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纨绔,恋综装乖》 第1章 《钓系纨绔,恋综装乖》作者:千桃万鹿【完结】 文案 时栖,基圈天菜,头发够粉打人够狠,长得够乖玩得够花,在他又一次砸钱追人之后,终于被他爹忍无可忍停了十三张金卡并接到一部恋综邀请。 综艺有台本,时栖的角色,就是在一个叫做《爱情狩猎》狼人杀恋综里拿着狼牌扮演一位贫穷又腼腆的男大学生不翻车。 时栖想了想失去的阿玛尼套装和手上的四个戒指,又想了想死去的十三张卡。 呵,生活不易,纨绔卖艺。 时栖把头发染成黑色的那一刻,恋综史上最乖巧的男大学生诞生了。 因为太过腼腆,到来的第一晚,融不进集体活动里的时栖就在客厅偶遇了放风的温柔男一号。 因为太过贫穷,到来的第二晚,连烤箱都没见过的时栖就被分配给了厨艺满级的酷哥男二号。 因为太过单纯,到来的第三晚,害怕自己真心话没什么好爆料的而去默默搭帐篷的时栖就吸引了热爱摄影的奶狗男三号。 因为太过善良,到来的第四晚,连个心动短信都要犹豫发给谁才能不伤害大家的时栖瞬间暖化了观众的心。 终选之夜,几位男主一字排开,就在众人因为该将他配给谁而大打出手的时候,突然有人注意到了旁边的腹黑总裁男七号。 男七从不争抢,却总能在时栖跟人约会的时候十分巧合地偶遇。 男七从不多言,却总能在时栖犹豫选哪张卡时恰到好处地指导。 男七看起来跟时栖毫不认识,但一段视频深夜登上热搜——时栖坐在梳理台上,神色苦恼撑着下巴:“顾庭柯顾庭柯,你是发小你来说,我喜欢一号的气场、三号的身材、二号会做饭和四号的脸,到底追谁比较好呢?” 正做着饭拥有八块腹肌和刚刚登上时尚杂志封面的顾庭柯默不作声地擦了擦手,熟练地拿指纹解开时栖的手机,将心动短信删得只剩自己,随后十分真诚地建议:“我觉得,还是应该找个主动追你的好一点。” 正牌cp:风流钓系心机受x痴情钓系腹黑攻,受万人迷属性,前期修罗场浓度过高,狼人杀恋综,八个人加起来有九千个心眼,全员心机怪 参考恋综:《恋爱捕手》《心动的信号》《单身即地狱》 内容标签: 娱乐圈 甜文 轻松 万人迷 钓系 综艺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栖 ┃ 配角:完结文《偏执美人装乖指南》可食用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钓系纨绔,恋综装乖 立意:努力改变命运 作品简评 富二代时栖因为拍戏上了一场狼人杀恋综,在其中扮演一位贫穷大学生的人设。结果发现,恋综中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目的,但是随着剧情的展开,他们也在逐渐发生着改变,时栖用自己的努力影响着其他人,并最终收获了友谊与爱情。 本文是一本狼人杀恋综文,恋综剧情新颖独特,高潮迭起,读起来颇具沉浸感,人设立体饱满,每个人都有假面背后的真心,并随着剧情不断反转丰富,文风流畅幽默,令人在刺激苏爽中体会极致的爱情。 第1章 “狼人与兔子的狩猎恋爱,金钱与爱情的诱惑碰撞,在奖金与爱人面前,他们将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国内首部狼人杀恋综《狩猎恋爱》,即将上线……” 公交车上播放着当下投送的热门综艺广告,这条线人不多,仅有的三三两两的乘客都在低头看着手机,只有徐乐精神抖擞身体笔直。 他已经看了那个男生将近五分钟了。 男生的位置靠窗,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落日余晖洒在他柔和的侧脸上,像是一道天然的蝴蝶光。 而他那张脸—— 饶是徐乐自己本来就是见惯了帅哥美女的影大学生,只看到的第一眼,心脏还是剧烈跳动了起来。 徐乐给自己打了个整整五分钟的气,终于在公交车停在红灯路口的时候大步走了过来,声音却一下子变得很小:“你,你好。” 男生抬眸:“你好?” 他的声音又软又清亮,没有过分的攻击性,就是让人难以忘却的……好听。 离得近了,徐乐才更加清楚地看到了男生的长相—— 皮肤白皙细腻,头发软软地盖在额头,鼻翼连成标准的海鸥线,特别是那双眼睛,上扬的弧度虽然很像是桃花眼,但是双眼皮褶皱却更宽,显得大而清澈,像是教堂里纯洁的天使画。 徐乐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有一个男生能同时把明艳与清纯两个词如此完美得结合在一起的。 “那个……那个我叫徐乐,”徐乐结结巴巴,几乎有些语无伦次,“是旁边影大的学生,今年大二,专,专业是戏剧与影视表演……” 妈的,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啊。 “嗯,”男生点了下头,很礼貌的样子,即便是自己这样糟糕的对白,他还是笑了起来,像一朵春日初绽的荔枝玫瑰,柔软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我叫时栖。” 徐乐觉得自己的心脏一瞬间被丘比特戳成了筛子。 “那个,你,你……” 叮咚!叮咚!叮咚! 徐乐的话还没说完,时栖的手机就接连跳出来了三条消息。 “你……你先忙。” “没事,”时栖只稍稍看了一眼,“最近在做一个实验,比较忙。” 第2章 他这样说,却没有立刻回复,而是放下手机,依然含笑鼓励地望着徐乐。 好……好温柔的人。 “今天不是中秋假期嘛,你们居然还要做实验,”徐乐尝试找话题,“这么忙嘛……”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话题,问点他是什么专业或者做什么实验都比这个强。 徐乐很快就发现了。 因为时栖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徐乐懊恼地一握拳,却是时栖主动发出了询问:“你在听歌吗?” 他的目光望向徐乐脖颈上的耳机。 “啊,对啊,是我一个很喜欢的女演员写的歌。” 时栖的眉眼弯了下,漂亮又生动:“好听吗?” “嗯。”徐乐一愣,随即急急忙忙将耳机递了一支过去,“你,你要听吗?” “我很喜欢这个歌的,它的作曲也非常有才华,不仅会写歌,还是二十多年前的影后大满贯呢!”提到偶像,徐乐的话逐渐多了起来,脑海中想到影后之前的作品,“这么一说,跟你长还有点像,特别是……眼睛。” 时栖戴着耳机的手一顿:“是吗?”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 “怎么了?” “就是……”徐乐吞吞吐吐,“她的结局不太好嘛,听说是嫁了个富商,后来产后抑郁了……” “不是。”前奏响起,时栖却突然出言打断了他。 “什么?” “她不是产后抑郁,”时栖说,“是病死的。” 官方当然会说因为生病,更何况那个时代网络又不发,身为影大的学生,徐乐自认为比时栖更懂这个圈子的复杂,此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时栖一只耳朵带着耳机,偏头点在玻璃窗上,沉默着望着窗外,整个人看起来精致又脆弱,像是教堂里漂亮的月桂叶雕花。 玫瑰红的晚霞从他的视线一直延伸到天际,瑰丽不可方物。 徐乐平时的表演一直都被老师训斥为没有情感的技巧派,却在这个时候罕见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共情。 他忽然冒出来一个离奇的想法——要是时栖去做演员的话,一定可以感染很多人。 刚刚准备好的话语一下子搁浅在了喉咙里,徐乐没有再说话,悠扬的女生在他们的耳边静静地响起,空灵包容如大海。 “谢谢你,”一曲终了,时栖将耳机递还给他,“歌很好听。” 徐乐的视线还在他的脸上,伸手的时候一个没注意,两人的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起。 温热细腻的触感一闪而过,却是时栖先偏过了头,耳垂爬上一点一点绯红,在白皙的脖颈上分外明显。 “那,那个……” 徐乐跟着手足无措起来,好半天没说出话,空荡荡的车厢里只剩下了循环播放了一圈的综艺广告—— “《恋爱狩猎》将选出1000名观众和50名心理专家进行实时直播,最终隐藏成功并收到恋爱猎人心动的狼,会获得本次赞助的奖金100万!” “那个,你,你看恋综吗?” 草草草,徐乐你他妈的到底会不会说话,不要听到什么就问什么啊! 时栖轻轻咬了下唇,刚刚的接触似乎让他觉得很不好意思,手指抓着座椅边缘:“我……看过这个。” “是吗?”徐乐跟着道,“我还以为你应该不会关注这些呢。” 艹,你个傻逼,那你之前问什么啊! “他们节目组找过我。” 时栖说完这话,忽然又转过头来,长长的睫毛眨了一下:“你觉得……我这样的话,会是狼还是兔子啊?” “你……” 这个恋综之前是泡菜国的爆款,身为影院的学生,徐乐自然也关注过。 恋综里分为金钱猎人和恋爱猎人,不过为了好听,大家都叫他们狼和兔子。 兔子是单纯为了恋爱来了,可狼却是为了最后的巨额奖金,根据恋综规则,要是最后兔子跟兔子在一起,则是牵手成功,但要是狼成功伪装自己获取其他兔子的欢心,就能拿到一百万。 时栖的耳朵还有一点红,那双眼睛看起来清澈又纯净。 “你,你当然是那种对感情很认真的人啊。”徐乐说。 “真的吗?” “真的!”徐乐十分用力地点了点头。 温柔又礼貌,还容易……害羞。谁会不喜欢呢? “谢谢你。”时栖笑了一下,将自己衬衫上的胸针取下来递给徐乐:“喏,这个是谢礼。” “我要到啦。”公交开始播放到站提示,时栖拎着书包站起身,“谢谢你的歌,” “还有……实验。” 他语气一瞬间变得灵动又轻佻,仿佛变了一个人的似的,伸出一只手下压,冲徐乐做了个告别姿势:“再见,”时栖眉眼一弯,尾音上扬,“徐、乐。” “等等!” 徐乐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忘了要联系方式,猛地起身就要追上去,结果碰到座椅,手里的胸针啪嗒一声落了地。 徐乐急急忙忙伸手去捡,目光瞥见背后镂金的logo,手指一顿—— 他那位豪门室友有只同色系的。 官网报价:118000。 徐乐猛然抬起头,看着时栖的身影头也不回地朝着一家富丽堂皇的酒吧走去—— 海市号称一瓶酒起步价十万的顶级会所,平时非预约不进,永远有一排黑西装白手套的高级礼宾站在门口,就算是开辆法拉利都要下来出示会员卡。 第3章 而现在,他们弯下腰,整整齐齐地朝着时栖鞠了个躬。 * “时少下午好!中秋快乐,欢迎光临天上阙!” 八个礼宾声音洪亮,入门就是一排装潢精致的机械酒架,红蓝.灯带飞燕一般从头顶延伸到脚下,即便刚刚入夜,这里依然喧嚣熙攘。 时栖抬步进门,轻车熟路地往吧台边一靠,立刻就有侍应生端着调好的鸡尾酒递上来,时栖捻起勺子轻轻地搅了下,这才有空看了眼刚刚在公交车上收到的消息—— 【实验一组-律师-181】:“中秋快乐!最近刚刚出差回来。回国了吗七七,一起喝杯咖啡吗?还是去年今天的地方。” 【实验二组-法学院-182】:“实习结束了吗?昨天帮你占了喜欢的教授课的座,但是你没来……还是,中秋快乐。” 【对照一组-电竞选手-183】:“我们集训完啦哥哥!今天过来基地玩吗今天过来基地玩吗,过节呢大家都回家了,就剩我一个人,哭哭。” 时期的手指点在屏幕上,挨个拒绝一遍,这才翻出自己的备忘录——《温柔乖巧学生人设在恋综上的欢迎指数研究报告》 他的手指往下点了点,找出中间的一行——“路人好感测试。” 漫不经心地敲下:“第三次重复试验,结果相同,成功。” 随后才点开跳动着的手机短信—— 【《爱情狩猎》节目组】:“亲爱的时栖同学您好,感谢参加全新狼人杀恋综《爱情狩猎》,心动小屋位置已经发在您的手机,您的出场位次为:4,请在明日按照节目组规定时间准时到达。” 时栖微微眯起眼睛,唇角微勾,那是一种和公交车上完全不同的狩猎姿态,接着看向了下一条: “温馨提示,明天将会进行恋爱猎人与金钱猎人的身份选择,请提前做好准备。” 第2章 “你真要去这个恋综啊七七?” 时栖正看着,就有一个穿着酒红色西装的男人端着香槟走过来,胳膊熟稔地往时栖肩上一架:“全是素人有什么意思,实在不行我给你投资一个,你自己挑点喜欢的明星去玩玩?” 叶潇,酒吧老板,致力于用创业使家里破产的顶级纨绔。 时栖的发小。 “得了吧,明星我可养不起,”时栖偏头躲过,“我现在还指节目组的通告费过日子呢。” “李姐,”新来的小侍应生不认识,悄悄附在主管耳边,“叶总抱着那个学生是谁呀,他的新欢吗?长得可真漂亮!” “卧槽祖宗!”主管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你可千万别乱说!那可是时少!时少!” “哪个时少?” “景荣地产知道吗?六位数一平的兰山墅听说过的吗?旁边那个汇聚了国际顶奢的商场去过吗?都是他们家的。” 小侍应生张大了嘴巴。 “时臣屿,景荣的时董,是他爹。” “那……”侍应生犹犹豫豫,看了看时栖身上和自己差不多的某u牌不过百的衬衫牛仔裤,“那他怎么穿成这样啊?” “是因为喜欢吗?” * “所以……你爹真把你卡给停了?” 时栖淡淡地点了下头。 “为什么呀?就因为你追人的时候送了几辆幻影?” 时栖虽然长得看起来乖巧得跟个洋娃娃一样,可身为从小一起在兰山墅里长大的发小,叶潇却清楚知道——这人是个十足的风流浪子。 而且他风流得很特殊。 你要说他渣吧,但凡他看上的人,豪车房本都是不要钱一样地撒着玩,要浪漫送星星,要看海给游轮,就算是包.养也没这么阔绰的,更何况时栖不图身子不上.床。 可你要说他不渣吧,他看上的人一年之内能换四个,而且那类型跟集邮一样形状不一,也没见他对哪个格外上心过。 但谁让人家家里确实有钱,而且……他这张脸也确实犯规。 只要时栖睁着那双漂亮眼睛无辜地望一眼,立刻会有人前赴后继地扑上来 “嗯呐。”时栖喝了口鸡尾酒,嗓音也懒洋洋的,“他说我风流成性,有辱门风。” 叶潇噗嗤笑出声:“可是你一直就这样啊,时董现在才发现?” 时栖赞同地点点头,而且,他认为自己家根本没有门风这种东西。 他妈还在的时候他们夫妻俩就各玩各的,现在他妈不在了,时臣屿的花样可比他多多了。 时栖是这么想的,当时……也确实这么说了。 但是时臣屿可能是当久了总裁听不得真话,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脾气——他把时栖的卡给停了。 整整十三张黑金卡。 心狠手辣,恩断义绝。 不过时栖也不甘示弱,时臣屿砸砚台,他就砸手表,甚至将自己手上的两个装饰戒指都捋下来扔了回桌上,大放厥词地说以后再也不会用他一分钱。 现在想想,还是太年轻气盛,反正也打算以后不再花他的钱,应该直接把东西砸在时臣屿脸上的。 “可是通告费能有多少钱?”叶潇满不在乎。 “一百二十万。” “现在素人出场费都这么高了吗?” “通告费二十,奖金一百万。” 时栖摁亮手机,让叶潇一起将剩下的短信看完了—— 【《爱情狩猎》节目组】:“明天将会进行恋爱猎人与金钱猎人的身份选择,请入住者提前做好准备。” 第4章 “两种身份规则如下——” “一、如果恋爱猎人与恋爱猎人在一起,那么他们将收获幸福的爱情。” “二、如果金钱猎人和恋爱猎人在一起,那么金钱猎人将会获得一百万的现金奖励。” “三、如果金钱猎人和金钱猎人在一起,那么他们将一无所有。” “另外,本季特别福利:恋综会进行预直播和观众投票,得票率最高的猎人,将获得江铭导演《越界》的试镜机会。” “再次提醒,猎人身份选定之后请务必注意隐藏,仔细辨认。” “中秋佳节,《爱情狩猎》祝您阖家团圆,良辰美眷。” 时栖目光在倒数第三条一触即分:“只要老老实实装成个柔弱可欺的兔子就可以拿奖金,更何况还有通告费,”时栖唇角微勾,那双眼睛像水一样流动起来,“你不觉得很适合我吗?” 那张漂亮脸蛋往前凑了一点,白衬衫勾勒出漂亮的身形,时栖软软地叫了一句:“叶少。” “艹!”叶潇抬手捂住了眼睛。 “他妈的,你别这么看着我。”叶潇耳朵通红,歇斯底里,“老子是纯零!” “我看了十四款不同的恋综,根据分析——” 时栖脸上带着淡淡的温柔笑容:“这种乖巧的、羞涩的学生形象,是最容易让人获得众人好感的。” 更何况离开了时臣屿,他本来也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大四学生罢了。 时栖翻出刚刚的备忘录,在“观众好感测试”的目录下找到“纨绔”——轻轻地打了个勾。 “恭喜你成为我的第一百零二个实验对象。”时栖拿起鸡尾酒与叶潇的香槟一碰:“谢啦!” “时栖!你不要告诉我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这个!”叶潇歇斯底里,“而且什么叫纨绔!我这次肯定不会倒闭的!” “那倒也不只是。”时栖道,“还是有点正事的。” 时栖扫了一圈,压低声音道:“节目直播期间,万一有什么负面消息传出来,记得帮我压一下。” 他说完,从书包里抽出一枚奖章往叶潇身上一扔。 “这是什么?” “去年极地赛车的奖章,你不是想要吗?送你了,以后达州会场那里可以随便跑。” 时栖从那个金碧辉煌的家里带出的东西本就不多,短短一个小时里已经出去了最后两件。 他说完,也没等叶潇拒绝,就拎着书包起身:“走了。” “哎哎哎!”好容易露个面,叶潇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就这么走,当即将人一拉,“坐会儿再走呗。” “今晚酒吧中秋夜,我刚花大价钱请了新的驻唱,还是ucl毕业呢,跟你家门口那位一个学校,哎不对,你那学霸邻居叫什么来着?” “顾庭柯,”时栖打断,“提他干嘛。” 两人说话的一瞬间,酒吧的灯光一瞬间暗了下来,仅余台上的一台顶灯。 酒吧的热场演出已经开始了。 鼓手敲响第一个音,地面和耳廓跟着震动,一道性感的,穿透力极强的男声围拢而来—— “爱人呐,请予我重逢” “怎么样,帅吧,”人群瞬间被点燃,叶潇得意地一扬下巴,“是不是很对你的胃口。” 时栖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这是他遇到目标时惯常的观察姿态。 “我怎么觉得你这个视线看的不是主唱啊,”叶潇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这是……” 是角落的鼓手。 那人带了副鹰隼面具,两只黑色翎羽缀在眼角,藏蓝色的皮衣随着动作起落开合。时栖其实算个半个手控—— 鼓手握着鼓棒的手指修长有力,指节微曲,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凸起,兼具力量与艺术的美感,身体微弓,汗水顺着他的下巴落下来。 虽然全场都在为主唱欢呼,可时栖听得出来,乐队真正的核心其实是在鼓手——不管主唱如何即兴飘飞,鼓声永远能稳稳地卡在点上拖住他,不抢眼也不争先,好似藏在海浪下的暗礁,将自己完美地嵌进了主唱与吉他贝斯之间。 鼓声震动着耳廓,时栖感觉到自己寂了半个月的心脏又开始沸腾了。 他端着酒杯靠在吧台,低头打开了自己另一个置顶备忘录——“类型合集” 合集下全是时栖已经尝试追求过的类型,从纨绔二代,风流机长,健身教练和娱乐明星……包含各个行业的各个领域。 时栖喜欢新鲜感,而且他似乎从出生就有一种独特的能力,太会察言观色和揣测人心,让时栖清楚的知道应该对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招式。 他试图从他们身上寻找一个类似于爱的虚无感觉。 只可惜他的新鲜感去得也太快来得太快。比如现在—— 时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鼓手那张带着面具的脸,抬手在备忘录的最后一行敲下——“腹黑禁欲”。 这个类型的,他今年还没有遇到过。 “托盘借我用一下!” 还好今天为了装清纯学生穿得简单,现在装个侍应生也刚刚好,时栖在短短一瞬间改变了自己的着装——刻意将扣子解了两颗,原本盖在额头上的刘海向上一抓。 在乐曲结束之时,端着两杯酒绕到了后台。 “爱人呐,请予我一场梦” 尾声将至,周围开始变得安静,灯光由蓝白换成暧昧的紫,密集的鼓点好似敲在心脏上—— 第5章 “击沉这月色,诱我赴天明” 巨浪掀起最后的狂欢,随后,鼓声渐息,潮水消退,礁石悄无声息地重新掩回水下。 鼓手率先停住,台上只剩下主唱微哑的沙嗓—— “爱人呐,请予我重逢” 鞠躬结束,时栖端着托盘,一把撞在了正下台的鼓手身上。 “小心。”托盘被人扶了一下,连带着腰身一起被握住。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时栖边说边侧了下头,从这个位置,可以很容易看出他因为着急微微泛粉的脖颈,和敞开的衬衫下白皙的胸口,“真的对不……” “哥哥?” 时栖的话还没说完,那人突然上前了一步,时栖的手上的酒晃动了,整个人被他毫无缝隙地抵在了舞台边缘。 “小七,”一道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时栖睁大眼睛,在一瞬间想起了面具后的那张脸,并听到他道—— “你以前,不是都叫我庭柯哥哥吗?” 第3章 顾庭柯。 时栖的邻居。 整个兰山墅所有纨绔们的公敌。 三岁能吟诗五岁能上台,八岁能代表他们小学参加sic投资挑战赛,十几岁就是升旗仪式开学典礼的常驻嘉宾,高中更是一毕业就出了国。 一直待了七年。 这人从小的经历就跟他常年印在身上的西装一样,矜贵,规整,挑不出一丝错误的褶皱来。 这样的人,时栖实在很难将他与酒吧鼓手联系在一起,因此一开始那一声,他并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顾庭柯叫他…… 这要是别人,时栖要是乐意在这中秋寂寞夜里跟他虚与委蛇一场,但是顾庭柯…… 熟到这种程度也没有再演的必要,时栖向后退了一步,正要抽身,握在时栖腰间的手跟着松了一瞬,但是手指却在收尾的时候缱绻地一顿,黑色翎羽下的眼睛微微一凝:“瘦了。” 如果这个人不是顾庭柯,时栖几乎可以认为是某种暧昧的暗示。 但是这个人是顾庭柯又怎么样? 时栖在撩人这件事还从没有输过,于是他轻轻侧了下身,在顾庭柯抽身之前将嘴唇凑到他的耳边,绕着耳垂的位置轻轻地吹了口气,叫了个自己大概十几年没唤过的称呼:“庭柯哥哥。” 时栖的声音又软又甜,好像是醉人的气泡果酒,一字一句道:“你以前,不是个恐同的直男吗?” 时栖现在还记得顾庭柯因为不小心在他家看到一部gay片就面色惨白冷汗直冒的样子。 时栖笑了一声,满意地看着顾庭柯一瞬间僵硬起来的身躯,压低声音道:“转性了?” 说罢,也没等顾庭柯再反应,就灵活地将自己退了出来。 顾庭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那一刻的眼神——时栖想,如果顾庭柯是只狼,那他大概是想将自己这个不知廉耻的同性恋给生吞活剥了。 好在时栖从小见惯了威胁,随手将托盘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欢迎回国。” 他倒也没有叙旧的意思,紧跟着就是——“我还有点急事,先走了。” 时栖迈步走到吧台,衬衫扣子已经重新扣好了,他低头对着“腹黑禁欲”沉思一会儿,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 算了,再新鲜也没有用,他们gay不碰直男。 时栖跟叶潇道别完就出了门,这个点那个线路的公交已经停运了,时栖重新查找着夜班公交的路线。 最近的好像要三公里。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地铁站,面前突然出现一片阴影。 顾庭柯伸出一只手将人一拦:“去哪?我送你吧。” 时栖只好又抬头看他。这人已经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样子,仿佛刚刚那一眼只是个错觉,不紧不慢道:“我车上有王姨做的橘皮月饼。” 时栖长腿一迈,嗖得一声钻进了车里。 王姨其实是时家的保姆,在时栖出生的时候就一直在了,时栖他妈死了之后,更是成了时栖的半个妈。 时臣屿每天花天酒地不常回兰山墅,大部分中秋,都是她给时栖做的月饼和团圆饭。 要不是走的时候把自己身上所剩无几的现金全当奖金悄悄塞给了她,时少也不会沦落到回个出租屋还要挤公交的地步。 顾庭柯从后座的盒子里将月饼拎过来递给他,时栖注意到后座上的行李才突然想起来:“你今天不用在家吗?” 在时栖眼里,顾庭柯的家庭状况和他本人一样规整且标准,清明节就要去扫墓,端午节就要吃粽子,春节元宵中秋这种法定团圆节日就更不用说了,隔壁顾家一定是整整齐齐灯火通明的。 怎么顾庭柯国外待了几年,连自己祖宗的规矩都忘了? “新开的公司,有些业务需要出个差去宣传。” 果然,纨绔公敌就是纨绔公敌,七年不见,叶潇和他还在花在老爹的钱霍霍的时候,人家已经连公司都有了。 “中秋就去?” “猎场如战场,早去一会儿能早点部署,”顾庭柯打了把方向盘,若有似无地偏头看了他一眼,“守株……待兔。” 现在兔子这个比喻词这么盛行吗? 时栖想起自己的恋综,将月饼盒子抱在膝上摸出手机来,保存室友给他拍的图书馆的月亮,将微信切换到模拟测试用的小号,发到朋友圈,并配文——“不知不觉又到这么久了,今晚的月亮好圆啊[企鹅展臂]。” 第6章 节目组为了体验感,很多规则都没有通知,不知道会不会让加联系方式。 但如果万一有,时栖必须提前做好朋友圈人设可以符合检验要求的准备。 刚发不久,点赞评论的弹窗就出来了一大堆: 【实验三组-吉他社】:“怎么又这么晚啊,我看等会儿可能会下雨,要不我去接你吧?” 【实验四组-数院】:“学的什么,需不需要我帮你辅导?” 【实验五组-公园加的】:“七七在哪个学校啊,这么冷的天,给你点杯喝的?” …… 这些都是之前做实验的时候加的,时栖很想直接删除,但是碍于自己现在人设矜持,只略略地看了一眼。结果刚把手机放下,又是叮咚一声。 这回响的是顾庭柯的了。 他的手机就放在两人中间,时栖下意识往声音来源处望了一眼,信息内容是不显示的,但是这个壁纸—— “……你的手机壁纸?” 不是时栖的宠物吗? 屏幕亮起来一瞬间,出现在上面赫然是一只圆头圆脑的长尾山雀,小脑袋歪着,好像糯米汤圆上长了颗脑袋。 说是宠物其实也不准确,这家伙只是偶尔来时栖家里偷吃——兰山墅地段金贵山清水秀,生态环境也是一等一的好,时栖他妈当年喜欢在院里种果树,引了不少花鸟虫鱼过来。 时栖小时候没人管又闲来无聊,经常站在树下学鸟叫,甚至还因此有个小名叫啾啾。 这小东西算是比较倒霉的一只,刚出生没多久就不知道被哪对便宜爸妈偷吃完之后忘记了,一连在树下待了两天都没人管,最后被时栖捡回了房间养了一阵。 不过这玩意儿一向认门,顾庭柯怎么见到的? “嗯,”顾庭柯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想,“前两天跑到我家里了,给它喂了点东西。” 他轻轻地笑了下:“挺可爱的。” “水性杨花,”时栖冷淡道,“回去我就扒了它。” 顾庭柯挑起眼皮看了下他手中响个不停的微信消息,眼眸漆黑,赞同道:“是该这样。” “前面那个路口就停吧,”时栖说,“我在那边等公交。” 路口红灯,顾庭柯看了他一眼。 时栖回望回去,既没有解释,也没有改变主意。 顾庭柯也没有询问,隔了七年,更何况他们本来也不是能聊这些的关系。 黑色迈巴赫稳稳地停在公交站前,时栖拎着月饼下车:“月饼就算了,你不吃甜的,王姨又是我家发的工资。” “至于刚刚……”时栖从书包里翻出一百块,抬手往车上一放,“谢谢你送我过来。” 时栖冲他一眨眼:“再见,庭柯哥哥。” 车窗玻璃没关,夹在储物格里的纸币被夜风吹动,顾庭柯手肘搭在方向盘上,这才将刚刚的短信看完了—— 【《爱情狩猎》节目组】:“顾总您好,感谢参加全新狼人杀恋综《爱情狩猎》,心动小屋位置已经发在您的手机,您的出场位次为:7,请在明日按照节目组规定时间准时到达。” “温馨提示,明天将会进行恋爱猎人与金钱猎人的身份选择,请提前做好准备。” …… 这是与时栖一模一样的,恋综节目组邀请入住者的消息。 顾庭柯一路翻到最后,看了眼公交驶离的方向,才打字道:“您好,莫小姐什么时候有时间吗?我想约导演见个面。” “谈生意。” * 公交摇摇晃晃,时栖靠在窗边睡着了。 班车上不少刚下班的中年人,下午徐乐放过的那首影后作词的歌被人当作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但是这次时栖却没有醒。 他长长的睫毛垂在眼皮上,好像是失去保护的幼鸟,轻声呓语:“……妈妈。” 直到手机的到站提示开始震动,他才终于睁开眼睛。 手机里又多了几条新的短信—— 【莫筱】:“之前的方案看得怎么样了?” 【莫筱】:“听说你高考前本来想学表演来着,这是好个机会,不是吗?” 【莫筱】:“你很有你母亲的天赋,只要按我的办法演,我能保证,节目播出之后,你接了江导的戏,肯定能跻身一线。” 【莫筱】:“知道怎么做一只狼了吗,时栖同学?” 第4章 “我赌一百块!下一个过来的一定是红方!!” 蹲点等嘉宾实在无聊,场务小姑娘已经和摄影赌起了下一位入住者选择的身份。 《爱情狩猎》是个同性恋综,为了区分方便,攻受方用了蓝红两种颜色,各自戴了不同的手环。 “那也不一定,里面正两攻一受激烈着呢,”摄像胸有成竹,“依莫姐的脾气,放三个蓝方进去搞得大修罗场也说不定!” “一百块,赌不赌!谁输了谁今晚请吃夜宵!” “赌什么赌!”副导一巴掌拍了两个人,“你这镜头再不对上去就要虚焦了!” “公交车来了,干活!” “这还是第一个坐公交来的,”公交缓缓驶来,场控小姑娘垫着脚,“这位是什么职业呀,学生?” 她话音刚落,车门开启,一人拎着行李箱下了车。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我第一次见真人比照片好看这么多的!!!” 第7章 高大的悬铃木遮天蔽日,暖阳顺着缝隙洒落下来,那人穿了件纯白色的毛衣,腕上戴着红色的手环,柔软的刘海挡在额头,水蓝色牛仔裤里包裹着的长腿匀称漂亮。 他手里握着导航,有些犹豫地望了眼前豪华的别墅,直到确认确实是定位上的那一栋,这才拖着行李箱走过去。 场控一只手捂着嘴巴,已经可以预想到等会儿他进门的时候其他嘉宾会是什么反应,摄制组为了不干扰素人一般不会离得太近,场控跟着摄像远远地转着身位,看着他从公交一路走到别墅门口。 男生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察觉到摄制组的存在,他偏过头,有些羞涩但还是非常礼貌地,稍稍弯了下腰,朝他们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来。 这一幕在镜头里被无比清晰且缓慢地放大,子弹一般狙击了三个人的心脏,场控奋力地伸手拍拍通红的脸。 男生这才走过庭院,脚步在即将踏上第一层阶梯时被叫停:“好!这个镜头就先到这里吧,等会儿再进去!” “时先生,”副导小跑过去,“咱们等会儿还要录一个你进行猎人选择时的视频,然后再进别墅。” 他挥挥手:“小袁,你去带时先生去负一楼的演播厅。” “好嘞!”陪漂亮弟弟聊天,场务求之不得,当即一伸手要去接行李箱:“给我吧!你叫时栖对吗?” “嗯。” 时栖点了点头,却没把行李箱递过去,而是自己拎着下了台阶:“姐姐,你叫什么呀?” “我叫袁圆!”妈呀,接了四个人,终于有人问她一个小场务的名字了,袁圆简直喜极而泣。 “你们要一直在院子里等嘉宾过来吗,”时栖说,“好辛苦呀。” 救命,这是什么漂亮暖心小天使! “没关系的!偶尔也能休息,”袁圆赶紧伸手,“你把行李箱给我吧,不然等会儿到了演播厅导演看到,肯定是要骂我的。” “好,”时栖一笑,“那我到演播厅门口再给你吧袁姐。” 齿轮响在走廊上,袁圆觉得自己心脏也跟着一起咔嚓咔嚓跳动起来,她是真心希望这么好的男生能在节目里有个好结果:“我们导演脾气不太好,要求又很严格,”袁圆提醒道,“如果等会儿她要是在训人的话,我们就先在旁边等一下不出声就行了。” 她说着,双手捂在耳朵上示范道:“就算是骂道我们了也千万别回怼,低着头装听不到就好。” 时栖默不作声收下这个情报:“导演这么凶吗?” “是呀,不过莫姐确实挺厉害的,”袁圆语气崇拜,“要不然也不能拉来江导的试镜名额。” “那可是江导,去年刚拿了金象奖,别说了素人了,好多明星都抢着要报我们这个恋综呢。” “哇,”时栖小小地惊叹了一声,“那我好幸运。” “不过我觉得你比那些明星长得还要好看!” “好了,就是这里。”袁圆一指前方紧闭的隔音门。 为了录制方便,节目组将别墅负一层的会客厅改成了个小型的临时演播厅,时栖这才将行李箱递给袁圆,刚一推门,立刻听到一道犀利的女声—— “画面卡头了都不知道调一下,你是第一天做这份工作吗!” “灯光呢?我说了多少遍氛围要柔和,你拍的是恋综还是恐怖片?” “我刚刚说的分明是切2号机,你自己看看动的是几号?” “没听到?你自己没有一点常识吗?一个受坐在两个攻中间你不切他们俩的反应给我切鞋底,你是打算拿辞退工资买双同款吗?” 女人烫着大波浪踩着细高跟,哒哒声像是敲在人头上的锤子,摄像灯光切机导播一起低下了脑袋。 没想到一来就遇到导演训人,袁圆拼命地给时栖试着眼色,试图拉着他一起缩着头当鹌鹑。 最惨的当然是今天的切机导播,因为在关键镜头切错了机位,已经被莫筱叫下来挨训了,一个大男人低着头,整个人感觉马上都要哭了。 “紧张?敢情你是来这里练胆子了,我有没有说过……” “莫导好!”袁圆一个没拉住,时栖已经冲了出去,主动站到中间打断了莫筱,弯腰道,“我是第四位入住者时栖,这段时间麻烦您照顾啦。” 整个演播厅里的人齐刷刷地望向了他。 敢在莫筱训人的时候讲话,时栖还是第一个。 导播虽然感激还是心惊胆战,生怕这个刚来的漂亮小男生跟着挨骂。 可莫筱只是淡淡地望他一眼,随后竟然真的一点头,就这么放过了导播:“各部门调整设备,道具组准备,十分钟后进行身份选择拍摄。” 导播双手合十,在莫筱看不见的地方朝着时栖狠狠地拜了拜。 “你再跟我过来补个妆。”莫筱转头冲着时栖道。 化妆师想跟着进来,被莫筱给拒绝了:“你那妆造恨不得把睫毛眼影都给粘一遍,他不需要,”莫筱说着拿起眉刀,“我亲自来。” 化妆间的门砰的一声被关上,袁圆犹豫着走向导播:“路哥,莫姐不会是要单独训他吧?” 路航也有点担心:“那……应该也不会吧。” “莫姐之前训人,也没见避着其他人的啊。” * “所以……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第8章 化妆间里,时栖散漫地靠在椅子上,莫筱弯着腰,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时栖的眉形之后开始下笔:“闭眼。” “短短一会儿就策反了我两个制作人员,我的方案非常适合你,不是吗?” “你指什么?”时栖嗤笑了一声,“让我装成一个乖巧单纯的学生骗取信任,等他们上钩之后,却在最后一刻让他们知道我只是个过来拿钱的狼?” “这样有什么不对?”眉笔从左边换到右边,莫筱道,“狼和兔子都是节目规则,来参加就要遵守。” “你隐藏的身份,你现实的身份,这些都是可以引起极大热议的反转点,只要按照我的方案执行,节目播出之后,你将会成为这个恋综最大的讨论点。” 很多综艺为了后期的收视率,都会提前预设爆点,莫筱从签下时栖的那一刻就从这个人身上看到了自己最大的话题——反差的家世,狼与兔子的模糊身份,还有他身上那种可以讨所有人喜欢却又从来不喜欢所有人的矛盾气质,他几乎能凭一己之力让整个恋综热起来。 “到时候,你前期每一个举动,都可能成为教科书般的范本。” “会有那么多人关注到你的长相,你的演技,这些是那些小明星挤破头都得不到的东西,”莫筱很知道如何切中时栖的命脉,“更何况你还有《越界》的试镜。” “江导是你妈妈的故友,你可以自己去了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栖,时董不该轻易改了你的志愿,”莫筱循循善诱,“你身上很有你妈妈的灵气,在这个媒体时代,假以时日,你一定可以超过她。” “你给我一个爆款作品,我给你再一次进入这个圈子的机会,很划算,不是吗?” 落下的细碎眉毛被擦去,时栖睁开了眼睛。 他那双永远令人惊艳的漂亮眸子弯了下,在莫筱说了这么多之后,时栖似乎只问了她一个问题:“昨晚南郊的月亮漂亮吗?” 莫筱举着防晒的手一顿,半晌才道:“时少,我跟时董只是曾经的合作关系。” “更何况,他也没有带我回过南郊。” 可时栖已经再次闭上了眼睛,好像他也不是怎么在意这件事。 “我可以跟你合作,”等莫筱将防晒涂完,时栖才重新缓缓地睁开眼睛,一字一句道,“但是,我需要一些改动。” * “各部门准备!” 暖白色的灯光从时栖的下巴收拢,映出漂亮的蝴蝶痕迹,周围都是漆黑的墙壁,时栖坐在一张桌子旁。 桌上的盒子摆放着两枚精致的金色硬币,硬币上是象征着两种不同身份的图腾—— 一枚是摆出眼神凶厉进攻的狼。 一枚则是手捧爱心的可爱兔子。 莫妮卡站在导播位上,望着时栖的方向,手指握麦:“三、二、一,开始!” 摄像打开了机器,闪着红点的镜头对焦到时栖的脸上。 莫筱静静地注视着他的反应。 几乎就在镜头推进的一瞬间,时栖原本分开的脚尖并拢在一起,双手交错着放在胸前,似乎是还不太适应镜头,眼睛下意识地眨了一下,随后便瞪大瞳孔,那张漂亮面孔盯着面前的电视屏幕,像一个刚刚见到老师的学生一样,等待着发号指令。 局促、不安、但又带着一点焦虑和期待,这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面对镜头的完美反应。 路航一回头,发现永远冷着一张脸的莫筱居然罕见地笑了一下。 为了让观众更加明晰,时栖面前的电视屏幕开始播放着之前在短信上发过一遍的信息:“恋综规则:如果恋爱猎人和恋爱猎人在一起,那么他们将收获幸福的爱情……” “你的选择是——” 屏幕翻转,出现了两个选项: “金钱猎人or恋爱猎人?” 时栖沉默着望了一会儿面前的硬币,似乎是在思索。 他想起自己时臣屿摔砚台时说过的话:“你以为那些人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是我的儿子,如果你没有这些钱,还有谁会来爱你!” 时臣屿说得挺对的,时栖想,毕竟自己也压根不会爱人。 他从出生就没有感受过爱,也不具备将爱传输出去的能力。 那些人喜欢他的钱,而他用他们的一点新鲜感来打发自己无聊而又乏味的人生。 再说了,喜欢钱有什么不好,钱可比人值得爱多了。 时栖垂下头,白皙修长的手指搭在桌上,缓慢地伸向了那头凶猛的狼的方向。 他先是摸索了一下,随后才将那枚印着图腾的硬币放在掌心,低头看了几秒,潮湿的手掌完全收拢起来,虽然还有些怯场,可眼神里却透着纯然的坚定:“我选好了。” * “终于好了!” 这回是副导接的人,他还不知道刚刚演播厅里时栖的选择,友好地介绍着走位:“等会儿我们还是从这个楼梯上去,跟刚刚的镜头做一个衔接。” “这次不用喊卡,你可以直接进去,我们跟拍就好了。” 副导说着拍了拍他的肩,因为时栖刚刚那个笑,副导又多说了一句:“里面目前是两攻一受。” 副导悄悄附在时栖耳边:“场面可是焦灼得很呐。” 时栖知道这是让自己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当即道:“谢谢您,我会注意的。” 第9章 好乖的学生,副导想,肯定是选了兔子。 “好了,别紧张,做自己就好,”副导冲他打气,“加油,进去吧!” 摄像的镜头缓缓拉远,植被丰盛的庭院里,男生拖着浅蓝色的行李箱走过鹅卵石小路,踏上台阶,站到了心动小屋的门前。 啪嗒——时栖伸手推开了门。 入门就是宽敞明亮的客厅,和副导说的一样,房间里已经有了三个人。 两攻一受。 三个人挤在同一张双人沙发上,看得出拥挤又局促,这也和副导说的一样——场面,十分焦灼。 行李箱的拖地声打断了这场僵持,三人一齐朝着时栖望了过来。 “到时候,你前期每一个举动,都可能成为教科书般的范本。” 想起莫筱的这句话,时栖眉眼一弯,目光中既无打量也无惊讶,只是柔声笑道:“你们好!” 第5章 见到时栖长相的那一刻,三人的姿势明显变了。 沙发上三人两攻一受,戴着红色手环的那位坐在蓝色两人中间,率先抬头看了他一眼。 察觉到时栖,他先是扫了眼他腕上一模一样的红色手环,目光明显带了审视和戒备,随后才回应道:“你好!” 最里面那位蓝方卷毛微微扬起了眉,十分惊喜的样子,活泼地冲着时栖招了招手。 “你好呀,”外围的那位蓝方则是回了时栖一个笑容:“拖鞋在旁边的鞋柜里。” 显然这种拥挤对他来说也很不舒服,趁机就站起了身:“这边比较偏,路上耽误了很久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儒雅而又温和:“喝点水?” 男人这么问着,脚步却已经走到吧台,像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的社交,时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谢谢。” 为了把握观众喜好方便后期剪辑,节目正式播出之前,莫筱特找了内测观众进行定时预直播,路航这回很给力,直接一个推镜头定到了时栖脸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去,我是进错频道了吗?这真的是素人恋综该有的颜值吗?】 【这个是男四吗?笑起来简直太好看了吧!】 【又美又乖,难道是上帝派来狙击我心脏的吗?!】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时栖朝其他两人回了个淡淡的笑容,将行李箱放在玄关打开鞋柜。 【男四看起来好羞涩啊。】 【刚刚的下注大军呢,我赌一百,这位肯定是只清纯小白兔的!】 【信我,这一看就是个大学生!】 他并没有着急换,而是下意识趁着低头的瞬间,观察了一下几人脚上的拖鞋颜色。 相同的拖鞋色号会成为后期的磕点之一——他们这个恋综一共有八个人,鞋柜里有四种拖鞋颜色:灰、白、蓝、粉。 而现在到来的三个人,则是灰白蓝各拿了一双,既然他们三个人能坐在一张双人沙发上,那必然是其中一个是进攻型的,可抢了座位却没有配对拖鞋……要么是这个人没有注意到,要么他则是十分自我的。 一切未知之前,时栖向来谨慎,他无意于先拉仇恨,抬手拿了唯一没人选的粉色,然后才开始换鞋。 【大学生?】弹幕接着吵——【大学生单纯但是实在贫穷啊,男四可是这几个里面唯一一个坐公交来的。】 【对啊,一百万可不是小数,你们看他的鞋,现在哪个男大不搞几双牌子穿穿。】 而时栖正弯腰脱下的,不过是一双地摊上几十块钱的帆布鞋。 鞋带散开,白袜包裹住纤细的脚踝,顺着裤管滑落的还有一段修长漂亮的小腿。时栖将拖鞋穿好,这才往客厅走去。 【咳咳,我不正经,那啥……好白好细。】 弹幕突然这么飘过一句话,瞬间飙升了几百赞,逻辑分析党快被这群无脑舔颜党气死,两方各自派出主力大吵了起来。 刚刚主动起身的男人正在岛台倒水,按理说这是独处的好机会,可时栖的脚尖却在离那人两步的距离停了下来。 似乎是觉得倒杯水这件事即使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时栖的手指抓抓衣摆,停在那里,有些尴尬地望着那人的背影。 一只狼不该有这么青涩又局促的表现,舔颜党抓住机会,立刻开始据理力争地反驳起来。 时栖微微地眯起眼睛,注视着那人倒水的背影—— 男人既然主动起身,那说明必然不是故意加入另外两人的那个,而借着倒水的借口过来,要么说明他对自己有同样的兴趣,要么他起码是只聪明得体的兔子。 观察是时栖的天赋,他在短短几个瞬息里完成了人物分析,眉眼一垂。 “好了。” 男人转过头,将手中的水杯递给时栖。 伸出手的手骨节分明,刺绣衬衫的袖口微微卷起,袖口处是剔透的玉质纽扣,手腕上还戴着一串红绳,看起来似乎有些年份。 曲起的指节在玻璃杯里微微晃动,交接水杯其实是个很好用的暧昧动作——在接过的时候将一根手.指.插.入那人的食指和中指之间,指骨交缠,像撬开紧闭的蚌壳般,将滑润的玻璃杯从一个人的掌心传入另一个人的掌心,由于落下就会被摔碎,所以握着水杯的那人,只能被迫接受这样的挑逗。 不过时栖对这种温柔人设兴趣不大,只是平淡地伸出手,对面却在他接过的前一秒,提早卸了力气。杯子不可避免地下坠了一下,时栖一惊,立刻要往前—— 第10章 手指忽然被人碰了一下。 男人往前握了握,指尖盖上他的指尖,两股温热交缠,时栖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个人……用了和他刚刚设想的过,一模一样的招数。 “水有点多。”他的声音温和,指腹柔软,外表依然是那幅温和淡雅的皮囊,手腕发力握紧了杯子:“当心。” 真有意思。 时栖罕见地被挑起了一丝兴趣。刚刚关于他是兔子的设想摇摇欲坠,油然而生一种遇到同类的欣喜和势均力敌的快感。 “谢,谢谢。”时栖紧张地拿回杯子,尴尬让他下意识地捧着杯子喝了一口,耳垂有些红,他没敢再跟人对视,而是偏了下头,白皙的指骨曲着,修长的脖颈微微扬起。 男人眼眸一深,转而又笑了起来:“一杯水得了你两声谢,这才太贵重了。” “我叫沈听泽。”等时栖喝完了水,沈听泽才介绍道,并带着时栖一起往沙发处走去。 他们一到,另外两人跟着站了起来。 “我叫夏鸥。”中间的那位戴着红色手环的受抬眸望了他一眼。 时栖望过去,夏鸥穿了件短款的紫色铆钉牛仔外套,紧身皮裤很好地凸出了腰线和挺翘的臀部,胸口和腕上都带了链条配饰,也许是嫌节目组给的手环太丑,他还在上面自己缠了两圈剪裁漂亮的布料做了个手腕纱巾。 节目组会特别提示,嘉宾第一天的穿着要贴合人设,这人确实很符合刚刚那位闯入者的形象——进攻、自我且有种不顾别人目光的我行我素。 如果猜得没错,夏鸥应该是第三个到的。 然后没怎么犹豫地,坐进了另外两人中间。 【卧槽,目前来的这两个红方都好好看,男三好会穿搭!】 【给新来的补充一下,刚刚男一和男二坐得好好的,结果男三一进来,直接就坐他俩中间了!】 【旁边那么多沙发不够他坐的,这一看就是狼吧?】 【坐个沙发怎么了,这个世界只允许攻主动不允许受出击吗,受一出击就是狼?】 【别吵了,导演赶紧把镜头切回来,我要看老婆!!!】 “你好。”时栖勾起唇角,冲夏鸥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 “你好!”靠边的最后一人开了口,声音听起来朝气蓬勃的,穿搭得很有活力,灰色的连帽卫衣,他的头发蓬松微卷,瞳孔有些微微的茶栗色,手脚修长,看起来像一只大型金毛。 “你好,”时栖也冲他笑笑,问出了所有第一个见到他的人都会好奇的事情,“你是混血吗?” 男生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眨了下眼,他的眼窝很深邃,很有英剧里少年男主的模样,那双栗色眸子里带着笑,故意道:“你猜呢?” 时栖混了这么多年,沈听泽那种暗涌的调情才能让他有点兴趣,小男生这种小狗挠爪般明晃晃的调戏压根视若无睹:“你眼睛很好看,”他手里捧着沈听泽递来的水,很客观地陈述理由,“我第一次见这种浅栗色。” 在察觉到自己的恶劣得不到想要的回应之后,男生立刻索然无味,老老实实解释:“我奶奶是俄国人。” “我叫黎炀。”他说。 “黎阳?”时栖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哪个阳呀?” 时栖润过水的声音变得柔软缓慢,落在黎炀耳朵里撒娇一样。 “你不知道吗?”黎炀那双栗色眼睛一下子变得审视而锐利,模糊的金毛一下子变成了具象的雄狮,可他的声音却带着懒洋洋的笑意,“哥哥,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啊?” 第6章 时栖一愣,下意识就去搜寻自己的记忆。 这种清纯男大生类型的时栖一般是不下手的,时栖虽然渣,不过介于经常混夜场,找的基本都是些和他一样视感情为儿戏的人,大家彼此彼此敷衍两句玩玩暧昧,一个付钱一个付时间,就算互删也是好聚好散,段位高又能都开心。 而且他找实验对象的这段时间每个人的类型都有记录,黎炀这种独特的混血长相,不可能没有任何印象。 “是吗?”时栖露出微微思索的疑惑神情,“我好像有些不太记得了。” “你好漂亮,好像明星啊,”黎炀忽然笑道,“大概……是在某个综艺节目上吧。” 旁边的夏鸥接过话:“那个节目不会是叫《爱情狩猎》吧?” 几人一起笑出声来。 “你这夸人的套路也太老了弟弟。” 夏鸥似乎是那种一定要在活在万众瞩目的聚光灯里的,黎炀刚刚叫了时栖一句哥哥夸了一句,他就一定要把主动权给夺回来。 时栖性子看起来很温吞,没什么要抢回来的竞争意识,默默地低头喝着水,饱满的嘴唇被沾湿,像是凝了露的花瓣,他抬眸,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火字旁的炀,”黎炀忽然又开口,却是在继续和时栖的话题。 “哦。”时栖点点头,在脑海里重复这个字,“炀……” 有人说过他这么叫单字的时候很像撒娇吗? 黎炀微微眯起眼睛。 “我……”时栖正要介绍自己,声音还没发出来,忽然听到旁边的沈听泽道:“我们为什么要一直站着聊?” “先坐吧。” “不用紧张,”沈听泽转向时栖,笑起来和他讲话一样让人温柔舒服,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也不用一直端着杯子。” 第11章 对面两人这才坐下,可沈听泽却站在时栖身边,像是在等着他落座似的。 节目组给客厅的沙发放置很有意思,为了让他们开场就体现出竞争,并没有老老实实摆两张双人沙发—— 他们这个节目有八位入住者,可围绕着茶几摆出的沙发有一个四人的,两个双人的,还有一个单人的。 其中一个双人沙发上坐着黎炀和夏鸥,两人还默契地给沈听泽留出了刚刚的位置。 时栖大概能猜出来沈听泽想做什么——如果自己选择一个双人的或者最大的四人沙发,那么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跟着坐下。 “好。”时栖感激地冲沈听泽笑笑—— 随后坐在了其中唯一一个单人沙发上。 他是能猜出来,但是他为什么要顺着沈听泽的想法走呢? 不断挑动心弦的才是心动,太容易手到擒来的,可没有会珍惜。 水杯被听话地放在桌上,时栖没再看沈听泽,反而面向另外两人,继续刚刚的介绍:“我叫时栖。” 沈听泽的脚步蓦地停下。 他低头很轻地勾了下唇,像是为了给自己刻意停在这里找一个合适的理由一样——转而从沙发上拿了两个抱枕。 “十七?”夏鸥道,“这两个数字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黎炀跟着望过来:“你的生日不会是十月七吧哥哥?” 恋综一共七天八夜,节目组为了所有嘉宾空出时间特意将其安排到了国庆假期时间,今天是十月一。 十月七,正好是他们节目结束的前一天。 “还早呢。”时栖只说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没什么特别的意义,我爸妈瞎取的。” 确实是瞎取的,每一个带着宠爱出生的孩子名字里都充满了美好的寓意,而他只有一个日期—— 那个出生日期代表什么呢,他妈演艺生涯的结束还是他爸这辈子也摆脱不了的婚姻? “是时鸾凤一来栖,”温和儒雅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沈听泽站在时栖的身后,一只手绕过沙发将抱枕递给他,像一个简单的拥抱,“很好听的名字。” 时栖身子一定。 【卧槽,男一也太会撩了吧!】 【好有文化,他不会是教授吧,九年义务教育真的学过这首诗吗?】 “谢谢。” 时栖只愣了一瞬便恢复了状态,两兵交战,势均力敌,谁先恍惚谁就输。 刻意卡出的位置,还有这个语气……沈听泽不可能像他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这是个单纯的温柔年上。 他还需要自己验证一下。 时栖道了谢却没回头,而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又将刚刚放下的水杯捧起喝了一口,松垮的毛衣下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和流畅的肩线,耳朵有些微微的发红。 一害羞就喜欢捧着水杯……兔子一样。 沈听泽心里因为时栖选了单人沙发那点讶异被神奇地抹平,重新回到了原来的座位。 等沈听泽落好座,时栖才抬起眼睛来,那双清澈漂亮的眸子微弯了一下:“这个茶很好喝。” “虽然一开始尝起来有一点点的苦,后面很快就回甘了,而且有好闻的花香。” “这是节目组自己配的茶吗?” 时栖当然知道不是。 刚来第一天,节目组怎么会清楚每个人的性格和喜好,按照平常的待客之道,对于饮品和零食的选择越大众越好,一般摆的应该都是惯常的咖啡果汁,不会有这么个人风格强烈的花果茶。 “是我自己带的茶包。”果然,沈听泽微微一笑,出来接过了话,“刚刚忘记了壶里烧着这个了。” 忘了? 玻璃杯是透明的,花果茶和白开水的颜色都不一样,就算是倒水的时候没发觉,他们俩用一个杯子给自己加了那么多的戏,怎么可能连这个时候都没反应过来。 时栖现在表现出来的形象就是个腼腆乖巧的学生,故意将自带的茶递给他,就算觉得不好喝他也不会说什么。 但要是他觉得好喝? 要是好喝,这不就是来了话题吗。 时栖胸腔震动,再一次在此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棋逢对手的酣畅淋漓。 他们一个装着青涩学生,一个装着温柔学长,却在皮囊之下隐藏着相同的心机。 如果那个备忘录还在身边,时栖想,那他应该会在下面写上——斯文败类。 游走的猎人找到了他的猎物。 时栖微微一垂眸,捧起玻璃杯,很认真地品了一下:“好像有决明子、罗布麻、荷叶……” 托叶潇那个败家玩意儿当年倒闭过茶馆的福,他可以很精准的品出茶里的材料。 沈听泽的眉头稍稍一挑,显然是带了惊喜。 可时栖的话却在这个时候停住,眉头拧起,故意留了一种没讲:“剩下的……好像尝不出来了。” “喜欢就好,”沈听泽果然顺着说下去,“没想到你还懂这个。” “我妈妈经常会泡一些养颜的花茶,小时候跟着喝过一些。”时栖用了一个合理且很容易拉近好感的理由。 “是嘛,这个也是我妈当年教我的。” 时栖一怔,他敏锐地察觉到沈听泽话语里用的是“当年”而不是“从前”,说话的时候轻轻地碰了一下手腕上的红绳,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第12章 这其实是个可以发掘的好话题,但是时栖却没有问下去。 “这样啊,”时栖微微向前,抬眸盯着他,“那你问过阿姨剩下的一种是什么吗?” “是……”沈听泽一瞬间望进时栖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去,他突然意识到,在自己以往的所有认知里,他从未在另一个的男生身上见过如此漂亮的一双眼睛。 好像大雾弥漫的丛林里见到的一只麋鹿。 而他拿着这些用烂了的招式来到恋综时,也未尝试图听到关于一杯茶水的解读。 那三个字在舌尖打了转,沈听泽低头一笑,先出口的却是:“问了。” 这两个字一出来,时栖就知道自己试探成功了。 一个最好的猎人应该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而最好的将自己伪装成兔子的方式——是让自己对一只狼感兴趣。 “问了吗,”时栖分明知道,却好奇地睁大眼睛,故意引沈听泽来出招:“是什么?” “剩下的那味很适合你。” 沈听泽跟着前倾了身体,定定地注视着时栖,像是要望进那双眼睛里去。开口时不是以往的温和儒雅,而是刻意压低声音,带着一种撩人的磁性,缓缓道—— “洛神花。” 第7章 时栖一愣,后知后觉地才明白过来沈听泽那句跟你很适合是什么意思,脸颊唰的一下就红了。 【这就是文化人吗?夸人好看都这么含蓄?】 【男四好容易害羞,好可爱呀。】 时栖又开始伸手捧起杯子。 沈听泽望着他,眼底带了点细碎的笑意。 果然是一害羞就喜欢喝水。 时栖仓鼠一样小口地喝着,小心地抬头看了沈听泽一眼,发现他的视线还在,又飞快地低下头去,恨不得把整个人埋进杯子里。 “喜欢喝的话,”沈听泽知道不应该在刚进入恋综的时候就对一个人表现出过高的兴趣,此刻却不由自主地想逗逗他,“我可以送你一些。” “或者……把配方抄给你?” 时栖垂着头,两只脚尖碰了碰,小声道:“谢谢沈哥。” 他很快就换了个称呼。 猎物的乖巧让猎人觉得愉悦,沈听泽笑着应了下来。 夏鸥眼睁睁看着二人隔着大半张茶几眉来眼去,这很不对劲,明明坐在两个男人中间的人是他,可为什么从时栖一进门开始,所有的话题就仿佛长了线一样被他牵着走。 可时栖看起来分明还是那副乖巧羞涩的样子。 “你身上这件毛衣是lemaire吗,”夏鸥试图将话题扯回自己熟知的领域,对时栖道,“他们今年秋季的新款还挺有意思的。” 夏鸥发誓自己只是想借机展示自己的优势,直到时栖神色复杂地望了他一眼:“……优衣库。” 【妈耶,lemaire价格得是优衣库的十五倍吧。】 【男三这是什么意思啊,证明自己有钱?】 【能上这种恋综的人本来条件应该也很优越吧,他手上那镯子不是卡地亚吗?】 【这么看来,男四应该是里面最穷的一个了。】 【男三是不是故意的啊,家庭条件肯定要作为判断狼还是兔子的条件之一的呀!】 “那个……” “是吗?这件好穿吗?”夏鸥还没来得及解释,一旁坐着的黎炀就接过话来,笑眯眯道,“回去我也要买个同款。” “不过白色好像不太适合我,”黎炀的眼神清澈真诚,“有没有黑色呀的?” 【男四穿白的他穿黑的?这他妈不是情侣款吗?】 【也可能是要替男四解围吧,夏都这么说了,男四多尴尬啊。】 夏鸥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虽然他无意,但是时栖现在在其他两人的眼里,可能已经成了楚楚可怜的受害者。 他在心里冷笑一声。 “我不知道,这款是和我室友凑单的时候买的,”时栖疏离地说,“你喜欢的话可以去店里看看。” “好啊。” 黎炀神色无异,时栖望过来,他手指卷着卫衣帽子上的抽绳,坦荡乖巧地冲他一笑,一副少年气。 让时栖一时难以分辨他是真的要替自己解围,还是……刻意要挑起他和夏鸥之间的矛盾。 “哈喽!” 房间里的气氛僵了一瞬,一道清爽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四人一起抬起头,来人穿着浅咖色风衣,白色打底t恤,同色系西裤,腕上戴着和时栖夏鸥一样的红色手环,但和时栖的精致漂亮夏鸥的张扬都不同,他的样子很是干练爽亮。 和时栖一样,这人进门的时候先看了众人一眼,似乎是察觉到他们四个人拖鞋四种颜色的诡异场面,微微挑了下眉—— 双人沙发的位置挤着三个人,唯一的长沙发没人坐,倒是单人沙发上坐着个长相精致的漂亮男孩。 看起来像是被孤立,可他看得出来,另外两个男生在转头之前,都若有似无地朝那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在一瞬间明白了房间里的局势。在粉色和白色中间扫了一眼,最终选了和夏鸥一模一样的白色,换好鞋子之后,才朝着客厅走来。 “你好!”四人一起站起身来。 “你们好,我叫许乔。”许乔边走边做完了自我介绍。 客厅还剩下一个长沙发和一个双人沙发,要是他选了双人的,要么会和即将到来的一个攻坐在一起,要么会和时栖一样自己坐。 第13章 许乔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对他们的争端也不是很感兴趣,刚到走到位置,就在长沙发的一侧坐了下来,和时栖中间隔着几个空位。 四人依次做了自我介绍。 “时栖?你名字好有意思,好像电视剧男主啊,”许乔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你好漂亮,我可以叫你七七吗?” “可以啊,”时栖点头,“我朋友们都喜欢这么叫。” 跟许乔讲话有种莫名的轻松感,时栖望见自己眼前的杯子,主动道:“你要不要喝水,我去给……” 时栖还没讲完,窗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引擎的轰鸣声。 “什么声音?” 眼看着话题又要转到时栖那里去,夏鸥主动起身,将阳台的全景窗打开:“是不是来人了?” 几人跟着凑过去看了一眼—— 楼下门口的空地处,一台大红色法拉利风箱拉满,在草坪外的空地上骚包地玩了个漂移。 车门孔雀开屏一样向上打开,酒红色西装的男人抬步走下来,墨镜遮住了半张脸,长腿交叠,支起身子往车门一靠。 似乎是察觉到二楼阳台上的视线,那人伸手将墨镜一摘往胸口一别,露出一张张扬英俊的脸,戴着蓝色手环的手臂挥了挥,笑容热烈。 这一幕落在摄像机的镜头自然是十分炫酷的,像极了偶像剧刻意设计的富二代男主出场。 只是在现场看起来……着实刻意得有点过分了。 他不立刻进门,也不用去拿行李的吗? “是不是哪个明星啊?”夏鸥一向心直口快,脑海中已经在回忆自己见过各种选秀名单。 毕竟连个出场都要这么费心思的设计,看起来实在很像是出道前先来这里刷个脸的爱豆。 “不知道哎,没留意过这个,”许乔接过话,却又主动q了时栖,“七七见过吗?” “没有啊,”时栖摇摇头,既然打算进这个圈子就要表现出足够的浓厚的兴趣,“最近的热播剧我都在追,好像没有看到过。” 就算有也肯定不是需要公司包装的小明星,时栖看了一眼他的车——13年出的法拉利laferrari,全球限量499辆,有价无市。 公司借车的话,第一不会借这么贵的,第二不会借这么老的型号。 而且这车颜色外型招摇得不得了,基本是纨绔标配,时栖高中的时候也有过一台,当时还试图送过人。 后来那人怎么回来着—— 哦,他说,第一,我不姓李。 往事不堪回,这人看起来就是和他一样刚从家里出来的二代,而且还是招摇过市的那种。 比如顾庭柯就不会开这个车。 “哎,那边是不是又来了一个人?” 夏鸥一开口,几人跟着望过去,在法拉利的身后,一辆迈巴赫s680缓缓驶来,车身漆黑,侧面还做了银灰色涂装。 时栖原本游刃有余的心重重一跳。 他昨天刚坐过一辆一模一样的。 还给了三公里一百块的报价。 这车又不是限量款,不会……真这么巧吧? 迈巴赫没有像法拉利一样炫酷地玩个漂移,只是稳稳地将车一停,车门打开,露出半张英挺的侧脸。 男人双腿修长,肩背挺直,单手从打开的后备箱里拎出行李,剧组的工作人员来帮忙泊车,男人微弯下腰,礼貌地道了声谢,这才终于转过身来。 时栖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终于摔在了地上。 顾庭柯。 他的邻居。 整个兰山墅所有纨绔们的公敌。 “哇,这人好帅啊。”黎炀惊呼。 顾庭柯穿了身高定黑色西装,领扣处是烫金的绲边,显得低调又深沉,衬衫扣子是扣到最后的,但因为那张被光影分割的脸太过出众,以至于镜头缓缓扫过喉结的时候,让他整个人都像是一只蛰伏着充满禁欲感的狼。 确实,如果不是外表过于出众,时栖也不会昨天在酒吧的时候错撩了人。 但顾庭柯分明是个看到同性恋片子吓到冷汗直冒的直男,没事儿来同性恋综干什么,给自己做脱敏治疗吗? “新开的公司,有些业务需要出个差去宣传。” 时栖想起车上的这句话。 什么公司需要老板亲自去参加同性恋综宣传? 靠在法拉利上的那人自上而下地打量了男人一眼,他们这种人,有些事是刻在骨子里的,平时怎么浪无所谓,但是遇到觉得可以结交的人,还是要拿出该有的态度,他抬步走过去,主动伸手道:“你好,我是关越。” “你好,”顾庭柯礼貌地搭了下手,但是抽得很快,像是避开什么似的,“顾庭柯。” 这不是还没好吗? 关越倒也没生气他的躲避,反而主动搭话道:“你这表不错。” “谢谢。”顾庭柯语气淡淡,看起来并不怎么吃这套,“不进去吗?” 关越一句搭讪撞到铁板上,只能老老实实地去拎行李箱。 他虽然和顾庭柯差不多高,但是气场差距太大,以至于弹幕已经开始嘻嘻哈哈——【救命哈哈哈哈哈,没人觉得这个场景很像是电视剧的纨绔二代在家门口遇到自己小叔叔吗?】 【哈哈哈哈这届恋综平均颜值这么高的吗?而且看起来都好有钱啊。】 【原谅我刚刚对lemaire说话大声了点,这两个人才是真的豪门吧,男七手腕上戴着的那个……是百达翡丽吧。】 第14章 【看起来好像总裁啊。】 纨绔侄子跟着他的总裁小叔叔进了屋,两个漆黑行李箱被放在玄关,趁着打招呼的间隙,顾庭柯的目光在时栖脚上的粉色拖鞋微微一顿——伸手拿了一双蓝色的。 关越倒也没有和他抢的意思,他自己穿了一身酒红西装,自然应该配黑色。 这点审美纨绔还是有的,关越换好拖鞋,当场就在许乔旁边的大沙发上坐了下来,两条长腿一跷,等着别人来搭话。 这倒也不是他刻意摆谱,身为同款纨绔,时栖看得出来,因为有钱受到过多的特殊优待,他们会习惯性等待着别人先为自己找好话题。 似乎是察觉到时栖的视线,关越转过头来,手指搭在桌上,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 时栖没理他,这种纨绔他身边比比皆是,比起这个,他目前还是更喜欢和自己配合默契的猎物——这两个人的家世背景显然是极大的优势,从他们进门开始,沈听泽原本松散的坐姿开始变得紧绷了。 于是,在他视线转过来时,时栖弯起眼睛,安抚性地朝他笑了一下。 沈听泽一愣,察觉到自己在时栖这里并没有失去特殊,他心中微暖,跟着回了一个笑容。 一旁的关越微微皱起了眉。 开着拉法的纨绔在哪里都是视觉的中心,可是他刚进节目,就已经有人偏移了视线。 他再次望了时栖一眼。 时栖不躲不避也没回头、傲慢的纨绔、张牙舞爪的小朋友、还有他新看上的——表面温文儒雅实则同为高手的沈听泽……时栖瞬息之间已经在心中对这三个人做好了区分。 随后—— “你好。” 那道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再次从他的头顶响起。 长沙发上还有两个位置,可顾庭柯偏偏选了那张双人的。 和时栖仅仅隔了道扶手。 “我叫顾庭柯。” “我叫夏鸥,”也许是长相气质很对胃口,夏鸥表现得很积极。 “沈听泽。” “黎炀。” 长沙发上的三人依次介绍了自己。 顾庭柯将视线转向了时栖。 他没有先开口,而是目光沉沉,像是在坐上赌桌的赌徒一样等待时栖对他的态度,定定地望了过来。 时栖心中一跳,他忽然意识到,顾庭柯的到来,是他这场原本胸有成竹的游戏里——最不可控的意外。 第8章 “你好。” 几乎只怔愣了一瞬,时栖便开了口。 不同于那天在酒吧叫着庭柯哥哥刻意压出的暧昧与甜腻,也不同于平时的冷淡疏离,他的嗓音很温和,那是一种对于陌生人的善意与克制,他说:“我叫时栖。” 莫筱说得对,到了真正开始进行淘汰的那天,他前期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会被扒出来仔细分析。 他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不该有个这么有钱的邻居,不管顾庭柯是为了钱还是宣传,他料想他们的目标应该没有什么相互冲突的地方。 时栖朝顾庭柯露出一个礼貌的笑来,八岁去sic投资竞赛的不是个笨人,他相信顾庭柯能够读懂他的意思。 “你好。”顾庭柯果然很配合,尽管刚刚对着其他三人说了一遍,顾庭柯还是重复道,“顾庭柯。” 说罢,朝着时栖伸出了手。 顾庭柯的手指修长有力,华美如同雕塑。 时栖在还以为他是单纯的鼓手的时候就对这双手有过诸多幻想,缓慢地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纤细白皙,略小一圈,略白一度,好像是融进雕塑里的细腻白瓷。 【啊啊啊啊啊啊啊贵气霸总和清纯大学生!这一对颜值也太高了吧,我要开始疯狂舔颜截屏了!】 【男七是不是对时栖有意思啊,怎么刚刚介绍的时候不握手?】 【因为他俩离得最近啊,也可能平时应酬习惯了呢。】 【好的,下面问题来了,为什么他俩离得近,另一张沙发上不是还有两个位置吗?】 礼节性的握手,两人都是轻轻一搭,可顾庭柯却在时栖准备收手的时候突然发力,恍若扼住猎物咽喉的一头狼,指骨收紧,似是通过这种方式将什么标记给重新覆盖掉。 在那股凶厉顺着皮肉传递疼痛之前,顾庭柯终于松开了手。 “顾庭柯。”时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点点头示意自己记住。 他对一切无知无觉,只当是这人碰到同性恋的应激反应。 至于座位,那就更可笑了。 这很明显是顾庭柯不想跟任何人坐一起。 “你名字真好听,”对面的夏鸥接过话,眼底是毫不掩饰地进攻,目光在顾庭柯禁欲的领口处巡视了一遍,“跟你这个叶形领针很搭哎。” 顾庭柯的语气明显淡漠了许多,甚至没有要低头确认一下的意思:“不是我挑的。” 当然不是他,时栖想,顾庭柯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允许他把时间浪费在这个地方,每天的穿衣都是专门的设计师搭好送过来的。 “是吗?”夏鸥性格要强,在今天第二次把天聊死之后,无论如何也要继续下去,“那挑的这个人一定很用心。” 确实用心,毕竟要拿工资的。 两人非常勉强地尬聊,时栖趁这个机会望了旁边的关越一眼。 第15章 很明显,即便是顾庭柯已经介绍完了一轮,关越也没有要主动开口的意思。 少爷讲话一向得是别人哄,更何况他已经对进门之后大家先行对顾庭柯燃起的热情十分不满。 果然,纨绔公敌在哪里都是纨绔公敌。 时栖对自己的“同类”泛起一丝同情,主动偏头望了他一眼。 关越移回来的视线正好与之相撞——漂亮男生定定地望着他,那双小鹿一样的眸子里带着些好奇地探寻,像是在等着他开口。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顾庭柯身上的时候,只有他看向了自己。 大少爷被时栖的温和顺好了毛,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口道:“我叫关越。” 关越。 时栖在心里重复这个名字,飞快地搜寻着他那群狐朋狗友们的姓氏。 时栖点点头,像是对他很有兴趣似的:“你是哪里人呀?” “京市。” 果然,时栖想,他们这个圈子其实就这么大,辗转几个总归会听到一些。 海市里没有姓关的,倒是京市有个赫赫有名的关家。 但据时栖所知,那位掌门的嫡长子应该是叫关山才对。 他之前没有听说过关越的名字,但是关越好像也并不认识他。 也是,就算是都姓时,也没人会把他一个普通学生和三天两头出现在财经时报上杀伐决断的时臣屿联系到一起。 他妈那边就更不可能了,当年叶馥晚隐婚隐得那样低调,除了相熟的,粉丝连她孩子姓什么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得知这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时栖终于放下心来。 “你们要喝点水吗?” 时栖主动站起了身,岛台的玻璃壶里还热着沈听泽的花茶,时栖回头看了他一眼。 “没关系,”沈听泽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急忙示意没关系,“本来也是带给大家喝的。” 于是时栖这才盛到杯子里端上来,按照座位次序,先给了旁边的许乔。 中间的关越一愣。 抬眸望了他一眼。 时栖知道他在想什么,有钱的纨绔享受惯了特权,大概觉得自己应该先把第一杯递给他。 但是别说他了,就算是关家的那位关山真的来了,也不能在时栖这里博得几分青眼。 这种人,时栖并不惯着他。 他对新看上的人一向诸多宠爱,之所以要去倒水,不过是为了安抚自己的猎物——第二杯花茶缓缓放在桌上,时栖主动介绍:“这个茶很好喝的,”他一个一个地数着,“里面放了决明子、罗布麻、荷叶,还有……” 时栖的识趣让关越很是满意,可他说到一半却突然顿住,转头和沈听泽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洛神花。” 【啊啊啊啊啊这个默契!!】 【好像小情侣那种密语悄悄话啊,完了,我以后再想起洛神花脑子里全是这两个人了。】 两人之间好像自动形成了无法进入的结界,已经宣告臣服的猎物在眼皮子背叛,关越觉得心中油然一股隐隐怒火。 时栖对他难看下来的脸毫不知情,将最后一杯水递给了旁边的顾庭柯。 “刚刚居然在茶几下面发现了节目备好的零食。” 时栖在另外两人面前对自己的特殊让沈听泽感觉到猎物上钩的快感,他伸手将装着糖果的草篮端出来,先抓了几个递到时栖那边,笑道:“决明子可能有点涩口,吃颗糖润一润。” 那颗桃子果糖还没滑过去,一只骨节修长的手忽然压住了它。 顾庭柯淡淡地看了沈听泽一眼。 随后,指尖一扫,将旁边的一颗桔子糖拨到了时栖面前。 节目组备的是软糖,入口有清新的柑橘香味,咬破后会一□□出汁水四溢的果肉,这个口味糖果其实并不怎么常见,时栖看了眼手上撕开的包装,似乎还是自己曾经喜欢的某种进口的。 莫筱倒是还挺会找。 “你喜欢这个口味?”沈听泽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弯起的眼睛。 “喜欢啊。”嘴里还含着糖,时栖的声音有一点软糯,“小时候我妈妈会在院子里种很多果树,橘子树很漂亮,金灿灿的,我到了秋天就会去摘。” “好,”沈听泽颇为认真地对他一笑,“我记住了。” 好像他的喜好是什么需要特别留意的事情。 沈听泽本来以为他又要慌慌张张地去找水杯了,没想到时栖把那颗桔子糖果咽下去,反而旁若无人地回问:“那你有什么喜欢的口味吗?” 他似乎是觉得这应该是一件礼尚往来的事情,好像情人间收了礼就一定要回赠。 小兔子比他想得要真诚,反而让沈听泽升起一种莫名的愧疚:“我……” “我最喜欢柠檬味,”沈听泽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的黎炀突然接过话,“沈哥你帮找找呗。” “算了,我还是不吃了。”沈听泽刚找到,黎炀忽然又说了这么一句,大眼睛里看着很无辜,“牙医说我最近要少吃糖,柠檬这种刺激性的就更不行了。” “牙齿不好的话,那确实要注意。” 沈听泽好脾气地点点头,又另外翻出一块饼干出来,声音很淡:“那吃块饼干吧,咖啡味的,提神。” “哎?电视上是不是开了?”许乔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打断了房间里无形的硝烟。 第16章 于是几人都望向了已经打开的电视—— 由于都是素人,恋综工作人员大多数情况下不会直接跟嘉宾沟通,而是用客厅和房间里的电视来发布讯息。 “这么快?”夏鸥疑惑地望了一圈,“这不是还少了一个人吗?” 沙发坐着的只有七个人。 蓝方的是顾庭柯、沈听泽、黎炀和关越。 红方却只有他、许乔和时栖。 “我之前听工作人员说那个人这两天有工作,等忙完了就会过来的。”许乔道。 为了不打扰嘉宾的正常工作,《爱情猎人》已经特地选了国庆七天假,一般工种这个时候都是有假期的,在国庆还调不出来假休息,不知道剩下的那个……到底是什么工作? 不过无论是什么,能让节目组留到最后压轴的,一定是强有力的竞争者。 “这样啊,”屏幕上跟着出现了相关的解释,夏鸥道,“那这两天就是我们七个了。” 【由于工作原因,另一位红方入住者将在后日特定时间到来。】 电视闪过这句话,随后一个字体翻转特效,又变成了: 【今晚大家可以自由活动探索别墅的居住环境,晚餐需要嘉宾自己分配制作,各位可以在用餐时间介绍年龄和职业。】 【8人中蓝方和红方各自金钱猎人的数量将同时在晚餐时间公布。】 【祝各位用餐愉快。】 “这么快就要公布职业和年龄了吗?” 对于狼人杀恋综,职业是判定狼的一个重要参考因素,股市债券金融等相关工作会让人天生与进攻联想到一起,而向时栖这种大学生形象,则让人天然地想到“清澈的愚蠢”。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面对夏鸥的疑问,关越不以为然地抛着糖。 只有狼才会害怕这个,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夏鸥一眼。 “既然这样,不如大家先去房间看看?”许乔提议。 人到齐了自然是该各自去找房间收拾,众人也没有一直坐在这里尬聊的意思,纷纷站起了身。 节目组找的别墅分为三层,一楼是客厅和开放式厨房,二楼是他们的卧室和盥洗室,三楼则是一些多功能家庭影院、健身房台球厅之类的。 他们要先去卧房,自然也要先上到二楼,几人各自拿了行李来到旋转楼梯前。 沈听泽分明是走到最前面的一个,可是到了却没有先上去,时栖与他擦肩时脚步一顿,在一瞬间里看出了他的想法。 箱子当然不沉,不能带电子设备,里面不过是一个日用品和衣物罢了。 更何况身材也是风流的资本之一,虽然因为时臣屿的缘故对上床这件事有心理排斥,但时栖也没少去过健身房。 可才刚上了两级台阶,他脚下一滑,那只细瘦手腕跟着晃动了一下。 还没等时栖握稳,一只手就按在了扶手上替他接过了重量,声音温和:“我来吧。” 果然……时栖在心里笑起来,他和沈听泽一向配合默契。 “不用啦,”时栖欲拒还迎,“你自己手里还有一个呢。” “这点重量不算什么。” 沈听泽不由分说地将行李箱从他手里接过来,为了避免时栖说出更多拒绝的话,颇有情商道:“我大三那年在学校做迎新志愿者,十几公斤的被褥,硬生生背了六层楼。” “女生宿舍还是男生宿舍呀?” “男生,女生宿舍哪里轮得到我。” “哦。”时栖点头。 “我怎么从这话里听出了我女朋友听说我去ktv的揶揄感,”虽然时栖语气正常,可现场导播就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当即派出了两个最得力的摄像,“快快,你俩跟上去!” 摄像镜头的屏幕里,沈听泽闻言,跟着笑了一下:“哦什么?” “我当时搬了一整天,眼睛都快累花了,一个人也没记住,就记得这届学弟实在不太行,给他们搬了那么久的东西,连个递瓶水的都没有。” 其他人都在楼下,只有他俩率先上了二楼,时栖扬起下巴努了努嘴,虽然没什么太大的表示,但是上扬的语气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嗯。” 卧槽…… 现场导播目瞪口呆地看了一眼直播里炸了的弹幕,这才到来第一天,这俩人为什么已经搞出了一种小情侣谈恋爱的感觉。 要真是演的,那这演得也太好了吧? 楼下,原本站在原地看表的顾庭柯垂下手腕,眼中冷漠一闪而过,重新抬步朝着前方迈去。 夏鸥似乎是想重复刚刚时栖的套路,等顾庭柯开始上楼的时候故意一晃—— 可惜顾庭柯根本没有像沈听泽一样将人护在身后,反而是远远地走在另一侧,就在夏鸥以为已经失败的时候,顾庭柯忽然抬眸看了一眼。 另外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映入眼帘,一人儒雅温和,一人温柔腼腆,并肩进了红方的房间。 夏鸥刚要迈步,另一侧的把手就被人握住了,顾庭柯从他的手中提走行李箱,率先朝着红方卧室走去:“我来吧。” 声音稳重,肩膀宽阔。 夏鸥的心脏重重一跳。 黎炀斜倚在栏杆旁,回身看了一眼许乔:“用我帮忙吗乔乔?” 他刚来不久就给红方的其他三人起好了昵称,夏鸥叫夏夏,许乔叫乔乔。 第17章 唯有时栖,别人都叫七七,只有他叫哥哥。 “我箱子很轻的。”许乔拎了两下示意,“不用管我了,你……” “没关系。” 黎炀做事一向像个任性的孩子,许乔还没说完,他就已经将箱子拎在手上了。 回身瞥见已经进了同一个房间的四人,眼底含笑意有所指:“刚好想去参观一下呢。” 妈呀…… 现场导播心惊胆战地带着摄像往上跟,这真的是恋综刚到第一晚可以拥有的剧情吗? 这几个人的心眼子加起来怕是要比蜂窝煤窟窿还多吧。 六人一对接一对往红方房间进,于是楼下只剩下一个不愿与平民同车而行的关大少爷。 留下来跟拍的摄像也不多,只剩了一个用来捕捉上楼的背影。 所以没人发觉——关越看着另外几人,脚步一顿,突然嗤笑一声。 不是出场时的故意耍酷,也不是他被忽略时几乎写在脸上的脾气,那是一种真正看透一切的精明,和置身其外的不屑。 第9章 几乎就在沈听泽和时栖刚刚进门,身后刺耳的行李箱声就响了起来。 顾庭柯和夏鸥紧随其后,再然后,黎炀和许乔也跟了进来。 红方房间里一连进了六个人,好像是在房间里打闹被家长闯进门的小情侣,二人的谈笑一瞬间停了。 好在不像那个拘束的双人沙发,这个房间挺大,六个人倒是也站得绰绰有余—— 为了在他们夜晚交流的过程中探听到八卦和火药味,整个别墅的二楼区域都被做成了两个大起居室,节目组把各自的四个人都安排同一个房间,四张单人榻榻米依次排在卧室里。 不过这房间除了人多了一点,其他的地方倒也配得上别墅的规格。 化妆间衣帽间落地窗大阳台应有尽有,全景玻璃窗外的还有夕阳未落的山峰。 按理说,素人来到别墅,是应该小小地流露出惊喜的表情雀跃一下,以便留给节目组作为后期展示别墅的剪辑素材。 但不知为何,这届嘉宾看起来都不怎么缺钱的样子,一排站着的六个没有一个人对此表现惊叹,对面的关越就更不用说了,甚至狐疑地问后面的摄像:“你们合同上有说我们要睡大通铺吗?” “不好意思,”导播赶紧吩咐人把这段剪掉,“您的合同上写了的。” 夏鸥也十分想问,但是碍于顾庭柯在这儿不想表现得太过挑剔,于是只在面上挂了脸。 摄像转了一圈,也没捕捉合适的剪辑素材,正焦头烂额,突然看见时栖转头望了他一眼。 他像是猜到了自己的困境一样,原本腼腆内向的人望向那扇落地窗,眼睛亮晶晶的,小小地哇了一下:“这房间好漂亮啊。” 素材有了,摄像松了一大口气。 看看,果然还是人家大学生知道这里得好! 家境差了怎么了,长得漂亮人又好,这样的人谁会不喜欢? 摄像忍不住悄悄推进,多给了时栖两个镜头。 “是啊,”黎炀立刻跟着道,“以后可以坐在阳台看晚霞。” “我也觉得挺好的。”时栖一开口,沈听泽也跟了上来,好像大家愣了这么久才发现这个房间的好似的,“刚好四个人,有点住大学宿舍的感觉了。” “不过我们当年宿舍实在是太差了,”沈听泽望向时栖,依然继续刚刚的话题,“没独卫又没空调,新生开学又是夏天,我当时真的感觉要中暑了。” 沈听泽语气可怜,像是等着时栖来心疼他似的。 “哇,”时栖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黎炀就接过了话,“现在的学校基本有空调了吧。” 他一挑眉,穿着卫衣的样子显得特别有青春活力:“沈哥你哪一届啊,上学怎么早吗?” “卧槽,我怎么好像嗅到了修罗场的味道……”导播转过头问助理,“他这是在说沈听泽老吗?” “是早了点,”幼稚的小毛孩子,沈听泽并不放在眼里,“不过早一点出来也挺好的。”他微微一笑,“毕竟现在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 沈听泽说完,将箱子递给时栖,温声道:“需要先收拾东西吗,还是……一起下去转转?” “好……” “可以先一起看看冰箱里有什么,”顾庭柯也将行李箱递给夏鸥,声音不大,却刚好够房间里的人听到,“今晚好像要我们一起做饭。” 时栖的话当场卡住。 做饭? 其他的还可以糊弄,但是做饭这件事是绝对需要熟练度的,一刀下去,厨艺好坏立刻就可以见分晓。 看了冰箱肯定就要开始讲自己擅长的菜式——但他一个家境普通的当代大学生连个家常菜名都报不出来,未免显得太过虚假。 后面还会有淘汰,绝对不能这么早暴露身份。 “好吧,那你们先去,”时栖的话转了个弯,“我东西带的有点多,得先收拾一下。” “行,”沈听泽点头,“那待会儿见。” “待会见儿啊。”黎泽冲他们挥挥手。 四目交汇,顾庭柯目光沉沉望向时栖,六人之中,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时栖真实做菜水平的。 “那我先下去看看冰箱。”顾庭柯弯了弯唇角,抱有一种看好戏的期待似的,“待会儿见。” 第18章 几人一走,时栖大大松了口气,转身将行李箱摊在地上。 在家的时候都有王姨,时栖不常自己整理行李,不过还好,他学东西还算快,基本是复制出来了——毛衣t恤整整齐齐地放在一排,裤子鞋子码得整整齐齐放在另一边,连颜色都是由深到浅分门别类排好的。 “七七,你是有强迫症吗?”许乔震惊地看了他一眼,由衷赞叹,“你是真贤惠。” 刚刚的摄像立刻把镜头推了上去——时栖穿着蓝白渐变的圆领毛衣,弯腰的时候露出一点细瘦腰身,眉眼低垂整理着衣服,落地窗上飘来的暖阳洒在他侧脸上,好像是美人画里打了个光。 【妈呀!不会真的是老婆吧,七七吾妻!】 【卧槽卧槽卧槽妈妈我要结婚了!】 【男四现在暴露多少技能了?会品茶,和妈妈种果树,还这么居家,这是什么顶级人.妻omega啊!】 顶级人.妻omega俯身将自己的睡衣取出来展平,正要挂起来晚上穿,手指一顿—— 妈的,昨晚抽完怎么把电子烟忘睡衣口袋里了?! 时栖拆到一半,立刻又团吧团吧重新叠着收进了衣柜里。 不行,不能太快,最好是下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自动分配好了做饭任务——由于恋综只有七天八夜,节目组似乎不打算将这个事件浪费在别墅这狭小的一方天地里,基本每天都安排了约会,他们真正需要做的其实只有这一顿。 没关系,只要混过去就好。 时栖扫视了一遍行李箱,继续给自己找活干。 等夏鸥都已经整理好了一看——时栖还在将他那几双地摊上的帆布鞋挨个套防尘袋,动作矜持又小心,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瓷器。 加起来都没有三百块钱……虽然这人威胁感很强,甚至有时候隐隐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但……穷也是真穷啊。 