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点头,见宝瓶昏迷中仍抓着他的袍角未撒手,一念过后,伸手抱起宝瓶�
「四哥,你的身子……?」虞扶苏有些担忧�
四哥道「无碍」,抱着宝瓶上了马车,一路疾行回去�
回到院中,虞扶苏去煎路上买回的药,四哥则将宝瓶送回房中�
只见虞四郎抱着宝瓶,快步进了北厢耳房,似一刻也不能再多忍受似的,一把将宝瓶摔在床褥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他站在床边,觑宝瓶半晌,面上一派光风霁月,神思却愈发阴郁,缓缓朝她伸出手,卡在她脖颈之间�
忽听耳房外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应当是小妹送药过来了�
玉指骤收,面上已转浅笑�
虞扶苏进耳房,有些诧异道:「四哥一直守着宝瓶呢?�
他点头,「换小妹餵她吃药吧,哥哥回去沐浴。�
虞扶苏站在四哥房门外,当听说四哥已沐浴一个时辰,足足洗了三遍后,大吃一惊�
四哥簇然一新,打开房门,已换上一件玉白长衫,微湿乌丝铺垂身后,直落下腰间,肤如美玉,凌然若仙�
四哥向她解释,「我一贯如此,让小妹久等了。�
虞扶苏细细看了四哥一眼,慢慢笑了,大约仙人就该如此的吧,不喜沾一点俗世尘埃�
「四哥,一起走走吧,我有些话同你说。」她道�
四哥颔首,两人在院中慢走,徐徐来到花架边�
「宝瓶对四哥的心意,想必四哥也已察觉,不知……�
「小妹,」她的话未说完,已被四哥截断,「无心婚娶,我早已说过,我对小妹说过的话,永不会变。�
一架春芳下,他直直望着她的眼睛,「不知小妹是否悄悄转变了心意?�
她未假思索,「自然不会。�
她喜欢和四哥待在一处,这些日子,她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和欢欣�
只是,她心中仍有牵挂和不快,一为姑母,二为小公主�
小公主倒还好说,姑母处境必定水深火热,她的自由仍是建立在心锁之上的�
可饶是如此,她也永不后悔,绝不回头。她从不想做狠心人,可有时候,她需得狠上一回,对至亲,甚至,对她自己�
四哥眉眼含笑,「如此便好,扶苏,等我。等四哥把此间事一了,便带你离开,你想去哪里,我们便去。�
…�
虞扶苏与四哥再次确认了之前对彼此的承诺,只等一起离开,隐于市,了此生�
只是有件事令她在姑母和小公主之外,又添了一重不安,她月事已迟来近七日,虽她有时会有经期紊乱这个困扰,可这一次,究竟因为什么呢�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行,明日必得去医馆验明白了�
只有那一次,只有那一次,她不信,老天会这样捉弄于她�
�21� 小狗崽的去与留�
「孙伯,四哥若回来不见我们,你便说我和宝瓶在院子里闷得慌,去四周小街转转,教他不必来寻。�
今晨,四哥有生意上的事一早就出去了,虞扶苏便准备趁这个时机和宝瓶去医馆瞧瞧,嘱咐了看门的老伯一遍,她带着宝瓶匆匆离开�
一路行来,心中难免惴惴不安�
到了医馆,有专门医妇疾的女郎中坐诊,虞扶苏把一段皓腕递上,女郎中搭指落在她脉搏之上�
虞扶苏觑着郎中神色,但见她由眉梢带喜到逐渐凝重再到神色复杂难言,虞扶苏终是忍不住问�
「大夫,如何?�
女郎中瞥她一眼,「这位夫人,你已有一个多月身孕…�
虞扶苏先前就有不好的预感,如今从大夫口中亲口得到确认,还是犹如当头一棒敲下�
然而还未等她缓过神来,女郎中又踌躇道:「只是,依照夫人目下的身体状况而言,将来生产必是一道鬼门关吶!�
虞扶苏手搭桌沿,缓了许久,才状似无力道:「那…倘若不要这个孩子呢?�
「小姐!这可是……」宝瓶显然十分震惊和害怕,话说了一半才有所惊觉,猝然将剩下的话咽回了肚里�
郎中也是一脸诧异不解,「你身子都这样了还想着落胎?你伤他一分必先伤自己三分,你这命还要不要了?�
虞扶苏道:「进又不是,退也不是,那我该如何?�
女郎中道:「为今之计,你只有一边养胎一边好好安养身体,到生产之期,早作准备。�
她復又嘆息,「你和你家相公怎么想的,咱们柳州虽富庶,却不是什么好物都能花钱买得到的,除非他是什么王侯勛贵,能给你讨来宫廷里秘藏的奇丹仙药,将养着你们母子,否则,这不是磋磨人吗?�
虞扶苏苦笑,或许,陛下他正是这么想的,他自认掌控一切,以为她有孕,他能保全她和孩子,他自信她不敢从他身边逃离�
他,宁肯这样苦苦折磨相逼,就是不愿撒手放过彼此�
「大夫,请你帮我开两副落胎的药吧,我…不想生下这个孩子。」心中疲累,她慢慢开口�
女郎中怪异的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闪烁着猜忌的光,最后才道,「给你开那药便是害你,你若坚持要,请到别处去开吧。�
虞扶苏点点头,没有坚持�
和宝瓶一起出了医馆,她倚在一株绿桑下,有些走不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