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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七……】

    “好啊。”

    温寒烟伸手将金针拿过来。

    司鹤引轻描淡写收回手,垂眼看着她的动作。

    “只需要一滴。”他笑着催促,“请。”

    【五,四……】

    温寒烟没有丝毫犹豫,捏起金针对准左手食指,眼也不眨地扎下去。

    金针没入指腹,殷红的血珠登时滚出来。

    血珠沿着指尖向下滑落,欲坠不坠地挂在上面。

    司鹤引体贴地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枚罗盘,递到温寒烟手边。

    “滴在这里便好。”

    【二,一……】

    啪嗒。

    血珠滴落罗盘中央。

    霎时间,灵光冲天而起,以罗盘为中央朝着四周极速弥散开来,在空气中勾勒出繁复古朴的阵法纹路。

    法阵轰然亮起,大盛的光线刺得人眼睛生疼。

    温寒烟闭上眼睛。

    法阵的光晕映在司鹤引脸上,他眯起眼睛盯着阵心。

    没有丝毫异样。

    下一瞬,灵光黯淡四散而去,一阵微弱的气流朝着四面八方荡开,拂动珠帘摇曳,清脆作响。

    叶凝阳在此起彼伏的脆响中睁开眼睛。

    她的魂魄方才就在旁边转悠,百无聊赖的时候,什么该听的不该听的,她全都听见了。

    所以现在接上温寒烟没问完的问题,也丝毫不含糊。

    叶凝阳收回手,一边揉着指尖一边往后一靠。

    “世伯,现在您可以告诉我了吧?”

    *

    温寒烟缓缓睁开眼睛。

    视野中是大敞着的窗柩,窗外树影摇晃,日光清润,叶片被映得发白。

    她坐在椅子上,身体传来一种麻木的钝痛,似乎在这里已经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坐了很久。

    她回来了。

    对叶凝阳使用【形神和】之前,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温寒烟便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她特意坐在窗边,在任何有心观察她的人能够看到的位置,佯装阖眸调息。

    温寒烟缓缓活动了一下关节。

    不知道司鹤引结成的到底是什么阵法,但是多半和试探她的身份有关。

    叶凝阳应当应付得来。

    只是,司鹤引又是因为什么怀疑她的身份的?

    脑海中自发转动着,温寒烟靠在桌沿,冷不丁听见身后房门被人推开。

    一股清浅的槐花香顺着风送进来,隐隐还漾着一抹似曾相识的气息。

    温寒烟似有所感地转过头,朝着门外看去。

    日光穿透门缝,被挤压成薄薄的一片。

    一道身影逆光而立,玉冠束发,勾勒出一道高大挺拔的剪影。

    风过,来人衣袂翻飞,青丝浮动。

    依稀间,仿佛和温寒烟最后一次见到司珏时他的样子,严丝合缝地重叠。

    “寒烟,为何你一直不愿来东幽找我,次次都是我来寻你。”

    锦衣墨发的青年斜倚在树下,唇角微微下撇,“你是不是根本不在乎我?”

    温寒烟挽了个剑花,回头去看司珏。

    “师尊不让我下山。”

    司珏眉梢一扬,他似乎很好哄,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脸上的阴霾就散了不少。

    “所以,不是你不如我在意你那样的在意我,对不对?”

    这一长串太饶人,温寒烟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她还在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拆开去领会,手腕便被一只手拽过去,掌心一沉,多了块冰凉圆润的白玉。

    司珏把传讯符塞到温寒烟手中,却并未松开手,顺势拢住她的手指,连着她的手和传讯符一同包在手心里。

    “若你日后想来,或者想我来找你,就随时用它联系我。”司珏唇角上扬,弧度恣意,“我随叫随到。”

    温寒烟本能地顺着他的力道,将掌心的传讯符攥紧了。

    没有温度的传讯符染上她的体温,渐渐开始发烫。

    “若是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同时叫你。”她抬起头,“那你该怎么办?”

    司珏怔了怔,随即忍不住笑出声。

    “你在想什么?”他指尖穿过她的指缝,轻轻点了点白玉。

    “这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传讯符,根本不会有除你之外的任何人联系我,而你用它也只能找到我一个人。”

    温寒烟眨眨眼睛,这时候回味自己方才说的话,突然觉得有点难为情。

    她低下头,“哦。”

    司珏却不愿意放过她,伸手揉了揉她发顶。

    “我要你答应我,在你任何需要我的时候,都要想到我。”

    “而且只能想到我。”

    温寒烟记不清自己当时是不是真的答应了。

    如果她答应了的话,那她就是食了言。

    这枚特别的传讯符,她从来没有用过。

    哦,也不是完全没有。

    温寒烟用过一次,在五百年前,寂烬渊那个血色弥漫的夜里。

    在那一天之前,她也从未尝试过以身炼器。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孤独地承受那一切的时候,她才恍然间意识到,原来这么疼。

    她好疼,却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眼泪像是被抽干了,只能动弹不得地任凭自己一点点被痛苦蚕食。

    都说人死前会走马灯,那时候她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

    有意义的,没意义的,乱七八糟一股脑涌上来。

    什么救命稻草,她都拼了命地抓住。

    “司珏。”

    “你在吗。”

    “我……好疼……”

    “你在听吗?”

    “这里有点黑,我什么都看不见。”

    “嗯……我其实,有点怕。不过只是一点点。”

    “你是不是在忙,我其实没有想打扰你。”

    “只是……可不可以跟我说说话。”

    “阿珏,你说句话……”

    那天温寒烟记不清自己捏着这枚传讯符,到底呼唤了多少次。

    可能她记错了,一切只是她煎熬痛苦之下绮丽的幻想。

    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呼唤过。

    因为那个随叫随到的人,自始至终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她没有等到他来。

    这个传讯符是坏掉了吗?

    在最后几乎失去意识的时候,温寒烟心里默默地想。

    坏掉的东西,还是扔掉吧。

    她实在没有力气了,所以松开手。

    那枚被她的体温和热血捂得滚烫的白玉,自掌心坠落入无尽的深渊。

    所以一个已经被扔掉的东西,温寒烟后来在芥子里发现的时候,还是挺惊讶的。

    原来这么不起眼的东西,也会被找到,还会被同她一起救回来。

    可能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认出来这枚传讯符上象征着东幽的莲纹。

    他们知道这是司珏的东西,所以理所应当地认为,它对她来说很重要。

    没有人问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