等夏鸥跟着许乔出了门,时栖把自己最后一双袜子都小心翼翼地卷好,回头看了眼空空荡荡的行李箱。 不情不愿地下了楼。 到了厨房才发觉,事情并不如他所愿。 几人似乎并没有指定,除了不会做饭在门口研究咖啡机的关越和被叫去单采的沈听泽与夏鸥,其他三人基本在忙活。 时栖与门口的关越对视了一眼,顿时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身为节目组里的两位纨绔,时栖觉得关越一定也不会做饭。 但是关越可以明目张胆地摆烂,时栖却不可以。 他站着门口望了一眼—— 许乔正在备菜,刀法利落凌厉,土豆一会儿就成了细细的丝状,黎炀不知道从哪找出来一只量杯,正放在电子秤上精准地测量着淀粉的用量,顾庭柯独自占了料理台,手边还有两块正在解冻的战斧牛排。 也许是人在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时会下意识寻求更熟悉的。 时栖走到了顾庭柯身边。 他语气轻快,听起来很是积极,像是立刻就能下手帮忙做菜一样:“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顾庭柯没有立刻回答,一只手握着锅铲,正将一小块黄油在划开,他的西装脱掉了,衬衫往上翻了一点,淡青色的血管从手臂一直凸起到手背,修长的骨节按在圆柱状的铲柄上。 时栖暗叹一声,这么好看的手,怎么偏偏长到了顾庭柯身上? 虽然时栖他妈在世的时候两家还偶尔走动一下,可等小升初,顾庭柯拿了全额奖学金而时栖需要时臣屿捐两栋楼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泾渭分明的两条线了。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在这里相交,不过作为邻居,时栖还是率先表达了友好:“你去看了冰箱吗,里面有什么能做的?” “我觉得……我们今晚可以合作一下。”时栖意有所指。 不就是宣传公司吗,他可以为他配合提供方案。 顾庭柯转头看了时栖一眼。 黄油清甜的香味在空气中漫开,时栖微仰着头,笑容里乖巧明亮,好像照进桥洞的一束月光,可眼底又带着些明晃晃的讨好,他实在很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容貌,这么望着一个人的时候,实在很难不心软。 “可以帮我系一下围裙吗?”顾庭柯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 虽然是个问句,但是这点请求其实也不容易拒绝。 围裙就挂在墙边,时栖抬手取了下来,绕到了顾庭柯的身后。 裙布展开,绕过腹部向后延伸,顾庭柯上身是一件剪裁昂贵的衬衫,下身的黑色西裤勾勒出劲瘦的腰身,然后再被时栖的手指丈量过。 指尖不可避免地扫过一点,腹肌很硬,好似斯文皮下蛰伏的野兽。 牛排被扔进锅里,化开的黄油滋啦一声,像是在干燥的锅底撒了一把跃动的珠子,油滴溅动起来,顾庭柯下意识后退一步。 腰身擦过时栖的手腕,脊背贴上时栖的胸膛,时栖的额头撞在他的肩上,两人气息交缠,从摄像机的镜头一看,几乎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如同一场蓄谋已久的拥抱。 第10章 “不好意思。” 牛排一上锅就变色,顾庭柯立刻抽身离开,好似他才是那个急着摆脱这些可恶的gay的人,速度快到甚至让时栖一时竟然分不清楚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时栖垂着头给他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灵活的指甲擦过的顾庭柯的脊背:“好了。” 第19章 “谢谢。” 他刚一停手,顾庭柯就把旁边的一袋白蘑菇推过来:“可以帮我把这个洗一下吗?等会儿做个奶油蘑菇汤。” “好啊。”时栖立刻答应下来。 洗菜当然是人人都会的,时栖仔细地冲洗着蘑菇,确保它们每一颗每一面都能得到自然的滋润,十分细致地拖延着时间。 可顾庭柯好似对时间安排非常紧密,一边等待这块牛排成熟过程中拧着黑胡椒,还能顺带跟时栖对话:“忘记拿酒了,要是放一点红葡萄酒腌制一下,口感可能会更丰富。” 时栖心领神会:“那我去帮你拿?” “不用,”顾庭柯说,“腌制入味起码要二十分钟,现在有点晚了。” 那你说什么? “不知道有没有galiano,加一点奶油和橙汁应该会很好喝,”顾庭柯却顺着这个话题继续道,“我昨天刚尝过一点。” 昨天…… 昨天尝过什么? 妈的,时栖突然想起来,昨天他放在托盘上去撞顾庭柯的那个酒……就是galiano加奶油和橙汁调出来的金色梦幻。 好啊,他就说顾庭柯当时怎么那么若无其事,敢情是在这里翻旧账来了? 时栖对待感情一向喜欢快刀斩乱麻,说追就追说分就分,对待这种恩怨也一样。 要是搁往常,估计不是送表就是请客,拿钱把这事儿给摆了。 可惜他现在身无分文又碍于节目,而且人家已经先行让自己洗了个菜……时少一挑眉,他向来能屈能伸,在去拿蘑菇的时候假装一个不小心撞到调节阀—— 水流一下开到最大,水花猛地溅起,一部分洒在他的衣袖上,离他最近的顾庭柯自然也遭了殃。 “对不起对不起。” 时栖急忙拿起餐巾去帮他擦,手指按在顾庭柯的手臂上,指腹用力,在摄像拍不到的地方,悄悄地划了一撇一捺。 这其实是个简略的双手合十的动作,时栖的画技一向不怎么样,可是顾庭柯一下子就懂了。 如果只论长相乖巧这一点,时栖小时候比现在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三岁开始就知道如何讨好卖乖,脸上还带着厚厚的婴儿肥,遇到什么想要的想做的就双手合十奶声奶气:“拜托拜托。” 那时候的孩子还没有什么明确的性别区分,兰山墅几乎大半的男生都遭过他的荼毒。 包括顾庭柯。 这个符号仿佛是什么神秘的约定和记忆,在互不相识的恋综里,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独特的。 “哥,”时栖一只手替他将衣袖往上拉,悄悄地凑到顾庭柯耳边,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说,“错了。” 顾庭柯很用力才压住嘴角,像一只装模作样的大尾巴狼:“没关系。” “不用擦了,一点水而已,”顾庭柯将煎好的牛排取下来,开始准备装饰香草,像是为了缓解时栖的尴尬似的,转而拿起薄荷换了一个话题,“之前在爱尔兰基拉尼的时候见过一种蓝山雀,会在自己筑巢的时候往里加薄荷,是不是有点像鸟的香薰?” 他说着转向时栖,慢悠悠道:“山雀的叫声很可爱,你听过吗?” 听过。 养过。 小时候还学过。 时栖几乎一瞬间就能明白顾庭柯想做什么,当即在心里问候了顾庭柯的祖祖辈辈。 见时栖不答,顾庭柯慢悠悠地将那枚薄荷放到了餐盘上:“我记得刚刚看到冰箱里好像有……” 顾庭柯,我草你大爷的! 能屈能伸能屈能伸能屈能伸为了工作为了工作为了工作……时栖在心里默念。 “啾!”软软的嗓音,好像是清晨睡意朦胧的幼鸟歪了下圆圆的脑袋,时栖的耳尖红得像山涧熟透的浆果,睫毛微颤,“是这样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这是人类可以拥有的嗓音吗?太可爱了太可爱太可爱了吧!】 【阿伟反复去世阿伟反复去世阿伟反复去世】 【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男四害羞起来真的好可爱,这回的耳朵好像比刚刚红多了。】 顾庭柯强大的自制力终于再也上压不住扬的嘴角,慢慢地笑了起来。 “嗯,”他说,“很可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卧槽男七刚刚是笑了吗?】 【这是不是他来这里第一次笑,妈呀他这张建模脸笑起来简直绝了,跟个被捂化的大理石雕塑一样。】 【对对对姐妹好会形容啊!!!】 【男七是不是对男四有意思啊,他之前有说过这么多话吗?】 【完了,男一还没回来就被截胡了!】 “别动,”顾庭柯拿毛巾擦了擦手,才要伸出手去,“你下巴上有一点水。” “不好意思,刚刚去做了单采,来晚了。” 一道温和的声音突然闯了进来,像在两棵树之间迅速升起的藤蔓,原本好好地站着的时栖猛地后退一步,换上惊喜回过头。 沈听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在准备什么?”沈听泽说着,自然地走到时栖的另一边。 顾庭柯笑容一敛,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第11章 “蘑菇。”时栖说。 “是嘛,”沈听泽卷起袖子就要帮他,语气平淡,态度熟稔,好像帮时栖一起做是他分内的事一样,“等会儿要做什么?” 第20章 “呀,沈哥回来了!” 黎炀从厨房的另一侧跑过来,在沈听泽即将要走到时栖跟前的时候灵活地将自己插了进来,弹幕一阵卧槽,他却浑然不觉,反而将盛在小盘里的生姜和葱段往时栖跟前一递:“哥哥,帮我把这个洗一下呗?” 等时栖将东西接过去,他又跟着问:“你喜欢吃甜口还是咸口啊,或者辣的?” “我都可以,”时栖说,“如果真要说的话,那……甜口吧。” 他确实是个本帮菜的胃。 “甜口?”沈听泽被人截了胡,却丝毫没有任何慌乱和拘束,反而伸手去拿围裙,“那我看看冰箱里有没有排骨,可以做个糖醋小排。” “不用,不用麻烦了。”时栖转头冲他一笑。 他把洗好的葱姜递给黎炀,等他让出了位置又主动后撤一点,乖巧腼腆的样子,压低声音道:“你有喜欢吃的吗?” 沈听泽分明听到了却还要假装疑惑:“嗯?” “我说……”时栖咬了咬嘴唇,还是偏头朝他又靠了一步,“你喜欢吃什么吗?” 沈听泽的目光在他通红的耳垂和白皙的脖颈一滑,随后斯文笑道:“那我也喜欢甜口的。” 好像是他特意要跟他一起。 “沈哥要去冰箱拿东西吗?” 黎炀拿了洗好的葱姜却没有立刻走,反而停了一步,笑容乖巧:“那能不能帮我看看有没有可乐?” 他一指旁边的已经腌制上的鸡翅:“我想做个可乐鸡翅。” “行。” 沈听泽正要递给时栖围裙的手一顿,又将它搭到了旁边的架子上。 “好像没有排骨,”沈听泽回来后先对时栖解释一遍,随后才对黎炀道,“冰箱里只有无糖可乐。” “无糖可乐不行啊,颜色和口感都会有变化。”黎炀的语气失望又无措:“那怎么办,可是我鸡翅都腌好了。” 所以不确定有没有可乐为什么要先腌鸡翅,沈听泽几乎能猜出来这人安的是什么心,果然,黎炀跟着就道,“沈哥,你知道附近的超市在哪吗?可能需要买两瓶可乐?” 他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掀着炖盅:“怎么这么快就沸腾了,我菜都没备好呢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沈听泽在心里冷笑一声,想起正在直播的观众和节目组要求的好感度。 “没关系,”沈听泽退后一步,好脾气道,“那我去买吧。” “好啊!”听到这话,黎炀啪的一声将炖盅的盖子盖上了,手不慌了话也不喘了,礼貌又欢快,“谢谢沈哥!” “那我先去买点东西?”沈听泽说着,望向时栖的方向,眼睛一弯,带出一个歉意的笑来。 这其实是没有必要的,他去哪做什么跟时栖又有什么关系,可沈听泽这个样子,却好像在说——对不起,我本来其实要来找你的。 沈听泽的声音实在太过温柔宠溺,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但是时栖心里很清楚,他们这种人,情话就像是出厂设置一样信手拈来,即便是换了个对象和场景,也会是一模一样的语气。 当然,他也一样。 “好。”时栖点点头,本来都已经回身了,可是沈听泽步子还没踏出去,他忽然又转过头来。 “路上慢点,”时栖咬了咬唇,试探着靠近一点,声音很小,“早去早回。” 【卧槽卧槽卧槽你们两个真的没有在谈恋爱吗?】 【妈呀这不就是典型的小情侣报备吗啊啊啊!】 【真是要了命了这才第一天啊!】 沈听泽语气温柔地笑一下:“好。” 他说完,才转头道,“大家有什么想吃的吗?” 正炒着菜的许乔转过头:“那帮我带一点冰糖吧。” 沈听泽一一应下,临走之前还回望了时栖一眼,用口型对他道:“走了。” 时栖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冰箱里好像还有两根茭白。” 身边那人突然开口,不同于沈听泽的温和,做惯了上位者,顾庭柯的声音永远是沉稳的,带着一点命令式的霸道。 时栖:“那我去拿?” 顾庭柯没有立刻说话,目光落在时栖与自己之间忽然分开的大片距离和他追随着沈听泽的视线上,礼貌地讲完了下半句:“能麻烦你帮我拿过来切一下吗?” 切什么? 切菜? 切人还差不多。 让他学了鸟叫还不够?时栖一边给蘑菇漏水一边往顾庭柯的身边靠了靠。 黎炀的目光往这里望了一眼,又一瞥刚刚从楼梯上来的人影,擦干手就出了门。 一般这个时候的大戏都在厨房,摄像以为他只是去冰箱拿个东西,并没有怎么跟过来。 结果明明直线距离就可以到达的事,黎炀却偏偏转了个圈,绕到了楼梯口的位置。 “黎炀?”刚做完单采的夏鸥抬头一望,“你们已经开始做饭了吗,在做什么?” “夏夏回来了?” 黎炀很热情,像是刚刚遇到他似的:“我在做可乐鸡翅,”他往房间看一眼,笑容清澈,“庭哥可能要用茭白吧,我正要帮他看看冰箱里有没有。” 夏鸥对顾庭柯有意思是肉眼可见的事,他本身又很主动,当即道:“那我去吧,刚好来看看冰箱里有什么。” “好啊,”黎炀道,“那就谢谢夏夏了!” 第21章 厨房里,时栖刚把蘑菇摆好,试图再次与顾庭柯周旋:“拿茭白是要做什么?”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压得低,刚刚退出去的距离又被重新拉近,顾庭柯锅里煎着下一块牛排:“油焖或者清炒都好吃。” “或者干煸。” 顾庭柯说着话,出于礼貌,时栖便只能一直站在身边,垂头盯着顾庭柯那双手—— 他的手上沾了点水,正顺着中指与食指的指缝缓缓滴落,被他拿起纱布桌上的餐布擦了擦手,洁白的餐布与白皙的手指一擦而过,随后,抬手伸向了调料区。 顾庭柯拿了瓶白胡椒,手指收紧轻轻地研磨着,指骨绷紧,手背上的血管因此更加凸出了起来。 被挤碎的胡椒发出咯吱咯吱的崩裂声,好像是什么塑料包装被拆开…… “喜欢吗?”时栖一怔,便听到顾庭柯低沉的声音在响在耳边。 时栖的瞳孔微微睁大。 “我说,”顾庭柯不着痕迹地低笑了下,“喜欢清炒还是油焖?” “干煸不行吗?” 草草草,这可是顾庭柯啊! 时栖痛骂自己,并试图讨价还价:“我喜欢吃干煸的。” 夏鸥脚步一顿。 他刚进厨房,看到的正是这一幕——时栖紧挨着顾庭柯,脸上带笑,好像在撒娇一般。 沈听泽、黎炀……现在又是顾庭柯。 夏鸥眉头一皱,之前衣服的那一幕积攒的情绪终于在现在被引燃。 “可以,”顾庭柯语气淡淡,既没有过分热情,也没有拒绝的意思,“那我来做吧。” “好!”他来做的意思就是他来切?时栖后退一步,“那我去冰箱拿……” “是这个吗?”时栖刚刚一撤,夏鸥就趁着这个机会闯了进来。 他们俩身高相差不大,肩膀撞到一起,时栖被迫后退了一步。 像是好容易鼓足勇气上台演讲却被抢了稿子的社恐学生,时栖那张漂亮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和无措。 【啊啊啊啊啊啊老婆老婆!】 【夏鸥也太过分了吧,顾庭柯明明在跟时栖说话,他居然是直接就抢了过来。】 【看顾庭柯有钱想泡呗,盲猜一个狼。】 【卧槽,老婆不会要哭了吧。】 时栖垂下视线,长长的睫毛眨动着,轻轻地咬了下下唇。 【艹,我难受了。】 艹,果然。 时栖的目光在夏鸥手中的茭白一顿——不择手段地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如果不是在恋综里,时栖其实挺欣赏他。 因为他们本质上其实是一种人。 只不过夏鸥用的手段强硬直接,而他委婉含蓄罢了。 可惜人类是太过复杂的动物,比起慕强更喜欢怜惜弱者,特别是漂亮的、无助的、看起来又清纯无害的弱者。 既然他要闯进来,时栖也可以借此机会刷一下好感——并且离开厨房这个破地方。 顾庭柯刚回头,便看到时栖黯然地看了一眼,似乎是觉得自己留在这里很多余,略略垂下眼睛走了出去。 他一眼便看出来时栖是故意的,正犹豫要不要开口。 “哥哥!” 门外,黎炀活泼地叫了一声。 他手里端着个果盘,琥珀色的眼睛弯起来,里面放着和他笑容一样灿烂的苹果,分明围观了全程,却好像是主人受伤之后特意来安抚的小狗一样,“吃水果吗?” 第12章 苹果已经整整齐齐摆放在盘子里,刀法干净利落,看得出这人很有艺术细胞—— 普通的苹果被他切成了薄如蝉翼的片状,依次展开分散在盘子里,最上方的一块还特意切出了棱角作为装饰,看起来像一只展翅欲飞的纸鹤,好似端出去就能翻十倍的价格放进米其林餐厅的菜单里。 “好看吗哥哥?”黎炀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好看,”时栖点点头,刚刚的厨房里情绪并没有被他带出来,一看到黎炀,还是之前那副温柔恬淡的模样,“但是你这个可能已经削成我吃不起的形状了。” “那我就当你在夸我了!”黎炀的神色很像是小狗在摇尾巴,故意道,“这可是我特意给哥哥削的。” “刚刚在厨房里就想给你啦,只不过那时候哥哥身边没有位置。” 黎炀一只手托着脸,好像全天下只有他一个好人似的:“我还是一直想着哥哥的。” 【哈哈哈哈卧槽,好茶的小狗!】 【这就是年下绿茶吗救命救命!!!】 黎炀说着,伸手用牙签串了一个递到时栖嘴边:“哥哥尝尝?” 厨房里,正切着菜的顾庭柯微微侧了下身。 “料酒在哪里?”他忽然问。 “在这里!”许乔挥手,“刚刚小黎腌鸡翅的时候用了,我给你……” “不用,”顾庭柯打断了他,“我自己去拿吧。” 他说着,迈步去另一侧拿了回来,表情动作都看不出什么异常,因此也没人发现,他经过之后,黎炀原本正煮着东西的炖盅——火力一下从微小变成了最大。 “好。”时栖点了下头,却没有直接咬上。 黎炀过分热情的态度让他对此感到警惕,更何况,他分明已经明确对沈听泽有好感,要是在这个时候跟黎炀任何暧昧的行为,估计能被弹幕骂成筛子。 时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这个人,虽然看起来目的单纯,可做的每一件事,稍有不慎都似乎会让事情滑向对自己不利的一面。 第22章 时栖淡淡地将签子从黎炀手中拿了出来:“谢谢。” 他这才尝了一口:“也许我的心理作用,好像是要好吃一点?” 【卧槽男四情商好高啊,既避免了和其他人过分的亲密接触却又没有太冷漠,好周全好会讲话。】 【没人发现老婆和黎炀在一起的时候比跟沈听泽在一起要稳重很多吗?】 【因为不喜欢吧,对心上人当然会很容易害羞。】 【所以七七是喜欢沈听泽吗,啊啊啊啊怎么办可是我觉得年下小狗也好好磕啊!】 “好啊,”黎炀笑起来,好像丝毫没有被时栖的态度影响,“那我下次给哥哥削……” “黎炀!” 厨房里传来一声大喊:“你炖的这是什么啊!”夏鸥唤他,“水太开了,这都溢出来了!” 可是自己刚刚开的不是小火吗? 黎炀微不可察地一皱眉,还是只能站起身:“好!我来看看!” 桌上很快就剩下了时栖一个人,好容易出来了,他当然没有再进厨房的打算。 时栖目光扫了一圈,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活儿——从消毒柜里找出碗筷,开始一个个地往桌上摆。 他边摆边留意着大门的方向,等全景式玻璃窗里那道穿着风衣的身影时,微微一顿。 沈听泽回来了。 一场戏里每一个情节应该尽可能发挥它更多的作用。 既然是被挤出了厨房——一个乖巧的已经上钩的猎物应该主动去寻找猎人的安抚。 时栖从消毒柜里拿出一套餐盘,稍稍换了个身位,恰到好处地厨房的方向。 了解自己身体的哪个姿势和角度最漂亮是一个演员该做的事。 沈听泽进来的时候,时栖手里正握着一块瓷盘,露出的一截细瘦腕子比白瓷还要细腻,他侧身站着,半张脸映在旖旎的夜色里,窗外鼓噪的风吹动他的领口,锁骨分割出清晰的线条。 时栖讲话的时候一直都是乖巧羞怯的,现在抿着嘴沉默站着,沈听泽才意识,但就这张脸来说,其实是漂亮到有些过分张扬的。 厨房里挤了五个人,原本时栖的位置现在被夏鸥占着,暖黄色的灯光下忙碌又亲昵,只有时栖一人茕茕立在这里。 沈听泽这样的人,只需一眼就大概能猜出发生了什么。 “我来吧。” 沈听泽从时栖手里接过盘子放在桌上,用身体阻隔了时栖和那个房间的视线,手指不着痕迹地在他的手背上碰了一下:“不冷吗?” 触手一片冰凉,沈听泽起身将窗户关掉了。 “他们都在做饭,”时栖垂下头小声道,“我想着开窗会好一点。” 【卧槽卧槽!男四是不是在跟男一撒娇!是不是!!!】 【靠,我就说吧,男四喜欢的就是男一,刚刚对弟弟就没事儿,男一过来就会觉得委屈,这明显是心理上更亲近啊!】 他们、都,时栖这话里藏了一些不易察觉的私人情绪,像是见到家长才开始委屈的小孩儿。 沈听泽自认用在时栖身上的手段没什么出奇,可眼前的这个小孩,似乎下意识将他划为了和其他人不同的队列,甚至会在他身上表达难言的委屈。 沈听泽游刃有余的内心罕见地被扯了一下。 “他们那里有排风扇,”沈听泽道,“倒是你,被蚊子咬了都不知道。” “啊?” 他这么一说,时栖才抬头来,伸手往自己后颈处去摸:“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有一点痒。” “好了,别挠。” 沈听泽把他的手放下来,声音温柔:“你先等我一会儿。” 他说完,将买来的可乐交给黎炀,迅速迈开长腿上了楼。 时栖看着他几乎有些着急的背影,悄无声息地弯了下嘴角。 他就知道,只要他表露出一点受伤的神情,沈听泽这种人一定会以为这是可以攻入他内心的好机会,主动出击。 不过一会儿,楼梯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稍微低一下头。” 沈听泽握紧喷雾的瓶口,时栖顺从地低下头,他偏瘦又脖颈修长,领子滑落,雪白的颈侧上带着一点梅花状的红,吻痕一样。 喷雾雨水一样散开,时栖嗅到清凉薄荷味,原本瘙痒的地方一下子被滋润,时栖抬起头:“你居然还带了这个?” “出门多了自然就知道了,夏天的别墅里免不了蚊虫。” 沈听泽很体贴,又拿出几张驱蚊贴来:“伸手。” “这个……我,我自己来吧。” 自己先避嫌才会让别人意识到行为的暧昧,时栖的脸颊有些红,不太好意思地从沈听泽的手里接过驱蚊贴,垂着眼睛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这个位置还比较好贴,但是颈后就不好找位置了,他没有镜子,手臂屈成一个难受的姿势,找了半天还没有找到。 沈听泽起身来到他身后:“要不我还是我来吧。” “好。” 时栖声音很轻,耳垂和他现在的脸一样红,手指紧紧地抓在桌面上。 修长的后颈微微下弯,白瓷般的皮肤在颈部变得更加明显,沈听泽撕开后面的保护膜,手指轻轻地按在了那枚梅花般的红痕旁。 【没人觉得这一幕好像是alpha给omega贴阻隔贴吗?】 【真的好像,最近刚看了两本abo,温柔年上和乖巧年下,我要开始代了啊啊啊啊!】 第23章 由于缺少这种亲密姿势的经验,时栖不安地动了一下,颈侧擦过沈听泽的指腹:“好了吗?” 沈听泽弯腰站在椅背后,垂下的视线似乎能从时栖敞开的领口望到下面同样白皙挺直的脊骨,眼眸渐深:“嗯。” 收手的指尖擦过时栖的耳后,他低声开口:“你那里好像有颗痣。” 时栖的耳朵一瞬间变得更红了。 “是红色的。” 沈听泽收回手,手指撑在桌面上注视着时栖的眼睛:“很漂亮。” 他在说那颗痣,却又好似透过那颗痣在讲别的什么东西,时栖的脸颊快和那枚痣一样红,脑袋埋到桌下去:“你不去和他们一起做饭吗?” 沈听泽笑起来:“不是在和你一起摆餐具了吗?” 高手说话总是含蓄又撩人的,他不客气地说厨房人多,也不直接地说因为时栖,什么理由也没给出,却还偏偏要用一个“和你”来扰人心弦。 可是时栖很清楚,沈听泽不过是把他当成单纯好骗的兔子。 当然,他也一样。 最后的试镜名额需要观众好感度,他们也需要在前五天里不被当成狼而淘汰,于是沈听泽和他各自选择了最容易获得好感的人设,势均力敌又默契非常——甚至在刚刚贴驱蚊贴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厨房众人的视线。 可惜,他能够猜透沈听泽的招式,沈听泽却还没来得及真正了解他。 而最容易击溃一个浪子的,往往青涩的新手—— 沈听泽自以为胜券在握,却见时栖抬起头,清亮的眼睛眨了一下,耳朵脸颊还是通红着,像一只直白又胆怯的小动物:“所以……你是在陪我吗?”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藏着亮晶晶的惊喜与羡慕,好像等着拆礼物的孩子,让人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沈听泽的计谋好像在一瞬间失了策,心脏跟着被撞了一下,本来情话如流的那张嘴竟然只轻声道了一个“嗯”字。 时栖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沈听泽,”这是时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尾音上扬,隔了很久依然能听到心跳的回声,时栖漂亮的眼睛弯了一下,“你真好。” 沈听泽懒散搭在桌上的手无声扯紧。 第13章 但也只是那一瞬。 久经情场的人都会控制自己偶然的心动,这很正常,时栖是这样,沈听泽也是这样。 “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沈听泽望回他的视线,桃花眼里带着诱人又散漫地笑,“但是申请下次不用发好人卡。” 他说完,在时栖尴尬之前转了话题:“听说今晚要开始猜职业了。” 沈听泽端起餐盘绕路到时栖身后,声音带起的气浪几乎擦过时栖的耳垂:“好奇吗?” 白色的瓷盘被摆放到餐桌上,沈听泽的手指搭在餐桌上,转头望向脸颊通红的时栖:“要不要先猜猜看?” 时栖头一低,转身小跑走了。 还真是很容易害羞的小孩。 时栖的步子迈得很快,还伸手碰了下自己发烫的脸颊,手指和脸颊都白得过分,衬得指甲那一点点柔软的粉特别明显。 沈听泽心里关于时栖是兔子的猜测又笃信了几分,就算是话术可以训练,这点耳朵通红的本事和小情态却是很难模仿的。 除非他是天生的演员。 不过沈听泽自认久经情场,在这方面还没几个超过自己的,看着时栖这样,心里甚至突然涌上一股罪恶感。 他和时栖一样,这种过分干净的人,一般来说都是不会碰的。 算了,这里可是狼人杀恋综,既然来了就该后果自负,沈听泽有些恶劣地望着时栖在消毒柜前弯下腰,宽松的卫衣下露出一截莹白漂亮的腰身,眼眸渐深。 “医生。” 沈听泽猛地回过神,看着时栖将抱着的餐具往桌上一放,又叫了一遍:“医生?” 时栖脸颊上的红褪了些,像是烈日过后的一抹余晖,大眼睛望着他。 沈听泽甚至一瞬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充满消毒水味的小房间,领口处挂着笔,手指翻着病历,傍晚暖阳温柔,有人敲门进来,屈指三下,漂亮又羞怯,他说—— “我可以进来吗,医生?” “你的职业,”时栖看他没回答,又重复了一遍,“是吗?” 沈听泽回过神:“为什么会这么想?” 当然是因为你手很漂亮——时栖的目光放在沈听泽垂落在桌上的手指上,匀称的指骨竹节一般层层垂落,时栖甚至想象到它们在身上生长的模样。 一个好的演员应该在合适的时刻表现出该有的情态,但是普通的触碰并不会让时栖面红耳赤。 所以,为了达到效果,他往往需要更加热烈的想象——时栖的目光沿着沈听泽曲起的指骨层层上移,从卷起的衬衫袖子下青筋毕露的手臂到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上。 “当然因为……”时栖道,“我觉得你穿白大褂会很好看。” 特别是在某些时候。 “是吗?”沈听泽的眼睛弯了一下。 可惜,没有机会看到了。 “你这么问?”时栖好奇地歪了下头,“是因为我猜对了吗?” “半对吧。” 沈听泽绕过他的身侧替他把碗筷分好:“大学确实是学医的。” 第24章 大学确实是,那就说明现在不是,有什么理由能让一个原本要成为医生的人放弃这条路? 这是个可以被深入并且获得同情与安慰的话题,但是沈听泽只是轻描淡写地掠过:“按照卷面来说,半对等于错,所以时同学,算你零分。” “不过——” 时栖的嘴巴刚刚努起来,手掌里突然被塞进了一个东西,沈听泽带着调笑的声音响起在耳边:“有安慰奖。” 蜷缩着的掌心摊开,里面躺着一枚柑橘味的棒棒糖。 “刚刚买……的时候拿的,”沈听泽上前一步望进他的眼睛,“柑橘糖,我记住了。” 这次先转开视线的是时栖。 他发现自己和沈听泽在某些地方具有过于惊人的相似性,虚假的恋爱侃侃而谈,真遇到有关真情实感的事情了,话题转得比谁都快。 不是不会说,只是他们觉得,一个萍水相逢的暧昧对象,并没有共享隐私的必要。 时栖默契地没有再问,将那枚糖果握在手心:“好吧,那你要猜一下我的吗?” “你……” 沈听泽眯起眼睛由上而下地打量了他一番:“你这让我猜起来很像作弊啊。”他的胳膊绕过时栖的身侧,语气暧昧,“同学。” * “战斧牛排、烟熏三文鱼、奶油蘑菇汤、可乐鸡翅、干煸茭白、小吊梨汤……” 菜终于做好了,许乔拍了拍手:“中西合璧,南北混杂,好丰盛的晚餐啊!” “本来以为可能只有一两个人会做饭呢,没想到大家厨艺都这么好。”许乔说着拉开一个最边缘的椅子坐下。 恋综里的座位很有讲究,谁主动和谁近和谁远都是文章和心机,他很清楚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也不打算参与其他人的腥风血雨。 时栖和沈听泽因为一直在外面摆餐具,座位自然是挨在一起的,顾庭柯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黎炀坐到了时栖的另一侧。 时栖左右都被占领,他只能拉开椅子坐到对面,夏鸥抓住机会,在关越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上前一步坐到了顾庭柯旁边。 顾庭柯左边许乔右边夏鸥,两个红方成员,时栖光是坐着都能感受到顾庭柯身体紧绷,连望过来的视线都冷了几分。 活该。 时栖抬起眼,冲他回了一个招牌的柔软无害的笑容。 “今天是我们来到小屋里的第一天,很开心遇到大家,希望都能在这里度过美好的假期。” 许乔举起了杯,几人跟着站起来,时栖和顾庭柯坐对面,杯子碰到一起,轻轻地砰了一声。 “可以开动了吗?” 夏鸥握住刀叉对准自己盘中的牛排,夸奖道:“你西餐做得好好,之前在哪里留学的啊。” 顾庭柯抬眸,看着时栖习惯性地试图跟着握上刀柄,但似乎一瞬间想起来自己一个穷学生不该对西餐礼仪这么熟练,于是手指停了一下,又默不作声地拿起了筷子。 他能看到,旁边的沈听泽自然也注意到了,于是在时栖去夹菜的同时,他悄悄地将盘子拉到了自己身边,熟练地替他分起牛排来。 “英国。”顾庭柯淡淡道。 “是吗,”夏鸥学着时栖平常那副夸人样子,“那是在牛剑吗?” 顾庭柯并没有立刻回答。 沈听泽不愧是之前学医的,几刀就沿着纹理细细地把牛排给切好,形状清晰漂亮,抬头推到时栖身边。 时栖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立刻瞪大眼睛:“谢,谢谢。” “都说了跟我不要说谢谢,”沈听泽笑道,“超市里排骨卖完了,下次给你做。” 这些都是不便他人听到的话,两人在餐桌上贴得极近,忽然听到顾庭柯的刀叉滑了一下:“ucl。” “伦敦大学?”夏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问了什么,“不好意思,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夏鸥性子直,直接就出了口:“以为你会在牛剑呢。” 正说着话的时栖一愣。 其实他当年也是这么以为的。 身为兰山墅纨绔公敌,顾庭柯从小就是教科书般的成绩和成长路线,几乎在他们还在考虑怎么骗过防沉迷系统多玩会儿游戏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自己要出国的意向。 顾庭柯中学一直读的是国际学校,课程是标准的level-a,照片每学期都被贴在光荣榜上,听说顾庭柯要去英国,几乎所有人包括老师都以为他只会去那两所。 怎么会去别的? “不好意思,我不是说ucl不好,”夏鸥解释道,“我是说……” “没事,本来要申来着,错过截止日期了。” “啊,为什么会错过?” 夏鸥问出了时栖好奇的,他将手里的牛排一放,头也抬了起来。 却恰好与顾庭柯望来的视线撞上。 那人身体前倾,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像盯猎物一样紧紧地望向他,开口却是随意的:“可能……当时不想去了吧。” “我去,居然还真有人不去清华是因为不想,你是不是在凡尔赛,”关越正叉着沙拉品红酒,一副将这里当作自己后花园的少爷做派,他们这种纨绔最听不得学霸装逼,当即问道,“为什么不想啊?” 顾庭柯若有所思地望时栖的方向看了一眼,正要开口—— “哥哥,”黎炀夹起一块可乐鸡翅放进时栖盘子里,“尝尝这个!” 第25章 时栖原本望向这里的目光瞬间转了过去。 “没什么。”顾庭柯淡淡道。 “收汁的时候好像火大了一些,”黎炀道,“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好吃!”时栖咬了一口,夸赞道,“你厨艺很好。” “还有一种蛋黄鸡翅吃起来也不错,”身边的沈听泽开口道,“下次做给你尝尝。” “好啊,”开口的却是黎炀,“我也挺喜欢吃鸡翅的。” 沈听泽的目光和黎炀在空中无声地交汇,像两个猎人在划定猎物的所有权,黎炀琥珀色的眼睛一弯:“不过甜口的话,我还是更喜欢可乐鸡翅。” “哎,电视是不是亮了!”对面的许乔忽然开口。 几人立刻转头,纷纷望向了茶几后面的电视屏幕。 刚刚发布过规则的电视再次亮起,时栖放下了杯子,沈听泽和黎炀眼神一凛,神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上面出现的第一句话是—— “现在开始公布金钱猎人数量” 第14章 节目组特意将其放在了众人的晚饭时间,就是为了让嘉宾彼此和观众更好地观察他们的表情。 果不其然,这话出来后,屏幕并没有立刻翻转。 但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筷子。 哗啦——唯一的一个刀叉碰撞声显得分外刺耳显眼。 在所有人都安静等着宣布的时候,只有关越一个人依然优哉游哉地后花园般地吃着饭,看起来丝毫没有被影响。 “看我干嘛?”关越莫名其妙地看了众人一眼,“你们都不吃了吗?” 【哈哈哈哈哈,关越好淡定啊!】 【装的吧,正常人就算是恋爱猎手不应该也会关注一下吗,这种时候越淡定才越像狼。】 【但是他看起来是真的吃得很开心啊!】 【关越这期真的是搞笑担当,只是可惜他不会做饭哈哈哈不然就是个万年厨子了。】 没人给他夹,关越还换成筷子,自己夹了一块茭白来吃,津津有味。 时栖淡淡地收回视线。 沈听泽、黎炀、顾庭柯,他们每一个到来的人都有自己的目的。 但是关越——他虽然看起来和表现出的都很像个漫不经心的纨绔,但是这样一个人,平时既不缺钱也不缺人,跑到这里干什么? 总不会像他一样找个刺激吧? “哎,变了!” 屏幕上的那行字突然暗了下去,所有人望了过去。 “下面公布所有金钱猎人数量——” 【卧槽卧槽卧槽好刺激!】 【紧张紧张紧张!】 【说实话今年的阵容很可以啊,蓝方的顾庭柯和关越一看就是很有钱的,沈听泽和黎炀那个修罗场啧啧啧。】 【红方的又一个赛一个颜值高,夏鸥和许乔看起来都算是事业有成的,时栖……漂亮老婆嘿嘿嘿!】 【但是有一说一,蓝方那几个,看起来都挺像狼的。】 【红方的夏鸥和许乔也是,一个目的性那么强,另外一个好像完全不对任何人感冒。】 分析同行没有必要,至于另一方…… 沈听泽,黎炀,顾庭柯,关越。 时栖的手指轻轻地敲在桌面上。 沈听泽的招式和他一样娴熟,肯定是最富有经验的一个,这样的人不会单纯到来恋综寻找爱情,时栖对他的怀疑最大。 黎炀对自己过分热情来得莫名,招式也太过明显和拙劣,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对自己有意思一样。 时栖并不觉得自己有除了钱外让人一见钟情的魄力,黎炀现在的表现,更像是一只狼找到了可以下手的猎物。 可是……他从刚进门的那一刻就有意挑起自己和夏鸥的矛盾,后来又在沈听泽离开之后故意和自己暧昧…… 又好像,不只是捕猎这么简单。 至于顾庭柯。 宣传公司时栖还会信一点,说他来寻找爱情,这就更离谱了。 时栖还记得当年顾庭柯在自己家里看到gay片时的样子—— 脸色惨白,浑身发抖,额头上几乎沾满了冷汗,强大的自制力让他这个时候还在保持着体面,五指几乎陷进了校服边缘。 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时栖想去扶他,可是手指刚刚碰到顾庭柯的袖口就被猛地推开,长这么大,时栖没有见过顾庭柯如此狼狈的样子,几乎是踉跄着将自己锁进了洗手间。 可惜隔音不太好,时栖站在门口,还是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和寻常人的偏见与不解不同——那是真正的,生理上的厌恶。 “对不起,”等顾庭柯终于整理好出门的时候,时栖老老实实地跟他道歉,“我好像是一直没跟你正式说过——” “我喜欢男人,”顾庭柯的眼睛通红着,看到时栖漫不经心靠在吧台上,手里端着杯酒,身后宽大的沙发上还坐着一群朋友和刚交的暧昧对象,他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如你所见,是个恶心的同性恋。” 从那以后,一连三个月,时栖没有再见过顾庭柯。 再然后,就是他出国的消息。 一走七年。 “卧槽!” 一声惊叹打断了思绪,时栖一抬头,屏幕已经开始反转了。 “双方金钱猎手的数量共计——” 节目组很聪明,一块屏幕吊足了人的胃口,明明下一秒就可以揭晓答案,却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接一个众人的反应镜头。 第26章 摄像抗着斯坦尼康缓缓摇过来—— 顾庭柯双手交叠,神情依旧淡淡,仿佛压根没被这个消息所影响,沈听泽手指搭在椅背上,面上的笑容看不出真假。 夏鸥有些紧张地望着屏幕,许乔看了一眼,似乎是发现没有立刻变化,于是便拿起水壶给自己加了杯水。 黎炀无聊地玩着自己卫衣上的抽绳,只是他时栖的视线转过来的时候,漾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然后,就再也没有移开视线。 关越依旧在吃着他的菜,嘴里咔嚓咔嚓,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几人的注意力都在屏幕那里,因此没人发觉,当字幕开始变动的时候,关越是第一个抬起头的。 “卧槽!” 夏鸥惊呼一声,屏幕翻转,上面的字已经变了,原本的话语被一个大大的数字所取代—— 5。 他们八人里,有五只狼。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妈耶!含狼量也太高了吧,八个人里五个狼?那岂不是只有三只兔子,一对一都不够分的!】 【好的我知道了,这个综艺不应该叫《爱情狩猎》,应该叫《谁是兔子》才对。】 【就算是把泡菜国的都加上,这也是我见过最多的一期了!】 时栖微微挑了挑眉。 他对这个数字并不是很意外。 根据那几个人的性格来看,如果对面全是狼,时栖也觉得挺合理的。 但是莫筱应该不会让他们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毕竟如果是四只狼的话……那可真就是纯纯演技和金钱游戏了。 【卧槽,不会是蓝4红1吧,四只狼抓兔子???】 【难道不是四只狼找一只狼吗哈哈哈哈】 【也未必,红方不是还有个没来的吗,压轴出场,肯定来者不善!】 【感觉更像是蓝3红2啊!】 最大的可能确实是蓝3红2。 时栖的手指轻轻地点在桌面上……但如果这样的话,蓝方唯一的一只兔子,到底是谁呢? 时栖微微抬了下头,正好与黎炀的目光相撞,他心中凛然一惊——好似从屏幕变化开始,这人的目光就一直附骨之疽一般紧紧盯着他,好像在寻觅他表情中的丝毫破绽。 可见时栖转过头来,那双幽潭般深邃眼睛忽然又融成春水,笑容乖巧又单纯,双手一摊,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这里居然有五个吗?” 关越立刻抬头来:“不是我啊。” 此地无银三百两,成年组的几位都没有对此发表意见,沈听泽站起身:“这个水好像有些凉了。” 他说着伸手碰了下水温,“我去给大家添点新的吧。” 沈听泽说的是大家,可手背试的却是时栖的杯子,眸光温柔,态度和之前一般无二,好像是在说——他根本不在乎这个结果。 “好啊,”黎炀举手,率先将自己的杯子递了过去,“那就谢谢沈哥了!” “我先不用了,”顾庭柯道,“喝红酒就行。” 沈听泽这才重新绕回到座位旁,垂眸望了时栖一眼。 时栖正叉着一块牛排送进嘴里。 作为和他一样的人,时栖几乎可以断定沈听泽很大概率是狼,不过没关系,他前期需要一个狼来佐证自己,毕竟一旦沈听泽被鉴狼,他的兔子身份可就做实了。 黎炀……看起来是只狼但是又总是做暴露自己又多余的事情,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对自己有意思。 至于顾庭柯…… 时栖微微一顿。 其实他一直很好奇——当年顾庭柯连他碰一下都反应那么大,现在是怎么做到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还能来到同性恋综的。 不过……时栖咬着牛排,腮帮子微微鼓起,瞳孔突然睁大了。 这个牛排……好好吃啊。 分明当时自己在的时候只看到顾庭柯放了黄油和黑胡椒,但不知为什么,他吃到的这块,入口好像带着清爽的橙香。 时栖喜欢柑橘调的东西,连带着橙子柚子也爱屋及乌,相似的口味,他只在之前很喜欢的一家米其林西餐厅吃到过。 甚至现在这盘还要更好吃一点。 可是这个东西做起来不是先要把牛排用鲜橙汁腌制吗? “看什么呢?”沈听泽的声音响在耳边,弯腰轻轻地给时栖填满了热水。 “啊……”时栖回过神,拿起叉子碰了一下盘子里的装饰植物,“在看这个是什么。” “薄荷吧?”许乔看看自己的又看了看旁边的顾庭柯。 “迷迭香。”沈听泽告诉时栖。 许乔一愣,目光扫视一圈——七个人里,每个人的牛排上都是放着两片碧绿的薄荷作为点缀。 可只有时栖盘子里,放的是迷迭香。 许乔诧异地转向旁边的顾庭柯,可惜这两种植物差异本来也没有很大,更何况只是两片装饰,除了他,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顾庭柯本人表情也淡淡的,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 “西方有个关于迷迭香的传说,你听过吗?” 只是当沈听泽凑近了和时栖说话的时候,顾庭柯那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了一丝类似于冰湖乍裂的阴沉感觉,好似将所有压缩的情绪破开了一个口子。 “是什么?” 沈听泽正要贴近他,屏幕上突然出现了第三个信息—— 第27章 “金钱猎手总数公布完毕。” “双方具体数量将在另一位红方成员到达后”宣布。” “提示:第一轮淘汰于四天后开启,本次淘汰为观察团和入住者双投票——被认定为是金钱猎手的嘉宾将会被淘汰,请入住者们注意甄别和隐藏。” “下面,各位可以公开在用餐时谈论职业了。” 第15章 “那我先来吧。” 夏鸥是那种一定要站在舞台中心的人,难得有个话题,眼看着摄像又要跟着时栖和沈听泽转,立刻就重新抢了回来。 许是觉得自己的年龄和职业都很有优势,他颇为自信地挺直脊背:“我今年24岁,本职工作是一名服装设计师!” “主业?”许乔听出他话里的玄机,捧场道,“那还有副业喽?” “副业的话……”夏鸥笑道,“也会去一些剧组做造型师,之前跟很多明星都合作过的。” “服装设计师?”关越似乎是吃累了沙拉,又开始咬着苹果,“都会设计什么?” “除了当季服饰,一些小的配饰什么的也会做,”夏鸥转向顾庭柯,仰起下巴指了指他领口:“就比如这个领针。” “是cucci的bruce和独立设计师delfin的联名设计,”夏鸥缓缓笑道,“delfin,就是我的英文名啦。” 【卧槽!bruce,是我知道的那个bruce吗!】 【原谅我之前说话大声了一点,和高奢设计师联名,这是什么段位啊!】 【怪不得夏鸥今天夸顾庭柯领针好看,原来是自己设计的!】 【卧槽卧槽这是什么命定的缘分!】 “这个是第一次联名设计的作品,还是全球限量款,”夏鸥转向顾庭柯,“我自己想留一个都没能要到呢。” 时栖若有所思地看了顾庭柯一眼。 夏鸥的语气是明晃晃的示好,但是顾庭柯的神情却瞬间难看下来。 他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一张淡淡的霸总脸,因此在镜头里看起来也没什么变化,可也许是因为认识得太久,时栖几乎刹那间就发觉——顾庭柯垂在桌上的手攥得很紧,脸色也有些隐隐地发白。 时栖一直以为顾庭柯会来这样一个同性恋综是因为已经好了。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 那他为什么要忍着不适来这里? 思考会使人的动作迟钝……时栖没有发觉,在摄像机的镜头下,他已经注视顾庭柯超过三秒钟了。 顾庭柯心中似乎是有个精准的秒针一样,在时栖刚刚要转开视线之前,他突然抬手,将自己胸口处的领针取了下来。 “既然是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他把领针放在桌面上推给夏鸥,“那还是留一个吧。”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没有抬头看夏鸥一眼。 明明是一个大磕点却被这样不咸不淡的方式给散了,屏幕前的cp粉一片静默,纷纷要去顾庭柯那副永远冷淡的面孔上扒出一点不一样的表情。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时栖想,顾庭柯刚刚的表情,和自己小时候将一碗鸡蛋羹打翻在他校服上一模一样。 让一个恐同的人带着同性恋设计的东西还接受示好实在是太为难了,顾庭柯的睫毛颤了下,时栖罕见地在这人身上看到了一丝脆弱。 不过他很快就拿起了旁边的汤勺,似乎是想转移注意力,顾庭柯握起勺子想要去盛汤。 时栖一愣,之前做好的奶油蘑菇汤就放在他们两个之间,因为时栖不可避免地看得清清楚楚,那双永远淡定地交叠着的、骨节分明的手居然抖了一下。 时栖眉头一皱,看起来顾庭柯并不是好了,他只是能克制了。 也不知道什么公司这么重要。 时栖在心里叹了口气,主动起身接了过来:“要不我来吧?” 顾庭柯从善如流地将汤勺递了出去,连带着碗一起。 浓稠雪白的蘑菇汤盛在白瓷碗里,时栖细腻修长的手指握在碗边上,伸手将盛好的汤递给他。 交接的那一瞬,有什么冰凉修长的东西蹭过他的手指—— 瓷碗易碎,顾庭柯却并没有用力,时栖只能被迫拖着底座,那两根手指却在接过的一瞬间扫过他的食指和中指,紧密的缝隙被挑开,从指腹滑到指尾,带着氤氲的温热,像是在覆盖原本的气味一样,交缠着接过了瓷碗。 时栖在遇到沈听泽时想过的招式,居然被顾庭柯用到了自己身上? 时栖狐疑地扫了他一眼,瓷碗在顾庭柯手里摇晃了一下,那人的脸色依旧很难看,手指微微发着抖。 看起来……好像是真的握不稳。 当年顾庭柯那副面色如纸冷汗直冒的样子实在太过根深蒂固,以至于时栖并没有起疑。 于是他也没有发觉,在他的视线偏离之后,顾庭柯原本微抖的手指瞬间停下,汤碗稳稳地放在桌子上,而顾庭柯垂下眼睛,手指微蜷,几不可察地蹭了蹭刚刚碰过时栖的那根指骨。 * “那下一个我来介绍吧!” 夏鸥自以为胜券在握,可结果撩了人却没得到回应,原本按座次下一个介绍的应该轮到顾庭柯,可是他正忙着喝汤。 于是许乔主动开了口。 时栖抬眸望向言笑晏晏的人,许乔的长相其实不算惊艳,但是给人的感觉非常耐看舒服,和他这个人一样。 第28章 弹幕之前说时栖情商高,这一点时栖本人是没什么感觉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达成目的罢了。 时栖来看的话,这个节目上情商最高的人,应该是许乔才对。 他看起来话不多,但每句话都能恰到好处地展开一个新话题,又或者,将剑拔弩张的气氛消解于无形。 “我今年27岁,职业的话……”许乔笑起来很有感染力,“目前在做自媒体。” “有在运营自己的账号,还有一个小工作室。” 时栖的指骨在桌沿上敲了下,这种人当然最好不要做敌人,能统一战线就更好了。 只是他目前看不出来许乔到底对谁有意思,当然,大家都是成年人,外貌职业又都不错,来一场以奖金为目的的狼人杀恋综,不可能单纯是因为找不到对象。 如果许乔没想法,介绍的时候只说在做自媒体就好了,没必要提到账号,时栖决定帮他一把,主动问道:“哇,你账号叫什么啊?等结束了拿到手机我就去关注!” “叫我家小乔!”只要节目组的曝光量足够,许乔的账号估计能跟着涨不少关注,他果然接过了话,有些感激地看了时栖一眼,“是做历史类的啦,偶尔也会拍一些小剧场,工作室就主要接一些古风摄影的单子。” 【卧槽卧槽,是小电视的那个我家小乔吗?】 【我关注过!!这可是百万大v啊,里面的历史剧我超级喜欢的!】 【小乔从来不露脸,我还以为运营是个中年抠脚大汉呢,原来真人这么好看吗?】 【啊啊啊啊啊啊我现在下单还来得及吗?】 “现在正缺一些漂亮的古装美男,”许乔冲时栖温和一笑,打趣道,“你不用关注,直接签了我工作室做模特吧?” 时栖跟着不好意思地一笑:“我不太会这个啦,”他顿了顿,又很认真道,“不过你有需要的话,可是随时找我啦。” 许乔心中一暖:“好啊,那我先谢谢七七了!” 两人都很聪明,只短短几句话便已拉近了好感。 “七七。” 一旁的顾庭柯放下碗,不轻不重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时栖一抬头,看到顾庭柯放下手中的汤碗:“谢谢,口蘑很新鲜。” 果然留学一圈胃口就会变好,那么一碗汤,他居然全都喝完了,身体看起来也已经恢复了正常,时栖略一点头,神情也放松了许多:“你喜欢就好啊。” 沈听泽突然坐直了身子。 其实在他们四个里,顾庭柯不管是家世气质都是很有力的竞争对手,只是他一直对什么都反应淡淡,才没让觉得威胁。 但是现在……时栖刚刚主动站起来给顾庭柯盛汤的动作和那声七七都让他觉得有些莫名的紧张。 他尚且无从分辨这种紧张是来自一个乖巧猎物的离手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只是转身望向时栖:“这个汤原来是你做的吗?” “我只是……”洗个菜也能叫做饭,时栖正要开口。 “是我们一起做的。”顾庭柯说着望向时栖,勾唇笑了一下。 【哈哈哈哈洗个蘑菇也能叫一起做菜吗?】 【可是沈听泽中间出去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沈哥在脑补什么啊,感觉一瞬间脸色都差了!】 【妈呀可是本来不是沈听泽和黎炀吗,怎么顾庭柯也突然冒出来了?】 确实,时栖也是这么以为的。 沈听泽虽然和他一样是个纯靠演技的浪子,但是就他演出来的角色而言——温柔、体贴又专一。 这种人一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表示好感,出于体面,今晚的心动短信必然是要给他的,而且不能随便解绑。 时栖原本是打算找个机会激一激他的。 但时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机会能出现在顾庭柯那里。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时栖刚刚在思索时垂下眼睛,便看到顾庭柯的凸起的指骨扣在桌上,若有似无地敲了两下。 瞳孔猛地睁大,这个手势—— 不是他之前和叶潇他们用的吗? 纨绔作战需要僚机,但凡某个人在什么宴席聚会上看到可心的,便会这样暗示其他人的帮助。 他们通常会在不经意间完成助攻,而帮人的那个—— 时栖还在犹疑是不是自己误认,顾庭柯便察觉到他的视线,原本曲着的手指收起,只留下一根,在桌面上轻轻地点了点。 一个他们惯常的要账姿势。 一。 在时栖和叶潇的术语里,这个手势的意思代表着同意协助,以及—— 欠我一次。 一个还有可能是巧合,但是现在——顾庭柯确实是知道的。 可是顾庭柯的少年时代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各种竞赛的路上,什么时候去过他们这群纨绔的聚会? 又或者……时栖想,其实他也从未刻意留心过。 但无论如何,有顾庭柯这个盟友自然是好事。 既然顾庭柯唱好了前半段,他也应该配合:“没有啊,”时栖乖巧地冲他一笑,“都是你厨艺好啦。” “嗯。”顾庭柯接受了他这个夸奖,并夹了块茭白放进时栖的碗里。 分明当时是夏鸥拿着茭白说自己要去做油焖的,可是顾庭柯现在夹给他的,却是时栖说过的干煸。 第29章 他眉眼微微一弯,那张大理石雕塑般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温柔生动:“下次想吃什么,也可以直接告诉我。” 沈听泽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很奇怪,分明他们今天都是第一次见,时栖和顾庭柯也没有说过几句话,可是他们之前的语调和姿态,听起来就是莫名的熟稔。 “是吗?”在二人的对话继续之前,沈听泽跟着开了口。 他原本是极理智的人,面对黎炀那种小朋友的直白挑衅可以视若无睹,因为觉得一个看起来还没毕业的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但是顾庭柯不一样。 男人在某些地方总是拥有罕见的自尊,特别是沈听泽这样吃过亏的,连贴个驱蚊贴都要避人的一个人,却突然被顾庭柯激出了几分好斗的心,总是从容温和的话语带了几分攻击性:“平时不是很吃得惯西餐的。” 他说着冲时栖一笑:“既然这样,那我要尝尝了。” 沈听泽拿起自己的碗,他分明就坐在时栖旁边,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反而将瓷碗往时栖旁边轻轻推了推,语气也软下来,央求一般:“七七。”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男一这是不是在撒娇啊!】 【故意的吧故意的吧,肯定是男七让他有危机感了,现在变着法地宣示主权呢!】 猎物上钩,时栖罕见地发现自己和顾庭柯居然也有些默契。 果然远亲不如近邻,时栖屈指按在桌面上,轻轻一敲,示意自己知道—— 欠他一次。 以后还。 撒起娇的沈听泽也别有意思,时栖正要转头安抚自己的猎物,另一旁的黎炀忽然跟着把碗一推,和沈听泽的成对称位置出现在了时栖的左右两边:“哥哥,我也想喝。” 【卧槽卧槽卧槽,这么修罗的吗?】 【蓝方这已经三个人了吧!除了那个永远在状况外的关越……】 这个弹幕仿佛是有预言功能一样,刚刚打完,最外围的关越就坐直了身体:“什么,还有汤吗?” 之前被众人轻飘飘掀过去的数字5似乎依然招摇在焦灼的空气里,并在众人的明枪暗棒中如有实质的体现出来。 在时栖旁边已经有了两只的同时,关越像是刚刚发现餐桌上还有这道菜一样,老神在在地一递碗,微笑道:“那给我也来点吧,谢谢。” 第16章 这话一出,桌上的视线几乎全都汇聚到了时栖身上。 “妈耶,”导播路航扭头望向助理,“莫姐到底怎么把这个祖宗签下来的啊。” “这才第一天吧,四个蓝方全来了,卧槽,这以后不会打起来吧!” 时栖动作一顿。 虽然不知道关越掺和进来做什么,黎炀这个人明显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这种程度的修罗场,他先给谁后给谁表情动作都要被扒出来分析一顿。 稍有不慎都有可能会挨骂。 时栖咬了咬下唇,表情显然是有些为难,正当他要转头的时候,身边一人突然起了身。 “好啊,”沈听泽抬手接过关越的碗,“奶油蘑菇汤,可以吗?” 关越一点头,沈听泽从容地给他盛好递出去。 关越看起来似乎是真的只想喝碗汤,压根不在意是谁给的,表情都没有变化,自己捧着碗继续吃饭去了。 唯一的汤勺在沈听泽那里,时栖也没有办法再接手,只能看他盛碗关越又接过了黎炀的——两人的目光无声交汇,黎炀眉眼弯弯:“谢谢沈哥。” “嗯。”沈听泽一点头,“这个凉了口味会变,趁热喝。” 他俨然一副主人的做派,分明别人找的是时栖,但好像帮时栖做这些是他分内的事,沈听泽打发走了关越和黎炀,这才拿起自己的。 可盛好汤之后,却没有放在自己身边,反而是将自己的碗往时栖那里一推:“要喝吗?” 时栖一抬眸,便看到沈听泽冲他温和一笑:“你不是还没有,尝尝?” 【草草草草,沈哥是把自己的碗放过去了吗?】 【这波护妻,沈哥威武啊!这就是年下和年上的对决吗?卧槽!】 【果然还是年上的段位更高一些吧,连绿茶的水准都不一样!】 【既帮老婆解了围还表达了体贴——老婆你看只有我想着你,草,这他妈谁招架得住啊!】 冒着热气的汤碗被推到眼前,时栖微微一愣。 他本来都想好如何解决这场麻烦了。 浪荡子虽然风流,不过唯一的一点好处是,由于见识多,他远比新手会知道该如何什么地方讨人欢心,要是想对一个人好的话,是很容易让人动心的。 时栖告诉自己这是人家经验老到,他一个无钱无势的笨蛋学生,除了伪装得像只好骗的兔子外,不用点手段,也没有什么值得人特别喜欢的地方了。 见他不答,沈听泽自然地往时栖碗里放了个勺子:“那尝尝呢?” “沈哥,”时栖咬着勺子抿了一口,又慢悠悠地挪到沈听泽身侧。 “嗯?” “你喜欢甜口的话……”时栖小声与他咬耳朵,“我下次给你做米酒汤圆。” 沈听泽低头一笑,时栖便又凑近一点,声音更小了:“……只给你一个人。” 好像怕人生气特意来安抚的小猫,胆子又小,伸个爪子都小心翼翼的。 四个蓝方都或多或少地对他有些表示,若是时栖聪明一些,只需要挨个钓着,便能从中间选一个最好的。 第30章 但他没有,在还不确定是狼是兔的情况下,就这样当着他们的面对自己表达亲近。 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小孩? 沈听泽旁若无人地揉了一把时栖的头发,一瞬间并没有反应过来——其实相对来说,在时栖暂时放弃挑选权的同时,他也已经将自己给锁死了,而且还要更彻底一些。 “不用你做,”沈听泽笑得温柔,桃花眼里满是情谊,“负责报菜名就好了。” “那下面我来介绍吧。” 分明已经被许乔跳过去的顾庭柯忽然主动开口。 但毕竟是迈巴赫和百达翡丽摆在那,他一讲话,桌上几人包括都弹幕都一起安静了下来。 “我26岁,目前跟朋友创业开了一家公司。” 时栖猛地从和沈听泽的交头接耳中抬起头来,他记得顾庭柯是说要来宣传公司的,当即帮他问了一句:“哇,做什么的啊,叫什么名字?” 沈听泽跟着望了过去。 他发现时栖虽然对黎炀和关越反应平平,但是对顾庭柯……好像要特殊一些。 “娱乐公司,”许是为了回答,顾庭柯定定地注视着时栖的那双眼睛,“名字叫——” “飞鸟。” 【飞鸟?内娱有这个公司吗?】 【不知道,没听说过,小工作室?】 【我日常混内娱的,确实不知道,估计是刚创业吧。】 因为他妈的原因,时栖对娱乐圈多多少少也算是关注过一些,他确信自己没听说这个名字。 那就是不怎么出名了,难怪顾庭柯要这么勉为其难地过来。 时栖又看了一旁坐着的另一个娱乐圈从业人员夏鸥,发现他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按照夏鸥的性格,如果顾庭柯的公司是什么知名大企,就算是出于工作的需要,现在也应该接话了。 看起来确实是个小公司。 果然学霸创业前期也不容易。 时栖在心里喟叹一声,既然顾庭柯之前帮了自己,他也投桃报李:“娱乐公司?那主要业务是什么啊?” 他说着冲顾庭柯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解释详细一点,这节目说不定还有明星看,万一有人感兴趣呢? 可刚刚还配合默契的顾庭柯这时候又好像接收不到信号一般,依然定定地注视着他,只说了两个字:“抓人。” 草,你他妈倒是多说一点啊。 眼看着顾庭柯没有继续的意思,旁边的许乔出来帮他完成了解释:“是星探吗?就是见到合适的人带回去那种?” 顾庭柯望着时栖,轻轻地勾了下唇:“差不多吧。” 【卧槽卧槽卧槽!】几人刚要结束话题,弹幕却在这个时候炸了,【等一下家人们!我好像查到了!!!】 【飞鸟的母公司是四年前注册于英国伦敦的t·s,主营业务包括艺人经纪、音乐制作和影视剧制作,旗下艺人甚至包括后来去了bbc的cameron和拿了奥斯卡的aaron!】 【而且,巧的是,飞鸟目前的ceo与t·s创始人的英文名是一样的,都叫taylor,更巧的是——】 【网上之前有人扒出来过来,这位创始人taylor的中文名,姓顾。】 【卧槽!!!!!t·s!!!居然是t·s!!!!我最喜欢的歌手就是他们公司的!!!!】 【姓顾!妈呀!taylor不就是庭柯吗,顾总这身价岂止是一百万,怕是搞个什么公司年会的展花都不止这个数吧,顾总你图什么啊顾总!】 【啊我死了啊我死了,抛弃上亿市值的公司回国追妻?这是什么偶像剧情节啊!】 【追妻?也没见他对谁特别有意思啊。】 【不,其实……还是有的。】 “翩翩飞鸟,息我庭柯。”沈听泽笑着望了望顾庭柯和一旁的夏鸥,又给时栖的杯子里添了点水,意有所指道,“顾总这个名字取得真好。” 【对哦,飞鸟,夏鸥的名字里不就带了只鸟吗?】 【服装设计师和娱乐公司总裁!】 【夏鸥之前设计的领针不还戴在顾庭柯身上吗!艹,我磕了!】 【别乱磕,顾庭柯明显对夏鸥不感冒好吧,刚刚的领针不都被还回去了。】 【就是,而且你们自己去搜搜看,飞鸟公司的logo跟海鸥有什么关系吗,那明明是只山雀! 】 “时栖。”一旁坐着的关越突然叫了一声时栖的名字,手上的装饰戒指一转,“他们叫你七七,你名字是哪个七啊?” 这个问题经常被问,时栖下意识道:“木西栖。” “哦,栖息的栖嘛。”关越拖长了声音,他喝完了汤,目光在顾庭柯、时栖和夏鸥的身上各扫了一圈,“名字确实挺不错。” 时栖不觉得顾庭柯这个公司名跟他们俩任何一个人有任何关系,关越现在这个样子,估计是还记得今天在门口顾庭柯下他面子的仇,摆明了是在拱火。 他眉头一皱,对面的夏鸥已经笑着开了口:“那您是做什么的啊?” 夏鸥虽然生气顾庭柯对他的冷淡疏离,但更烦被人拿着当枪使,尤其是这种暗戳戳的夹枪带棒。 “我吗?”关越吊儿郎当地坐直身子,他自认为职业还是可以的,“我今年25岁,在做项目经理。” “哦,”夏鸥平时圈子里也见了不少,压根不吃这套,“什么公司啊?” “我……”关越得意洋洋的脸难得卡了一下,半天才道,“嘉华地产。” 第31章 夏鸥:“这样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嘉华的董事长是不是姓关?” “嗯,”这回是顾庭柯先点的头,十分难得地与夏鸥配合默契,“家族企业。” 短短四个字,道尽了别人家孩子对他们纨绔的轻蔑。 关越气得咬牙,心里对顾庭柯的不满又重了几分。 时栖想跟着一起生气,转念一想自己现在似乎不是纨绔人设,属实是没必要,于是立刻又放弃了。 不过出于对同类的人道主义同情,还是他出来解决了这个话题:“下一个到我了吗?” “我就没你们几个那么厉害了,”时栖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22 岁,还在大学呢,大四。” “谁说大学生不厉害了?” 许是感念着时栖当初替他问的那一句,许乔出来替他说了话:“谁不是从大学过来的啊。” 他接着问:“七七学的什么专业啊?” “影大?”黎炀眨了下眼睛,笑眯眯道,“哥哥长得这么好看。” 但是在一个狼人杀恋综说自己是学演戏的可不是什么好专业。 时栖心中对黎炀的戒备又多了几分,但是面上还是笑得乖巧:“不是啊。” “那文学或者新闻?”沈听泽道,他说完没有直接等时栖回答,反而又补充了一句,“你很有书卷气。” “我也觉得,”许乔跟着道,“七七看起来就很文静乖巧啊。” 闻言,顾庭柯不明所以地低笑一声。 “也不是,”进个中学还要捐楼的时栖这辈子头一次听到别人说自己有书卷气,简直是受宠若惊,为防他们再说出来一些播出之后会令自己的狐朋狗友们笑上半年的话,立刻假装不好意思地打断: “那个……我是学园艺的。” “23岁,今年大四。” 几个人愣了一下,显然都没怎么听过这个专业,还是做自媒体的许乔比较见多识广一些:“园艺?” 许乔道,“那是做园林设计那种的吗,就是布置庭院?” “景观设计?”沈听泽心中已经开始浮现出时栖站在一大片花艺植被中的样子,这么乖巧安静的小孩……他想了想,“挺适合你的。” “哇,设计类吗?”黎炀说,“那哥哥我们很像哦。” “不是不是,”时栖摆了摆手,“那个叫风景园林啦,属于工学。” 时栖的睫毛颤了一下,顶着一张漂亮精致的脸蛋、干净文雅的书卷气和看起来就分毫不沾阳春水的手道:“我是农学。” “负责……种地。” 弹幕当场炸了—— 【卧槽????】 【种什么?什么地?】 第17章 【等等等等,男四说他是学什么的?】 【虽然男四给人的感觉是最乖巧最接地气的,但我也属实没有想到……这是真·接地气啊!】 【很好,前面一个设计师一个百万大v一个总裁一个少爷,差点以为普通人不配上恋综了,感谢男四!】 【什么叫接地气,这个长相叫接地气???】 【就是说啊就是说啊!我也是农学的,为什么我们学院没有这么好看的学弟!】 【这么一看,男四已经里面家境最差的一个了吧。】 学园艺是因为当时和时臣屿吵了架。 时栖原本应该早一年就上大学——表演系艺考生。 但是那次时臣屿跟发了疯一样,原本对他不管不问的一个人,说什么都不让时栖进那个圈子,硬生生在他已经通过面试之后将他按回学校补了一年的文化课。 毕竟是亲生的,时栖的脾气和时臣屿如出一辙,时臣屿倔他就更倔。 不让他学表演,可以啊,时栖卡着点改了原本管理系的志愿——那就种树去吧。 他当时是这么跟叶潇说的,既然时臣屿不让他满意,那么他也不会让时臣屿舒心。 “所以是因为妈妈吗?”听到时栖的专业,几人好似都愣了一下,最终还是久经沙场的沈听泽最先反应过来——并且起了一个容易攻心的话题。 时栖一怔,他什么时候说过…… “之前在喝花茶的时候,”沈听泽笑着补充,“你说小时候和妈妈一起种过果树。” 掩盖的话像鱼刺一样卡在了喉咙里。 原来假话说多了,是会不小心掺进去真话的。 也许是恋综与世隔绝的环境容易让人的每个情绪都被放大,这不是个好迹象。 再高明的猎人也有被反噬的风险,今天收到心动短信之后就宣告结束吧,时栖想。 他对一个猎物的新鲜感向来来得快去得也快,也许只是因为一句话,又也许……只是得到之后就会失去兴趣。 比如收到今晚的短信——一个明确的,猎物到手的信号。 “嗯。”时栖点了点头。 他害羞但是并不怯场,就算是耳朵赤红也会说完该说的话,唯独这个可以展开的好问题,只轻轻答了一个字。 生涩又沙哑,好像多年未曾开口。 “园艺?”手指抚上表带,顾庭柯注视着时栖低垂的眼眸,“你今年大四的话,毕设要做什么?” “对啊对啊,”许乔显然也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是要种一个试验田什么的吗?” “哈哈哈哈我在网上经常刷到,就是那种我的毕设被羊吃了哈哈哈哈。” 第32章 许乔的笑很有感染力,气氛很快热起来。 “我也刷到过!”夏鸥跟着说,“后来好像那块地的主人又把羊吃了,结果羊是另一个人的毕设!” “这么好玩的吗?视频名字叫什么?”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灯火下的喧嚣让回忆无以为继,时栖只好跟着笑起来:“毕设的话……确实是要有实验田或者景观带,不过也可以写论文。” 沈听泽悄悄附在他的耳边:“那可以种一点洛神花吗?” 时栖低头笑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捂住耳朵:“不可以夹带私货啦!” “我也是学生!” 沈听泽还没来得及回应,另一边的黎炀忽然主动介绍道:“19岁。” “这么小?”许乔抬头,“我不会我们里面最大的一个了吧?” “19岁应该大几?大二?” “我大三了,”黎炀道,“中学的时候跳了一级。” 【卧槽,跳级?】 【老子连九年义务教育都学不明白,他居然还跳级!】 【膜拜大佬!】 【膜拜大佬!】 【膜拜大佬!】 【考神保佑!】 【考神保佑!】 【考神保佑!】 …… 【黎炀看起来就是那种高智商天才,不知道学什么的,感觉肯定是理工科。】 “跳级?”夏鸥也说,“那你成绩肯定很好吧?学什么的?物理还是数学?” “美术。” 此话一出,大家都愣了一下,黎炀的专业和时栖一样令人意外。 像是察觉到几人困惑,黎炀解释道:“之前遇到一些事,有一个……对我影响很大的人。” 他说着偏头望了一眼时栖,眼眸幽深看不清悲喜:“所以后来就决定学美术了。” 黎炀说完,也没等众人再问下去,就继续道:“现在在t大美院。” 【卧槽,t大?】 【哪个t大?五道口职业技术的那个吗?】 “好厉害,”察觉到他的目光,时栖礼貌地称赞,“而且你还这么小。” “不小。” “只比你低了一届啦,”黎炀的眼窝很深邃,卷卷的头发抬起来,笑道—— “学长。” “如果真要说是学长的话,其实我跟你才算是本家。” 最后一个没介绍的沈听泽忽然发了话,他们俩一个在时栖的左边一个在右边,隔着时栖无形的交锋,沈听泽微微一笑:“你好,学弟,我也是t大毕业的。” 【卧槽卧槽?】 【这届恋综是t大的校友会吗?】 【原来t大已经这么常见了吗?我怎么记得我们村十年才出一个?】 “你也是?”对面的夏鸥瞪大眼睛,“你们真是要了命了。” 这几位的专业都太过难猜,以至于夏鸥直接开口问了:“那你是什么专业?” 沈听泽但笑不语。 “你才是文学或者新闻的吧,刚刚那么多诗句出口成章,”许乔猜了猜,“不然就是法律,感觉气质很像。” “也可能是金融?”黎炀玩着卫衣抽绳,随口道。 狼人杀恋综,金融财管这些进攻性很强又与金钱有关的专业很容易被人鉴狼。 不过这次,沈听泽却没有直接与他呛回去,反而是笑着转过头:“七七觉得呢?” 【什么七七觉得,他是早就知道了吗?】 【学医的学医的!贴驱蚊贴的时候说的!让我来回答!】 【男一故意的吧故意的吧,别人问了半天他都不说,还非要时栖来猜,这不就是——你看老婆和我多么心有灵犀~】 【诡计多端。】 【老谋深算。】 【不安好心。】 时栖知道沈听泽是故意的,却故作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啊?我不知道啊。” 沈听泽倒也不急,手指搭在桌面上:“嗯,那你猜一下?” 时栖哼了一声,漂亮面孔生动又明亮:“那我猜学医?” 他配合得使用了疑问句。 见沈听泽没有摇头,一只手捂住嘴巴,那是一种在沈听泽看来过分拙劣却又过分可爱的演技,“哇!我不会猜对了吧?” “嗯,”沈听泽笑着一点头,强忍着要去揉时栖脑袋的冲动,夸奖道,“猜对了。” 桃花眼里漾起潋滟又风流的笑:“这回满分。” “我27岁,t大医学系毕业,现在在一家的医疗研究所工作。” “除了许乔,我应该比你们都大几届,”沈听泽望着时栖,“所以你也可以叫我——” “学长。” 沈听泽和黎炀一样,刻意咬重了学长二字,原本普通的称呼绕得暧昧又煽情。 时栖紧张得立刻捧着杯子喝了一口,从侧面来看,只留下被热气蒸出红晕的耳垂和一点白皙修长的脖颈——在和人交流的过程中做动作,这样的那个人就会一直盯着你。 这招还是他从顾庭柯那里得来的灵感。 时栖仿佛没有意识到沈听泽如影随形的目光似的,等嘴唇完全饱满湿润,才不轻不重地咬了下唇,很小声地用气音自言自语道:“学、长……” 沈听泽眼眸一深,正要开口,突然听到对面的顾庭柯问:“哪个研究所?” “科学院的。”沈听泽转过视线,“怎么,顾总知道?” 第33章 “嗯,家里有些业务在那边。” 他说着,抬手一举杯,应酬的模样:“有机会可以合作。” 顾庭柯跟他有什么好合作的?沈听泽挑眉看了他一眼,也举杯过去,客套道:“好啊,那就先谢谢顾总了。” “不用客气。” 谁知两个杯子轻轻一碰,响声清脆,顾庭柯跟着落下两个字—— “学长。” 第18章 时栖慢悠悠地换着睡衣。 吃饱喝足,大家都各自回了房进入夜晚时间,更衣室里没有摄像头,时栖难得松了口气。 他斜斜往墙上一靠,双脚微微分开,裸露的胸膛如同姣好的玉石,薄薄的肌肉紧贴在皮肤上,手指轻轻地捻了捻。 想抽烟。 时栖的烟瘾不算很大,基本是跟狐朋狗友厮混应付的时候抽一口,但是今天这种高强度脑力活动实在耗费心力,何况等会儿回去,他还要面对铺床、整理行李、洗脸护肤等一系列麻烦事儿。 身为一个纨绔,载歌载舞他可以,这些琐事是真不行。 时栖将睡衣拎起来,从夹层口袋里翻出电子烟,又看了眼门口,刚要拿起来—— 砰砰两声。 有人敲门。 “七七?” 时栖嗖的一下扔回口袋里,高中被班主任抓到抽烟都没这么急过。 成年了还要因为抽烟心惊胆战,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怎么了?” “我们在选被子,蓝色和灰色你喜欢哪个?”门口传来许乔的声音。 “灰色吧,谢谢许哥。” 时栖将烟重新藏好,被这么一打断,也息了抽它的心思,简单换好了衣服。 三人同房可是八卦的好时候,镜头立刻由上而下推过去。 夜场直播一开始,就是时栖那张漂亮到有些失真的脸。 因为是学生,时栖只穿了件宽松的t恤和紧身睡裤,t恤的领口很大,脖颈修长,锁骨凸出,匀称漂亮的双腿被包裹得紧实,裤子是中长款,棉布一直延伸到小腿,露出白皙的脚踝和莹玉般的脚背。 时栖的脚踝似乎比一般人的要长些,但是腕骨却很细,一只手就能牢牢握住的样子,凸起的骨节像是漂亮的玉石纽扣。 【老婆老婆老婆!!!!!】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妈妈问我为什么躲在被窝里流鼻血!!!】 【你们房间是不是还缺一个人!我来!让我来!让我加入!】 “许哥?” 摄像的镜头几乎快怼到脸上,时栖不好意思地一偏头,朝着许乔那里走去。 那人正抱着他选好的那身灰色被褥,弯腰替他整理。 许乔穿了身浅咖色的家居服,宽松衬衫和长裤的打扮,他的长相本就是温柔淡雅挂的,这样俯身的时候更添了点岁月静好的美。 时栖的床铺从小就是付了钱的管家佣人替他弄好的,还没有不基于金钱条件下被人照顾的经历,当即大步跑过去:“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吧。” “没事儿,顺手的事,就快好了。”许乔一笑,“小时候跟我弟弟住,都习惯了。” 许乔一看就是经常做家务的,伸手一挥,被褥就被展得平整,即便是马上就要睡觉,依然标准得可以拿去做模范宿舍参展。 “弟弟?” “嗯,跟小七一样大,就是没你这么好看,又丑又烦,见到他都快气死了。” 但即便这么说,许乔的脸上却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时栖很早以前就猜想,像许乔这样大方柔和的人,一定来自幸福美满的家庭。 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时栖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任何良好亲密关系的经历。 虽然外界传言发妻死了这么多年时臣屿早就有了其他私生子,不过目前时栖还没有见到过。 倒是他妈叶馥晚那里…… 影后当年结婚时媒体传得沸沸扬扬,说她原本就有一个圈内男友,只是因为时臣屿强取豪夺才进了时家。 甚至在婚礼之前,已经和那个男友有了一个孩子。 时栖表情一滞,手指按到睡衣里的夹层,轻轻地攥了攥,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挂上了招牌的甜美笑容:“许哥,今天有遇到喜欢的人吗?” 作为答谢,他可以帮忙。 “我?”许乔想了想,“目前好像还没有特别喜欢的。” “我这个人比较慢热,可能要等一段时间再看看呢。” “那喜欢的类型呢?”时栖歪了下头,“性格啊长相啊之类的?” 许乔将枕头放好回过头,时栖睫毛长长,一双鹿眼清润,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类型?我这个人很俗气的,是个颜狗,花喜欢玫瑰,人嘛——” 许乔扫了时栖一眼:“我喜欢长得好看的。” “要是有个攻长七七你这样就好了。”许乔遗憾地一叹息 。 他这么说,反倒是让人息了旖旎的心思,时栖再一次感叹跟许乔相处起来的确是很舒服,附和地一点头,脑袋一晃:“是啊,要是许哥你是攻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这届的受怎么回事?开始自己包分配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0.5我居然也能磕。】 “那真是太可惜了。”许乔没忍住,边说边揉了一把时栖的脑袋,这才坐回自己床上,“七七呢,有没有看上的?” 第34章 时栖看了一眼摄像头。 他和沈听泽单独在客厅待了这么久,要说没有未免显得自己太渣,于是他不好意思地咬了下嘴唇:“也许吧……不过我还要再看看啦。” 许乔看他这样子已经猜到了对方,也没挑破,而是转向旁边敷着面膜的夏鸥:“那夏夏呢?” “我也有啊。” 夏鸥转过头,他穿了身玲珑有致的丝绸睡袍,目光在时栖身上的长t和裸露出的小腿上微微一顿。 “我是那种决定了就一定会去做的人,”他偏头望了一眼时栖,语气坚定,“所以,明天还会再试试。” 夏鸥说完这话,面膜一揭正要去洗脸,腕上沉寂了一个晚上的手环忽然叮咚一声。 三人一起低下头,看到上面出现的一行小字:“请选择您今晚的心动对象并编辑心动短信。” 终于要发短信了? 刚刚还温馨的房间突然安静下来,时栖坐在床上,脚踝微微低垂着,望向了腕上的手环—— 屏幕上十分智能地出现了可供选择的几个人名。 按照姓氏拼音排序,分明是:顾庭柯、关越、黎炀、沈听泽。 时栖手指停在按键上。 他今晚和沈听泽的互动是最多的,作为自己今天的猎物,哪怕是为了给他圆满的收官,对于暧昧对象的仪式感也会让时栖把短信发给他。 至于内容……时栖想了想。 白皙的手指点在屏幕,时栖眉眼低垂,抬手输入了五个字。 可是下一个等来的却不是收信。 屏幕再次嗡得一声——“请选择你觉得最像金钱猎人的人?” “根据规则,每晚的金钱猎人投票将会以权重递增的形式计入最终的淘汰中,请谨慎选择。” “特别福利:入住第一晚,每位入住者的票数会和心动短信一起通知,此后则需要在情侣竞技游戏中获胜进入秘密小屋查看。” 时栖眼神一凝。 这一次,屏幕上出现的是六个名字了。 第19章 【卧槽,这么快就开始选狼了?】 【居然可以投六个,跟自己一方的也可以投?】 【那岂不是可以直接驱逐竞争对手?】 确实是这样,时栖抬眸望了一眼室内,正好跟夏鸥回过来视线碰上,两人对视一眼,最后是时栖先移开了目光。 时栖屈起手指,将红方两人的名字划走了。 但是没必要。 男人那么多,他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猎物歇斯底里。 更何况,他的新鲜感一向消耗过快,估计今晚过去就要换了。 那么,换成谁呢? 时栖撑在下巴,过宽的t恤露出一片漂亮肩线,视线慢悠悠地扫过屏幕上的四个人名—— 【顾庭柯吧,他刚刚那声学长,啧啧啧,分明就是故意的,一看就很腹黑。】 【别开玩笑了,顾总都那么有钱了?要真是回国追爱,能给自己选个金钱猎人?】 【感觉黎炀很像啊,之前在厨房不是他故意把沈听泽支开的吗,绿茶小狗。】 【修勾那么可爱为什么要说修勾!修勾能有什么坏心眼,他只想独占哥哥罢了!】 【沈听泽难道就不像,他都把我老婆撩成什么样了!妈的夺栖之仇不共戴天,先把他给票出去!】 【时栖也喜欢他的好不好!小情侣有什么不能撩的!】 【关越吧,一进门就开始摆烂拱火,哪个想要谈恋爱的人会先把自己负面表现出来啊,估计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金钱吧。】 【那难道就不能是对别人都不感兴趣的兔子?】 【说得好,既然都不是,那五只狼是哪来的,红方有五个人吗?】 “本次投票为不记名形式,投票过程将不会进行摄录和播出,只公布最终票数。” 一条短信跟着发过来,直播屏幕瞬间暗了。 既然不记名……时栖的手指点过屏幕。 他的神色看起来很纠结,那张脸乖巧又清纯,一副谁都不想伤害的样子。 可手指却没什么压力地选在了第三个。 如果不考虑镜头外的观众,做这个选择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反推,一个人得知自己被鉴狼的人会做什么? 原本张扬的行为会收敛,会考虑自己是不是太过激,或者开始积极地讨好获取他人好感…… 而在这四个人里,顾庭柯是邻居,更何况他们今天的合作还算愉快,关越谁都不沾,时栖对他也只是当个同类,沈听泽的配合实在默契,尽管只是一夜暧昧,不过今晚还没过。 而时栖的对暧昧对象一向大方宠溺。 只剩下……张牙舞爪的心机小狗。 一门心思地想要坑他,既然这样,那就敲敲脑袋好了。 时栖微微一勾唇,白皙的手指点在屏幕上——黎炀。 * 同一时间,蓝方卧室。 比起红方三人的短暂和平,没有一个能像许乔一样人缘好且控场的人活跃气氛,这边显得要安静压抑得多—— 恋综不让玩手机,顾庭柯腿上摊了本大部头的金融书靠在懒人沙发上,沈听泽医生毛病,正忙着给自己床换带来的一次性消毒枕套和被罩。 关大少爷进门之后先对集体宿舍的生存条件进行了轮番挑剔和点评,后来发现没人理,现在正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生闷气。 第35章 黎炀手中拿了个六阶魔方,在两分钟内拼好之后,他已经开始练习盲拧了。 “那个……”现场导播着急地跑出来,“难得聚在这里,大家再多聊聊嘛。” 为了后期正片的素材,导播循循善诱:“比如今天有没有令自己心动的人啊之类的?” 周围一片寂静。 终于拼完魔方的黎炀睁开眼睛:“真的要说吗?” 他那双栗色眼睛一弯:“万一我们说的是同一个,那不会很尴尬吧?” 沈听泽终于整完了被褥,即便是马上就要睡觉,他的床还是铺得和军训一样齐整,拿起身边的免洗喷雾喷了喷手指:“那有什么,各凭本事。” “也是,”黎炀举起魔方晃了晃,一头卷毛金黄灿烂,好像一只热情痴心的小狗,“反正我认定了目标是不会放弃的。” 沈听泽骨节分明的手握了握,双手摊平等着风干,闻言一勾唇:“很巧,我也是。” “我可不是,”关越满不在乎,“人那么多,谈恋爱开心才重要,追一个没有希望的人可太累了。” 他说着双手习惯性往后一枕,才发现这里并不是自己家里的那张豪华大床,而是连床头都没有的榻榻米,当即啧了一声:“这床真硬。” “顾总,”关越扫了一圈,试图在顾庭柯这里寻找共同感,“你怎么大晚上还看书啊,对眼睛多不好,”他一指身边狭小的榻榻米,“不回来躺着吗?” 顾庭柯一眼就明白了他在想什么:“我当年刚创业的时候,在青旅的胶囊舱里住过两个月。” 不至于吧?就算是顾庭柯要自己创业,那他也是顾晏唯一的儿子,他那个表哥当年可是直接批了一个小目标的创业基金,同为嫡长子,顾庭柯能有这么惨? 除非他是离家出走了。 当然也可能是精英的天之骄子看不上他这种事逼儿纨绔,故意这么说的。 关越把这当成是对自己演技的一种信任,挑剔暂时偃旗息鼓,正要坐回来,一声震动—— 四人的手环上出现了同样一条信息:“请选择您今晚的心动对象并编辑心动短信。” 黎炀立刻偏头望了沈听泽一眼,对方轻轻地扯了下嘴角,似乎并没有把他当回事。 就像是时栖知道沈听泽一定会把短信打给他一样,沈听泽也知道时栖一定会把短信发给自己。 黎炀冷哼了一声,赌气的小狗模样,只是在镜头转过去之后才低垂下眼眸,栗色的眼睛冰冷又阴沉。 关越一抬头刚好看到这一幕,瞳孔睁大一副单纯的吃瓜表情,随后懒洋洋地扯了下嘴角。 他靠在床头,块垒分明的腹肌露出两块,手指点得漫不经心,像是对哪个都不太感兴趣的样子,最后,才将手指停在第一个位置。 和沈听泽的选择一模一样。 短信刚刚发完,手机上就又弹出了一句—— “请选择你觉得最像金钱猎人的人?” 这一次,四人齐齐抬起了头。 * “嗡!” 手环又响了一声,时栖还以为这回是心动短信,结果垂眸一看—— “您今晚被认定为金钱猎人的票数是……” 或许是因为先抑后扬,让入住者们睡前保持一个快乐的心情,节目组先把鉴狼的票数给公布了。 时栖觉得自己今晚的演技应该还算不错,再加上年龄专业,怎么也不至于让人觉得是只狼。 结果打开手环,出现的数字是:2。 节目组还在后面刻意附赠了一句话—— “您是今晚得票率最高的猎人,请注意与其他入住者的互动和表达。” 时栖手指一顿。 谁投的他? 【卧槽卧槽谁啊?】 【连时栖都有人投?他看起来是最单纯的一个了吧?】 【我不管我是农学的,不要欺负我们漂亮学弟!!!】 【会不会是红方有人故意的啊?排除竞争对手???】 时栖一抬眸,正好与夏鸥望过来的视线相遇,和时栖一样,夏鸥也收到了票数短信,上面是相同的数字2。 以及相同的话术——“您是今晚得票率最高的猎人,请注意与其他入住者的互动和表达。” 与此同时,蓝方房间里,黎炀眼眸一深,跟着紧了紧手指。 “您今晚被认定为金钱猎人的票数是:2。” 他们三个的票数一模一样,可是节目组非常心机的,给每个人都发了同样的一句话—— “您是今晚得票率最高的猎人,请注意与其他入住者的互动和表达。” 第20章 【卧槽卧槽!!!什么情况????】 【三个人平票?这已经是六票了吧!所以最后一票在谁那里?】 【沈哥啊,】镜头转向沈听泽手环上的1,【时栖夏鸥黎炀一人两票,沈听泽一票。】 【沈听泽和黎炀是不是互投了,排除竞争对手?】 【他俩互投?如果不是红方暗算,蓝方可就剩两个人了,那时栖的票是从哪里来的???关和顾全把票给他了?】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我告诉你这是诽谤是污蔑!!!!】 【那也不一定吧,一个人还能是红方故意,但是两个,总不能夏鸥和许乔都投他吧?】 【所以至少一个蓝方,人家嘉宾肯定比我们感受真实,说不定他真是呢?】 第36章 “下面开始接收心动短信。” 似乎是故意要挑事引发争执,发完这么一句话之后,节目组却并没有把手环调成静音。 这一次,镜头先给的是蓝方房间。 嗡! 震动声分外明显。 几人纷纷抬起眼,先响的却是顾庭柯的手环,上面是一个问句——“你会喜欢黑金色的领带吗?” 【这么暧昧?】 【夏鸥吧,他不是一直对顾庭柯有意思?】 【所以时栖刚刚的票是不是夏投的,顾总之前不是对时栖有点意思嘛?】 这条短信写得确实私密暧昧,可是顾庭柯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变化,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显得锋利冷漠,将书一收正要起身。 嗡! 又是一条。 这一次,他终于挑了下眉。 镜头缓缓推上去,红方只有三个人,顾庭柯似乎也没想到自己能收到两条,那张永远波澜不惊地脸上居然罕见地勾了下唇角,直到他看清的短信的内容—— “飞鸟,很好听的名字。” 【顾总有两条???】 【这两条内容都好暧昧啊。】 【飞鸟?不就两个人的名字跟这个有关系,如果领带是夏鸥的,那这条……】 红方一共就三个人,顾庭柯的手环却响了两次,其他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其中一条还可能是…… 黎炀抛了抛手上的魔方,那双栗色眼睛不带笑时其实是很让人紧张的,沈听泽依然低头望着手环,经验老道的猎人不相信自己的失手,似乎依然在等待。 关越倒是对这个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已经开始准备去健身了。 他直接抬手脱了上衣换上一条无袖背心,坚实的手臂和块垒分明的腹肌一览无余,背心料子薄,连胸肌的形状也鼓囊囊的。 【!!!!!!关少身材这么好吗?!!!】 【深藏不露啊关少(擦鼻血)】 【连裤子也一起换了吧嘿嘿嘿嘿嘿!】 镜头被短暂地移开了几秒钟,等再转回来的时候,顾庭柯的脸色已经冷下来了。 他看起来并没有很开心的样子,好像不太愿意留在房间里听接下来的一声,只是将书一收起了身。 可就在他刚刚路过沈听泽床前的时候——嗡! 这一次,响的是沈听泽了。 沈听泽几乎立刻就低下头去查看短信,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嘴角慢慢浮现出一个笑来,和之前那种风流的带着点撩拨的调笑不同。 好像是归途的浪子在身上纹了朵花。 * 嗡!嗡! 时栖的手环连响了两下。 收件箱跃动着大大的2字。 漂亮的眉眼低垂着,时栖手肘撑在膝上,伸手点开了。 就像他一定会发给沈听泽一样,因为顾庭柯的配合,时栖也预料到,他一定会收到沈听泽的一条。 区别只是在内容罢了。 时栖点开其中一条,上面写着:“谢谢,汤很好喝。” 汤?奶油蘑菇汤?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今晚应该只给一个人盛过汤。 顾庭柯。 中规中矩的短信,看起来像是友谊挂的客套。 时栖眉头一挑,点开了另外一条:“柑橘味,很适合你。” 这条显然要暧昧许多。 而且……柑橘。 时栖想起那枚被放在手心的柑橘糖。 恰到好处的暧昧和呼应,又没有过界到让人反感的地步,确实是沈听泽的风格。 意料之中的回复。 花茶、柑橘、专业……时栖发觉已经在沈听泽这里暴露了太多东西,两个太过敏锐的风流猎人不适合放在一起交心。 更何况……时栖想起刚刚收件箱里那个2。 虽然第一晚相互不了解权重很低,不至于对他造成任何威胁,但是……这意味着有人已经发觉了他的身份。 时栖不觉得自己今晚的演技有任何问题,一个刚认识的人不会放着那么多进攻性强的人来选他。 除非……除非这个人一早就觉得他是狼。 和他投黎炀的目的一样,他在警示。 观众的想法是会根据投票走的,得票率最高的那个,不管是不是真的,行为一定会被拉出来分析一遍。 而一只真正的狼,看到这样的短信一定会开始紧张。 哦,那倒也不一定。 时栖的唇角慢慢勾出一个微笑,脸颊微红,像是因为短信内容而喜悦一样。 他为什么要按照这两个人的想法走呢? 为了防止同性恶意投票的情况发生,这一季特地加入了场外观众投票,比例甚至比场内的还要高。 所以……他不需要讨好他们,他只需要让观众觉得自己一定是只兔子就好了。 要么有人比他更值得怀疑,要么,他要做一件让所有人都觉得,一只狼不会做的事情。 比如——在明知道另一人大概率是狼的情况下,依然死心塌地地喜欢上他。 想玩他?时栖在心里冷笑一声,他当年一块巧克力杀五士的时候,这群人小学都没毕业呢。 可是镜头里,时栖的目光柔和下来,唇角微勾,几乎有些缱绻地望向了手环上的短信。 【哇哇哇哇哇!!老婆是不是笑了!】 第37章 【啊啊啊啊啊好漂亮!!!prprprprpr!!!】 【啊啊啊这个沈哥的吧!除了他还有谁那么会!!!】 【就是啊就是啊什么柑橘,那不是沈哥从超市回来的时候带的糖吗!!】 他今晚和沈听泽的互动是最多的,时栖想,且在短短半天的时间就已经走上了暧昧期的路。 一只兔子是不能随便改变自己心动短信的人选的。 但是狼就不一样了。 既然这样他不愿意暴露……那就让沈听泽去替自己做这只铁狼吧。 而自己,只需要扮演一只情根深种的兔子就好了。 时栖的眼眸澄澈如一汪湖水,好似真的坠入了爱河,身影夜晚的灯光下显得干净柔软。 导播很懂观众的心思,画面从时栖的这边切出去,立刻就转到了沈听泽那里—— 沈听泽的手环上只有短短五个字。 却在看到的那一刻就能让人想到他的归属。 指骨微曲,手腕微微颤抖,沈听泽从出事之后沉寂多年的心脏似乎又开始沸腾起来,鼓噪声几乎刺破耳膜。 那是一句时栖曾经说过的话。 但是这一次,黑夜似乎褪成了白昼,母亲尚在人世,他还穿着白大褂坐在值班室里,有人站在门口看,屈指三下,笑容乖巧又腼腆。 沈听泽一抬头,看到了一张漂亮得到不可方物的脸,他说—— “你好,沈医生。” 沈听泽记得自己跟他打了招呼。 * 嗡! 下定了决心,时栖已经开始在心中思考明天的策略,汤和柑橘,表面斯文内心风流的浪荡子——他已经在短短半日里摸清了这人的性格,连行为都因为可以预料变得乏善可陈。 等沈听泽成了铁狼,他演一会儿伤心应该就可以换人了。 就在时栖以为第二条短信来自沈听泽而失去兴趣时,他突然收到了第三条信息。 只有短短的四个字,在光华流动着的暧昧夜色里,他们仿佛在隔着一道墙壁相互应答。 桃花眼弯起来,沈听泽开口,声音温和又风流,带着几乎完美的默契,他说—— “你好,学弟。” 第21章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这是什么心有灵犀命中注定啊!】 【泽亲尔栖给我锁死锁死好嘛,这也太甜了吧!】 【卧槽卧槽卧槽,这是我恋综第一天能看到的场面吗,妈呀不敢想象这俩要是真的约会会发生什么?】 【对哦,约会!明天的约会是随机还是自己选人啊?】 “莫姐莫姐!” 策划拎着名单跑进门:“我们已经商量出来初步的情侣配对方案啦!” 为了话题度,再加上入住者们彼此还不够熟悉,第一天集体的情侣任务都是由节目组来分配的。 “第一组呢,就是沈听泽和时栖,主要负责小情侣撒糖!”策划兴奋道,“截止今晚,他们两个可是预直播里最热门的cp了了!” “网友甚至连超话都建好了,就叫泽亲尔栖!热度超了其他的起码几倍!” 莫筱望了一眼,语气冷冷的:“所以……下一组呢?” “下一组那就顾庭柯和夏鸥啊。” “虽然热度比不上时栖和沈听泽还有黎炀吧,但是飞鸟和领针,这么多的巧合,霸总追妻还是有很多人期待的!” 策划说着将当晚的cp的热度统计表递给莫筱,涂着红指甲的手接过来,淡淡地看了一眼。 为首的自然是时栖和沈听泽,cp名泽亲尔栖,热度曲线那里高了其他的三倍不止。 第二则是黎炀和时栖,cp名取了两人的姓氏,叫做——“历史”。 第三就是策划刚刚说过的顾庭柯和夏鸥了。 “不过这样排的话,肯定会有一组有三个人,”策划接着介绍,“那就黎炀许乔关越一组嘛。” “黎炀的人设现在还是很受欢迎的!绿茶小狗!许乔又是那种温柔年上,在加一个关越这种富二代,修罗场起来肯定很好看!” “而且许乔和关越第一晚本来就说话少嘛,刚好可以发展一下。” “是吗?” 莫筱的声音很低,像是秋日里一场阴沉的雨,他一开口,策划瞬间觉得脖子凉了半截:“是,是啊,怎么了吗莫导?” “那你怎么能确定,他们三个一定会如你所愿的修罗场,而不是相对无言呢?” “还有,”鲜红的指甲点上纸张,“按照你这个分法,你觉得最有收视率的会是哪一组?” “那,那当然是第一组……” 沈听泽和时栖嘛。 “你也知道他们俩人气高,”文件夹被砰得砸到桌上,“三四倍对吧,那你猜看他们两个的会不会也比其他组多三四倍?” “按照你的想法,我们以后每一次情侣任务都把他俩放一组好了!” 圆珠笔在纸面上划了条长长的横线,简直像一把无形的砍刀,策划瞬间缩起脑袋挨训。 “我们虽然是直播综艺,但是故事发展应该再一开始就想好,你把顾庭柯和夏鸥放一组,一个连领针都会还回去的人,你觉得他们会按照你的想法撒糖?” “还有许乔和关越,你也知道他们俩镜头少,最热的cp在前面,你觉得会有几个人看?” 圆珠笔划在纸面上,莫筱将几个策划绝对想不到的组合连了线,笔尖在时栖的名字上一顿:“还有……持续的工业糖精很快就会有腻的一天。” 第38章 “我们是在做节目,如果观众想看什么就给他们看什么,那是酒吧热场。” “我们要做的,是决定他们看什么。” 时栖的名字被圈住,笔尖却缓缓下移,莫筱的唇角微微勾起——“而且……既然是最热的cp,那当然是分开才好看。” 纸面上的七个名字以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被重新组合,策划摸了摸脑袋:“可是这……” “想不明白就好好想!下班之前把新的稿子交过来!” 莫筱将文件往策划怀里一甩,抬手一指监控屏幕:“就你这脑子,放你进去,连第一晚都过不了就得被他们几个玩死。” 策划本来就是负责文字工作的,并没有时间时时刻刻守在直播前,只大略地望了一眼主机位的小屋,觉得头皮更痒了:“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画面中的蓝方房间—— 众人对沈听泽的短信来源心知肚明,因此,在他露出笑容的同时,顾庭柯和黎炀同时移开了目光。 三个人的短信,顾庭柯两条沈听泽一条,黎炀自然是没有的,他坐回床上摸出自己的魔方,眼不见心不烦地开始继续玩盲拧。 顾庭柯则是淡淡地扫了眼手环上的时间提示。 随后,迈步走出了房间。 * 同一时间,红色小屋。 时栖的手环一连振了三下,几乎让人想忽视都不可能。 看完最后一条,他伸手拍了拍脸颊,试图让脸上的红晕散得快一点。 柔软的面颊因为拍打变得微鼓起来,像一只挤压松果的小仓鼠,视频里开始疯狂截图,并有人迅速配上了海豹揉脸的表情包。 一共四个人自己却拿了三个短信,时栖无意在这个上面炫耀,因此只拍了拍脸刷个观众好感度,就把手环收起来了。 嗡—— 就在时栖认为最后一声会在夏鸥那里响起的时候,许乔的手环突然震动了一下。 【卧槽卧槽卧槽!!最后一条在许乔那里吗?】 【谁发的谁发的??我还以为时栖今晚要大满贯呢!许乔跟谁有什么亲密互动吗?】 许乔本人也惊讶了一下,低头一看,那其实是很官方的一句话:“你的账号在哪个平台?” 夏鸥显然也听到了,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时栖一转头,正好与他视线交错。 他这样要强的性格,在四蓝三红的情况下还一个都没拿到,肯定有些不舒服。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本该在这个时候出来调节气氛的许乔似乎在走神,居然没有讲话。 可是……让拿了三条的自己安慰好像也不是很合适。 说什么都显得像是在刻意炫耀。 时栖正犹豫要不要开口,夏鸥已经迅速收回视线下了床。他从行李箱里翻出睡眠香薰,继续自己刚刚没做完的睡前准备。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卧槽卧槽卧槽!!好尴尬啊!】 【夏鸥肯定是难受了吧?】 【那不是活该,我敢说时栖那两票里面一定有他的一票。】 【未必吧,一晚上同时拿了三条,难道不值得怀疑?】 【都说了那是污蔑是陷害!时栖明明只有在看到沈哥短信的时候才笑过!!】 【就是,人家只是一个单纯的农学生!】 单纯的农学生摸到睡衣口袋里的电子烟,微微地舔了舔嘴唇,又转头对许乔说:“我去趟洗手间。” 于是摄像果然没有跟上来。 * 楼梯上有些昏暗,为了不惊动人,时栖没开灯,小心地来到了三楼。 他当然不是去洗手间,密闭空间烟味散得太慢,也太容易被抓包了。 而作为一个生活类恋综,整个别墅里没有摄像头的恐怕只剩这一个地方了——时栖抬手推开了天台的门。 凉风习习,他额前的发丝被吹动,时栖微眯起眼睛,注视着不远处的黑色身影。 这里居然已经来了一个人。 顾庭柯没穿西装,身上只一件黑色暗绒的衬衫和西裤,修长的骨节夹着一支烟,斜斜靠在身后的栏杆上,很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样子。 一看是他,时栖索性也就不隐藏了,将自己的电子烟摸出来正要抽,却听到顾庭柯扫了他一眼:“怎么改抽这个了?” “香烟味儿太大。” “不符合你的人设?” “嗯。” 顾庭柯低笑了一声:“你装起兔子来倒也挺像回事的。” “谢谢,”没有镜头的环境和熟悉的人都让人感觉到放松,时栖低头抽了一口,跟着往栏杆一靠,“你倒是挺像狼的。” 白日里的腼腆和乖巧都被褪去,夜里的时栖显得要张扬放肆得多。 顾庭柯望了他一眼,时栖身上的睡衣领口宽大,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锁骨如同玉石般光滑凸起。 后颈处却戴着一个淡粉色的圆片,那是今天沈听泽为他贴上的驱蚊贴。 讨厌的形状和颜色。 顾庭柯眼眸渐深,像是一只试图用气味确认领地的野兽,突然开口道:“抽电子烟舒服吗?来根这个?” 他说着,将烟盒往前一递,补充道:“我带了除味喷雾。” 那当然还是香烟里的尼古丁抽着舒服,时栖不怎么客气了接过来,顾庭柯向前一步,单手撑在时栖背后的栏杆上,另一只手握着打火机,低头,凑近,一个将人虚虚揽在怀里的姿势。 第39章 砰,火苗窜起,周围逐渐被辛辣的烟雾环绕。 时栖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入肺腑,感觉今天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果然是个好东西。 “两次。” 时栖抬眸,询问的神色。 于是顾庭柯又重复了一遍:“你欠我两次。” 一根烟也算一次?真是小气。 不过想想之前顾庭柯那手脚发颤的样子,勉为其难地接受下来:“你来这里就为了宣传公司?” 顾庭柯轻轻吐了口烟,连话语都变得晦暗不明:“不然呢?” 也是,不然还能为了什么让自己难受成那样还要过来。 “那你就尽量好好表现嘛,”时栖想起顾庭柯之前那问一句吐两个字的样子,“你有事没事多提两句啊,不然你那小破公司什么时候才能被人知道?” “还有,作为邻居,给你提个醒,没事儿别装得那么高冷,太像狼了,不管你是要钱还是要宣传,起码得保证自己不被淘汰吧?” “你觉得我像只狼?” 猩红的烟蒂在指尖燃烧,时栖那张漂亮的脸被夜色染上张扬凌冽,他微微挑眉:“你不是吗?” 顾庭柯低笑了一声,微哑的嗓音,没有回答。 于是时栖也跟着弯了下唇角,语气散漫:“要想抓兔子,得先让自己像只兔子吧?” “比如你吗?” 时栖一点头,夜风里笑容明亮:“是啊,比如我。” 顾庭柯深深望他一眼,将烟摁灭在身后的铁皮上:“其实还有一个更简单的办法。” “什么?” “比如……”顾庭柯忽然向前一步,鼻尖几乎贴上时栖的额头,脚步停在半寸的距离,“让自己死心塌地爱上了一头狼。” 哦呵,在这一点上,他和顾庭柯倒是还挺有默契。 “多谢夸奖。” 除味喷雾落进口袋,时栖抬眸回望顾庭柯,像是两种兽类对峙的目光:“我想我已经找到了。” 漆黑的目光在混沌的黑暗里交错,猩红的烟蒂映在瞳孔里,好像是无形间点了把火。 最终,还是顾庭柯紧攥的手指松开,默默退回了原位。 时栖摊手一笑,语气轻佻:“我今天不是一直在做这件事吗?” “谢谢你的烟,两次,我记住了。” 时栖摆摆手离开,顾庭柯却重新点燃了一支。 他隔着重重烟雾注视着时栖的一点雪白后颈,仿佛要从上面撕下一层肉来。 不过没关系,顾庭柯想,他是个有耐心的猎人,已经等了七年,当然可以允许他的小麻雀在玩一会儿聒噪的螳螂和蝉。 然后他才会明白,最该飞回谁的身边。 第22章 翌日清晨,别墅路旁。 第二天是情侣集体竞赛约会,约会对象是节目组进行分配的,在见面之前,没人知道谁会跟谁在一起。 所以,为了悬念,节目组特意安排蓝方的四位开车到了不同位置,等待他们的红方过来之后,再两两开车去约会地点。 当然,也可能是三个—— 镜头第一个给就是沈听泽,十月初的室外还是有些热的,沈听泽回想了下时栖昨天那身毛衣,先把车里的空调给打开了,随后又轻轻地伸手试了下温度。 他们俩昨天的那个短信,沈听泽确定这么多年的节目都没有过这个效果,所以……就算是为了收视率,节目组应该也会把他和时栖放在一起吧。 想到时栖,沈听泽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他以前从未撩过向时栖这样的单纯简单的学生,可是……好像又比任何一个都让人着迷。 沈听泽敏锐地觉得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灵魂上的默契,这种感觉像是鸦.片一样让人沉溺却又警惕,对于一个浪子来说,偶然的心动是会下意识逃避的。 可是……当他想到今天和时栖的情侣约会时,第一个浮上心头的,居然是惊喜。 还好只有七天,他们两个的情况,节目结束之后……应该也不会再见了吧。 沈听泽失笑低头,却在车窗被敲响的那一刻,迅速地抬起头来。 他几乎是立刻就推门下了车,可等看到来人,脸上的笑凝结得比极地的冰花还快—— 关越戴着副墨镜,夹克后背着个双肩包,一副要去郊游的样子。 很显然,看到沈听泽的时候他也愣了一下,随后才轻轻地啧了一声:“我跟你一起?” “哦对,”他很快又反应过来,“那看来是我们三个一起。” 他没说另一个是谁,但按常理来说,这其实也不难猜—— 【时栖吧时栖吧时栖吧,一个情侣加个挑事的纨绔,节目组未免也太会搞事!】 【哈哈哈哈哈哈这仨等会儿怎么坐啊,不会在车里打起来吧!】 【哎不对,关少怎么没开车啊,他的那辆法拉利呢?】 【因为跑车坐不下三个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关少:终究还是因为我太拥挤了。】 【关少:终究还是因为我太拥挤了。】 【关少:终究还是因为我太拥挤了。】 …… 也许是因为昨晚手机欠费收不到短信,又也许是那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气质,关越一出场几乎承包了所有的笑料。 但他本人依然维持着耍帅的习惯,只略略推了推墨镜,自己将后座门一开坐了进去。 第40章 沈听泽的车是辆小宝马,其实也不算差,但显然够不上关少的法眼,他的两条大长腿委委屈屈地曲在座椅里,颇为不耐地望着窗外。 那人什么眼光。 镜头一转,一人从转角处款款而来,视线中只看到一丝白色的衣角,两人一起坐直了身体。 他穿了一件剪裁别致的米白色衬衫,硬挺落拓,看起来和昨天的风格不大一样,手腕和颈上都带了配饰,细看来是朵茉莉的形状。 沈听泽按在门上的手一顿——来的人是夏鸥。 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下了车去迎接,扯出一个礼节性的笑来:“你好。” 【啊?????】 【啊啊啊啊救命救命救命,我想看泽亲尔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夏鸥明显对这两个人也不来电啊!】 偶然,夏鸥看到是他,显然也意外了一下,虽然刚进来的时候和沈听泽说过几句话,但这种过于温文尔雅的男生其实不太是他的菜,自从顾庭柯出现之后,他已经不怎么关注沈听泽了。 但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失望也要保持体面,而且……时间还长,也许还能有不同的发现呢。 于是夏鸥也回了个笑容:“你好。” 后座里探出个头来:“哈喽!” 虽然看到车的一刹那,已经知道不是顾庭柯,但是得知第三个人是关越的时候,夏鸥脸上的笑是彻底挂不住了。 “这……我们三个?” “嗯。”沈听泽点头,“上车吧。” 夏鸥看了眼后座的关越,没怎么思索地选择了副驾的位置,系好安全带之后开始跟沈听泽聊天:“你是不是没想到是我?” 沈听泽扣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一紧。 【沈哥想的那个人明显是时栖吧!】 【别说他了,我想的那个人也是时栖啊,天杀的节目组拆我cp,老子跟你拼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老婆呢我老婆呢我老婆呢!!!】 镜头这才转向第二辆车。 顾庭柯站在车身漆黑的宾利欧陆前,因为要去室外,身上还披了一件长款的黑色拼接风衣,身量很高,表情淡漠,就这么一站,像极了小说里来接主角受下班的霸道总裁。 直到那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他才终于抬起了头。 顾庭柯的眉似乎挑了一下,但是很微弱,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有效的信息。 可下一个镜头却给了时栖。 他穿了身拼接的蓝白色衬衫,细发在阳光下透出微微的金黄,那双鹿眼显得清澈明亮,看到等在车前的人,时栖先是辨认了一下,随后,眼睛弯起来,露出一个漂亮纯净的笑来。 【妈呀妈呀妈呀,老婆笑起来好好看呀!】 【阿伟反复去世阿伟反复去世阿伟反复去世阿伟反复去世!】 【所以时栖是跟顾庭柯一起?那倒也不是不行,冷面霸总和小白兔嘿嘿嘿顾总这个身材一看体力就很好吧嘿嘿嘿我又活了!】 【栖我庭柯超话现在就开始创建!】 画面里,顾庭柯见到来人,身子往后一侧打开车门:“上车吧。” “谢谢。”许乔点了下头。 【啊????】 【卧槽?????】 【不对啊,那时栖跟的是?】 黎炀穿了件灰色的套头卫衣,浅棕色的卷发软软地贴在脑袋上,看到时栖的瞬间,很明显地讶异了一瞬,随后,整个人都像是朝阳下活泼的小狗一样,眼睛弯弯,兴奋地朝着时栖跑了过来:“哥哥!” 【卧槽卧槽卧槽???时栖跟黎炀??】 【昨天小狗那个架势,今天怕不是要把老婆给生吞了吧?】 【节目组真的也太过搞事了!今天还是集体约会,沈哥不会当面被撬墙脚吧嘿嘿嘿。】 【危险!危险!危险!危险!】 “你慢点!”铺了碎石的路高低不平,时栖赶紧快走几步来到他身边,微微抬眸望向来人。 黎炀额上带了点薄汗,栗色眼眸里全是亮晶晶的惊喜,很难让人不让人心软。 作为节目上唯一一个比自己小的人,黎炀的形象一直都是活泼积极讨喜的,就算是耍点小小的心机,因为是用在追人上,也会被观众认为是小狗的占有欲。 时栖一开始以为自己的对手只是沈听泽,但是昨天那两票——沈听泽明显只当自己是只单纯好骗的兔子。 那么……觉得他是狼的那两个人,会是谁呢? 时栖站在黎炀的面前,微一挑眉,漂亮的眼睛跟着弯起来,语气软得好像是在哄人一样:“见到我这么激动?” 黎炀眼眸一深。 面前的这个人,漂亮,精致,说话时总是不自觉地带点撒娇,第一眼遇到的时候,会觉得全天下都没有这好看乖软的人,好像无法令人不喜欢。 但是他看到过这朵有毒的罂粟花是如何绽放的。 “是啊。”黎炀一点头,笑容明媚,外表和时栖一模一样的积极乖巧。 他退后一步拉开副驾的门,也许是离得远,声音轻得像是喟叹: “我等你很久了,哥哥。” 第23章 等时栖弯腰上了车,他才跟着坐上驾驶座:“我来吧。” 安全带被黎炀接了过来,手指从时栖的腰身掠过,黎炀挨得很紧,卷卷的头发几乎蹭过时栖的脖颈,可是摸到卡扣的却又忽然停下,开口道:“哥哥,伸手。” 第41章 时栖不明所以地伸出手来。 啪嗒,安全带扣在腰间。 一颗橙色糖果落在了他的手心。 黎炀轻笑道:“柑橘味,对吗?” 【卧槽卧槽,黎炀这么会的吗?】 【小狗上大分啊啊啊啊啊啊!!!】 【等等等等,柑橘!!!昨天时栖收到的短信之一不就是……】 【啧啧啧小狗这是故意的吧!】 “谢谢,”时栖若有所思地看了黎炀一眼,将那颗糖握在了掌心,因为对象不是沈听泽,他的表情并没有十分羞涩,反而直勾勾地回应回去,“你有喜欢的口味吗?” 黎炀正在给自己系安全带,闻言望回去,便听得时栖道:“下次见面,我带给你。” 他向来不欠人东西。 “好啊,”但是这话落在黎炀耳朵里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他微微凑近,目光在时栖的领口上一扫,“哥哥身上味道就很好闻。” 他说完,眉眼勾起,也不待时栖回答:“吃早饭了吗哥哥?” “嗯。”时栖一点头。 他今天早上下楼的时候,沈听泽正在厨房做早餐,不由分说地递给他一杯牛奶和爱心煎蛋,甚至还给了时栖带了个三明治让他路上吃。 那个三明治里特意加了柑橘汁和迷迭香,沈听泽本来以为可以在路上继续自己昨天未完的故事,没想到…… 汽车缓缓驶动,黎炀问:“谁做的啊?” 要让沈听泽成为狼而他是只安全的兔子,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让沈听泽觉得自己不是个好目标,却又要让观众觉得自己喜欢他。 时栖低下头,脸颊绯红,声音一下子小了下去:“那个……沈哥做的。” 【啊啊啊啊老婆你怎么回事,怎么提到沈哥就脸红啊,要不要这么乖!】 【哈哈哈哈小狗人都要气炸了吧!】 “哦,”黎炀一点头,脸上的笑瞬间收敛了,不情不愿地说,“但是我还没吃早饭呢,哥哥。” “我书包里有个三明治。” 时栖说着就要去翻书包,但是这个东西想也不可能是时栖自己做的,黎炀摇头:“不想吃三明治。” “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时栖翻出书包来给他看,“我今天起得晚,没带吃的。” 事实上他也没钱买零食,当时从酒吧出来的时候口袋里只剩三百块,还给了顾庭柯一百。 “那算了,”黎炀努努嘴,抱怨的样子,“哥哥没有的话,那我就饿着吧。” 【绿茶小狗果然是绿茶小狗!】 【听到沈哥吃醋了吧吃醋了吧,小狗占有欲好强嘿嘿!】 “没关系。” 可惜时栖压根没接他这茬,现在面对的不是沈听泽,他不需要表现出害羞,也不需要腼腆,只是平静道:“附近有早餐店,如果你饿的话,我们可以去吃的。” 黎炀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压根没有停车的意思,一脚油门变道超了一辆车。 时栖笑了一下。 他发现黎炀这个人,生气的时候可比撩人的时候有意思多了。 时栖记得黎炀是跳过级的,应该从小就比班里的人年纪小,气性这么大,大概率长期处于被照顾和关爱的角色? 他太过于擅长用不同的反应对待不同的人,只不过他目前的人设基本已经有了轮廓,只能局部调整,不能一下子切换成上位者。 于是时栖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便放软了声线,“好了,别生气,”他开口,脾气很好的样子,“去吧,我请你吃好吗?” 黎炀的嘴角果然上扬起来,好像摇起尾巴的小狗,但面上依然是傲娇的:“那不用,怎么能让哥哥请我。” “我自己买过了!” 黎炀说着将储物格一开,里面是一个热气腾腾的纸袋,上面的logo看起来还有点熟悉,可能是某个连锁店,黎炀趁着红绿灯的档口打开,纸袋里是一个一个圆润可爱的小包子,闻着很香,还放了两双一次性筷子。 “我一大早就出去了,特意买的双份。”黎炀茶里茶气,“既然哥哥吃过了,那我就自己吃吧。” “哦,”时栖一点头,“特意买的?” “嗯呐。”黎炀的声音听起来委屈极了。 “可是今天的约会对象不是随机的吗?”时栖压根不吃他这套,“你在节目组那里安插了人提前知道了?” “还是说……” 糖纸在手中捏出声响,时栖想起昨晚莫名多出了那两票,抬眸扫了一眼他的储物格,眉眼含笑,“其实你还带着什么桃子柠檬菠萝糖?” 【啊啊啊啊啊老婆突然a起来了!我好爱啊啊啊啊!!!】 【时栖说得对啊,黎炀怎么知道来的是他,而且还提前备着糖,不会是狼吧?】 【很大概率,不然老盯着时栖做什么,明显是狼出来狩猎了!】 【难道就不能是喜欢吗?】 【对啊,时栖和黎炀在一起明显放开了许多啊,跟沈听泽在一起就一直很小心翼翼不敢说话!】 【那是因为时栖不喜欢黎炀啊,在心上人面前当时会紧张,这不是很正常吗?】 “哥哥这么想我?”黎炀忽然回头看他。 混血儿让他的眼睛格外深邃,尤其是这样不笑的时候,幽怨得好似一汪冬日的湖,让人总觉得他其实有什么别的话要说,可等时栖真的望过去,黎炀却只是冷哼一声:“就不能是只买给你的吗?” 第42章 “哥哥真是好让我伤心啊。” 黎炀说着伸手捂住心脏,好似他真的从中受到了多大的伤害,可恰恰是因为太过夸张,才让人觉得不真实又不在意。 红灯一过,他将手中的袋子扔给时栖:“我现在要哥哥哄哄才能好了。” 包子温热,时栖满怀都是好闻的香气,黎炀撒娇道:“我开车呢,哥哥喂我一个。” 时栖微一挑眉:“你要在车上吃吗,而且……可以停路边。” “这是我的车怎么不能吃了!” 时栖不动,黎炀连减速都没有,继续怒气冲冲地脚踩油门超车。 车里开着空调,眼看着包子就要冷掉,时栖叹了口气,就像是终于妥协了一般,在下一个路口到来之前,伸手拆开了一次性筷子。 窸窸窣窣的声音让黎炀立刻抬起头,灵敏得像是听到声响就立耳的小狗,趁着路口的拥堵微微地朝时栖的方向靠了靠。 时栖一抬头,两人的肩膀瞬间碰到了一起,时栖柔软的头发蹭过他的下巴,鼻尖仿佛还残留着淡淡的柑橘香气。 黎炀一愣,既然已经被发觉,他所幸也就不掩饰了,车子在等待红灯,他直接偏过来等时栖。 筷子夹起一只包子,黎炀薄唇轻抿,眼巴巴地望着。 时栖的手很白,指骨匀称纤细,衬得连那双筷子都仿佛触手生温的玉石,黎炀正要张嘴—— 漂亮的鹿眼一弯,时栖将那只包子放进了自己嘴里,笑容狡黠:“你不吃的话,那我吃啦?” 黎炀似乎没想到他还有这招,瞳孔微微睁大。 包子内馅似乎还有些烫,时栖只轻轻地咬了一小口便停下,脖颈微仰着,嫣红的舌尖吐出一点,慢慢地哈了口气。 这样的场景和他那张天使般的纯净脸蛋形成了极大的反差,黎炀的目光扫到他身上解开两颗扣子的白色棉麻衬衫,眼眸渐渐地深了。 明明告诉自己不过是这人的手段罢了,却依然忍不住会被吸引——等热气散了一点,时栖便把整个包子塞进了嘴里,腮帮子鼓起的样子像只可爱的仓鼠。 时栖这才将自己转向镜头。 仿佛刚刚的魅惑是只给他一个人看的私密影片。 “前面在堵车,”时栖将包子咽下去,抬手将纸袋往黎炀身边递了递,“要不你先尝尝嘛?” 黎炀被这样戏弄,心中愤愤,正要偏过头去不理他,时栖便又笑了一声:“好了。” 他开口,宠溺的语气,好像在哄自己任性的小男朋友,自己拿起一根筷子串起来递给黎炀:“我亲自给你串的,这样总行了吧?” 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让黎炀脸颊发热,他居然真的没有再闹,乖乖地将包子接了过来。 但也许是因为车厢位置狭小,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交接的一瞬间,时栖的指骨轻轻地扫过他的指腹。 温热的,细腻的触感,好像雕刻课上摸过的玉料。 黎炀的耳朵唰的一下红了。 小朋友,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还想跟他上桌玩? 时栖心里冷笑一声,微微抬眸,目光在黎炀的耳垂旁一顿。 沈听泽和顾庭柯都运用自如的把戏……这人整天撩人的话张口就来,内里居然纯情成这样? 不会是他们几个里唯一的一只兔子吧? 有意思。 时栖的目光在他微红的脸颊上暗示性地一停:“这家包子,也挺好吃的。” 眉眼一弯漾出一个笑来:“你说对吧?” 第24章 “当然好吃。” 黎炀一口将包子给咬掉了,拥堵散了一点儿,脚尖轻点油门继续向前,“这可是我跑到云景路买的。” “云景路?” 时栖的语气是很正常的好奇,好似真的没听过这个地方,黎炀下意识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连表情也是真实的疑惑。 好像遇到好吃的店想要对方分享一下。 “嗯,外贸大厦附近的那个,”黎炀问道,“学长是本地人吗?” “是啊。” “哪里的呀?” 听起来只是随口接了一句,可时栖却立刻坐直了身体。 他从小住的那个位置,只需两个字就能让人感受到价格,于是时栖只模糊了位置:“在新区附近。” 黎炀微微笑了下:“那不是离云景路很近?” “是不远。” “好巧啊,”黎炀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语气热情,“我家也差不多哎,说不定我们小学中学还离得很近呢。” “你也是本地人?” “嗯,”黎炀偏过头,“我在临江。” 新区附近其实只有两个区。 临江和崇安。 很神奇的是,它们分别为本市gdp最低和最高的两个地方。 而云景路,便是这两个区之间的分界线,它的左边是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别墅区,右边则是一排一排密密麻麻经济款鸽子楼。 黎炀在临江。 而时栖在崇安。 以云景路为界,是泾渭分明的两片区域。 其实一开始,时栖也好奇他们是不是之前真的认识。 但是……如果黎炀的学校真的在云景路那边,那应该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兰山墅可离云景路一点也不近,时栖的小学中学又都是时臣屿砸楼把他砸进去的国际学校,没有一个在临江的。 第43章 更何况……黎炀这个过于出众的混血长相,如果他真的招惹过,不可能没有印象才对。 “是吗?”时栖跟着笑了下,“那确实,小时候可能还真的在哪条街上碰到过。” “我也觉得。” 这本来是一句客套,可是黎炀居然还真的接过了话:“所以……我们还是挺有缘分的,对吧哥哥?” 时栖心头一跳,刚刚的猜测正要再次冒头,便听到黎炀继续道:“比如我和你,明明都在新区,小时候遇不到,现在也会在节目里碰上。” “这是不是天意啊,哥哥?” 黎炀的声音带着点微微少年气,撒起娇来格外有感觉,要是在同龄人里,估计确实很有吸引力。 可惜时栖浪迹江湖这么久,对这种程度的撩拨简直不要太游刃有余。 “是吗?”时栖拆着糖纸,“这个市区那么多人……” 他偏过头,声音带着懒洋洋的笑意:“我每天遇到的,都是天意呀。” 他说完,当着黎炀的面,抬手将刚刚的柑橘糖扔进了嘴里。 黎炀偏过头,侧脸又开始发红了。 * “明沅湖?应该是这里吧。” 得到教训的小朋友终于老实了一会儿,没再继续作妖,黎炀看着导航,将车子老老实实地停在了景区的停车场里。 节目组只给了个目的地,他们今天来的是邻市一个很有名气的湖区,湖心还有一个风景秀丽的小岛,秋日里的湖面显得碧蓝澄澈。 刚下一车,一阵风就迎面而来,黎炀立刻绕到前面替时栖挡了一下,一边望向自己的手环:“怎么还没有发布任务,”黎炀说着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游泳的话应该不用特意找个湖吧?” “那让我们过来干什么,钓鱼?” 他抬手替时栖遮着阳光,在周围找到一棵茂盛的水杉:“哥哥,先过来这边站一会儿!” 时栖刚一赶过去,手环上就嗡的一声—— 情侣竞赛项目终于发布了:“请各位到达之后赶到湖滨码头。” “今天的情侣竞赛项目是——双人喷气卡丁船。” “行驶规则与卡丁车相同,线路全长为环岛五圈,卡丁船为双控模式,每个座舱里均备有控制系统,两人可以随意切换驾驶位,比赛过程中,节目组将会配备两艘巡航船保证各位的安全。” “比赛为冲刺排位赛制,五圈之中,最先到达的终点的船只为今晚的胜方……” “温馨提示:获胜的小组将在今晚获得进入秘密小屋的权限,请各位好好发挥哦!” 黎炀的目光在“秘密小屋”四个字停了一下,这才转过头:“卡丁船?” “这我还是第一次玩,”他偏头探寻,“哥哥你会吗?” 时栖的脚步一顿。 刚刚的规则上,分明是将赛车规则简化了放在趣味性更好的船上。 他当然会,而且还…… 时栖严重怀疑莫筱是故意的,资本家为了博眼球,压根不顾打工人的死活,想让他在这里炫技掉马? “我也没玩过,”时栖不动声色冲着黎炀一笑,“等会儿先去看看吧。” 两人说着一起往湖滨码头走去,也许是因为他们走的那条路线比较拥堵,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他们跟另外五人大概隔了十几步的距离,能模糊地通过身影分辨出身份来—— 宽阔的码头上,顾庭柯和许乔已经穿戴好救生衣坐在旁边的长椅,学霸不愧是学霸,其他人都激动忐忑的时候,他居然还在稳稳地捧着本书。 而作为他的约会对象的许乔似乎也没什么要主动找话题的意思,正转头跟一旁的关越聊天。 至于沈听泽…… 时栖脚步一顿。 夏鸥正绑着救生衣,腾不出手来,而沈听泽,弯腰从长椅上拿起一顶遮阳帽,抬手替他戴在了头上。 随后,在听到脚步声时一回身——便看到了刚刚到达的码头的二人。 四人的视线在空旷的湖边交错,时栖神色淡淡的,倒是黎炀笑得很开心,他站在时栖的背后虚虚一揽,一个维护的、拥抱的姿势。 手指绕到时栖的背后轻抚了一下,笑容灿烂又挑衅,语气暧昧:“你这里好像飘了根草啊,哥哥。” 【妈耶妈耶妈耶好大的修罗场!!!!】 【刚从时栖这边的直播转回来,沈哥你在干什么啊啊啊啊啊!!!】 【很好很好很好开始抢老婆吧!!!】 【时栖是不是伤心了?】 “卧槽莫姐说得对啊,小情侣果然还是要分开才有看头,”导播室里,路航幸灾乐祸,“快快,2号机,给我推时栖的表情特写!” 但是等摄像真的把镜头推过去,却是时栖先移开目光的。 老实讲,他对这种所谓的竞争没什么兴趣。 他自己的新鲜感都持续不了一天,将心比心,时栖觉得沈听泽的行为实在是太正常了。 尤其是……观众往往会觉得狼才会广撒网。 时栖本来就打算让沈听泽替自己做这只铁狼,原本还在想着怎么让他表现出攻击性。 可是现在他居然自己露出要换目标的倾向? 那太好了,时栖当然要帮帮他。 “不用了,”时栖偏头躲了下,可是黎炀的手在他身后,耳垂不小心擦过指尖,时栖这才后撤一步脱离,“一根草而已,我自己来吧。” 第44章 “哥哥说得对。” 黎炀当着沈听泽的面轻轻地把碰过时栖的那根手指碰了碰唇角,指尖嗅到好闻的柑橘香气:“一根草而已,丢了丢就丢了吧,我去给哥哥摘点更漂亮的花。” 时栖不置可否,只是跟黎炀一起往摆放救生衣的地方走。 沈听泽盯着时栖,目睹了他从收敛笑容到面无表情转身的全过程,这才拿起了长椅上另一只帽子朝着关越走去。 顾庭柯却在这个时候起了身。 “帽子给你带过来了。” “救生衣在这边。” 在沈听泽开口的同时,顾庭柯也突然伸手给时栖去拿救生衣,两人同时讲话,很明显,时栖最先捕捉到的是离得更近的顾庭柯的声音:“谢谢。” “不客气。” “啧,好丑的帽子。” 顾庭柯的声音再次和关越同时响起,站在后面的黎炀在瞬息之间看清了他的意图,当即接过话来:“哥哥你会不会不方便,要不我来帮你绑吧?” “没关系啊,我很乐意。” “那我不方便,要不哥哥替我绑也行啊。” 黎炀话多且聒噪,他一开口,时栖彻底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于是也压根没有发觉,关越在吐槽完那顶帽子之后,将它随手扣在了角落里最不起眼的摄像大哥头上。 【卧槽卧槽卧槽,这什么情况啊!】 【刚进直播的我来解释一下,这两顶帽子本来是沈哥放在后座的,结果被关少发现了,刚刚关少说太晒,所以沈哥才去拿回来的,但是帽子只有两顶,沈哥又不可能他和关少戴,就给关少夏鸥一人一个了,刚好拿过来的时候刚好夏鸥在绑救生衣,所以就……】 【妈耶,那时栖岂不是误会了?】 【岂止是误会,刚刚脸色都变了吧。】 【嘿嘿嘿老婆冷脸的时候好像更漂亮了,感觉就一种掌控全局的冷面杀手感,好带劲!】 【别花痴了,你们快看,这帽子是不是情侣款啊!】 镜头果然很懂事,跟着就扫了过去——两顶遮阳帽各带了一个花边,一圈外围是黑色,一圈外围是白色,确实像是经典的情侣款。 【卧槽这个不会是沈哥一开始以为是老婆所以准备的吧。】 【所以这一对本来该带在我泽亲尔栖的头上的?】 【完了完了,刚刚沈哥和关越的对话时栖是不是也没有听到?这下误会大了!!!】 “这么晒的天,真是辛苦了。”关越给摄像戴完帽子,甚至还难得地颇为礼貌地道了一句。 随后,才若有似无地偏头看了一眼时栖的方向。 一旁站着的黎炀和顾庭柯好似共同合作了一件大事,在时栖看不到的地方,相互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了目光。 关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漫不经心地耸了下肩,一副置身之外的模样。 第25章 时栖刚一拿起救生衣,黎炀立刻跟了上去:“我来……” 他刚吐出两个字,一条手臂就插了进来挡住了去路,顾庭柯的臂弯上搭着另一套:“这是你的。” 好像他真的这么好心特意给黎炀送过来一样。 “七七方便吗?”只是黎炀接过救生衣的这一个瞬息,许乔就已经来到了时栖的身后,“要不我来帮你吧。” 【许乔怎么回事???】 【帮顾庭柯挡黎炀?他跟顾庭柯今天不才是cp吗?】 【话说……许昨天的那条心动短信到底是谁发的啊?】 许乔本来就是那种很会生活的人,利落地绑好了一个紧实又漂亮的蝴蝶结,又忍不住赞叹道:“七七你腰好细啊。” 许乔总是以很轻松的语气开这种玩笑,时栖不好意思:“许哥。” “行行行,我不说了,”许乔一笑,探出头来看时栖的脸色,“笑了就好。” 好像他们都觉得见到沈听泽这样自己一定会难过一样。 “节目组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让我们玩卡丁船,”背后的几个系带很快绑好,许乔跟时栖闲聊,“七七会开吗?” 时栖摇头:“我也没开过。” “卡丁车我都没开过几次,别说船了,”许乔也道,“等会儿只能靠顾总了。” “没关系没关系,”现场导播小跑过来,“不会也没关系,等会儿咱们先自己随便跑两圈体验一下,很简单的,跟平时开车一样,上面只有方向油门刹车换挡几个操作……” “安全性的问题也不用担心,我们都是这都是特制的赛船,安全性能很高的,今天一下午这里的整个环岛路线都不会有人,大家可以放心跑。” “我去,十一假期包景区?”演播厅里,听到这话,整个节目组的群都炸了—— 调音:“莫导这也太舍得砸钱了吧,节目不是还没播呢?” 场控:“之前不都是找个餐厅做做饭,这下可好,又包湖又做船的!” 剪辑:“效果好看啊,到时候湖里一湿身一冲刺,直接剪进预告片里,那场面,啧啧啧我都不敢想!” 摄像:“妈的你们是开心了!跟船拍的是我,晕船还得抗斯坦尼康的是我!万一等会儿玩嗨了落水了!老子是不是还得拍他们的水下救援过程操!” 策划:“卧槽,斯坦尼康都舍得带着水上漂,真的,也太奢侈了吧,莫导砸这么多钱,就是为了场面好看点?” 第45章 切机导播:“得了吧你们,当着韭菜操人家资本家的心,花的又不是莫导的钱,有人赞助呢。” 摄像:“????谁?” 执行导演:“谁最有钱就是谁呗,人家花钱哄少爷开心,咱们就是个打工的,加班就加班,少八卦了。” “哪个少爷?”摄像一直跟拍,是里面最不知道内情的一个,“不会关少吧?他爹赞助的?” 执行导演:“呵呵。” 执行导演:“你要是实在无聊,可以去查查四年前北美极地方程式的冠军是谁,到时候别在现场叫出来被辞了就行。” 四年的赛车比赛…… 摄像正要打开搜索,他就被组长一拍脑袋:“别看手机了,人都要跑了!” 摄像一抬头,七人已经各自坐好位置系上安全带了。 卡丁船是特制的,装备什么的跟f1的摩托艇很像,但是空间要更大一些,还特意做了双控系统……莫筱从哪借来的这种他都没玩过的东西。 时栖下意识单手往方向盘上一放,脚尖习惯性地踩上油门又猛地刹住,转头望向了黎炀。 黎炀的目光在他的手上一顿:“哥哥带我吗?” “不了,”时栖的手指很不熟练地往方向盘上转了两把,一副新手的模样,“你来开吧,我还不是很会。” “没关系,我会游泳。” 黎炀的笑容和橙色的救生衣一样灿烂,直勾勾地望进时栖的眼睛里:“你相信吗哥哥?我昨天做梦还梦到你开车带我。” “是吗?”时栖回了他一个笑容,“那你信吗?我昨天做梦还梦到自己在驾校哭着喊着说不想学车。” “那好吧。”遭到拒绝,黎炀努努嘴,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栗色卷毛看着都不太有精神了,“那哥哥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梦想成真坐你的副驾呢?” 时栖抬手切换了驾驶权:“那就今天再梦一回啊,梦里什么都有。” 【哈哈哈哈这俩人互动好有意思啊!】 【老婆在弟弟面前明显更放松哎,人也开心很多。】 【果然还是年纪小会撒娇,那位让我们老婆伤心的可以扔了扔了!】 三艘船都在停泊等待安全员检查后发车,距离挨得很近,沈听泽自然也听到了二人的谈笑,手里的东西一放,朝着这边望了一眼。 察觉到他的目光,时栖原本正带着笑的眉眼一敛,迅速偏过了头。 生气了。 沈听泽低头失笑一声,虽然一向不喜欢太过磋磨人的对象,但……小兔子有点咬人的脾气,他倒也不是不能哄。 关越一早抢了首发驾驶权,沈听泽乐得在后面,修长的指骨绕起一根芦苇,认真地低头摆弄起来。 “沈哥,你在船上带那么多草做什么?”关越一回头,不解地问。 “算了,”他也没指望沈听泽回答,“你自己系好安全带吧,我等会儿要加速了。” 那边发车的指令一出口,关越就立刻一脚油门踩了出去,汽船溅起水浪,他兴奋得芜湖一声。 “哥哥,”黎炀打方向躲了一把,盯着时栖的侧颈放慢语调,“你喜欢我快一点还是慢一点?” 【啊啊啊啊黎炀你在说什么?】 【你才十九岁哪里来得这么多花花肠子!】 因为只是练习,黎炀也没着急往前,而是专心致志地调戏时栖。 不过时栖似乎是在走神,并没有跟他对话的意思,黎炀顺着他的目光望了一眼—— 沈听泽的那艘船。 黎炀眼眸一深。 时栖其实在看关越。 他的脚尖微微动了动,重复关越刚刚油门换挡的动作——起步偏离,方向起码打偏了半圈。 菜逼。 但是人家自由。 时栖自打离家出走之后就没摸过车了,乍一看到关越这么激烈的开法,嘴唇抿了抿,眼神看起来颇为幽怨可怜。 但是这一幕,落在观众眼里显然就成了另一副样子—— 【卧槽卧槽老婆怎么还在看沈哥!】 【明显是很在意吧,刚刚沈听泽朝这里望了一眼,时栖立马就不笑了!】 【啊啊啊啊天杀的节目组我跟你们拼了!!】 【怪节目组干嘛,不是沈听泽自己要给人家戴帽子的?】 【沈听泽是狼吧,趁着时栖不在就广撒网,结果翻车了?】 【七七快跑快跑!!!来看看我们乖巧弟弟!!】 “哥哥?” 时栖一回神便知道黎炀是误会了。 但是他能误会的事,观察团肯定也会误会。 既然要让沈听泽做狼他做兔子——那当然要趁沈听泽勾搭人的时候在台前表现出深情。 时栖眨了下眼睛,目光忧郁:“你加点油门,往岛尾那边开点。” 让他看看那个嚣张的菜逼能到底有多少斤两。 【岛尾?沈听泽的船不就在那里吗?】 【时栖的视角下沈听泽刚刚跟人暧昧完吧,都这样了还要去找他?】 【老婆老婆你糊涂啊老婆!!!】 【妈的都说了时栖是兔子,哪只狼会对只相处了半天的人这么死心塌地啊!】 黎炀当即皱了眉:“哥哥。” “啊?”时栖回头看他,眸中像是含了汪水,发软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委屈,“不行吗?” 第46章 黎炀瞬间说不出话了。 “行,”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哥哥想去的话,我就陪哥哥在岛边逛逛好了。” 黎炀故意不提沈听泽的名字,他生着闷气,油门也踩得飞快,一脚就踏了出去。 “呦呵?” 正炫技玩着漂移的关越见有船来,立刻冲了上去,另一艘船正要从左侧穿过,于是关越猛地打了两把方向,直接将船驶入内弯道,随后猛地换挡加速,稳稳地占据了位置超车。 “关越,你能不能慢一点!我的粉底都要洗没了!” 船身因为这个操作受到了剧烈的颠簸,夏鸥立刻大骂起来,沈听泽的手指跟着晃了一下,一根本该穿过结里的芦苇掉落,他皱眉抬头看了一眼。 关越正得意地挥着手臂:“怎么样顾总,商务车开多了,手生了吧?” 比黎炀的船先过来的,居然是顾庭柯。 顾庭柯低笑了一声:“比不上关少。” 沈听泽无意看这两个富人区的人相互恭维,于是又低下头将那根芦苇捡了起来,他低垂着眉眼,神情认真又专注,尾指灵活地一勾,细长的芦苇便穿过凝好的结,一个栩栩如生的兔子耳朵已经初见雏形。 于是当关越第二次开着船加速冲刺的时候,他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少爷还在和总裁斗法。 编织的兔子进行到了心脏的关键位置,沈听泽十指翻飞,并没有抬起头来。 仔细想想,很多事情从那个时候已经初见了端倪——在其他人都或多或少拿了场外牌的情况下,他唯一剩下的,只有时栖一开始的侧目相待。 只是这个时候握着兔子的沈听泽,还以为自己才是那位狡猾的猎人。 黎炀驾船驶来的一瞬间,关越想上次一样猛地向前占领了位置,他攻势太猛,黎炀避之不及,只能右打一把方向,正好拐到水坝的泄洪口附近,溅起的水花从直直地朝着无人身上浇下来。 黎炀被甩在身后,关越一脚油门扬长而去,顾庭柯的船却在这个时候插了进来,船身挡在两者之间,脚点刹车望向时栖:“没事吧?” “关大少爷!船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能不能注意一点!” 小兔子终于成型,沈听泽将沾湿的衣袖挽起,抬头望见夏鸥身上的水。 良好的修养和过于熟练的技巧让他下意识就拿出纸巾,甚至贴心地抽了一张递给夏鸥。 由于顾庭柯的船挡在中间,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刚刚差点和他们发生碰撞的是时栖。 黎炀的船离泄洪口最近,水花也更为激烈,时栖额前的碎发几乎全被打湿,整个人愣了一下,看着沈听泽温柔地将纸巾递给夏鸥。 没有往这里望过一眼。 摄像的镜头缓缓前推,一滴水珠顺着时栖的眼角落下来,仿佛是一颗缓慢下坠的泪。 水流带来的急速降温让时栖那张漂亮的脸有些苍白,阳光一照,好像是一只刚上岸的小人鱼,整个人充满了令人怜惜的破碎感。 【啊啊啊啊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七七不哭七七不哭七七不哭!】 【淦淦淦淦沈听泽你死定了!】 “哥哥,”黎炀伸手将那滴水珠给抹去了,但是手却没有撤,反而是微微低头,拿起纸巾一点一点地给时栖擦拭着脖子和侧脸上的水痕,“没关系的,弄湿了再擦干不就好了。” 他温柔道:“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陪着哥哥的。” 顾庭柯垂眸望了他一眼,搭在方向盘的指骨微微绷紧。 弹幕都在忙着骂沈听泽和嚎叫小狼狗与美人学长,没人注意到,顾庭柯的每一次开口与每一次的插入都太过巧合,仿佛是早就伺伏着等待出手的猎人,每一发子弹都打进了血肉里。 也更加没人想到,时栖走神的一刹那,其实是在复盘关越刚刚的超车举动—— 入弯速度太快,方向打得太死,水坝旁的涡流危险程度相当于f1中的草地,他居然敢直接将船身逼停过来。 如果关越之前在时栖心里的形象是菜逼的话,现在还要加上莽撞二字。 莽撞的菜逼。 时栖的手指轻轻搭在方向盘上,试了几下都忍住没有握上,第一次体会到了那些小明星们所谓人设的感觉。 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要是让当初的队友知道这种人都能开着船在他面前嚣张,估计可能要笑死了。 因为关越这一下,黎炀也息了在水上玩闹的心思,将船靠边一停就上了岸。 结果没过一会儿,原本玩得正开心的关越也将船停在了他们旁边。 小兔子终于完成,沈听泽微一勾唇,抬步朝着时栖走来。 第26章 黎炀几乎立刻就挡在了时栖的面前。 “哥哥,刚刚在前面看到有一个很大的风车,你要不要去看?” 即便是遭到拒绝,黎炀也没有退缩的意思,沈听泽往左,他便先一步挡到时栖身前:“哥哥不想去我想去嘛,你陪陪我?” “当然要陪着我,”沈听泽到了跟前,黎炀转过头阴沉地望了他一眼,话却是对着时栖说的,“我们今天才是情侣,不是吗?” 见状,沈听泽礼貌地弯了下眼睛。 刚刚的事件全场恐怕只剩下他一个人在状况之外,在沈听泽看来,时栖无非只是见到了自己给夏鸥戴了个帽子。 第47章 小兔子吃个醋生个气,这很正常,可以解释,更何况那帽子本来就是带给时栖的。 一个因为多给别人盛了碗汤都要害羞地特意跑来安抚他的人,沈听泽在心里觉得时栖应该是乖巧好哄的。 至于黎炀……还没毕业的小兔崽子,他没把他当成对手。 “小黎,”沈听泽冲他笑了一下,很有涵养的样子,“我可以和七七单独说……” “不可以。”沈听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黎炀打断了。 他牢牢地挡在时栖面前,像一只忠心护主的小狗。 【卧槽卧槽卧槽这是什么级别的修罗场啊!!!】 【小狗加油!!我看好你!】 【果然忠心还得靠年下!!黎炀今天上大分!】 这三人汇聚实在是太精彩,他们一开口,旁边站着的几人都悄悄把目光移了过来。 “我去,刺激啊!”关越幸灾乐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沈听泽一走,他身边就只剩下一个夏鸥,但是这人正忙着风干被他搞了满身水的高定,只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啧,”关少的话没人接,心中老大不满意,下巴一抬指了指时栖的方向,“你就不能跟人家学学。” “乖巧清纯的才有人疼,太有脾气的可没人爱。” 夏鸥擦了擦袖口处的水,闻言一声不发。 只是看了一眼正围着时栖的沈听泽——那本该是他今天的约会对象。 以及栏杆旁的顾庭柯……从下了船开始,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时栖身上。 “黎炀。” 最终还是时栖先开了口,从黎炀身后露出身来:“你先过去,我等会儿去找你好吗?” 【啊啊啊不是吧不是吧?老婆居然这种时候还想着跟沈哥说话?】 【擦,七七脾气那么好又那么单纯,等会儿沈哥花言巧语两句,不会真的就原谅他了吧?】 【不行不行不行我咽不下这个口气!七宝你给我擦亮眼睛啊!】 时栖在心里笑了一声。 人们总爱怜惜先示弱的那人,如果他一开始就对沈听泽冷漠苛刻,可能还有人说他小气做作。 但如果他在沈听泽还没做什么的时候就表现出心软的迹象,那么所有人都会觉得—— 不能就这么算了。 “沈哥,”时栖抬起头来望向沈听泽,礼貌的,客气的态度,“你有什么事吗?” 黎炀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让出半个身位,却也没像时栖说的那样离开,而是嚣张地望了沈听泽一眼:“就在这儿说。” 沈听泽没什么当着别人的面调情的习惯,却也真心没拿黎炀当回事。 他上前一步抢了黎炀的位置 ,上挑的桃花眼直勾勾地望进时栖眼里:“生气了?” 【草草草沈哥你是什么态度!】 【我警告你,这样嬉皮笑脸是找不到老婆的!!】 “好了,沈哥错了。”沈听泽放软了声调,“帽子是给你带的,但是你没来,”他说着瞥了一眼旁边的黎炀,“我总不能自己戴两只吧?” 他刻意加重了“两”字,含蓄地让时栖明白——如果不是今天的分配错误,他们本来该是一对的。 “给你做了个新的,好不好?” 沈听泽将从上船开始就一直忙活的东西拿出来—— 医生手上的活和他那双手一样的漂亮流畅:编织细致的圆顶礼帽,边框处特意做了一条交叉编带,上方还坠了一只憨态可掬的草编小兔,兔子耳朵长长的,原本偏宽的芦苇被分开,灵活地在胸口系成了心脏的形状。 好像是空着心很久的稻草人长出了血肉。 可惜,不管是他还是沈听泽,都不是个会有心的人。 浪子能源源不断地吸引那么多人,总归是要有些技术在身上的——这样精致的,亲手做的礼物,沈听泽几乎笃定时栖一定会心软。 但是对面的兔子却往后退了一步。 时栖心里很清楚,他昨天和沈听泽配合得太过默契暧昧得也太快。 这确实最容易让观众产生好感和热场的绝佳办法,可是等了后期开始走心的时候……很快就会有人发现他们两个之间的进度快得太过游刃有余而不正常。 再加上……那个秘密小屋的问题。 到时候绝对会有人被鉴狼。 而在沈听泽成为狼自己还能全身而退的最好方式就是——让观众觉得他对沈听泽一往情深,但又让沈听泽对他失去兴趣主动暴露。 “不好意思。” 就在沈听泽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时栖突然缩回了手。 “等会儿开船的时候风大又会溅水,”时栖冷淡道,“既然是这么珍贵的东西,你还是自己放着吧。” 怎么回事……沈听泽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了。 浪迹了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失手。 【哈哈哈哈哈哈我爽了!】 【活该啊沈哥,汗流浃背的了吧!】 【老婆还刻意说了溅水,明显就是在点沈吧!】 【但是沈听泽不知道吧,他当时不是压根没注意到时栖!】 【就因为他压根没注意到啊!顾庭柯黎炀许乔夏鸥甚至连关越都注意到了,凭什么他注意不到!】 【?关越:为什么我是甚至?】 时栖当然知道沈听泽没注意到。 第48章 一滴水一张纸巾,他一个冲浪都天天玩的人,怎么可能会在意这个,但是他们这种玩咖,因为备选实在太多,所以对一个目标的耐心往往是很有限的。 太难哄或者太作的对象,基本试过两次也就放弃了。 果不其然,沈听泽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正要再开口。 可是时栖比他反应更快,几乎在沈听泽还没出声之前就转过头:“不是要去看风车吗?”他转头望向黎炀,“走吧。” “好的哥哥。” 黎炀忙不迭点头,朝着沈听泽露出了一个属于胜利者的得意笑容。 * “好的,下面我们就开始正式比赛了!” 短暂的休息过后,七人再次回到了船上,裁判宣读着规则,黎炀像条护食的小狗一样,几乎恶狠狠地盯着沈听泽的方向。 “比赛的发船顺序按照昨晚心动短信的票数进行……”现场导播说着看了一眼顾庭柯和时栖的方向。 【票数?顾总两票许乔一票时栖三票,他们两组应该是平票吧?】 【哈哈哈所以关少那组三个人加起来还没有时栖一个人多吗?】 “没关系,”顾庭柯自己掉头往后退了退,“让他们先吧。” 现场导播本来打算让他们竞争一下搞噱头,闻言也只好偃旗息鼓:“那行,那就黎炀和时栖这组先发!” 时栖回头看了顾庭柯一眼。 顾庭柯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在方向盘上轻轻一点——三。 不是吧,这也算一次? 又不是他要求他让的。 “比赛之前,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提醒哈,岛尾处有个水库的小水坝,咱们开船的时候注意不要往那边去,不然速度太快容易出现危险。” “另外,本次竞赛夺冠的小组,可以在晚上获得进入秘密小屋的权利哦,”现场导播活跃气氛,“各位加油呀!” “哥哥,”黎炀俯身替他检查安全带,时栖的视线不得不从顾庭柯那里转回来,黎炀的眼睛很像是湿漉漉的小狗,“你来还是我来?” 他的技术,出手太容易掉马。 时栖将驾驶权限切给了黎炀。 “好,”黎炀没有再推脱,而是将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朝着时栖露出一个笑容来,“那哥哥想做的,我来帮哥哥实现吧。” 【啊啊啊啊啊小狗好会撩啊!】 【他在说什么?什么实现?】 【没听刚刚导播说吗,夺冠的那组可以进秘密小屋啊!】 【秘密小屋?卧槽?是之前泡菜国那个可以看每个人的采访的那种吗?这个节目组这么会搞事,感觉内容一定会很劲爆,不会问前任家庭条件之类的话题吧!】 【一把子期待住了~】 【看现在的样子,如果时栖去了肯定是查沈听泽吧。】 【所以……黎炀的意思是他帮时栖赢了比赛让时栖去查沈哥吗?】 【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小狗小狗,小狗好纯情啊!!!】 说完这话,黎炀的手便搭在了方向盘上,目光严肃地紧盯着前方。 出发的哨声一响,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黎炀的速度飚得很快,在关越跟上来之前,直接将方向盘打死抢了内侧赛道! 劲风吹动吹起他额前的卷发,刚刚还贴着时栖撒娇的人瞬间变得英挺了不少。 【卧槽卧槽卧槽小狗好帅!!!】 【为了替时栖报仇吧!小狗加油!!!】 关越冷笑一声,跟着单手盘了圈方向,船头紧紧地咬着黎炀的船尾,像一头伺机而动的野兽。 很快便来到了第一个弯道—— 关越将车调到左侧试图入弯,黎炀反应很快,几乎连头都没没回,单手打了把方向防守。 时栖猛地偏头看了他一眼。 黎炀的这个反应速度……起码能是一些车队内部赛的水平了。 他一个学画画的,居然还会这个? 但是关越这种纨绔显然训练时间要更多一点,趁着黎炀开始减速过弯的瞬间猛地加速,试图从外侧进行超车。 交错的两船再次来到岛尾,关越的船身探出小半个身位,黎炀立刻松开刹车,冲开的气浪给了汽船向前的加速度,距离瞬间拉开! 漂亮! 时栖弯了下眉眼。 弯心眼看着就要过去,进入直线地带之后,相同速度下,超车难度将大大增加。 想不到黎炀的技术居然还不错? 时栖刚刚要望过去,一旁的关越忽然向左打死方向,直直地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轰鸣声瞬间拉近,黎炀眉头一皱,几乎下意识望向更靠近那边的时栖。 “关越!” 沈听泽显然也发现了,立刻厉声呵斥。 如果黎炀不向后避开,一旦两船相撞发生事故,受伤最严重的肯定是时栖! 黎炀的手指紧紧地捏着方向盘,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时栖无声地冲他摇了摇头。 不能退。 关越明显是在违规——过弯时进攻者不足一半车身处在并排的位置发生碰撞,完全就是进攻者的全责。 只要他敢撞上来…… 但是黎炀没赌这个可能性。 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向右两把打死方向,过快的速度让船身瞬间漂移,双方的车头擦身而过,过近的距离让水流猛地升起,黎炀的船被迫退后,船只在岛尾失去优势被关越反超。 第49章 在相同的位置被淋了个湿透,黎炀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方向盘上。 【啊啊啊啊啊卧槽卧槽!!!】 【关越是故意的吧恶意超车是违规吧!!!】 【草草草草节目组没有裁判吗,真的就让他这么赢了!】 时栖抬眸望向前船。 关越单手握着方向,得意地回头望了一眼。 目光带着明晃晃的炫耀与挑衅——不是对着黎炀,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出过手的时栖。 时栖微微眯了眼睛。 关越……是故意的。 他的车技好到这个样子,不可能连最基本的规则都不知道,冒着两队都翻船的风险撞过来——就他那个谁也不感兴趣的个性,时栖不觉得关越是为了赢。 那就是……特意来挑衅他。 他一定在某种程度知道自己的身份……也许是跟时臣屿的关系,又也许,是关于另一个——larka。 所以从一开始热场开始,就不断地试图在他面前嚣张。 察觉到时栖的视线,关越伸出两根手指放在额头,得意地冲着他比了一个上扬的姿势。 面上看起来,只是一个战胜后炫耀的纨绔。 可他越是这样,时栖才越是清楚关越就是故意的。 时栖猛然想起昨晚投给自己的那两票,他几乎可以断定—— 其中一票必然来自关越。 目的未知,但却千方百计想要让他变成一只狼。 如果今天自己不出手,继续忍气吞声做一个弱小无助的漂亮学生。任由关越赢下比赛,晚上就算沈听泽不查,他也一定会验自己。 秘密小屋的采访一公开,时栖的处境将会变得很被动。 可如果时栖出手…… 他要如何去解释自己的技术? 这么费尽心机地引他暴露……行啊。 时栖在心里冷笑一声。 当了这么多年的纨绔,他还没有被别人踩在头上不还手的经历。 他倒要看看关越想做什么…… 时栖的眼神一偏,望向了船上的沈听泽的方向—— 这一次,沈听泽倒是看到了。 许是时栖这样面无表情不说话的样子实在太吓人,他一直担忧地望着他。 但就在时栖的目光转来的时候,戴着茉莉手链的手腕突然隔绝了视线。 和当初沈听泽做的一样,夏鸥递了一张纸巾过来:“擦擦水吗?” 【卧槽夏鸥是不是故意的!】 【上回是沈听泽这回是他,还偏偏趁时栖看的时候,太过分了吧!】 【欺人太甚,妈的我真的要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挺好,时栖轻轻地勾了下唇角。 这下有借口了。 “黎炀。” 他突然叫了声黎炀的名字,不同于之前任何一次压低放软的音调,那是时栖真正的,清澈,但是又带着一种运筹帷幄的指挥者的镇定:“把控制权切给我。” “不是做梦都想我带你吗?” 时栖偏头冲他一笑,碎发被微风吹起,漫不经心却又张扬漂亮:“那哥哥让你梦想成真好不好?” “卧槽!!!!!!” 演播厅里,刚刚从一堆不知名论坛里扒拉完的策划猛地抬起头来:“我查到副导说的那个北美极地赛的冠军是叫什么了!” “报道上只有一张戴着头盔的照片,只知道他叫larka!” “但是据论坛爆料,那人是个亚裔,中文名——” “姓时!” 策划话音刚落,控制权由c1切换到c2,周围水花四溅,时栖唇角微勾,身上的衬衫都长风被鼓动起来,红色赛船好像浴火而出的凤凰,紧咬着关越的方向,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第27章 【我我我我我我我草!!!!老婆开船!!!!】 【妈耶刚刚那个笑容是真实的吗!这还是我那个乖巧可爱的老婆吗好美好飒!!!】 【时栖是不是生气了?!】 【草,这要是不生气才离谱了!】 【但是生气也没用啊,连黎炀都不是关越的对手,时栖这个清瘦羸弱的样子,他可以?】 弹幕只当这是一场单纯的小朋友泄愤,直到时栖紧踩油门,单手反打了一把方向盘,船身几乎在没有任何减速的情况下漂移出弯,像一只紧追不舍的猎豹一样,向左一滑便进了内侧赛道—— 红色船身紧紧地咬着关越的蓝色船尾,两艘船只贴得极近,只要关越有任何想要偏离的动向,几乎立刻就将船身别过去将他锁死,简直像只黏在底座甩不掉的泥鳅。 船只在高速行驶过程中会形成尾流,两船距离过近,后位者相应的阻力可以大大减小,速度也可以保持得更快。 但要完全分毫不差地吸附前车,往往需要极高的预判和操作意识。 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新手能做到的。 可是时栖的唇角淡淡勾着,仿佛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甚至游刃有余地走了一个超车的假动作,关越果然立刻开始防守,可船身还没开始走位时栖便立刻回正。 好似只是刻意晃他一下。 关越垂眸望了眼后视镜,时栖轻点刹车尾随其后,朝他露出一个挑衅又礼貌的笑来。 【啊啊啊啊啊啊老婆这么厉害的吗!】 【时栖这操作可以啊,好稳!】 第50章 【卧槽这几个人都是深藏不露吧,本来以为就关少一个会玩的,没想到全是高手?】 【时栖是不是故意的,哈哈哈解气!】 原本垂头丧气的黎炀彻底坐直身体,眼中甚至比时栖还要狂热兴奋,他痴迷地注视着时栖的侧脸:“哥哥。” “他们欺负我。” “哥哥要替我报仇吗?” 空旷的湖面泛起粼粼波光,时栖勾唇笑了一下。 沈听泽在那一瞬间回头望—— 原本乖巧腼腆的时栖像是一瞬间换了一个人,笑容很淡,却又不是以往的温柔胆怯,沈听泽到很后来才想明白,那是从小在金钱堆里泡出来的张扬与自信。 好像一朵漂亮华贵的花突然绚丽地盛放,只是时栖的目光里没有他了。 “行,给你报仇。” 时栖开口,却是接的黎炀的话。 他单手勾在方向盘上,衬衫领口的纽扣不知何时开了两颗,连笑声也跟着变得撩拨起来:“不过不着急,先溜他两圈。” 这其实是一个陈述句,可是时栖说完,却又偏头问了黎炀一句:“好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七七好撩好苏!!!】 【时栖开船的样子好帅啊,我死了我死了我死我死了!!!】 【七七!!!我的宝贝!我的老婆!我的小可爱!我的□□!我的欲.望之火!】 【别叫了,光好看有什么用,时栖明显在说大话吧,这都要跑第四圈了,现在还不超车,等会儿关越已经赢了。】 时栖确实没急着超,也没有立刻反击,而是像猫咪逗着爪下的猎物似的,不紧不慢地跟着关越跑了两圈。 第四圈已经到了赛点,如果这个时候再不出手,一旦第五圈发生失误,可能会直接输掉比赛。 可是现在的队形,依然是关越第一,时栖第二,顾庭柯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 很奇怪,他从开始比赛就没有过什么惹眼的操作,开始也没有过失误,就像时栖第一次见他是听过的鼓声一样——不管前面两车如何炫技争斗,他总是稳稳地将自己维持在一个安全但又不过分抢眼的位置。 如同他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看起来并不吸引目光,却可以在任何意外发生的时候具有绝对的控场能力。 顾庭柯盯着前车的动作,在第四圈开始之前,与时栖同步进入了赛道—— 两船的轰鸣声同时响起,关越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二人的攻势很猛,不过没关系,在同速直线的情况下,他们超车的难度会大大增加。 时栖如果真的想要一击致命,只有弯道一个机会—— 而他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关越看着不远处的弯道,轻点刹车内道入弯。 果然如他所料——后视镜里,红色赛船的船头已经开始向外侧偏离,原本该点刹车的时栖却在这个时栖猛地一脚油门下去,紧贴在一起的距离瞬间被拉开,将关越往内侧一逼,试图外侧高速入弯。 【!!!终于要开始超车了吗?】 【激动!尖叫!刺激!!!】 【外道超车?这不是刚刚关越对付黎炀的招式吗?】 【妈呀,连走位都一模一样,时栖打算同步复制过去?】 【时栖的学习能力这么强吗?只看一遍就能用?】 【但是刚刚关越超车的时候不是被防守住了吗?他是用……】 他是几乎可以在正规赛事里判定违规的方式超了黎炀的。 难道时栖也要故技重施? 弯心近在眼前,两人的距离已经逐渐减弱,船头与蓝色船尾并列,众人跟着屏住呼吸。 之前那圈,关越就是在这个时候撞过去的! 而这时,关越朝后视镜里望了一眼,时栖的手腕微微偏离,和他当初一样……朝左半打了方向。 【卧槽果然!!!】 【老婆不会真的要撞吧!】 【这个距离,要是撞上了两边肯定都要出事,时栖应该不会这么疯吧?】 【怎么了,不是之前关越先用的方式,他可以时就不行?】 顾庭柯的手立刻按在了方向盘上,余光却在瞥见时栖嘴角漫不经心的笑容后,无声地松了口气,跟着勾起唇角,叹息着摇摇头。 时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善于预判,善于防守,不喜欢让自己处于被动位置——对于人性的精准把握被时栖很好地运用到了赛车中,并在短短两圈的交手中对关越的操作习惯进行了预判。 一、二、三。 时栖在心中倒数。 在他的半边船身到达关越超越黎炀的位置之前,蓝色船身突然反打,靠前的位置让他迅速抢占了跑道,从原本的内侧进入外侧弯道,彻底封死了时栖的路线! 【卧槽这波防守,关少牛哇!】 【完了,路线都被人预判了,弯心过半,入弯要是超不过去,出弯应该基本不可能了吧。】 【我就说,时栖怎么会是关少的对手,估计也就是个卡丁车业余水平吧,赛场上可以要看真本事的!】 【对啊,这波进攻路线肯定早就被预料到了,关少没脑子但他又不傻,自己用过的招式,怎么可能让别人在身上再用一遍。】 关越的确不会,长久以来在赛场上的所向披靡让他几乎在别人还没开始走位的就已经预判,他善于将变数扼杀在摇篮里。 第51章 操作成功,关越松了口气,弯道还剩一半,但是时栖已经没有路了,只能被迫跟在他的后面直到结束,他得意地望了一眼后视镜—— 没有慌乱,没有懊恼,时栖稳稳地坐在船舱里,好似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动作一般,朝着关越勾了下唇。 随后,单手搭在方向上,猛地向左打死,同时抬脚松掉了油门。 关越在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瞳孔骤缩!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这个船!时栖在做什么!!!!】 草! 等关越想到时栖的目的时已经晚了。 从入弯时就一直没有减过速的油门——剧烈的加速度让失去油门的红色船身猛地向右摆去,几乎是擦着关越的船尾,在靠近外道的前一秒调转方向—— 一个几乎可以放在赛车游戏开屏页面的漂亮漂移! 时栖眉眼一弯,船身像被剧烈扭转的钟摆指针一样倒转了位置,在关越放弃优势去围堵他的瞬间,出笼的鹰般抢占了内侧赛道! 【卧槽,钟摆式超车!!!】 【啊啊啊啊啊这个操作!!!这是我在恋综可以免费看到的场面吗?为什么我有一种在看f1方程赛的热血感!】 【妈呀妈呀时栖也太牛了吧!!!】 【这不是关越预判了时栖的操作,这是……】 这是时栖提前就预判了关越的预判。 关越眉头一挑——时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离心更远的外道,他从一开始盯上的,就是半径更短距离也更近的内弯道! 关越以为他要超车,他却在等着关越让位。 扬起眉眼的时栖像只嚣张的漂亮狐狸,尽管对他实力早有预料,在这一刻,关越的心脏却还是被撞了一下。 但是……关越深吸了口气,长久的训练让他立刻恢复了心态,手指握着方向盘将车回正,跟着点了下油门。 轻敌且莽撞自信,刚刚是他操作失误不假。 但是时栖也未必能超车成功。 【啊什么啊,漂移虽然看着炫但是不实用啊。】 【就是,你见过哪个职业赛超车用漂移的,但凡有那就是操作失误。】 正式比赛上,确实很少有赛车手会使用花哨的钟摆式超车。 漂移的那一刹那虽然看起来很酷炫,但是失去了油门,相当于船体在回正之时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加速度,重新启动的一刹那,肯定要落后。 即便是占据了内侧跑道,时栖的位置也没有很有优势,漂移的瞬间使船只速度大大降低,关越刚踩了一脚油门 ,车身便已经隐隐超过。 更何况时栖还需要回正。 【炫技可以,但是太业余了,】弹幕已经给时栖下了判定书,【估计这波超车要失败了。】 【不过也还行,现在优势赛道在时栖这里,下一圈努努力,也未必不能……】 这个弹幕还没有打完,场上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变化—— 旋转的汽船已经压到了节目组规定的赛道边缘,但是时栖并没有像众人所想的那样立刻回正,反而是一脚油门下去,接着漂移的余力冲出边道,半边船身压进了旁边的激流中! 这是被编导再三提醒过的危险动作,竞赛船航行速度本来就过高,一旦在高速转弯时遇上涡流,很容易发生侧翻或者甩尾,稍有不慎,就会连人带船一起进湖里。 效果等同于极地方程赛中的草地超车,是连职业选手都基本不会采用的方式。 但是,对刚刚低速回正的时栖来说——却是最好的加速带! 水流的速度让原本势能减弱的红色汽船像是按下了drs一样迅速向前,船身几乎是从水面上漂过,即便是这样高速的情况下,时栖手上的方向依然很稳,贴着半边水流迅速向前。 湖面因为转速形成巨浪,在那个怔愣地看着他们远去的岛尾处,漫天的冰凉的湖水再一次朝着他们冲了过来,但是这一次,时栖不躲也不避,额前的碎发全部被淋湿,衬衫贴在锁骨上,却像只从大雨中冲出的海鹰一般—— 船身从涡流擦过,时栖借着冲力一把方向回正,稳稳地领了先! 时栖的侧脸与脖颈散落着晶莹的水痕,在尾浪与长风中,原本乖巧精致的长相像是凭空多了一份张扬艶丽。 惊艳到让人移不开眼睛。 关越几乎立刻就抬起头,时栖脚踩油门,回眸望了一眼。 红色船身里伸出一双修长白皙的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像之前关越对他做的一样,挑衅地放在了额头。 船舱里,是时栖笑容肆意的漂亮面孔,他嘴角一弯,在手指扬起的瞬间,左眼一眨,朝着关越做了一个wink。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老婆好帅!!!!】 【这还是我那个大声说话就会脸红的老婆吗!!!老公我是你的狗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冲刺)(飞奔)(原地劈叉以表决心)(摇尾巴)(摇尾巴)(暴打其他小狗)(鼻青脸肿摇尾巴)!!!!】 【卡丁车十年老玩家,时栖这波操作也太绝了吧啊啊啊啊啊从今天开始我是他技术粉了!】 【到底是谁的老婆这么好看又这么优秀!!是我!!!我的七七!!我的妻子!!!】 第52章 相同的位置,透明的水痕顺着时栖的下巴流进脖颈里,好像为这场比赛的落幕平添了一把火。 黎炀痴迷地注视着面前的人,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情景在今日实现,却远比梦中更加让人疯狂。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将这一刻映在纸上的冲动,却又强装镇定地抽出纸巾,想要替时栖把水痕擦干净:“哥哥。” “不用,”时栖漫不经心地抹了下脖子,修长的手指从白皙的脖颈滑过,“我不需要这个。” 他说完,却又偏头冲着黎炀笑了下,明艳又撩拨:“所以,现在梦想成真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婆杀我!!!!】 【草草草草我爽了!!!!!!!】 【不需要纸巾,时栖是故意这么说的吧哈哈哈!】 【啊啊啊啊原来老婆说的报仇不是用同样违规的方式以暴制暴,而是在相同的地点却和他们做了截然相反的事,这种感觉,这种感觉谁懂啊啊啊啊啊!!!】 【对对对对对!就是这样!我们老婆不需要纸巾也不需要他们替自己找场子,我们自己能赢!!!】 【沈听泽之前是不是以为时栖是个好拿捏的小白兔来着,现在哈哈哈】 沈听泽怔怔地注视着现在的时栖—— 碧蓝空旷的湖面上,红色汽船好似浴火的凤凰,时栖下巴微抬,半张侧脸明艳夺目。 溅起的水花与风浪打在他的身后,而那人姿态松散,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唇角漫不经心地勾着。 仿佛这里不是什么争分夺秒的竞赛场,而是在什么酒吧的调酒台。 每一个路过这里的人,都将被一杯爱尔兰之雾勾魂夺魄。 那是时栖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的模样,可是沈听泽却一瞬间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应该在那样的场合里遇到他。 如果之前他只当时栖是一只容易哄容易撩的兔子,可是此刻……他注视着时栖的背影。 沈听泽感到自己的心脏却从未如此不受控制地跃动起来。 在时栖的目光已经不再落在他身上之后。 而他的身旁,关越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颤抖,脑海中不可抑制地复盘着刚刚时栖的操作。 似乎……时栖开始接手控制权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算好了这条路线—— 自己擅长的打法和操作,众人的心理,入弯的角度和速度,何时攻防,甚至包括……被导播提示为危险的场外环境。 从油门踏出的第一步,他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最后的车轮会落在哪个方向。 这样的人…… 关越罕见地开始怀疑,自己如此费尽心思地逼迫时栖出手……他是真的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吗? 沈听泽当他是只好骗的兔子,黎炀企图将天边的飞鸟锁在自己身边,顾庭柯自以为运筹帷幄地掌控一切。 但是他们的对手,真的只有彼此吗? 这么一想,关越整个人都变得不受控制地激动起来。 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找到这种势均力敌畅快感了。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因为兴奋颤抖着,关越轻声呢喃:“larka……” 有谁不想折断这只漂亮云雀的羽翼呢? 关越一打方向正要追上去,可身边却有人比他更快——尾随在身后的黑色汽船像只如影随形的暗魅,在关越还未察觉到时,便从身侧飞速掠过。 顾庭柯表情淡淡,看也没看身后三人一眼,只抬手打了把方向,便取代了关越的位置,紧紧地跟在时栖身后。 【卧槽!顾总把关越超了?!】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妈呀光顾着看老婆了,顾总原来一直在他们身后吗,什么时候?】 没人知道顾庭怎么做到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紧咬在另外两艘后面的,因为时栖的过分惊艳,甚至没人知道他是哪来的超车技术。 镜头转到顾庭柯的时候,他已经紧紧地跟在时栖的船后,注视着前方那人明艳畅快的笑容。 顾庭柯已经许久没见过时栖这样的笑了。 自他出国……七年了。 顾庭柯手指微颤,却又缓缓地,跟着勾起唇。 * 时栖和顾庭柯一前一后地领先,一个比一个难缠地将卡位锁死,不过一圈的距离,几人已然换了一个次序—— 时栖第一,顾庭柯第二,关越跟在他们身后。 一同进入了最后一圈。 【感觉应该是稳了,刚刚那样的优势差距时栖都能超车,现在这会儿,关越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所以今天夺冠的是老婆和小狗吗?好好好好好!】 也许是得知胜券在握,提心吊胆的众人终于松懈下来,甚至饶有兴致地开始讨论—— 【那今晚是时栖和黎炀进秘密小屋吗啊啊啊啊好激动!】 【黎炀肯定验时栖吧,那时栖验谁?】 【不会是沈听泽吧,卧槽卧槽,那样的话我会气死!】 【应该不会,没发现沈听泽之前递礼物时栖都没收吧,后面还那么说,时栖明显也在生气。】 【但是生气就说明在意啊!呜呜呜呜我纯情的七七宝贝!】 【纯情?】最初的热血过后,终于有人开始思考——【没人觉得很奇怪吗?时栖这个车技好得也太不正常了。】 【不是说他只是一个普通学生,比关越这个纨绔二代都强?】 第53章 “加油加油!!!” 第五圈已经过半,时栖依旧处于领先的位置,他几乎可以看到终点处正在挥舞着旗帜的导航船。 身后嗡鸣声越来越近,时栖身望了一眼,似乎是顾庭柯试图超车。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但是关越都做不到的事,时栖不觉得顾庭柯会是他的对手。 眉眼漾着笑,时栖轻打了把方向封死他的走位,刚要收回视线,却蓦地瞥见了许乔的手上—— 他不知什么时候也拿了几根茅草编了只小兔子,正放在手上把玩,察觉到时栖的视线,还笑着冲他晃了晃。 草! 时栖一瞬间被点醒了。 刚刚在同样位置超了关越一把,大仇已报,时栖突然想到一个更为严肃的问题—— 他要是赢了怎么办? 获胜者进入秘密小屋,那他验谁? 其他人?昨天和沈听泽那样暧昧,突然转变目标? 但是验沈听泽……时栖觉得自己不用验也知道沈听泽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是要沈听泽成为狼,但不能由他亲手捅出来。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不知道,这样的深情才有效果。 他最先知道却还死心塌地,未免显得太刻意了。 但是现在……时栖望了一眼后视镜:关越个菜逼,居然能被顾庭柯堵着没有超车的时候,而顾庭柯这人好像也压根没有打算跟他争的意思。 也是,宣传个公司需要管谁是狼吗? 可他刚刚才秀了一把,要是现在主动失误让他们过去……太拙劣的假赛。 时栖笑容微敛,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地点了点。 身后的顾庭柯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脚尖轻轻地点了下刹车。 原本被他锁在身后的关越终于找到机会,试图从外侧越过来,顾庭柯偏头看了眼许乔:“你之前说,你的账号在什么平台来着?” 许乔一怔,这是他昨晚心动短信的内容。 “怎么能让顾总特意搜,飞鸟平时在哪个平台,”许乔笑了,“我都可以。” “嗯。” 顾庭柯点了点头,又问:“会游泳吗?” 许乔:“读书的时候拿过百米蛙泳的一等奖。” “顾总想做什么就去做,”他们两个之间的交谈很像是总裁和秘书,许乔说,“不用顾忌我。” “好。” 顾庭柯不紧不慢地等着关越的船头跟自己平齐,确保前方的时栖能够注意到这里的动静,才开始右打方向进行拦截。 时栖望向了后视镜—— 顾庭柯刚刚超车果然是纯属幸运,居然能在直线上被关越反超,眼看着蓝色船身就要追上来,顾庭柯也许是自己也慌了,人到了跟前才开始拦,一脚油门开始变道。 关越跟着看了顾庭柯一眼,蓦地,突然轻轻扯了下唇角。 顾庭柯的船身还没有转过来,他猛地左打一把方向开始抢位,两艘船的速度都很快,掀起的水幕飞溅,两者相距不过一个船身的距离,船头相对,等他们发现彼此竟然在同一时间转向,想要刹车收速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顾总操作失误吧,防守防晚了!】 【可是关少冲过来干嘛,他怎么也不退啊!】 【关少要超车啊,这是最后一圈,估计就只剩这一次机会了!】 【他超顾庭柯的有什么用,现在时栖才是第一。】 【就是,第一才能进小屋,第二和第三有什么区别?】 【别就是了,你们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别说名次了,这两艘船看起来马上就要——】 马上就要撞上了! 间隙越来越小,由于超车时过快的速度,就算是立刻刹车都可能会发生碰撞! 没人想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候出事,巡航船为了不干扰比赛,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现在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黑蓝两艘船像是彼此撕咬的野兽,千钧一发之际,原本已经稳稳夺冠的时栖猛地掉头,像一支利箭一般,用自己的船身插入了两者之间! 砰—— 船身摩擦带起四射的水珠,七个人几乎全部被浇了一遍,顾庭柯的船被他带着逼停,两人在距离终点不过五六米的地方猛地靠到了旁边的岛上,关越却在这个时候回正,一脚油门冲到了终点! 【啊啊啊啊???】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这不能算吧!】 终点的工作人员显然也愣了一下,本来打算说给时栖的祝贺话语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救援船和巡航船,两者将时栖和顾庭柯团团围住:“没事吧?” “哥哥,”顾不上刚刚的撞击,黎炀立刻望向时栖,确认他的身上没有任何明显外伤,“你没事吧?” 意外的是,时栖并没有立刻回复他。 明明刚刚还在赛场上大杀四方的人,此刻却像是失去了神采一般,出神地望着自己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 “哥哥?” 黎炀开始有点紧张:“你是伤到哪里了吗?有没有哪里……” 黎炀说着就要伸手替时栖去解救生衣,而时栖这时候才像是终于被惊动了一样,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没事。” 他说完,自己将救生衣的系带给解开了,抬步就要下船。 第54章 “等一下,等一下!” 现场导播急匆匆地赶过来,赶紧让人去递毛巾和热水:“七七没事吧?” “没事。”时栖摇了摇头。 他现在样子比比赛的时候要温和许多,好像那些张扬的锋刃突然被藏了起来,有些歉疚地看了眼船上的划痕,“就是这艘船,你们可能要去修一下……” “没关系没关系,”导播摆摆手,下意识望了眼顾庭柯的方向,“我们这个都有保险的,不花组里的经费。” “你们人没事儿就行,刚刚算是意外情况。” 时栖的技术是有目共睹的,分明是为了阻止其他两船相撞才返的航。 反正关越那边离得远听不到,现场导播直接道:“本来比赛的时候也有选手违规的情况发生……” “所以,如果各位同意的话,我们可以休息一会儿再比一遍。” 时栖当然清楚导播这话是说给自己听。 但是他好容易找到个名正言顺推掉的机会,怎么会答应,顾庭柯的这个失误简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如果赢的人是关越,那么与他同组的沈听泽必然也会获得进入小屋的权限。 时栖最烦被要挟,关越这种性格,如果让他觉得自己可以被这点东西拿捏,以后更会变本加厉。 他可以对沈听泽示弱,但是关越不行。 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只能硬碰硬。 既然那个秘密采访是个能让自己忌惮的炸药,那时栖还偏要早早点了它。 而最好的引爆手——沈听泽。 让自己昨晚的暧昧对象亲手去鉴狼自己,再好不过了。 这样,他的无辜与深情才能起到最大的作用。 “不用了,导演。” 分明是他自己的打算,时栖却望了一眼举着相机浑身湿透的工作人员:“大家也都挺辛苦的,还是早点休息吧。” 卧槽!怎么会有这么体贴打工人的客户啊,举着斯坦尼康的摄像简直老泪纵横。 “可是七七你……” “比赛本来就会有意外情况,这一点在赛前就应该会想清楚,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能让全组人一起陪我一起来买单的。” 时栖彬彬有礼,进退有度,好似全天下都没有这么善解人意善良温柔的。 为了剧组人员的能够少一点辛苦,为了救下差点翻船的其他入住者,能够甘愿放弃唾手可得的,去查验自己那负心薄情却又令他难以忘怀的暧昧对象的机会。 “没关系的,”导播刚要推脱,时栖便继续道,“再说了,这才第一天,我们还会有很多机会的,对吧?” 【呜呜呜呜呜呜这是什么绝世小天使啊!】 【都说了时栖情商很高吧,既拒绝了请求又给导播留足了台阶免得导播被骂,这话术,真是牛逼!】 【一人血书求老婆出书!!】 【所以这样你们不觉得很可疑吗?】 【对啊,情商高长得漂亮会讲话,这样的人不管在哪都会有很多人喜欢吧,可是时栖纯情得好像第一次谈恋爱似的。】 【还有那个车技,我说实话,老子十年车龄都玩不出这个水平,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学生,除非是经受过专业训练,不然怎么可能好成那样?】 从激烈的比赛脱离,众人终于有机会复盘时栖刚刚的表现,和他那几乎天才般,惊为天人的操纵。 这样的技术出现在一个大学生身上本来就十分离奇,更何况,时栖看起来家境和学校都普普通通,如何能支撑他完成职业训练? 【卧槽,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时栖那张乖巧学生的脸,要不是真的看见,真的很难跟赛车手联系起来。】 【嘶,难怪昨晚两个人投他,】弹幕终于有人道——【他不会是伪装的狼吧。】 关越那艘船紧接着靠了岸,跟着望时栖的方向望了一眼。 让时栖露了手还夺了冠,这对关越来说简直是双重的胜利。 分明能赢的人却在最后一刻返航——他倒是要看看,时栖该如何破这个局。 “哥哥,”工作人员递了几条干毛巾过来,被黎炀伸手接过了,“擦一擦?” “好。” 时栖虽然是这么答,动作却很机械,那双眼睛像是失去了神采的木雕娃娃,几乎是机械地往自己脸上擦,手指滑上才发现扑了空。 “在这里。” 黎炀说着,伸手握上了他的手腕,指腹按着时栖腕骨,伸手将颈侧剩下那点水痕给抹去了。 他的手指蹭过脖颈的皮肤,带着潮湿的凉意,却连心脏都变得滚烫了起来。 “哥哥在走神?”黎炀栗色的瞳孔有些深,明明已经擦干了,手指却没有放下,反而紧盯着时栖侧颈的那一小块皮肤,眉眼微挑,“不会是故意想让我帮你吧?” “啊……我,”时栖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立刻伸手将毛巾抢回来,皱眉道,“黎炀!” 不过经此一事,几乎所有人都发现——时栖的状态好像不太对。 【?老婆怎么了?】 【好像从跟导播说话的时候就是这样吧,总觉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可是刚刚比赛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如果真要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话,那就只能是……】 那就只能是,时栖倒转船身,阻止了顾庭柯和关越相撞之后。 第55章 从他的船停下之后,时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就已经变得不对劲了。 也许是弹幕上有人提醒,众人这才注意到时栖现在拿着毛巾的那只手—— 虽然动作看起来很正常,可是他的手指……竟然在微不可察地发着抖。 就好像是…… 【好像是某种ptsd啊!】 【时栖是之前出过车祸什么的吗?】 “七七!” 许乔显然也是刚刚休整完,身后还跟着顾庭柯,他一开口,不远处的沈听泽和关越也跟着望了过来。 他们本来也在想着如何跟时栖讲话,这次找到机会,立刻迈步朝着这里走来。 许乔的手里拿着刚刚在船上编织的兔子,刚一到跟前立刻伸出手:“这个给你!” 沈听泽脚步一顿。 他的兔子草帽已经完全湿透了,好似稻草人被独自抛弃在大雨中。 可是时栖没有收,长了心脏的稻草人本来也只有被遗忘的宿命。 但时栖接过了许乔的——“谢谢许哥。” “不客气,兔子跟你很搭啊,”许乔若有似无地往沈听泽那里望了一眼,等他们走进了才开的口,“七七你刚刚真的是帅爆了!技术这么好,之前玩过吗?” 几人一起望向了时栖。 【激动激动激动!所以终于问了吗?】 【妈耶刺激,好好奇时栖会怎么回!】 【肯定玩过啊,没玩过还能开成这样?我现在可以直接去被卡丁车撞死了!】 【所以啊,他才二十刚出头的一个普通大学生,怎么学得这个?】 “我……”时栖的声音很轻,稻草兔子紧紧地勒进手里,好像连呼吸一起被扼住。 “我之前认识一个人……”不过尽管如此,时栖的语气听起来还是很正常,很努力将这一句说完了,“她是赛车手。” 如果忽略他几乎颤抖的手指的话。 “我因为她……学过一些。” “刚刚那招也是,”时栖甚至还在笑,乖巧,温和,他惯常的样子,如果忽略那相机前推才能发现的,微红的眼眶的话,“她很厉害,对吧?” 【什么什么什么!!!之前认识一个人???】 【卧槽卧槽卧槽!!!他?哪个他?】 【还能是哪个他,能跟着学成这个样子,还有时栖现在这个表情,这不是白月光也得是朱砂痣吧!】 【对啊,这种勉力微笑保持常态可是却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外泄的悲伤的样子!啊啊啊啊感觉像是be了呀!】 【等等等等,赛车手,be了的白月光,时栖突然返程,还有撞完之后的ptsd和情绪异常……】 【虽然这个猜测是有点大胆,但是……】 【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很有可能啊!!!!】 【淦,这下就说得通了,怪不得时栖一开始不愿意上场,之后被关越和沈听泽气到了才出的手。】 【对啊,而且……赛车是跟着白月光学的,招式是白月光的,都这么久了还记得,而且还有意模仿……关键这个白月光现在很可能be了,嘶,这个杀伤力。】 【所以他们几个争了半天,竞争对手其实在场外吗?】 【哈哈哈哈哈沈哥和小狗脸都绿了吧。】 几人的脸色一起难看下来。 没人想到时栖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赛车手白月光来,更何况……时栖现在的样子,也确实令人心疼。 “哥哥……”黎炀开口叫他。 “不好意思,我想先去换个衣服。” “不用陪我了,告诉我位置就好,”他说完,最后的问句却是对着摄像的,很小声且礼貌,“可以吗?” 这分明是委婉的,想要一个人待着的意思。 黎炀的手指掐进掌心。 导播厅里,正注视着屏幕的莫筱却勾了下唇。 她能看出来刚刚关越是有意围堵,身为导演,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个可以放进秘密小屋的单人采访里,到底藏着怎样劲爆的东西。 只是莫筱也没想到……时栖会想出来这么一个破局的方式。 一个有些伤痛记忆的前任,的确会是引起观众同情的好办法,而且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可比分析时栖的技术到底是不是模仿就能出来的有意思多了。 恋综只有七天,只要剧情一直在线,人们的注意力便会被转移。 当然,这一切都需要有一个优秀的,几乎可以瞒天过海的演技—— 时栖的手段很高明,甚至没有像现在某些流量一样用一些浮夸或者刻意的话语。 他的每段对话看起来都很正常,信息全都藏在细节处。 可是每一个细节,又偏偏是那样的惹人遐思。 如果这话是由时栖自己说出来,还会有人挑刺反驳。 但他让人自己猜出来……人们会找无数的东西来证明自己相信的东西,直到把它变成确证的事实。 而且,有这么一个预防针在,等沈听泽真的去看到小屋的采访里,观众才不会因为过分震惊而反转。 甚至会觉得顺理成章。 短短几句话破了两个局……刚刚还在赛场上飞驰着漂亮张扬的人,转头就可以哀哀戚戚却又不让人怀疑。 莫筱望了一眼墙上的海报。 第56章 不愧是……她的儿子。 莫筱笑了笑,伸手按下耳麦:“让他走,摄像先不用跟。” “没关系,”莫筱说,“把镜头先给蓝方的其他四个人。” “谢谢。” 摄像后退了一步,时栖温柔地朝他说了句抱歉:“给你们工作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我等会儿会回来的,二十分钟就好。” 时栖说完,没有再回头看几人,抬步往湖边的林带中走去。 “哥哥!” 黎炀急着要去找他,沈听泽皱起眉,立刻跟着踏了一步。 “好了,”许乔伸出胳膊一拦,“七七不是说了要去换衣服吗,你们给他点私人空间吧。” 可是他说这话的时候,身旁的顾庭柯已经不见了。 船边的关越挑了下眉。 他可没有什么私人空间的礼貌,而且……larka的赛车技术是别人教的? 得是什么样的天才能教出一个19岁夺冠的天才,如果真的有这个人,他的名字现在就应该被钉死在赛车史上。 关越嗤笑了一声,目光望着时栖消失的背影,抬步跟了上去。 “他不需要私人空间,”黎炀的情绪因为时栖的反复已经被拉扯到极致,那双栗色的眸子里满是阴沉,“他只需要我。” 最有涵养的沈听泽反而成了最落后的一个,正要跟着往前走。 “沈听泽。” 身后一人忽然叫住了他。 夏鸥的目光有些犹疑,紧紧地握了握口袋里的纸巾,又想起时栖那双微红的眼眸,终于还是下定决心道:“我有话跟你说。” 他刚说了几句,沈听泽就脸色突变,猛地朝着山丘的方向跑了过去。 【卧槽!!!!他们四个人一起去?】 节目组实在很会搞事,这个弹幕刚一出来,原本单个屏幕的瞬间分成了四个板块—— 四个摄像跟着分散,时栖那边失去了信号,在兔子被狼群重新捕捉到之前,没有人知道,他会先出现在哪个人的镜头里。 第28章 顾庭柯找到时栖的时候,他正蹲在湖畔山林的滨水花境旁,双手放在前侧,肩膀一抖一抖地,看起来像抱膝哭了一样。 顾庭柯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虽然知道这大概率不可能,脚步却明显变快了。 离近了才发现——时栖是在给一株植物松土。 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断裂的树枝,手上刨得很是仔细,却在听到脚步声的下一秒便将东西一扔,睫毛急速颤了两下,这才睁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望向来人。 不怪谁都喜欢给他送兔子。 真的很像。 虽然这人其实是只谁都能算计的狐狸。 “摄像没跟过来。” 身为最大的赞助商之一,顾庭柯的权限不仅包括在人山人海的十一包个湖,甚至可以让万众期待的直播间四宫格里直接黑屏一个。 “哦,”得知这个消息,时栖的眼泪收得比谁都快,那双漂亮眼睛换成了弯起的弧度,“那你早说啊,吓我一跳。” 来的人是顾庭柯,时栖心里明显放松了很多,连身也没起,继续给刚刚那株植物修剪杂枝。 他好像确实换了件干净的衬衫,眉眼低垂的样子温柔又认真,时栖将多余的叶片一个一个地拔下来,又仔仔细细地放在手心。 顾庭柯垂眼看了他一会儿,也跟着蹲下来,声音温和:“这是什么?” “甜樱桃啊,”时栖笑起来,他见到植物会一种别样的生动,好像拿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我的毕设!” 在英国听到时栖的专业选择的时候,顾庭柯心里是有过讶异的,但是后来一想,那是时栖。 那是时栖的话……好似什么都不奇怪了。 顾庭柯想起他是什么时候见过时栖那样的笑了—— 在他穿着昂贵的西服像个精致摆件一样端坐在琴房的时候,家里的窗户突然——砰! 好像有什么撞到了上面。 “草,这里以前有玻璃吗?” 全景窗前露出一只少年的脑袋,稚气的眉目里已经依稀可见日后令人惊艳的雏形,只是还要莽撞与肆意许多——少年揉了揉自己磕到的额头,面上还带着两点绯红,似乎是喝了点酒。 “顾庭柯?” 那双鹿眼眨了眨,很勉强地辨认出轮廓,后知后觉道:“……又翻错墙了。” 他站在原地迷糊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从顾庭柯的阳台走到自己房间需要几步,呆愣愣的样子很像只迷路的雀鸟。 直到手里的电话响起来,少年的语气立刻变了,原本乖巧可爱的面容瞬间张扬又暴躁:“叶潇你个傻逼,你是不是想报复我前两天卡丁车赢了你!你他妈又给我指错路了!” 小鸟全身的毛都好像炸了起来,少年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前走,似乎打算重新从原位翻回去,只是走了一半,他忽然又回头望了一眼—— 顾庭柯还保持着他刚刚进入时的那个姿势坐得端端正正,只是按在琴键上的手指停了下来,像只被摆在家具模型里的定格小人。 “啧,”少年微微挑了下眉,忽然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两只金灿灿的橘子来,朝着顾庭柯眨了下眼,“嗨!” “别弹了,不闷吗?” “顾庭柯,”少年叫他名字,眉眼弯弯,笑容远比金色还要耀眼灿烂:“请你吃橘子,要不要嘛?” 第57章 * 所以,顾庭柯想,如果是时栖的话,这就一点也不值得讶异了。 因为他就是这种人,上一秒喝得烂醉,下一秒翻墙磕到脑袋,明明叫声管家佣人就能解决的问题,他却对这些新奇的小事乐此不疲。 再下一秒,他能笑盈盈地给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说过话的邻居递橘子。 所以……如果是时栖的话。 他可以刚刚在赛场上张扬肆意,又可以在比赛结束丢下一个重磅炸弹让众人仓皇寻找时,自己在这里……给一株樱桃苗松土。 复杂而又迷人,好像是越绽放越令人沉醉的一朵花,你永远在期待他明天又会是什么样子。 但有时候,却又简单得过分。 时栖其实挺好找的。 哪边植物最茂盛最漂亮,顺着寻就是了。 当初的少年已经长成了造物主都要惊叹的模样,时栖的旁边是秋日里依然郁郁葱葱的炫蓝鼠尾草和三角梅,连植物都格外偏爱他。 “毕设?”顾庭柯跟着勾了下唇,剪裁昂贵的西裤瞬间起了褶皱,但他好似混不在意,只是望着时栖,“我还以为你的毕设会是柑橘。” “这个不是家里花盆就能种,太简单了才没有挑战性。” 时栖掐完枝,又把剩下的叶片重新埋进土里,得意地冲他扬了扬下巴:“甜樱桃,可是海市为数不多能够种植结果的樱桃品种之一。” “即便这样,维护起来也是相当麻烦啦!” 那为什么一定要选这个课题呢? 如果没记错的话,顾庭柯想……时栖妈妈还在的时候,院子里是有一棵樱桃树的,只是最终也没有结果,叶馥晚已经不在了。 但是时栖现在笑得很开心,所以顾庭柯没有再聊这个话题:“你今天好像很高兴?” “嗯。”时栖点了下头。 那就好,顾庭柯在心里说。 “你知道吗?我退役的时候他们都说larka是最好的防守者,因为我总是能预判他们每一个人的走位,一旦超越便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反扑。” “但是我的教练告诉我,这其实意味着我很被动,我总是在等待而非创造机会,但是今天我……” 时栖少有这么认真的时候。 顾庭柯一瞬间想起时栖在赛场上的样子,想起他在伦敦潮湿的傍晚里一遍一遍刷过的那些比赛视频——少年戴着头盔,尼龙赛车服紧贴在他的身上,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姿态桀骜地望着前方。 生动的,漂亮的,好似一只飞驰的海鸟。 也许是因为顾庭柯有点愣神,时栖突然停了下来:“你应该知道larka……吧?” “知道,”顾庭柯点了下头,几乎没有思索就道,“四年前北美极地方程赛的冠军——云雀。” “哦。” 时栖应了一声,可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是拍拍手起身往树旁一靠,新起了一个话题:“你做娱乐公司的话,要签人吗?” “要签。” “哦。”时栖又点头。 之前的相聚不是在顾家的宴会就是在时家,时栖忽然发现,他和顾庭柯之间……其实共同话题是少得可怜的。 顾庭柯不像是会对赛车感兴趣的样子,对于一个从小就开始拿sic的人来说,极地方程赛大概是不务正业的奖项。 “虽然是你自己的失误……但是你今天算你又帮了我一次吧。” “我现在被我爸净身出户的了,恐怕也送不起礼给你。” 时栖眨了下眼睛:“要不你签我给你打两天工?” “签你?” “嗯哼,”时栖弯了下唇角,原来懒散靠在树上的身体端正一站,一瞬间又恢复了刚刚在众人面前那副乖巧柔软的样子,“我演技难道不好吗?” 时栖直勾勾地望向他,眸中好像带着水汽:“顾总?” 即便是从小相识,顾庭柯也不得不承认,他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很勾人。 这好像是时栖与生俱来的一种能力,他总是有本事把每句话说得动听又暧昧,让每个人都开心。 可是你要是真的死心塌地地踏进了狐狸设下的迷障里,怕是立刻就会成为被抛弃的猎物。 顾庭柯眼眸微深,面上却只是低笑了一声:“你想进娱乐圈?” “我……” “所以,”顾庭柯往前踏了一步,“你来这里,是为了这个吗?” 他的眸子鹰隼般望过来,像是试图穿破那乖巧的假面望见当初的少年的痕迹,顾庭柯微微俯身:“七七?” 时栖被迫后退了一步,脊背抵上了高大的水杉。 他的笑容散了一点,不过很快,眉眼便更深地弯起来:“我现在不就是在演戏?” “我刚刚表现不好吗?”时栖嗤笑了一声,也唤他,“顾总。” 他的话听起来漫不经心,好像往人群里丢个重磅炸弹对他来说是件再随意不过的事情。 至于沈听泽的态度,关越的试探,黎炀的偏执…… 时栖宁可讲一株甜樱桃的培育也不会说起他们。 多情又无情的样子。 顾庭柯不喜欢他这样笑。 好像把自己心里铸上一层一层的壁垒,却从不期待有人能敲碎它。 内里千疮百孔,可他永远只用最花团锦簇的一层示人——时栖和沈听泽聊花茶,和黎炀聊云景路的包子,和他聊公司与宣传…… 第58章 每一个都是他们喜欢的,最适合的话题。 可是他从来不说自己喜欢聊什么。 “为什么不直接说你是larka?”顾庭柯定定望着他——那张在赛场上肆意漂亮的脸,开着领口的衬衫,和额前湿润的发。 赞美对他来说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顾庭柯还是道:“你刚刚的表现,很……惊艳,会有很多人喜欢。” 时栖的手掌按进粗糙的树干,几乎是有些仓皇地移开了视线。 但顾庭柯并没有这么放过他:“如果我说我可以签你……” “不管你是时少是七七还是larka,”顾庭柯依然望着他——时栖偏离的视线,急促的呼吸,和因此而裸露出的,被他人指腹碰过的侧颈,“你都可以去拍戏。” 顾庭柯眼眸深深,他问:“你会同意吗?” 有那么一瞬间……时栖竟然产生了一个好笑的错觉。 他觉得顾庭柯在说—— 你愿意现在跟我走吗? 第29章 “是吗?” 可是时栖似乎只怔愣了一秒,高墙就迅速长出了藤蔓,他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那顾总拿什么跟我保证呢?” “你那个还需要总裁亲自上节目组宣传的飞鸟吗?” “我……” 顾庭柯还没来得及开口,时栖就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而且……难道演员就不需要人设?” “妻子,丈夫,父亲,母亲,难道不是人设?” “我说了,我只是演技好一点,一个可以制造话题驱赶寂寞的恋综嘉宾,一个令人愉悦的聊天对象……” 但也仅限于此了,时栖想。 他们每个人都有无他无关的其他目的,自己也是一样。 不过是扮演一场虚假的恋爱游戏。 而他只是其中最敬业的那一个。 时少、七七,或者larkar,不是从来都只有时栖一个人吗? “你不会是在指责我吧,顾庭柯?”时栖嗤笑了一声。 端庄板正的天之骄子终于看不顺眼他这种浪荡风流的纨绔——诚实是他们被教导的美德,可是时栖只有说在学校跟人打架才能获得叶馥晚或者时臣屿一年一次的看望。 时栖缓缓地凑近他,脚尖微微踮起,饱满的嘴唇凑到顾庭柯耳边,眉眼撩拨,声音中带着散漫地笑:“可是你不是也更喜欢这种吗?” 时栖满意地看着顾庭柯突然僵硬起来的身体,心中好似大石归位。 在引发这人更严重的应激反应之前,他撤身出来一站,胸口的衬衫松松散散,时栖一眨眼,笑容瞬间变得乖巧又柔软。 他补完了下半句,眉眼弯弯:“庭柯哥哥?” 礼貌的、乖巧的、羞涩的,时栖在进入节目之前反复实验过的——最惹人喜欢的性格。 柔软的兔子只是被人类触碰了次心脏,那壁垒外的藤蔓便已经长出了尖刺。 察觉到顾庭柯变差的脸色,时栖嗤笑一声,立刻又懒散地靠了回去。 “以后要是技术不好记得少玩刺激性项目,今天要不是我,你说不定就翻船了。” 他的语气又恢复了正常,好似刚刚的争端从来没有发生过:“嘶,这么一想我怎么还给你加一次。” “应该倒扣的,嗯……那不然还是扯平?”他弯了一下眼睛,“算两次,好吧?” “还有,要是身体还没好,还是尽量注意一下……”时栖扫了一眼二人之前的距离,示意顾庭柯应该退回原位,“万一你要是再……” “你这么担心的话,”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庭柯按住手腕向后一压,指骨发痛,“可以自己试试看。” 咔嚓。 周围传来枯枝响动的声音,有什么人找了过来,时栖表情一凝,当即就要起身:“你先……” 后颈突然被顾庭柯紧紧握住,他俯身,像猎人确认自己所属的猎物,连语气也变得低沉—— “别动。” * 气息因为运动而变得急促,连紧跟着的镜头也在微微晃动。 镜头里只剩下穿梭的草丛,高大的植被,每个人都从绿黄相间的花境中寻找那一抹白色的身影,直到镜头聚焦在水杉的背后—— 时栖领口的衣服有一点乱,那双眼睛里好像盈了一点水汽,连眼尾也是红的。 【妈呀,老婆不会躲起来偷偷哭了吧?】 【很可能,这个眼神看起来明显不对啊,这么红。】 【但是……】随着镜头逐渐清晰地拉近——那点嫣红的眼尾好像是美人画上勾勒的胭脂,春日湖水中乍破的一点冰痕。 刚刚还在赛场上漂亮肆意的人忽然好似带了点被欺负似的泪,一瞬间被染上了鲜活与温热。 【看起来……】弹幕补完了下半句——【好欲啊。】 沈听泽微微一怔。 刚刚快步穿过半个林子而过高的心率终于让他喘息了起来。 消失了许久的时栖再一次出现在了镜头里。 虽然是……原本跟着沈听泽的摄像。 【啊啊啊啊所以是沈先找的吗?!】 【这两个人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默契,呜呜呜想起昨天那两条心动短信了!】 【淦……老子be了一半的泽亲尔栖,好刀……】 【顾总!!!黑屏那么长时间你干嘛去了顾总!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第59章 时栖朝前踏了几步,他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招人,只是唤了一句:“沈哥。” 他没问顾庭柯,却问沈听泽:“你怎么到这里了?” 时栖本来以为他应该会像之前在别墅里一样找个看花踏秋之类模棱两可的理由,没想到沈听泽却定定地注视着他:“我来找你。” “如果可以的话,”沈听泽的语气低沉温和,带着一点请求的意味,“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时栖微微拧起了眉。 怎么回事?按照沈听泽的癖好,他应该喜欢的是自己之前装出来的那种乖巧温柔可以掌控的猎物,而自己不仅仅因为一个帽子的时候跟他闹了半天的情绪当众下他面子,刚刚在赛场上的表现也与之前那副样子大相径庭。 更何况,他还有一个模棱两可的白月光。 一个作妖,不受控,而且还有可能有其他心上人的人。 他们这种浪子,可是连碰都不会碰的。 那沈听泽来找他说什么? 又没有确认关系,总不能有仪式感连虚假暧昧的cp拆了都要刻意说一句吧? 时栖停下了脚步:“什么事啊?” “对不起。”沈听泽突然开口道。 什么? 沈听泽跟他道什么歉? 下一句难道要是对不起昨天对你冒犯吗? 沈听泽的气息刚刚稳定下来,抬眸望着时栖眼尾的那一点红,连语气也变得沙哑:“你刚刚……难过了吗?” 时栖微一抬眸。 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 沈听泽不先说事件也不先陈述缘由,反而先询问他的情绪,假定时栖真的因为某些事生气的情况下,说是听起来像是在故意等着他来哄的撒娇,说没有,又像是在赌气。 不愧是他当初看上的对手,确实是有点段位。 可是时栖并没有回应——这种时候,最好是按兵不动,看两方谁沉不住气谁接着往外亮底牌。 既然沈听泽是来道歉的,明显是他更希望得到自己的回应。 于是时栖闭口不言,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望着沈听泽,清澈的眸子一眨不眨。 他本来以为沈听泽还要等会儿才开口,没想到他紧跟着就道:“早上来之前,我一直以为今天跟我一起的人会是你。” 时栖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招人—— 潮湿的,泛着红的眼尾,和那双云雾缭绕的眼睛,只要知道其中有一份难过是来源于自己,都无法令人不觉得愧疚和心软。 也许是还应该有更好的方式,沈听泽想。 如果是以前的他,这个时候应该有鲜花和礼物,装潢精美的餐厅,体贴又绅士的笑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杂草丛生的林带,额头上带着一点薄汗,因为太过仓促,他并没有时间去关注沿途的花到底开了几枝。 彼时的沈听泽并没有意识到,当一个浪子失去了修饰词,好像便只能向内扯开一颗心。 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不想让眼前的这个人有任何悲伤的样子。 “所以我特意去买了柑橘味的车载香薰,想象你来时可能会穿的衣服,早上的三明治我让你带着,因为我在想,这样如果我们中午可以一起吃饭的话,我便可以继续告诉你关于迷迭香的传说——” “除却圣母玛利亚的宗教意义,它还有一个民间传说——迷迭香被称为“海上灯塔”,迷途的航者用它的香气归家。” “七七,”沈听泽声音温和,“你是一个很善良柔软的人。” 时栖不觉得沈听泽说的是自己,真实的他分明薄情又自私自利。 但是对方的态度太过认真,以至于时栖并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去出言反驳。 “如果因为我的疏忽弄丢过这些东西,那么,如果我对此感到抱歉的话——” 沈听泽注视着时栖的漂亮面孔,那双桃花眼里的光芒温柔,轻声道:“迷途的人还可以拥有一次解释的机会吗?” 【!!!!!!!草!】 【啊啊啊啊啊可恶!这人好会!!!】 【果然大几岁就是不一样,这段位也太高了吧,时栖哪里是他的对手?】 【老婆不会就这么原谅了吧?虽然他真的很会,但如果就这么说几句话的话,我真的会觉得不甘心啊啊啊!】 妈的,沈听泽要跟他解释? 解释什么?为什么要给夏鸥戴帽子? 他对此丝毫不关心,也不在意。可他之前还是个对沈听泽死心塌地的单纯人设,以沈听泽这种段位,要是真让他原原本本讲述澄清一遍,自己很难再刻意划清界限。 果不其然,沈听泽接着就道:“其实我和夏鸥……” “我觉得夏夏人挺好的。” 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下一句,时栖忽然开口道。 不远处,正要叫二人回去的夏鸥脚步一顿—— 他和时栖有很熟吗? 夏夏……这人是绿茶吧? 就在夏鸥觉得自己终于看清了时栖的真面目的时候,那人却接着开口了—— “他很好看,事业上也很厉害,只是性格要强了一点,但是不管什么都很直白大方,而且我觉得,一个人勇敢追求自己所要的是应该被称赞的。” 言下之意——他很可能只是个强势了点的兔子。 可以下手,望君留意。 第60章 “而且……”时栖不等沈听泽开口便继续道,“今天的情侣任务,本来就是你和夏鸥还有关越一组,节目组的本意就是让不同的人相互了解,关少他一心想着玩,如果你也不照顾他的话,他一个人,应该也会挺无措的吧。” 言下之意——我已经为你找好了借口。 正当理由,不必介意。 只是这番话落在夏鸥和沈听泽的耳朵里,就是另一番意思了—— 夏鸥透过层叠的树影望着不远处的时栖。 从他进节目的那一刻起就抢了自己的关注,在自己空空如也的晚上,时栖一个人收到了三条短信,本该属于他的情侣cp一个是个傻逼,另一个心里只有时栖。 还有今天,在湖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时栖的身上。 没有人在意他,没有问过他,因为一直是强势又骄傲的人,即便是在生活里,朋友也往往觉得他是没有那些细微而脆弱的情绪的。 夏鸥没有想到,第一个去思考和关心他的情绪的人……居然是时栖。 纸巾在口袋里被捏出褶皱,夏鸥承认,自己当时把这个递给沈听泽的时候,是有一些故意的成分。 但是现在——林间缝隙的阳光落在时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漂亮,柔软,无害。 夏鸥轻轻垂下了眼睛。 * 沈听泽则是微微拧起了眉。 时栖的讲述有理有据,语气如常,可既然他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生气,还能是为什么呢? 就是因为时栖平时的表现太过乖巧懂事,以至于沈听泽下意识将他和之前遇到那些人划清界限,忽略了一个更为重要的因素—— 【呜呜呜都这样了老婆还想着顾及夏鸥的感受,这也太天使了吧?】 【难道不是还在生气吗——“没关系的我没生气,你也有你的道理嘛,我很懂事你才没做错”,这个话术和朝着男朋友生闷气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好吧。】 【但是一般说这种话的时候都是希望男朋友继续问下去的啊!】 【就是,沈听泽你倒是再哄哄啊急死了急死了!】 可是……由于对刚刚的另一件事的过分在意,以至于沈听泽突然产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他甚至开始思考时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用那种濡慕的眼神望着自己的。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沈听泽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于是时栖绕开他,“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 沈听泽伸手勾住了他的手臂:“等一下。” 他目光复杂地望了时栖一眼,还是举起时栖的手腕,低头注视着上面被蚊子叮咬出的一点红痕。 时栖皮肤薄又白,在野外很招蚊子,东西是沈听泽一早就备好的。 他本来以为应该是在密闭的车上或者双人共乘的船。 这样暧昧的,令人遐想的可以撩拨的场合。 但是现在,沈听泽只是以一个礼貌的,不至于让时栖感觉到厌烦的距离将喷雾洒在他的手腕上,并仔细叮咛:“出门的话,还是要注意备着一点。” “不要不上心,严重的话,是会引起过敏和细菌感染的。” 他的声音温和平静,好像是医生在叮嘱病人,微凉的手指碰在他的手腕上—— 时栖一怔,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对沈听泽感兴趣是什么时候了。 端起玻璃杯的一刹那,曲起的指节漂亮匀称,指骨修长,腕骨处带着陈旧的红绳,衬得皮肤分外白皙。 这实在是一双很适合拿手术刀的手。 原来是见色起意啊,时栖想。 可是此刻,他的脑海中忽然又不合时宜地想起另外一只捏着鼓棒,充满力量与交错的青筋的…… 刚刚在水杉树下的一幕再次映入脑海。 时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自己手腕的这点红痕,好像并不是蚊子叮的。 但也许是是因为之前乖巧清纯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沈听泽并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 时栖凝视着那一点梅花般的红。 果不其然,药水涂上只有丝丝的凉,但是他好像并未感觉到痒。 该死的顾庭柯。 “所以……你们感情很好吗?”时栖正要将手腕收回来,忽然听到沈听泽开口问。 迎着时栖疑惑的目光,沈听泽补完了下半句:“……和你的那个赛车手朋友。” 时栖看起来不像是娇生惯养的小孩,既然不会自己准备这些,那么很大的可能是——之前一直有人替他做好了这些。 时栖又不可能是自带佣人的少爷,能这样照顾他的……不然还能是谁呢? 【卧槽?沈哥这是什么意思?突然提这个赛车手干什么?】 【妈呀!他不会是以为自己是替身吧?】 【虽然但是……如果你们还记得第一晚的话,时栖开始对沈哥明确表示好感,好像就是贴了驱蚊贴的时候……】 【很有可能啊妈耶,不然你想,时栖如果之前真的有一个那么印象深刻的白月光的话,怎么会这么快就对另一个人死心塌地!】 【所以真的——】 层层叠叠的硕大弹幕共同打出了沈听泽和观众心中那个荒诞却又合理的猜想: 【沈听泽,不会真的是时栖白月光的替身吧?!】 第30章 第61章 时栖抬眸看了他一眼。 一瞬间,沈听泽觉得他似乎已经猜到了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时栖缓慢地勾唇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想起那个人,还是觉得他这个想法实在太过可笑,连嗓音也变得像是放慢了的步调:“沈哥问这个做什么?” “我……” 总是风流健谈的人在这个时候却连自己都怔了一下。 沈听泽发现……他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个。 分明是来道歉的,原本的事情都没解决,就不谨慎地提起下一个问题。 更何况……这种涉及往事的私密问题,分明应该在一个更为融洽的,舒适的环境中相互分享 。 对于向来进退有度的他来说,太不应该。 “没什么,只是你刚刚那么厉害,觉得他应该教了你挺久的?”沈听泽跟着笑了一下,等时栖腕上的那点红痕彻底被喷雾遮盖住,又把那瓶喷雾塞进时栖的手里:“本来也是今天为你准备的,带着吧。” “这边入了夜,可能蚊虫更多一点。” 时栖没接,反而向前踏了一步——“沈听泽。” 他的目光冷峻,那双漂亮的鹿眼扫过沈听泽的额头、鼻尖和嘴唇。 似乎是在辨认和审视。 沈听泽的喉咙微微发紧。 半晌,时栖轻轻地嗤笑一声:“有些事,我说我不介意,但不代表我什么都不会生气。” 沈听泽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时栖上一次叫他的名字,那双眼睛满是亮晶晶的,好像是只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个人,连声音也是让人怜爱的软,他说——“沈听泽,你现在……是在陪我吗?” 但是这一次,时栖眼神冰冷,语气冷淡,他说:“沈听泽,我并不是不会生气。” 听起来似乎带着满心的失望。 “你和她,”时栖轻轻地扯了下嘴角,眼眸微抬,似乎要望进沈听泽那双桃花眼里,“……没有任何关系。” 沈听泽痛苦地闭了下眼睛。 【啊……原来不是吗?】 【小说看多了吧,谁会特意来上个恋综找替身啊,而且,时栖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拿别人当替身的人吧。】 【那……如果不是的话,沈听泽刚刚那么说,岂不是让人很生气?】 【这不是已经生气了吗?】 此言一出,弹幕已经开始点蜡了。 沈听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如果自己假设错误,这样的问题,对于同样投入了感情的时栖来说,实在是很过分的。 这场道歉从他问出那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预示了失败的结局。 或者更早——从他以为时栖受了委屈,忘记了当初的从容和招数,几乎是下意识急匆匆跑过来的时候。 沈听泽从前不会哄一个暧昧对象超过两遍。 暧昧本来就是为了让自己开心,太过消耗心力而回报比不高的,没必要继续跟进。 而时栖显然是在这个范畴之内。 应该及时止损的——沈听泽想,不对一个目标投入过深的感情,但凡有一点苗头就立刻掐断,趁自己还没有彻底陷入之前及时收手,这几乎是他们奉行的法则。 可是这个想法只刚刚只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随后出现的——便是时栖捧着玻璃杯小口喝茶、害羞地贴在他耳边说悄悄话,那句藏在短信中的“沈医生”,还有刚刚在赛场上…… 在水浪与海天之间,那个在船上侧身回眸,惊艳夺目的面孔。 沈听泽下意识伸手想去拉他。 “不好意思,”时栖侧身躲过了,“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沈听泽的身边。 * 直到观众的视线已经完全被时栖和沈听泽所吸引之后,顾庭柯才从林带的另一侧出了镜。 西装精致昂贵,表情淡淡,不辨喜怒。 只是裤腿处似乎沾了点灰尘,原本笔挺的西服也染了点褶皱,像是屈膝做过什么一般。 【所以顾总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 【亏得我黑屏了这么久,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不能播的呢?结果还是沈听泽先过去的。】 【等等!没人发现,顾总出来的这个地方的植被覆盖,跟时栖刚刚出现的那个位置——】 【真的好像啊!】 镜头里,顾庭柯脚步一顿,忽然低下头,意味不明地捻了一下手指。 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居然连唇角也跟着勾了起来。 * 啧,时栖低头望了眼自己手腕的痕迹。 刚刚在水杉下的一幕不合时宜地闯进脑海—— 顾庭柯修长有力的手指抓着他的手腕,眼神好似盯上猎物的鹰,他的脖颈被抓着,宽阔的手掌当在细腻的后颈与粗糙的树干之间。 手指收紧,好像是扼住猎物的利爪,顾庭柯俯身贴在他的耳边—— 比起叶潇花高价请来的那个天上阙主唱,顾庭柯的嗓音其实要更加低沉撩人:“现在……实验结果怎么样?” 时栖一愣,差点以为顾庭柯是在说自己那个记录了人设类型的实验报告。 不过他很快想起,这人是在拿自己试验自己恐同的反应。 时栖于是微仰着头打量了他一眼——面色如常,语气稳定。 除了那用力到几乎让他感觉到疼痛的手指和过于灼热的呼吸外。 第62章 咔嚓、咔嚓、咔嚓。 是脚步和踩过枯枝与落叶的声音。 沈听泽与摄像都在靠近,时栖却在这个时候猛地向前一步,侧脸擦过,他呼吸交缠着落在顾庭柯耳廓,连声音也跟着压低:“那……现在呢?” 林地凹凸不平,时栖那一步迈得太急二人距离又太近,腰身差点要碰到顾庭柯两腿之间—— 顾庭柯几乎是动作仓皇地推开了他。 实验很失败,不过还好,时栖很快收敛了表情。 除了衬衫凌乱了些,几乎以一个完美的姿态出在了沈听泽和镜头面前。 哦不对…… 手腕上还多了一个蚊虫叮咬的痕迹来着。 现在上面还被覆盖了一层淡淡的药草香,不是很刺鼻的味道,舒适温和,好像沈听泽这个人。 沈听泽…… 被人错成找替身这件事,时栖是没有想到的。 按他的性格,有些人处一遍就已经腻味了,还去找个同款手办?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本人呢? 跟时臣屿闹翻之前,时栖好歹是个坐拥整片别墅区的时少——有钱,漂亮,舍得花钱,手段高明。 但凡看上的猎物,还没有不得手的。 实在犯不上退而求其次。 但时栖倒也没有真的很生气,只是觉得自己的表演技巧里关于愤怒这种情绪大多来自于时臣屿的争吵。 父亲和他人毕竟不同,日后万一拍戏,这实在是一个现成的学习机会。 想做的事只能自己去争取,这是时栖从小就明白的道理。 他并不打算指望顾庭柯,也没那么相信莫筱。 比起把希望放在任何人身上,最能让他觉得安全的……只有自己。 希望沈听泽对他失去兴趣吧。 最好是在今晚看完秘密小屋之后。 他们这种人,不会对一个暧昧对象付出过多的心力。 时栖相信,这也是他和沈听泽的默契之一。 那么,沈听泽之后,剩下的几天要跟谁…… * “嗨!” 还没等时栖想出一个名字,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关越斜倚在一棵树下,红色的皮质飞行夹克显得高挑张扬。 【???!!关少?!】 【居然还不是黎炀,淦,今天不是他俩的cp吗!】 【小狗到底怎么回事啊,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这下老婆被人截胡两回了。】 【关少应该不会吧,他之前看起来对时栖也不太感冒啊。】 【那是之前,现在……老婆不是刚超了他的车吗?】 【嚣张的纨绔被清纯大学生下了面子,啧,好老套的剧情。】 【但是经典。】 【但是好看。】 【但是爱看。】 见到来人,时栖微微眯起了眼睛。 关越……这个看起来置身事外,结果却逼得他不得不暴露的人。 “关少。”时栖仰头露出一个笑容,也冲他打招呼,“好巧啊。” “倒也不是那么巧。” 关越直起身,迈开长腿往时栖面前一拦,挡住了他的去路:“我在等你呢。” “车技不错啊,连我都能赢,”关越身量高,站在时栖身前很有压迫感,“练过不少?” 【救命!我怎么总觉得关少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富家公子傲慢挑衅哈哈哈哈哈,这真的太经典了。】 “也没有,”时栖说,“侥幸罢了。” 他的语气稍稍有些快,声音又轻,听起来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关越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他之前刚说了一句——连我都能赢。 时栖若是说自己每天辛勤练习认真努力还好,可是他语气仿佛只是轻轻松松的一场偶然。 这就像班级后排那个每天睡大觉的同学拿了年级第一,还要对熬夜苦战的第二轻描淡写地说一句:“不好意思,侥幸罢了。” 但是谁让那个年级第一是时栖呢。 他那张脸足够乖,笑容又足够诚恳,眼神清澈得让人挑不出一丝嘲讽的意味,甚至还颇为诚恳地去帮关越分析—— “关少你也很厉害啊,特别是第二圈转弯的时候,入弯把控得特别好!” 关越捏紧手指。 第二圈入弯,他的方向盘晚打了三秒。 但是恋综现在是直播,已经没人去回头看了。 况且这种精确的技术,也没几个人看得懂。 “还有出弯,当时船本来都要摆尾了,可是你一把方向就回正了,”时栖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容也甜,“好厉害啊。” 说得好,可是如果他真的这么厉害,一开始,船为什么会摆尾呢? “还有还有,第三圈的时候,”时栖越说越激动,眉目神情简直像是被关越折服了一样,可是他出口的却是——“关少你当时那个操作意识,真的太绝了!” 是指他那个以为自己提前预判,结果将优势跑道拱手让人的意识吗? 关越的指骨咔嚓作响。 时栖却在这个时候弯起眼睛:“关少平时一定经常玩吧?” 很好,就像是那位年级第一问第二:“你平时一定通宵达旦苦苦学习吧?” 关越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不能看了,可时栖跟着眨了一下眼睛,一副无辜懵懂的样子:“关少?” 第63章 好像真的很关心好好的关越为什么不说话的样子。 时栖当然是故意的。 乖巧是他的人设可不是他的性格,八岁就能征战小学部的人,断没有挨了欺负还不还手的道理。 可惜镜头下不能动手,那……骂两句也是好的。 “不好意思,”眼看着关越不说话,时栖脸上看起来抱歉极了,连语气也小心翼翼了许多,“我之前经常帮朋友一起分析比赛,所以下意识就记这些了,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 关越却啧了一声:“你那个赛车手朋友?” “嗯,”时栖应了一声,语气很低,眼眸也低垂下来,好似不愿多谈,“我先去换个洗手间。” 见好就收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刚才给甜樱桃剪了半天的枝又被人抓又被人喷药的,时栖决定去洗个手,结果刚刚进门—— 砰的一声! 洗手间的门被人关上了。 关越跟着走了进来,速度很快,以至于两个摄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扔在了门外。 关越抬步走到了时栖面前。 有那么一瞬间,时栖真的和弹幕一样以为他是要来打自己的。 可离了镜头,关越的表情又不像是愤怒,反而噙着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在时栖的手腕上玩味地一落,态度戏谑:“这是被蚊子咬了?” 时栖的目光变得警惕起来。 手腕一转将红痕压下:“嗯,”时栖语气如常,“不过沈哥已经帮我涂过药了。” “沈哥……”这两个字在舌尖打了个转,关越挑起眉,“他和你那个赛车手朋友是什么关系啊?” “没什么关系,不过这个问题,好像和关少也没什么关系。” 摄像不在,时栖并不惯着他,转头就要去洗手台。 “哥哥!”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是黎炀在叫他。 可关越却在这个时候猛地抬腿一拦,时栖被他逼得退后一步,脊背瞬间撞到了墙上。 关越还勾着唇,笑容堪称恶劣。 “哥哥!你在这边吗?” 黎炀的脚步很近。 刚刚和顾庭柯的场景似乎再一次被重演,可这一次,分明没有被束缚双手,时栖却失去了主动权—— 关越的目光在他因为偏头而露出的白皙侧颈微微一顿,在发丛下不太明显的地方——那里有一个红色的,新鲜的淤痕。 当然不是某个刁钻的蚊子,关越一眼就看了出来,那是掐痕。 像是某个猎手临走之前,还要给自己的猎物打上的标记。 “嘘,别出声,”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关越靠近时栖,手指试图插进他的发丛触碰那点红色,“你刚刚那么伶牙俐齿……” 关越嗓音里带了点笑,却好似冬眠结束终于吐了信的毒蛇,嘴唇贴近时栖的耳廓:“……也是你那位所谓的赛车手白月光教的吗?” “larka?” 第31章 关越就是在故意威胁时栖。 黎炀还在外面,且不说他进来之后看到二人现在的姿势,只单单是那一个称呼——larka。 关越在赌时栖不会想让观众现在认识他。 “哥哥?” 黎炀的声音听起来越来越近,可就在关越的手指快要碰到时栖的那一刻,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向后一折,紧接着—— 砰! 整个人被踹进了厕所隔间里。 “哥哥?!”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黎炀,手指几乎是急切地拍在门上。 “黎炀?” “我没事,”里面传来时栖温和镇定的声音,“刚脚滑了一下。” “我马上出去。” 时栖语气听起来十分正常,甚至还颇为贴心地道了一句:“不好意思,麻烦你和摄像大哥多等一会儿了。” 温柔且绅士,就算是再镇定的被绑者,也不会这么礼貌的。 可同一时刻的厕所隔间里—— 关越被人踹在马桶上,时栖的一只脚踩着他的腹部,手指紧紧地卡在他的咽喉处,目光桀骜又冷峻。 没人会想到——他是用这样的姿势与表情说完刚刚那番话的。 “不好意思关少,”等确认黎炀已经离开,时栖才扯了下嘴角,“我这人条件反射比较严重,”他说着,脚下微微用力,语气冰冷,“不该你碰的地方,最好是不要碰。” 就算不是那位嫡长子,关家在京市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关越长这么大,恐怕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压着他打。 倒也不是不能还手,只是…… 白色运动鞋踩在紧绷的腹肌上,从裤管中滑落出的一段脚踝却细瘦白皙,长长的睫毛垂落着,可那张漂亮脸蛋上的表情却仿佛要杀人一样。 乖张与乖巧同时出现在那张脸上,形成一种矛盾而又惊艳的美。 关越被握在掌下的喉结滚动了下:“你这么做,不怕我等会儿出去抖出你的身份?” 他索性也不再挣扎,就这么仰着头问时栖:“原来当年大名鼎鼎的天才larka是一个普通单纯的大学生,不仅上了恋综。” “甚至还有一个教他学车的前男友……” “我猜会很多人希望认识你,当然,”关越挑明道,“包括你那位并不存在的朋友。” 时栖冷笑了声:“你可以试试。” 第64章 他既然敢对关越动手,就没有怕过这些。 时栖生平最烦被人威胁,原本这件事可以在口头上解决,但是……时栖为了这个综艺准备了这么久,好容易可以脱离时臣屿做自己想做的。 如果栽到了关越这儿,鱼死网破也不会让他好过。 关越微微挑了下眉:“你以为我不敢?” 这人看起来不像缺钱也没什么特意感兴趣的人,来恋综仿佛是来娱乐的,他确实没什么不敢的。 “或许敢,”时栖冷哼了一声,“但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关家的日子现在也不太好过吧?” “听说关山的投资失误,项目资金链断裂,可偏偏有一批出口货物又出了问题……”时栖缓缓逼近,语调却是散漫的,“当初看关少开着那辆拉法的时候我还疑惑了一下,原本以为……它应该已经被拿去抵债了呢?” “锦荣城的那个招标接到了吗?要是有人听说,你们已经把全部身家压上靠这个单子翻身,应该会有不少人愿意赔钱看你们破产清算吧?” “你怎么知道?” 关越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起来,身子跟着起伏了一下,却立刻被时栖脚下用力,狠狠地踩了下去:“你管我怎么知道?” 他这个样子,时栖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关家和时家不同,时臣屿只有时栖一个孩子,就算是时栖年年捐楼读书十节课逃八节说去种树就去种树,他也是所有人眼中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但是关家……时栖和叶潇他们之所以叫关山嫡长子,便是因为他们那个爹除了明媒正娶的原配之外,又不知道搞了多少房姨太太,家族企业里的家族的三栋四合院也住不下,每天上演的戏码比九子夺嫡还精彩。 时栖既然没听说过关越,那就说明他在这场戏里并不是什么大角色,说不定连“御前”都混不上。 这种边缘人物,一旦家族的机密在他这里走漏——不管是不是关越透露,一个小人物成了可能的隐患,先被处理的一定是他。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人家家里的私事,时栖只是偶然在家里他听时臣屿跟人聊起——时臣屿谈工作从来不避着他,似乎企图让他耳濡目染培养兴趣。 兴趣倒是没有,只是时栖的记忆力实在太好,一见到关越就想起来了。 可即便是知道关越是个即将破产的纨绔,时栖也没有对他刻意冷落奚落过,甚至刚开始还颇为礼貌地给他递了杯茶满足他的少爷架子顺好了毛—— 如果不是关越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他的话,时栖不会当面揭人短。 “我只是希望关少不要挡我的路,”时栖说,“你我各取所需,就当谁也不认识谁,愉快地度过接下来的六天,这不是挺好吗?” “我输了顶多是网上被人骂两句,不痛不痒的。”时栖故意将自己说得风轻云淡,却对关越道,“但是关少输了……那性质就不一样了,对吧?” 望着似乎偃旗息鼓的关越,时栖握在他脖子上的手松开,转而拍了拍他的脸颊:“行吗关少?” 关越低笑了一声,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挑眉望着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对我动手。” “哦,”时栖接受了这个奉承,并回应道,“那很可惜,你倒不是我第一个这么打的人。” 叶馥晚和时臣屿只有他在学校出了事才会来看他——当年为了获取那么一丁点可怜的亲情,时栖几乎把学校里所有的混混全给修理了一遍。 时栖八岁就能拎着比自己还高的钢管到处吓唬人,他在的那几年,是整个国际小学治安最好的时候。 不过那点可怜而又微弱的亲情实在散得太快,时栖长大了便不想要了,倒是当年身经百战磨炼出来的技艺——就算是关越真要跟他动手,他也压根没放在眼里。 不过很奇怪,关越平白遭了这样一顿骂,面上倒反而笑了起来:“你这样……”他注视着时栖那张泠然艶丽的面孔,缓缓地弯起嘴角,“倒是像我认识的那个larka了。” “多漂亮的威胁,和你当年在极地赛上的那场进攻一模一样,”关越的视线从时栖的嘴唇滑到后颈的那一点红痕来,“不过可惜,你预判错了一件事。” 关越话音刚落,腰身一挺直起身,时栖被他突然的动作逼得向后退了一步,在即将撞到门上的时候,一只手轻轻地摆脱了他的桎梏将门锁一开,随后揽着他腰将他带着站稳。 “那辆拉法和关山没有任何关系……”关越不徐不疾地补完了下半句—— “而他们对我来说,也并没有很重要。” “但是——”在时栖即将跟着动手之前,关越这次非常识相地松开了手,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时栖,“我可以同意你的提议。” “看在larka的面子上。” 四年前那个惊艳全场却又离奇消失的少年——他的职业生涯里只有这一场国际大赛,也是最令人震撼的冠军。 当年所有相关杂志都在分析他天才般的操作和意识,可是这个人不露脸,不出声,赛后没有接受任何采访,甚至除此之外,也没有再接受过任何赛事的邀约。 larka只留下了一张放在杂志封面上的照片——赛车停在草地上,少年戴着火红的头盔与黑色皮质手套,侧身靠在车边,身后是大片斑斓热烈的晚霞。 第65章 那张照片是关越拍的。 从场外到场内的距离,他走了四年。 直到……在一个未曾设想的地方,再次遇见。 “不过我还有一个附加条件。”关越跟着道。 时栖撑在洗手台上望向他。 “恋综结束之后,跟我去比一场,不用这种小儿科的卡丁船,按极地赛的规格。” 时栖一挑眉,便听到关越接着补充——“无论到时候我们关系和身份变成什么样。” “可以。” 时栖答应得这么痛快,反倒让关越有点怀疑:“我还以为larka当年退出,是因为受了什么刺激以后再也不碰赛车了呢。” “想什么呢,”时栖偏头冲他一笑,“你还没有那么重要。” “虽然好久没玩,不过偶尔碰碰也不是不可以。” 时栖活动了下手腕:“顺便让某些人知道,有时候菜就是菜,跟开什么车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这话,时栖也没有再理关越的意思,自己转头打开水阀开始洗手。 关越一时也没再还口,只是懒散地望着他,温和的水流从时栖白皙修长的手指滑过,不断冲洗又落下,那一瞬间关越跃入脑海的画面竟然是那双手在自己脖颈收紧的样子……还有时栖那张凶厉又带感的脸。 他的手指轻轻在时栖碰过的地方抚了下,目光在时栖手腕的红痕一顿,眼眸微深,嘴上却轻轻地啧了声:“你这蚊子咬得到倒是挺厉害的。” 时栖没理他,默不作声地抽了张纸将手擦干,反转手腕将那点红痕盖下去,又将衬衫袖子往下拉了拉。 关越把这当成是对自己的一种纵容,整个往前走了一步,继续道:“荒郊野外黑灯瞎火的,还是要小心一些。” “毕竟谁也不知道那只蚊子……” 关越正要再说话,时栖忽然往他面前一挡:“关少。” “有件事情我必须提醒你,”他望向关越,“其实不是你同意我的提议,而是你不得不答应。” 时栖不常跟人这样说话,但他毕竟是时臣屿的儿子,就算是只是耳濡目染,那些谈判桌上的技巧也学过一些,时栖微微抬起眼睛,目光中不见悲喜:“这个区别,你应该能理解吧?” 好似他们不是在灯光昏暗的景区洗手间,而是窗明几净的玻璃大厅,两人对立各坐一遍,但时栖的砝码已经拍在了关越桌上:“人要是有把柄在别人手里,有时候要学会低调一点。” “你说对吗?” 说完这话,时栖紧绷着的表情这才松懈下来,唇角勾起,一个散漫又撩人的笑容。 分明垃圾桶就在手边,时栖却将自己擦过手的纸巾塞进关越手里,连语气也轻佻:“乖,帮我扔了。” 随后,也没有再看关越,而是迈步打开了上锁的门,走向已经等候多时的那人,换上一个温柔的笑:“黎炀?” 小狗立刻起身,摇着尾巴朝他跑来。 第32章 “哥哥!” 几乎是时栖刚开口,黎炀就一路小跑过来,不管在人后如何,他在时栖面前永远一副乖巧听话的小狗模样,焦急又担忧的样子:“你刚刚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 “没什么,换件衣服罢了。” 然而黎炀却不信,时栖在走路,他却在前面边走边退打量时栖:“刚刚不是说碰到了吗,没事吧?” “好了,没事,”时栖道,“节目组等会儿还有什么安排吗?”他说着望了眼自己腕上的手环,“好像也没有新消息……” “那就是没有任务呗。”确认时栖没事,黎炀才换了个话题,“哥哥你饿吗?” “不饿。” 之前在车上为了逗黎炀,他还跟着吃了几个包子。 “那你要去玩吗?这里附近好像有个园子可以逛逛。” “不想。” “哦,”黎炀点头,却没闭嘴,依然锲而不舍地问,“那你想……” “黎炀。” 时栖的脚步停下了,抬眸打量他:“你到底想问什么?” 于是黎炀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凝视着时栖那双漂亮的眼睛,嘴唇咬了几下才开口:“哥哥……” 时栖不慌不忙地等着他,原本以为是黎炀和另外两位一样,都是要问一些关于那位赛车手的问题,时栖甚至一瞬间想好了数十种回应方式。 可黎炀只是微微俯身,神情充满了担忧,试探着问:“……你没有不开心吧?” 时栖略一挑眉,笑了,也跟着回望他:“你就只想问这个?” 他没有立刻回答,仿佛黎炀要是现在临时决定换个问题,时栖也并非不能包容他。 “嗯。” 可是黎炀点了下头,他就那么盯着时栖——时栖盖住手腕的衣袖,被拉得过高的衬衫领子,还有额前的一点湿润。 黎炀的指甲掐进掌心,那双栗色眸子却显得深邃又深情,连声音也显得莫名坚定,他说: “我只问我觉得最重要的事情。” 【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我要哭死了小狗小狗小狗!】 【什么是最重要的事情,不就是老婆的心情吗,淦小狗真的……】 【对!沈听泽一上来就是先道歉,然后开始问赛车手的事情,只有小狗!】 【对对对对还有关!!】 【哎不对……怎么好像少了个人,顾总呢?他说了什么?】 第66章 【顾总……还没进赛道吧,他刚刚找到人了吗?】 【……此刻,顾总还在寻人的路上。】 【此刻,顾总还在寻人的路上。】 【此刻,顾总还在寻人的路上。】 …… “这样。” 时栖喟叹一声,跟着微微仰起头,似乎是在判断黎炀那双眼睛里有几分真假,视线从眼眸落到鼻尖,半晌,轻轻地弯了下唇角—— “我现在倒是挺开心的。” 他不说之前没有不开心,也不说尽量变得开心,反而说现在。 好像这份开心里有黎炀的一份参与似的。 黎炀被那笑容晃了眼,立刻微微偏过视线,手指无措地搓了下裤缝,连耳朵也变红了。 嗡! 好在,手环及时传来了讯息—— “所有入住者请于下午五点在湖滨露营地集合,在此之前的时间,各位情侣可以自由活动。” 时栖扫了眼黎炀,主动开了口:“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有!”黎炀立刻抬起了头。 迎着时栖探寻的目光,黎炀带了点请求,缓缓道:“哥哥……我可以为你画幅画吗?” * 黎炀本身就是美院的,湖边写生实在常见,画画这个要求也算不上过分,时栖很快就同意了。 时栖唯一好奇的只有这里哪来的画笔和画架——没想到这人在来之前就放进了自己的后备箱里。 “我一直都带着啊,”黎炀笑得很甜,“万一有机会用上了呢。” “很早就想画哥哥了。” 没人知道这句很早是多早之前,黎炀手里的铅笔往前略略比了下:“哥哥,往左来一点。” 刚刚的汽船上了岸,时栖半倚在船身,闻言好脾气地动了动:“这样吗?” “嗯……”黎炀思考了一下,“手指放在领口处呢?” 白皙的指尖搭上纽扣,却让人忍不住思索它被那人主动扯开的样子。 “不太行……”黎炀眼眸渐深,却道,“再往下巴的地方移一点。” “嗯……不着急,慢慢地,慢慢地往上移。” 黎炀引导着,白皙的手指滑过修长的脖颈,指腹几乎快要碰到嘴唇,好像即将压下花苞的垂枝。 黎炀手里的铅笔抓得很紧,湖滨湿润的空气似乎并不足以滋润干燥的肺腑,眸中一瞬间闪过类似于窥视与占有的欲望来。 却又在时栖起疑的前一秒弯起眼睛,一副明着使坏的俏皮模样:“啊,好像还是不太行,哥哥放在侧脸处呢?” 手指滑过鼻尖落到侧脸,好像画框中的手指抚摸天使的面容,时栖:“这样?” 黎炀:“再往左边来一点!” 左边已经脱离了侧脸范畴,时栖没说话,好脾气地将手指换到耳边。 “四指弯曲成半握拳的状态,然后轻轻地放到脸颊……”黎炀道。 【等等等等!这个手势……我自己跟着学了一下……】 【不用学了,我对象之前录情人节视频的时候跟我做过很多次了——】 【这不是就是侧脸比心嘛!】 【原来黎炀绕了这么大圈子就是为了这个?淦刚刚他让老婆摸嘴唇的时候我以为都要伸进去了,难得遇到这么听话的老婆要不要这么纯情啊小狗!】 【但是也好好磕啊啊啊啊,美人学长和纯情小狗,他俩我能脑补一百篇校园文了。】 【草……感觉会是黎炀外出采风的时候遇到了正在摆弄幼苗的老婆,然后一回头……啊啊啊啊啊啊啊家人们我要开始提笔了!】 “对,就是这样,”黎炀连连点头,眼睛里好像只放得下时栖一个人,“哥哥再笑一下呢?” 可是这一次,时栖的唇角却没有配合得弯起来,那个比心的动作停到了一半,时栖眨了下眼睛,很迷茫的样子:“我好像不太会。” 但这其实是很简单的动作,黎炀又重复了一遍,没想到他还是摇了摇头。 于是黎炀只好放下画笔,自己将手指比到耳侧来给时栖示范:“就是这样。” “嗯……看不太清,”时栖微微眯起眼睛,一副视力不太好的样子,“你近一点呢?” 黎炀听话地前进了一步。 “还是看不太清。”时栖摇摇头。 于是黎炀跟着又往前走了两步,他的手指曲起放在侧脸,软软的头发也卷着,好像捧着心一步一步跑来的卷毛小狗:“那这样呢?” 时栖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嗯,看清了。”时栖笑道。 他跟着曲起手指放在侧脸,眉眼也弯着,二人同时用的左手,仿佛加起来就能是一颗完整的心脏。 时栖微微倾身,跟着凑近黎炀,那双湖水般的眸子却眨了一下,曲起的指节好像是俏皮的小猫:“是这样,对吗?” “……是。” 时栖似乎看出来了他的故意,黎炀耳朵绯红,立刻偏过了头。 “黎炀。” 可是时栖却不肯这么放过他,反而用那种黎炀湖水和晚莺般的唤他的名字,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音量说:“下次想看什么姿势……可以直接告诉我的。” 轰的一声。 黎炀的耳朵脸颊脖颈一起红了起来。 * 乳牙没换就敢来撩人的小狗得到了制裁,立刻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回去了。 第67章 剩下的画画过程进行得很平和,时栖一招给他治了个彻底,黎炀已经连直视他的眼睛都不敢了,更别提折腾时栖。 时栖乐得清净,半倚着吹湖风,微垂的视线晃了一圈,最后又落到黎炀身上。 黎炀作起画来很认真——那种总是萦绕在眉宇间刻意的讨好与偶然的阴沉都被收敛得干干净净。 他和身上的那件棉质卫衣一样沉静单纯,垂下的长睫毛让黎炀看起来很专注,也许是混血的缘故,他的手指和皮肤都比一般的男生要白,关节也略长,染上颜料应该会很好看的样子。 铅笔的外壳是很漂亮的黑金色,被夹在指骨间起起落落,黎炀的动作很快,时栖还在好奇他刚刚画下那一笔长捺是侧脸还是头发,他便已经停了下笔。 不过好像是画作出了一点什么问题,黎炀并没有叫时栖来看,反而是愣愣地望了许久,又将这张画纸取下来,换了一张新的上去。 “需要我重新摆个姿势吗?”时栖善解人意道。 “啊?”黎炀一瞬间抬起头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语气听起来竟然有一点慌乱,“不,不用了。” 说着便低下了头。 或许是有了经验,这一次,他的速度快了不少,指骨紧绷,落笔又急又猛,几乎没怎么中断,只是快到收笔的时候,他突然一顿,画纸上埋着的脑袋直起来,偷偷地看了时栖一眼,目光触及时栖柔软漆黑的发顶,又飞快地低了下去。 和刚刚光明正大的寻找角度估算比例不同——时栖总觉得黎炀刚刚的动作,看起来有一点莫名的心虚。 如果真要说的话,大概就和家里的宠物打碎了心爱的杯子,在你下班的时候从自己的窝里露出脑袋的动作一模一样。 时栖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黎炀?” “哎!”黎炀应了声,“怎么了?” “你画好了吗?” “好,好了。” 黎炀这么说着,手指去往画纸上挡了挡。 于是时栖大步朝他走了过去。 “哎哎哎,哥哥!” 黎炀反应不及,还没来得及捂完,画纸就被时栖抽了过去。 平心而论,这幅画的技术还是不错的—— 线条清晰干净,边缘流畅生动,画上是一个男生的速写,即便是黎炀完成最后这幅画的时间不超过二十分钟,上面也没有一丝多余突兀的转折。 画中的男生眉目惊艳不类凡俗,饱满的嘴唇和清澈的眼睛都弯着,微曲的手指比在侧脸,俏皮地比了个颗心——时栖那张漂亮面孔被灰色痕迹印在画纸上,那种立体的张扬的冲击感的淡了不少,看起来鲜活又生动。 当然,这种俏皮与生动也不仅仅来自黎炀高超的画技,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 他把时栖的头顶加了对猫耳朵。 现实中无法实现的事情被人们寄托于虚幻的作品——黎炀很好地诠释了这一主旨。 那是时栖平时看一眼可能都会丢掉的东西——耳朵很大,内部又用细小的排线增加了毛绒感,戴在时栖那张惊艳的脸上,好像是动漫里走出来的猫少年。 少年的眼睛大而清澈,一只耳朵直立,另一只却毛茸茸地翻折着,灵动到风一吹就能摇动似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也太可爱了!】 【卧槽卧槽卧槽老婆老婆老婆!!!!】 【黎炀也太会画了太会画了,俺开始疯狂截图舔屏了!】 【呜呜呜黎老师什么时候出绘本,我一定拉着亲朋好友打销量!!!】 【虽然但是……他给时栖看这个,跟当着正主的面舞同人有什么区别?】 【哈哈哈哈真勇啊小狗,不会被打吧?】 “黎、炀!” 时栖只看了一眼就变了声调。 黎炀早有预料,见状不对立刻开始往后跑,不过他也怕时栖追急了不小心绊到,于是只象征性地跑了几步便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停下脚步:“我错了哥哥!” “打人不打脸好吗?”他任由时栖靠近,一只手作势捂住脸,“打坏了我怕你以后不理我了。” 他的手上还有点灰色的铅笔痕迹,白皙的手指脏兮兮的,指缝里露出两只明亮的栗色眼睛。 摄像和直播还在,时栖本来也不可能对他像对关越那样动手,见状只得停下脚步:“不打脸,我去借把剪刀帮你理理发。” “不可爱吗哥哥?”黎炀的手指放下来,鼻尖上跟着沾了一点铅笔痕迹,只是他自己没意识到。 时栖并没有接他的话,转头就要去拿剪刀。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现在就销毁掉!”黎炀赶紧去拉他,伸手把最初从画架上撕下的那张递过去,“这里还有一张呢!哥哥要这个行吗?” 时栖皱眉接了过来,翻过来才发现,这似乎不是一张废稿。 而黎炀显然在这张里投入了更多的心力—— 汽船飞驰在水花四溅的湖面上,桀骜的少年坐在船舱里,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撑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却伸出两根手指点在额头,唇角微微勾着,看起来张扬又艶丽。 画面的背景是大片空旷的天空和无垠的湖水,却又被黎炀用空间折叠的方式拉近,将湖滨的花境全都簇拥到了水边,好像是迎接胜利者的鲜花。 当初时栖在船上的那一幕被他用这种方式定格在纸面上,浅灰色的铅笔痕迹让时栖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二次元的虚幻美感。 第68章 只是比起上一幅的灵动鲜活,这一幅黎炀似乎刻意用了许多能被明显察觉的线条和技法。 就好像……对于画家和观众来说,画中人都永远只能隔着纸面仰望。 “你这幅……”不知为何,时栖总觉得哪里隐隐有些熟悉,“画得不错。” “嗯,”黎炀点头,“我这几年……很努力的。” 好像是在报备。 “虽然今晚去到秘密小屋的不是我们,但是对我来说……”黎炀朝着时栖走了一步,“哥哥就是第一。” “冠军应该有人在终点捧花。” “看我啊哥哥!” 时栖一抬头,黎炀的手在画纸的遮盖下一晃,再伸手时,掌心里已经出现了一只盛放的粉色水仙百合。 “你这是……魔术?” “嗯哼。”黎炀把花递给他,“画里的哥哥送过了,这是画外的哥哥的。” 黎炀的手掌上还带着灰色的铅笔痕迹,那点蹭在鼻尖上的依然没有被发现,可是眼睛却很亮,好像摇着尾巴献上全世界的小狗。 时栖的掌心蜷缩了一下。 他可以对于沈听泽的道歉和关越的质问应对自如,但是难得温柔的顾庭柯和现在的黎炀…… 时栖弯了下眼睛,企图用玩笑般的语气把这场献祭给岔过去:“你不会是怕我打你,所以特意画了两幅吧?” 他说着,却没再看黎炀的眼睛,绕到他身后想要去夺画:“另外一幅呢,不是说好了要销毁,谁允许你私藏的!” 黎炀垂下眼睛,默不作声地将那朵水仙百合收了回去。 而时栖直到很后来才知道,水仙百合的花语—— 是久别重逢。 “我发誓绝对不让你见到它不行吗,绝对绝对在你的视线之内销毁!”黎炀的神色在再抬头时已经恢复如常,跟着退了几步不让时栖追上,“我画了好久呢哥哥!” “哟,二位玩得挺开心啊?” 熟悉的、吊儿郎当的声音突然插入,时栖和黎炀停下脚步,双双往后望了一眼。 也许是因为刚刚在洗手间的争端还没散去,见到关越身影的那一刻,时栖下意识向前一步将黎炀挡在了身后,神色也冷下来:“关少?” 关越脸上倒是笑嘻嘻的:“你们在干嘛呢,马上就到节目组规定的时间了,大家都在找你们呢。” 时栖:“画画。” “哦,我忘了,小黎是美院的来着,”关越视线在二人手里的画纸上一滑,“说起来,我还没画过肖像画呢。” 他仿佛是看不到二人脸上的神色似的,自顾自往时栖跟前一站:“要不给我俩画个合照吧。” “这里也不让用手机,还能留个纪念,对吧?” 【卧槽卧槽卧槽,关少在干什么?】 【这也太胆大包天了吧,而且他和时栖两个人?这哪里叫合照?这叫情侣照吧!】 【还让黎炀来画,救命,感觉小狗脸都黑了。】 【草他俩不会打起来吧。】 【那我肯定站小狗的,关少每天都欠欠的,也不知道谁能修理他。】 弹幕还在说着,黎炀已经往前走了一步,反而将时栖挡了回去,正要开口—— “是吗?这倒是个好主意!” 许乔和顾庭柯跟着走过来,当即提议:“要不就大家一起呢,难得今天出来玩,没有合照,有张画也行啊。” “哈哈哈哈哈虽然很像是那种古代官宦家族找画师留肖像。”许乔讲话本来就温和好听,笑声也很有感染力,他一开口,气氛瞬间轻松了许多。 但是原本跟时栖的二人甜蜜约会变成集体合照是怎么回事,黎炀正要拒绝—— “我觉得很不错,”开口的是顾庭柯,他的目光在时栖被拉下的袖口微微一顿,唇角跟着勾了下,话却是冲着黎炀说的,“加我一个可以吗?” “我……” “那就都一起吧?”黎炀的话再一次被挡了回去,这一次,出现的是夏鸥和沈听泽。 沈听泽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目光复杂地望了时栖一眼,在视线被避开之后,又无声地叹了口气,跟着站到了一起。 五个人全到,黎炀就算是想拒绝都不知道先冲谁。 “但是让小黎画的话,他自己怎么办?”许乔考虑得比较周到,“要不还是……” “没关系。” 黎炀扫了一眼过来的几人,所幸也不跟他们争辩,只是勾了下唇角:“我可以把自己添上去的。” “只要哥哥在就好——” 黎炀说着深深地望了时栖一眼,又转头去画架旁铺上画纸:“你们就自己找位置站吧。” 六人立刻开始摆队形——没画过肖像的关越理所当然地抢了c位,时栖的一侧站着许乔,沈听泽正想踏步,顾庭柯已经先一步占了另一边,夏鸥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露出的那一侧手腕上,又迅速给丝巾打了个漂亮的结。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了那句“只要时栖在就好”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黎炀完成的画作上,偌大的纸面只有时栖一个五官端正的人类,其余全是环伺在周围的狼群。 五只狼形态各异却很有特点,几乎让人一眼就能对应——微笑着的是许乔,爪子上缠着丝巾的是夏鸥,微眯着眼目光深沉的是顾庭柯,戴着金丝眼镜却被放逐到最远处的是沈听泽,而那个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的……自然是最讨人厌的关越。 第69章 而离时栖最近的,既不是顾庭柯也不是许乔,而是一只蓬松可爱的卷毛小狗,小狗紧挨在时栖脚下,嘴巴里叼着画纸兴冲冲地往上递,露出的一点边角上,是一个端端正正的爱心。 【卧槽——】 黎炀将完成的“合照”大作递上的一瞬间,弹幕立刻给出了评价——【《世界名画》 】 第33章 集合时也到了饭点,而湖边的营地——自然是烧烤最合适。 七个人到的时候,节目组已经把架子炭火和材料都备好了,只缺材料处理和一个烤串的人。 但是这是炭火不是烤盘,生炭火候都极为麻烦,几人正商量着工作分配,时栖抢先一步站到了炉子边:“我来给大家烤吧!” 当然只能他来,时栖想,他又不会做饭,烧烤是所有人烹饪里最熟悉的一个了——这当然是归功于叶潇那个傻逼经常找刺激去什么露营看流星雨徒步登山,但是往往熬不到一半就要饿得嗷嗷叫。 “昨天做饭也没有帮到忙,”时栖的语气听起来懂事又歉意,“今天就让我来?” “不行不行,我们这里除了小黎都是你学长,”许乔当然也看到了沈听泽之前在船上的一幕,故意拿话刺他,笑容却是留给时栖的,“给你做顿饭不是应该,这种烧火呛灰的事,哪里就轮到你了?” “而且……这个炉子看起来就不太好用的样子,”讲话的是夏鸥,因为白天在林中听到的那段话,他对时栖总有一种微妙的别扭,虽然跟着劝,但视线却并不望向时栖那里,“以前吃都是之前去夜市里买,自己烤应该很难吧。” “没关系啊,”时栖摆摆手,“这个我会的。” 他说:“小时候和朋友没东西吃的时候,就会在外面自己生火烤东西吃。” 特指傻逼叶潇登山的时候把登山包里放满录像设备和羽绒服,却连口水都没带的时候。 当然,时栖本人也没带就是了。 但是几人不知是脑补了什么,此言一出,除了顾庭柯以外,脸色都不太好看。 夏鸥扯了扯手腕上的丝巾,又想起之前问时栖的衣服是不是lemaire,手指攥紧,神色复杂地偏过头去了。 “那你手艺应该挺好的?”只有顾庭柯开了口。 “还行吧,”时栖很谦虚,“后来还去……”也许是因为不算什么光彩的经历,时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道,“还去别人的家里做过烧烤。” 特指聚会开趴的时候为了装逼露上两手。 但是几人的神色瞬间变得更不好看了—— 【呜呜呜老婆是不是去兼职了啊。】 【可能是那种□□吧,就是富少聚会一群厨师上门做饭那种。】 【妈呀那种肯定很辛苦吧,而且聚会不知道到几点呢,还要一直站在熬夜。】 【可是七七现在不也才大四,是大一大二就出去兼职了吗,淦,心疼。】 “那你倒是去过不少,”别人都在脑补,只有顾庭柯已经不客气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甚至还从旁边的食材里拿了两块鸡翅串起来,“等会儿可以烤个鸡翅吗?” 【!!!顾总你怎么回事?!】 【对啊,比赛的时候因为自己操作失误害得老婆拿不了第一也就算了,刚刚找人的时候半天碰不到也就算了,现在你居然还敢让老婆给你烤串!】 【果然是有钱人不懂人间疾苦!】 【把顾总串吧串吧给火葬了吧!】 “可以啊,”时栖倒是立刻就接了过来,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仿佛这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等会儿炭火起来了就给你烤。” “怎么了?”他将鸡翅放在一旁,这才抬眸看了一眼剩下站着不动的五人,“你们不会是觉得我手艺不行,所以没人想吃我烤的吧?” 此言一出,几人婉拒的话立刻给堵在了喉咙里。 黎炀最机灵,立刻拎了个凳子往时栖旁边一坐:“当然想,我还没吃过哥哥做的东西呢。” 他眉眼一弯:“我想吃烤鱿鱼可以吗?” “当然可以。” 他们俩既然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也只好跟着同意,而且,时栖亲手烤完递上来的……关越和沈听泽跟着往前走,可是等他们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 时栖旁边的位置已经被顾庭柯和黎炀一左一右地占完了! 沈听泽转头去坐到了对面,关越再一次坐到了对面的角落,许乔倒是没先动,而是看了一眼节目组准备的食材:“那我先把东西串一下吧。” 夏鸥立刻跟着他帮忙。 也许是为了让每个人都有点参与感——节目组的东西并不是排列整齐的烤串,羊肉和牛肉是已经腌制切好的,只是还没有上签子,蔬菜也只是洗好放在一旁。 许乔这么一说,众人才意识到还有这么多食材需要处理,纷纷开始下手。 “那我也来帮忙!” 黎炀自告奋勇地要去拿那盘羊肉,时栖却抢先将东西一端,反而递给了一旁正揣着手无所事事的关越:“关少,你把这个串一下吧?” 【卧槽卧槽卧槽我不会听错了吧?】 【时栖在干嘛?他是在让关少做事吗哈哈哈哈】 【关少昨天不也是什么都没做结果吃得最多,他这种人少爷脾气会有负罪感吗?】 【肯定不会同意的啊,算了算了,已经不求他干活了,只要别怼老婆就行。】 第70章 关越倒也真没骂时栖,但也没接,只是不高兴地一皱眉:“我不吃总行了吧?” 【哈哈哈哈我就说关少不会同意吧!】 【让我干活那我就不吃,很好,很符合当代年轻人的精神状态。】 但是时栖也没惯他,一向好脾气的人却在此时微微眯起眼睛,音量也提高,直接唤了他的名字:“关越。” 啧,关越挑眉望了时栖一眼。 时栖这样冷脸的时候,容貌里过分张扬的漂亮立刻就带了冲击力,特别是这样眯起眼睛倨傲地望着人,实在是很…… 很带感。 刚刚在隔间的那一幕再次涌入脑海……细瘦的脚踝,握紧的指骨,还有……漂亮又倨傲的脸。 自以为凶戾的,在狮子面前张牙舞爪的小猫。 “行,”关越勾了下唇,将自己几乎焊死的身体从椅背上拔出来,从时栖手里将东西接过,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那我来。” 【!!!发生了什么?!】 【关少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关少吗关少!】 【卧槽关少现在为什么这么听话了,你的傲骨呢,你的狂放呢,你的不羁呢?】 【不会是因为老婆之前比赛的时候把他给打服了吧,很好很好,果然是贫穷小白花和傲娇少爷的戏码!】 “我就知道哥哥果然是心疼我,”黎炀立刻跑出来卖乖,笑容也灿烂,“那我帮哥哥生火吧。” 顾庭柯在忙着给鸡翅改花刀,许乔和夏鸥在处理青菜,只剩下沈听泽一个人还没活,他望了时栖一眼,似乎是想让他对关越那样给自己找点事情做:“那我……” “黎炀。”谁知道视线刚触及,时栖转过了头。 他看也没看沈听泽,反而先叫了黎炀的名字:“好了,先别吹了!” 时栖俯身试图用吹气法将火烧旺的人拉起来,笑道,“你没发现你鼻尖上已经有灰了吗?” “啊?”黎炀眨了一下眼睛,鼻尖上那点铅笔痕迹更为明显了,“哪里?” 时栖抽了张纸递给他:“鼻头上面一点。” “这里?” “不是,还要往左。” “这里?” “也不是,还要往下一点。” “那这里?” 黎炀找了好几次位置都完美地错过,时栖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在用自己刚刚在画画时用过的姿势表演。 果不其然,试了几下之后,黎炀便跟着凑了过来,脸颊贴得很近,眼神也柔软,将时栖抽出的纸巾又塞回他的手里,仰着脸望着他:“看不到,哥哥帮我吧?” 【啊啊啊啊啊草,小狗好会啊!】 【这个姿势好可爱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 【淦黎炀黎炀黎炀你这个手段是你这个年龄应该有的吗!】 时栖的手腕被抓着,抽了一下没抽动,摄像和众人都看着,只能略略错开视线,顺着鼻尖飞快抹了一下:“好,好了。” 那只手刚要缩回去,却被黎炀抓着手腕向上抬了抬,脸颊贴在他的掌心里,微仰着头,栗色眼睛清澈明亮,很乖巧的样子:“谢谢哥哥。” 【啊啊啊啊啊救命救命救命救命,好奶好奶好奶好奶!!!】 【这也太修勾了吧卧槽!!】 可是在时栖看不到的地方,黎炀却抬起眼睛,冲着一直望着这里的沈听泽勾出一个挑衅的笑来。 原本乖巧清澈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阴沉,像是狼群无声的警告。 “哎!这里还备了一点啤酒和气泡水,”桌上传来许乔的声音,“你们要喝吗?” 沈听泽的目光在时栖和黎炀交握的手腕上一垂,自己拿了罐啤酒过来,低头闷了一大口。 “生火靠吹肯定不行。” 顾庭柯给鸡翅改完了刀,又不知道从哪弄了一把扇子过来,伸手往黎炀面前一递:“扇扇风试试?” 毕竟是自己揽的活,黎炀只能伸手接过来,不过他一只手去接扇子,只能被迫暂时离开时栖。 不过好在人是有两只手的,黎炀握着扇子,另一只手又兴冲冲地试图去跟时栖互动。 “这里还有一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顾庭柯就又递过来一把,并且十分认真道,“两把一起扇的话,火比较容易烧起来。” 等黎炀的两只手上都握满了东西,腾不出来功夫缠人,顾庭柯又伸手替时栖挡了挡飘来的飞灰,随即将人往后一拉:“这边的灰比较多,你先在后面等一会儿。” 他说着,又开了瓶柑橘气泡水插上吸管递给时栖:“喝个饮料,不着急。” 时栖起了身,顾庭柯才借着去查看火势的功夫,自顾自占了时栖的位置,顺便跟黎炀对话:“还没烧起来吗?” 【卧槽卧槽卧槽,顾总这一波操作的流畅度。】 【递扇子让别人被迫分开——递两只让黎炀没有功夫碰时栖——将时栖往后拉断绝接触——然后还自己去占了时栖的位置。】 【关键他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甚至看起来好心好意没说过一句重话。】 【家人们谁懂啊,这就是腹黑总裁吗,我真的是震惊了。】 【等等等等,他怎么还把时栖的位置给占了,那么等会儿——】 那么等会儿,时栖就只有一个位置可以坐了。 七人的位置在刚刚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选好。 第71章 因为只有七个人,节目组的座位安排是前四后三,时栖原本是在后面最中间的位置坐着,左边是黎炀右边是顾庭柯,但是现在——由于顾庭柯自己向左平移了一格,那么等时栖回来的时候—— 他就只能坐在顾庭柯一个人的身边了。 轰! 炙热的火光升起。 是黎炀脸色阴沉,大力扇了两下,原本微弱的木炭顿时火花四溅,霹雳吧啦。 晚餐还没开始,但是这场火似乎已经烧得过旺了。 第34章 “黎炀!你使那么大劲干什么!”一旁的关越抱着盆跑远了点,“你这灰都快进肉里了!” “没关系,”黎炀面无表情,“反正你说你不吃。” 时栖捧着气泡水转了一圈,最终在许乔旁边蹲下身来,和他们一起处理蔬菜,拿了几颗蘑菇打算往上串。 他低头一圈找签子,发现在桌子的另一头,正要起身去拿——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它递了过来。 时栖抬眸一看。 居然是夏鸥。 他的神色还是冷冷的,似乎也没怎么看时栖,可时栖还没接过来,他却突然开口道:“你小心一点。” “这个签子很锋利,边缘还有毛刺,你……”夏鸥将手收了回去,“你小心不要扎到。” 夏鸥怎么了? 他现在态度这么奇怪,时栖反而有些不适应,疑惑地将签子接过来往上串蘑菇。 “七七,张嘴!”身旁的许乔突然唤他。 时栖一偏头,便被扔了一个小番茄在嘴巴里,红灿灿的,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酸甜可口。 “是不是还挺好吃的?”许乔手里正端着一个洗好的果盘,“这个草莓也还可以,再来一个?” “啊?”时栖费力地把小番茄咽下去,腮帮子鼓鼓的,“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吧许哥。” “这有什么的——” 许乔刚说完这话,目光突然一瞥周围的四个蓝方,几人似乎不约而同地盯紧了他手里的果盘和刚刚那只擦过时栖嘴唇的手。 看样子不知道是恨不得自己化成那颗小番茄还是砍了那只手。 “……你手上拿着东西不方便嘛,我在家和我弟弟也经常这样啊。”许乔不紧不慢地补完了下半句,即便被这么盯着,还是面不改色地递给时栖,“快点快点!” “不用了许哥我……” 许乔微微皱起眉,另外四个人的原因实在太好猜,但是时栖……自己之前读书的时候室友打着游戏也没少互相投喂过东西,可他望了眼时栖尴尬的神色和推据的样子。 怎么这个人好像是缺少这种亲密关系的体验似的。 “你叫我一声哥,那不就也是我弟弟,”还没等时栖放下蘑菇,许乔就不由分说地将那颗草莓扔进他的嘴里,好像家里温和宠溺的兄长,“这颗最大最红啦,肯定好吃!” 许乔分明不是蓝方,可时栖耳朵却瞬间红了。 香甜的草莓气息萦绕在唇齿间,时栖讷讷地低下头咀嚼了很久,直到手上的签子已经没有了蘑菇,才愣愣道:“……哥哥。” “什么?” “没什么,”时栖就像是一瞬间回过神似的,将手里的签子一放,往前看了一眼,“炭火已经起来了吗?” 他说着,抬步回了自己那边坐下来——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现在和刚刚的位置有什么区别。 “这样说的话,”顾庭柯将炉子架好,偏头望向时栖,“这里比你大的都可以是你哥哥。” 他将时栖手里空了的玻璃瓶拿过来,又换了只橘子递过去,目光往时栖那张脸上一晃:“那怎么只叫许哥和沈哥呢?” 【草草草!这话听起来怎么茶里茶气的,顾庭柯你是被黎炀传染了吗?】 【顾总同声翻译:你为什么只叫那些好哥哥?】 【想听老婆叫哥哥就直说,这样太腹黑了吧!】 【不过时栖平时叫顾庭柯什么来着,我好像还真不记得了?】 【你这么一说……时栖好像确实从来没叫过顾庭柯称呼。】 【太陌生吧,】弹幕大胆猜测,【他俩从来都没有一起待过,有什么好叫的。】 【说得也是。】 【很有道理。】 时栖挑眉望了顾庭柯一眼。 时栖从没听过顾庭柯用这种轻佻的语气和用词,以至于突然被燃起的兴趣瞬间盖过了刚刚心里的那点不适,他眨了下眼睛,一脸无辜的样子:“啊……那不然还有谁啊?” 顾庭柯手指撑在桌面上,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你说呢?” 时栖不说话了,目光绕着桌子扫视了一圈,似乎是真的要去找找到底还差谁。 “看什么,”顾庭柯明知道他是故意,却还是跟着转过头强行将自己插入了时栖的视线,“就算是按照年龄,最先叫的应该也是在你身边吧。” 确实,除了沈听泽和许乔,夏鸥和关越都是25岁,只有顾庭柯自己是26的。 “是吗?”时栖转过头来,他和顾庭柯距离挨得很近,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我没有叫过你吗?” 分明一开始,就叫了庭柯哥哥。 顾庭柯却向后一步,故意用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道:“有吗?” 可是他好像是确实,也没有在公开的镜头下称呼过顾庭柯。 第72章 时栖挑眉望着顾庭柯,两个人都没有先说话,就像是顾庭柯刚进恋综的时候等着时栖先开口一样—— 一种沉默的,无声的,却焦灼的对视与宣判。 “那我也没被叫过啊,”一旁穿着羊肉的关越突然开口,附和道,“顾总说得对啊,既然都比你大,怎么你只叫沈哥和许哥,没叫过越哥呢。” 他说着,老大不满意地甩了甩手上的签子,像是终于找到一个角度可以指责似的:“就这还让我干活。” 但是时栖刚刚来顾庭柯都没叫,关越心知他也不会对自己多特殊,本来就不抱什么期望,只是怀着逗弄的意思变本加厉:“你要是不叫那我就不干了。” 他说着,还真的端着盘子就要递给黎炀:“来来来小黎,你刚刚不是说要帮忙嘛……” 关越边说边作势推出去,就在即将要递给黎炀的那一刻,时栖突然从顾庭柯那里转过视线——“越哥。” 他的声音清亮,并不夹杂任何缱绻与暧昧,仿佛只是校园里碰到的学弟顺口唤了一句,但是—— 但是关越手一抖,差点没把整盘羊肉直接泼下去。 【哈哈哈哈哈关少汗流浃背了吧。】 【活该,谁让他逗老婆。】 【好像那种收保护费的高年级的校霸遇到乖乖仔的学弟,让叫什么叫什么,好听话呀。】 【卧槽!关少耳朵是不是红了。】 “你,”关越轻轻咳了一声,“那个,你为了让我干活还真是……” “也不是。”时栖打断他,很煞风景地补了一句,“我只是想提醒你,串羊肉的时候应该肥瘦相间才好吃,你把肥肉串一串瘦肉串一串,是比较喜欢这样吃吗?” 关越的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可事实上,时栖的语气是很温和礼貌的,好像他真的只是不解地求教,并且十分贴心地询问,“如果你不会的话,”时栖的眼睛大而清亮,听起来很真诚的样子,“我可以教你。” 可是关越却听出了他话里隐隐的威胁意味。 这哪里是校霸和乖乖仔,关越想,这分明是两所学校的校霸一个拎着球棍一个揣着暗刀在巷子口相遇了。 “不用,”关越自己伸手将穿错的串给重新捋了下来,“你既然都叫我越哥,这点事我还是会做好的。” 他微一挑眉:“对吧,时栖弟弟?” “嗯,”时栖回了他一个乖巧的,无可挑剔的笑容,“那就好啊。” 关越明知道那笑容是假的,却还是被晃了眼睛,自顾自垂下头去,冷不丁却又想起刚刚那句不掺杂任何情绪的——“越哥”。 在那乖巧礼貌的外表都被褪去后,张扬漂亮少年微微眯起眼睛,唇齿开合…… 关越喉结滚动了一下,莫名觉得有点渴,于是伸手拿了瓶啤酒猛地灌了一大口。 沈听泽:“……这是我的。” “哦,”关越点了下头,又给他放了回去,没怎么犹豫就道,“没关系,我没有洁癖。” 第35章 等各种材料都料理得差不多,时栖终于可以开始制作。 他那双手腕看着细弱,可是同时压着十个串居然不显得慌乱——关越这回串好的羊肉串肥瘦相间很是漂亮,被带着高温的木炭一激,烟火缭绕,香味一下子就升了起来。 许乔:“哇!好香啊!好久没吃过烧烤了。” 话音刚落,时栖卷起袖口的手臂迅疾一翻,滋啦一声,羊肉滚滚冒着油光,又被他稳稳地压在烧烤架子上。 “七七你技术不错啊,”许乔模仿他刚刚那一手,手腕比了个翻转的姿势,“这一下,好帅!” “是吗?”时栖冲他一笑,“许哥如果想看的话,我还会其他的。” 许乔一点头,时栖便从旁边的调料区拿了瓶胡椒粉,细长的瓶子被他向上一抛,另一只手随意地一抓,便稳稳地落在了食指与中指之间。 时栖手腕一转,瓶身便在手指间挽了个漂亮的花,在即将转完一周时——另一只手掌跟着一翻,食指拨开瓶口的阻塞旋钮,洒出的胡椒粉稳稳地落在了冒着热油的羊肉上。 熊熊的木炭激发着胡椒的香气,让羊肉更加扑鼻诱人,时栖略略等了两分钟,却在另一面熟透之后将两只手一换! 瓶子被他随手往身后一抛,在签子从左手换到右手的同时,右手微微一抬,几乎连头都没偏,便稳稳地接住了从背后抛来的调料瓶,食指再次一拨! 均匀、流畅、迅疾又漂亮,两面的胡椒粉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时栖眉眼一弯,滋滋冒油的羊肉跟着出了炉。 【卧槽卧槽卧槽!!时栖好厉害啊啊啊妈呀!】 【啊啊啊啊老婆,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乡下来的,你们城里人吃个烧烤都这么卷了吗卧槽,我们村口的老李头说他没有这么卖过。】 【这一套动作也太流畅了淦,到底是练过多遍啊!】 【估计是之前兼职的时候学的吧,那群少爷可是一些开香槟都要用马刀的主。】 【啊啊啊原来是兼职吗,我出五百,老婆能不能也给我现场表演一下!】 【?那我出一千。】 【三千。】 …… 当然是在叶潇的天上阙里跟调酒师学的。 时栖好歹是个混了二十多年的顶级纨绔,手里没点花活怎么稳坐宝座这么多年。 第73章 就像沈听泽会点精致的手工,对时栖来说,花调唱歌热舞赛车这些都是基操罢了。 只不过之前手里扔的都是动辄五位数的酒瓶,现在只是个轻飘飘的胡椒粉,时栖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玩。 但是落在其他几人的眼中,显然就不一样了—— “妈呀,七七你好厉害!”许乔率先鼓起了掌。 顾庭柯握着杯子,淡笑着望着他,关越的视线焦点落在他卷起的手臂和夹着瓶身的手指上,眼眸深深。 沈听泽手里的酒瓶握得有些紧,时栖对他来说好像是色彩斑斓的万花筒,每一面都藏着绚丽的光。 可他在却离远之后才开始望到。 夏鸥跟着捧起手来。 他不是个不肯承认别人优点的人,如果说一开始的羡慕和嫉妒还是有的,但是夏鸥不得不承认——时栖这个人,好像确实有一种让人喜欢的独特魅力。 黎炀的眼睛亮晶晶,小狗一样盯着他,不知道是在盯肉还是盯人,率先朝着时栖伸出手:“好香啊,我想吃哥哥!” 他这话说得连贯迅速,以至于都没人反应过来,最后的五个字之间,是没有停顿的。 但时栖也没先给他。 而是从中间挑了一串递给许乔:“这串最大肉质最好!”像是为了回报刚刚拿了许乔的草莓似的,时栖贴心地将签子尖端对着自己才往前递,“给你。” 他轻声道:“许哥。” 许乔一愣,从时栖的手中接过东西。 他当初扔草莓只是顺手,毕竟也确实是在家和弟弟习惯动作,但是时栖这个人——夏鸥之前故意找了他两回事也没见他怎么报复,可是别人要是对他一分好,就恨不得立马还回去似的。 怎么会有这么漂亮又这么让人心疼的小孩呢,许乔想想自己家里那个每天恨不得给他两拳的糟心弟弟,目光中落了几分怜爱:“谢谢七七。” “那给我了就是我的喽?” 时栖点头:“当然。” “说话算话啊。”许乔话音刚落,便把签子往时栖手里一塞,在他开口拒绝之前,又迅速抽了两根其他的出来,“那我就借花献佛了。” “哥哥再教你一件事,”许乔晃了晃手中的羊肉,“自己做饭呢,应该要把最大最好最喜欢的留给自己才对。” 他笑得温和,缓缓的声音很像是温柔的邻家哥哥:“这种时候,人还是要自私一点,对吧?” 时栖一愣,握着签子的手攥得有些紧,半晌,又垂下头眨了下眼睛。 “七七,”身边的顾庭柯忽然唤了一句他的名字,“你不会打算这些全给许哥吧?” “哥哥不叫,”顾庭柯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的侧脸,“吃的也不给吗?” 时栖立刻抬起头来。 顾庭柯身上似乎有种特别的令人心安的力量,每当时栖慌乱的,怔愣的时候,他总是能用这种不徐不疾的音调将人拉回正轨上,告知他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当然有,”时栖很快弯了一下眼睛,仿佛刚刚低头只是为了挑选哪个比较好一样,“那按照年纪……”他将另外一串递给顾庭柯,“第二大的给你?” 其实沈听泽和许乔一样都是二十七岁,但是……时栖好像刻意把他忽略了过去。 沈听泽低头闷了口酒,才发现这罐新开的已经又要被自己喝完了。 “谢谢许哥,”时栖给完顾庭柯,又冲许乔弯了下眼睛,晃了晃手里的羊肉,目光澄澈又感激,“我记住了。” 他说完,才把剩下的放进餐盘里,毕竟每个都按大小排一遍太容易挑事,因此他只给了许乔和顾庭柯,将盘子递给已经怒气值攒到已经快要爆炸的黎炀:“好了,那你自己挑?” “我才不挑,”黎炀虽然不至于朝着时栖发火,关大少爷还是很有脾气的,第一道菜如果不是他先夹那便不要了,“串半天一手膻味,”他递了抓起一把蔬菜递过去,“我要吃点清淡的解解腻。” 吃都没吃有什么好解腻的? 不过时栖倒也没说什么,将签子接过来跟着放上去,怕关大少爷那个食量吃不饱,还贴心地给他放了两张卷饼。 因为是在湖边,当地盛产的湖鲜也不少,上面很快又摆了三条鱼和几串虾,许乔刚想把其中一条递给时栖。 那人却摆摆手:“不用了,许哥。”时栖道,“你吃吧。” 他说着,又拿起手边的那串递给夏鸥:“这条给夏夏,”时栖仰头冲他一笑,“这个我调味放得少,热量不高的,你减肥也可以吃。” 夏鸥一愣——并不是每个人都和时栖一样是得天独厚的好身材,为了保持,他每天花在健身房和节食上的辛苦并不少,烧烤这种油腻的东西更是基本碰都不会碰。 这确实是他自己的选择,夏鸥也并未觉得有什么。 但是时栖…… 【什么?少放了调料????】 【听起来是特意给夏鸥做的淦!】 【对啊,而且要节食这件事夏鸥都没有刻意说,其他人也没管,只有时栖注意到了!】 【老婆确实是这样的人啊,虽然不怎么讲话但其实心很细又很软,很会照顾人的。】 【可是夏鸥之前在厨房里抢了时栖的位置,还有后来在船上……】 【啊呜呜呜老婆人也太善良了吧,妈呀妈呀,这是什么以德报怨的戏码啊!】 第74章 夏鸥垂下眼睛,手里攥紧了签子,好半晌才道:“……谢谢。” 许乔看出了二人之间的尴尬,很快接过了话:“就算是要给夏夏,那不是还有一条,”他笑了笑,“刚好,我们三个一人一只,蓝方的四位就等一下波喽。” “真不用啦许哥”时栖说着抬头一笑,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记住了许乔刚刚的话似的,还特意解释了一下,“我平时也不怎么吃鱼的,”时栖弯起眼睛,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刺太多啦!” 虽然同样是纨绔,但是时栖身上的少爷毛病比关越可少了太多了,就算是有佣人管家的兰山墅,他自己懒得挑,也不会让别人代劳,所以一般都是很少让王姨做鱼的。 但是这话落到其他人的耳朵里—— 【好好好好,原来如此!】 【!!!老婆不想挑刺,这不是表现的好机会吗?】 【小狗把肉串都扔了哈哈哈好警觉,加油黎炀我看好你!】 【那明显是顾总离得更近一点吧,我猜他下一秒就要动手了!】 【为什么不猜关少,要论近,他不是在时栖对面吗?】 【关少哈哈哈哈哈哈,他不会把鱼刺反向扔进盘子里吧?】 可是他们都没有来得及动作,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突然取走了另一只—— 沈听泽做事向来是绅士又礼貌的,若是餐盘里的东西只剩下六个,他一定是最早说不要的那位,因此也没人想到,他会主动伸手拿唯一剩下一只清江鱼。 【卧槽前夫哥。】 【草哈哈哈哈哈哈姐妹你别把我笑死,神他妈前夫哥!】 【不就是前夫吗?我还以为这俩在林子里已经be了呢。】 【应该是时栖单方面be吧,看沈现在的样子估计是后悔了。】 【他后悔有什么用,都自己问时栖是不是替身了,既然觉得自己是替身还过来干嘛!】 【对啊对啊,老婆明显是今天跟小狗在一起更开心嘛,笑容也变多了。】 【但是你们没有发现……自从沈听泽之后,时栖好像就没对谁表现过特别的好感了,虽然跟黎炀也好好磕,但是显然一直是黎炀在主动吧,唉。】 当医生的确实手法很快又很稳,沈听泽低垂着眉眼,手上的动作很认真,弹幕讨论的这段时间,他已经把一条鱼的刺挑得差不多了。 沈听泽看了眼正忙着烧烤的时栖,默默地将鱼放在盘子里递了过去。 “哥哥,”可是盘子刚落下,立刻被黎炀接了起来,他隔着一个顾庭柯,歪着头问,“我想吃鱼可以吗?” “你吃啊,”时栖笑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又不是我的鱼,你问我做什么?” 黎炀兴冲冲地正要端走,沈听泽突然开口:“是给你的。” 他定定地望着时栖的眼睛,让人想要忽略或者错认都不可能。 时栖眉头一皱。 他们以前可是贴个驱蚊贴都要一起避着人的,沈听泽突然当着这么众人的面对他示什么好? 他可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过了,还不够一个人厌烦的吗? 不过时栖是不会心软的。 他就是这样的人,兴致来了怎么都好——就像昨天护着沈听泽不让他在顾庭柯和关越旁边被压面子受排挤一样,今天跟着他的黎炀,在众人都忙活的时候,除了被顾庭柯递了两把扇子以外,时栖愣是一点活也没让他干过。 但是这点兴趣一过,时栖就比谁都薄情了。 而今天的沈听泽……显然已经出了保护圈。 “啊,这样啊……”虽然语气听起来挺尴尬,可黎炀却似乎丝毫没有要还回去的意思,依然端着盘子去问时栖,像是要等着他选择似的,“那哥哥我还可以吃吗?” 不过看他这架势,好像时栖说的话,大概会连鱼带盘一起扔进垃圾桶里。 “可以。” 时栖没怎么思考就说出了这句话,只是略略错开视线没有再看沈听泽,眉眼也低垂着,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一副从沈听泽的角度看不至于觉得他旧情未了,从观众的角度看又不至于觉得他太过绝情的样子。 黎炀立刻兴奋地连鱼带盘一起端了过去,还刻意冲沈听泽一扬眉。 沈听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倒是顾庭柯将手中的盘子往时栖旁边一递:“吃点虾。” 在黎炀和沈听泽争执的这段时间里,他不知什么时候将架子上的虾扫荡了下来,并拿了双手套剥得干干净净。 黎炀双手已经捧了鱼,没空再来跟他争抢,顾庭柯将剥好的虾递到时栖手里,自己将他正做着的烤串接过来:“你先吃,我替你看会儿。” 【哈哈哈哈还得是顾总!】 【顾总:抢位置就是为了这一刻!】 【哈哈哈果然老男人会疼人~感谢顾总让老婆吃上饭!】 许乔的目光在几人身上一扫,最后又望了顾庭柯和时栖一眼,笑了,自己拿了两串鸡翅一起放到时栖盘子里:“是该多吃点,七七你也太瘦了。” “不用了许哥,”眼看着许乔还要再塞,时栖立刻抬手挡了一下,“这些已经够了,我吃不了那么多的!” 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有很多,时栖还特意咬了一大口羊肉,腮帮子都鼓鼓的,像只囤货的仓鼠。 【救命救命老婆好可爱啊啊啊啊!】 第75章 【我开始疯狂截图疯狂截图疯狂截图!!!】 【话说许乔今天和顾庭柯不是cp吧,他们俩怎么回事,顾庭柯给时栖递东西也不见他生气吃醋,自己还跟哥哥带孩子似的。】 【cp只是节目组分的吧,又不代表一定要喜欢,你看夏鸥在意沈听泽和关越吗?】 弹幕刚出现这句话,镜头里,夏鸥突然偏头望了一眼沈听泽:“你怎么了?” 众人的视线齐齐转了过去—— 沈听泽的旁边是一堆已经空了的酒瓶,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一只手虚虚按在胃部。 “没什么,”他扯了下嘴角,“喝酒喝多了,胃有些不舒服。” 医生研究员作息都不太规律,这也算是职业病了,沈听泽回答了夏鸥的问题,目光却是望着时栖的,声音听起来很难受的样子,捂在胃部的手指收紧,轻声询问:“刚刚喝得太急没吃东西,可以帮我拿两串蘑菇吗?” 素菜都是时栖和关越放的,整个烧烤架上仅剩下的两串蘑菇都在最左边——准确地说,是在时栖的手边。 这话没有人称指代,但很明显,就是说给时栖听的。 【???苦肉计?!】 【淦老男人组真是诡计多端!】 【时栖这性格明显吃软不吃硬,关少那种他还能对付,沈这样病恹恹低声下气的样子……】 【他俩不会真就这样和好吧?】 【虽然当初泽亲尔栖是挺甜的,但是……唉,越来越感觉沈是那种很会很花心的人啊。】 时栖将手上的盘子放在桌上。 他知道沈听泽就是想要自己一个态度,如果真的递了,那就说明自己还在意,还会心疼。 但是不递……他一个善良柔软的大学生,就算是个陌生人在这儿,总不能举手之劳的功夫还让人家疼着。 无论有心还是无意,但沈听泽确实挺知道哪里是他的七寸。 不过时栖没动,反而先看了关越一眼。 除了时栖,就坐在对面的关越显然也是一伸手就能够到的。 可关大少爷对这种事向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正吃着东西呢,”关越一边忙着用卷饼卷生菜还一边抬了抬下巴,对时栖道:“喏,蘑菇在那。” 行,时栖挑眉望了他一眼,笑了。 随后抬手伸向了架子。 【卧槽,老婆不会真要给吧!】 【淦我就知道老婆会心软,沈也太可恶了,根本就是故意的吧!】 【啊啊啊啊虽然知道老婆一定会这么做,但是我还是好气啊好气啊好气啊!】 可是时栖却没有先碰那两串蘑菇,而是先拿了玉米,随后又是土豆、生菜、茄子……几乎面前所有熟了的素菜全被时栖拿了个遍,然后抬手往关越盘子里一扔,赌气似的:“行,那你慢慢吃。” 紧接着起身一站:“东西不多了,你们先吃着,我去拿点别的。” 面前的烧烤架子上,独独剩了两串沈听泽点过的蘑菇。 时栖没拿,却也没递给别人,只是说完转头便走,并没有回头再看一眼的意思。 【草草草老婆牛逼!】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爽了!】 【沈哥活该啊,让你苦肉计套路老婆!】 【草,这个局面……我为什么在一个恋综里看出了追妻火葬场的快感!】 【对对对对,这个恋综真是太牛逼了,短短一顿饭居然吃出了家庭场修罗场,现在居然还有火葬场,可是这才第二天啊我的妈!】 【不愧是狼人杀恋综,】高赞弹幕字体很大——【感觉里面没有一个傻白甜。】 * 时栖刚走,蓝方四人脸上虚伪的笑立刻落了下来。 关越皱着眉头盯着自己面前的一堆素菜——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时栖是故意的。 倒不是故意冷落沈听泽的意思,他对这个事儿也不是很关心。 而是……故意把这些东西给他。 关越是不吃荤的。 和信仰与环境保护无关,纯纯是因为小时候的一些糟心事儿,所以长大了以后,为了不让仇人痛快,他从来也没跟人说过,更别提在镜头中表露出来。 因此他昨天故意一副要吃很多的样子,今天又故意说自己串累了要解腻,目的就是为了隐藏这件事。 但是烧烤一口肉也不吃未免显得太突出,关越原本打算把刚刚手里的吃完就灌酒装醉的。 可是时栖…… 沈听泽当然是占了一部分原因。 可关越记得很清楚,就算是沈听泽没讲这句话之前,时栖但凡烤素的,一定是放在他们两个之间的。 仿佛是伸手拿离自己最近会比较那么不那么容易暴露一点。 这么一想,关越几乎确信时栖是猜出来了。 毕竟他昨天虽然虚张声势了半天,可真正吃到嘴里的,也不过几口汤和几块茭白。 想想这人在赛场上走一步算百步的样子……时栖这样心思的人,能看出来其实挺正常的。 关越知道他确实有手腕,可时栖的这种手腕和心计却又不仅仅用在欺骗和演技上——他会暗中照顾黎炀,也会给减肥的夏鸥单独做菜,还有自己面前的这些…… 不是沈听泽刚刚这一出,关越自己都不会发现时栖的动作。 如果说黎炀是因为那两张破画,夏鸥是因为那句也许只能算得上顺口的提醒,那么自己呢? 第76章 他好像从未对时栖表露过一丝善意,甚至刚刚还故意刺了他两句。 可是……下意识地照顾和讨好每一个人,仿佛是那人刻在骨子里的事情似的。 为什么? * 最闹腾的关越沉默下来,整个场子瞬间变得安静了许多。 好像离开了时栖,他们本来也没有虚与委蛇的必要。 沈听泽望着时栖的背影,脸色看起来似乎更苍白了点。 顾庭柯和黎炀自然不会心疼他,最后还是许乔看了一圈,将那两串蘑菇拿了过来递给了沈听泽,叹息道:“还是多少吃一点垫垫。” 不过这场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便有人站起身朝着时栖的方向走去。 * 节目组是在湖边租了个烧烤营地,连带着旁边商家的店面一起被征用。 一半用来给节目组当做临时演播室,另一半则是备餐区,时栖进门的时候,厨师正在切着五花肉。 “你好。”时栖望了一圈,手指搭在门框上,表情似乎有些犹豫。 不过最终还是礼貌又小声地询问,“……请问有牛奶吗?” 【牛奶?老婆不是来拿签子的吗,要牛奶干什么?】 【烧烤和牛奶的适配度为零,这种时候拿这个,我只能想到一个用途——】 下一个弹幕替他补完了剩下的两个字:【……养胃解酒。】 【淦我好像懂了姐妹,但是……】 【我懂你,但是又希望不是自己猜得那样啊啊啊!】 “牛奶?”厨师手将旁边的瓶子往前一递,“这有瓶刚刚准备裹面用的,你要喝的话先拿去。” “不不不,不是我……” 时栖摆了摆手,说完又咬了下唇:“我是说……不是我自己。” “还有多的吗?” “有啊,”厨师刀身切出残影,“你要几瓶?只不过这会儿在忙,可能要等会儿去给你找。” “七瓶吧。”时栖道。他说完却又解释:“我们刚好七个人嘛,一人一瓶。” “不过……” 时栖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那双大眼睛看起来柔软安静,轻声补充:“如果送去的话,可不可以不要说是我点的,就说是节目组……” 【啊啊啊啊啊啊草我就说吧我就说吧我就说吧!!】 【好了好了不用猜了,就是你们想的那样,这下连我这个笨瓜脑袋都看出来了,肯定是给沈听泽要的。】 【我还纳闷刚刚时栖怎么走得那决绝,原来是……】 【淦我不能说话了,这也太纯情了吧,我真的有点想哭。】 【对啊,分明当面还在拒绝,可是转头又……这种暗戳戳的心疼……唉。】 【我真是受不了了,老婆心也太软了吧,还要告诉交代厨师不要说是他,淦宝贝你这么傻怎么拿捏住人啊!】 当然不能让沈听泽知道。 时栖在镜头面前演完这场戏,立刻便转过了头。 他要刷的只有观众好感度,至于沈听泽……时栖巴不得他早点移情别恋好做实狼的身份。 时栖四处张望了一圈,像是刚刚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借口似的,来到架子旁伸手去拿要用的签子。 只是铁签排列得比较紧密,时栖抽了一下没抽动,正要用力—— “有人吗?”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时栖手指一抖,被夏鸥提醒过的锋利尖端从指腹擦过,鲜血当场就涌了出来。 第36章 “怎么回事?” 铁签子落在地上,沈听泽皱眉朝着这里快步走来。 殷红的血珠在白皙的指腹柔软的指腹上分外明显,好像是白瓷上刺了朵花,沈听泽拧紧了眉:“给我看看。” 沈听泽来干什么? 时栖抬眼见到来人,立刻将手往下垂,抬步就要走。 “七七。”沈听泽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他以为时栖要躲,声音里带着些叹息的意味:“最起码……我还算半个医生。” 就算是除却昨晚的暧昧外,至少……还是应该有点用途的。 “你受伤了,”沈听泽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和,捏着时栖的手腕将他的手掌翻转过来,“给我看看,行吗?” 时栖没讲话,他当年可是能拎着钢管打架的人,手指破了点皮而已,都不耽误他玩车的。 但是沈听泽看得很认真,甚至真把他当作一个病人一样分析一番:“创口不深,应该只是划破了表皮,不会损伤神经和肌腱……” “不过还是要消毒处理一下,”沈听望着不断从伤口处渗出的殷红,“你先在这儿等我。” 像是怕时栖离开,他跑得有些急,不多时就拎着医药箱回来了。 沈听泽让时栖坐在椅子上,自己则蹲下身,熟练地从医药箱里翻出棉签碘伏和创可贴,先用棉签按了一会儿给时栖止血。 他半跪着低垂着眉眼,脸色看起来还有一点苍白,也许是刚刚在餐桌上的事,怕说多了再惹得时栖不开心,于是一时也没有讲话,手臂微曲着,腕骨上那段陈旧红绳分外显眼。 直到确认伤口已经不再溢出血来,沈听泽才沾了点碘伏准备消毒:“可能会有一点疼。” 即便是刚刚在饭桌上连续被时栖下了两次面子,他此刻态度依然是绅士又温柔的:“不要看伤口了。” 第77章 沈听泽紧跟着抛了一个问题:“刚刚看到星星了吗?” “嗯?”时栖不懂他的话题为什么这么跳脱,很努力地思考了一下,“没有。” “当然没有,”沈听泽笑了,那双桃花眼很潋滟的样子,“因为天气预报说今晚可能会下雨。” 知道为什么还要问? 可是沈听泽就像是没话找话似的:“带伞了吗?” 时栖又摇头:“没有。” “这两天伤口不要碰水,也不要用这只手做剧烈运动。”沈听泽说着将创可贴封了口。 时栖这才意识到——他的消毒过程已经完成了。 “如果下雨的话……”沈听泽说着将东西收拾着直起身,补完了刚刚的下半句,“可以叫我。” 时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其实沈听泽不用费心思帮他转移注意力他也未必会觉得疼:“小伤而已。” “医生眼里没有小伤。” 沈听泽的语气有些严厉,可是后半句却徒然低了下来:“特别是……” “七七。” 时栖起身要走,沈听泽突然叫了他一声,于是回头看了他一眼:“什么?” 沈听泽的嘴唇张了张,原本想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有时候的抱歉和解释,其实只对讲述的人有意义。 年长者确实有年长者的好处,情绪稳定,知情知意,吸取了教训立马就会改正—— 即便时栖刚刚那样冷淡的态度,沈听泽面上也没有任何令人不适的表情,也没有急着询问和解释,而是在时栖出门的时候抬手往门框上一撑:“给你看星星。” 他的五指摊开,上面流淌着一整片湛蓝色的星空。 随后被沈听泽抬手握住往前一递:“伸手。” 时栖跟着摊开手,无数流光溢彩的星星便从沈听泽手里落到了他的掌心:“今晚的星星在这里了,明天应该会是一个晴天,”沈听泽弯了一下眼睛,温柔道,“希望七七有个好心情。” “不要因为我不开心。” 时栖一愣,抬眸望见沈听泽另一只手里悄悄握着的星空投影仪。 即便是刚刚是故意示弱让时栖递蘑菇,可他的脸色却不似作伪,看起来却是不舒服的样子。 “没有。”他倒还不至于影响自己的喜怒,摄像还在,时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望了眼手上被包好的伤口,“谢谢你。” “不是说了不用跟我说谢,”沈听泽笑起来,“再说了,这里也好像只有我一个大夫。” 不过他说完这话好像也并不期望时栖回答,只是一挥手,“好了,回去吧。” “东西我帮你拿。”沈听泽帮他把掌心收拢起来,像是连同那片星星一同抓在了手里,又嘱咐道,“记得不要碰酒。” * “时栖。” “七七?”旁边的人在走神,于是顾庭柯又唤了一句,“时栖。” “啊……” “不是去拿东西了吗?”顾庭柯望了眼他空荡荡的右手。 “哦,”时栖回过神来。 他觉得沈听泽很不正常。分明是应该已经对他失去兴趣的人。 不过也没关系……如果现在不行,其实还有一个最好的办法——让沈听泽察觉到他是只狼。 “沈……”时栖心里装着事,顺口就用了之前的熟悉的称呼,“沈哥说他替我拿了。” “沈哥。”顾庭柯轻声复述了一遍这两个字。 他轻轻扯了下唇角——时栖大概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回来之后,身上一直带着只有靠近了才会沾染的讨厌的木质香调。 沈哥。 时栖找暧昧对象从来不约第二次。 但是现在……本来已经该入土的人居然还妄图诈尸,怎能不令人生气呢? 酒杯在手里转了一圈,顾庭柯手腕一抖,杯中的酒瞬间洒进装了木炭的烧烤炉子里,烟雾四散,呛人的气味升起,顾庭柯伸手将时栖往后挡了挡。 辛辣的胡椒味盖过了乌木,他才淡淡开口道:“不好意思。” “你这也太不小心了。”时栖一只手遮着鼻子挡住烟雾,狐疑地打量他一眼,“不会是喝多了吧?” 顾庭柯忽然偏头看了他一眼。 好像是鹰隼一寸一寸地巡视过自己的领地,顾庭柯的目光从时栖的侧脸滑到后颈,直到确认那里没有被沾染新的痕,这才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酒量真差。” “算了。”时栖将那只受伤的手藏在衣袖下,只伸了一只手过去接顾庭柯的活:“那还是我来吧。” “免得你等会儿一不小心把自己给烧了。” 时栖边说边看了眼那边小屋的方向,沈听泽拿个东西需要这么慢吗? 不对……如果说拿东西的话,他刚刚就已经去拿了。 沈听泽又不知道他会受伤,那他跑过去干什么? 只是这个动作落到顾庭柯的眼里……手上的杯子转了一圈,顾庭柯默不作声地抿了口酒。 * “不好意思,”沈听泽将医药箱放回原位,这才转向正忙活着的厨师,“这里有鲈鱼吗?” “鲈鱼?”厨师想了想,“好像没有,我们这边都是海鲈鱼,还没运过来呢。” “那鳜鱼呢?” “鳜鱼倒是有,不过……”厨师纳闷地一抬头,他确信自己刚刚已经送过了足够多的东西,怎么这届嘉宾一个要吃一个要喝的,“你们东西不够吃吗?” 第78章 “没有。” 沈听泽不知是想到什么,又低头笑了一下:“只是这两种鱼刺会少一点。” “您先忙着,”沈听泽看了眼厨师手头的活,非常有眼力见道,“告诉我在哪就行,我来处理腌制。” 【鱼刺?好像只有一个人说他吃鱼不喜欢挑刺吧?】 【淦他们两个真是,一个跑到这里来要牛奶,一个跑到这里来要鱼……】 【卧槽沈哥不会真要自己处理吧,他不是一口东西还没吃吗?】 【所以的泽亲尔栖还能不能复活了啊啊啊啊啊!!!】 【急急急急急这种相互关心又别扭的小情侣啊啊啊】 胃病确实没有骗时栖的意思,毕竟状态和脸色这个东西也装不出来。 但是老毛病还可以忍受,没哄好的人…… 沈听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从前并不会做这种吃力还不邀功的事。 可是现在—— 沈听泽一只手握着刀,冷静的眉眼很有医生的样子,内脏和鱼鳞都被处理得很干净,手指压平,又用刀刃嵌进去,鱼身很快被分割成两块,他又往调料挤了两滴柠檬汁。 厨师望了沈听泽一眼:“你腌鱼需要这个吗?” “做个柑橘口的调味,”沈听泽说着拿起下一条,分明胃部还在隐隐作痛,却又马不停蹄地继续忙活,又交代道,“等会儿麻烦您一起带过去好了,就说是新加的菜,不要提我点的。” 【卧槽卧槽卧槽,这连话术都一样吗?】 【草都做了却都不让对方知道,还有晚上的短信……他们俩的默契怎么总用到没用的地方啊啊啊啊啊!】 【死了一半泽亲尔栖粉开始仰卧起坐,这口过期的玻璃碴子到底要不要吃啊?】 不让时栖知道是当然最好的。 沈听泽想起刚刚这个房间的相处——时栖好像是下意识排斥亲密关系,他对一直进攻性很强的黎炀总是插科打诨过去,反倒是从来也没有明确表示的顾庭柯莫名信任。 沈听泽是个聪明人,之前的失误不过来自时栖对自己感情的错误判断,一旦发现对时栖来说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可替代的,他几乎立刻就能改变状态。 不过是一个能够让猎物放下警惕的边界感罢了,顾庭柯能做到的事,他当然也可以。 沈听泽交代好后才出了门,等到营地的时候,时栖已经在一只手翻着东西了。 那只受伤的手被懒散地搭在膝盖上,仿佛只是主人暂时不打算使用它似的,而夜晚营地灯光昏暗,时栖没说,一时竟也没人发现。 沈听泽本来以为时栖那句小伤而已只是个谦辞,可分明只要稍稍伸下受伤的手便可以获得关注,时栖却真没打算让人看到。 “抱歉,回来晚了点,东西已经点好了。”沈听泽这么说着,却从对面搬了把椅子,自顾自坐到了时栖旁边,“我吃好了,过来帮会儿忙,你们先吃着。” 【???吃好了?他不是刚刚还胃疼的吗?】 【而且帮忙坐在自己位置上帮忙烤不就行了吗,跑到老婆这里帮什么?目的性不要太明显。】 【啧啧啧,果然还是年上组格外会啊,小狗还是太年轻。】 刚刚被顾庭柯抢了位置的黎炀怕是做梦都没想到还能有这一招,气得腮帮子都鼓了。 沈听泽却将时栖左手边的东西往自己身边一拨:“那这里的我来准备。” 他挽起袖口伸出一只手来,冲时栖温和地笑了下:“我们一人一只手?” 弹幕和时栖当然知道他是在说时栖手上的左手,只有顾庭柯凝眸往旁边望了一眼。 沈哥。 我们。 可刚刚还态度明确的时栖这个时候并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甚至点了点头:“好啊。” 哦,还有好啊。 杯中的酒已经见了底,又被顾庭柯重新添满了。 手指紧紧地攥着玻璃杯,默不作声地低头抿了一口。 被交代了两遍的厨师终于抱着剩下的东西上了菜,烧烤架子瞬间被摆得满满当当。 夏鸥刚刚的清江鱼还没有吃完,又指了指新上的:“这不是有鱼吗?” “啊……”厨师看看沈听泽又看了看坐在他身边的时栖,着实也有些不明白这两个人在搞些什么,只能硬着头皮道,“这个是鳜鱼,我们特意进的货,秋天好吃,又刺少。” 他一说刺少,几人纷纷望向了时栖。 “吃吗?”沈听泽拿了两串放在自己手边,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仿佛他也是第一次见似的,“给你烤点?” 顾庭柯手上的杯子转了一圈,看着厨师又放了几瓶牛奶上来,“哦对了,还有这个,你们喝酒不要喝太急,现在年轻人胃都不好。” 厨师不多不少拿了七瓶,挨个要给他们递,顾庭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时栖,正要拒绝,便看到时栖原本搭在膝上的左手伸出来接了一下:“谢谢。” “手怎么了?” 顾庭柯的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 时栖刚刚把牛奶往桌上一放,冷不丁便听到这句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声音阴沉极了。 “手怎么了?”顾庭柯又重复了一遍。 好像……不是错觉。 “拿签子的时候不小心划了一下。”右手烤着东西,刚刚接东西的时候自然就用了左手,既然已经暴露,时栖所幸也就不隐藏了,“就是破了点皮,小伤而已。” 第79章 “小伤?” “我已经给七七看过了,”一旁的沈听泽接过了话,好似他才是最有资格关心的那个似的,“刚才在厨房也消毒上过药,虽然现在没在医院,不过刚毕业的时候还是待过几年的,顾总不用担心。” 手上的杯子一放,顾庭柯缓缓笑了下,声音却显得很冷漠:“你吗?” 沈哥、我们、好啊。 出去却带回的香水味,突然坐过来的人,还有……时栖指腹上扎眼的伤口。 顾庭柯的眼神微黯。 “喝这几瓶啤的还需要就着牛奶?别别别快拿走拿走离我远点!”嚎叫的是关越,“不然你这节目播出去我还要不要混了!” 关越老大不满意:“再说了,你们喝酒就这么干巴巴地喝啊,也不整点菜头乐子什么的,多没意思。” “那关少想玩什么?”夏鸥接了一句。 “真要我说?” 关越的视线往脸色阴沉的顾庭柯和正坐在一起的时栖和沈听泽上一转,笑着一摊手,“那就玩个大家都会的啊,真心话大冒险。” 五只狼一起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等会儿可就要投票了,不怕把自己玩进去吗? 夏鸥正要拒绝,对面的顾庭柯忽然接过了话:“好啊。” 顾庭柯轻轻抚了下表带,他虽然是在场唯一一个正儿八经的总裁,可除了对时栖格外照顾一点外,对于很多事都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吃什么玩什么去哪从来不发表意见。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如此明显的喜怒—— “不过大家也都刚认识又不熟,大冒险就不用了吧,” “不如就只说真心话,”顾庭柯道,“转到谁谁来答。” “嚯,”关越往后一靠,“那要是答不上的呢,一杯啤酒也太轻了?” “确实不够。” 顾庭柯表带一拆将那块百达翡丽一扔,单手磕开了一瓶,冒着气泡的啤酒砰地砸在桌上:“那就一瓶。” 他扫了时栖一眼,又越过他落在了沈听泽身上,眸色深深:“学长,玩吗?” 第37章 【卧槽卧槽卧槽!】 【顾总刚刚摔表那一下好帅啊卧槽!】 【顾庭柯这脸色好难看啊,是不是生气了!】 【肯定生气了啊,老婆出去一趟就受伤了,瞒着他结果另一个跳出来说帮忙上过药了,搁谁谁不生气啊(我猜的d:)】 【但是一瓶……沈听泽刚刚不是还说自己胃不好吗,他能喝?】 “玩游戏可以,不过不能喝的就以茶代酒嘛,”许乔出来打了个圆场,“万一等会儿我们都喝醉了谁开车回去啊。” “没关系,有代驾啊。”关越笑盈盈道,“而且节目组都放心给我们发酒了,总不会把我们都扔在这儿吧。” 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许乔瞪了他一眼,谁知这人吊儿郎当一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会是有狼心虚吧?” 行,谁拦谁是狼,这下连许乔也不讲话了。 只有看不惯又心直口快的夏鸥怼了他一句:“这里看起来最像的应该是你吧?” 关越皮糙肉厚压根不会因为这句话偃旗息鼓,只是转头望了眼对面—— 顾庭柯的目光一直盯着沈听泽。 很明显,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不能喝酒的是谁。 时栖跟着偏头望了顾庭柯一眼,垂落的视线又看了下桌上冒着气泡的整瓶啤酒。 时少坐庄的时候,从来没有让客人在他这儿出事的先例。 更何况按照人设来说,这个时候也是要拦一下的。 但是……关越他还可以理解。 顾庭柯跟着发什么疯? 真喝大了? “要不……” “行啊,”沈听泽在时栖开口之前接过了话,声音依然礼貌温和,不徐不疾地扫了眼顾庭柯和关越,“那谁先开?” 黎炀瞬间坐直了身体。 四个人的目光在黑暗里交汇,彼此的脸上都带着无法辨认的情绪。 【妈呀妈呀真要玩吗?】 【好可怕救命,这几个人杀气好重的样子!】 【但是好紧张好刺激啊!!!里面可是至少四只狼啊,说不定是五只啊啊啊啊啊,不知道能爆出来多少劲爆的东西呢!!!】 “如果都没问题的话……”关越缓缓扫了一圈周围,“那我先来?” “顺时针方向,一人转一次,转的那位提问,可以吧?” “行。” “可以。” 从沈听泽和时栖回来之后就基本没说过话的黎炀跟着弯了下眼睛:“我也没问题。” “好。” 关越拎了个空酒瓶过来,手腕一转—— 酒瓶咕噜噜地转了一圈。 是他自己。 行,最起码证明,这个游戏是绝对公平公正的。 关越自己也愣了一下:“总不能我自我提问吧?”他懒洋洋地往后一靠,“要不……你们随便问?” 【哈哈哈哈关少真的好无所畏惧的样子。】 【这么勇?他不会真是兔子吧。】 【可是场上一共才三只兔子,这还是加上没来的那个,他一只时栖一只,另外一只是谁?】 不过其他人也不见得对他有多好奇的样子。 唯一知道点内情的时栖当然不会主动开口暴露身份,最后还是许乔问了一句:“有前任吗?” 第80章 不算劲爆也不算完全不值得一听,中规中矩的恋综问题。 几个人也跟着望了一眼,只见关越两手一摊:“没有。” “我说的真话!” 察觉到其他人明显不信的眼神,关越微一挑眉:“怎么?”他微微前倾了身体,似笑非笑地望着对面的时栖,“我看着很像花花公子?” “那下一个是我?”沈听泽接过了酒瓶。 一圈过去。 瓶口的指向的位置……是夏鸥。 白天因为这个和时栖的矛盾现在都没好,沈听泽就算是再没情商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再有什么暧昧举动,只是看了一眼夏鸥手里的盘子里的食物:“青椒好吃吗?” “啧。”关越不满地发出了声音。 【哈哈哈哈哈沈听泽你在问什么?】 【恭喜沈哥达成成就——《守夫德从变成前夫后开始》】 【啧啧啧啧啧。发出关少的声音。】 【关少:这也算问题?】 【关少:这也算问题?】 【关少:这也算问题?】 …… “还行,”夏鸥明白他的意思,二人连对视都没有,“七……”他好像不是很适应和其他人一样用那么亲密的昵称,终于还是道,“时栖手艺不错。” 于是瓶子来到了时栖这儿。 时栖用了没受伤的那只右手,手指搭在瓶身,轻轻一旋—— 酒瓶在桌上转了两圈。 瓶口晃晃悠悠,在即将落到黎炀身上的时候又晃了一下——顾庭柯。 这个从头到尾都低调含蓄,却总是一副运筹帷幄模样的总裁。 其他五人一起坐直了身体。 “这回可不许再问一些青椒什么的放水问题了啊,”关越提醒,“那样我们还玩什么真心话,直接派我去问不就行了。” 【哈哈哈哈关少讲话真的不要太搞笑了。】 【时栖要问顾庭柯什么,他俩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熟的样子吧。】 【对啊,别说沈听泽了,感觉连黎炀和关越都不如,这能问什么?】 时栖当然有很多想问的。 比如当年他的恐同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那么大反应?刚刚又为什么生气,还有……为什么当年明明答应了生日宴会却没有来? 但是这些并不是他们在节目表现出来的关系应该出口的问题,于是时栖挑挑拣拣,只剩下了一个可以被理解的好奇:“顾总当年留学的时候为什么会错过申请日期?” 【卧槽,时栖不说我都忘了这茬了,昨天晚上介绍职业的时候,顾庭柯好像是说了自己当初是因为错过申请日期所以没去牛剑。】 【对啊对啊,感觉像顾庭柯这样的家世,如果确定去留学应该一早就定好了目标啊,而且原本目标范围就那两所的话……就算他不上心也会有人提醒的。】 【怎么可能会错过?】 【不过顾庭柯当时不是解释了一下嘛,说他突然不想去了。】 【啊??突然不想去?这也能算理由?那我不上清华可以说是突然不想报清华吗?】 果不其然,时栖说完这话,又补充了一句:“突然不想可不算理由,起码要具体一点吧。” 这显然可以是个被深挖的好问题,几人的目光一齐望了回来。 不过顾庭柯却只回望了时栖一个人——当然,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发问的是时栖。 “因为……”顾庭柯注视着他的眼睛,似乎是试图从那双漂亮眸子里捕捉到除好奇以外的东西,半晌,才缓缓笑了下,“那时候在和家里吵架。” “很严重。” 顾庭柯声音有些低,他确实是在回答时栖这个问题,可是却又多此一举地补了一句:“基本上好多天都没有机会跟外界联系。” 【卧槽?没有机会和外界联系?这是什么意思?!】 【草草草请让我这小说看多的大脑大胆猜测一下!顾总他是被关起来了吧!】 【这是法治社会……可能只是去个集训班啥的,留学申请的时候不是高三吗,那时候不让带手机很正常吧。】 【不过吵架这事儿应该是真的,之前在卧室关少问,顾总不是还说创业的时候还住过胶囊舱来着,如果不是跟家里闹掰了,顾总这样的家世,不至于过得那么惨吧。】 【但是他这履历……感觉应该从小就是别人的孩子啊,而且既然那时候是高三,家长一般都宝贝得不得了,什么事能让他们这个时候闹这么大的矛盾?还让他一个人去国外?】 但这显然是下一个问题了。 还没等时栖猜出个所以然,酒瓶已经从他那到了顾庭柯手里。 顾庭柯抬手拨了一下。 酒瓶足足转了四五圈才停住。 可是瓶口却十分巧合地——指向了时栖。 【?!这俩人是怎么回事,七个人的游戏却被你们玩成了只有两个人的姓名,好好好。】 【要不是我看着那酒瓶子转的我都觉得是不是暗箱操作的淦,这个桥段真的不是节目组故意安排好的吗?】 【顾总要问什么?情感状况价值取向家庭情况……时栖身上应该有很多可以问的吧嘿嘿嘿嘿。】 【对啊,还有之前船上的那个……】 很明显,察觉到这次的目标人选,连关越都跟着坐直了。 第81章 他饶有兴致地望着时栖,似乎在期待顾庭柯能给出一个,至少需要小狐狸虚伪和掩饰才能蒙混的问题来。 四个摄像头切了不同机位,时栖面上倒是一点没慌,只是略一挑眉:“行,你问吧。” 时栖说着,抬眸望向了顾庭柯。 第38章 老实说,时栖自己对顾庭柯会问什么也没有预兆。 但既然来节目就要做好随时演戏的准备,时栖的手指点在桌面上,并不怯场。 顾庭柯跟着回望了他。 又或者说,从一开始,他的视线就聚集在时栖身上没离开过。 只是这一次稍稍偏移了点——落在了时栖垂在桌上贴着创可贴的左手上。 他朝着伤口的地方看了一眼,连声音也带了几分很轻的叹息:“疼吗?” 时栖:“嗯?” “手上,”顾庭柯又望向他的眼睛,目光变得温柔又缱绻,又问了一遍,“疼不疼?” “这个?”时栖举起手指来看了一眼。 这点小伤,如果不是顾庭柯问他几乎都要忘记了:“不疼啊。” “真心话?” 时栖笑了,弯起的眉眼很漂亮:“我总不至于因为这个说谎吧。” “好。”顾庭柯点了下头,伸手将酒瓶推给旁边的黎炀,“我问完了。” 【!!!!!你问完了 ?!】 【沈听泽问青椒就算了!顾庭柯!顾庭柯你告诉我为什么会有人真心话问伤口疼不疼的啊啊啊啊啊啊!】 【你让玩这个游戏真的不是为了调情吗我的天?!】 【顾总,想关心老婆就直说啊,这种话直接问也会回答吧,你还特意浪费一次真心话的机会,你真的,我哭死!】 【就是,你们不熟不好奇我好奇啊,老婆到底有没有白月光啊我真的很想知道,顾总你倒是问啊!】 【草刚刚看顾总那么阴沉的表情我吓死,现在看来应该不是生时栖的气,那他发火干什么?】 【当然不是时栖,那分明是……】 “嚯哦。”关越将自己的目光从沈听泽和时栖移回到了顾庭柯和时栖身上,眉头一挑,“顾总你怎么抢我台词呢?” “那行,那我就不转了直接问吧,”关越的身子微微前倾,眼睛里眯着笑,“怎么伤的啊,吓到没?” 时栖轻轻搓了下手指,顾庭柯会问这个他确实没想到。 但是关越……这分明就是故意出来显眼:“关少想知道?” “说什么提前问……”时栖也微微弯了下眼睛,笑容乖巧清澈:“可是你应该也转不到我吧。” 关越的笑容凝在了脸上,身子一散又靠了回去。 看起来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样子。 【哈哈哈哈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老婆怼关少我就很开心。】 【因为关少这个人就是一副欠欠的样子啊,看到他吃瘪就会很快乐。】 【而且你们没发现吗,别人说的时候关越压根不在意,也就只有时栖能让他跳脚了。】 【淦姐妹你这么一说突然感觉好好磕啊啊啊啊!!】 【好了好了等会儿再磕我要看爆料我要看爆料,下一个到谁了!】 酒瓶到了黎炀手上。 他抬手转了一圈——指向对面的夏鸥。 “这么快就到我了?”果然是上个问题答得太轻松就会遭到反噬,夏鸥坐直身体,“那小黎问吧。” “这回就不用刻意让着我了,免得有人心里过不去。” 夏鸥说着看了关越一眼,而和弹幕分析的一模一样,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夏鸥这话明显是说给关越听,关越本人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甚至边听还边从已经被搬到一旁的烧烤架上取了个烤年糕吃,看起来丝毫不受影响。 不过黎炀确实是听懂了,他便问了一个和许乔当初问关越一样的问题:“那夏夏有前任吗?” “这个……”夏鸥的手指绞了绞,深吸口气,“有过。” 但是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个前任实在再正常不过,这确实也不算什么劲爆的料。 酒瓶顺着被传到了夏鸥那里。 手指一拨——是许乔。 许乔这个人身上的故事看起来和他说话一样周全又严密,他性格本来就不像其他几人那么张扬激烈,问一些有没有前任的问题…… 仔细想想,有或没有,好像都不会太影响别人对他判断和好感。 于是夏鸥也没延续这个,而是问了一个关于更能暴露性格的,关于爱情观的问题:“如果好的前途和情感稳定的多年对象出现冲突,你会选哪个?”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许乔脸上总是温和的笑瞬间淡了几分。 “夏夏这个问题……好像是来的时候做的秘密小屋采访啊。” “行吧,”许乔说着,脸上很快又恢复了招牌的从容笑容,“如果真要说的话……”他思考了一下,还是伸手一摊,“那我选前途。” 【卧槽卧槽卧槽,夏鸥这个问题牛逼啊!】 【这不就是面包和爱情的变形版本吗?本来还以为许乔是那种很重感情的人,看起来好像是物质更重要一点。】 【他不会是金钱猎人吧我去?】 【很像啊,从头到尾都没见许乔对谁感兴趣过,也没说在谁面前格外表现,真要是来谈恋爱不会这样吧?】 第82章 【可是红方现在只有三个人啊,如果许乔是狼,夏鸥看起来应该也是吧……所以,只有时栖一只兔子?】 【虽然时栖的外在条件看起来很像,但是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如果真有赛车手白月光的话,红方……也可能压根没有兔子。】 第一轮真心话到了尾端,按照顺时针的方向,酒瓶到了关越旁边的许乔这儿。 摆放在中央的酒瓶微微一转——黎炀。 “这……”许乔自己也笑了一下,“我们三个倒是还挺闭环。” 【哈哈哈确实,黎炀——夏鸥,夏鸥——许乔,许乔——黎炀。】 【怎么回事!这真的是七个人的游戏吗?为什么他们仨的画风好像和另外格格不入!】 【许乔和夏鸥倒是正常,但是黎炀……没人觉得他今晚有点过分安静了吗?】 【对啊,特别是沈听泽坐到时栖旁边以后,好家伙连顾庭柯和关越都坐不住了,他这个脾气居然一句话也没说。】 “到我了?”黎炀看了眼对着自己的酒瓶,笑容很灿烂,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好吧,那乔乔你问?” 许乔眉眼挑了挑,视线越过他,往旁边的时栖望了一眼,收回视线的时候,却又刚好和对面的顾庭柯撞上。 顾庭柯神情淡淡,只是握着杯子,默不作声地抿了口酒。 “好吧,”许乔忽然笑了一下,“那我可就问了。” “小黎之前……”许乔的目光转向黎炀,那双似乎能看透的一切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有什么比较深刻的初恋吗?” 许乔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单相思也算哦。” 【???这是什么问题?】 【问初恋也就算了,单相思?难道我暗恋隔壁班班花也算吗?】 【黎炀之前看起来那么会,本来我还好奇一下他的恋爱状况,但是暗恋也算……行吧,他就算有十个我也不觉得奇怪。】 【不是还加了一个限定词吗,“深刻”,深刻深刻,顾名思义,那就是深深地刻在心里,就算跟漂亮前桌说句话这种也算春心萌动,但是应该也说不上很深刻吧?】 【怎么算不上!虽然我一年可以暗恋十个人,但是我对每个人都是很认真的!】 【这位观众,没人关心你,看黎炀怎么说吧。】 时栖跟着转过了头。 也许是因为许乔刚刚突然望来的那一眼,时栖对这个答案也多了几分好奇,可他的视线刚望过去,黎炀便笑了一下,那双栗色眼睛显得大而清澈,唇齿微张: “没有。” 时栖微微一愣。 “暗恋都没有?!”先接话的是关越,“你小子这么纯情吗?” “先说好啊,今天可是真心话坦白局,不想答喝酒可以,但是要是说谎……” 黎炀弯了下眼睛,微微偏头,冲着时栖乖巧一笑:“我不对哥哥说谎。” 只是时栖刚刚收回视线,他便收敛了笑容,垂落的视线望着桌上摆放的酒瓶,原本清澈的眼眸混沌难辨。 “行吧,”空酒瓶重新回到了关越手上,被他拎起来放到中央:“那就还是我先开,再来一轮。” “你们上一轮问的那都是什么问题啊,我不困观众都要困了,这局必须来点刺激的,”关越边转边讲话,“先说好啊,这一次不管转到谁,我可都不会手软的。”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挑事前奏,瓶口咕噜噜地转了两圈——停在了顾庭柯的面前。 “啧,”关越眉眼一挑笑了一声: “这可就不怪我了,顾总。” 顾庭柯手上杯子一放,跟着望向了他。 两个最开始挑头玩游戏的联盟在瞬息之间土崩瓦解—— 开局祭旗,先杀队友。 “没关系,”既然选择就应该承担代价,顾庭柯从一开始就明白这个道理,“你问。” “好。” “那……”关越微微眯起眼睛,笑容里带了几分明晃晃的恶意探寻,“顾总当年,是为什么跟家里吵的架呢?” 【!!!! 关少!!!不愧是你!】 【垂死病中惊坐起,直呼关少你牛逼!】 【关少说得对,其他几人都问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破问题,这个才是俺们要听的!!!】 【哈哈哈哈顾总开局的时候没想到回旋镖会先扎到自己身上吧。】 【是啊,如果真是什么小事情,刚刚时栖问的时候他肯定就顺带说了,既然不讲那肯定就是有隐情啊,而且还是大隐情!】 【肯定啊,顾庭柯不是都说跟外界断联了,小事能断联?】 【该不会是出柜了吧?】 【出柜?现在又不是二十年前,同性恋综都这么多了,喜欢男人很正常吧。】 【那会是因为……】 手指轻捻过酒杯,顾庭柯偏过头,恰好撞上了时栖望来的视线。 第39章 关越这个问题……时栖倒是挺感兴趣。 毕竟身为兰山墅的纨绔公敌,顾庭柯从小的生活简直跟个履历范本一样,这种范本不仅仅表现在顾庭柯个人,包括他的家庭—— 每年的春节元宵中秋元旦……但凡沾了点团圆意思的节日,隔壁必然是灯火通明其乐融融的,和他那个自己过生日都能坐在国际航班上断联的老爹不同,顾庭柯每年的生日宴会都是盛大而华丽的。 第83章 穿着昂贵西装的少爷被簇拥在人群里,周围是来道贺的礼宾,一左一右陪着笑容温柔的父母。 曾经一度是时栖羡慕的对象。 这样的人和家庭……弹幕说的那些什么被关软禁在时栖眼里几乎是无稽之谈。 但是除此之外,时栖也确实想不出来顾庭柯有什么可以跟家里吵什么打架的理由。 顾庭柯那双在重逢时藏在面具后的眼睛依然深邃浓厚,像是周围浮动的夜色光华,他凝望着时栖的眼睛,终于,还是轻轻地扯了下嘴角: “那我喝酒吧。” 【??!!顾总喝?】 【卧槽第一个喝的居然是顾庭柯!!】 【完蛋第一个回旋镖终于还是扎到顾总身上了。】 【所以这个问题真的那么难以回答吗到底是什么啊啊啊我真的很想知道!】 【如果顾总不说的话,那应该基本要排除出柜了,跟家里出柜应该不是什么太难出口的答案啊,就算是遇到比较不通情理的父母大家也都可以理解。】 【淦很有道理,所以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说啊啊啊!】 关越眉头微微一皱,似乎也没想到顾庭柯会做场上第一个喝酒的人,但是既然是他们俩一起定的规则,自然是应该遵守。 毕竟是自己提的问题,关越端起杯子跟他一碰:“行,那我也陪一个。” “那不如我们一起喝一杯吧,”许乔笑着出来打圆场,“这也是入住第二天啦,庆祝我们的相识。” 这倒是好由头,几人纷纷开始倒酒,时栖刚刚拿起酒瓶,杯口突然被人从上方挡住了。 “你身上有伤,还是不要喝酒了。”沈听泽道。 时栖瞪大眼睛看了看自己感觉已经快要愈合的手指,这也能算伤? 那他之前因为打架骨折住了三个月的院的时候叫什么? 沈听泽就算是想演深情也不用这么离谱吧。 关越说得对,这种桥段要是给叶潇他们看到估计能笑一整年,时栖并不当回事:“喝一杯没关系的。” “要遵医嘱。” 沈听泽说着,拿起自己的牛奶给他倒了一杯,“这个就行。” 自己叫的东西回到了自己这里……时栖挑了挑眉,望向他另一侧手边的酒:“那你岂不是更不能喝?” 沈听泽一愣,他似乎把这当作是时栖的一种关心,闻言轻声笑了下,随后将剩下的牛奶倒进了自己杯子里:“如果顾总不见怪的话,那我们就一起喝这个。” 话音刚落,顾庭柯已经将桌上那瓶酒拿了起来。 他似乎没有等另外几人的意思,从时栖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不断滚动的喉结和沾湿的薄唇,那双握在酒瓶上的手青筋毕露,修长的指骨缠得很紧。 空了的酒瓶被扔在桌上,也许是因为酒气,顾庭柯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闷:“好了,下一个吧。” 下一个就是沈听泽了。 手上的酒瓶转了一圈——夏鸥。 【不是吧,又是夏鸥?!】 【短短第二局,这已经是夏鸥今晚第三次了吧,而且两次都是沈听泽转的,啧啧啧。】 【哈哈哈哈哈哈但是感觉沈哥的样子并不是很开心啊,老婆还没哄好呢,上一回问青椒这一回问什么啊?】 【沈哥:谢谢,汗流浃背了。】 【沈哥:谢谢,汗流浃背了。】 【沈哥:谢谢,汗流浃背了。】 …… “这回不能再问太简单的了啊,”关越起哄道,“刚刚顾总可都喝了酒的。” “行。”夏鸥也想到自己从进入节目就开始寻的关注居然在一场真心话游戏里实现了,这当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他对沈听泽道,“你问吧,不然太简单,等会儿又到我了。” 沈听泽想了想,继续了黎炀刚刚的问题:“和前任为什么分手?” 这算不上刁钻,异地,家里人,性格不合……既然都是前任了,随便说这个出现过的理由,也没人会在意。 不过夏鸥笑容一敛。 突然伸手拿上了桌上的酒瓶:“那我也喝吧。” 【嗯???这个问题应该很好回答吧?】 【对啊,该不会是和前任有隐情?】 【不会是有什么忘不掉的前任吧!我都说了他真的很像狼!】 察觉到沈听泽有些抱歉的眼神,夏鸥将空了的酒瓶往桌上一放:“没事儿,这点酒还不够我配烧烤的呢,继续继续。” “下一个是谁?”他望了眼对面,“时栖吗?” 时栖从沈听泽那里接过酒瓶。 手指转了一圈——是许乔。 “好,”许乔笑了笑,“那七七问。” 【嘿嘿嘿嘿不知道老婆会问什么呢?】 【前面已经喝了俩了,不会继续吧。】 【很有可能啊,感觉时栖提问还是很有水平的,之前顾庭柯那个都那么久的事了还能被翻出来,说不定真能有什么惊喜呢。】 【对啊,之前夏鸥不是问得挺好。】 不过时栖只是略略抬起了眼:“如果……” 这其实只是一个假设的语句,许乔原本以为他是要和夏鸥一样问一些情景设置题,可不知为何,向来聪明的时栖在开口时忽然变得有些迟钝又犹豫:“如果许哥的弟弟……” “如果许哥的弟弟在很小的时候失散了的话,”时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很轻,“你会去找他吗?” 第84章 “啊?”许乔微微挑了下眉。 【啊?】弹幕跟着嚎叫——【这也算是问题?】 【关少不是都说了不许放水吗?】 【就是啊啊啊,时栖这明显是在给许乔开后门吧,这个问题和青椒有什么区别!】 【估计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吧,毕竟刚刚喝了两场了,时栖的情商不是一向很高吗?】 很明显,这么简单的问题,连许乔自己都是这样以为的,于是配合地笑了起来:“他?小时候我俩天天打架,你知道吗,有一次我都差点把我妈给花除虫的药扔进他的饭碗里了。” “结果这货捧着自己碗里说,哥哥对不起昨天抢了你的台,鸡腿给你吃吧。” “所以啊,”许乔无奈地笑了笑,“就算有时候真的每天都想把他扔出家门,但要是真的丢了,估计还是会找的吧。” “是这样,”夏鸥跟着点点头,“血缘关系的纽带是很难磨平的。” “有一期我们的展会还专程做过这个主题,就是……” 亲情自然是人人都可以展开的话题,场上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散了许多,弹幕都在夸赞时栖的情商。 可没人注意到,这个问题的提问者,从许乔说出答案的那一刻开始就一言不发了。 停转的空酒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过,顾庭柯的指腹蹭过时栖的指尖,像是在一场言笑晏晏的晚宴上按下了休止符:“那下一个我来吧。” 顾庭柯指尖一拨,酒瓶像是跟着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在快要指向时栖时徒然一转—— 沈听泽。 原本舒缓的钢琴曲换成紧张的金属乐,气氛瞬间被拉上了高.潮。 众人齐齐抬起了头。 【!!!卧槽,终于要来了吗!!!】 【顾庭柯这两局手气可以啊,感觉是指哪打哪!】 【妈呀妈呀妈呀,顾总从这个游戏开始就在等这一刻吧,他要问什么他要问什么他要问什么!】 【草,好激动好激动好激动!】 【不会是要问感情问题吧,感觉很有可能!】 【不过沈都27岁了,有几个前任应该也挺正常吧。】 【他有,可是时栖未必有啊,那不就……】 沈听泽显然也意外了一下。 不过顾庭柯如果真的问情感问题,他也不是很担心。 他和时栖这种浪子,既然敢上这种节目,对自己的感情问题必然想好了十几种对策,模糊的真挚的虚假的,端看对方怎么问。 “那看来终于到我了?” 沈听泽一笑,依然是那副温和礼貌的样子,手指交叉,隔着时栖望向顾庭柯:“顾总要问什么?” 顾庭柯低笑了一声:“确实有一个问题。” “我倒是一直挺好奇……”顾庭柯轻轻抚了一下手腕,“既然学长是t大医学院毕业的,那怎么后来没有去医院,反而去了研究所呢?” 他眼里情绪晦暗难辨,目光审视:“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几人俱是一愣。 【???顾总怎么问这个!】 【卧槽这问题也太简单了吧,这不是跟问我分科为什么不选文科选理科一样的吗?】 【就是啊,白瞎我期待了半天,感觉很容易答啊。】 【可是顾总不是还问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这能有什么特殊原因,我选理科是因为想跟男神分到一个班算吗~】 可镜头里,几乎就在顾庭柯这个问题出口的下一秒,沈听泽脸上的笑容立时便收敛了,几乎是下意识地碰下手腕上那根红绳。 确实,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职业选择,社会机遇,家庭需要…… 但沈听泽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去做医生。 甚至最后的那个问题,他都没有办法回答一个否字。 怎么会没有特殊的原因呢? 他分明是一开始……确实是在医院的。 因为母亲的缘故,做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是沈听泽学医所有的初衷和理想。 可他要怎么回答? 说那场被压下的医疗事故,谈了三年最后背叛的男友,还有……去世的母亲。 成年人有很多故事是不便在人前展示的,更何况,还是在节目的镜头下。 五只狼的真心话,没有人真的有真心,玩的都是算计。 顾庭柯望过来的一刹那,沈听泽便清楚他绝对是故意的。 也许他早就知道点什么,毕竟掩饰再好的事故,对他这种身份的人来说查到点蛛丝马迹也不是难事。 又或者……他只是隐约猜到了点什么。 但不管是哪一种,顾庭柯肯定不会让他轻易地蒙混过去,而且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多说多错。 手指摸到酒杯,沈听泽对上顾庭柯的视线:“那我喝酒吧。” 【啊啊啊?不是吧不是吧沈听泽也喝酒?】 【夏鸥也就算了,毕竟还是感情问题,沈听泽这个淦我都能替他想到一百种答案了!】 【不会真像顾总问的那样有什么特殊的隐情?】 【也可能只是口渴了呢(狗头)】 【口渴?沈不是胃疼不能喝酒吗?】 【对啊,而且老婆刚刚还帮他拿牛奶来着,你这么一说——】 【时栖不会护着他吧?】 第85章 “沈哥刚刚不是还不舒服,”沈听泽的手指刚刚碰上酒瓶,便有人出来劝话。 先开口是许乔:“反正只是玩个游戏嘛,要不以茶代酒算了。” “用茶?” 关越的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个圈:“刚刚顾总和夏鸥喝的可是酒啊,要真是喝杯水就算了,大家等会儿还怎么玩啊。” “那你是什么意思?” 夏鸥眉头一皱:“沈哥的脸色你又不是没看到,大家只是吃个饭,你还想把人吃进医院啊。” “我可没说啊,这不是沈哥自己不去医院嘛,”关越只负责拱火不揽招骂的活,当即眯起眼睛一笑道,“而且这又不是我问的。” 的确。 问问题的是顾庭柯。 而当初……说要喝一瓶也是他。 所有人都清楚顾庭柯今天晚上大概率冲着沈听泽来的。 但是他们并不清楚顾庭柯为什么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不清楚沈听泽为什么不肯回答。 也并不清楚,顾庭柯是玩真的还是……警告? 沈听泽已经伸手去找开瓶器,顾庭柯只是在酒瓶即将打开的时候才轻抚了一下手腕:“这个问题应该并不难。” “没关系,”起瓶器撬开瓶口,沈听泽道,“愿赌服输,既然定了规矩,总不好在我这里破戒。” “规矩也是人定的嘛,不然我们给沈哥换个别的惩罚,让他明天跟我们做晚餐宵夜什么的?” 许乔清楚二人现在剑拔弩张需要台阶,当即又出来插了一句。 但是顾庭柯目光沉沉,并没有回应他。 直到——时栖忽然转头望了他一眼。 【好好好好,老婆终于要开口了吗?】 【妈呀妈呀,时栖不会真的要为沈听泽说情吧?】 【草,这剧情给我看出了一种小白兔为了男友的安危被迫强制爱的感觉,虽然沈只是个还在冷战的前夫哥。】 【合理怀疑顾总等的就是这一刻,让老婆跟他说软话,就像之前在餐厅那样?】 顾庭柯跟着抬眸望向时栖。 他的表情淡淡,看不出什么软化的迹象,可没人发觉,他藏在桌上的手几乎紧紧扣在一起。 旁边的酒瓶砰的一声被打开,顾庭柯开始在心里倒数。 十、九、八、七……在任何不确定的事情之前计数时间——稳定的、规律的指针会给他一种心安和可以掌控的感觉。 弹幕错得离谱,顾庭柯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只有提醒。 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更不希望时栖开口。 【确实,感觉顾总应该不会真心想让沈听泽出事,老婆开口他肯定会顺着台阶下了吧?】 【肯定啊,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呗,就是冲着时栖来的!】 【啊啊啊所以老婆真的会帮沈跟顾庭柯求情啊,他要怎么说啊!】 【能怎么说,刚刚许乔和夏鸥那样呗,什么沈哥胃不好只是个游戏算了算。】 【我去,这个时候提沈哥不是火上浇油?!】 【那可能顾总还会故作严肃地让老婆说几句好话,最后再大发慈悲地一摆手?好好好有画面了,霸总不愧是霸总。】 【啧啧啧,顾总!你说!你是不是就是想听老婆撒娇!】 可就在众人以为时栖会跟许乔夏鸥一样说些软话时,那只白皙修长的手突然盖在了冒着气泡的酒瓶上—— “确实不难,”时栖漫不经心地笑了声,“因为这问题也压根不用喝酒吧。” “沈哥毕业的时候不是做过医生吗?” 【嗯???沈听泽之前是医生吗?】 【可能是跳槽研究所也说不定,转职多正常啊。】 【但是沈听泽在节目上讲过这件事儿吗,时栖怎么会知道?】 这其实不难猜,时栖想。 从自己第一次叫沈听泽医生之后他异常的反应,和之后不正常的暧昧。 从一个浪子突然对一个除了脸没什么特殊优点甚至脾气还有些不好的学生紧追不舍,和沈听泽手腕上,似乎是什么人送的,虽然陈旧但依然一遍一遍抚摸的红绳。 以及……导致他们吵架的,那场关于赛车手的误会。 虽然替身桥段在影视剧里非常常见,但是在现实里,没人会一开始就往这个方向想,除非——他自己是使用者之一。 当然,这件事情原本还不是那么的确定。 直到……沈听泽避开了顾庭柯的问题。 不过是他先放弃的沈听泽,时栖并不觉得有什么。 既然已经出了保护圈,时栖今天晚上本来也可以不用管他。 可虽然原因不明,时栖看得出来,顾庭柯和沈听泽素不相识,今天晚上这副来势汹汹的样子——与自己有关。 “我应该没说错?”时栖偏头冲沈听泽弯了下眼睛,不像是之前一直在他面前的乖巧清澈,好像是突然睁开的眼睛的狐狸一样,轻声询问,“对吧?” “对。”沈听泽跟着笑了下,只是那双桃花眼里多了几分怀疑和探寻。 他不记得自己跟时栖说过这件事。 “那不就行了。” 开好的酒瓶被时栖抬手提到了正中央:“既然沈哥毕业去的就是医院,那也不存在为什么去研究所的问题。” 众人预想中的低声下气并没有出现,时栖眯着笑,似乎刚刚那场没有硝烟的对峙只是一场笑谈: 第86章 “问题错了,这酒自然也就不用喝了。” 时栖笑意盈盈的眼睛望向顾庭柯,进入节目的第二天,他终于给了顾庭柯一个称呼,音调缓缓,他说—— “行吗,顾总?” * 可是真的对上顾庭柯那双眼睛的时候。 时栖又忽然想起 ,他以前,也确确实实不带任何恶意地唤过庭柯哥哥的。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改了称呼呢? 是什么时候,小时候可以待上一整天的地方,后来连路过都要刻意避开了? 又是什么时候,他和顾庭柯,变成了见面只能相互寒暄一下姓名和工作,连搭个车都要给钱的呢? 对峙的双方似乎忽然换了人选,时栖隔着模糊的夜色望向顾庭柯,第一个映入脑袋的,居然是他中学的时候带着暧昧对象翻进学校,恰好遇到了戴着袖章执勤的顾庭柯。 * 那一年顾庭柯和时栖各自惠森国际高中部与初中部的风云人物。 顾庭柯是作为常年占据光荣榜主席台和校报以及论坛第二的完美男神。 第一却是时栖。 这当然跟时栖本人成绩多好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因为他长得太过好看,而且……他在全校参与的高三毕业晚会上,冲当时弹钢琴的那位年级第一的学长表了白。 而这件轰动全校的行为仅仅过了两个月,学长刚去外地读书,时栖便又换了一个新目标。 这回也是学长,只是取向天差地别,好事者在论坛盖了一千多层楼都没分析出来时少的喜好——他找了隔壁职高的一个混混,抽烟摇滚大花臂。 据目击者称,他刚刚在暑假遇到时栖跟着那位年级第一乖巧安静地跟着年级第一去图书馆里自习,现在又在昏暗的小巷里看到时栖叼着烟拎着钢管跟职高的打架。 哦对,时栖还带着那人来过一趟他们学校。 翻墙进来的,结果刚落地,就碰上了执勤的顾庭柯。 少年的身形已经像是修竹一样挺拔,他们春季的校服是西装三件套,穿在顾庭柯身上像个晚宴上的翩翩贵公子。 只是那一年的高中生远不如现在顾总沉稳魄力,握着记录本转过头,清冷的嗓音缓缓道:“思雅2班时栖,晚课迟到,翻越围墙……” 顾庭柯一桩一桩地数着时栖的罪状,只是手上本来该用来记录的笔却没动。 目光在时栖脸上似乎刚刚剐蹭到新鲜伤痕一扫,又落到他的身后——裸露的手臂上纹着长蛇,穿着破洞牛仔裤的白毛男生上。 “还有,外校没有教务处审核批准,不许进入校园。” “那你就记我违纪嘛,反正今天是自习,”时栖初中时的面容带着青涩又张扬的漂亮,他似乎也并不在意自己在那个记录上会留下什么名声,“剩下的就当你没看到,要真是有人问起来,大不了就说我威胁你好了。” 时栖说着带着白毛就要走,顾庭柯抬步挡在了他们身前,眼神冰冷,重复道:“我说了,外校没有教务处审核批准。不能进来。” “行了哥们儿,”白毛往前踏了一步,试图跟顾庭柯套近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嘛,就当是……” “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白毛还没碰到顾庭柯,时栖突然伸出一条手臂将人护得严严实实,滑落的袖口处是打架留下的淤青。 当年的身影和夜色中的这张脸融合在一起,顾庭柯视线的余光落在时栖按着酒瓶上带着伤的手指上。 七年前和七年后,好像时栖身后永远有人,永远带着因那人而起的意义不明的伤,永远这样漫不经心地弯起眼睛。 对他说—— “顾庭柯,你放不放行啊?” 第40章 那时候是怎么说的呢? 顾庭柯忘记了。 只记得时栖最后发了好大的脾气,从那以后的聚会,时栖再没有主动给他发过邀请。 但是一别七年,当初的少年早就被磨好了性子:“对。” 手指在发抖,心跳加速,但是眼前却是眩晕的,那种很久没有出现过恶心感去而复返,可顾庭柯依然微微一笑:“七七说得对。” 他当年让开了那条路吗? 记录本上写了什么? 还有那个白毛…… 他动手了吗? “是我问错了问题,”顾庭柯语气艰涩,“这局就这么算了吧。” 他管不了,也拦不住。 该失控的总会失控。 从一开始就是……情难自禁。 时栖手中的酒被抽走,顾庭柯反而给自己倒了一杯,冰凉的酒液滑过喉咙,手心滑出的汗液却越来越多,那种干呕的感觉更强烈了。 “一个人喝什么,”比黑暗先来的是时栖带着笑意的声音,他好像永远都是这样热情洋溢的样子,清脆的碰杯声在顾庭柯的耳廓中不断放大,“许哥说得对,难得我们聚在这里,要喝就一起嘛。” “是啊是啊,”许乔接过话,给自己也来了一杯,“来,庆祝我们相识和相遇。” 几人纷纷举起杯,时栖的杯口与顾庭柯一撞,却只说了后半句:“庆祝相遇。” 终究是时隔七年,再重逢。 潮湿的手掌握住杯子,顾庭柯努力让颤抖的手臂保持平衡,也道:“庆祝相遇。” 还有五天……他可以等。 第87章 “也别光喝酒啊,我看节目组这里的气泡水也挺不错的,虽说这届的赞助商不用我们拍广告,大家也帮忙宣传宣传嘛。” 许乔说着给他们一人发了一瓶,还特意给时栖留了柑橘味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不少,时栖笑了笑:“谢谢许哥。” “怎么还是这么客气,”也许是那声许哥让许乔想起了刚才问题,一边给递吸管一边闲聊,“七七是独生子吗?” 时栖一怔,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 这只是一句比青椒菠菜还简单的家常,但是时栖发现自己回答不上来。 他不知道。 没有人在二十多岁的时候还会对这个问题产生怀疑,但是时栖确实不知道。 不知道时臣屿这些年在外面厮混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像无名小报写的那样已经有了可以继承家业的私生子,也不知道叶馥晚在那场令无数人讶异的婚礼之前,到底是不是曾经和别人有过一个孩子? 而就在时栖沉默下来的那一瞬间,顾庭柯几乎是立刻回过了神。 他似乎突然将自己从压抑的黑暗和情绪中抽离出来,只是偏头望了时栖一眼,便悄悄垂下了手臂。 时栖一愣——一只潮湿的,冰凉的,骨节分明的手强硬地将他那紧攥的手给挑开,受伤的指腹被轻轻地展平。 再然后,一枚带着包装的东西落在了他的手心。 时栖低头一看。 那是节目组昨天准备的,他爱吃的柑橘糖果——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颗糖市面上并不容易买到。 只是时间太久,他忘记自己第一次吃到是什么时候了—— 那是有一年顾庭柯去牛津游学带回来的。 那时候顾庭柯十岁,时栖六岁,叶馥晚……也还在世。 他们受邀去顾家喝下午茶,顾庭柯的母亲是位很温婉的女子,会做很多漂亮的小饼干和小蛋糕,时栖连吃带拿,顺手还抓了一把糖果:“妈妈!这个和我们院子里的桔子树味道好像啊!” 叶馥晚正忙着跟人对剧本,没空理他,甚至这次抽空回来,也只是她最近接了一个类似于家庭主妇的角色,叶馥晚显然不具有这方面的经验——于是才来向顾夫人讨教。 带着时栖……似乎只是顺便。 不过时栖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似的,就算是没人接话依然兴致勃勃,迈着小短腿去打扰正在被要求表演钢琴的顾庭柯:“顾庭柯!这个好好吃,你以后能不能每次去英国都给我带呀?” “没大没小!”这句叶馥晚倒是听见了,皱着眉从剧本里抬起头,“说了多少遍要叫庭柯哥哥!” “没关系,小孩子玩闹而已 ,庭柯也很喜欢弟弟的,”顾夫人脸上带着笑,“既然这样那就先休息一会儿吧,晚上再练,庭柯过来陪陪弟弟。” “庭柯哥哥!”时栖小时候很听话,他穿着毛茸茸的针织毛衣,笑起来像只软甜的糯米糍,一路小跑着去牵顾庭柯的手。 只是他那时候太小了,还不足以发现顾庭柯几乎有些痉挛的手指和略显苍白的脸色。 “那哥哥去留学,”顾夫人依然笑得温柔,“七七长大了想做什么呢?” “想开赛车!”时栖举起小小的右手,兴奋道。 “专业里没有这一个。”顾庭柯提醒他。 “但是妈妈开车就很酷啊!”时栖圆圆的眼睛亮晶晶的,小脸一本正经,“我看到她在电视里说……” “时栖。” 叶馥晚冷声打断他:“你先跟哥哥出去玩,我要跟你顾阿姨聊点事情。” “哦。”时栖不说话了,像是烈日临空时被浇了一盆凉水,连软软的头发跟着一起垂下来。 顾庭柯牵着他的手带他去玩具房,却又在即将出门的时候突然回过头,快步跑到桌前——他头一次在别人谈话的时候这么不礼貌地打断,将刚刚被时栖夸过好吃的柑橘糖全部端过来放进他的手心里。 “给你带,”十岁的顾庭柯还不擅长哄人,声音听起来也一板一眼的,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看着那些软软的茶色重新变得蓬松活泼起来—— “以后每次回来,都给你带。” * “他是。” 柑橘糖果被放到手心,顾庭柯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温和的,沉稳的,令人心安的声音:“他爸妈只有他一个孩子。” 垂在桌上的手指在时栖的掌心轻轻地抚了抚,好像是十六年前的那一天——两个被隔在门外的孩子,只能这样相互牵着手。 【嗯???顾庭柯怎么知道?】 【猜的吧,他们两个连单独说话都没有,顾庭柯怎么可能会知道。】 像是察觉到许乔的疑问,顾庭柯道:“昨天在走廊上遇到过。” 昨天顾庭柯和时栖确实各自从房间出去了一段时间,那个时候有些谈话也不奇怪。 “那时候简单地聊了一些,”确认时栖已经不会再伤害自己,顾庭柯默不作声地将手收了回来,声音里带了点笑意,“哦对了,七七还说,除了桔子,他还喜欢吃榴莲。” 时栖唰的一声抬起头来。 榴莲是他最讨厌的水果,没有之一——但凡家里沾了一点相似的味道都要拿着他六位数的香水喷掉半瓶的那种。 他现在顾不上自己的情绪了,要是明天真的有人给他送这个,时栖一定会杀了顾庭柯。 第88章 “这样,”时栖望向那个小时候因为一根猫毛连窗帘都换了一遍的人,眼睛里凝出一点漂亮的笑来,“顾总也说,他一直很想养猫来着。” 岂料顾庭柯比他淡定多了,只略笑着一点头:“也不是不可以。” 时栖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点生动的愠怒来。 “所以我们游戏还玩吗?”对面的关越忽然开口。 众人一愣,四个人喝了两回酒,还有一个差点不欢而散的沈听泽……但要是在顾庭柯这里断了,未免对后面三人太不公平。 许乔道:“那就玩完这一轮吧。” 剩下的也就是黎炀夏鸥和他。 夏鸥心直口快却没什么坏心思,应该也不太会为难人,他自己就更不会了,至于黎炀…… 许乔话音刚落,黎炀就将酒瓶接了过来。 空瓶转了两圈,慢悠悠停下—— 时栖。 【啊啊啊小狗转到老婆了!】 【黎炀要问什么啊?】 【肯定是跟顾总一样的什么伤口之类的吧,小狗这么可爱怎么会舍得为难哥哥呢!】 【对啊对啊,小狗一直是最乖的一个而又那么会哈哈哈哈,等会儿不会问时栖喜不喜欢自己吧?】 从一开始就沉默许多的黎炀偏头望向时栖,时栖一抬眸,便看到他那双栗色眼睛弯了一下:“哥哥。” 乖巧的,专注的模样,可是黎炀勾了勾唇,缓缓开口:“你之前说的那个赛车手……现在在哪?” 隔了一晚上心照不宣的事情终于被人提起,原本以为顾庭柯和沈听泽的对峙已经是这场游戏的终局,却没想到,真正的压轴藏在这里。 众人齐齐放下了酒杯。 【!!!小狗这么猛的吗?】 【原来一声不吭是在憋大招啊,好好好,黎炀是不是老早就想问了! 】 【但是感觉时栖之前在船上的样子,他应该不会答而是选择喝酒吧。】 【?这个问题很难吗?要是真喝酒才有问题吧,黎炀问的是在哪又不是叫什么。】 【对啊,这有什么不能答的,国内国外,海市京市,那么多人谁会知道啊。】 【啧啧啧小狗果然还是放水吧?】 确实不难,只是弹幕没想过一件事,如果不存在这个人的话——那么在哪,也就是一个假命题了。 时栖注视着黎炀笑盈盈的脸,他忽然觉得这个人很可能是知道什么,或者至少是和关越一样,猜到了他作为larkar的身份。 那黎炀这么做…… 还有在众人猜测他职业时的那句金融,在自己和沈听泽暧昧时候故意设下的套…… 如果昨晚的两条短信一个关越,时栖几乎能够确信另一个是谁了。 和时栖对沈听泽做的事情一样—— 黎炀似乎在故意把他变成观众和其他人视线里的狼。 不过…… 既然之前敢拿这个当借口,时栖就做好了承担的准备。 这种问题是早晚的事,就算黎炀不问,以后也可能会有人提起。 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时栖在心里冷笑一声,抬手开了一瓶酒。 几乎在顾庭柯伸手阻拦之前,便仰头灌了下去。 【卧槽卧槽卧槽!!!时栖喝酒??】 【为什么啊,这个问题一点也不难回答啊?】 【对啊,只是问在哪为什么不开口?】 【肯定是有问题吧,你们没想过赛车手每天比赛训练那么忙,哪有时间教人啊,而且时栖那技术看起来……】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啊啊啊啊啊老婆酒量怎么样啊,要是等会儿难受了我一定要狠狠算在小狗头上!】 【感觉黎炀自己也没想到吧,小狗看起来脸都黑了。】 【怪黎炀干什么,本来就是一开始定好的规则,沈听泽有胃病刚刚都差点喝,时栖自己不回答就要破例?】 【确实……老婆为什么不讲话啊?】 没人想到时栖会在这种问题逃避,但是…… 【但是……】弹幕悄悄说—— 【时栖现在看起来好像让人心疼啊。】 镜头里的时栖看起来脸色苍白脆弱易碎,一瓶啤酒对时少来说跟喝水一样简单,因此他有很充分的空间来展示自己天赋异禀的演技—— 一开始,时栖的动作是十分急促的,雪白的脖颈微微后仰着,酒液沾湿饱满的嘴唇,又顺着下巴微微滴落。 再后来,似乎是因为吞咽困难,他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湖泊一样的眼睛闭起来,手指也渐渐攥紧。 酒瓶瞬息之间就下去三分之二,这个样子实在很让人担心,试图劝说的几人都被挡下,直到空瓶被放在桌上,时栖才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就在众人以为他已经决定喝酒而不回答的时候,时栖突然扯了下嘴角,像是在平地扔下一把炸雷: “她死了。” 第41章 直到叶馥晚去世之后,时栖才在整理她遗物的时候发现一个小小的线圈本。 本子的封面上是一大片金黄灿烂的原野,阳光洒在野炊的一家三口上,这副场景和平日里清冷严肃的影后没有一点适配度,但上面的字迹又确确实实是她的。 里面写着叶馥晚未完的愿望—— 在院子里种一棵樱桃树。 第89章 等到春来的时候看着小山雀落在枝头。 拿一次最受欢迎新人奖——由于出道的时候就是巅峰,直接拿了当年的影后,再后来,因为婚姻状况备受关注,说起叶馥晚的容貌演技自然是无可指摘,但是已经和受欢迎没有任何关系了。 还有……拿一次赛车的奖项。 叶馥晚生性自由,所有刺激性项目里最喜欢赛车,兴致来了的时候,偶尔也会带着时栖去飙飙车,看着小毛绒团子瞬间变成一只紧紧黏着的小考拉,撕心裂肺地抱着她的腰喊妈妈。 叶馥晚于是将速度慢下来,摸摸他茶色的头发又替他拍拍背:“好了好了七七不怕,妈妈在这儿。” …… 时栖没有把那个本子交给时臣屿,十几年过去,他每实现一条就翻一页,现在线圈本已经破旧得差不多了—— 樱桃树、山雀、赛车…… 时栖没有在节目上说过谎:学生是真的,专业是真的,衣服是真的——没人规定什么人一定要穿什么价位的衣服,连赛车手也是真的。 他只是擅长隐藏与伪装。 淅淅沥沥的声音传来,时栖微一抬眸,才发现是下雨了—— 还真跟沈听泽说的一样,今晚有雨。 真心话的游戏到了他那本来就已经进入尾声,许乔和夏鸥又不会问出什么过分的问题,时栖谎称出去散散心离了场,由于刚刚那一出,自然不会有人拦他。 他出来没带摄像,眼看着雨势就要过大,时栖抬手遮住头顶就开始往外跑。 “哎!瞎跑什么呢!” 撑开的衣服兜头罩在他的头顶,雨声被隔绝在外,夹克衫是皮质的,很防水。 “关少?” “站这儿,先避避。” 时栖被他拎着往檐下一站,水珠顺着关越英挺的眉眼落下来,里面的t恤衫有些湿,昨晚被夸赞过的好身材鼓囊囊的显露出来的。 时栖视线微微一垂:“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不是怕你一个人躲起来哭,”关越说,“大雨天的,可怜见儿。” 关越要是像沈听泽那样温柔安慰,时栖可能还会虚与委蛇一下,可他现在这么说,时栖反倒是笑了。 下着雨摄像没跟过来,时栖一挑眉:“我哭不哭跟关少有什么关系呢?” “嘶,刚来就这么冲,”关越懒洋洋往墙边一靠,伸手抹了把潮湿的头发,“真是枉我这么火急火燎地过来接你。” “是吗?”时栖笑了,将关越盖在他的头顶皮克夹给扔回去,“那我倒是第一次见下雨天接人不带伞的。” “你小心点!” 关越眼疾手快地一接:“这件衣服十几万呢,要是弄坏了,怕是larkar只能再重出江湖再打一个赛季拿奖金了。” “手下败将,”时栖瞥他一眼,“就你这个水平,我出不出山都进不了决赛。” “骂人还是这么厉害。” “行,”关越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向下一曲,“我服,你是这个。” 他白天的时候伸出两根手指嚣张得不得了,晚上倒像是打了败仗来服软了,眉梢里带着笑,语气也慢悠悠地:“小、时、神。” 一枚水珠顺着他的额头落到鼻尖,时栖跟着笑了一声。 以前还以为关越和叶潇一样是个脑子空空不解风情的,现在看来倒也有几分哄人的手段。 不错,某种程度上,关越跟他倒是挺像的。 反正沈听泽基本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时栖望向关越被淋湿的头发,因为跑得过急而微喘的胸口……长夜漫漫,短暂地换个口味倒也不是不行。 他跟着望向墙边一靠:“以前还以为关少是一根筋。”时栖说着偏过头,语气随意,“原来是没有遇到上心的。” 这句话其实还有一层隐含的意思——那现在遇到了? 大雨滴滴答答落在檐下,空气是潮湿的雨气和湖边漫开的草木气息,时栖斜靠着墙壁,额发湿润,那双眼睛像是大海里明亮的宝石,很轻地一笑:“这不是挺会哄人的嘛。” 关越望着他那张勾魂夺魄的脸,手指一紧,指甲掐进掌心,疼痛唤回了神志,于是瞬间又清醒了。 他低笑了一声,重新靠回了墙上。 “你知道吗?”关越并没有回答时栖,反而起了个毫不相干的话题,“我小时候很讨厌下雨的。” 也许是大雨和夜色,连关越看起来都放松不少:“房子在阴雨天总是漏水,躺着躺着被褥就会一片湿。” “我妈还有风湿,疼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不敢吵醒我也不敢去医院。” “因为医药费太贵了。” “所以病也不敢看,房子也不敢修,甚至连口肉也不敢吃,就为了给我攒个学费。” 太贵了。 这三个字从十几万一件衣服的关少嘴里说出来感觉像是为了安慰人现编的潦草故事,不过时栖并没有打断他,反而是很认真地听完了:“你妈妈……很爱你。” 关越一愣,似乎没想到时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心头那点恻隐堆得越来越多,可面上却是漫不经心地笑起来:“你还真信啊?” “我骗你的,像我这样身份的人,小时候自然是住在别墅读着国际学校有保姆照顾着,肉怎么吃都吃不完,生病了当然不用去医院,因为我们都有家庭医生的知道吗?” 第90章 关越说的都是时栖确确实实经历过的生活,但是时少非常配合地点了点头:“哇哦。” 看起来十分乖巧又听话。 也许是这个样子取悦了关越,让他觉得给自己在一个学生面前这样炫富不是很好,于是他又道:“当然这也不是什么都好的,之前有一个保姆因为偷家里的食材被扣了工资心存报复,给我一个月盘子里都只放一种肉。” “我当时真的吃吐了,都去医院了。” 时栖笑了下,却没有附和着关越去骂保姆:“那还是你不够聪明。” 如果足够聪明的话,应该要知道哪个保姆家里有孩子,日常就把快要过期的食材全都送给她,还要知道哪个未婚,这样就要表现得乖一点,因为她们都很喜欢可爱的小孩子,逢年过节还要主动帮忙给她们要红包,最好要在人都能听到的时候…… 一个在诺大的家里,衣食住行都要靠别人,不聪明一点怎么行。 这点事儿,时栖八岁就学会了。 “那后来是被阿姨发现了?”时栖又去问他。 “是我自己,”关越说,“我把她做给我爸吃的菜多加了半袋盐。” 关越仰起头,似乎很骄傲的样子:“我怎么可能不够聪明!” “行,”时栖弯起眼睛,又伸出两根手指,像当初他在船上学关越似的,跟着又学了一次,指节一曲,“关少也是这个。” 关越心头一跳,夜色光华流转在时栖的眼睛里,没有跟拍,没有摄像,四周安静得只剩下雨声。 适合暧昧,却也适合剖心。 关越已经铺垫好了前半场,后半场……只等着猎物入局。 “所以,”关越微微俯身,望向时栖那张漂亮的,惊艳的,或许与多年前曾经出现在广告上的脸,“你刚刚说的那个赛车手,他是男……” “什么?”时栖眨了一下眼睛。 他的声音很轻,也许是因为冰凉的雨水,脸色看起来有一些苍白,眼尾是被酒气熏出的红。 又或许并不是因为酒气…… “赛车手吗?”时栖似乎也听到了一点,可关越还没来得及重复,他忽然又靠回到墙壁上,目光显得漂亮又忧伤,“我有点想她了。” 关越的问题卡在了喉咙里。 他鲜少有这么优柔寡断的时候,分明露出了今晚过来的底牌,却没有提问,只是跟着往后一靠:“既然都是过去的人了,也不用太惦记,人嘛,有时候还是要往前看。” “往哪里看?”时栖似乎以为是让他放弃白月光找个新人,眉眼一弯,“你吗?” 那双眼睛好像是勾人的妖,暧昧的雨水流淌在他们的眼角眉梢,关越喉头一紧,微微地向下俯身。 时栖跟着仰起头,腰身蹭到一起,关越几乎能嗅到时栖温热的吐息,可就在即将碰上的时候—— 时栖忽然轻笑了一声,这样距离,连胸腔的震动都跟着一起传到耳膜,带起酥麻的战栗,关越心神一晃,却听到时栖说:“所以……” “关、越。” “你原来……是叫这个名字吗?” 关越不会莫名其妙来找他编故事,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些话里掺杂了真的痕迹。 想趁机撬开他的心房从他嘴里套东西……太聪明的猎人总归是要被猎物反噬。 原本轻佻的笑容一敛,关越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时栖从他的态度里已经得到了答案。 嫡长子关山自然是住不了漏雨的贫民窟的,其他在他们爹关河面前有脸的,他们的妈不是明星就是小模特,条件也差不到哪里去。 唯一的一个……便是关河三年前刚认回来的。 听说是从乡下刚带过来便给改了姓名,随后立刻被死不放权的关河送进了公司,似乎是往一群不争气的鱼群里扔了一条凶猛的鲶鱼。 时栖得到了答案,正要退出来。 可是戏蛇倒被反咬一口,关越怎么会这么善罢甘休,眼神一凝,手掌正要攥住时栖的腰—— “七七。” 不远处传来低沉微哑的声音。 顾庭柯手里撑了一把黑伞,泛白的手指握在伞柄上,垂眸望着不远处几乎要贴在一起拥吻的人,语气倒是挺温和镇定的:“回去吗?” 第42章 顾庭柯这次表现得很淡定,即便是身后没有摄像,他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和动作,甚至还非常绅士且礼貌地——将手中的另一把伞递给了关越。 随后非常自然地将时栖接到了伞下,带着他往自己车上走。 只是在最后才回头望向关越。 比起一早追出来的黎炀和沈听泽,关越出现在这里……似乎太不应该。 顾庭柯眼眸微凝,撑着伞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 “我不是应该跟黎炀一起回去?”时栖打量漆黑的迈巴赫,短短三天,他已经是第二次坐这个车了。 他们都喝了酒,节目组配了司机,顾庭柯跟着时栖一起坐在后座。 “哦,”顾庭柯像是刚想起来还有这号人似的,“他酒喝多了,节目组派了人照顾,让我跟你一起先回去。” 刚刚时栖消失了那么久,突然出现在顾庭柯的车载镜头里,弹幕瞬间就炸了—— 【什么酒喝多了?顾总你不要太离谱,整个局里只有黎炀喝酒最少好吧。】 第91章 【对啊,小狗分明急得不得了,当时老婆一起身就跟着站起来了,不过……后来好像是被人拦了。】 【刚刚吃饭去了,被谁拦了?】 【许乔吧,他手里搬着东西正好碰上,让黎炀搭把手好像。】 【所以现在是顾总先找到的了喽。】 【很好很好,顾总你终于争气了一回,看好你!】 【不错不错,顾庭柯应该挺会照顾的人吧,就是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那肯定是因为担心老婆啊,小狗那一下炸出这么大雷,老婆心里肯定难受啊。】 【对啊对啊,感觉老婆眼睛都是红红的!】 “擦擦水。”顾庭柯递了一条毛巾给他。 时栖拿过来擦了擦湿润的额头,顾庭柯的态度看起来温和礼貌又绅士,似乎真的是刚把淋雨的时栖捡回来,并温柔询问:“刚刚去哪了?” 去哪了他不是都看到了吗? “没什么,随便走了走。” “嗯,”顾庭柯点点头,似乎也不是很关心这个问题的样子,从旁边的袋子里拿了一件全新的衬衫出来,温柔询问:“身上都湿透了,换换吗?” 时栖望了一眼头顶的车载镜头,示意他小心说话:“这里?” 顾庭柯微微皱了一下眉,跟着抬眸看了镜头一眼,仿佛这也是一件困扰他的事情。 随后面无表情地将镜头拔了下来,电源断掉,屏幕瞬间一片漆黑。 他抬手升起挡板—— “好了。” * 直到顾庭柯走了之后,关越才终于收回视线,撑着那把留下的黑伞往回走。 路上遇见一家24小时便利店,在摄像和节目组找过来之前,关越抬步走了进去。 他随意拿了两样东西,便来到柜台前:“不好意思,我手机好像忘带了,身上的现金不够,可以借用一下电话吗?” “谢谢老板了。”关越笑得风流,“不放心的话,我可以把身份证压在这里。” 他长得帅,身上穿的又是肉眼可见的名牌,服务生小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机递给了他。 关越倒也没走远,只是站在旁边拨通了一个电话:“喂,是我。” “听不出来我的声音吗?”关越似乎笑了一声,“哦,是还需要再确定一下。” “我妈呢?让她跟我说句话就行。” “转钱啊,”关越说着冲柜台小姐一笑,好像真是个玩世不恭的二代,“买东西没钱了。” “是啊,我确实挺厉害。” 关越抬眸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似乎是想起什么,停了一会儿,忽然低头轻轻嗅了下指尖上残留的柑橘香气,语调亲昵:“不过再厉害……” “也不过是一个缺爱的小孩罢了。” “买个东西没钱了还得找妈妈,”看得出来关越跟家里关系很好,他斜倚在柜台上,又冲着小姑娘笑了下,“好了不说了,别人的手机,记得把钱转到这个号码上。” “拜~” 男人的嗓音似乎带着点酥麻气息,却在小姑娘没注意到时,手指一拨删了通话记录。 几乎没一会儿,便传出了收款到账的提示音。 * 镜头和司机都被封闭,狭小的车厢里只剩下时栖和顾庭柯两个人。 时栖望了眼被顾庭柯随手一丢的gopro,似乎在讶异还可以这么做。 不过人家摄像都关了,这个时候再扭捏似乎显得过分做作,更何况只是换个衬衫而已。 时栖将衣服拎出来抖了抖,布料柔软舒适,是他和时臣屿闹掰之前常穿的牌子,甚至连尺码都一模一样。 这也就意味着,绝对不是顾庭柯能穿上的尺寸。 他偏头看了旁边的人一眼。 顾庭柯大概将这当成是一种防备,此地无银道:“介意我?” “介意你做什么?”时栖笑了,“你又不喜欢男的。” 他说完,自己将抬手将纽扣一解,白皙修长的脖颈下是漂亮的锁骨线条,再往下……便是光滑的胸膛和微红的…… 似乎是觉得看别人换衣服没意思,顾庭柯喉结滚动了一下,随手从旁边拿了本杂志过来。 扣子解到腰腹,换衣服的声音窸窸窣窣,顾庭柯岿然不动。 最后还是时栖先寻了话题:“顾庭柯,我好像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 手中的杂志翻了一页,顾庭柯看得挺认真,连应声也压得极低,还带着点哑:“嗯。” “初中那年我带着人翻墙,你差点跟那人打起来。” 杂志的边页有些卷曲,顾庭柯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才想起时栖在说什么,语气很生涩,简直和当年一样一板一眼:“……学校规定,外校的人不能进入校园。” “不能进就不能进呗。”时栖耸耸肩,“你去上报一下怎么了,还那么较真,自己要扭送我们过去,硬生生拖了一整条路。” 时栖小声嘟囔:“还好怀远路上没有人。” “年轻,不懂事。”顾庭柯道。 确实是年轻不懂事,顾庭柯想,比如现在,在从早到晚经历了黎炀、沈听泽和关越的轮番打击之后,他还能稳稳地坐在这里看杂志。 打湿的衬衫被解下,顾庭柯偏头看了时栖一眼—— 作为有钱又有时间锻炼的二代,时栖的身材自然是极好的,胸膛雪白柔软,腰腹一丝赘肉也无,连肩骨的蝴蝶骨都像是形状优美的雕塑。 第92章 顾庭柯重新递了一条毛巾过去:“擦一擦再穿。” “好。”时栖没什么顾忌地接过来,手臂线条流畅,像展翅欲飞的鹤。 忍不住让人去想,他在别人旁边也是这样毫无防备吗? 顾庭柯翻了页杂志,好像也是随口找了个话题:“刚刚你们聊得很开心?” “谁?”时栖似乎思考了下那人的名字,“你说关越?” 时栖想起那句没能被问出口的——“那个赛车手是男是女”。 眼神一凝,面上倒是轻轻地笑了声:“随便聊聊。” 可惜顾庭柯的视线落在杂志上,便只听到了这带着笑的四个字。 “随便聊聊。”顾庭柯重复了一遍。 “所以你跟他们……都只是随便聊聊?”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不过勉强能算是一个八卦的朋友,时栖擦着身体:“有什么不可以吗?” “可以,”顾庭柯点点头,“跟沈听泽是角色需要只狼,跟黎炀是逢场作戏,跟关越是因为你难过的时候就喜欢找个人逗着玩……” 如果说前两句还没什么,但是后一句……顾庭柯凭什么说他难过? 时栖眉头一蹙,毛巾被扔到一旁,却听到顾庭柯继续道—— “或者我换个说法,你换得这么快是因为你不想负责任,你怕跟沈听泽玩真的,所以前一天配合得那么天衣无缝,第二天还是能轻飘飘把人扔了,你不敢承认黎炀的眼神,所以就故意在他面前提起沈听泽……” “至于关越,他出现得那么恰到好处,偏偏在你讲完那句话之后,他从一开始对谁上心过吗?” 这分明是句惊醒,可惜时栖已经不太能听进去了—— “恋综淘汰只剩下三天,那么下一次呢,等三个人用完一遍,”顾庭柯微微垂头逼视着他,嗓音低沉,“你还打算找谁?” “那总不会是你吧,”时栖冷笑一声,仰头回望他,“你不是恐同吗,顾总?” “我恐不恐……” 顾庭柯倾身压下,手臂撑在时栖身侧,胸.膛贴上脊.背,时栖几乎立时就感觉有什么抵在了自己光.裸的后腰上,耳畔传来顾庭柯微哑低沉的声音,“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时少?” 第43章 时栖的手指抓紧座椅,瞳孔瞬间瞪大了:“你……” “青柠蜂蜜水,”顾庭柯越过时栖,把刚刚抵在他的腰间的瓶口拿出来,若无其事地问他,“你最喜欢的那家,喝一点?” “青柠蜂蜜水?”时栖挑眉望了他一眼。 “嗯。”顾庭柯点头,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甚至还因为时栖的过分反应有些不解。 “好。” 顾庭柯这么说他就这么信,仿佛刚刚真的只是错觉,时栖偏过头,迅速伸手拿过衣服给自己披上了。 几个月没穿过这个牌子,却是比之前的舒服——挺括的版型很好地撑起了他的肩胛,纽扣松松垮垮地垂在胸口,皮肤白皙如同莹玉。 顾庭柯垂眸望了他有些发红的耳垂,将蜂蜜水递过去,声音偏低:“解酒。” “就这点我还不需……” “七七,”顾庭柯突然打断他,用一种很温和,但听起来又有些过分郑重的声音说,“如果最后知道是这样……我不会提议。” 他从头到尾只失控了一次,没想到这瓶酒却应到了时栖身上。 所以……再急迫,也要耐得住性子。 “但无论如何,”顾庭柯道,“这件事有我的错,”虽然问题是黎炀问的,顾庭柯还是轻声道,“对不起。” 时栖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如果顾庭柯像之前一副要吵架的样子,那么时栖还真的能像当初在林子里那样跟他对峙一番。 但是他开始道歉……又不是顾庭柯问的,他道什么歉。 时栖的语气也不轻不重的:“不过你也没说错啊,我就是利用他们又不想承担责任,对谁都是三分热度不上心。” “满口谎言,满腔薄情。” 他漫不经心地笑笑:“我一直都是这样啊。”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时栖说着,却没望顾庭柯的眼睛。 他的姿态执拗如一棵松,可是那瘦削的肩胛却像是早春里一场快要融化的薄雪。 顾庭柯注视着时栖侧脸,还真想了一下,第一次对这个过分漂亮的邻居有印象,到底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7岁那年的除夕。 在那之前,时栖只是一个隔壁娇气可爱,来的时候需要他抱着哄的奶团子。 顾庭柯甚至都不记得他什么时候学会的走路和说话。 只记得那年冬天,海市罕见地下了场大雪,连门口玉兰树都被压得一片白茫茫,数九寒冬,连客厅的壁炉都仿佛冒着冷气。 7岁的顾庭柯已经开始穿西装打领带,正在一边背诵晚上要给爷爷奶奶的祝福视频,一边练习着过两天亲戚面前的表演曲目:柴可夫斯基钢琴组曲《四级》中的其中一首: 《三月·云雀之歌》。 这首曲子轻盈,明快,像是广玉兰上掉落的春天,像是壁炉里燃烧的火焰,像是摇摇晃晃,朝他跑来的时栖—— 三岁的时栖穿了一身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好像是一只跟雪地融为一体北长尾山雀,但是围到脸蛋的围巾却是大红色。 只是技法不太好,不如顾庭柯领带的温莎结那么工整,像是哪个小朋友随随便便往自己身上一戴的,一大半都拖在身后,火红尾巴似的。 第93章 “庭柯哥哥!” 时栖的声音奶声奶气的,抱着有自己大半个身子那么大的箱子,很吃力地将他拖到顾庭柯面前,娇声道:“给你!” 等顾庭柯接过来打开一看,才发现里面都是一捆一捆,摆放整齐的人民币。 他不知道什么样的家庭才能让一个三岁的小孩子自己拎着这么多钱出门,但是时栖的样子,却好似知道自己带的是什么似的。 他微仰着那张漂亮小脸,很努力地挤出一个自以为乖巧的笑容,小心地牵着顾庭柯的衣袖:“庭柯哥哥,这些钱都给你。” 时栖声音很轻,他说:“……你可不可以陪陪我啊?” * 要是之后没有把他送回家就好了。 后来的很多次,顾庭柯都不无遗憾地这样想。 要是之后就一直把他放在自己家里,时栖也不用一年一年一遍一遍吃力拎着箱子去敲别人的门。 “你薄情?”顾庭柯轻笑了声,“听说之前有个小模特只是陪你吃了饭就送了套别墅,这么大手笔,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排队等着认识时少吗?” 时栖:“他说他爸妈被亲戚朋友瞧不起,所以自己想在大城市出人头地。” 顾庭柯一挑眉:“这你都信?” “好吧,”时栖一耸肩,“确实不信。” 他忽而又弯起眼睛一笑:“其实是因为我那段时间和时臣屿吵架了。” “反正又不是我的钱,花就花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地,可顾庭柯却一瞬间想起了那个三岁拖着箱子的小孩子,温声问:“那,总还是会有不花钱就会陪你的人,对吗?” 时栖的手指几乎将座椅抓出了褶皱。 “谁啊?”他问完才发现这个句式很熟悉,似乎几分钟前他们刚刚因为这个差点吵起来,于是又改口道,“我是说……” “我。”顾庭柯突然打断了他。 “……你?” 顾庭柯笑了:“你三岁那年,我难道没有陪你?” 确实陪了。 时栖的出现打破了顾家十年如一日的除夕晚宴,顾庭柯已经背好了台词却没能把祝福视频发出去,晚上时栖和顾庭柯一人一个小小的枕头,并排睡在儿童床上。 直到第二天去电视台参加春节晚会的叶馥晚回来,才被顾庭柯牵着手连人带箱子一起送回了家门。 “因为没有时间练琴,”顾庭柯说,“我后来去外公家表演的时候还弹错了一个音。” “你少来,”时栖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的丢人事迹,偏过头去不看他的,“谁大过年的练琴啊。” “而且只是个表演罢了,你就是弹错十个也会有人鼓掌的。” “嗯,”顾庭柯轻抚了一下表带,像是承认自己刚刚只是在敲诈时栖一样,轻笑了一声,“你说得对。” “所以……如果你遇到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时栖笑了:“找你干什么?” 大雨冲刷着玻璃窗,车厢里却已经被空调吹得柔软干燥,顾庭柯垂眸注视着旁边的时栖,现在才开始露出隐藏的豺狼尾巴:“找我帮忙。” 不需要利用他们。 顾庭柯说:“比如……你遇到什么需要配合或者合作的事情。” 只需要利用我。 “倒真是有一件,”青柠蜂蜜水舒服得浇在胃里,时栖懒洋洋地向后一靠,却只挑了一个最不重要的来说,“关越是关河之前从乡下带回来的那个儿子,你知道吗?” 顾庭柯点点头:“知道。” 这下好奇地轮到时栖:“你知道?” “他第一天来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顾庭柯微微眯起眼睛,想起刚才自己在雨中听到的模糊残音:“所以……你刚才是在问这个?” “对啊,”时栖点头,“那东西还想套我的话,”他不屑地啧了一声,“这点段位。” “怎么了吗?” “没什么。” 顾庭柯唇角忽然弯起来,低头很轻地笑了声:“下次这种问题,可以问我。” “问你?” “嗯。”顾庭柯应了声。 “顾庭柯,”时栖忽然凑过去,视线从顾庭柯的唇角移到眼睛,好似要数清他有几根睫毛似的,“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问什么?” “比如……”时栖笑了,“那个赛车手?” 从林中到现在,顾庭柯好似提都没提过。 “他们都好奇,你不好奇?” 顾庭柯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们七年没见,”时栖依然望着他的眼睛,“那万一我真有呢?” 顾庭柯那些长长的漆黑的睫毛似乎眨了一下,也垂眸来看他:“你有吗?” 时栖一笑,忽然又靠回到座位上。 “你既然不好奇,那非要玩真心话做什么?难不成是看上了什么人?”时栖仔细回想了一下,别人回答的时候顾庭柯都一副神情淡淡不想跟你们这群gay多玩的意思,要真要说异常,那就只有…… “你总不会是看上了沈听泽吧?” 顾庭柯忽地冷笑了一声,挑眉望他:“你对他很上心?” “我?” “牛奶是你帮他要的吧?也没见他喝几口酒,就这么担心了?” 分明身边喝得更多的还多的是。 “我那是人设需要好嘛,要不然我直接拿给他就好了,还偷偷摸摸地让厨师递个屁。” 第94章 “但是……”顾庭柯说,“那个厨师以为你们只是闹别扭的情侣,在你走之后,将事情告诉沈听泽了。” “什么?”时栖颇为头疼地皱了下眉。 “恐怕他现在正以为你对他情深义重,”分明喝青柠蜂蜜水的是时栖,顾庭柯的语气好像跟着一起沾了点酸似的,“正到处想办法跟你复合恩爱呢。” 他轻轻地抚了下腕骨的手表,好像是一个真心为朋友建议的贴心长辈:“要是你真的怕跟人有什么情感牵连,还是少做让人误会的事。” “应该不会吧……”时栖想了想,“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对我……” “时栖,”顾庭柯打断他,“你得相信,你确实很有让人喜欢的本事。” 时栖一愣,眼眸一眨,却又轻飘飘地把这个话题给揭了过去,反而去问顾庭柯:“所以不是为了沈听泽——” “那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你。” 时栖的瞳孔瞬间睁大,却听到顾庭柯道:“你之前说初中的那个外校生……” “你当时身上的伤,是他带着你打架打的吗?” 顾庭柯好似故意把两件事情含混到一起,以模糊自己真实的目的,他说:“你跟沈听泽出去一趟,回来就受伤了。” 时栖眨了下眼睛:“所以……你是为我打抱不平?” “你爸妈只有你一个儿子,”顾庭柯道,“但你叫我一声庭柯哥哥——” 他伸出手,用毛巾将时栖一点还沾着水的头发擦干了,声音温柔:“七七,你在这里就不是没有亲人。” 时栖闭了下眼睛,很轻地笑了一声。 半晌,忽然又笑了一下。 他好像忽然想起来,当年顾庭柯将他们“扭送”到的怀远路没有教学楼和办公区——因为那是去校医院的一条路。 “那个白毛可是拳击俱乐部的,我要是不拦着,他一拳下去,你半个月都不用上学了。” “至于沈听泽……” 时栖忽然睁开眼睛望向顾庭柯:“你真的是来宣传公司的吗?” 顾庭柯心头一跳,差点就以为时栖是发觉了什么。 但时栖只是微微弯起眼睛,便继续说了下去:“沈哥都说了胃疼,那瓶酒要真是让他喝了,弹幕能把你骂死信不信?” “笨蛋。” 时栖骂完这句,忽然又靠了回去,脑袋偏向窗外,很轻很轻地叫了句—— “庭柯哥哥。” 第44章 时栖几乎刚下车就有人一圈摄像围了上来。 他刚刚在顾庭柯的车载摄像里突然消失了那么久,弹幕几乎快把一集电视剧演完了。 这下刚一出现—— 头发整了,衣服换了,连毛巾都是脏的! 【卧槽卧槽卧槽,老婆和顾总到底在车里做了什么!】 【换衣服了!换衣服了!换衣服了!】 【这个衣服一看就不是时栖平时穿的牌子啊,不会穿的是顾总……】 【怎么可能,时栖穿上刚刚好,就说明不是顾庭柯的尺码啊。】 【不是顾总的尺码?所以怎么会在顾总车里?】 【肯定是特意买好的啊,顾总你告诉我干什么需要换衣服啊!天杀的你说话啊!】 “刚刚七七衣服湿了,我让他在车里换了一下,免得感冒,”顾庭柯站在时栖旁边,率先抢了解释的机会。 既然他开口,时栖也便不讲话了,越是忙着澄清越容易让人误会,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不过好在顾庭柯的语气还算客观稳定,叙述也很有条理,甚至还很有礼貌地道了歉:“所以临时将直播关了一会儿,没想到后来实在装不回不去了,实在不好意思。” 嗯,时栖在心里点点头,事情讲述到这里应该已经可以了。清者自清,反正他们平时在镜头下关系也不是很近,后面观众应该自己会脑补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时栖正要回房间。 可顾庭柯并没有就此停下,反而是画蛇添足地补了一句——“衣服是我买给邻居的一个弟弟的,没想到七七穿着正合适。” 时栖动作一顿,眉头一皱。 什么弟弟? 【???邻居弟弟?顾总你的借口不要太拙劣好不好?】 【离谱哇离谱,这和我有一个朋友有什么区别?】 【有哇,顾总说的是我有一个邻居弟弟。】 【很好,更拙劣了……】 【谁家好人会把给邻居买的东西放在车上还带到恋综里啊!今天我把话放这了!要是真的有这个邻居,我直播倒立洗头!】 【跟一个,我给直播吃鲱鱼罐头!】 【跟一个,我直播发十万红包!】 【跟一个,我直播女装跳舞!】 【?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 “好了,先进来。” 顾庭柯仿佛真的只是在很真诚地解释一样,刚刚说完那段让弹幕纷纷立誓的话,又转头问时栖,“刚刚的创可贴是不是也溅水了?” 他说完,将客厅的医药箱翻出来,又拿出一个新的来,动作细致地给时栖贴上了。 指尖交缠,手指被重新覆盖,顾庭柯碰了碰他的手指,很轻地笑了一下,温声道:“早点休息。” 弹幕瞬间炸得更厉害了。 * 时栖回到红方房间的时候,里面还一片漆黑。 第95章 他下意识地以为房间没人,刚把灯打开,便看到夏鸥手背遮着眼睛躺在床上,于是又给换成了夜视模式。 “许哥还没回来吗?”时栖边走边道。 “他跟黎炀坐的最后一辆。”夏鸥移开手,眼尾有点红,声音也显得有些瓮声瓮气的。 时栖垂眸看了他一眼。 【夏鸥怎么了?】 【你们没看后续吗?时栖走了之后,夏鸥叫住顾庭柯跟他表白了,要不然顾总怎么可能找老婆的时候到的那么慢!】 【!!!表白?!】 【也不算吧,就是说在节目上对顾总最感兴趣之类的。】 【卧槽,夏鸥好直接好勇啊,那顾总怎么说,拒绝了?】 【何止是拒绝,顾总连说话的时候都跟夏鸥离了快一米远,仿佛生怕沾上似的,他跟时栖可没这样,这态度还不够明显吗?】 【对啊对啊,而且顾总当时可能心情不太好吧,直接就说自己心里有人了还是啥的,反正意思可明显了,这分明就是时栖嘛!】 【妈呀,所以夏鸥现在是因为表白被拒在哭?他不是一开始就对时栖有敌意吗,现在和事佬许乔也不在,他不会针对老婆吧?】 “不好意思,”时栖从顾庭柯那里学到了一招,便转头对摄像说,“刚刚淋了雨可能要换个衣服洗个澡,可以麻烦你们先等一会儿再进来吗?” 摄像当然应好。 只开了半盏昏黄灯光的房间瞬间暗了下来,连窗帘也跟着合拢,夏鸥看了看时栖身上干燥整洁的衬衫,眉眼一垂,却看到时栖打开行李箱弯腰翻找着什么。 衬衫滑落出一截细腰,连灯光下的侧脸都变得柔和,时栖从一个盒子里翻出各种五颜六色的纸盒来,并仔细地选了一个递给他:“我去给你冲一包?” 那是一袋感冒颗粒。 “听你刚刚说话有鼻音。”时栖解释道。 “那你干嘛要让摄像离开?” 如果在镜头面前发现室友生病主动递东西,不是更容易获得观众好感度吗? “可你不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吗?”时栖说。 刚刚客厅的医药箱分明是顾庭柯刚翻出来的,夏鸥要真想让其他人知道,只需要说一声自己生病就会有人来替他拿,也不用自己捂着眼睛躺在床上。 时栖说着去拿了个新的玻璃杯:“这个有点苦,不过见效很快。” 毕竟他小时候常喝。 夏鸥望着他的背影,声音有些发闷:“难怪大家都喜欢你。” 时栖从这句话里咂摸出了点酸涩的味道,略略转过头:“你今天这样,是因为顾庭柯?” 他本来都在想要不要提醒一下夏鸥,顾庭柯一个别人在车上换衣服都能气定神闲看杂志的人,指望七天掰直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夏鸥视线望向时栖身上明显不属于他的消费水平的衬衫——关越做不了这样细致的事情,那就只能来自一个人。 他显然将其理解为时栖是为了顾庭柯才问的这个问题,随便时栖未必会介意,但他没有要拦别人姻缘的意思:“你不用多想,我也没有很喜欢顾庭柯。” 这话当然还差一个解释,时栖将冲好的感冒颗粒给他放到桌前,无声地等着他开口。 “我是因为……”夏鸥咬了咬嘴唇,一把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看时栖又看了看紧闭着的门,“算了,话都说到这儿了,反正也没有摄像,我就告诉你吧。” 人总是比较容易对陌生人敞开心扉,夏鸥直白得看起来比时栖更像是一群狼窝里唯一的一只兔子,望着时栖道:“我来恋综,就是为了气我前男友。” “前男友?” 时栖记得,之前沈听泽问夏鸥为什么和前男友分手的时候,他选择了喝酒。 “因为……”夏鸥偏过头,好像这对于骄傲的来说是很难以忍受的事情,“因为他把我甩了!” “我们是大学就在一起的,他当时很优秀,对我也很好。后来毕了业,他说他要出国留学不想耽误我,我那时候还真瞒着他辞了工作要去签法国的offer,本来打算给他一个惊喜,结果等我过去。” “……却看他和另外一个人滚在一起。” “我们才分手三天,可是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一年半。” “那个傻逼说,他现在找的这个是什么行长的儿子,不仅帮他申请了全额的奖学金,连明年的米兰展会都给他留了位置,凭什么啊 !” 夏鸥端起手边的冲剂,猛地灌了一大口苦涩下去。 夏鸥吸了吸鼻子:“我这么久一直没有公开自己的感情状态,就是因为我想着一定要找个比他更好的,好十万倍的。” 时栖皱眉:“所以你觉得顾庭柯是?” 被前男友伤害,来到恋综疗伤,而且能为了一个渣男放弃工作……时栖想起夏鸥问许乔的那个问题。 这家伙不会真是个兔子吧? “也不算吧……”夏鸥想起顾庭柯几次对自己的态度,“但是起码在容貌家世上比那个傻逼强。” 夏鸥垂下眼睛:“……我总得向他证明,我离开了他,也是有能力和更好的人在一起的。” 他手中捧着玻璃杯,外壁上还残留着一点温热:“对不起。” 夏鸥一开始确实挺嫉妒时栖的,嫉妒他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长着一张过分漂亮的脸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抢了所有人的目光。 第96章 可现在仔细想想……来这里这么久,自己得到的所有照顾与善意,居然都是来自时栖的,即便他还做过伤害时栖的事。 “之前在厨房我确实是故意想要抢你的位置,还有之后在船上跟沈听泽……” 比起游刃有余的沈听泽和顾庭柯,夏鸥显然很不擅长道歉,声音生硬得像是冬日屋檐一碰就折的霜花,但是他一条一条把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全都摆出来一遍,最后又道: “我不知道你之前有个赛车手朋友,对不起。” “这些事我本来也没有很在意,”时栖说的是实话,夏鸥把他挤出厨房他简直恨不得送面锦旗,“你不用往心里去。” 不过夏鸥显然没信,毕竟时栖身上还穿着顾庭柯的衬衫。 “至于顾庭柯——” 他说,“他今天已经和我说清楚了。” 夏鸥想着表白这个事还得人家亲自来,免得自己弄巧成拙,于是只道,“我难受跟他没关系,你不用介意的。” 比起对一个刚见面两天的人,当然还是多年的前男友更有真情实感,他只是不想再往镜头外透露多一点点的脆弱。 “好吧,我解释完了,”夏鸥扯扯嘴角挤出一个笑来,“你显然要是想怪我骂我我是不会还口的。” 他偏过头,很生硬地说:“想嘲笑我也是可以的。” “嘲笑你什么?被人甩了,我要笑也笑那个小白脸渣男吧。” 时栖说着往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一坐,长腿一跷,手指搭在扶手上。 他这套动作太过流畅,很像是剧里某个帮派开会时的老大,或者什么气定神闲的纨绔少爷,总归跟清纯学生四个字是不搭界的。 但犹豫时栖接下来的话,以至于夏鸥几乎忘记了这件事——“要真是说嘲笑。” “有件事,你确实挺傻逼的。” 夏鸥没想到他真的骂,眼睛都不红了:“什么?” “你为什么需要靠另一个人来证明自己?”时栖说。 “把希望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愚蠢。” “找一个比他更好的人,就能让劈腿的渣男后悔到痛哭流涕吗,然后呢,他哭着跑来跟你复合,你是不是还打算同意啊?” 时栖的语气很凶,好像之前藏在窝里的小猫突然长了牙似的。 夏鸥似乎被他骂住了,愣愣地没有说话。 完蛋,之前帮叶潇那群傻逼处理感情事情太过熟练,以至于下意识触发连续动作了。 好在摄像没在,夏鸥又是个红方的,时栖干咳两声,打算为自己找补回来。 他清楚夏鸥这样骄傲的人,可能只是咽不下被甩的那口气,时栖刚从顾庭柯那获取了一些夸人的技巧,于是现学现卖道:“你明明本来就很优秀。” “这件事只需要自己证明给自己看就行了,管别人干什么?” 怎么会有人能同时在骂人和安慰之间切换得那么快,但是又丝毫不让人觉得违和呢? 夏鸥望着时栖那张过分漂亮的脸:“我……优秀?” “是啊,”时栖点点头,这件衬衫确实很衬他,连领口处都做了细致的剪裁,锁骨线条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夏鸥听到他认真道,“你长得好,身材好,又是很厉害的设计师,最关键的是你勇敢又有执行力,敢讲敢做,这是很多人都没有的品质。” 就像是评价沈听泽的花茶一样,时栖夸起人来一向很具体,嗓音是让任何人都觉得如沐春风的舒服。 夏鸥注视着他那双在黑暗中依然明亮如宝石的眼睛,半晌,忽然轻轻地扯了扯嘴角:“你说得对。” “我在意那个傻逼干什么。”夏鸥将杯子往桌上一放,“让每个人都能自由、轻盈、拒绝定义和裁剪成别人想要的形状。” “分明这个才是我设计的初心。” “谢谢你。” 手中的杯子被放下,夏鸥望着时栖的眼睛,跟着弯起嘴角,露出了他来到这个节目之后,第一个明艳的,真心实意的笑容。 时栖向来是对这些掺杂真心的煽情场面无感的,扭头正要离开,夏鸥忽然叫住了他——“时栖。” 他忽然道:“我还有一件事。” 时栖转过头,他以为夏鸥还要跟他解释一堆乱七八糟的情感关系,没想到这人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直起身子,丝绸睡袍滑落出一大片雪白的肩胛,画笔一样细细勾勒出从腰到背的性感曲线。 夏鸥望着时栖那张比他见过的所有模特都要漂亮的脸,又想起时栖白天在船上那个张扬肆意的回眸,晚饭的时候递在自己盘子的烤鱼,还有刚刚握在自己手心里的感冒冲剂…… “其实我是0.5。”夏鸥突然开口道。 时栖眉头一挑,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夏鸥缓缓地笑起来,这人的攻势和他的性格一样直白热烈,目光肆无忌惮地从时栖的肩颈滑到腰线,然后慢慢垂落到大腿……已经在短短几个瞬息里估算好了时栖的身体曲线:“你……” “0.5?”时栖眨了下眼睛。 他一副乖巧清澈的样子,仿佛是压根没听懂这句的潜台词里是什么意思。 可就在夏鸥正打算再解释一遍的时候,时栖突然又勾了下唇角,垂落的视线跟着在夏鸥身上一滑,仿佛一瞬间又变成了船上那个张扬漂亮的样子。 第97章 “可惜了,”时栖语气里带着散漫的笑意,他说—— “我不找0.5。” * “七七?夏夏?”房门突然被敲响,是许乔的声音,“我可以进来吗?” 告知他们要带摄像的意思。 时栖正要去拿杯子,夏鸥先他一步起了身,指尖碰到一起,他挑眉望了时栖一眼:“我去吧。” 杯子被洗好放进柜子里,时栖这才打开门,一瞬间恢复到白日里那副清纯模样:“许哥你回来啦!” 跟着许乔进来的摄像从房间里扫过去,恰好看到夏鸥站在时栖身后,目光在时栖的侧颈一垂,随后抬手拉了拉自己的肩上散落的睡袍。 【???我没看错吧!夏鸥拉衣服做什么?】 【不是说要洗澡吗?换衣服做什么?】 【可是他们俩看起来也没洗啊,头发都没湿一点。】 【许乔回来得太快没有时间洗吧。】 【?那他们刚刚这么久在房间里做什么,而且夏鸥的衣服还掉了?】 【这还不够明显!分明就是打架扯的啊!夏鸥一定是跟我老婆动手了衣服都扯坏了啊啊啊啊!!!】 “路上去排了一个奶茶店,所以回来晚了点。”许乔笑着将手里拎着的奶茶递过去,先给了旁边的夏鸥。 等夏鸥拿完,他这才把另一只手提着的递给时栖,压低声音道:“黎炀给你的。” 黎炀? 时栖拿起来看了一眼,奶茶还是温热的,似乎是那家需要排队很久的网红店。 奶茶的包装很是别致漂亮,不过更加别致的是——这杯在纸杯上空白处多出了一只可爱的栗色小狗来。 毛发长长,眼睛里湿漉漉的,蹲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望着来人,旁边是有人刻意歪歪扭扭用可爱体写下的三个字——“对不起。” 【啊啊啊啊啊这是小狗画的吧!!!】 【除了他还能有谁,这只小狗分明跟白《世界名画》里的一模一样!】 【估计是在为之前问的那个问题道歉,黎炀肯定也没想到时栖最后会喝酒。】 【呜呜呜小狗好可爱呜呜呜。】 时栖的视线在那只小狗上微微一垂,还没打开,晚上沉寂了大半天的手腕突然嗡的一声—— “现在开始发送心动短信。” 和第一晚一样,上面依次出现了四个人名: 顾庭柯、关越、沈听泽、黎炀。 时栖只得先把奶茶放在一边,跟着坐到沙发上,为了配合节目组的镜头,指尖先在屏幕上状似犹豫地滑了几下。 【啊啊啊啊好好奇老婆会发给谁啊!】 【肯定是顾总吧,他俩在车上都……哎呀酱酱酿酿口口口口口口了!总还是要给个名分的吧?】 【口口口口口口只是你的yy吧,人家不是说这是邻居弟弟的衣服吗?】 【对啊,而且我怎么感觉是顾总单相思呢,老婆对他好像没有很热情的样子。】 【那你要这么说,唯一不是单相思的应该只有沈吧,时栖不是还专程给他要了牛奶来着。】 【但是心动短信内容不是明天才开始隐藏吗,时栖可还生着沈听泽的气呢,要牛奶都没让他看到,心动短信能故意发给他?】 【有道理,我感觉是小狗才对 ,老婆今天和他在一起很开心啊,一般出于礼貌,也会把短信发给当天的约会对象的。】 【对啊对啊,还有刚刚的奶茶,小狗好可爱呜呜呜!】 【也不一定吧,时栖好像对黎炀没怎么回应过。】 【那他发给谁,总不会是……咦~】 【关少:我的名字这么难以启齿吗?】 【关少:我的名字这么难以启齿吗?】 【关少:我的名字这么难以启齿吗?】 …… 【别说话别说话,老婆是不是要选了!!!】 【啊啊啊啊啊我看这个位置,这是——】 可就在时栖的手指即将接触到手环上方时,屏幕突然切成了大全景—— 观众只能凭借一道模糊的身影判断出时栖是在打字,可等他都发完了,屏幕才终于切回来,只听得嗡的一声,随即便是新的一条讯息: “秘密小屋查看之前,双方心动短信内容暂不可见,金钱猎人投票将于秘密小屋查看之后进行。” 【???什么意思,要看完秘密小屋的内容才能投狼?】 【而且连心动短信也不能看?】 【今天时栖表现那么惊艳,心动短信肯定他最多吧。】 【对啊,小屋那里,沈听泽大概率会验时栖,夏可能是顾庭柯,但是他今天刚被拒绝,也不一定,至于关少……啧,也不确定,感觉这人做事没有一点章法,很难判断。】 【不过反推的话,我们不确定的人,节目组应该也不能确定,那么现在已有的结论就是——】 【心动短信里肯定有时栖,秘密小屋里也肯定有人验时栖。】 【这种时候突然把流程调后,肯定是为了节目效果,可节目组这么确定,那就说明——】 【时栖的采访里,肯定藏着很大的秘密!说不定是足以改变投票结果的东西!】 【改变什么投票结果,唯一调后的只有投狼的流程,那……】 【卧槽!那,时栖不会是金钱猎人吧?!】 弹幕刚刚发完,红方房间的门突然被再次敲响。 第98章 时栖唰地抬起了头。 第45章 “怎么了?” 时栖的床离门口最近,他刚一打开门——外面是沈听泽。 “七七,”见到他,沈听泽微笑道,“回来了?” “嗯。”时栖几乎一秒钟切换了入戏状态,低头轻轻地应了声。 “之前没有找到你,淋了雨又喝了酒,”沈听泽将手中的杯子递给他,“给你煮了一点姜茶。” 【啧啧啧啧,老婆刚收了小狗一杯奶茶现在又来一杯姜茶,你们两个还让不让人家睡觉啊?】 这已经是时栖今天晚上收到的第三杯饮料,难道真的是他演技太过分,怎么会有人觉得两瓶啤酒能让时少难受呢? 不过饶是如此,人家做都做了,时栖还是伸手接了过来:“谢谢沈哥。”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 “有事。” 沈听泽似乎变得直接了许多:“之前散场之后没见到你,”他一句话点明了自己曾经去找过时栖,又道,“有个东西想送给你。” 时栖垂眸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只和沈听泽腕上形状很相似的沉香手绳:“这是……” “是我有一年去寺庙求的,”沈听泽道,“大师说,这里可以承载往生之人对生者的寄予。” “我知道这有点迷信,但是总归是个念想,逝者已矣,生者……也只能有这种方式追思。” 沈听泽将红绳放到他的手中,语气温柔得像一湖水:“我相信在天上的人,也会保佑七七健康顺遂,平安喜乐。” 他是如此高明地提起时栖在酒桌上的最后一个答案,以一种温和的,安慰的语气。 时栖手指微微一蜷。 自从他提了那个赛车手,关越认为这个人不存在,黎炀好奇她的身份,顾庭柯默不作声,沈听泽告诉他,逝者已矣。 沈听泽的眼睛微微弯着,含笑注视着他,时栖突然想起他手腕上那个陈旧的红绳:“那你手上……” “这个?”沈听泽手腕一翻,红绳微微摇晃,和时栖上面的沉香木珠不同,沈听泽的木牌露出上方镂刻精致的平安二字来。 “这是我二十四岁本命年,我妈妈给我求的。” 沈听泽的神色显出几分追思来,时栖心头一跳,瞬间意识到自己似乎弄错了什么。 “我妈妈一直希望我能做一个医生来着,”沈听泽扯了下嘴角,“可惜她刚生病,我就离职了。” 【离职?指的是从医院离职吗?】 【所以沈哥是因为妈妈生病才没继续做医生的?那为什么真心话的时候没有说啊。】 【那肯定是有别的原因吧。】 【淦,沈听泽一直带着这个,我还以为是什么初恋情人送的呢,原来是妈妈。】 【听语气他妈妈好像已经……】 “我当时以为她不知道,所以瞒着她说自己请了年假,没想到她什么都明白,只是一直配合着我演戏。” “所以……既然是重要的人,”沈听泽替他将掌心握住,“那么她也一定希望七七一切都好,对吧?” 时栖微微眨了下眼睛。 不一样的,时栖想,他十二岁本命年的时候没有长辈会送平安符,二十四也一样。 而且叶馥晚死的时候……他分明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上。 叶馥晚不愿意看到他,不喜欢他,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在天上祝福他。 下辈子,她应该巴不得没有嫁到过时家才对。 沈听泽觉得此刻的时栖好像莫名带着一种易碎的脆弱,好像那点心防纸一戳就能破,他刚要开口:“我刚刚听厨师说你……” “七七!”夏鸥突然从卧室走出来,亲昵地伸手往时栖肩上一搭,“许哥让我问你怎么还不回去?” 夏鸥身上的睡袍要落不落地挂在肩上,那点裸露的线条和时栖肩骨蹭在一起,他甚至在短短几分钟里给自己的脖子上挂了个锁骨链,衬得皮肤白得发光,偏头凑在时栖耳边,亲昵道:“奶茶都要凉了。” 【卧槽!!!夏鸥现在怎么突然变这样了!】 【有一说一,好像突然性感了许多,这个身材曲线,斯哈斯哈!】 【他什么时候和时栖关系这么好了,刚刚不是在打架吗?】 【是故意的吧,听到门口有人就故意拉松衣服还整个配饰,肯定不会是给时栖看的啊,不会是刚刚打架打输了所以来勾引沈听泽吧?】 【沈听泽?应该是顾庭柯吧,顾总不是就在那边站着吗?】 不远处,顾庭柯踩着楼梯往上走,目光在三人身上微微一顿,这才重新迈动步子。 他绕过沈听泽,径直来到时栖身边:“副导刚刚让我拿几个驱蚊香薰过来,你们晚上可以用。” “对了。”等把香薰放到旁边,顾庭柯这才转过头,望了眼刚送了姜茶和手绳的沈听泽和正把手搭在时栖身上的夏鸥—— “导演说,让你们准备一下,等会儿去秘密小屋。” 【卧槽!!!这么快就开始了吗?好刺激!】 【哈哈哈哈顾总故意的吧,夏鸥和沈听泽可都是要去小屋的人,想把人支走?】 几人的表情皆是一凝。 顾庭柯对自己破坏氛围浑然不觉,转过头略带歉意地对沈听泽道:“今天酒喝得有点多,问的时候糊涂了,学长别往心里去。” 第99章 他道歉的语气诚恳真挚,只是讲完话,却深深地望了时栖一眼。 时栖心头一跳,忽地想起那句:“为了你。” 手中的檀木珠被握出潮湿,顾庭柯其实在这句之前还告诫了时栖一句话—— 如果不想跟人玩真的,最好不要让人太真情实感。 时栖觉得顾庭柯完全是多虑,什么时候该玩什么时候是真心他一向分得很清楚。 不管是自己还是对别人。 “好了,”顾庭柯仿佛真的只是来送个东西,并没有要将人支走跟时栖说话的意思,视线收回,便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小屋在负一层,”他语气沉沉,“导演让你们早点过去。” 啧,占有欲真强,夏鸥只好将手一收准备下楼。 沈听泽倒是浑然不觉的样子,甚至还又交代了两句:“那你早点休息。” “好。” 时栖正要转身,却听得沈听泽笑了下,轻声道:“谢谢你今天的牛奶。” 语气温和镇定,好像他已经知道了真正的赠送者。 时栖的瞳孔微微睁大,似乎在讶异他从哪里知道的消息,脚步一顿,握着姜茶手瞬间有些不稳—— “小心!” 和当初初见时的那杯花茶一样,沈听泽伸手扶住了他。 只是这一次——时栖的手指突然插.入了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间,指骨交缠,温热与冰凉的指腹交换着暧昧。 和当初沈听泽对时栖做的一样,时栖将这个动作原原本本地还给了他。 只是更流畅,更老练,好像是一只湿滑又漂亮的游鱼般,令人捉摸不透却无法摆脱——这绝不是一个清纯学生应该有的手法。 “沈哥。” 但是时栖的声音依然是软的,眼神清澈乖巧,一如往常。只是在衣袖的遮掩和镜头的死角处,那尾游鱼轻轻地勾过了他的腕骨。 “什么?” “没什么,”时栖忽然又偏过头,耳垂发红,仿佛他才是那个因为这些触碰而害羞的人,声音很小,只是眼尾却勾出一道惑人的笑,“等你回来再告诉你吧。” * 顾庭柯进入蓝色房间的时候,恰好与出门的关越擦肩而过。 关越挑眉望他一眼,顾庭柯眸色沉沉,好像是黑暗中争夺领地的兽类。 “走了顾总。”最后还是关越一摆手,哼着歌下了楼,仿佛他不是验人,而是去迎接自己的春天。 房间里的黎炀冷哼了一声——因为刚刚在饭桌上让时栖喝酒的缘故,他今天的魔方都连续拼错好几次了。 见到顾庭柯进来,黎炀抬眸望了他一眼:“你就不担心?” 顾庭柯想起刚刚的沈听泽和擦肩而过的关越,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于是轻轻地扯了下嘴角:“我担心什么?” 黎炀又哼了一声:“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输。” 顾庭柯笑了:“有什么区别吗?” “就算你赢了……那你会验谁?” 时栖。 几个人里,只有黎炀是绝对不需要思索的答案。 黎炀果然不再说话,顾庭柯垂眸看了腕上的手表—— 时间似乎到了。 * 别墅负一层。 关越、夏鸥和沈听泽共同站在秘密小屋的门口。 一看到他们两个,夏鸥哼了一声,立刻把刚刚垂落的肩线给拉上了,姿态高傲又冷峻。 关越偏头望了一眼:“你这项链还挺好看。” 夏鸥想起他今天差点撞到时栖身上的船,伸手将衬衫扣子一起合上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火气怎么这么重,关越啧了一声,正要还口—— 演播厅里,小助理探出头来:“三位,差不多可以进来了!” 关越率先进去,摄像跟着往里冲,等几人走后,跟在最后的沈听泽这才摊开自己一起蜷缩着的掌心—— 那是一枚手绳。 红线檀香木,上面还有些微微的余温。 是他刚刚送给时栖的那枚。 手指滑过腕骨的时候,时栖将这个悄无声息地还给了他。 然后说,等他回来之后。 沈听泽微微皱眉望向面前漆黑的屋子,小助理朝他笑了笑:“沈哥,来这边操作就行。” 为了直播效果,节目组将一个房间做了阻隔,甚至装了三台机子同时让他们进行操作。 三人各自站在一个屏幕前,镜头被组接到一起,各自占了三分之一的画面—— “查看他的心动线or查看他的独家采访?”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三个人共同选择了最后一个。 【卧槽!节目组好会剪。】 【居然都选择看采访,没人好奇心动线吗?】 【这才两天,心动线有什么好看的,而且时栖的不是很好猜。】 【也不一定是时栖吧,昨天到底谁发给的许乔啊,而且今天的结果不是还没出吗?】 “请选择你要查看的人选——” “顾庭柯、关越、黎炀、时栖、沈听泽、许乔、夏鸥。” 每个人还配了一张单人形象照,是之前节目组拍的海报宣传图——时栖穿着棉质的白衬衫,脸上的笑容乖巧又清甜。 沈听泽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果然果然,我就说沈一定会选时栖吧。】 【好好奇老婆的采访里会有什么啊,肯定会问感情问题吧嘿嘿嘿不会还有那个赛车手吧!!!】 第100章 【沈听泽的没什么悬念,就是不知道关少会选谁,感觉他不怎么按常理出牌,很可能会搞事。】 【对啊对啊,说不定会验出来个蓝方的铁狼呢。】 关越的手指饶有兴致地在第二页翻了一圈,游刃有余地像是在挑水果,手指轻轻地捻了捻,似乎是嗅到了当初的柑橘气息,于是指尖一落—— 时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关少也选老婆!!!】 【比赛完他就开始对时栖有意思了吧,果然果然,我感觉今晚时栖肯定收到不少心动短信,说不定全票呢啊啊啊啊!】 【好好好这下两个人选时栖,怪不得节目组搞事,可肯定是想采访之后放心动短信有反差。】 【啊?所以采访有什么反差?】 镜头跟着来到夏鸥这里。 【夏鸥没悬念吧,肯定是顾庭柯。】 【对啊,感觉夏鸥这种性格,就算被拒,肯定也会验一把顾总让自己心死。】 屏幕里,夏鸥唇角一勾,漾出一个明艳的笑来,跟着按下指尖—— 时栖。 【!!!!!!夏鸥也选时栖?!!!】 【卧槽卧槽卧槽老婆今天通吃!所以这个采访里到底有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等到三人全部选完,镜头画面齐齐暗了下去。 随后——一道侧逆光从屏幕后方打过,露出一人漂亮的,精致的侧脸。 时栖坐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半张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着装和配饰,唯一能见到的,只有一点漫不经心勾着的唇角。 画面外,观察员的声音传来,问出第一个问题—— “你的家庭收入怎么样?” 第46章 时栖微一挑眉,面上看起来似乎有些讶异。 直播节目总不好直接说收入的数字,于是观察员又换了个问法:“你自己的感觉呢?” “我觉得……”时栖微微皱起眉,放在桌上的双手紧张地捏紧,面上似乎有些难堪,“在的邻居里,应该也不算太突出吧。” 【救命!观察员有病吧,问这个干什么!】 短短一个问题已经过去了快一分钟的时间,弹幕急得恨不得自己钻进去:【啊啊啊啊就是啊,时栖的家庭条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吧。】 【对啊,在邻居里不是很出众,现在谁会关心自己邻居收入多少啊,那不就是委婉的不好吗?】 【时栖本来不就是他们几个里条件最差的一个,这问题除了让人尴尬实在没什么用处,能不能问点观众朋友喜闻乐见的!】 观察员似乎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的意思,点到为止地问完,便开始了下一个—— “你为什么来这个恋综节目?” 时栖的手指握得更紧了。 “这个……”他微微垂下了头,虽然是勉力扯出一个笑容,但看起来其实更像要哭了一样—— “因为我爸他脑子坏了。” 【!!!!!时栖的爸爸是生病了吗呜呜呜?!!】 【脑子上的病,听起来应该还挺严重的。】 【呜呜呜老婆好可怜,自己勤工俭学上大学还照顾一个卧病在床的爸爸。】 【那这样的话他不是应该需要很多钱吗?】 【对啊对啊,为了给爸爸治病才来的恋综,听起来应该是拿奖金的金钱猎人吧!】 【难道之前说的反差是这个?不过如果是为了给爸爸治病的话,唉……那倒也……】 “不过不用担心,他现在已经好了,”时栖很快抬起头扯了扯嘴角,笑容很漂亮,看起来是让人心疼的懂事,“就是有时候不太认识人。” “医生说这个病本来也不太好康复,没关系的。” 【哦,原来是老毛病,那看来不是为了钱。】 【呜呜呜更心疼老婆了。】 【可是时栖他妈呢,怎么好像也没见他提过。】 “下一个问题,”观察员道—— “你觉得对于自己来说,七天的时间,可能会爱上一个陌生人吗?” 【好好好好!这种问题才算是问题嘛。】 【就是,这个采访不就是为了判断这个人是不是狼嘛,多问一点这个,不然我们怎么判断到底是谁呢?】 时栖偏头思考了一下,好像一只歪着脑袋的云雀:“我……?” “我觉得应该有点难吧。”他如实道。 【有点难?既然觉得七天不足以喜欢那过来的谈什么的恋爱。】 【之前就是狼还被人怼,这大概率应该是吧。】 【这有什么的?说七天太短还被骂?这不是应该体现老婆对于感情比较认真嘛!】 【就是,我也觉得七天不够熟悉陌生人的,但是也不妨碍可以产生好感啊。】 “但是……”时栖说着又笑了一样,漆黑的眸子明亮清澈,“我会愿意去尝试的。” 【啊啊啊啊啊我就说吧!】 【明明就是慎重真诚的兔子嘛!】 看到这儿,屏幕外三人都微微勾了下唇角,随后,便听得观察员道:“最后一个问题——” “你有没有前男友?” 三人的表情顿时凝固下来,共同盯紧了屏幕。 * “七七!” 红方房间里,许乔叫了声时栖名字:“香薰放在这个位置可以吗?可能会有一点薄荷味。” 第101章 “可以的。” 时栖似乎刚洗完澡出来,头发上戴着水珠,顺着流落到一点到鼻尖,脖颈是被热气蒸出去的粉红,领口只松松扣了两个纽扣,胸膛莹润。 明明知道肯定有人今晚会验他,时栖看起来丝毫没有紧张的样子,正要拿着吹风机去吹头发。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时栖于是转头望向许乔。 “路上看到有卖花的,拿了一点满天星回来,所以——” 紫色满天星的花语是思念,时栖心头一跳,一瞬间以为许乔是要跟他其他人一样跟他讲那个赛车手的事,可许乔只是温和地笑笑,问他:“我找个瓶子插起来放窗台可以吗?” * “对,就算我会验哥哥。” 黎炀想了想还是不甘心,要不是因为顾庭柯,现在进去的就是他和时栖:“但是你就一点也不好奇?” 顾庭柯昨晚的书读了一半,现在竟然又气定神闲地读起了另一半:“为什么要好奇?” “好奇才说明会在意会在乎,”黎炀手上用力地拧了下魔方,笃定道,“你不在意。” 顾庭柯抬眸打量了他一眼。 “红色。” 黎炀:“什么?” 顾庭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手中的魔方:“你应该动红色。” * 小屋的画面里,时栖抬眸望向了屏幕。 那双漂亮的,仿佛能勾魂夺魄的眼睛眨了一下,时栖微微勾起唇角,轻声开口—— “我有过。” 画面在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闪而过的,是时栖打算起身时脖颈上似乎一闪而过的一点红色。 直到很后来才会有人扒出来,这是施华洛世奇限量版的日出系列,单价恐怕能买五环一套小三室。 但是现在——房间里,沈听泽神色冷峻,若有所思地望向屏幕。关越则是似乎挑了下眉。 夏鸥很明显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又轻笑了一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婆居然谈过!】 【就是啊就是啊就是啊!我还以为那个赛车手只是白月光呢,没想到居然在一起过!】 【在一起过也正常吧,要只是关系比较好,怎么可能这么久了还这么深刻。】 【对啊,也许是有了心理准备,我知道这个结果居然不是很吃惊。】 【对对对对,我也是,当时时栖下船不对劲的时候我就猜到他可能是有过一个深刻的前任了,没想到后来的真心话,还有现在……】 时栖前期埋过的伏笔全都有了回应,观众果然按照他暗示的,想象的剧本去猜测—— 【所以有过一个赛车手前任但是应该已经去世了,时栖虽然不觉得自己七天能喜欢上其他人但是可以试一试。】 【这么看起来……很像是受了情伤之后试图拥抱新生活所以才来恋综试试看的啊。】 【那肯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吧呜呜呜。】 【对啊对啊,难怪夏鸥会笑,他们两个其实还蛮像的。】 【所以时栖是恋爱猎人?】 【当然,本来也没几只兔子,不是他还能有谁?】 可是,就在众人觉得这已经是检验的最终结果时,原本已经暗下去的屏幕上突然又亮了起来,这回似乎是在灯火通明的室外—— 屏幕上出现几个大大的综艺花体字:“来听听朋友们对他的评价吧!” 【!!!!怎么回事! !怎么还有?】 【对啊,之前不都是本人采访和好友采访只播一个的嘛,就算是播另一个,也是因为第二晚有人重复验了同一个人。】 【可是今天本来就是三个人同时验一个啊。】 【但是对于观众来说,一晚的信息量不是已经足够了吗?按照这个节目组的搞事程度,怎么可能这么大方。】 【你也说了节目组搞事,说不定,有问题的是这个采访呢——】 弹幕刚刚发完这句话,摄像镜头正要推进,采访即将播放之前,画面突然被切走了。 导播非常鸡贼地插播了红蓝房间刚刚的那一幕,等许乔将那一束满天星插完,三个人已经站到了小屋外。 【???已经完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不让我们看!】 【草草草草草草,凭什么,不是直播嘛,天杀的节目组你切什么机!】 【卧槽,他既然这个时候这么搞那肯定就是有事啊,所以那个朋友采访里到底有什么啊啊啊啊啊!!!!】 【明显有大瓜好不好!你看他们三个人的表情啊,什么时候这样子过——】 镜头里,刚刚从小屋出来的三人都是一模一样的神思恍惚,眉头拧得像是黏在一起的麻花,似乎是在里面见到了令人极为震惊的事情—— 永远礼貌温和的沈听泽居然没有给为他开门的工作人员说谢谢。 日常吊儿郎当的关越居然冷起了一张脸。 而连穿个睡衣都要配个项链的夏鸥,居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扣子似乎系错了一颗。 刚刚进门时还在互怼的夏鸥和关越,像是忽然间忘记了彼此的矛盾一样,几乎是魂不守舍地错身走入了房间。 * 夏鸥刚一推开房门,立刻寻找时栖的身影—— 那人正盘腿坐在榻榻米上,手中拿着一把剪刀,正低头试图将黎炀画在奶茶纸上的小狗给剪下来。 第102章 刚吹完的头发搭在他的额前,棉质的又有些学生气的睡衣让时栖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柔软,目光澄澈温柔 ,好像是旷野蓝天里微垂着羽毛的一只雪雁。 夏鸥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正要开口。 三人腕上的手环突然嗡的一声—— “现在开始公布心动短信。” 第47章 不过这一次,镜头先转向的是蓝方房间。 【好好好,节目组还算懂事,让我看看老婆投给了谁!】 嗡—— 房间里,手环最先响的是顾庭柯。 他垂眸望了一眼,只有中规中矩的两个字:“谢谢。” 【?这个是谁?】 【肯定不是老婆,没看顾总表情都没变吗?】 【许乔吧,今天不是他们两个cp,而这公事公办的语气,确实很符合他的作风。】 【感觉这两个人之间的cp感简直为零,节目组什么时候能让同性之间可以互选啊。】 【有一说一……感觉这样的话,时栖可能不止四票】 顾庭柯似乎在收到短信的一刹那就猜到了人选,只扫了一眼便又重新捧起他那本书。 硬质封皮又大又厚,挡住了半张弧度优越的侧脸,连表情也晦暗不清。 只是看起来,不像什么开心的样子。 到来的第二天,时栖的心依旧是让人猜不透的漫无边际。 嗡—— 这一次,响得是沈听泽。 【不会吧,难道七七今天是发给沈听泽的吗?】 【呜呜呜呜淦老子的泽亲尔栖不会要复活了吧!】 沈听泽显然也是这样以为,眉眼一挑,明显是带了点惊喜,结果打开收件箱一看—— “一个好的前任应该像是死了一样。” 沈听泽笑容一敛,表情瞬间凝固住了。 【???这是什么啊哈哈哈哈哈哈】 【第一次见心动短信还可以这样发,真是开了个眼了哈哈哈这是谁啊?】 【肯定不是老婆吧,时栖就算是生气也不会这么说话。】 【那是谁?】 【既然发给顾总的是许乔,这个又不是时栖,那当然是……】 【夏鸥??哈哈哈确实,今天真心话的时候还是沈听泽问了夏鸥前任的问题】 【所以夏鸥这话是什么意思,实在是骂自己前任还是骂沈听泽啊,第一次见心动短信还可以骂人的哈哈哈哈哈真是要命。】 嗡—— 又是一声。 这一次,响的是黎炀的手环了。 顾庭柯和沈听泽的都不是,黎炀这道声音的归属几乎是显而易见,三人齐齐抬起了头。 几乎是震动声响起的那一刻,黎炀便将魔方一扔坐直了身体。 手环上只有简单的四个字:“画很可爱。” 抱着手机激动地滚了一圈,黎炀栗色的卷发感觉都要跟着飞扬起来,急匆匆地便要去取今天的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肯定是老婆的吧!】 【肯定是啊,黎炀今天不就画了画送给时栖,呜呜呜果然勇敢的小狗会得到奖励!】 【也可能只是因为今天是与黎炀一起约会,出于礼貌也说不定,仔细想想,红方的三个人好像都发给了自己今天的cp,倒还挺默契的。】 【没人发现关少今天好像又轮空了吗哈哈哈哈,第二天了少,手机还没修好吗?】 “画倒是不错。”关越手里拿着哑铃扔着玩,居然还顺口赞美了一句。 黎炀拿着的是他画的时栖——笑容甜美站在水杉林下,身后是一大片碧蓝的湖畔,一只手贴在脸颊上比着心,好像是漫画里走出的漂亮少年。 笔触柔和,线条干净,这是一幅只是看到便让人觉得心情很好的画,关越倒也没夸错,只是这人似乎是思索了一下,却又道:“就是有个地方有问题。” 一个纨绔会看什么画,黎炀皱眉:“哪里的问题?” “之前那幅,”关越道,“旁边不应该画小狗。” “应该画鱼。” “池子里的鱼。” 声音不大,却刚好够其他三人一起望向他。 关越和沈听泽对视一眼,眼眸中带了点了然的复杂,直到手环嗡的一声—— “现在开始进行金钱猎人投票。请选择你觉得最像金钱猎人的人?” * 时栖垂眸看向腕上的手环。 他投给黎炀倒也不是因为真的有多喜欢,就跟和之前的暧昧对象分手前送房送车一样——在结束一段关系的时候,给予体面的,让双方都愉快的方式。 手环嗡的一声,一条心动短信发了过来—— “有一只小鸭子在排队,想和前面的鸭鸭对齐……” 这条短信似乎很长,手环的屏幕又很小,以至于时栖要翻一下才能看到下一页: “可是小鸭子踮着脚努力了很久,却怎么也对不齐……” “小鸭子急哭了,两只翅膀捂着眼睛,嘎嘎地说——” “对不齐鸭对不齐鸭对不齐鸭!” 【啊啊啊啊啊好可爱!】 【这个一看就是黎炀发的吧,怕老婆还生气居然搞了个心动短信来道歉,呜呜呜呜呜好纯情的小狗!】 【怪不得小狗收到时栖的短信那么高兴,这不是说明时栖根本没有生气嘛!】 时栖当然没有生气,要不是黎炀的问题,秘密小屋的那几个问题他还真不好澄清。 第103章 不过就像今天对沈听泽的态度一样,时栖对于已经过时的猎物向来没有多少耐心,只微微挑了下眉便翻了过去。 不过还没翻完,便又是嗡的两声。 【卧槽,两声?!我刚刚是不是幻听了!】 【所以老婆现在是三票了吗!】 【我就说今天时栖表现这么惊艳肯定收的短信最多吧!】 【不愧是老婆,好牛好牛好牛!】 时栖的手指先点开了第一条,这个比较简单,只有短短的四个字: “平安喜乐。” 【啊啊啊啊啊啊这个是沈吧!】 【刚刚沈哥还送了手绳,肯定是他!】 【沈哥好温柔一男的,我的泽亲尔栖还能复活吗呜呜呜呜呜】 平安喜乐,时栖在心里重复了一下这四个字,又想起那条被送回去的手绳。 他动作的时候刻意用了沈听泽当初递花茶的那一套。 相当于打了明牌,希望沈听泽能看懂。 时栖只略略停了一下,很快便望向了下一条:“我赛车开得比卡丁船好。” 【……关少。】 【淦别人不是在哄人就是在祝福,关少你能说说你在干什么吗?】 【对啊对啊,谁在意你赛车开得好不好,老婆又不跟你开赛车!】 【!!!!我知道了!关少的意思是不是想说自己赛车开得也很好,让老婆不要再想那个死去的白月光了!】 【卧槽,姐妹好分析啊!】 【不过这也太委婉了,老婆真能看出来?】 即使又收到了三条短信,时栖面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直到手环又是嗡的一声—— 【卧槽!第四条?!】 【可是蓝方一共只有四个人啊我的天,老婆今天全票啊啊啊啊啊!】 【好好好,其他三人的都有了,所以这个一定是顾总的吧!】 “听说我毕业之后围墙里种了一排垂丝海棠。” “有人落下来应该会被砸满头的花。” 短信在这里断了一下,时栖几乎可以想象,顾庭柯那种带着戏谑的淡笑的表情。 眉头微挑,手指跟着翻到下一页—— “不过还好,我不是值日生了。” 【哇!顾总好文艺啊!】 【不过我怎么好像听不懂的样子,什么毕业,还有值日生,顾庭柯在说什么啊,霸总的文艺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感觉可能是高中吧,但是顾庭柯的高中和时栖也不是同一个啊,他提这个干什么?】 可是很奇怪,这分明是一句很难被人看懂的话,可唯独这一条,时栖竟然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好像还真是这样——春天里翻墙会落满头的花,他和叶潇一边往班里跑,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海棠花瓣。 往往是肩上的掉了,头发里还藏着几个,然后被巡视的班主任抓到拎出去罚站。 不过那个时候,时栖指尖顿了顿……顾庭柯应该已经在伦敦的街头看夕阳了吧。 “哇,七七今天全票吗?” 这话要是别人说可能还有点嫉妒的意思,但是许乔的笑容真诚,看起来只是真心地想要夸赞一句。 倒是夏鸥一只手玩着颈上的项链,望着窗帘的方向不出声,许乔还以为他是又因为没收到短信心情不好,于是问了一句:“看什么呢夏夏?” “在看这里少了一张桌子。” “要桌子干什么?” “放鱼缸。”夏鸥说,“养鱼。” 他话音刚落,三人的手腕便一起嗡了一声—— “心动短信公布完毕。” “明日第八位入住者到来后,心动短信将进入不可见模式且允许同性之间互发。” “在竞赛中获得胜利进入秘密小屋才有机会查看。” 手环只略略地停了两秒,便又闪了一下—— “现在开始进入金钱猎人投票。请选择你觉得最像金钱猎人的人?” 手环上依次出现了六个人名,时栖的手指微微顿了顿。 终于还是到了这个步骤。 【金钱猎人?】 【不知道今晚被投得最多的是谁。】 【盲猜一个关越,太欠揍了啊关少!】 【感觉也可能是黎炀吧,他突然问时栖那个问题……虽然后来又道歉,但是总觉得很像是心机绿茶小狗。】 【管他呢,反正肯定不是老婆,呜呜呜受了情伤又坚强自尊的小白兔!】 时栖其实能猜到节目组更改流程其实是与自己有关,不过他仔细复盘了自己在采访时说过的话—— 家庭,原因,选择,这些虽然听起来模棱两可但也不至于出错。 至于有没有前男友,他已经提前用赛车手这件事做了掩护,还有黎炀的那个问题……就算是有些讶异,众人也应该提前有了心理准备,应该不会出现太大失误。 时栖甚至连他们可能以后才会看到的,跟叶潇的采访都在脑中过了一遍。 没有问题。 只要过了这一关,以后他的兔子身份就可以做实了。 时栖放下心来,手指在蓝方四人里随便点了一个,随后,手腕突然又是一震—— “您今晚被认定为金钱猎人的票数是:5。” 六人投票五人投狼,节目组毫不意外地又跟了一句: “您是今晚得票率最高的猎人,请注意与其他入住者的互动和表达。” 第104章 第48章 “醒了?” 时栖刚一下楼,便看到正在厨房忙活的顾庭柯。 西装被搭在椅背上,顾庭柯今天穿了一件浅咖色的衬衫,腰上系着围裙,正忙着烤面包,见到时栖微微抬了下眼睛:“三明治吃吗?” “好啊。” 时栖一点头,面包机叮的一声,顾庭柯将烤好的吐司取出,又从冰箱里拿了两片培根出来。 时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你起好早啊。” “时差没怎么倒过来,习惯早起了。” “现在还没倒好,刚一回国就过来了?” “差不多,”顾庭柯将包好的三明治放在餐盘里递到时栖面前,“有些比较重要的事需要回来处理。” 昨天一连拿了五票狼,所有人都在等着时栖慌张出错,但是没有。 时栖依然是那副乖巧诱人的样子,一只手将餐盘接过来,半仰着头,早上起床带着微软的沙哑:“什么事呀?” 像是一只乖巧的好骗的兔子。 也像是一只完美的高明的猎人。 顾庭柯笑了笑,目光在时栖那张漂亮面孔上一顿,却绕过了这个问题:“我再去给你拿杯牛奶。” 三明治似乎只做了一份,时栖说:“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 时栖微一挑眉,却听到顾庭柯道:“在等你。” 比起前两天的含蓄隐晦,顾庭柯今天直白了许多。 好像藏在暗处的狼突然睁开了眼睛。 “昨天关少和沈哥睡得都很晚,估计今天会晚醒。”顾庭柯说着将杯子放到时栖身边。 明明已经吃过了早餐,他却也没有离开,而是拉开椅子坐在时栖身边: “等会儿还要出发,怕你早起没有东西吃。” 这显然是句贴心的,甚至带点拉踩意味的解释,可是时栖只捕捉到了两个关键信息——关越、沈听泽。 这两个,都是去过小屋的人。 顾庭柯似乎是在提醒他。 “你们是已经吃上了吗?” 楼上传来脚步声,二人回头一看——是沈听泽。 即便是昨晚确实有些难眠,强大的良好的作息还是让沈听泽早于房间的另外两人起了床。 察觉到来人,时栖转过头,捧着杯子神色如常地叫了句:“沈哥。” 时栖的笑容被窗外的阳光打得发亮,他还坐在昨天第一天晚上的那个位置,沈听泽清楚地记得自己在这里给时栖贴过驱蚊贴。 小男生微低着头,耳垂和脸颊红得好似能滴出血来,软着声音叫他沈哥。 他当时被这个样子迷了眼,纵横多年,棋差一招。 但是现在——时栖的笑容明亮生动,白皙的脖颈微仰着,嘴角还沾着一点奶渍,乳白色,在嫣红的嘴唇旁格外明显。 沈听泽仿佛一瞬间就理解了当时的自己。 比起主动,更擅长于让别人主动,比起他,时栖当然更加是更加高明的猎人。 “嗯。”沈听泽轻轻地应了一声。 他一靠近,顾庭柯立时便要起身,一副招待客人的主人姿态,时栖叫沈哥,他也跟着学:“一点三明治,沈哥要吃吗?”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沈听泽含笑拒绝了他,“我吃不太惯西式早餐。” 沈听泽说着将小米洗净下了锅,又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单手磕开放进煎锅里,一只手拿着锅铲不断翻动着。 时栖的三明治刚刚吃完,一块金黄漂亮的煎蛋便递到了他的面前:“吃点这个,补充一下蛋白。” 煎蛋的形状很特别,不是圆形也不是用磨具刻出来的爱心——白色的蛋清被拉长成两个条形,剩下的均匀地成圆形分布在下方,两颗圆圆的蛋黄做了点缀。 那是,一只兔子脑袋的形状。 时栖瞬间想起昨晚五票的狼。 但是他在进入小屋之前已经给了足够的暗示,时栖无从分辨沈听泽是因为他的举动,还是……采访? 虽然心里猜疑,时栖却抬起头来,眉眼里带了点惊喜的讶异:“哇,好漂亮!居然是兔子形状的!” “嗯,”沈听泽笑了一下,衬衫滑落的手臂露出一段陈旧的红绳,“不一样就好。” “我还怕你尝过了不喜欢这个。” 为什么会觉得他尝过? 所以是采访的问题? 时栖眉头一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着,一副单纯的模样 :“谢谢沈哥。” “好香啊!”许乔第四个从楼梯上下来,“你们都已经开始吃早饭了吗?” “锅里还炖着粥,”沈听泽道,“马上就好。” 许乔来到桌前,目光在时栖盘子里的小兔子和手边的牛奶一扫,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好啊,尝尝沈哥的手艺。” 时栖像是不太好意思似的,在许乔看到之后,火速地用叉子在兔子煎蛋上一滑,连耳朵戴眼镜一起塞了进了嘴里。 沈听泽笑了,跟许乔打趣道:“一个粥能尝出来什么手艺,这不是放进锅里按个开关的事。” 许乔跟着一笑没讲话,倒是众人以为害羞而埋着头的时栖突然抬头来喝了口牛奶,嫣红的舌尖一卷,又跟着笑起来:“手艺不错。” “兔子煎蛋,”时栖一眨眼睛,手指伸到嘴唇边缘,缓缓地将刚刚的一点乳白抹去了,“我确实是第一次吃。” 第105章 他勾起眼睛,将沈听泽过分明显的暗喻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而且沈哥做得这么漂亮,之间练习过很多次吗?” 虽然心神不定,但是对于这种明晃晃的招数,时栖一向是不吝赐教的。 沈听泽眼眸一深,时栖便已经端着盘子起身:“我吃好了。” “吃的什么?” 夏鸥从楼上下来,他今天穿了一件剪裁别致的长款风衣,腰部往下做了分叉,脚上蹬着一双高帮马丁靴,衬得那双腿又高又直,虽然是在室内,脸上还配了副墨镜,仿佛灯光一开就能去走秀似的。 这和他头两天的装扮完全不同,许乔一抬眼:“哇,夏夏今天好飒!” “谢谢许哥。” 夏鸥虽然这么说,目光望着的却是正在梳理台正冲洗着盘子的时栖,目光在他的被水流冲过的手指上一晃,又默不作声望向了沈听泽旁边和顾庭柯对面空出的那个位置:“今天的早餐是谁做的啊?” “我煮了点粥,”沈听泽道,“顾总做了三明治,看你们想吃哪个。” “煮粥啊,”关越跟着往下楼走,目光在沈听泽身上一落,意有所指道,“你今天起得倒是挺早的。” 楼梯上的关越,刚下楼的夏鸥和餐桌上的沈听泽形成了奇妙的三角形,昨天晚上进过秘密小屋的三人终于再次同时出现,却有一道声音打破了微妙的平衡。 “沈哥,你炖的粥好像好了。”时栖唤道。 昨晚的记忆再次复苏,三人同时转过了头,望向了那个站在梳理台的人。 眸色深深,四下寥寂。 节目组终于在这时切了镜头,公布了那个钓了观众多时的采访—— 屏幕转动,光线瞬间暗下来,镜头再次回到了小屋内部,熟悉的花体字再次跃动在了视线里: “来听听朋友们对他的评价吧!” 【啊啊啊啊啊卧槽!!!】 【终于播了终于播了,万恶的节目组,不枉我不吃不喝等了这么久!!!】 【天杀的,你知道我这一晚是怎么过的吗,快给老子看看!】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好激动,让我看看到底有什么啊啊啊啊!】 暗下来的镜头逐渐亮起灯光,似乎是在一个交织着红□□带的地方,这种装修有点像是酒吧,但也可能是某种格调的咖啡馆,因为镜头怼得很近,所以也看不清具体环境状况。 唯一出现在镜头里的只有一张少年气的脸,身上穿了一件规规整整的衬衫,不过也许是因为太规整了,活像一只二哈给套进了笼子里一样,这人拉拉肩又扯扯手,哪哪都不舒服的样子。 直到摄像喊了声开拍,他才终于反应过来似的,瞬间双手平摊小学生一样抱臂坐整齐:“你们好,我是时栖的朋友。” 叶潇道。 观察员的身影冲他的身侧传来:“时栖有过男朋友吗?” “啊?”叶潇眼神飘忽了一下,“有……有过吧。” “那你觉得时栖对待感情的态度怎么样?” “对待感情……”叶潇皱起了眉,很谨慎地思考了一下,“他对待感情很用心啊。” 每一任,在交往之前,都很用心。 “如果拥有一百万,你觉得时栖会怎么支配?” 一百万?才这点数,时栖分手的时候不是天天送吗,亏他还这么紧张生怕给时栖露馅,叶潇往后一靠,放下心来:“我想想……” 他故作深沉地摸了摸下巴:“如果他有男朋友的话,应该会全部送给他吧。” 镜头一闪,屏幕再次暗了下来。 【啊???就这?????】 【对啊,虽然那个朋友看起来奇奇怪怪的不像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这个采访实在是太正常了,何止是鉴狼,这分明是时栖的澄清书吧。】 【就是,有男朋友这件事不是早就说了嘛,对待感情很用心,得了一百万会送给男友,这不是兔子谁是兔子啊!】 【啊啊啊老婆看起来分明单纯得不得了好不好,昨晚的五只狼到底是怎么投的啊啊啊啊啊!!!】 【不会是他们想独占老婆所以故意让别人觉得老婆是狼吧,天杀的这样子我会骂死!】 就在弹幕已经开始阴谋论的时候,屏幕忽然又是一转—— 这一次,光线由暗到明,视野似乎瞬间开阔了许多。 场景似乎是在室外,背后是一片红墙,旁边还飘着谁晾着的飘飞的裤脚。 镜头里是一个踢着拖鞋的鸡窝头,脸长得倒是挺帅,就是看起来挺懒散的,面对镜头没有丝毫的严肃感,脊背往墙边一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嗯????又一个!!】 【卧槽怎么还有一个?以前不是都是采访一个的吗?】 【!!!这人谁啊!这脸还挺帅的,感觉都能出道了!】 【看起来像是大学室友吧,旁边不是还有人晾衣服,感觉像是宿舍楼的样子。】 【好像是刚起床就被抓来了哈哈哈,这人还穿着拖鞋呢。】 【不知道老婆在宿舍什么样,当时行李收拾得那么好又那么乖巧,肯定很受室友喜欢吧斯哈斯哈嘿嘿嘿!】 弹幕讨论的过程中,观察员已经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只不过这次,答案似乎有点不一样—— “时栖有没有男朋友?” 靠着墙的鸡窝头一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当然有啊,你问的是哪一个?” 第106章 【什么叫做当然有??时栖看起来像是一定有男朋友的样子吗?】 【????!!!哪一个?哪一个是什么意思?】 【卧槽卧槽卧槽不是就一个白月光赛车手吗?】 观察员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于是紧跟着就问:“他有几个前男友?” “几个?”鸡窝头皱起眉。 “这我怎么知道,海了去了,时栖换男朋友那速度,”他的语气真诚又随意,伸手挠挠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很费力地想了想,“光是今年就至少四个了吧。”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 “他为什么经常换男朋友?” “这是什么问题?”鸡窝头从一头乱发里勾了勾唇角,“因为好玩啊,因为养鱼啊。” 他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方向,似乎是在看什么人,又似乎只是在确认自己现在去食堂还剩多少饭。 在观察员问出下一个问题之前,他伸手将镜头一盖:“行了兄弟别演了。” “像你这种假装成什么节目啊记者啊想来套话的我见过多了。”鸡窝头左右打量了一圈观察员带的摄像和灯光,“这回装备倒是挺齐全。” “不过可惜了,你这款时栖已经交往过了,同一个类型他不会吃回头草的。” 鸡窝头将手一松,镜头外再次出现了他那张帅脸和乱七八糟的头发。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睡衣口袋里摸出一堆五颜六色的纸团:“看到了吗,这些情书全是给他的。” 可惜递信人和收信人似乎都不怎么在意,那些纸片已经被蹂.躏成乱七八糟的一堆,只能通过剪刀手疯狂截屏才能依稀辨认出上面的时栖和七七二字。 “就这还只是昨天一天呢!” 鸡窝头摇头叹息,伸手拍了拍观察员的肩:“所以算了兄弟。” 他一边哼着小调一边往食堂走,摆手道:“回去吧,鱼塘满喽!” 第49章 三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七人的手腕便一起嗡得一声—— “今日约会地点:潢州影视城,约会情侣将在到达地点之后竞争选择。” “届时第八位嘉宾即将到达,请各位做好准备。” 【!!!男八终于要来了吗?】 【时栖刚出事就接第八位嘉宾,不会是嫌时栖之前风头太盛故意打压给男八抬咖吧?】 【卧槽,很有可能,影视城见,而且还是国庆期间需要上班的工种,这种结果我只能想到一个……】 【演员?】 【妈的,我就知道,本来放一段采访就行了突然放了两个,而且那个室友明显压根就不知情吧,这种暗箱操作抬咖,太像是圈子里的作风了。】 【草节目组背刺给男八腾位置,我要怜爱时栖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室友说的话应该没错吧,一个晚上钓四个,时栖就是在养鱼啊。】 【啊啊啊啊啊啊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是颜狗啊啊啊啊啊】 弹幕争吵的这段时间,几人已经吃完早餐上了车。 由于今天还没有分配情侣cp,七个人共同坐了一辆加长版七座商务车。 顾庭柯开车,关越因为喜欢位置宽敞去了副驾,背后是沈听泽和许乔,最后一排分明是夏鸥、时栖和黎炀。 黎炀打了个哈欠,困倦程度看起来和那个可恶的鸡窝头不相上下,分明昨天去往小屋是另外三个人,可是醒得最晚的却是黎炀,甚至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跑上了车。 他眼袋下是一眼可见的黑眼圈,但是那双眼睛却是明亮的,伸手将藏在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这个给你,哥哥!” 时栖拿到手里一看——那是一个小狗存钱罐,黄蓝相交的配色,颜料味还没散透,似乎是新做的。 “存钱罐?”时栖伸手晃了晃,里面有清脆的金属响声,有点像是硬币但又好像比硬币稍大一些。 他找到了半天,没有在存钱罐的身上寻到可以打开的地方:“可是这个怎么往里存啊?” “不用存。” 黎炀伸出手来,指尖的颜料痕迹盖住了雕刻时被划出的细小伤口,他将存钱罐放在时栖的手中:“只能取。” 时栖摸了摸小狗的耳朵:“可是连硬币口都没有,这个也不能取吧。” “能。”黎炀道。 他栗色的眼睛深深地注视着时栖,好似在短短一晚的时间里便下了某种决定:“等哥哥想砸掉的时候,就砸掉它。” 他这话说得很深沉,好像有一种将身家性命交付的感觉。 【呜呜呜小狗好纯情啊!】 【黎炀昨天没去秘密小屋,他还不知道时栖的事吧。】 【救命!那小狗怎么办?!】 “谢谢你。”时栖望了一眼手中的存钱罐,他总觉得这种响声有些相似,似乎像是…… 顾庭柯打了次火,汽车钥匙叮铃一声,和时栖手中的声音在瞬间重叠。 似乎是……钥匙? 时栖一挑眉,面上不动声色地将小狗放进自己的背包里:“我会努力不让它摔碎的。” 他又问黎炀:“你是不是没吃早饭啊?” “我这里有刚刚做的三明治,要不要吃?”时栖将装着三明治的饭盒里从背包里拿出来,“就是我手艺不太好,凑合一下。” 第107章 黎炀当即便接了过来:“哥哥给我做的?” “嗯,”时栖弯起眉眼,他这张脸其实很难让人跟视频里描述的联系起来,甚至让人疑心那个鸡窝头是不是说了谎,“昨天你不是也给我带了包子?” “当然没有你排队的久,”时栖笑了笑,汽车上架着的镜头完美地捕捉到了这样生动明亮的一幕,连声音都软得像是撒娇,“不好意思啦。” 【啊啊啊卧槽,我算是知道这几个人是怎么上当的了,这他妈谁顶得住啊!】 【醒醒啊姐妹,不是都说了是在养鱼吗!】 【可是他冲我笑哎。】 【笑怎么了!鱼鱼鱼鱼鱼鱼鱼鱼鱼鱼鱼鱼!】 【可是他亲手做了三明治哎。】 【……算了,没救了。】 他惯会用这种能让人联想到二人的相处的话语,当时给沈听泽递水的时候说洛神花,现在给黎炀送三明治却又说昨天的包子。 黎炀很小心地咬了一口,像是怕太快将其吃完一样:“好好吃,这是我第一次吃到别人带的早餐。” 但这似乎也是时栖除了昨天的烧烤外第一次给其他人做东西,此言一出,其他五人,包括正在等红灯的顾庭柯都一齐转过了身来。 不过是一条无知的鱼罢了。 可即便这样想着,沈关夏三人的神色都有些复杂——特别是在看到黎炀手中碍眼的三明治后。 时栖本人好似没注意他们的视线似的,依然不慌不忙地望着黎炀。 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黎炀的态度和神情看起来和昨晚差别不大,再加上顾庭柯的提示,时栖几乎可以断定是昨晚的采访出了问题。 但是叶潇那人的每句话他都审了好几遍,所以还能是哪里? 时栖微一挑眉,终于从坐直身体,将视线黎炀身上挪开,又从书包里拿出另一个饭盒来,抬眸望向回头的几人,一副天真的,善意的,一无所知的样子: “我还多做了一盒,你们有谁想吃吗?” 顾庭柯在开车,更何况他早饭就是三明治 沈听泽倒是想开口,但他早上刚说了不习惯西式。现在讲话未免显得针对顾庭柯。 只喝了粥的关越夏鸥齐齐抬眸,两人的视线撞到一起,却又飞快慌乱地撤开。 彼此之间的那种默契与共同感顿时烟消云散。 【卧槽卧槽!!这招太牛了!】 【时栖是真的牛逼啊,想给谁直接给就行了,还非要让他们自己选一个人出来。】 【这就是一三明治杀三士吗,刚刚感觉三个人还挺同仇敌忾的,现在好了,吧唧没了。】 【呦呦哟老婆亲手做的吃的,是不是都想要啊,但又不肯承认自己是鱼。】 车厢里的空气一瞬间陷入了沉寂,时栖眨了下眼睛,有些尴尬地缩回手:“那我……” “我吃吧!” “我吃吧!” “我吃吧!” 许乔黎炀和夏鸥同时开了口,关越似乎慢了一步,嘴巴张了张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于是又愤愤地转过头去。 怎么会有人完全露馅之后,还能表现得如此若无其事呢? 甚至还有本事把七个人搅弄得腥风血雨。 “你不是都有了一个了!”夏鸥对黎炀说,顺带近水楼台地将时栖手中的另一块三明治抢了过来。 时栖微一挑眉,沈听泽和关越都太深藏不露,在他们三个里,夏鸥的确是最好突破的一个。 他笑了笑,偏过头问:“好吃吗?” “好吃!哥哥手艺好好哦。”黎炀先答道。 他不是没看懂几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但是这管他什么事呢,所有人都不理人的时候,才方便他讨好卖乖。 不过时栖却没有就此罢休,反而是一直盯着夏鸥问:“那夏夏呢?” 夏鸥咬了一口没说话。 平心而论,这其实算不上多么好吃的三明治,毕竟时栖的厨艺着实很一般。 甚至可以约等于没有。 但……这还是时栖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叫夏夏。 他们的座位离得过近,热气仿佛顺着耳廓钻进心头,仿佛连生菜都吃出了清脆的甜味。 夏鸥觉得自己现在很像是挖野菜的某位女主,一边自我厌弃一边将三明治往嘴里咽。 但是以他好面子的程度,也做不到第二天就说出好吃二字。 “好吧,我知道了。” 时栖的语气其实挺正常的,但是不知为何,夏鸥听起来总觉得他可怜兮兮。 仔细想想,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正好看到时栖在刷盘子,而顾庭柯和沈听泽居然在一旁坐着。 要是以前,他们哪里会让时栖自己做这种活儿。 夏鸥一回头,正好看到时栖睫毛一颤垂下眼睛:“我下次会注意的。” 夏鸥微一皱眉,正要开口。 汽车在高速前的加油站停下,时栖没等他讲话便起了身:“我去趟洗手间。” 他的背影很急,看不清表情,夏鸥便立时想起那双在大冒险时通红的双眼。 将最后一口三明治往嘴里一塞跟着下了车,夏鸥在梳理台叫住时栖:“你别这样,我们都知道了。” 时栖唇角一勾,再回头时确实一副乖巧清纯的模样:“知道什么?” 夏鸥皱起眉:“你还是想想怎么解释吧。” 第108章 时栖笑了:“我需要什么解释?” “你昨晚是不是收了四条短信?”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时栖一点头。 “那你对他们到底是真的喜欢还在养……” 那个鱼字还没说出口,夏鸥一顿,忽然感觉到有哪里不对。 时栖养鱼也养的是蓝方的四个,心动短信也收的他们四个,自己跟着生的什么气? 当时他说自己是0.5时栖也没回应,甚至还拒绝了他。 虽然当时的不高兴是真的,但是此刻的豁然开朗也是真的。 当时的烧烤是真的,递给他的感冒药也是真的,时栖没有骗过他,确实也不需要给他什么解释。 夏鸥话锋一转:“那你昨晚收到了几条狼票?” 时栖微微挑了挑眉,还是实话实说:“五条。” “草。”夏鸥暗骂了一声。 自己当时脑袋不清楚就算了,沈听泽和关越怎么也跟着来劲,这可已经是第二天了,再这么下去,时栖很可能会被淘汰。 “不喜欢的0.5话……”夏鸥说着往梳理台一靠,长款风衣下露出两条高挑的长腿。 时栖瞬间明白了夏鸥今天特意换身风格是为了什么,他将挂在胸口的墨镜往上一带,整个看起来帅气又英挺:“其实我也可以只做1的。” “今天允许同性互发短信了,你收收心,我帮你好吗?” 收收心? 时栖手指轻轻地捻了捻,还没来得及提问,门口便传来了顾庭柯的声音:“好了吗?” “我们差不多快出发了。” * 镜头下的两人没再继续对话,车子一路平稳地开到了潢州影视城。 潢州这里有着是国内最大的影视基地,里面不仅有很多剧组,外围还开发了许多布景精致的古镇和宫殿建筑群供游客们参观。 七人刚一抬头—— 中英夹杂的百货大楼招牌,繁体字,老式的裁缝铺和咖啡馆,灯火通明到的小洋楼…… “民国风?”夏鸥率先下了车,伸手把墨镜一取站在街口,“这是要我们干嘛,拍摄影杂志吗?” 【有道理,那岂不是要尝试很多性感姿势,斯哈斯哈斯哈!】 【但是双人情侣拍摄不是一般都是第一天破冰的时候进行吗?】 “怎么可能,”关越跟着下了车,两条大长腿活动活动,“拍个照哪个影楼不行,为什么要大老远跑到潢州来?” 他说着望了眼身后的时栖:“再说以这个节目组搞事的态度,肯定不会就这么简单。” 夏鸥没理他,不知从哪里得出了时栖现在是个小可怜的结论,上前一步挡住了关越的视线。 “不是还有第八位嘉宾吗?”许乔下车望了望,“怎么还没过来,我们房间的那个位置可都空好久了。” “应该不会直接介绍,可能是让我们去某个地方吧。” 沈听泽话音刚落,七个人的手环便共同嗡了一声—— “欢迎来到潢州影视城,各位将在进行三天两夜的大型实景剧本杀活动,每个人都会根据身份扮演一定的角色。” 【卧槽!剧本杀!】 【妈呀妈呀妈呀,还是节目组会搞事啊,以这几个人的心眼子,玩起来肯定很带感吧。】 【对啊,本来以为时栖是小白兔呢,这下看起来全员恶人啊好家伙,我已经开始心疼死者了。】 【看起来好像是民国风哎,不知道是什么本子,谍战推理吗?】 【这里可是恋综,肯定是爱情吧。】 这句之后,手环跟着又嗡了一声—— “剧情需要,七位里将有其中一位需要以女装状态出镜。” “第八位嘉宾将在剧情开始时出现。” “女装?”夏鸥是设计师,衣服的性别对他来说并不是很重要。 他稍稍侧了下身,靠在时栖的耳边说悄悄话:“女装1……怎么样?” “这款你应该还没有养过吧?”夏鸥尾音上扬,笑声里带着些酥麻。 时栖刚一挑眉,他已经将身上的风衣一脱,衬衫和紧身牛仔裤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确实是个穿旗袍的衣服架子。 夏鸥举起手:“那就我来吧。” 见众人不说话,夏鸥回头疑惑地望了一眼:“怎么,你们还有谁想穿?” 剩下五人齐齐望向时栖,却又尴尬地同时回过头来。 【淦淦淦救命,虽然我已经知道了真相,虽然夏鸥的身材确实很合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节目组说女装的时候,我心里第一个出来的居然还是时栖,姐妹们我没救了啊!】 【不只是你,我也是啊,主要是时栖那张脸真的太好看了啊啊啊啊穿女装肯定特别漂亮吧斯哈!】 【对啊,而是时栖平时日常装还有睡衣都是宽松款的的,真的好像看看身材啊啊啊啊啊】 【在下也是设计师,时栖光看脖颈和手腕脚踝就知道身材一定不差,难怪都这样了夏鸥还护着他。】 “各位各位。” “公平起见,”工作人员拿了一把签子出来,“我们还是抽签决定吧。” “六长一短,”工作人员将签子放进签桶,“抽到短的那位选这个角色。” 【抽签?!】 【救命不能直接分配吗,夏鸥和许乔还好,这要是万一抽到顾庭柯或者关越……妈耶那画面我简直不敢想。】 第109章 “那我先来吧!” 夏鸥第一个站了出来,他甚至还专程记了一下短签的位置,结果一伸手——长。 “好了,想穿可以自己买嘛,又没人拦你。” 关越第二个去抽——长签。 沈听泽和许乔黎炀轮流抽了一遍,最后只剩下时栖和顾庭柯两个人。 一长一短。 时栖的视线望过来 ,顾庭柯站着没动,反而道:“你先选。” 时栖微一挑眉,有些讶异,显然是好奇他为什么没跟其他几人一样争着向前。 顾庭柯笑了下:“我们两个,你总归是要更有选择权一点的。” 【啊啊啊啊啊啊顾总你在说什么?!】 【顾庭柯你当时摔酒瓶子的时候不是挺强势的吗,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温柔霸总了啊啊啊】 【不知道为什么,时栖是小白花的时候还不觉得,但是现在……总感觉风流海王和强势总裁好好磕啊!】 见时栖没说话,顾庭柯又温声道:“没事的,别担心。” 时栖压根不至于为一个抽签结果担心。 穿什么衣服扮演什么角色对他来说其实无所谓,毕竟他小时候就因为太过可爱经常被叶馥晚穿着芭比娃娃的衣服带着串门。 顾庭柯也犯不着为了这点事安慰他,他的语气,更像是从几人的态度中察觉到了什么。 时栖微一垂眸,手指伸到签筒里—— 玩赛车的视力和动态捕捉能力都要超于常人的。 夏鸥没看清楚的那根签,其实他看清楚了。 八个人里只有一位女装角色,肯定是焦点中的焦点,如果按照夏鸥说的,现在时栖应该尽量保持低调。 但当时关越挑衅的时候他都能接过控制权冲过去,要是真的那么容易偃旗息鼓,他也就不是时栖了。 更何况,昨天喝了顾庭柯一杯柠檬水拿了件衬衫,总不能让他一个病号拿这个。 时栖微微勾了勾唇角,修长的手指伸出来,手掌摊开——短。 六人各怀心思地望了他一眼。 【啊啊啊啊啊啊这是天意啊!!!】 【卧槽卧槽卧槽,民国!女装!好想知道时栖拿的到底是什么角色啊!】 “小时跟我来这边吧,”当初的那位被时栖帮忙拎着行李的姑娘小跑过来,“我们去更衣室。” “袁圆姐?” 袁圆一愣,眉眼带了惊喜:“你还记得我?” “当然了,”时栖望了她一眼,微笑道,“只是那天你扎的马尾,今天好像是把头发盘起来了?” 时栖道:“兔子发卡很好看。” 袁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望着时栖温柔的笑容,摆摆手让摄像离远了点,压低声音道:“我知道……这次是我们节目组做的不对,你千万不要被这个影响了心情。” “莫姐她平时虽然凶了点喜欢流量至上,但是办事一直都是挺规矩的,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突然……” “嘘,”时栖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做了噤声的手势,没让袁圆继续说下去,“隔墙有耳,这里议论领导不太好。” 分明再说下去就能知道昨晚的答案,可是时栖却没有让她开口。 是为了她。 他们这种小场务其实只能做做杂事,时栖完全可以不用在意她。 袁圆心中一暖:“嗯。” 她没有再说下去,不过却道:“但是不管怎样,我都相信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袁圆坚定道,“你别难过,肯定不会被淘汰的。” 他当然不会被淘汰。 不过小姑娘的一腔热枕,时栖还是笑了笑:“倒是有一个问题确实想问问你。” “袁圆姐,我的角色是什么啊?” “啊……”脚步到了更衣室门口,袁圆道,“在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不过据说是莫姐刚找的剧本,剧情……很刺激的那种。” “好了就是这里,里面会有造型师和化妆师帮你做造型的,拜拜小时。” 袁圆冲他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时栖回了个笑容,却又在转向更衣室的时候眉头一挑。 很刺激…… 时栖很快就知道了袁圆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挂在更衣室里的服装——是一件带着薄纱的丝绸睡衣。 领口开着叉,腰身却收得很细,裙子的长度几乎短到大腿根,每一条缝线都显得风情万种。 手环嗡得一声—— 剧本来了。 “欢迎参与民国剧本杀《继承者》,您的角色是:当红花旦,军阀老爷正要娶进门的续弦。” “小叔环伺,继子不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觊觎你的美貌……可你表面单纯内心浪.荡,同时与四个以上的不同男角色有着不正当关系。” “案件死亡结点尚未发生,但你很有可能是凶手,可以利用他人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和身份。” …… 时栖一目十行的把人物简介给看完了。 这么个风流人设,再加上顾庭柯的提醒,夏鸥的询问,还有袁圆的那句节目组对不起他…… 时栖要是再想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他倒是枉担了个养鱼的名头了。 戏他可以演,但是莫筱突然背着自己搞这出? 摄像没有跟着进更衣室,化妆师刚把修容盘打开,却被时栖啪的一声给合上了。 第110章 “不好意思姐姐,”他的笑容甜美又客气,但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时栖越是表现得乖巧,才越是风雨欲来的时候,“可以帮我叫一下莫导吗?” 嘉宾的生活起居一般都是由现场导演安排,很少有直接联系总导演的,化妆师讶异了一瞬,不过还是帮他在群里问了问,最后小声道:“好像是时董来了,莫姐现在正在陪他。” 时臣屿? 呵,时栖一瞬间想起自己当年被强行篡改的志愿。 心里冷笑了一声,他就说,莫筱自己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化妆师以为他是不明白,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就是鼎荣的那个时董。” 她不知道时栖的身份,以为这应该足够让一个小嘉宾退缩,却没想到时栖听罢,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那你转告莫导,”时栖往椅背上一靠,声音散漫,“我等她十分钟。” 他似乎一瞬间从七七切换到了时少,身上那种乖巧羞怯的气场一收,变成一种带着些许泠然的漂亮。 “你问问她,是要见时董还是见我?” “或者,”时栖慢悠悠把玩了下桌上的留声机道具,想起了那个没能砸到时臣屿身上的花瓶,笑道:“让他们俩一起过来也可以啊。” 第50章 等莫筱的十分钟里,时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当年到底是怎么被时臣屿篡改志愿的—— 其实一开始,时栖去艺考的时候,时臣屿是不知情的。 时栖现在还记得当时艺考老师满意的,甚至可以说是见到了宝藏的欣喜眼神。 他的相貌、仪态、表演都挑不出错处,时栖回家的那天是整个阴雨绵绵的冬日里唯一难得的阳光,甚至还在迷路的时候遇到了好心的学姐。 人总是会从这些小事里得到自己幸运的结论,时栖以为这是自己梦想成真的预兆,兴高采烈地回了家,还在家门口遇到了刚回国的顾庭柯。 即便是当初搞砸了自己的宴会,时栖也大方地既往不咎,兴致勃勃地跟他分享了自己以后的计划,说他要做大明星。 甚至还分享了自己的烦恼——万一时臣屿听说他被录取之后肯定很生气,说不定到时候没有经纪公司敢签他。 但是也没关系,那时候时栖才18岁,对生活充满着无限的乐观,他拍拍顾庭柯的肩,说但是自己这么漂亮演技这么好,一定可以赚很多钱,到时候就自己开公司。 时栖连开学要怎么赚学费都想好了,结果回去没几天,就被时臣屿送到了一个封闭型的冬令营里。 时栖当时没想那么多,还以为是到了高三,时臣屿终于和别的家长一样开始在意他的成绩,反正在哪里都是混日子,让去也就去了。 里面似乎是个奥数班,都是为高考加分镀金拿奖用的,年龄和学校都不等,时栖每天上课睡觉下课翻墙,梦里面想着自己以后的生活。 他想,自己想要讨人喜欢的时候是可以很让人喜欢的,叶馥晚没能拿到的最佳新人,也许他可以。 到时候那个本子就能再撕掉一页了。 等到全部撕完,他就去叶馥晚的墓前问问她,自己比那个人到底差在哪? 为什么她采访的时候一次也没有提过自己,可是只要有人问起便会提起他。 不过与之相对的,梦醒的那天是个雨天,乌云仿佛是从几天前就开始酝酿的,时栖好容易拿到了手机,却被老师告知艺考失利的消息。 他反复盘算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直到——一辆法拉利拉法停在了门口。 那时候15年出的拉法刚被评为四大神车之一,还是热销的抢手货。 时臣屿改了他的志愿,却又送给他喜欢的车,似乎是一种另类的补偿。 和现在一样。 他似乎从来不当面开口拒绝,却总是在时栖自以为已经胜券在握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随后轻飘飘地花点他最多的钱,便以为可以让时栖乖乖听话。 一个风流成性的养鱼大师在恋综上并不讨喜,但是只要他回家,便又是那个逍遥自在的时少。 可惜时栖现在已经不是十八岁了。 当年只能用第一年的高考弃考这种自损八百的事情来做反抗,但是现在…… 时栖手里的留声机转了一圈,手指在那个尖锐的边角上碰了碰。 更衣室的门被推开了。 哒哒的细高跟上传过来,化妆师讶异望了一眼。 时栖说的话那样不客气,可是一向脾气奇差的莫筱居然还真的在十分钟之内赶来见他。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她心中一惊,猛然发现——时栖的时,好像是那位时董是一个字。 而这个姓并不多见。 “好了,你们先出去吧。” 莫筱一发话,化妆师和造型师只能先行离开,更衣室的门被关得严严实实。 时栖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不无失望地将自己手中的留声机给放下了。 莫筱望了他一眼,似乎是一瞬间看透了时栖的想法:“时董明天加州有个会,已经去赶机了。” 时栖发现自己竟然丝毫不讶异,甚至油然一种就该如此的感觉。 只是伸手碰了碰留声机:“那还真是可惜。” “放心,”莫筱给他倒了杯水,“等会儿进了剧本,有的是你动手的机会。” 第111章 “谢谢,”时栖不怎么客气地接过来,“我以为,你进来应该先道歉。” 这表示他已经知道了那件事。 “确实是我们违约,”莫筱承认得很快,也没有任何推脱的意思,“违约金和相关流程我会按照合同上的走。” “谁在意,”时栖双手一摊将椅子一转:“这点钱也不会让我发家致富。” 他抬眸:“是因为时臣屿?” 莫筱没有直接回答,但时栖不用想也知道这人来节目组是为了什么。 对于海市地产半边天的时董来说,让一个小小的节目停播可太容易了。 可时臣屿做起生意一向阴险毒辣,对待自己亲儿子也是一样——偏偏要大费周章地让时栖陷入困境。仿佛就是他要看看他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翻出多大的浪来? 时栖想起自己和时臣屿吵架的时候他的那一句—— “你以为那些人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是我的儿子,如果你没有这些钱,还有谁会来爱你!” 或者他说得对,风流薄幸,无情滥情,除了那些之前过于大手笔的钱,确实没有什么人真心喜欢他。 但是时栖又觉得时臣屿很奇怪,因为比起时栖,他自己也是一样——叶馥晚死后时臣屿的花边新闻数不胜数,还没见过哪个超过两个月的。 他们是被叶馥晚丢到这个世界上的两撇孤魂,长年累月地相互对峙,时臣屿仿佛在透过他望向另一个自己,所以逼着时栖一定要给出一个结果。 但是他才不是时臣屿,时栖想。 最起码,他这辈子不会结婚,当然也不会有孩子。 既然做不了一个好的父亲,那就别想着拥有后代。 “我知道时少看不上这点钱,”莫筱道,“所以这个剧本,算我给你其他的补偿。” “剧本?” 时栖望了眼这个手环上这个风流浪.荡的续弦角色。 “江导的剧本已经出了draft,人设和你现在手里的这个一模一样,你也知道,他一向倾向于用可雕琢性强的年轻演员。节目组的奖励只能接触到配角,但是把这个角色演好,你试镜将会有很大机会。” “所以……时董的做法,也不全是坏事,对吧?” “不用跟我说这些,”时栖冷笑一声,“我跟他的账我会自己算。” “时少,”莫筱忽然开口道,“也许很多事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时董他也未必……” “我说了,我跟他的账我自己会算。” 时栖难得不客气地打断人,他似乎并没有要继续跟莫筱聊这个话题的意思,目光往旁边的丝绸睡衣一晃,便道:“这样看来,我最后选不选短签,这个角色都是我的,那你让我们抽签做什么?” “做节目,总要有个噱头做做样子。” 莫筱顺着时栖掠过了这个话题:“当然,这件事情我们节目组占主要责任,我跟江导私交还不错。”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去打个招呼。” “不需要。” 时栖几乎是没怎么思考地便拒绝了她:“如果我的实力不足以胜任这个角色,那你这种方式让我去就是在侮辱这场戏。” “不过你要是真想补偿我的话……”时栖勾唇一笑,“倒是真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 时栖望向她的眼睛:“你们这次采访的人是谁?” “路舟,你的室友。” “那能想个办法把他请过来吗?” “到恋综?” “嗯,”时栖点头,“助理,特邀嘉宾,教练,随便什么角色。” 莫筱思考了一下,以时栖现在反转又反转的人设,当初那个爆料的熟人露面只会增加节目组的热度:“可以,你想什么时候和他见面?” “等演完这场戏。”时栖说,他的手指点在桌上,那是一种和时臣屿很相似的,运筹帷幄的姿态—— “第五天,淘汰前的一日。” 从发觉可能有地方脱离掌控到现在,时栖的表现没有半分慌乱,他冷静地利用其他人知晓了真相,甚至似乎已经想好了解决的方案。 惊人的心智。 这一点竟然不知道该说他像叶馥晚还是像时臣屿,莫筱注视着他那张似乎集齐了二人优点的脸:“看来你已经想好怎么做了?” “不算,”时栖说得很保守,“姑且试试。” “既然这样,你也可以试着找个盟友。” 时栖往后一靠,笑容明亮生动:“比如呢?” “比如……”莫筱想了想,似乎是真的在帮他寻找人选的样子,“顾庭柯?” 莫筱给出了原因:“你们两家不是离得挺近的吗?” 时栖一愣,忽然缓缓地笑了声:“是挺近。” “对了,莫姐,”手指状似无意转了一圈,时栖拿起桌上的柑橘糖,似笑非笑的样子,“你们这个糖还挺好吃的,在哪买的啊?” 莫筱微微皱了下眉,好似在回忆,随后,便毫无破绽地给出了答案:“不知道,这个应该是生活导演买的吧。” “这样。” 时栖将糖纸的包装拆了扔进嘴里,也没有要继续问的意思,自顾自垂头去看自己的剧情。 尽管只是个剧本杀,但这还是他第一次拿到一个角色。 不过戏子……时栖接触戏剧不多,还在找着身体姿态的感觉。 第112章 视线微微下垂,手指捏合轻轻地一抬,细瘦的腕骨顺着衣袖滑落下来,眼角眉梢顿时便带了媚态。 莫筱注视着他的样子,眼眸中顿时带了些惊喜。 时栖……确实是令人艳羡的天才。 即便是早已知晓剧本,莫筱也不禁开始期待最后的结果。 “对了,还有件事需要提醒你,”莫筱边起身道,“第八位嘉宾今天要来了。” “我知道。”时栖没把当初夏鸥的挑衅当回事,自然不会将这第八个人放在心上,翻着剧本随口问,“是个演员?” 莫筱笑了下,却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卖了个关子:“一个……你应该会很想见到的人。” “我又不追星,有什么想见的演员。”时栖很快反驳了回去。 不过莫筱离开之后,时栖忽然又一想。 如果真要说的话,其实是有的。 其实是有一个的。 但是从叶馥晚死后就没有见过的人……再说了,按照那人现在的咖位,他怎么可能会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恋综呢? * “小时?” “怎么样,这样还行吗?” 化妆师的话打断了时栖的思绪。 他抬眸望向镜中—— 他的眉眼本来就是那种乖巧清纯挂的,脸蛋也过分透亮白皙,因为化妆师只将他的眼睑做了一点下至,将不笑时的张扬艶丽减弱一些,显得更加无辜温柔。 身上是刚刚被造型师打理过的丝绸睡衣,薄薄的布料几乎是贴在身上,深深的v领几乎可以看到白皙的大片胸口,即便只是这么坐着看不到下半部分,依然足够令人血脉贲张。 “好厉害呀,”时栖弯起眼睛一笑,“谢谢姐姐。” 时栖的声音很甜,虽然没做几个步骤,听到这话,化妆师还是跟着笑了起来:“那就行,你这张脸是真漂亮。” “要是圈子里的人都像你这样,我们恐怕马上就要失业了。” 化妆师边说边望了眼时栖的这身几乎贴到皮肤上的衣服——几乎可以想象到今晚的焦点。 就是不知道跟那个传说中秒了大半个娱乐圈的男八,哪个更漂亮一点? “好了吗?”摄像在外面喊,“其他人都已经换好装,我们差不多可以开拍了。” “好了。” 时栖推开门,手腕微微抬起挡住吹来的风,白皙的手臂滑落,已经是一副媚骨天成的样子。 他一边跟着摄像往拍摄地点走,一边在脑中回忆自己刚刚看过的剧情—— 【身为花旦的你自小被母亲抛弃生活在戏班,在18岁这年因为一曲《拜月西厢》,被军阀张看上带回府中,准备在后日迎娶进门。】 既然是强娶来的小老婆,时栖一进门就被军阀张强行关在家里不让出门,因此,出场的时候从阁楼往下走的。 【第一天18:30,你听到楼下有响声,于是下楼查看。】 “我们等会儿就先拍下楼的这一幕,也是您的第一个镜头。”摄像说。 【因为平时在房间里活动较多,因为你身上只穿了一件丝绸睡衣,柔弱清纯的脸蛋和风情万种的身材几乎惊艳了所有人。】 【结果一下楼,便见到了家里的三位少爷和刚刚从外地回来的小叔。】 “这个应该会剪进预告里,所以等会儿您一定要注意表情和仪态,其他几位嘉宾已经等在客厅里了,他们也都有自己的角色。” 【小叔以为你是兄长强取豪夺来的小老婆,继子以为你是柔弱可欺的菟丝花。】 【他们都在试图占有你。】 【可只有你知道,那曲《拜月西厢》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军阀张的注意力而唱,你是故意来到这里。】 【包括今天——你其实一早便知晓了今天是军阀张的寿宴,所以故意穿着这么一身下了楼。】 “好了小时,可以开始下楼了!” 【这两天他们都会住在这里,为了你筹谋多年的复仇计划,要在婚礼之前杀掉军阀张——】 【你还需要一个倒霉的替死鬼。】 【又或许……不止一个。】 时栖微微一勾唇。 既然时臣屿这么大费周章地将他推到这一步,那他当然要让他看看。 一个风流又无辜的浪子,到底会不会讨人喜欢? 哒、哒、哒。 窗台的微风吹动裙摆。 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第51章 楼下的几人一起抬头望—— 穿着丝绸睡衣的少年从楼梯走来,他的脸是一种令人惊艳的美感,不是给人警惕和刺目的冲击,却像是月光一样冷然地洒在人的身上,漂亮到无可挑剔。 一颗泪痣挂在他的眼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却又平添了几分暧昧的风情。 这种风情感主要来自他的身上的那件衣服—— 滑润的丝绸睡衣像海藻般包裹在他的身上,胸口像是大片莹润柔软的雪白珊瑚,腰间的系带被收得极细,像一尾游曳的鱼。 裙摆从大腿的中部截断,湿滑的布料包裹着柔韧白皙的腿部,仿佛用力一握就会留下痕迹。扰人的微风带着那点布料在腿前四处摇摆,却始终只是绕着腿根打转,忍不住想让人拂开它取而代之。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搭着扶手,腕骨凸出,细瘦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玉镯,奶白色,衬得手腕那点皮肤是很容易让人弄脏的白。 第113章 可是少年低垂的眉眼却显得那样的漂亮温顺,像一只被折翼在家中的金丝雀,眼尾潮湿,要染到那颗晃人的泪痣似的。 一种令人口干舌燥的致命诱惑。 【老婆我是变态老婆我是变态老婆我是变态老婆我是变态老婆我是变态老婆我是变态老婆我是变态】 【我的口水已经打湿枕头。】 …… 楼下几人齐齐停住了目光。 可时栖却像是刚刚注意一楼客厅还有人似的,搭在扶手的手腕一顿,目光中带了下讶异。 不过很快,他便微微笑了起来,眼尾的小痣变得生动,像一把无形的钩子,声音像是摇晃的湖水:“这是……?” “七……”许乔刚要说话,腕上的手环一响。 “剧本杀开始期间,所有称呼都需要依据剧本角色设定,不可以称呼真实姓名,否则将会扣除10大洋” “初始阶段每人拥有100大洋,赢得情侣挑战和货币交易均可增加大洋数,除吃饭以外,别墅中任何物品交易均需通过钱币进行。” “第三日结算时,拥有钱币最多的人将会继承他的别墅,包括——别墅中的人。” 【别墅中的人?】 【儿子小叔是不是别墅中的还有待商榷,但是掳进门的小老婆……】 【卧槽,那不是时栖?】 【斯哈斯哈怎么个继承法?】 这回节目组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卖关子—— “继承者可以在其余七人中任选一人一起过夜,时长不限。” 【什么!!!!】 【等等等等,是我想的那个过夜吗?】 【卧槽这也太刺激了,这种事情可以全程直播吗?】 七人的眼眸俱是一深。 许乔的一个七七还没讲完,立刻便弯腰示意: “夫人。” 时栖冲他微微笑了下,回想着刚刚剧本上的人物简介—— “许管家:为人精明八面玲珑,时常让人捉摸不透,可以是敌人,也可能是盟友。” 【!许乔是管家!!】 【感觉这种身份还挺适合他的,知晓一切却又看不清阵营。】 【但是刚刚那句“夫人”……啊啊啊啊啊谁懂啊,都怪我平时涉猎太广,我已经开始代入无数管家文了!!!】 似乎是察觉到时栖的疑惑,许乔微笑着解释:“今天是老爷的寿宴,二爷和几位少爷都提前到了。” 他说着,让仆人去拿了件披肩,伸手给时栖披上了,手指绕过时栖的肩头,又克制地停在了手臂的位置:“下面风大,当心着凉,夫人。” “好。” 时栖点头,宽大的披肩搭在身上,遮住了胸口处裸露的皮肤,不盈一握的样子,他跟着许乔走下楼梯,听着他介绍:“这位是二爷,老爷的兄弟,刚从深圳回来的。” 坐在沙发上的顾庭柯抬眸望了他一眼。 他身上穿着深色廓形西装,烟灰色领带,两条长腿交叠着,修长有力的手指搭在椅背,左手拇指上戴着一枚翠绿的扳指,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换成了深棕色的老式机械表。 “顾二爷,商业大鳄,军阀张的兄弟,一政一商,相携起家,但是最近传言,二人因为一些事情闹了分歧,快要分崩离析——杀人动机明确,很好地利用对象。” “早在戏园里你们便见过一次,当时你故意将耳环掉在了他脚下,顾二捡了起来,却没有还给你——晚上可以利用这件事去敲门,制造机会。” 【哈哈哈还以为顾总是继子呢原来是小叔子。】 【不过这个角色好合适,顾总不是本来就是商人吗,不用演就是一股总裁气质。】 时栖微微弯了下腰,披肩从脖颈滑落到肩头,露出一点白皙的侧颈:“二爷。” 顾庭柯微微眯起眼睛,视线从时栖的胸口扫到下方形状漂亮的小腿和纤细的脚踝,目光在那双莹润脚掌下的拖鞋一停。 “风这么大,怎么也不给……” 顾庭柯顿了一下,才想起应该给时栖的称呼:“怎么也不给嫂嫂拿双厚实点的鞋子。” 嫂、嫂。 这两个字从顾庭柯嘴里说出来有种莫名的意味,尤其是……时栖小时候是叫他庭柯哥哥的。 时栖眉眼一垂,脚趾微微蜷缩了下。 顾庭柯轻轻地笑了一声。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我没看错吧!】 【这是什么???!!长嫂文学????】 【顾总你小子叫的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疯了!】 仆人很快拿了双棉拖过来,脚掌陷进松软里,因为唱戏,时栖嗓音有种捏出水的软:“谢谢二爷。” 顾庭柯拂着手指上的扳指,还没来得及作答,倒是旁边有人啧了一声。 关越穿了一身棕咖色的翻领夹克,暗金色衬衫,懒散地靠在沙发上,这套和他平时的风格区别不大,看起来就像是原生皮一样适配。 就连人设也是一样—— “关大少,军阀张的大儿子,原配所生,纨绔子弟,每日浪迹夜总会的败家浪荡子。” “他之前去梨园的时候还捧过你的台为你点过几次花篮,因此对你要嫁给自己亲爹这件事十分不满。” 为了方便观众区分,这个人设介绍后面还加了一行小字:“军阀张的三个孩子分别来自三个不同的妈,都随母姓。” 第114章 【哈哈哈哈哈节目组也太会安排角色,这种吊儿郎当的又整天一副搞事模样的败家子实在是和关少太适配了。】 【这不是本色出演吗,关少这任务也太轻松了。】 “这位是大少爷。”许乔介绍道。 关越的目光往时栖身上一落—— “你看着被丝绸睡衣包裹的戏子,前两天还在台上跟你眉来眼去的人一下子就成了你的小妈,连那颗痣也因为染上了风情而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那个年迈到要过五十大寿的老头子能满足他吗?你忍不住恶劣地想,这个院子每一年都要换一个新的人,他不过是占了这张脸的便宜才被带回来。” “等到直到真相被抛弃的那一天,小戏子会哭着来求自己吗?” “他那双眼睛哭起来应该会很漂亮吧……” 可是心里明明这么想着,你却望着小戏子,恶劣地讲:“老头子近些年品味真是越来越差了,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关越的人物介绍上如是写道。 但是此刻,他看着时栖那张脸,那张和墙上挂的天使画一样漂亮的脸,那句台词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不是个好演员,可时栖是,即便是关越压根没有开口的意思,时栖还是弯起眼睛,温温柔柔地叫了一声—— “小越。” 关越自打长这么大,连自己亲妈都没这么叫过他,放在时栖腰间的视线一偏,一股燥热从下腹涌到耳廓,瞬间转过头,语气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意思:“别瞎叫。” 时栖微一勾唇,跟着偏过头去:“那这位是……” “这是小少爷。”许乔望着另一侧的黎炀,介绍道。 “黎画家,军阀张的小儿子,跟哥哥一样对于继承家业没有兴趣,每天只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喜欢搜寻漂亮的美人来当自己的模特,而那些人之后纷纷下落不明……” “但是除此之外,这位小少爷在其他方面都单纯地过分,只要身体让他满意,你可以蛊惑他做任何事。” “所以你故意在剧院门口和他偶遇,显然,他对你的这张脸很有兴趣——” “不错的利用对象。” 黎炀穿了一身白衬衫,分明应该是干净清澈的样子,但是他原本的栗色瞳孔戴了美瞳,变成了一种很纯然的黑,这样大而幽深的眼睛长在过分白皙的脸上,像宅子里凭空多出了两口古井,清亮,可你望向它的时候,却无端端觉得恐惧。 黎炀望着时栖的眼神痴迷而专注,一时让人很难辨别,这到底是属于黎画家,还是他本来就是这样一直窥伺着时栖。 不过时栖也只是微微一笑,将刚刚滑落的披肩又往上提了提,手指却像是要握紧似的,在锁骨处轻轻一停,黎炀听到他唤——“小炀。” 软软的,令人舒服的腔调。 和他第一次他的名字时一样,时栖这样两个字两个字唤人的时候,总有种撒娇的错觉。 黎炀耳朵瞬间红了,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不过他比关越乖很多,即便是有些羞耻,还是老老实实地按照剧本上唤了一句:“小……小妈。” 时栖勾唇一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在叫什么啊啊啊啊啊】 【卧槽这个剧本也太劲爆了,长嫂文学,小妈文学,好好好,让我看看还有什么刺激的!】 “一直站着干什么?过来坐。” 许是一直介绍不到夏鸥,他已经忍不住自己开了口。 夏鸥穿了一身裁剪精致的大红色海棠花旗袍,他的身材确实很适合,看得出是经常去健身房刻意练过的,胸膛和臀部的弧线都明显,雪白的长腿往下一伸,身上披了一件狐皮坎肩,指尖捏着一根女士香烟,风情万种地往椅子上一靠:“姨娘。” “夏小姐,军阀张的外甥女,自幼寄居在姨父家,军阀张对其宠爱有加,因此对你这个即将进门还比自己小上两岁的漂亮新夫人,夏小姐并不怎么喜欢。” “不过正好……方便你因此去跟其他人示弱。” 【卧槽,时栖这个人设!好带感啊卧槽!】 【啊啊啊就是啊,而且穿旗袍的夏鸥也突然好有魅力啊啊啊感觉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卧槽卧槽卧槽!】 【?不对啊,当时抽签的时候不是说他们七个人里面只有一个女装角色吗?夏鸥哪来的旗袍?】 【哈哈哈因为这个角色其实是叫表少爷来着,但是夏鸥跑去跟节目组说自己要女角色,应该是男是女对主线剧情影响不大吧,节目组就给他改了。】 【救命哈哈哈,夏鸥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女装啊,为了向谁展示自己的身材吗?】 【可是刚刚顾庭柯关越他们介绍的时候他连头都没抬一下吧,跟谁展示?】 “过来,坐这里。”夏鸥说着,让仆人给时栖搬了把椅子在旁边。 虽然是说了并不喜欢乃至于讨厌,可夏鸥对时栖这热情的态度可一点也不像,不过他刚说话这话便受到了节目组的制裁—— “请嘉宾遵守角色人设,人设occ值严重的,将会扣除10大洋。” 只扣钱倒是没关系,但是钱后面的那个奖励…… 还好他平时在娱乐圈工作听的台词比较多,夏鸥临时换了个语气:“都要进府的人了,总不会连入个座都不敢吧?” “表小姐。”时栖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地往他身边一坐,“多谢。” 第115章 “你这张脸生得倒是不错。”时栖刚一过来,夏鸥的手指就抚上了他的侧脸。 女角色的优势在这个时候就显露了出来,以至于其他五人齐齐望向了他。 夏鸥手上细长的香烟燃烧着,萦绕的烟雾勾起了时栖心里的馋,于是他轻轻地咬了下唇。 但这个动作显然被夏鸥误解,因为他很快凑近时栖,薄唇轻启,用一种自以为很凶很高傲但听起来其实更像是孔雀开屏的语气问:“我好看吗?” 【卧槽卧槽卧槽!!!我是不是起猛了!!夏鸥怎么突然变得这么a了!!!】 【啊啊啊啊我也是我也是,突然感觉两个红方好像也不是不能磕啊啊啊啊啊啊】 【卧槽夏鸥和时栖……妈呀要是这样的话夏鸥岂不是女装1,卧槽好刺激!】 “好看。”时栖这么说着,却微微偏过头,看起来像是要逃脱夏鸥的那只手似的,可转过头的时候脸颊却擦过他的指尖:“您这样好看的人……确实很少见。” 他在回答夏鸥之前关于女装1的问题。 时栖知道他们现在这样虚与委蛇都是为了节目组的那条规则——能够任选一个人过夜。 确实很有吸引力的条件。 而身为猎物,最好的存活办法就是让自己变成猎人。 既然拿了风流角色,那他就要他们所有人身上的钱。 夏鸥眉眼一弯,果然带了些惊喜,正要凑近—— “表小姐。”沈听泽出声提醒,“夫人身子弱,闻不了烟味,您还是注意一点。” 夏鸥气势汹汹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许乔继续微笑着介绍:“这位是沈先生,宅子里的家庭医生。” “沈医生,军阀张的家庭医生,为人温文尔雅,也是你的前男友。” “你当年为了利益跟他分手,没想到会在这里相见。” “但他看起来似乎对你旧情未了,医生可以有很多别人配不到的药……或者你朝他落几滴眼泪说自己是被迫,他会不会帮你去杀人呢?” “这对你的计划来说,可是个不错的助力。” 时栖微一挑眉。 【医生,前男友,沈哥这把buff拉满啊!!】 【哈哈哈哈果然每个狗血豪门里都要有一个医生角色,虽迟但到!】 【夫人体弱多病?那岂不是有很多可以接触的机会嘿嘿嘿嘿嘿嘿】 【好好好,已经可以预料到军阀张的死法里必然有一个毒杀了,就是不知道是谁下的毒?】 【不过节目组好会安排角色啊,许乔是管家,顾庭柯是商人,关越是纨绔,黎炀是画家,夏鸥是傲慢大小姐,沈听泽是医生,感觉都很符合人设。】 【确实,连时栖的也很符合呢。】 弹幕突然一片静默。 “沈先生。”时栖冲他一笑。 沈听泽回望时栖,他穿了一身浅咖色的毛衣,衬衫的边缘翻在外面,整个人看起来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明明应该低头致意的他却紧紧地盯着时栖,目光中带了几分不甘和几分怀念。 这对他们几个来说确实都是很适合的角色,而他们也都是不错的演员。 沈听泽弯起眼睛,那双桃花眼看起来有一些撩人,他唤他:“夫人。” 七人终于介绍完毕,手环紧跟着嗡了一声—— “第一天晚19:30,军阀张在国色天香订好了位置,要求你们每个人在20:00之前到达,共同为他祝寿。” 时栖收回视线,伸手拢了拢身上的披肩:“那我去换个衣服?” “夫人,”很快有造型师客串的仆人道,“老爷说了,就让您穿这身去。” 时栖明知道这是剧本上已经写好了的,军阀张的恶趣味,此刻还是装作几分惊怒和羞辱的样子,望了眼自己身上不得体的睡衣,仓皇地往后退了两步:“可是……” 顾庭柯突然在这时站起了身。 时栖不记得剧本里有这个剧情,但是他将自己搭在椅背的披风一拿,抬手裹在了时栖身上。 修长的手指在时栖的胸口灵活地一绕,系带打得严严实实,这披风本就偏长,落在时栖身上几乎把小腿都遮住,似乎是顾庭柯来时穿过的,上面还留着淡淡的古龙水味。 等带子系好,顾庭柯才垂眸问他:“冷吗?” 时栖摇了摇头。 顾庭柯这才转身:“走吧。” * 说是什么国色天香宴会厅,但民国影视基地也就这么大,都不用开车,出个门就到了。 不过节目组倒是挺舍得花钱,大厅布置得金碧辉煌,每桌头顶都有一盏漂亮的琉璃灯,中间还特意空出了一片舞池,甚至还找了一堆热气氛的群演。 坐在正中央主位的自然是军阀张,事实上他这个装扮让人不认识也难,穿着配件暂且不提,也许是为了活跃气氛和保护演员,他的脸上戴了圈住一个张脸的面具,上面刻着黝黑地四个大字——“马上死了”。 【哈哈哈救命,我第一次见死者这么自觉的】 【笑死了,前面还在紧张刺激伦理片,一看到军阀张突然变成喜剧片了啊啊啊啊!军阀张!你欠我的用什么还!】 【哈哈哈这是求生欲有多强,挡住脸是怕碰了时栖被人打吗哈哈哈哈】 不过面具虽然大,到底还是露着眼睛和嘴巴的,军阀张的视线在时栖身上一望,落在了那件披风上。 第116章 这人显然是节目组请来的专业演员,只凭着一双眼睛便演出了那种杀伐之感——他先是不动声色地望了顾庭柯一眼,倒也没发问,只是慢悠悠地将口袋里的枪摸出来看了看。 “瞧这天儿冷的,”军阀张忽然又笑了起来,“快给夫人倒杯热水来。” “来来来,坐这儿。” 军阀张直接让人把时栖的椅子布置到了自己身边,在其他人都隔了半张桌子的距离时,他们两个几乎是挨得过近,时栖刚一落座,军阀张的手便要握住他的手指:“来,让我看看,是不是都冻坏了?” 六人顿时变了脸色,顾庭柯的视线微微一凝。 礼堂的门突然被砰的一声踹开,一道冷然的声音插了进来: “怎么不等我就开席啊,爸?” 来人穿了一身军装,黑色的皮质手套,枪支收在腰间,长腿被军靴包裹着,分明肃杀冷酷的造型,可是这人的身后却蓄着一头长发,高马尾绑在身后。 尤其是他那张脸,眼型微微上挑,嘴唇很薄又淡,明明是有些薄情的长相,可因为那头长发,还有几乎一瞬间可以让人入戏的眼神,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清冷艶丽。 虽然容貌不同,但是这人刚一出道,便被圈内人称赞,说是那股气质和演技,像极了当年红颜薄命的影后叶馥晚。 【卧槽卧槽卧槽!!!林和霜!!!!】 【他不是去年刚拿了影帝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啊啊啊啊啊啊追个恋综看到我本命墙头了,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我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林和霜穿军装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霜霜好帅啊啊啊啊啊好a救命救命救命!!!】 时栖几乎在他出现一瞬间便骤然抬起了头。 “林副处,军阀张唯一的女儿,虽然他们父女俩关系并不太好,但是相比于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这个女儿显然是最有机会继承他的衣钵的。” 这是剧本上给林和霜的介绍。 但时栖很清楚,他的身份不止于此。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当年林和霜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线,便有人猜测,这是林霖为了怀念他和叶馥晚的那段感情,特意给他取的这个名字。 虽然他们二人从来也没有公开承认过,但是在无数小报和花边新闻里,林和霜始终是叶馥晚唯一的徒弟,唯一带出去公开露面的小辈。 按照这个说法,他也应该是时栖同母异父的—— 哥哥。 第52章 “既然说是祝寿,没有寿礼怎么行。” 林和霜长腿立在宴会厅中央,他不愧是专业演员,只那么一站,便像是真的将场子拉回了民国似的,眼睛微微一眯:“来人,上寿礼!” 身后的士兵立刻迈步开始行动,足足八个人抬着一面大型的画框小跑进来。 可是细看来,那画上空空荡荡,看起来只有一层白板,而这个板子的后面,居然是用钢铁进行封闭的。 巨大的画框直接挡住了众人的视线,虽然看不清上面的东西,但是任谁也知道,在寿宴上拉着这么一幅铁画框过来,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不过其他几人没这么深的代入感,跟他飙戏的只有戴着面具的军阀张:“小霜,你这是做什么呢?” 军阀张虽然看不清脸,但是台词却是字正腔圆的,很好地地把握住了一个长官和父亲恰到好处的威严:“东西铺得太大,连餐桌都挡住了。” 军阀张透出几分警示的笑:“你这让大家等会儿还怎么跳舞啊。” “您在担心什么,只是祝个寿罢了。” 林和霜这么说着,那双凤眼却冷冷地注视着他。 时栖和军阀张坐得很近,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到林和霜 的眼神。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两人在自己面前对戏,不是自己偷偷截录下来影视片观摩学习,也不是在艺考时看到排在面前的同学拿着本子比划着演练,那是两个成熟的演员怀着真正的信念感在做这一件事。 即便是潦草的场景,敷衍的角色,只是怀着来看恋爱剧情的观众。 可他们却好像是两军交战,你来我往的阵前。 时栖觉得自己的心头好像跟着震颤起来,随即又涌上一股复杂的酸楚来。 时栖睫毛一颤,林和霜的视线却忽然往他这里偏了一瞬:“这位便是您新找的小妈?” “模样不错,”林和霜注视着时栖,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里却突然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来,“看着点,别吓到他。” 话音刚落,林和霜突然将自己腰间的手枪给拔了出来。 军阀张这边的人几乎立刻就跟着举起枪来,可是林和霜下巴一扬,指尖拨开保险——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四横一竖一撇一捺一点,两把勃朗宁1900手枪,十六颗子弹。 弹痕穿透画布,将背后钢印顶出字体的痕迹,枪声像是晚宴紧张的开幕曲,却又像是敲在军阀张头上的丧钟,凸起的痕迹连成一片—— 一个由弹痕构成的“寿”字。 这里不是片场,没有排练,也没有借位,纯直播的镜头下,林和霜只能有一次的机会。 在极短的时间里,每一颗子弹的起点和落点—— 第117章 这确确实实,是他自己的枪法。 【啊啊啊啊啊啊霜霜好帅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枪法是真实存在的吗我的妈呀!霜霜你也太牛逼了吧!】 【这真的只是一个恋综剧本杀的配置吗啊啊啊啊啊!】 林和霜将手枪收回腰间,垂眸冷然望回军阀张,以及……他身边的时栖。 本来该受到惊吓的小戏子不躲不避地望着他,眼睛很大,可那双明亮的眸子里却藏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军阀张率先鼓起了掌。 手环跟着嗡的一声—— “第八位嘉宾已经到达,今晚的情侣约会采用竞争式。” “小霜的这个寿礼倒是别出心裁,”手环字幕出现的同时,军阀张跟着把玩了圈手中的枪 ,“这种东西,果然还是你们年轻人花样多 。” “今晚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就不陪你们一起了,大厅里有舞池,你们慢慢玩。” 他甚至还望了眼身边的时栖,对旁边的顾庭柯道:“顾二,照顾好你嫂子。” 【哈哈哈哈照顾嫂子】 【原谅我不正经哈哈哈,这是我想的那个照顾吗?】 【军阀张:正经不过三秒。】 军阀张的死期是在第二天,今天本来也就是露个脸把其他人召集起来,他一下线,手环立刻弹出了第二句—— “由蓝方进行比赛竞争,比赛方式为射击,胜利者可以在红方嘉宾中任选一人共同进行今天的情侣竞赛。” “竞赛方式为情侣交际舞,考虑到嘉宾水平不一,评价标准不用舞姿动作,而改为两人之间的互动和情感。” “射击教练和舞蹈教练将会在稍后到来。” “第八位嘉宾可以拥有优先选择权。” 最后到的那位嘉宾因为前面的cp基本已经固定,节目组一般是要给一些优待让场面更快地活跃起来。 一人约四个或者是有附加一次的约会权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这一般都是在其他红方不知情或者有别的事情况下,直接当着别人的面的,这还是第一次—— 【卧槽,之前时栖可是一下子拿了四票,这下让林和霜先选……】 【妈耶,不管选哪一个,看起来都很刺激吧。】 林和霜的手环上已经开始滚动着四人的名字,工作人员把比赛用的靶场和汽枪搬过来。 镜头对准红方三人,夏鸥在林和霜进来的那一瞬间就表现出了戒备,许乔依然一副神情淡淡的模样,时栖微微垂着眼眸…… 这样挺好,时栖想,让林和霜主动来选,总比被动地等着别人在他与林和霜之间做出选择要好。 时栖讨厌这种选择。 不过为了让林和霜尽可能地多了解一点,节目组还让选择放在了四人的比赛之后。 林和霜刚刚扫了一眼蓝方四人,顾庭柯突然在这个时候站起了身。 他并没有等射击教练开始培训,而是抬手抓起旁边的汽枪,向前走了两步来到靶位前。 【卧槽!顾总居然会这个吗?!】 【顾总看起来好心急的样子啊,怎么回事,不会想在男八面前表现自己吧?】 【淦早上还对着老婆说情话呢,要是这样我真的会骂他!】 【恋综换人怎么了,霜霜的相貌比起时栖也不差好不好,再说时栖不是刚炸了鱼塘吗?】 【怎么这都能吵起来,没人觉得顾总握枪的样子很帅吗啊啊啊啊啊!】 顾庭柯脊背挺直,眼睛像是猎豹一样微眯着,身上的西装被拉出褶皱,衬衫起伏出饱满的肌肉线条,修长的手指搭扣在扳机上,他微微偏了下头,目光望了眼时栖的方向,随后,指尖扣紧—— 砰! 汽枪子弹穿过黑环。 【!!!!!卧槽!!!!十环!!!!】 【妈耶,一枪十环!顾总今天a爆了好吗!】 【淦!其实上次赛船的时候我就看出来顾总实力不俗了,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藏拙的感觉,今天怎么突然这么猛了!】 【不会真是为了男八吧?】 “10.0。”教练员记下分数。 顾庭柯放下枪,微微勾了下唇:“那我现在可以选了吗?” “顾总这话说得未免也太早吧,”坐着的关越接过话,“你怎么知道场上没有第二个十环呢?” 顾庭柯垂眸望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按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小叔。” 话音刚落,关越的手环上就嗡的一声—— “对相关人物未使用剧本角色称呼,扣除大洋10,当前余额:90。” 【哈哈哈哈卧槽,节目组玩真的啊!】 【小叔哈哈哈妈耶救命,关少的脸都要气绿了吧!】 “不过小越说得对——” 顾庭柯语气老神在在,只是这个称呼太过气人,像是之前叫沈听泽的那声学长似的,时栖叫小越,他也跟着叫小越,并接着道:“这件事确实不好保证。” “那你们先跟教练练习着,”顾庭柯道,“我再熟悉一下手感。” 他说完,回头望了时栖一眼:“可以帮个忙吗?” 顾庭柯微微勾了下唇,薄唇轻启:“嫂嫂。” 他倒是很遵守规则。 时栖开始觉得耳廓有些发麻。 因为时栖刚刚发觉,顾庭柯所谓的帮忙,是让他一只手替他握着枪,顾庭柯胸膛就贴在他的脊背上。 第118章 时栖不清楚顾庭柯为什么突然找自己,也不清楚这人为什么现在跟一个gay离得这么近还没有进洗手间里开始呕吐,更不清楚顾庭柯当时一个连枪都握不稳的人何时有了这样好的枪法? 但是顾庭柯宽阔的胸膛将他拥紧,手指跟着扣在他的指尖上,将时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从林和霜到来之后就开始变得潮湿的手心给重新焐热。 “帮我看看准头啊,”顾庭柯像是故意要用这个称呼转移他的注意力,明知道时栖并不乐意听,却还是贴在他的耳廓叫,带着点酥麻的笑意似的,“嫂嫂。” 时栖贴在他怀里的腰身微微一颤。 时栖学过射击,顾庭柯当然是知道的,毕竟这人当初第一次去射击俱乐部,还是他带的。 只是那时候,他们的位置大概是要反一反。 时栖是站在顾庭柯身后帮他看准头的。 时栖从前没觉得自己和顾庭柯有过这么多交集,但是很奇怪,上了这个节目之后,回忆总是一茬接一茬地冒出来。 回忆平复了那颗自林和霜出现后便跳动不止的心脏,时栖说:“可是我不一定看得准。” “没关系。” 顾庭柯很快便回复了他:“你想不想准都可以,我在这里。” 他似乎很清楚时栖也许并不想暴露自己的实力,毕竟已经有了一个赛车手白月光,没必要再多一个射击的,顾庭柯握着他的手指收紧:“只要你想玩,赢了可以算我的,输了……也可以算我的。” “随你开心。” 时栖微微一怔,顾庭柯便托着他的手将他往上带了带:“看准靶心了吗?” 他似乎总是这样托在时栖身后,在天台,在烧烤桌,在现在的宴会厅,每一个时栖迷茫的,怔愣的时候,用永远稳定的,温和的语气替他找回方向。 “看不准,”时栖微微一勾唇,眼角那点泪痣像是展翅的蝴蝶,顿时变得回了当初明亮生动的模样,却道,“靶太小了。” “嗯,”顾庭柯点头,很好说话的样子,“那我们换一个?” 他似乎知道时栖在说什么,手指揽在时栖的腰间,带着他向后一转,面向了刚刚那个被林和霜打出的寿字。 二人实在太过旁若无人贴得太近,明明还没有开始选,其余六人几乎全都望了过来,心直口快的夏鸥第一个看不下去:“顾……” 舌尖抵到上颚,猛然想起来自己的角色似乎是跟关越平辈,于是硬生生换了个称呼:“顾叔叔。” “公平竞争,”夏鸥旗袍露出的手臂倚在雕花木椅上,“你搞场外援助不合适吧?” “练习而已。” 顾庭柯说完这话,与时栖交握的那只手微微一抬,两人同时眯起眼睛—— 砰! 汽枪子弹击中钢板,发出砰的撞击回响,那块凸起被打得向后弯了一寸,子弹叮得落在地上。 盲打出“寿”字已经十分艰难,但起码横和竖相对来说还是可以不用那么平直的,但是时栖和顾庭柯却要将自己的子弹嵌入每一个规定好的弹孔之中,就在弹幕已经开始炸锅的时候,二人只是微微换了个方向—— 砰! 又是一枪,两枚子弹完美地连成了“寿”字的第一个横线。 砰!砰! 顾庭柯握着时栖的手腕向下一转,第二条。 【卧槽卧槽卧槽啊啊啊啊啊这也太牛逼了!!!】 【顾总今天杀疯了吧啊啊啊啊卧槽卧槽!】 【这是怎么做到的啊,草我第一次见到带妹玩可以这么牛逼的!】 时栖的手指蹭到顾庭柯指腹生硬的茧子,那是长时间进行重复训练才会留下的痕迹。 而是这种硬度,很可能是近一两年。 砰!砰! 第三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这两人抱在一起太飒了今天我就是栖我庭柯的狗!】 【对啊对啊对啊尤其是时栖现在穿的还是顾庭柯的衣服谁懂啊家人们!】 【草草草他俩现在贴得跟连体婴儿似的所以到底是谁开的枪啊?】 【肯定是顾总吧,时栖哪来这个技术。】 “所以,我们也可以很默契……” 顾庭柯的手微微松开扳机,开口道。 好像从很久之前,从时栖跟着别人一起逃课飙车,从他和沈听泽那条不约而同的短信,从他和关越在水面上你来我往地交锋…… 又或者……从去往大雾弥漫的伦敦的第一天。 从顾庭柯一遍一遍联系着所有时栖喜欢的,擅长的东西开始。 他就一直想问—— 我们也可以很默契的。 “对吧?” 时栖微微勾起唇,顾庭柯便俯身贴在他的耳廓:“现在,找到准头了吗?” 时栖的睫毛微微颤了下,好像一只终于从茧中苏醒的蝴蝶。 顾庭柯彻底松开了手。 时栖微微动了动手指,想起自己第一次端起枪的时候。 赛车、 射击、帆船、跳伞……时栖喜欢一切刺激有生命力的活动,因为在肾上腺素的飙升下,他会用这种方式感知到自己活着。 真实的、跃动的生命。 可是太小就学着察言观色与讨好,面具成为身体的一部分,时栖几乎已经忘了一个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手指扣紧—— 第119章 砰! 子弹穿过凸起。 砰! 两枚子弹连成一撇,完美地覆盖刚刚与顾庭柯一起打下的三条横线。 而顾庭柯就站在他的身后,不远不近,一个刚刚好可以接住的距离。 时栖再一次眯起了眼睛,子弹还剩下最后一颗,猛地后退一步一个回旋—— 琉璃灯下,顾庭柯系在他身上的披风和裙摆同时旋转,时栖微一勾唇举起手臂,他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在船上张扬肆意的模样,那眼角的痣不是脆弱的蝴蝶,反而像是展翅欲飞的凤凰。 砰! 子弹穿透钢板,穿透林和霜出现后留下的弹孔,穿透这古老房子里洒落的阴影。 最后一枪,画纸再一次被洞穿。 有微光透了进来。 琉璃灯火照亮了时栖的笑,沿着鼻翼的海鸥线滑下,好像神鸟旁跃动的火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卧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太帅了啊啊啊啊卧槽时栖也太帅了!!!】 【怎么会有这么漂亮又这么飒的人啊啊啊啊啊老婆我是你的狗!!!】 【?你们不好奇,时栖是怎么会的射击呢?】 【霜粉就不要反串好吗,反正都说时栖是海王了,会射击怎么了,我现在就是鱼塘里套牢的一条鱼!!他现在会开飞机也是我老婆!】 【老婆!!!!!我的老婆!!!!!你是摘星崖上悄然绽放的塞西莉亚花;风起地树下永不停歇的风;果酒湖中馥郁芬芳的流水。你青蓝的双眸像我家乡的天空,你的声音如鸣珮环,你的笑容纯粹的就像我爱你那颗心!!!】 【好漂亮好漂亮好漂亮我晕过去了!】 这一次,顾庭柯率先鼓起了掌。 而第二个跟着的,居然是一旁坐着的林和霜。 随后,怔愣的其余五人才像是终于回神似的,跟着鼓起了掌。 他们共同注视着站在大厅中央的时栖。 真实的,肆意的,漂亮的。 时栖握着的枪的手颤了颤,回过头,便看到顾庭柯冲他微微一笑:“教得很好,时老师。” 他说完,才转向旁边的教练:“现在可以开始比赛了吗?” * 四人同时站向一排,有刚刚时栖的那一幕在,每个人都憋着一口气不肯认输的样子。 关越眯起眼睛,率先打出了一个十环。 他得意地冲着顾庭柯一扬眉,仿佛是提醒他刚刚自己说过的话。 顾庭柯微微勾了下唇,仿佛并没有把这个挑衅放在眼里,不慌不忙地握起枪,手指动了动,想起时栖刚刚那个动作,手腕下压,眼神微微一眯—— 砰! 子弹再次穿过黑环。 “啧,”关越看了一眼,“这也就是十……” 他的话突然在看到计分板上的数字后顿住了。 教练的目光中带着些欣赏:“十点九。” 4.5毫米的子弹完美地穿过5毫米半径的黑环,最后的成绩,就是10.9。 精准,完美,一分一毫不差,如同顾庭柯一直以来留给时栖的印象。 而现在,这只总藏在背后运筹帷幄的狼终于睁开眼睛,朝着自己的猎物发出了一次正面的进攻。 顾庭柯在开完这一枪之后,没有再等后面的沈听泽和黎炀,也没有在意林和霜的选择,便坚定地,无可动摇地走向时栖—— 却又温柔地向他弯下腰,伸出一只手来。 “可以跟我跳一支舞吗?”顾庭柯弯起眼睛,“嫂嫂?” 第53章 时栖抬眸望向面前的顾庭柯。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顾庭柯似乎有些过分了解他。 甚至超过了时栖自己。 比如他知道时栖不想面对和林和霜之间的选项,所以几乎是毫无保留地,义无反顾地率先来到了他的身边。 不过按照节目组的规则来说,本来是应该林和霜先选。 出于礼貌……或者更大程度上是对方粉丝的强悍战斗力,节目组还是先看了他一眼。 林和霜望向了眼一旁的顾庭柯和时栖,没有说话,只是手指在屏幕上一点—— “我选沈听泽。” 关越微一挑眉,几乎是幸灾乐祸地望向了旁边的沈听泽。 而另一边,时栖微笑着搭上了顾庭柯的手。 林和霜选了沈听泽,时栖跟了顾庭柯,关越就算是拿了十环,也只是在夏鸥和许乔里选一个。 不过相比来说,跳舞的话……夏鸥的身材优势看起来是要比许乔更有希望拿分一些。 当然……这是在他们能够互相配合的情况下—— “艹关越你踩到我了!” “这是我的错?明明应该先迈左脚你为什么要迈右脚?” “我跳的男步我凭什么要先迈左脚!” “你是男步,你是那我是什么,你身上穿的旗袍又是什么?” “傻逼,你没见过女装1啊!” …… 二人光是位置的问题就足足吵了有两分钟,还好教学时间不计入评分,而等他们终于讨论好一回头的时候—— 顾庭柯的手已经放在时栖的腰上了。 手指穿过厚实的披风落在那身丝绸睡衣上,顺滑的布料,仿佛鱼的尾,时栖的腰身在他手中脱离又重回,在幽深湛蓝的海底里带来潮湿的热。 第120章 舞步轻移,十指紧扣。 时栖到现在才终于被自己当初在酒吧里看到的那只手握在手心——敲过鼓面的手掌宽大而有力量,像是困住海藻的网,带着他向后一个回旋,披风的下摆莲花一样绽放。 “叉形步。”舞蹈老师做着示范。 时栖左右两步交递后退,顾庭柯却紧追不舍地跟着他向前,凶狼般轻嗅在他的侧颈:“表现怎么样?” “舞步吗?”时栖微微勾起唇,佯装不知的样子。 他的脊背即将贴到身后的柱子,顾庭柯却在这个时候后退两步。 伴奏跟着换了拍,舞曲轮到了时栖追他,时栖眉眼里漾着笑,好像是森林里惬意玩弄着猎物的狐狸,摇着步子踏到顾庭柯身前。 他在称呼上一向不肯认输,尤其是在被叫了那么多声之后。 “很棒,”脚步追着顾庭柯的鞋尖,时栖的嘴唇贴在他的侧颈,“小叔。” “侧行并步。” 顾庭柯眼神一凝,两人便瞬间又换了一个身位,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共同向前。 他们的动作的确默契,顾庭柯低笑一声,豺狼在这个时候微微向前:“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舞步从左换到右,节奏加快,两人几乎是旋转着共同向前,时栖的衣服下摆跟着飞扬起来:“考虑什么?” 顾庭柯一抬手,时栖像是翠鸟般灵巧地从他的臂弯下穿过,可那纷飞的羽毛最终却又回到顾庭柯的手心里。 顾庭柯重新揽住他的腰,手指穿过湿滑的面料盖在腰窝上,呼吸打在他的耳廓:“我。” * “沈先生。” 林和霜的下巴微抬着,他的舞步和他的相貌举止一样让人挑不出错处,但是没有任何情绪。 这也是当初媒体批评叶馥晚的地方,只要是出了戏,便看起来像个生冷得不近人情的冰块,很难让人猜透她在想什么,甚至会觉得倨傲又不好接近。 就像此刻的林和霜一样。 虽然这在其他恋综的很多时候,其实是可以视为磕点的,暧昧的询问,但是到了林和霜这里,却显得有些过分直白了,因为他问沈听泽第一句话是—— “你在这里有心动的人吗?” 【卧槽,影帝这么直白的吗?】 【不会真是看上沈哥了吧,打直球?】 【不应该啊,他们这不是才第一次见?】 【但是这个恋综不是直播嘛,虽然之前影帝可能因为通告没过来,但是也未必没看节目吧。】 太直白地面对感情并不是沈听泽的强项,但是这一次,他也并没有思考太久,脚步后退,视线微微望向眼时栖的方向:“有。” 即便那人现在是跟别的人在一起。 而自己对他来说,或许也只能算是微不足道。 【卧槽,沈哥这回这么猛吗?】 【直接就说是有吗?那这和拒绝有什么区别?】 【不知道林和霜会怎么说,大明星来得不是时候啊。】 林和霜向后回踏了一步,那张脸上的表情依然是清冷淡漠的,好似并没有沈听泽的这个问题而受到阻碍,而是跟着看了眼时栖的方向,忽然问道:“沈先生是本地人吗?” 沈听泽点了点头:“是。” “研究所?” “对。” 林和霜微一扬眉:“那平时工作很忙吧?” “还好,偶尔需要加班。” “工资呢?” “养家还是没问题的。” “买房了吗?” “有一套小公寓,在还房贷。” “嗯 ,”林和霜不轻不重地点了下头,得出结论,“有贷款。” 【救命,林在问什么啊?】 【不是都影帝了吗?片酬应该不少吧,怎么连人家房贷工资都问得这么清楚。】 【对啊,海市这个房价有点贷款很正常吧,而且研究所工作挺稳定的,工资又不低。】 【啊啊啊啊我真的要澄清一下,霜霜平时真的不这样,他虽然不爱说话但很有礼貌的,见到有粉丝线下应援都会主动递伞的那种!】 【粉丝别着急,也没说不能问,本来就是来恋综嘛。就是他这个问法……】 【感觉再没有情商的人也不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问这些,不像是暧昧对象,倒像是——】 【要给什么人相亲一样。】 拍子拖长,二人跟着一个回旋,林和霜的长发跟着在身后散开,正好面向时栖和顾庭柯的方向。 “沈先生家中父母呢?” 其余都可以,沈听泽还算翩翩有礼,但是唯独妈妈的问题是沈听泽心中的一根刺:“这个好像是我的隐私。” “再说了,”沈听泽微微一笑,“您问了这么多,礼尚往来的,总该有些自己回答一下吧?” 林和霜眼神微微一垂,余光望向不远处的时栖—— “我家只剩我一个人。” 【什么?只剩林和霜一个了!】 【林霖老师之前不是隐退了吗,不会吧不会吧,难道是去世了?】 【啊啊啊啊啊林老师呜呜呜呜我当年还是他的粉丝呢,他当年和影后拍的那个《如锦》真的好好看呜呜呜这是真的吗?】 【林和霜都这么说了,感觉好像是真的哎。】 【怪不得霜霜这么半年都没有接戏,也没有在任何公共平台露面过。】 第121章 【那他回来第一件事是来上这个恋综,图什么?总不会真的是来找对象的吧?】 * “别看他们,”顾庭柯揽着时栖的腰带他转了一个视线,手指收紧逼着他仰起头,“看我。” 时栖后退,他便前进,手臂圈成跳舞的环:“考虑得怎么样了?” 时栖勾起唇:“什么怎么样?” “跟我合作。” 时栖后撤一步,衣摆随着鼓点转动,却又被顾庭柯重新追上:“我来帮你做一只兔子。” 时栖微一挑眉,像是在讶异顾庭柯是怎么会知道。 又或者……他知道多少? “我来帮你赢下比赛。”可是顾庭柯步步紧逼,握在腰窝的手掌逐渐开始发热,几乎让时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时栖向右滑动一步,轻咬了下唇让自己保持清醒:“你怎么保证你能赢?” “因为他们看的是情绪。” 而只要时栖想,他可以跟任何一人有着令人向往的,暧昧的情绪。 “所以,”顾庭柯轻轻地笑了一声 ,“是你要赢。” 手指用力,滑掉的鱼被顾庭柯重新扯回怀中,薄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廓,“你记不记得我在天台跟你说过……” 第一晚的天台上,顾庭柯和他交换了一支香烟,告诉他—— “伪装成一只兔子最好的方式,是让自己爱上一只狼。” 而现在,顾庭柯手指握着时栖的腰,贴在时栖的耳边告诉他—— “我可以做那只狼。” 乐曲又开始变快,时栖踩着鼓点不断后退,却在最后一步时突然前倾,跟着微微抬起脚:“所以呢?” 带着微微笑意的嗓音顺着耳廓传到顾庭柯的心脏:“你要我爱上你吗?” 顾庭柯跟着往后踏了两步,眼眸微深,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看到时栖弯了一下眼睛:“晚了。” 第一天的时候,他的人设还只是个乖巧可爱的大学生,那时候确实安全。 但是现在……顶多不过是海王收心。 浪子回头,当初的选择又不能改。 再说了,这可没有什么看点。 “不晚。” 顾庭柯再次前追两步,将时栖重新按回自己的怀中—— “你不是还有一个赛车手吗?” 顾庭柯微微眯起眼睛,当时在车上的时候,时栖问过他是否在乎,顾庭柯没有回答,但是此刻,他们肌肤相贴,顾庭柯却用另一种告诉了时栖答案。 他说:“我可以很像他的,不是吗?” 时栖脚步一顿,几乎在一瞬间明白了顾庭柯的想法。 路辰的采访虽然看起来致命,但拆开了,也不过是说时栖多交了几个男朋友。 但是时栖一没劈腿二没滥.交甚至过分大方,这本身不是什么违反公序良俗的问题。 唯一的是——如何向观众解释人设的扭转。 可是这么多的男朋友也可以是因为某种相似性,比如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当初白月光的影子,直到在某个恋综上找到了最后一个…… 时栖微微勾起唇角,他没问顾庭柯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如此清晰地知道昨晚发生的一切,也没问顾庭柯是为什么在和他合作的事情只提他的利好却对要求闭口不言,更没问顾庭柯分明之前看个片子都会脸色惨白的人为什么现在和自己跳了这么久的舞却还安然无恙。 而相对地,他也没有答应顾庭柯。 他只是微笑着,在下一个节拍到来之时跌进顾庭柯的怀里,像一只乖顺的,甘心受虏的猎物一样:“那我们要怎么做?” “假装让一只迷途的兔子爱上一只狼。” “赢下比赛。” 顾庭柯有条不紊地讲述着接下来的步骤,仿佛从他第一次跟时栖开口讲述狼与兔子开始,或者从他进入节目组之前,想到那只伪装的兔子可能暴露时,便已经在心里演练了千万遍。 “然后……” 时栖半倚在他怀中,听到顾庭柯微哑的,带着点磁性的声音—— “今晚,验我。” * “大家都找好感觉了吗?” 教练员看了眼已经分配好位置的七人:“那我们要开始喽。” “大家记得住记不住舞步都没有关系,我们这次的比赛并不考验各位舞蹈基本功,而是两位之间的默契、交流,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情绪。” “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理解的华尔兹,今天我不对题目设限,每对情侣都可以按照你们自己对舞曲和你们之前的情感关系进行演绎。” “按照节目的规定,获胜的一对情侣,可以获得50大洋的奖励,以及进入今天进入秘密小屋的权利。” * 教练刚刚喊了开始,四位蓝方同时伸出了手。 黎炀与许乔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关越和夏鸥倒是挺用力。 只是他们的用力似乎并不在一个地方,关越致力于维持自己的帅气,至于夏鸥—— 他致力于在时栖的视线经过这里的每一个节拍抬起自己特意配上的细高跟,长腿迈得妖娆又风情,简直像是勾栏瓦舍的邀请。 至于沈听泽与林和霜—— 林和霜几乎在音乐节拍开始之后漾起了笑容,舞姿动作标准又优雅。 无论在什么时候,以最佳的面貌面对自己的演出,哪怕只是一场小小剧本杀——这是林和霜身为演员的修养与敬业。 第122章 那张冷淡着的面孔上冰雪跟着融化,恍若坠入爱河的少女。 【卧槽!!!霜霜好美啊!】 【妈耶妈耶这个动作简直像是教科书上的一样标准!】 【不愧是当年影后的徒弟,好厉害啊卧槽!】 【是挺漂亮的,不过节目组不是要求情绪吗,这个舞……说不上来,总感觉像是缺了点什么似的——】 林和霜眼中的情绪确实不错,他望着的也确实是自己的舞伴,可他和沈听泽之间并没有交流和互动,又或者说,在他对面的可以不是沈听泽,而是另外的任何一个人。 【我懂我懂!这种就像是有时候谈恋爱并不是喜欢那个对象,而是那种恋爱的感觉。】 【卧槽太对了姐妹!就是那种八点档小甜剧,虽然我知道他们在按流程谈恋爱但是真的没有火花啊啊啊!】 【你们说的这位不是影帝吗?连这点都演不出来?】 【说起来林好像确实不怎么拍爱情片来着,他拿奖的那部不是个亲情片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别管你们那演员了,快看栖我庭柯啊啊啊啊我真的是磕爆啊啊啊啊!!!】 时栖的手搭在顾庭柯手上,刚刚的肌肤相贴让他们还保留着摩擦过后的热度。 但是这一次,他们没有再像之前一样为了避着摄像而紧紧贴在一起,顾庭柯的手指只是轻轻地搭上了时栖的腰,后撤出了一个安全而克制的距离—— 一开始,他确实是想后退的。 在顾庭柯总是充满计划与日程的世界里,这个人的出现总是随机而不可控的。 他可以是在阖家团圆的大年夜,可以是在午后的落地窗前,也可以是在某个值日的上午,突然翻过墙头,带着一身伤和一个人,又或者是满身的花瓣。 可是时栖却突然在这个时候仰起了头。 像只姿态高傲的天鹅,却又像是灵动鲜活的山雀,他那双露水一样的眸子注视着你,带着鸟雀初出山林时的惊喜,带着漫天细碎的星,和好似乍见之时怦然心动的那一刻抬眸。 【啊啊啊啊这个眼神这个眼神真的绝了!】 【这也太惊艳了吧卧槽,这就是一见钟情应该有的样子啊啊啊啊!那一瞬间我甚至以为他真的爱上顾庭柯了!】 时栖开始追着顾庭柯的脚步。 他在顾庭柯出现的每个地方出现,没有交集,没有话语,只是那样的一个眼神。 带来无数反复的猜测,无数难以入眠的燥,无数无法被应答的渴。 而当顾庭柯终于忍无可忍试图踏出那一步的时候,时栖突然开始后退了。 他像是一只游刃有余的鹿,一步一步引诱着猎人踏入自己布置的丛林,脚尖追逐着脚尖,却始终也无法靠近一步。 可是他退得越急顾庭柯便追得越紧,明白自己心意的男人像是丛林里苏醒的一头狼,眼眸深深如同锚定的箭,誓要让着他给出一个答案。 时栖被顾庭柯逼着后撤,姿态依然是漂亮的,高傲的脖颈依然微仰着,两个人像是两只在丛林里对峙的野兽,心思藏在弯弯曲曲的枝叶后,谁都不肯先泄露出一丝一毫,唯恐输了阵势。 只是在顾庭柯另一只手牵起他的手指握紧时,时栖终于好像是被戳穿了心事的少女似的,那张漂亮脸蛋上闪过一丝讶异,微微偏头红了耳尖。 【卧槽这个演绎,真的太牛逼了,这种暧昧期的拉扯和纠缠,这不就是两个人在恋爱之前还没明确心意时候的样子吗?】 【老婆好美好厉害啊啊啊啊我要开始尖叫了!】 【演的吧,时栖之前和顾庭柯有过互动吗,怎么可能说怦然心动就怦然心动了。】 【?楼上是林粉吧?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时栖只是海又不是演员,他怎么可能演技比你家影帝还好?】 如果没有林和霜在前面,时栖可能还会受到质疑,但是林和霜的影帝身份仿佛无形间竖起了一道屏障,声音一下子静默下来。 【但是这个舞不是要看互动和配合吗,沈听泽配合不了林和霜,难道顾庭柯就能配合上时栖?】 弹幕刚刚发完,顾庭柯突然前行一步俯下身,像是要索取一个吻,可最后也只是按住猎物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腰身,露出一个释然的笑来。 得到了最后的确证,他不再遮掩,不再隐藏,锁定了猎物的头狼每一步都在直白的靠近,即便他知道那头鹿可能并不是鹿,远方的丛林可能是深不见底的幽潭。 他以心甘情愿的献祭来靠近。 【啊啊啊啊这段好带感啊!】 【顾庭柯你的手放在哪里啊,你把我老婆的腰放开!】 【妈耶这个睡衣的料子这么薄,真的不会摩擦起火吗啊啊啊啊】 舞曲来到第三节,顾庭柯揽在时栖腰间的手指突然开始寸寸上移,随后—— 一把扯掉了那件披风。 当初的丝绸睡裙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时栖在顾庭柯撑开的手臂下旋转,衣摆晕开仿佛展翅的鹤,却又下一秒被顾庭柯拉回怀中。 白嫩的大腿摩擦过西裤,滑润的裙子溜过手掌,他们纠缠,踏步,反复捕获却又反复松开,猎人与猎物身份在这一刻不断对换,相互诱惑却又相互驯化着彼此,仿佛彼此磨合着渐入高潮的爱情。 舞曲进入尾声,可是二人的脚步却没有任何的放慢,时栖的脸上依然带着令人着迷的漂亮笑容,仰头望着顾庭柯那几乎试图撕碎自己直白目光。 第123章 身形交错又分开,最后一次十指紧扣弯下腰。 他们的爱在高潮中谢幕。 【啊啊啊啊啊卧槽!! 太绝了太绝了太绝了太绝了太绝了太绝了!!!】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这个情绪感染力,这是可以在恋综里真实存在的吗啊啊啊啊啊啊!!】 【真的卧槽,好像跟着他们恋爱了一场啊啊啊啊啊啊栖我庭柯你们真的没有在谈吗啊啊啊啊啊!!!】 【所以时栖哪来这样的爆发力啊啊啊啊这要是没有真感情我是不信的!】 “舞跳得不错,”乐曲一停,顾庭柯将披风重新盖在时栖的身上,“嫂嫂。” 时栖慢慢地抬起头来,笑了:“你的枪法也不错,小叔。” 顾庭柯垂眸望他:“是吗?” 他们彼此都很清楚自己要询问和回答些什么,从枪法到跳舞到现在,今天的配合有些过于默契了。 “嗯,”时栖微微点了下头,语气有些低,“很像我之前认识的一个人。” “谁?”顾庭柯却又多问了一句。 时栖注视着他的面容,忽然想到自己在剧本里看到关于戏子和顾二爷的一段话—— “你想要从他那里拿到凶器嫁祸给他,如同他一早知道你想要杀人的决心。” “只有他最了解你,只有他知道你的全部。” “你们各怀目的,相互算计,却又是绝佳的盟友。” 时栖微微垫脚附在顾庭柯耳边,语气暧昧:“我……一个邻居。” 可是从镜头的方向看起来,他眉眼低垂,却像是因为这个问题黯然神伤了一样。 第54章 【卧槽?时栖说顾庭柯很像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射击的时候很像……之前那个白月光不是玩极限运动的吗,不会是白月光吧?】 【笑死,怎么还有人信白月光啊。】 【但是之前真心话大冒险,如果没有时栖也不用那么回答吧。】 【你们看个恋综也太认真了吧,管他有没有呢,我只想知道老婆今天是不是第一啊啊啊啊!!!】 乐曲结束,八人两两站在一起,等着舞蹈老师出面点评。 “饿不饿?”顾庭柯问时栖。 他们今天到地方就来晚宴跳舞,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 “不饿。”时栖道。 “摸一下我口袋。” 时栖一抬头,便见顾庭柯煞有介事地望向他。 还以为是真的有什么事,时栖于是朝着顾庭柯身边凑了凑,手指勾到他的西装边缘,顾庭柯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干什么呢,嫂嫂?” “这种事……还是应该晚上关起房门来做吧。” 时栖一挑眉,顾庭柯的另一只手已经滑过他的腰身,将时栖身上披风口袋里的糖拿出来放进他的手心里,嗓音带着笑:“不要心急。” 垂头一看,是第一天节目组准备那种柑橘糖。 他曾经问过莫筱这种糖是怎么来的,莫筱只是说,是生活助理随便买来的。 时栖微微一勾唇,将糖纸拆了扔进自己嘴巴里。 “许乔和黎炀。” 舞蹈老师开始了第一对点评:“你们这一对的动作很标准,但是没有互动没有感情,用现在话来说,就是没有cp感,能明白吗?” 黎炀很乖巧地点点头,可是视线却是望着时栖的方向,等时栖望过来的时候,手心里突然伸出一只纸做的姜饼小人,两根手指操纵着他抖抖胳膊又抖抖脑袋,很可爱的样子。 他善于做这些逗人开心的小玩意儿,自从昨天收到时栖的短信之后,整个人像是确认了归属感一样,小狗冲主人卖乖一样地望着他。 不过姜饼小人确实挺可爱,时栖微微弯了下唇角,顾庭柯突然后退一步将视线挡住了。 但他本人像是对这一点似无所觉一样,只是等的有点无聊,伸手将旁边桌子上用过道具汽枪拿了过来:“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时栖知道他问的是哪一句——“你射击的时候也很帅。” 按照他们的合作,时栖是在顾庭柯开枪的那一瞬间看到故人的影子,进而对他情根深种。 这样,以前所有的其他人都可以和现在的顾庭柯一样,只是为了那一点相似性。 即便是知道对方是狼是设好的陷阱也要义无反顾。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一只狼呢? 时栖知道顾庭柯只是想听他再夸一遍,可是他微微眯起眼睛,盯着顾庭柯那双覆盖在枪身上露着青筋的手,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你手很好看。” 顾庭柯搭在枪身上的手指下意识捏紧。 “我说,”时栖这才抬起头来,声音清澈单纯得听不出任何别的意思,“你射击的时候……一定很帅。” 他微微垂着眼,从顾庭柯的角度看起来很像是对猎物窥伺,但是从侧方镜头的角度看起来,却像是黯然神伤似的。 【卧槽我就说吧,绝对跟这个射击有关系!】 【就是啊,要不然这俩人之前压根没有接触过,突然哪来的cp感,而且时栖怎么可能一下子演技那么好!】 时栖手里捏着糖纸,抬眸望了眼顾庭柯的脸色。 没有发白。 倒是有些微微的红。 * 时栖和顾庭柯谈话的工夫,舞蹈老师已经点评完了另外两对。 第124章 和当初观众指出的问题差不多——关越和夏鸥丝毫没有配合,至于沈听泽与林和霜,美则美矣,没有灵魂。 “顾庭柯和时栖。” 舞蹈老师的视线扫过来,二人立刻一起站直了身体,顾庭柯把手中的枪收起来,顺带将时栖手里的糖纸一起接到了手心里。 “你们的舞曲和演绎是比较完整的,情绪也很饱满,不过有一个问题,你们的舞是在最高潮的时候结束的,为什么会选择这样设计呢?” 几人都没有说话,顾庭柯跟着众人望向时栖。 时栖眨了下眼睛,目光中带着些真实又漂亮的忧伤—— “因为对我来说,就像烟花一样,最美好的东西总会在它最好的时候结束。” “好。”舞蹈老师一点头,他并没有对时栖这个想法发表任何意见,而是道,“在舞曲、情感和互动上,今天的胜出者是顾庭柯和时栖。” “恭喜两人获得进入秘密小屋的机会和50大洋。” 舞蹈老师话音刚落,时栖和顾庭柯的手环便各自响了一声——“当前大洋余额:150。” “现在,每对情侣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用餐地点进行单独的晚餐约会。” 没人想到竞赛过后还能单独约会,剩下几人恨不得自己化成子弹穿透那个10.9,可是处于视线中心的顾庭柯浑然不觉的样子,只是垂眸看着节目组给出的选项。 那些餐厅没有具体的名字和位置,只有一个一个的词语——“家庭”“浪漫”“街角”“天台”。 顾庭柯抬手拿了最后一个,又问时栖:“可以吗?” “可以啊,”时栖帮他把卡片收起来,“你喜欢天台?” “嗯。”顾庭柯点了下头。 天台视野开阔,可以看见许多东西,比如风景,夜色……还有不远处的隔壁。 用餐的地点都在不远处,顾庭柯和时栖步行过去,怕晚上风大,时栖身上的披风被顾庭柯系得紧紧的,他甚至试图再给时栖拿一条围巾,被时栖坚定地给拒绝了。 “再怎么说也是刚入秋,”时栖说,“我真不冷。” “好吧。” 顾庭柯无奈地将围巾搭在自己的臂弯,看着时栖向前走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倒着走了两步,笑容浮动在夜色里:“好神奇。” “我没想过,来这个节目第一次两个人单独出来,居然是跟你一起。” 顾庭柯停下脚步望着他,望着他身后的百货、药店、旅馆和商行,那些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招牌渐次映在时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像是穿梭在夜色里的漂亮精灵。 顾庭柯一直在想时栖谈起恋爱来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会软着声音撒娇,也会牵着手散步,也会在一场暧昧的夜色突然停下,回过头笑着对那人讲话。 “我想过。”顾庭柯跟着勾了下唇角。 他知道这是自己处心积虑才能得来的片刻假象,但依然固执试图将这一点幻境当作真实。 顾庭柯像一个真正哄自己对象开心的男朋友那样笑道: “我来这个节目,只想过跟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顾总怎么突然这么会撩了卧槽!】 【他之前不都是不讲话吗卧槽今天简直是杀疯了啊啊啊!】 【可是没人觉得奇怪吗?昨晚关和沈回去脸色那么难看顾肯定是看到的吧,沈肯定是验时栖的,顾庭柯早不发力晚不发力,偏偏另外几个因为时栖的身份犹豫的时候开始追求时栖,还是在时栖可能是狼的情况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我说你们磕个cp怎么想那么多,顾总就不能是因为喜欢吗?】 【那他前两天的时候为什么不说情话表白呢?】 时栖低头微微一笑,只当他是为了配合自己。 民国影视园还挺大的,时栖和顾庭柯吃饭的地方在下一条街,走过来,风格一下子从四五十年代变成了八90年代,多了许多饭店和商铺,甚至还有街机游戏。 时栖探头看了一眼,顾庭柯便问他:“想玩?” “今天算了吧。”时栖摇摇头,“先吃饭,饿了。” 时栖说着一挑眉:“不过我小时候玩这个挺厉害的。” 他很少有这样张扬明媚的时候,顾庭柯明白这其实是一种放松和信任的表现,将自己有些僵硬的视线从游戏厅那里转过来,温声道:“是吗?” “当然,”时栖一扬眉,边走边道,“我小时候跟一个人玩这个,谁输了就答应对方一个条件,每次都是我赢。” 顾庭柯注视着他的侧脸:“那那个人挺笨的。” “明明是我很厉害!” 时栖皱眉看他,不过他很快又好脾气地弯起眼睛:“好吧,其实他也挺厉害的。” “哪里?” 时栖注视着顾庭柯眼睛,霓虹倒映在他瞳孔里:“他学习很好啊。” “还有呢?”顾庭柯问他:“射击也很厉害吗?” 时栖微微一怔,很快明白了顾庭柯的意思,眉眼一垂:“嗯。” “很帅。” 【啊啊啊啊老婆说的这个人是谁啊啊啊啊!】 【肯定是白月光吧,时栖刚刚那个笑那么漂亮,好像回忆起了什么让人喜悦的事情一样。】 【对啊,而且玩游戏射击,感觉很像赛车手会做的事情。】 第125章 【淦,不会真的有这个人吧?】 【所以时栖对顾庭柯是……】 “是吗?”顾庭柯微微挑眉,“那他是你什么人?” “一个……” 时栖偏过头,没有再看顾庭柯的眼睛,而是望着浮光的夜色,轻声道:“一个朋友。” 【卧槽!时栖这个眼神啊啊啊,这个怀念的样子,这肯定是白月光吧!】 【老婆刚刚还说小时候,所以这个白月光是青梅竹马?】 时栖叫他庭柯哥哥的时候没有说过他们是朋友。 时栖叫他顾庭柯的时候没有说过他们是朋友。 时栖叫他顾总的时候没有说过他们是朋友。 但是现在,隔着另一种的身份,好像所有言语都平添了一份保护色。 “那也许,”顾庭柯几步追上他,跟着道,“是你这个朋友让着你呢?” 时栖脚步一顿,他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在他的刻板印象里,那个学习很好的朋友似乎就应该打游戏不是很好的样子。 但是好像……也不全是这样。 一别七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这个人学会了做饭,学会了赛车,学会了射击,居然连舞跳得也不错。 或许自己真的在不知情的时候得到过年长者的相让。 “那……”时栖拧了下眉,有点苦恼的样子,“那他也没有很吃亏吧?” 时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小时候的要求,大概都是一些放学后能不能去你家写作业,能不能帮我写数学之类的问题…… 这对“那位朋友”来说简直是举手之劳。 不过时栖又很认真地想了一下,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在一起了呢? 围巾盖住了顾庭柯从之前路过游戏厅便开始微微发抖的手。 年长一些,他比时栖要记得多一点。 大概是从……第一次期末排名变成第二,在游戏厅里被找来的父亲发现的时候吧。 顾庭柯垂眸注视着时栖的背影,跟着停下了脚步。 他稍稍落后一点,路灯下的影子拉长,看起来好像是将一个人拥住了一样,轻声应道:“嗯。” 顾庭柯笑着说:“我猜……他心甘情愿。” * 他们到的时候,天台的彩灯已经打开了。 四周还摆了藤椅和装饰用的海桐,民国布局的楼都比较低,这样望出去,确实有几分浪漫的情调。 这样的地方喝汤也不太符合,节目组给的是法餐。 顾庭柯望了一眼,先走过去把红酒开了给时栖倒好,连餐巾都得折好铺在时栖的腿上,丝毫不让时栖有任何接触餐桌礼仪的地方——在某种程度上,简直没有比他更加省心的盟友了。 西装搭在椅背上,香煎龙利鱼被他接过来切成整齐的小块,这才将餐盘递给时栖:“这个没有刺。” 他还记得在烧烤时说过的话。 “谢谢。”时栖接过来。 “不客气,”顾庭柯举杯道,“毕竟答应了张哥要好好照顾嫂子。” 【哈哈哈哈哈救命顾总你在说什么?】 【是指照顾到私人约会的这种照顾吗?】 刚刚的暧昧氛围因为这句话瞬间又开始变得松弛下来,时栖微一挑眉,放下刀叉跟顾庭柯碰了个杯,便听到他问:“来节目这几天,有过心动的人吗?” 如果感兴趣能够叫做心动的话,时栖一点头:“有过。” 【卧槽?有过?】 【啊啊啊谁啊?】 【第一天心动短信给的是沈听泽第二天是黎炀,难道他们俩其中的一个?】 顾庭柯放下酒杯:“那现在有试图改变心意吗?” 【!!!这个话问得也太直接了吧!】 【哟哟哟直接问会不会移情别恋喜欢我不得了。】 时栖低头吃了口菜,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是对刚刚那句嫂子发问:“二叔出去留洋,应该去过法国吧?” “去过。” “听说那个地方很浪漫,”主动权换了个方向,时栖撑着下巴,“就没什么艳遇吗?” “倒是有一个。” 时栖眼中划过一丝讶异。 “遇到一个老先生教我射击。”顾庭柯不紧不慢地补完了。 “后来学成的时候,”在对面的人即将发飙之前,顾庭柯接着又道,“他说……” 时栖这才来了点兴趣,配合着问:“说什么?” “说这一招表演给心爱的人看,他一定会被我迷住。” 顾庭柯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时栖第一次发觉这张自己过分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脸其实是很好看的,这样望着一个人的时候还真有些迷人的意味,时栖听到顾庭柯温柔的,像是有点蛊惑的声音:“他说得对吗?” 【啊啊啊啊啊顾总你别太会了!】 【顾总今天攻势也太猛了吧,是吃了什么特效药吗卧槽卧槽!】 【没人觉得顾总今天有点太心急了吗,刚刚就问老婆会不会转变心意,现在又开始撩老婆。】 【淦,要不是顾总足够有钱这真的很像是一只试图乘虚而入的狼啊。】 “对,”时栖显然知道顾庭柯的意思,可他却并没有配合地表现出羞怯,反而是眨了下眼睛,面容像是身后的夜色一样危险又迷人,“你问这个……” “是要我再夸你一遍吗,小叔?” 第126章 顾庭柯缓缓笑了起来,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不远处突然炸起了烟花。 流星一般的焰火升空,绚烂如同银河,在暧昧的夜色里,他们的脸颊都被映得发亮。 光与暗交错在真假难辨的语言里,可是那些时栖说过会瞬息间消失的烟花竟然一朵一朵地在空中亮起,仿佛有谁人在同一时间点燃了无数筒,为他织就一个永不坠落的梦。 * 沈听泽足足等了小半个小时,才等到他今晚的cp回来。 林和霜还穿着今天的那身军装,看起来颇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他的身上有木炭燃烧过后的味道,烟花升起的那一刻,让沈听泽想起刚刚时栖那个不太美好的比喻。 他忽然起了点好奇,在酒杯相碰时问林和霜:“林先生这个职业,为什么会想要来恋综呢?” 不管是不是实力派,偶像谈恋爱对有些粉丝来说总归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林和霜望了眼头顶的烟花,清冷的眸子笑了一下,眼中透出一股莫名的怀念: “为了告诉一个人,有些东西其实是不会坠落的。” 林和霜的话音刚落,几人的手环突然嗡的一声—— “请各位用餐结束后于21:00回到别墅。” “剧本剧情即将开启,再次提醒,称呼错误或者严重ooc都会扣除大洋。” “大洋最多的人将会在第三天案件结束时拥有继承权,前两名可以拥有进入秘密小屋的机会。” “另外,别墅入夜可能会有异动和不明物体,属于科学理解范围内的正常现象,不必过分惊慌。” 七人的消息提示都在这一条结束,只有时栖又多看了一眼。 因为他最后一条写的是—— “如果害怕,可以任选一人敲开房门让他陪伴你。” “丝绸睡衣是不错的利器,你想衣衫不整地从谁的房间出来呢?” 时栖望了眼面前的顾庭柯,微微挑了下眉。 单人约会太久,差点忘记自己的人设了。 第55章 “21:00,你回到房间正要准备睡觉,突然听到窗台的响声。” “军阀张命令整个别墅一入夜就不许开灯,但你居然看到门口处有微微的光亮,还有飘飞的白影。” 时栖坐在梳妆台前。 镜子里倒映出他漂亮的面容,黑暗像是拥抱一般笼罩在他的身后,风声从未关紧的窗子里涌进来,这在别墅区并不常见,或许听起来更像是女人尖利的哭声。 他的身后有窗户的影子映进来,窗帘因为风声不断地飘飞着,隐约的白影夹杂其间。 “你开始感觉到害怕,忽然想起别墅里还有一个自己的医生前男友,他一向温柔体贴,这样的情况,找他再合适不过了。” “而且……从他那里要来一些药喂给老东西,也能保证明天动手的时候更加顺利不是吗?” “胭脂不要太浓,但是妆容可不要太乱,他一向念旧,肯定会心疼你的对吧?” 时栖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胭脂,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个玩意儿到底是涂在什么地方的,随后啪嗒一声盖在了桌子上。 短短几行剧情已经将这个人的人设写得很清楚——自私、薄情、善于伪装和利用,心狠手辣又恶毒。 除了最后两条,其他的,时栖觉得跟自己没什么差别。 不过虽然算是半个本色出演,时栖还是认真地揣摩了一下角色——林和霜在这里,他不想输给他。 特别是在顶了叶馥晚徒弟名号的情况下。 沈听泽不是傻子,大晚上涂个胭脂并不会显得楚楚可怜,更何况时栖对自己容貌有足够的信心,他唯一做的事——只是踢掉了自己脚上的拖鞋。 * 砰砰砰! 沈听泽的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敲门声很急,这才这个风声鹤唳的晚上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沈听泽是唯物主义的医生,并不是很信这些,伸手拉开房门—— 他看到了时栖的脸。 时栖跑得很急,气息有些微微地喘,那件睡裙像是纱一样贴在他的身上,好像是上了岸的一尾鱼。 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显得过分潮湿,以至于连声音都变得可怜,时栖眼尾有些发红:“沈医生……我害怕。” 窗外的月光洒落在地板上,照亮时栖细瘦的脚踝,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过分单薄,光裸的脚背如同玉石,像是害怕又像是寒冷,脚趾微微蜷缩了下。 “你看着外面的小戏子,见到他那张脸那一刻,便明白自己无所遁逃,即便是曾经因为利益头也不回地抛弃过自己,你对他依然说不出一句重话。” “怎么了?”沈听泽问。 他的手指依然搭在门框上,像是守住自己摇摇欲坠的最后一丝心防。 “我,”时栖咬了咬下唇,那双眼睛带着湿漉漉的红,“我房间的窗户外面似乎有东西。” “我睡不着。”时栖道。 “我不是要你陪我,”沈听泽还没来得及说话,时栖便已经开始以退为进,“你能不能帮我找一点助眠的药,只要让我很快睡着就好。” “我知道我之前对不起你。” 时栖的语气听起来可怜兮兮的,像大雨时被主人关在门外的小猫:“但是我在这里只能依靠你了。” 【卧槽这谁忍得住啊啊啊啊。】 第127章 【啊啊啊啊啊啊老婆你这样冲我撒个娇命都给你!】 【不过时栖演技这么好吗?这个台词和情绪感比一些偶像还厉害。】 【不确定,该不会是掺杂了真心吧,感觉时栖对沈的感情一直挺复杂的。】 “你明知道小戏子只是故意在装可怜,用自己那张脸讨好男人,这是他惯会的事情,可是……你想起他曾经在你怀里的体温。” “或许他说得对,在这个家里,他唯一熟悉的只有你一个人。” “听说他是被抢来的,即将嫁给那个老男人,他应该很害怕吧,那为什么不让他只能依靠你一个人呢?” “他不懂药理,也不会怀疑你给的东西,等服了药房门一关,楼上可听不到楼下的动静。” 这是写在沈听泽人物剧本里的话。 可是沈听泽没有拥抱的体温可以回想,他能想起的只有交缠的手指,捧着杯子喝花茶的乖顺眼神。 昨天在秘密小屋那一刻,沈听泽觉得自己也许只是时栖第一晚到来偶尔感兴趣的目标,所以可以在第二晚随意地找个理由丢弃。 可是……他望着面前的眼眶发红可怜兮兮的时栖,脑海中一瞬间出现了一个场景—— 喧嚣的酒吧里,蓝白灯带交叠着洒下来,男男女女穿得暧昧,只有一个人身上是白衬衫和牛仔裤,睁着一双看起来乖巧又柔软的大眼睛望着他。 沈听泽当然知道这不过是一种猎艳的手段。 但是……剧情说得对。 无所遁逃。 沈听泽正要转身,但时栖可能是怕他离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几乎是有些急切地拉住了他的衣角,仰着头哀求道:“你别走。” “我真的害怕。” 【啊啊啊啊啊这他妈谁顶得住啊。】 【老实讲,一开始我还觉得沈哥是不是被渣,现在看来,这也不冤枉淦!】 【呜呜呜这个泛红带泪的眼神,这个小猫咪一样可怜的声音,还有这个光着的脚,嘶,我都能脑补在床上一边哭着掉眼泪一边被人拖着脚腕往回拉…… 】 【啊啊啊啊啊老婆钓我老婆钓我老婆钓我!】 “没走。” 沈听泽似乎叹了口气,先伸手从门口的鞋架上拿了双干净的拖鞋给他:“穿上。” 只是男人的拖鞋穿着他脚上似乎有点大,显得那双脚腕更为细弱了,时栖垂着头,脚趾轻轻地动了动。 “你想要什么药?”沈听泽问他。 “能让我快点睡着的就好。” 时栖想了下自己杀人前的用途,忽然又望着他,软声道:“可不可以不要太苦啊。” 他咬了咬嘴唇:“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吃苦的。” 最好是能让老头子当作白开水一样喝下去。 沈听泽看了他一眼,低头从架子上找了排药给他。 “一次一粒,”沈听泽将药递给他,“这个不苦,没什么味道。” 真的药当然不会没有味道,时栖清楚这个东西明天必然会成为尸检中的一环,拿了药正要走,沈听泽突然叫住了他。 时栖听到他唤了声自己的名字,问道:“你这个药是只给自己用吗?” “戏子注视着医生的脸,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已经看出了自己的目的。” “但是他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 时栖说:“嗯。” “那你注意不能多吃,不然可能会丧失知觉。”沈听泽冲他笑了一下,“实在睡不着的话,可以来找我。” * 时栖握着药开始往回走。 因为是外人,沈听泽和许乔的房间都在一楼,时栖和其他人几人的在二楼,军阀张自己的在三楼。 时栖一开始还好奇,为什么剧本上没写让沈听泽送他,直到刚刚踏上楼梯—— 之前的叫声似乎更加尖锐了,与此同时还带着一种关节扭动的咔嚓声,在一片黑暗中显得分外诡异。 越靠近,那种咔嚓咔嚓的响声就越强烈,仿佛是有谁将另一人手臂强行折断,但是却没有听到叫声。 反而是笑,一种孩童般的,叮铃铃的笑,一开始在很远的地方,却突然在时栖抬脚迈上楼梯的那一瞬间无限逼近。 咯咯咯咯。 笑声在耳边响起。 时栖猛然抬起了头—— 黎炀正捏着两只娃娃蹲在栏杆旁,他的眼神上似乎带着一点茫然,很单纯的样子。 可是在月光下,那戴了美瞳的瞳孔看起来分外漆黑,让那张脸显得有些太过苍白。 他手里的两只机械娃娃挥舞着手臂,关节与关节摩擦出响声,长长的睫毛,饱满的鼻梁,鲜红的嘴唇,那张脸像是有人一笔一画细致描绘上去的,因为过分逼真而显得可怖。 可是黎炀分外不觉,像是宝贝一样抓着他们,只有在看到时栖现在的样子时才红着耳朵,有些结巴道:“小,小妈。” 【卧槽卧槽,摸摸心脏,小狗你吓死我了!】 【这个剧本杀场景也太逼真了吧,而且还要主角还原剧情,我的天】 【小狗这是什么人设啊,这也太吓人了!】 【感觉像是病娇阴暗批。】 “你注视着面前的小妈,月光下,他美好的身体像是摆放在神殿里的天使,你完美的缪斯。” “真漂亮……想把他留在画布上,做成娃娃,摆放在周围,永远陪着自己。” 第128章 他们的角色简直贴切得不需要演技。 黎炀痴迷地望着时栖。 “小炀?”时栖眼中带着微微的讶异,默不作声地将刚刚的药攥在了手心。 “该死,居然被这个小孩碰到了,你立刻把手中的药给藏好。” “刚刚和医生的对话不知道他听到多少,一个即将嫁入府上的姨太太却在晚上和家庭医生私会……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听说这位三少一向是个呆子,或许呢,而且……他不是喜欢美人吗?” “哄哄他,应该可以的吧。” “你在这里干什么啊?”时栖跟着蹲下来,笑容很温柔,像是真的在关心一个即将成为自己继子的孩子一样,“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娃娃。”黎炀说,“她们说想要来看月亮。” 他这话听起来实在有些毛骨悚然,不过时栖笑容都没变一下:“她们吗?” “这些都是你做的?” “嗯。”黎炀点了点头,“这个是我从爸爸书房里看到的美人。” 时栖立刻又将目光转向了那两只娃娃。 “你忍着恶心又看了一遍,忽然觉得那只娃娃的面容和自己有三分相似。” “老头子的书房一定还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个三少爷居然能将一张图做得这样栩栩如生,画工想必也不差。” “握紧了手中的药,你突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不在场证明方式。” “好逼真,”分明刚刚还因为一点响声去找沈听泽拿药的人,此刻却像是丝毫不害怕似的,伸手摸了摸娃娃的脸,夸赞道,“小炀好厉害啊。” 黎炀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时栖唇角微勾:“听说你还专门请了师傅学画画,你的画应该更好看吧?” “没有,”黎炀有些不好意思,他注视着时栖月光下的漂亮面容,脱口道,“没有你好看。” 跟自己父亲将过门的姨太太这样说话未免显得冒犯,可是黎炀就像丝毫没有感觉到似的,依然痴迷地注视着时栖的那张脸:“小妈……” 他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我可以给你画一张画吗?” 时栖等的就是他这句,听到之后,缓慢地笑了起来,月光下的笑容显得皎洁又明亮:“当然可以啊。” 他微微弯了下眼睛:“那我想要一副最大最漂亮的好不好?” 黎炀被他那个笑容晃了眼,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好。” “别动。”他刚要垂下头,时栖突然伸出了手。 睡衣滑出腰身的弧度,白皙温热的指尖在黎炀的脸上轻轻一抹,笑容温和:“这里,沾到颜料了。” 【啊啊啊啊卧槽!!!】 【老婆也太会撩了吧啊啊啊啊救命!】 【虽然知道这是剧本但我还是看得好带感,时栖这个人设也太要命了我去!】 “刚刚听到什么声音了吗?”趁着黎炀愣神的瞬间,时栖突然轻声发问。 “没,没有,”黎炀道,“我刚刚出门,就遇到……” 指尖温热的触感还残留着脸颊上,他不太敢看时栖的脸似的,只是道:“遇到了你。” “哦,”那就好,时栖微笑着站起身,“那小炀你早点休息。” “我先回去啦。” “等等。” 黎炀突然跟着站起身,将手里捧着的娃娃递给时栖:“这个给你。” “晚上害怕的话可以跟她们说说话,很可爱的。” 【救命,跟娃娃说话?】 【更害怕了好吗黎炀你小子!】 不过时栖只是面不改色地接过了过来:“谢谢小炀。” 他眉眼一弯:“晚安。” 直到黎炀不好意思地回了房间,他才眼神一冷,望向了自己手中的娃娃。 两只娃娃的面前可怖得栩栩如生,背后却贴了两只可爱的姜饼小人,正是点评的时候黎炀偷偷展示给时栖看到那种,小人的脑门还写了两句话—— “害怕的话,可以把这个贴在娃娃脸上。” 旁边还跟着一只可爱的小狗图案,一看就是黎炀写给时栖而不是三少给戏子的,后面还跟了一句:“不要摔她!!!” 跟着画了三个大大的感叹号。 “大少爷。” 时栖刚刚看完,楼下便传来许乔和关越的对话声。 似乎是关越回来了。 可惜黎炀的提示并不能如愿,因为时栖的剧情上很快就是—— “你听到大少爷回来的声音,突然将手里的娃娃向下一摔。” “一点安眠药吃不死人,你还需要一件凶器。” “而这个凶器……最好并不是自己的。” 姜饼小人被撕了下来,关越刚一上楼,摔落的娃娃便从楼梯上滚下去,突然像是活了一般,关节跟着动起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像一个真正的婴儿般,嘻嘻哈哈地动了起来。 时栖立刻像惊弓之鸟一样躲到关越身后,漂亮的脸蛋吓得惨白,连声音听起来也发着颤,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在怀里发着抖的小动物。 “怕什么?” 关越不屑地扯了下嘴角,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两指夹着一甩,刀刃瞬间扎进了其中一只玩偶的心脏。 【哇,关少刚刚这一下好帅啊。】 【而且都没有让节目组用道具,唰的一下就出去了,准头不错啊。】 第129章 【卧槽!你们快看那个玩偶。】 心脏被刺穿之后,玩偶叫声戛然而止,然后身子却在不断地抖动着,大片鲜红从玩偶被穿透的心脏中流出,长发披散在它的身上,让它看起来像一具凄艳的女尸。 时栖大叫一声,整个人直接贴在关越的脊背后挡住眼睛。 他的身体似乎抖得更厉害了,身体的热度顺着相贴的肌肤传递过来,那点薄薄的睡裙几乎能碰到皮肉。 关越刚刚握刀时都稳如泰山的手突然轻轻一颤。 “小戏子那样无助的贴在你的怀里,听说他是被自己那个便宜爹抢过来的,老畜生碰过他吗?” “后天的新婚夜,他也会像今天这样害怕吗?颤抖的,惊恐的,眼睛变得湿漉漉,连嗓子都有些变调。” “当初在后台那么清高的人,原来被吓一下就会变成这样吗?反正老畜生的东西迟早是自己的,人也一样,早一点又有什么区别呢?” 关越突然后退一步与时栖贴得更近,嗓音里带着调笑:“黏我这么紧啊?” “那个,”时栖很小声道,呼吸几乎打在关越的脊背,“那个东西……” 他的语气听起来害怕极了,可是手掌却在关越看不到位置轻轻地比划了一下,寻找着刚刚关越拔出刀的位置,以及判断——用这个姿势的话,怎么才能顺利将刀从他的身上顺走。 直接拿肯定不行,所以……还需要找点事情转移他的注意力。 “不用怕。”关越轻轻地笑了下,抬步过去把插在玩偶身体里的匕首拔了出来,那个娃娃立刻像是抽干了灵气一样倒下去,“不是血,颜料罢了。” 他看了看自己光洁如新的刀面:“我这把匕首是二叔之前留洋的时候带回来的,听说一共才两把,见了血是会变色的。” 【!关键信息!】 【无色无味的安眠药,见血变色的匕首,好好好,我已经可以想到明天军阀张怎么死的了。】 【就是不知道凶手是谁,时栖那里只写了很可能,还没写一定吧?】 “老三惯会搞这些恶心玩意,”关越轻嗤了一声,“画个破画,不学无术。” 关越的剧本台词里并没有后面那一句,很可能是他早就看对方不顺眼特意加的。 但是时栖脚步退了退,似乎并没有因为他这句话而松懈下来:“可是……” 他指了指自己的脚下,另外一只娃娃正蹦跳着朝自己跑来。 刀刃在手里一转,关越正要出手。 砰! 却有人比他更快。 顾庭柯手里握着枪,直接一枪打碎了娃娃的脑袋,抬手捂住了时栖的眼睛,没让他看到那看起来鲜血淋漓的一幕——即便这人也未必是真的害怕。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顾庭柯捏着他单薄的肩膀,“穿这么少出来,不冷吗,嫂嫂?” “我听到外面有响声,有点害怕,出来看看。”时栖睫毛颤了颤。 “哦,害怕。” “睡不着的话……可以换个房间啊。”顾庭柯微微俯身,滚烫的枪柄贴在时栖的腰窝,“大哥常年卧床,一入了夜就不会出门,楼下的动静,他是不会听到的。” “小叔,”时栖还没讲话,倒是楼下的关越目光不善,“老头子没让你这么照顾嫂子吧?” 手里的枪转了个位置,顾庭柯微微眯起眼睛:“是吗?可是大少爷似乎也不怎么记得,他是你小妈?” 两人对峙的瞬间,时栖突然往后退了退:“我,我先回房间了。” 因他而起的争斗不在他的解决范围之内,按照戏子的人设,他们就算现在真的拿起刀枪打上一架估计也只会鼓掌叫好。 可是时栖回到房间里,将姜饼小人与手中的药一起放进抽屉,手环突然嗡的一声—— “22:00,你仔细想了想,顾二说得对,既然老头子不下来,对于明晚的行动来说,今晚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你可以随意选择一扇门敲响,让他们成为你的助力——” “沈听泽:既然说过可以回头找他,那么他一定会为你开门,医生不只有安眠药,告诉他你是被强迫的,让他去替你喂个毒药也可以吧?” “黎炀:小少爷很喜欢你的美貌,这么好骗的人,如果在他面前掉几滴眼泪,可以让他为你杀人吗?” “关越:大少爷还以为你是只单纯的兔子,怂恿他早一点上位有何不可呢?毕竟你也在可以继承的遗产之一啊。” “顾庭柯:深不可测的顾二,却总是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他看起来是这里最了解你的人,听说他和军阀张貌合神离,一直想除对方而后快,好好谈谈,你们应该会成为不错的盟友吧。” 屏幕上跟着出现了四个人名,以及另外的一句话—— “本次选择将默认为今晚心动短信的对象,本次开放同性心动短信通道,嘉宾也可以自由探索其他答案。” “提示:今夜心动短信内容不可见,只有进入秘密小屋才能查看。” 第56章 砰、砰、砰! 顾庭柯还在房间里,房门突然传来了响声。 他微一挑眉,不慌不忙地将衬衫解了两颗扣子,又对着房间的全身镜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束,这才伸手推开门。 时栖微一抬头,顾庭柯似乎已经要睡下了,身上的西装被脱下,黑色衬衫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紧实有力的胸膛,黑色西裤勾勒出劲瘦的腰身,目光见到他,像是明显讶异了一下似的:“你怎么来了?” 第130章 【!!!我就说是顾总吧!】 【之前顾总那一枪那么帅,肯定是他!】 【这么看来时栖还真的是喜欢顾总拔枪的样子吗,卧槽!】 “你说的,”时栖望了他一眼,“如果害怕……” “所以你就晚上来敲小叔子的门?” 时栖微微眯起眼睛:“二叔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也可以……” “愿意,”顾庭柯眼中露出一股淡淡的笑意,侧身让开位置:“进来吧。” 时栖跟着进了门,顾庭柯的房间很整洁,不过这本来也是节目组给的临时住所,所有可以被看到的东西都摆得一目了然—— 门口的衣架上挂着西装,刚刚用过的枪被摆在旁边的桌子上,上方的陈列架放着些颇有年代感的摆件,时栖被其中一个精致的盒子吸引了注意力,随口问:“这是什么?” “匕首。”顾庭柯道,“之前从德国带回来的,关越和我一人一把。” “遇血会有反应。” 顾庭柯说着将匕首拿出来看了一下刀刃:“你要用吗?” 时栖笑了:“我怎么会用这个呢?” “这有什么会不会的,”顾庭柯将匕首在宣纸上轻轻一划,薄薄的宣纸瞬间被分割成了均匀的两份,“想杀人的时候,自然就会了,对吧?” “戏子望着面前的顾二,但笑不语 ,他明白顾二知道他想做什么,就如同他知道顾二与他想做的是一样的事,他们一个小叔一个嫂子,睡在楼下,却盘算着如何要了头顶老爷的命。” “刀枪什么的我不会用,”时栖将身上的披风解开,露出里面短到腿根的丝绸睡裙,“我只是想问问……” 长腿交叠着靠在书架,时栖眼中带着妩媚的笑:“二叔说的老爷听不到,到底是不是真的?” 顾庭柯眼眸一深,二人的手环便共同响了一声。 时栖垂眸一看—— “请保证出门的时候是可以被看出的衣衫不整。” 时栖望了眼自己身上一共也没几块料子的丝绸睡衣,像是在思考这个东西到底还能怎么更加衣衫不整一点。 便听到顾庭柯微微笑了下:“怎么,不会了?” 他抬步朝着时栖走过来,目光在时栖的领口处微微一停:“要不要我帮你?” 时栖笑了,视线触及顾庭柯的腕上的手环——“请保证对方出门的时候是可以被看出的衣衫不整”。 他微一挑眉:“这好像本来就是你的活吧?” 【卧槽!这两个人的张力简直绝了!】 【节目组好会搞啊,黑灯瞎火地撕衣服,斯哈斯哈!】 时栖的身体半靠在书架上,顾庭柯俯身在他面前,手指沿着领口的衣服向下,似乎在寻找衣服的线缝,时栖被迫微仰脖颈,大腿被书架的边框咯出红痕。 顾庭柯的一只手突然在这个时候垫在了他的腰后,将时栖稍稍带离了一下,手掌抚着腰间的系带猛地一抽—— 丝绸睡裙跟着下落,露出大片漂亮的锁骨线条,和白皙胸膛上一点挺立的红,夜间的凉意让时栖稍稍皱了下眉,却被顾庭柯伸手箍在了怀里:“别动。” 他眼眸深深,几乎是紧盯着时栖胸口处露出的一点软肉,忽然垂了下头。 过分灼热的掌心烫得他有些不适,时栖瑟缩着向后退了一步,却听到这人微哑着嗓音,出口的却是: “掐起来的痕迹和拧起来哪个更像一点?” 【啊啊啊啊顾总你在说什么!】 【顾庭柯你小子,老子他妈裤子都脱了你跟我说你要掐?】 【顾总你行不行啊!不行放我来!!!】 时栖微微挑眉,他对顾庭柯直男的判断性总是随着他的话语不断浮动,藏在身后的手趁着他弯腰的瞬间将原本已经放进盒子的匕首盖在披风下,听到顾庭柯低声道:“疼了告诉我。” 修长冰凉的手指碰上皮肤,指腹微微用力。 “嘶……”时栖吸了口气。 “那我轻一点。”顾庭柯温声道。 时栖的皮肤很薄,稍微一碰就会留下痕迹似的,他难得有这么乖顺的时候,饱满的嘴唇微张着,一副予取予求的样子。 然而顾庭柯的手法很克制,像是收起了爪牙的狼,露出一丝不符的温柔来。 又或者,这不过是他获取更大利益的一种伪装。 微红暧昧的淤痕刚刚在时栖身上形成,顾庭柯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二叔,东边的几个铺子出了点问题,需要你过去……” 林和霜的话说到一半,忽然看到了顾庭柯身后,“衣衫不整”的时栖—— 他身上那件更像是情趣的睡衣被撕扯了大半,胸口处是再明显不过的吻痕,痕迹很深,仿佛是有谁俯身用力一般。 林和霜微微眯起眼睛,顾庭柯侧身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嫂嫂的耳环丢了,我来帮他找一找。” 【卧槽这个借口,顾二你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找什么耳环能找到房间里啊,是你俩办事的时候滚到床底了吗?】 “不过既然找不到,那就算了。”顾庭柯回头望向时栖,“改日新婚,我再买一对送给嫂嫂。” “那就多谢二叔了。” 时栖若无其事地将那件藏了匕首的披风披在身上,抬步离开屋子,给林和霜与顾庭柯腾出空间让他们谈公事。 第131章 “等等。” 林和霜聊完,突然叫住了时栖。 时栖微笑回过头。 “戏子在面对大小姐的时候有一种微妙的倨傲感,也许是因为知晓她的身份,嫉妒、厌恶、同时还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羡慕。” “他不让自己在她面前露怯。” 时栖的笑容漂亮到无可挑剔,却又带着长辈对晚辈的俯视姿态:“有什么事吗?” 这是他与林和霜的第一次单独相遇。 “没什么,”林和霜转过身来,他还穿着今天的那身西装,整个人看起来肃杀清冷,连声音也沉:“晚上宅子里不太平,您还是多待在房间里比较安全。” “怎么?” 时栖漫不经心地笑了下,未系紧的披风里露出流畅的线条,靠在栏杆上的身影望上去像支黑暗里绰约的海棠花:“大小姐这么急着替你爹执掌家法?” 【卧槽卧槽,时栖也太漂亮了吧!】 【我之前只是知道老婆漂亮但是不知道有多漂亮,今天总算有具体的参考了!居然是对上林和霜都完全不输的卧槽!】 【而且气质也是哎,妈呀妈呀,刚刚那一个笑简直杀我!】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对戏莫名有感觉,难道是红方之间自带火花吗?】 【啊啊啊啊时栖什么时候能拍个戏造福内娱啊,现在这个人设就超级带感,我会磕死!】 “不急。” 林和霜似乎没把这句明显带刺的话放在心里,对他来说,时栖不过是军阀张死去又迎来的姨太太之一,早就已经习惯了。 只是不知为何……这一次,他居然又多说了一句:“只是提醒你一下,这宅子孤魂野鬼太多,善自珍重。” “生死有命,那就不劳大小姐的操心了。” “还有……” 时栖站直身体,似笑非笑望了林和霜一眼:“我以后怎么说也是大小姐的小妈,跟我说话还是要改改语气,手里的枪放一放,我害怕。” 林和霜没有说话,不过时栖好像也没有指望他会回答。 媒体都说他叶馥晚是一样的性子,小时候时栖像只小鸟一样在叶馥晚面前叽叽喳喳,她也甚少回应过他。 更何况,他们的台词到这里已经结束了。 时栖转头要走,林和霜却突然又叫住了他:“还有一件事。” “既然是要成亲,”林和霜道,“送件贺礼给你。” 他从自己那身板正的军装里拿出一个与之完全不相符的漆面印花盒子来,像是听进了时栖的话似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很温和。 但这不是剧本剧情里的台词,而且……根据规则,别墅里相互赠送东西是要花费大洋的,林和霜把这个给他,自己的钱会比别人少一些。 对于最后胜利来说,相当于一开始就失去了先手优势。 “收着吧,不值几个大洋。”林和霜就像是知道时栖在想什么似的,主动开了口。 【奇怪,霜霜以前有过这么多话吗?】 【没有吧,感觉之前都是别人问一句答一句。】 【可能是惺惺相惜?霜霜对长相气质过关业务能力又强的后辈一向比较欣赏的,虽然时栖不是娱乐圈,但是今晚射击跳舞还有这个台词气质……唉,不进圈真是可惜了。】 【影帝不会是来挖人的吧?】 时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手镯。 银色的,上面做了复古的花枝形状,一圈一圈地缠绕着一起,很别致的样式。 “开过刃的,”林和霜说,“小心一点。” 时栖还在思考一只镯子跟开不开刃有什么关系,林和霜突然朝他靠近了一步。 他的身上有和叶馥晚一样的,类似于淡淡的栀香的好闻气味,时栖知道不该这个时候放松警惕,可还是下意识松了戒备。 咔嚓。 林和霜的手指在某个地方轻轻一按,手镯突然从花枝下方伸出一把七厘米左右的刀刃,边缘泛着淡淡的银光,看起来锋利又漂亮。 这居然还是一把藏了机关的手镯刀。 “防身可以,致命不够。”像是为了提醒时栖这个东西的用途,林和霜又补充了一句。 时栖微微抬起眼睛来看他。 林和霜的容貌无疑是出众的,只是终于离近了才发现,他和叶馥晚在长相上其实并不是多么相似,只有气质罢了。 可是……叶馥晚很少会这么细致地跟他讲话。 “谢谢。”原本属于戏子的张扬收敛下来,时栖很小声道。 林和霜突然弯起眼睛轻轻地笑了下。 【卧槽!霜霜是笑了吗?】 【妈呀,我上次见他这么笑还是剧里,而且这个明显看起来要更真实生动一点啊。】 “对了……” 粉丝从来没见过一场采访说不出来三句话的影帝有这么絮叨的时候,眼看着时栖要走,林和霜居然又嘱咐了道:“小心二爷。” 他的目光在时栖被遮住的领口处一顿,想起那个过分用力的痕迹来,语气瞬间变成了隐隐的不满:“蓄谋已久,不安好心。” 像是被他的这句评价逗笑,时栖终于弯了下眼睛。 * 回到房间,时栖把从顾庭柯那里偷来的匕首和手镯刀一起收进柜子里,垂眸看见里面黎炀给的姜饼小人。 短短一晚已经拿了这么多东西,不能不说是收入颇丰。 第132章 时栖第一晚来的时候,也是收到了三条短信。 现在第三晚,拿回了三样东西。 不过……时栖的目光在姜饼小人一顿。 既然林和霜给他手镯刀需要花钱,那黎炀给他的不属于节目组道具里的小人是不是也要花费大洋? 时栖微微皱起眉…… 但是几个纸片,应该花不了多少钱吧。 刚这么想着,手腕上便嗡的一声—— “请今晚情侣挑战中胜利的两位进入秘密小屋。” 【今晚?卧槽,那不是就是顾庭柯和时栖?】 【啊啊啊啊啊终于轮到老婆了,不知道老婆会验谁啊?】 【感觉是顾总吧,今晚的心动短信不是给顾总了?】 【对啊,顾总今天突然表现那么卖力,草好想知道他是什么目的!】 【啊啊啊啊我也是,好想知道到底是不是霸总归国求爱啊啊啊啊啊啊!】 昏暗的房间里,时栖垂眸看着面前的屏幕—— “查看他的心动线or查看他的独家采访?” 时栖没怎么犹豫地选了第二个。 “林和霜、顾庭柯、关越、黎炀、沈听泽、许乔、夏鸥。” 屏幕上出现了七个人名。 时栖看着上面的照片,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顾庭柯一只手揽着自己的腰,附在耳边带着点哑意的那一句:“今晚,验我。” 明明只是轻轻按出的一点淤痕,时栖却觉得胸口处有点微微发热似的。 指尖一颤,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点上了顾庭柯的头像。 屏幕转动,顾庭柯的采访是在一台商务桌前。 他穿了一身深色西装,手上戴着腕表,漫不经心地搭在桌上,看起来和平时开会谈判时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觉得一个人会在七天爱上另一个人吗?” 观察员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这和之前问时栖的一模一样,大多数狼人杀恋综都会问的常规问题,一般人就算是不相信,也还是会和之前当初的时栖一样,说一些但是自己会尝试之类的中立话语。 但是顾庭柯显然不是这样。 他连犹豫都没有,语气听起来很笃定:“不觉得。” 【????不觉得?不觉得那来恋综干嘛啊?】 【顾总你不会是真的缺钱吧顾总!你的t·s呢顾总,你的百达翡丽呢顾总,你公司倒闭了吗?把你的表卖了也不止一百万吧啊啊啊啊!】 【怎么办啊啊啊,我开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了。】 【别着急别着急,顾总一看就是那种很稳重的男人,说不定只是对感情慎重呢。】 观察员显然也想到了这句话可能会引起的歧义,很快又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继续问:“金钱对你来说重要吗?” 【金钱?你怕是不知道t·s公司市值多少钱。】 【一般越有钱的人就越喜欢在公众面前说自己不在意钱,摇头叹息。】 【我不会听到类似于我对钱没有兴趣这种的凡尔赛言论吧,呜呜呜矮矬穷只是看个恋综为什么会被路过踹一脚。】 踹一脚倒是没有,因为顾庭柯很快道:“重要。” “有多重要。” 顾庭柯抚了下手上的腕表,垂落的视线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认真道:“很重要。” 【!!!金钱很重要?】 【不觉得自己七天能爱上一个人,金钱很重要,妈呀,要不是顾总的硬件实在太过优越,换个人我一定给他投铁狼了!】 【所以顾总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卧槽,总不会是真的缺这一百万块钱了?】 【说不定只是当度个假顺带赚点外快博个知名度呢,有时栖林和霜在,这恋综后期收视率肯定不会差,他又不亏。】 【淦,那他今天突然这么玩命地追老婆?】 “最后一个问题,”观察员冷静的声音传过来,“你的择偶观里,会考虑另一半的家庭情况吗?” “会。” 顾庭柯说完这话,那张英挺的脸突然望向镜头,他好像从录制的那一刻便想好了这场采访要给谁看。 因为在屏幕外的时栖看起来,这一刻,就像是顾庭柯在四目相对时,笑着对他讲—— “最好是门当户对。” 【啊??????】 【门当户对???顾庭柯你告诉我时栖全身上下哪一点和门当户对有关系啊?啊啊啊啊!】 【顾是狼吧顾是狼吧顾是狼吧顾是狼吧顾是狼吧顾是狼吧顾是狼吧】 【假定顾庭柯是狼的情况下,合理推测,昨天沈和关回来之后脸色不对,他肯定是猜到了,所以明明一直游离于战况外的人突然在今天疯狂出手,时栖昨晚收了五票心里肯定忐忑,这个时候要是有个人突然出现那么温柔坚定的选择他,卧槽,趁虚而入不要太顺利。】 【我本来以为顾总只是暗戳戳的小腹黑,这手法这心机,不愧是手握t·s的总裁啊,还真是快准狠!】 【可是既然顾庭柯都猜到了,他追时栖干什么,他们俩之前又不认识,两个狼在一起什么都没有,不仅没钱连个联系方式都不会留下,图啥?】 【姐妹,如果之前的猜想正确的话,有没有一种可能,时栖或许不是……】 【对啊,时栖跟顾庭柯跳舞的时候不是因为射击嘛,还有之前游戏厅那一段,如果白月光真的存在的话,那么时栖有可能真不是狼。】 第133章 【卧槽卧槽卧槽!啊啊啊啊啊啊啊顾总你个大尾巴狼不会欺负我老婆吧,老婆你快看清他的真面目啊!!!】 时栖微一挑眉,便听到观察员重复了一遍:“确定吗?” 顾庭柯勾了下唇角,望着镜头眼睛依然坚定而深邃,像是在对着屏幕外的时栖发誓一样—— “我确定。” * 画面一转,镜头终于来到了顾庭柯这里。 分明从时栖离开他房间到进秘密小屋并没有多长的时间,可是这人居然还趁这么点空隙冲了个澡似的,头发上还是没干的水珠。 观众看不出来,不过旁边的工作人员看得很清楚,顾庭柯冲得可能还是个冷水澡,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脖颈那一段居然是红的,像是有谁用自己用手掌大力搓过。 顾庭柯站在屏幕前,跟着出现了两个选项—— “查看他的心动线or查看他的独家采访?” 对顾庭柯来说,这两个选项其实还可以翻译一下——听情话还是发查杀? 只是这一次,导播切掉了镜头,观众并没有看到他具体选了哪个。 特写镜头里只有顾庭柯微微眯起眼睛,充满侵略性的目光扫过屏幕上出现的七个人名—— “林和霜、关越、黎炀、时栖、沈听泽、许乔、夏鸥。” 第57章 顾庭柯的视线只稍稍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 滑动的指尖便在时栖那里停下。 顾庭柯今晚的选择和他的采访一样坚决而毫不犹豫。 事实上在他的人生里,好像也少有什么失控的时候。 最大的也不过是十八岁。 “选择他的心动线——时栖。” “时栖今晚的心动对象是:顾庭柯。” “短信内容为……” 顾庭柯微微垂下眼睛,视线扫过两个人被放在一起的名字,紧接着,便看到了接下来的一句是—— “但是如果你在游戏厅赢我的话,我也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啊啊啊啊老婆好甜!】 【游戏厅是说那个“朋友”吗,现在却愿意带着顾去和白月光去过的地方,不会是真把顾总放心上了吗?】 顾庭柯看着上面那句话,眯起眼睛,缓缓地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后来被无数剪刀手剪成顾庭柯肯定是狼的罪证,因为它看起来,实在是太像是预谋已久后得到报酬的那一刻了。 于是当晚,顾庭柯金钱猎人投票不出所料地拿到了第一名—— “您今晚被认定为金钱猎人的票数是:5。” “您是今晚得票率最高的猎人,请注意与其他入住者的互动和表达。” 【卧槽昨天时栖五票今天顾庭柯五票,这两个人真的是nb!】 【感觉今天顾总的多少有些泄愤的成分在吧,他之前和时栖那么好,起码有三票有暗算成分。】 【没事儿,最后一天的权重才最大,造成不了影响。】 【哎你们心疼他干嘛,也没投错啊,顾庭柯看起来不像狼吗?】 昨晚时栖收到过的短信一字不差地显示在了顾庭柯这里。 可是这个人却丝毫没有慌张没有露怯,轻轻地捻了刚刚的拂过时栖胸口的指尖。 居然还颇为愉悦地笑了起来。 * “七七!下来啦!” 翌日正午,夏鸥一看到楼梯上的时栖,立刻便冲他招手。 结果时栖还没下来,倒是他的手环先响了一声:“对剧本人物使用非剧本称呼,扣除大洋10,当前余额:90。” 夏鸥懊恼地一皱眉,但其他人却因为他这声一起抬头看—— 时栖今天倒是没穿昨晚那身睡裙,颇为清秀的水绿长衫,上面用细线轻轻绣了竹叶的纹理,精致又淡雅,看起来像是山涧亭亭而立的竹柏。 “来了夏夏!”时栖一弯眼睛,他明知道夏鸥已经因为这个扣了钱,可是还是没有让那声呼唤落到地上,也没有回他一句表小姐。 而是宁可自己跟着扣,也用了和夏鸥一样的称呼去回应他,并大步走到他的面前:“怎么了,你们已经点好了菜吗,今天吃什么?” 等到晚上的信息提示一响,他才跟着和夏鸥对视一眼,随后齐齐笑了起来。 【我去,时栖人好好啊,感觉有点像是朋友上课跟他说话被罚站结果自己也跟着站出去的那种。】 【不管感情生活怎么样,老婆人一向都很好吧,当时烧烤的时候不是也只有他注意到了夏鸥在减肥。】 【对啊,还有黎炀递苹果那次,虽然不是很喜欢但是也没让他尴尬,情商真的没话说的。】 【所以昨晚看到之后他认清现实了,剩下一票没投顾的到底是许乔还是时栖啊,他不会还喜欢顾庭柯吧?】 “成为一只兔子最好的方式是让自己爱上一头狼。” 现在狼已经有了,按照他们当初的计划,这个时候,怎么能没有死心塌地的爱呢。 时栖偏头和正站在另一旁的顾庭柯对视一眼,又各自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不知道哎,”夏鸥还在回答时栖刚刚关于食物的问话,“是节目组准备的,据说是民国特色菜。” “让我来看看。” 许乔本来就是个管家的人设,又是历史博主,于是自觉拿起了竖排繁体字的菜单开始介绍:“清炒芙蓉虾、夜合鹅肝片、脯鱼豆腐、山楂杏露、玫瑰香糕、三角冬瓜……” 第134章 “看起来还不错哎,节目组这回倒是挺大方。” 他笑了笑:“老爷身体不适暂时没办法下来,吩咐让我们先吃。” 林和霜毕竟是刚到,今天这顿也是在晚上正式杀人之前给他缓冲的时间,让大家彼此重新介绍熟悉一下,众人心里清楚,跟着点点头往餐桌旁走。 这一次,却是顾庭柯先落的座。 不过军阀张不在,按照角色,这里辈分最大的确实是他,而且第一个落座的也不是什么好事——只能被动地等待着别人选择,失去了可以选择坐在谁身边的机会。 所以分明到了餐桌前,其他人却谁也没有先动。 而是停住脚步,不约而同地望了时栖一眼。 只有顾庭柯头都没回,不慌不忙地将腰间的道具枪放在了桌上,那只被时栖之前夸过好看的手懒散地搭在桌前,修长的指骨点了点,看起来似乎一点儿也不关心似的。 时栖笑了下,目光在顾庭柯身侧的枪上一顿,跟着拉开了椅子。 这一次,顾庭柯不再是被抢了位置只能坐到对面的顾总——时栖主动坐到了他的右手边。 【!!!!老婆居然选顾总!!!你糊涂啊啊啊啊啊啊】 【昨天那个结果不是很明显了吗,顾总分明一看就是狼啊卧槽! 】 【时栖图什么啊,他自己是狼,他找头狼生狼崽子吗?】 【所以老婆很可能不是狼啊,而你没看他落座的时候先看了顾总的那支枪吗?还有他之前射击的时候说顾总跟一个人很像,还有游戏厅卧槽可能真的有白月光啊啊啊!】 【这么说时栖是因为顾庭柯玩射击的时候很像白月光才对他有好感?即使是狼也不在乎?淦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他痴情还是滥情。】 【说起滥情……我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之前时栖室友说起来他交过的那些男朋友,不会也是因为……】 【草,那这样的话,顾总知道吗?】 顾庭柯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反应,似乎也没有期待谁特意坐过来似的,甚至还用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拿起菜单看了看。 只是挡住了半张脸。 【……顾总,你这个笑不要太明显!】 【你不知道摄像机的机位是可以变动的吗!你挡住不让老婆看到有什么用!】 【顾总这个势在必得的笑容怎么像是早就知道老婆要过来一样,他不会是故意吧?】 【当然是故意的!时栖昨天那句话那么直白,顾庭柯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谁家好人吃个饭把枪摸出来放餐桌上啊,还有昨天晚上,关少分明都要出手了他还故意拔枪,这分明就是故意钓时栖!】 【那如果顾庭柯是狼但是时栖不是,而且时栖还在知道他是狼的情况下主动选他,怎么都像是总裁当个游戏玩玩但是时栖走了心啊。】 而摄像的镜头里,确实也是时栖仰头望着顾庭柯:“都有什么?” 顾庭柯这才把菜单拿下来,像是刚发现旁边的时栖的,但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朝他靠近许多,笑容未褪:“一起看看?” 顾庭柯之后,关越跟着向前迈了一步——按照辈分来说,如果第一个是顾庭柯,那么第二个自然是身为长子的他。 不顾关越还没来得及动作,就有一个人先了他一步。 林和霜拉开时栖右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在人设里,他这个系统里穿军服的大小姐也经常不把关越这个纨绔大少爷放在眼里,更何况他们也不是一个妈,所以抢个位置倒也正常。 关越只能被迫绕路,不过还没等他到对面,另外两个位置已经被沈听泽和夏鸥一左一右地占住。 而另外与时栖仅隔一个位置又被许乔和黎炀占据。 时隔两天,关少再一次因为受到排挤而坐到了最边缘。 * 因为菜式比较多,这次吃饭的是个雕花圆桌,上面还放了转盘,只是为了不过分跳戏没有放电动,吃饭还得自己转。 服务生要上菜,林和霜主动伸了手帮忙转了转,菜上好之后手指依然搭在转盘上,余光却留意着旁边的时栖。 他是演员,微表情解读对他来说是专业之内的事,时栖的表情其实并不明显,只是在那份玫瑰香糕经过的时候才微微放大了一些瞳孔,微不可察地咬了一下嘴唇。 林和霜转动着的那只手立刻停了下来。 玫瑰香糕稳稳地停在时栖的面前,不过时栖还没有来得及动作,一人便伸出筷子将东西夹到了他的碗里。 顾庭柯终于发挥了自己近水楼台的作用,笑道:“这个看起来还挺漂亮,尝尝。” 林和霜抬眸望了顾庭柯一眼。 “谢谢。” 时栖今天应该和顾庭柯是好盟友,咬了一口便笑着望回来:“好香!” “玫瑰香味很浓郁,还有一点像是糯米的香气。”时少不会做但是很会吃,弯起的眼睛仿佛这道菜是顾庭柯做的一般,“好好吃啊!” “那个像糯米的香气应该是西米。”顾庭柯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林和霜突然答道。 “洗净的小西米加温水、汤和水饴,搅拌均匀后静置一个小时,让它们充分混合,再用手搓成想要的形状。” “取晾干的玫瑰花瓣加入其中,面团也可以加一点玉米淀粉防止粘连,然后分割成小份,挨个压出花纹,在蒸架上铺油纸,水开后蒸半小时左右,然后关火继续焖一会儿。” 第135章 “直到西米和玫瑰香气混合在一起,糕点也变成澄澈的透明色,起锅时就会松软香甜,趁热吃最好,不过如果待会儿凉了,可以放一点梅子酱,也别有一番风味。” 【卧槽,影帝做饭这么厉害吗?这怎么背菜谱跟背台词一样。】 【霜霜之前好像在某个美食节目上做过吧,说是从小父亲经常不在家所以一个人做饭比较多。】 【等等!当时是不是也做过这道玫瑰糕来着,我怎么觉得这个压出的花纹都这么像呢?】 【别大惊小怪了,花纹不是模具压的吗,一样也太正常了,总不会今天八个人的菜是影帝自己一个人早起做的吧?】 时栖没想到林和霜会跟自己解释这么多,他不做饭也听不太懂,只是装作认真地点了下头,便听得林和霜继续道:“我会做。” 仿佛他也不指望时栖回应什么,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证明这句话一样。 “好厉害。”时栖道。 这种不走心的奉承对他来说简直像是默认设置一样脱口而出,但是林和霜还真的笑了起来:“有时间我教你。” “那我也要找个时间跟大小姐学一下。”顾庭柯跟着凑在时栖耳边,“你喜欢的话。” 林和霜的笑容几乎一瞬间就冷了下来,说话也变成之前惜字如金的模样:“再说吧。” “这么好吃?” 关越本来就因为自己被“发配边疆”老大不满意,此刻跃跃欲试地要找一点存在感:“我可以尝尝吗?” 但是玫瑰糕在时栖面前,而时栖和他之间隔了两个人的位置。 他够不着,而其他人自然也没有要替他转桌的意思。 关越仿佛是猜到了这点,所以他自己也没动,而是微笑着盯着时栖看。 就像之前帮黎炀帮夏鸥解围一样,不管是不是出于人设,时栖都不是那种会让别人尴尬的人。 果然,气氛刚刚安静三秒,时栖便伸出手去:“那我……” 不过他还没够到,旁边的林和霜已经先他一步将手指搭在了桌下。 毕竟是混娱乐圈的,关越这点小伎俩在林和霜眼里比玫瑰糕还透明。 桌上的菜跟着转了半圈,林和霜偏头望了关越一眼,闲聊似的:“许久不回家,都快忘了,大哥平日是做什么来着的?” 这其实是个加了情景的询问职业,关越说:“经理。” 转动的手指被停下,却不是那盘时栖夸过的玫瑰糕,而是桌上还尚存的唯一一点空位,林和霜接着问:“自己家里?” 纨绔二代在自己家上班再正常不过,关越不怎么在意地一点头。 林和霜收回了视线。 他既然直接问关越是不是在自己家里,就说明并非完全不知道关越在做什么。 之前两天他虽然因为工作没来,但恋综是有预直播的,身为嘉宾来说,提前看一遍直播部分补习前情再正常不过。 所以林和霜不仅知道关越的职业,知道他在家里做事,也知道在第二天的比赛里……关越差点朝着时栖撞过去的那一下。 林和霜唯一抬眸,对正在上菜的服务生示意地下关越旁边的空位:“这道就放这里吧。” “既然还在自家商行做事,大哥还是少沾玫瑰香露的事,等什么时候上了位花了自己的钱,再出来也不迟。” 林和霜突然说起剧本上的台词,一时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在走戏还是单纯骂人:“都是甜点,还是这道更适合你一点。” 关越看了眼自己面前的盘子:“这是什么?” “黄金香蕉酥。”林和霜道,“外面是黄金,内里松软空芯。” “外强中干,一碰就散。”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关越总觉得那四个字应该叫——外酥里嫩。 但是之前和夏鸥吵舞步他口若悬河,对上林和霜这种文化人的暗讽,一时竟然没有找出来水平相当的语言来回他。 可林和霜已经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转向旁边的时栖,语气像是突然低了两个度,变成了粉丝都发誓没听过的温和:“甜点吃多了容易腻,这个炖鸭还不错。” 他说着给时栖夹了一块,刚刚好盖在方才顾庭柯放的那块豆腐上。 时栖没想到林和霜会突然给自己夹菜,叶馥晚和时臣屿经常不陪他吃,时栖平时也没有要别人伺候的习惯。 甚至大部分时间下,还会让王姨坐下来陪他一起主动夹菜给她。 林和霜看时栖没说话,还以为是这菜不合胃口,于是又加了一筷子鸡丝:“那尝尝这个呢?凉拌的,比较开胃。” 时栖的睫毛颤了一下:“我……” “哥哥!”从上桌开始就埋头挑刺的黎炀终于抬起头来,烧烤时没能表现的他终于找到机会,将盘中处理的鱼递给时栖,“你吃这个!” 林和霜手指一顿。 他既然记得关越,自然也记得第二天晚上……黎炀突然问的那个问题和时栖通红的眼眶。 林和霜比任何人都知道爱玩赛车到底是谁。 “我把刺都挑干净了。”黎炀笑道,“哥哥你尝尝。” 时栖还没接,林和霜清冷的眸子微微一凝,如果有出道时的老粉看到,一定会发现这其实是风雨欲来的前兆:“你叫他什么?” 第58章 “对剧本人物使用非剧本称呼,扣除大洋10,当前余额:80。” 第136章 “对剧本人物使用非剧本称呼,扣除大洋10,当前余额:70。” 林和霜话音刚落,黎炀的手环上便嗡了两声。 但是前面的两人刚刚被扣过,黎炀这样的智商,并不是没有记忆力的人 ,之所以非要这么叫,那就是说明是他故意这么做。 和昨天的姜饼人一样,黎炀给时栖的每一样东西,都要证明是黎炀给时栖,而不是以三少给戏子的名义。 果不其然,即便是听到林和霜这么问,他依然笑着望向时栖,像是在回答林和霜的话,依然唤道:“哥哥。” 嗡——“对剧本人物使用非剧本称呼,扣除大洋10,当前余额:60。” 短短一瞬间成了几个人里钱最少的一位。 但黎炀浑不在意。 他的处事和他这个人一样,爱意热烈又偏执。 林和霜皱起眉,偏头问时栖:“你有弟弟?” “没有。”旁边的顾庭柯接过话,顺带将夹了块豆腐给时栖,将刚刚的鸡丝给压了下去。 “年纪小长得可爱,叫声哥哥也没什么吧。”关越杀起人来敌友不分,似乎终于找到机会怼回去,立刻道。 “没有。”林和霜没理他,重复了一遍,随后冷淡地望向黎炀,目光好似在说——那你乱叫什么? 黎炀却看也不看他,只是把手中挑好刺的鱼放到时栖旁边,手指撑着下巴,笑盈盈的样子像是在撒娇:“不可以吗?” 【卧槽,小狗果然是小狗啊,从头到尾都只盯着时栖一个,认主似的。】 【你们几个搞这么多菜,倒是考虑一下老婆的饭量啊!感觉老婆碗里的菜都要溢出来了吧。】 【就是就是,鸡鸭鹅,现在还来了个鱼,呜呜呜我也想吃。】 “如果只是年纪小就叫哥哥,”沈听泽居然又夹了一筷子冬瓜过来,硬生生将自己加入了战局,“那我应该是我们几个里面年纪最大的了。” 倒也从来没享受过这个福分。 “这样的话, ”顾庭柯轻轻转了下手上的腕表,微笑道,“应该也是先看远近亲疏的。” 没有人比他更近了。 “是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林和霜微微眯起眼睛,“这个词的语序应该是亲疏远近。” 亲疏,显然是要先于远近。 【卧槽,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这几个人好像要打起来了一样。】 【没人觉得影帝今天不太对劲吗?他们不是红蓝吗,这也不像是暧昧反而像是来寻仇的?】 【淦我也觉得,以前工作室说他一直单身我还不信,现在我真的信了,这要是能有对象真是奇怪了。】 【所以他们吵起来是因为想要老婆叫哥哥吗哈哈哈哈?】 【不知道老婆会叫谁啊。】 可万众瞩目下,处于风暴中央的时栖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一样,只是在安静地吃他的菜。 冬瓜吃了一块,豆腐吃了一块,鸡丝吃了一点,连黎炀挑好的鱼也跟着尝了尝。 随后擦了擦嘴,忽然慢条斯理地软着声音唤了一句:“哥哥。” 他的视线没有落到桌上任何一个人的脸上,糖送八大家似的,连声音也低,好像只是自己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可是小洋楼不高的穹顶下,竟然像是有了回声,凭空响起了五声长短不一的—— “嗯。” 唯一没应的只剩下黎炀。 年纪最小的弊端终于在这个时候显露了出来——追着时栖叫哥哥的代价是,时栖的哥哥他就没有这个运气享受了。 虽然没有指定人称,但林和霜的心情似乎因为这两个字好上了不少,连黎炀也没继续追究了,只是抬手给时栖盛了碗甜汤:“这个叫合桃甜杏露,名字比较好听,其实就是杏仁片和核桃一样磨碎放冰糖,不过味道还不错。” “大小姐好像对甜品挺有研究的。”许乔道。 “老师之前在剧组偶尔休息的时候喜欢做,小时候跟着看了一点。” 娱乐圈一个打板的都可以叫老师,但是非工作环境下,还能让影帝这么称呼的人,只有一个人—— 这是林和霜第一次在节目组上提起叶馥晚。 时栖搭在桌上的手指一紧,很快垂下了视线。 虽然院子里花花草草蔬菜水果遍地都是,可他不记得叶馥晚喜欢做甜品。 “是吗? ”许乔笑了笑,“原来叶老师平时还喜欢做这些,那你小时候真有口福。” “怎么会?我那时候正被我爸逼着练戏。” 似乎是想起当时的情景,林和霜勾了下唇角:“不是做给我的。” 他的声音很轻,可是时栖却从未如此清晰地听到过一句话。 林和霜说:“老师自己家里有个很可爱的小儿子啊。” 时栖的瞳孔瞬间睁大了。 叶馥晚去世的时候他还太小,以至于要很用力地从回忆里的边边角角里扒拉出来一些类似的零碎场景—— 好像是在某个秋天的周末,因为时栖记得自己起床的时候窗外的桔子树是一层金灿灿的漂亮。 楼下似乎有些烧焦的莫名气味,小时栖扒拉着扶手两步一层哼哧哼哧地下楼,发现叶馥晚今天竟然难得没有去拍戏,正在客厅岛台上对着一口锅皱眉。 “妈妈!”小时栖一下楼,便迈开小短腿往她身边跑,“着火了吗?” 第137章 叶馥晚的表情罕见地凝滞了一下,将一碗时栖几乎分辨不出颜色的东西推给他:“你尝尝这个。” 时栖虽然小但是嗅觉还是可以的,只是轻轻闻了一下,秀气的眉头就拧了起来,但还是乖乖听话捧起来尝了一口,立刻很用力地呼了两下,语气听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我生病了吗,妈妈?” 要不然,为什么要吃药呢? “算了。”叶馥晚看了眼他的表情,自己尝了一口,随后啪嗒一声将锅盖上了,“等会儿国学老师要过来,你准备一下好好听课。” 叶馥晚平时讲话一向清清冷冷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跟林和霜说的那个在剧组偷偷学做饭给可爱的小儿子尝的形象实在相去甚远。 所以即便是时至今日时栖再次想起来,也很难判断林和霜的话到底跟他记忆有没有关系。 “不过师父的厨艺大概是和她的演技是反着来的。” 林和霜接下来的这句话像是凭空给这段记忆增添了证据,他将盛好的合桃甜杏露放到时栖面前,微笑道:“所以只能现在我来学了。” 时栖的睫毛很轻地颤了一下。 直到很多年后的现在,他似乎才回想起来,当初自己下楼的时候,叶馥晚手上其实是握着勺子的,而本该负责做菜的王姨,其实并没有出现他的记忆里。 要是他那个时候有现在这么聪明就好了,时栖想。 要是他那个时候有现在这么会讨人喜欢就好了。 那样他就可以一眼看出来,就可以乖乖地笑着喝下去。 那样……叶馥晚会不会也愿意跟他多说两句话。 手腕突然被人碰了一下,时栖一回神,是顾庭柯藏在桌下的手轻轻地握了握他的手指:“是不是没有勺子。” 顾庭柯说着,另一只手将旁边架子上瓷勺给他拿了一个:“这种应该要趁热喝?” 顾庭柯总是有种奇异的让人安定的力量,时栖尝了一口。 很甜。 核桃的香气和杏仁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十多年后,他仿佛终于知道了叶馥晚当时想要做给他到底是什么味道。 即便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 “好喝吗?”林和霜问他。 “嗯。”时栖点了点头,“谢谢。” 林和霜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这样,”一旁的许乔接过话,“那叶老师还挺喜欢小儿子的。” 林和霜望了他一眼,想起在第一晚的时候他给时栖铺好的床铺和后来几次的回护,开口问道:“许先生是做自媒体吗?” “是。”许乔点了点头。 林和霜一点头:“那回去我关注一下账号。” 影帝的微博粉丝量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林和霜的微博向来简单得过分,除了工作需要基本没什么格外关注的,他要是突然关注了许乔,估计粉丝起码翻几倍。 许乔一举杯:“谢谢。” “对了,”他好像突然想起来,“我们是不是还没跟你介绍过职业。” 刚刚林和霜问了关越现在又问他的,想来确实是还没有跟人正式介绍过,许乔道:“那不然我们跟大小姐重新介绍一遍。” “原谅我,”他敲了敲手环,笑道, “节目组不让我用别的称呼。” 林和霜摆摆手,演员经常跳辈分,更别说会在意一个称呼。 “我做服装设计的,”夏鸥跟着接过了话,“有时候也会做明星的晚会定制和剧组妆造。” “大小姐是在星澜吗?我好像还跟你们公司合作过。” “之前是在。” 林和霜说:“不过我现在已经自己在开工作室了。” 【!!!霜霜出来自己做了吗!】 【半年前林老师生病的时候就跟前公司解约了吧,毕竟在公司里很难快一年不接任何活动,不过按他的资历也正常。】 【何止正常,早就应该出来了!只是之前霜霜嫌麻烦不想管事,不知道这次怎么突然想明白了。】 “目前结构已经稳定了,就是还想找一些年轻可塑的师弟师妹们,”林和霜给时栖添了杯水,这话像是特意说给谁听的一样,“看看能不能签到工作室。” “我亲自带。” 【卧槽!影帝亲自带!这岂不是一路绿灯啊!】 【对啊,林和霜可是我叶女神的徒弟,还有之前林老师的留下资源,他还亲自带人,这是直接入门保送清华吧。】 “那真是巧了,”顾庭柯举杯与他轻轻一碰,中间隔着摆满了菜的时栖,“我也是做娱乐公司的。” 【哈哈哈差点忘了,这还有资本家呢。】 【确实哈哈哈,就是不知道影帝的工作室跟t·s哪个更厉害一点。】 【单论钱的话肯定是t·s,不过娱乐圈这种讲人情世故的地方,顾总又是刚从国外回来,资源上来说,还真不一定。】 “是吗?”林和霜问,“什么名字?” “飞鸟。” 顾庭柯似乎还要再说什么,一旁的时栖已经接过了话:“他回国刚开的。” 可能是觉得顾庭柯不计索取帮了自己这么多,时栖把这种掉面子的话替他说了,顺带替顾庭柯拉拉关系:“正起步,你们业务相通,到时候可以多合作。” 【哈哈哈哈哈“刚开的正起步”,t·s:嗯????】 【顾总当初自我介绍的时候好像说的是小公司吧。】 第138章 【哈哈哈哈哈那不是自谦的话吗?】 【可是一般人谁会想到t·s和飞鸟的总裁是一个人啊,老婆估计真信了,还在帮顾总拉合作卧槽!】 【这么一说顾总瞒了老婆不少事啊,妈耶好期待掉马!】 顾庭柯没想到当初的回旋镖会在这里扎到自己身上,原本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立刻变得哑口无言。 “好。”林和霜应得很快。 “飞鸟。”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于是望向顾庭柯的样子也变得有些玩味,“既然这样……那我一定帮忙宣传一下。” 林和霜默认了时栖的答案,将飞鸟说成是需要自己帮忙宣传的小公司,向来不近人情的他却在时栖开口后答应下来。 “不过,”林和霜话锋一转,“刚起步的话,得稳扎稳打慢慢做。” 他若有似无地侧身望了一眼时栖:“如果有优秀的师弟师妹想拍戏的话,我还是更建议他来我工作室。” 【!!影帝说这句话的时候为什么看了老婆一眼!】 【卧槽,他不会真的是来挖人吧!】 【那完了,顾总现在只是个小公司了,连核心竞争力“钱”都没了。】 “这个炒芙蓉虾也不错,”顾庭柯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林和霜已经移开了视线,并没有要和他继续搭话的意思,而是抬手又夹了一块给时栖,“先裹上蛋液和面粉用热油炸过一遍的,外酥里嫩,你尝尝。” 关越震惊地望了他一眼,原本这个人刚刚不说这四个字真的不是因为不会。 仔细想想,影帝今天这顿饭吃的,把他和黎炀顾庭柯挨个骂了一遍,却莫名其妙地给了许乔宣传。 不像是吃饭认识人,倒像是…… 特意来替某个人结算恩怨似的。 “芙蓉虾。” 只是顾庭柯似乎并没有把这点事放在心上,依然当着林和霜的面顶风作案,贴着时栖问:“好吃吗?” “好吃。” “是吗?”时栖刚说完,顾庭柯便若有似无地望了眼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盘子。 时栖几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副乖巧温顺的样子:“那你要尝尝吗?” 顾庭柯一点头,时栖便真的夹了一只给他。 收了一大桌子菜,这还是时栖第一次主动给人回。 【卧槽!顾总今天走什么运啊!老婆居然主动坐到他身边还给他夹菜!】 【顾总是不是故意的,明明你俩座位挨着就是伸个手的事情,还非要问时栖好不好吃,怎么着,老婆不夹你是自己够不着吗?】 【这就是腹黑吗这就是腹黑吗,顾总你真是心机深沉!】 【啊啊啊啊我真的很想晃醒老婆,可是他是狼啊老婆可是他是狼啊!!!】 只是给顾庭柯夹完之后,时栖却没有立刻放下筷子,而是又给旁边的林和霜夹了一只。 这才垂下头去吃自己的菜。 林和霜一愣,似乎是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正要骂顾庭柯的动作一停,忽然弯起了眼睛。 据粉丝所说,这是近一年里看到影帝本人脸上最和煦的笑容,以至于下次应援会的时候,附近的芙蓉虾直接卖断了货。 因为粉丝怀疑是东西太好吃了。 “确实好吃,”顾庭柯顶着其余几人杀人般的眼神吃完,却又凑到时栖耳边,炫耀似的,“谢谢嫂嫂。” “顾二!”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攻击,原本说了身体不适的军阀张突然顶着一张写着“马上就死”的脸下了楼,但那声音听起来却是中气十足的: “我让你照顾你嫂子,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哈哈哈死者终于出现了吗?】 【可能是死之前最后露个面吧。】 【哈哈哈哈哈哈军阀张这个妆造真的是戏剧担当,一看到他我就想笑。】 【哈哈哈顾二何止是问个菜啊,昨天晚上都快同居了,叫什么军阀张,应该叫绿帽张才对吧。】 “怎么了?”时栖微微侧身躲开顾庭柯,偏头回去望他,声音冷淡。 “哎哟宝贝,”军阀张不愧是老演员,脸变得很快,一见到时栖立马换了一个声调,“怎么就吃这么点啊。” “瞧这小腰细的。” 军阀张说话间已经来到桌前,那双手就要往时栖腰上放。 直到这一刻,众人总算明白这人为什么要把脸给挡住了。 虽然是角色需要,可顾庭柯已经把刚刚放在饭桌上的枪重新拿了起来,连关越都从怀里摸出了把刀,正夹在指尖比画着。 砰! 不知道是哪里响了一声,军阀张的手一抖,原本要向下的轨迹硬生生停在了时栖的肩上,明明是自己未过门的老婆,这一刻却像是好兄弟似的拍了拍:“这穿得也太薄了,怎么没人给太太拿个披风来。” 军阀张边说边四处望了下,才发现开枪的人居然是林和霜。 “不好意思,”林和霜的表情很冷淡,“昨天祝寿的时候还剩两发子弹,走火了。” 那你祝寿的时候怎么不走火呢?! 不过林和霜的这个角色本来就是整天想着如何杀老子的大小姐,军阀张估计是已经习惯了,只略略瞪了他一眼,又望向时栖:“饭菜还合胃口吗宝贝儿?” 时栖:“挺好的。” 第139章 “吃的什么?喂我……”军阀张想起刚刚那道枪声,到底还是临场给自己改了句台词,“给我那双筷子也来尝尝。” “怎么能让爹站着呢?” 林和霜把枪一收,终于接过了他的戏:“来人,给大帅添把椅子来。” “不用,你们吃就行,我就是过来看看。” 军阀张顶着他那张“马上死了”的面具依然能四处巡逻每盘尝一下,看起来很像是趁着演戏的机会出来蹭吃的。 一直蹭到尾端的关越那里,才终于进入了正题:“明天就是我和小时的大喜之日了,宾客众多,各位都是家里人,届时还是要多上心。” “该有的排场是要有的,特别是……洞房。” 军阀张说着嘿嘿一笑,伸手拍了拍关越的肩:“婚房的事,那就交给你了,阿越。” 只是他的手刚放下去,关越不知道从哪拿了一只打火机,咔嚓一声点了火,吓得军阀张一下子缩回了手——正好是刚刚碰过时栖的那一只。 “明火烧乳猪。” 关越学着林和霜之前的样子望向自己面前的菜,伸手拿着打火机在上面游走了一圈,难得文绉绉道:“倒是挺应景。” 军阀张低头看了他一眼。 “虽然你是一片孝心想给爹做菜,但是阿越……”军阀张伸手将他身边的菜单拿了过来,“这个字念“炉”,你读错了。” 应该是“明炉烤乳猪”。 关越原本得意的脸瞬间僵在了当场。 一旁的许乔跟着看了一眼,艰难地转过头去:“……确实是炉。” 只是菜单上写的是繁体字,而关越很好地发挥了语文特短生的传统——念字念一半。 “噗嗤。”夏鸥最先笑出了声。 而笑容这个东西像是有感染力一样,他一笑,其他几人顿时跟着笑了起来,就连刚刚明刀暗箭交过手的林和霜与顾庭柯都跟着弯了下唇角。 餐桌上的气氛神奇地缓和下来,关大少爷似乎也没有那么好面子,破罐子破摔地夹了块“明炉烤乳猪”自己吃了起来。 许乔跟着陪了一块,林和霜转了下桌子,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笑着夹了一筷子。 这道明炉烤乳猪,竟然成了比芙蓉虾还受宠幸的菜。 恩怨算计似乎都在这一刻被短暂地悬置,他们后来回忆的时候才发现—— 直到淘汰,这其实八个人最后一次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吃饭。 * 当晚22:00,带着“马上死了”四个大字的军阀张终于在自己的卧室里被确认死亡。 侦探进入家中,别墅中的几位住客统统被召集到了大厅。 可是每个人的神情似乎都很难看。 恨不得每天仰着下巴的夏鸥淡淡地垂着眼睛,总是温和淡定的许乔脸上满是忧色。 黎炀眼眶通红,死死地盯着时栖的方向,一向喜欢穿些青春活泼的连帽卫衣的他罕见地披了件厚厚的黑色风衣。 风衣很厚,几乎垂落到了小腿,因此没人发觉,他那只看起来只是虚虚垂在腹部的手上沾满了黏稠的鲜血。 那里的伤口和他眼中的红血丝一样骇人,可是时栖并没有回头望他。 也没有看一直忧心忡忡望着他的林和霜。 倒是看了顾庭柯一眼,只是这一次,永远坚定地运筹帷幄的人居然有些躲闪地偏过了头。 于是时栖跟着收回视线,垂落的目光望向自己正前方——原本该和他们一起在这里接受调查的关越并没有出现。 以往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烦,但是这一刻,几人突然发现,没有了关越每天贱兮兮地出来插科打诨,空气竟然开始安静得有些可怕。 直到他们的手环一起嗡了一声—— “第二日22:00,军阀张确认死亡,别墅已经封锁,案子结束之前,相关人员一律不允许离开。” “本日心动短信和投票暂停,将由明日侦探盘问和追凶之后统一进行。” “若凶手成功逃脱,可以额外获得一次秘密小屋查看和投票权。” “金钱猎人投票最多的猎手将于后日进行淘汰,请各位猎人保持警惕。” 第59章 “姓名?” “姓时。” “年龄?” “二十。” “职业?” “梨园的。” “与死者的关系?” “他未过门的妻子。” 侦探从贝雷帽下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二十岁的妻子?” “续弦,”时栖不慌不忙地往后一靠,“第七任。” “你跟他感情怎么样?” “他对我不错,”时栖笑道,“我很感激他。” 感激。 侦探在自己的本子上划了下这两个字:“下一位。” 顾庭柯跟着走了过去。 与时栖擦身的瞬间,将一块三明治递到了他的手中:“早餐。” 军阀张是深夜发现死亡的,等封锁现场和法医鉴定出来之后已经是剧本中的第三天。 也是他们来到这里的第四个白天。 时栖一开始并没有接,顾庭柯以为他是不太想吃自己给的东西,语气里难得带了些无奈和恳求:“起码先吃饭?” “不然……我让工作人员帮忙点外卖也可以。” “那你哪来的手机付款?”时栖挑眉看他一眼,“还是说,你认识工作人员?” 第140章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顾庭柯懊恼地一拧眉,时栖已经伸手将三明治拿了过来,撕开包装咬了一口,笑道:“没放花生酱吧?” “侦探办案!”侦探敲敲桌子,“楼上还躺着一个尸体呢,你们谈恋爱能不能往后靠靠。” 时栖让出一条路来,顾庭柯绕过他跟着坐到询问席前。 “职业?” “商人。” “与死者的关系?” “结拜兄弟。” “你们的感情怎么样?” “我一直当他是大哥。” …… 侦探是节目组特意请的剧本杀老玩家,来的时候还特意换了身妆造,驼色大衣贝雷帽,看起来颇像那么回事。 只是他刚一开始询问,便发觉自己似乎遇到了职业生涯里最难缠的一群对手。 这几人分明每个都是新手,可又似乎每个都是演技高超滴水不漏的高玩。 对他们的询问简直像是对一群经历了反侦察训练的特级恐怖分子—— “我只是他的女儿和下属。续弦?他都娶了那么多小妈了,跟我高不高兴有什么关系?” “说了是表小姐。为什么住在他们家?他们家有钱啊,住在一个有钱的亲戚家里应该不犯法吧。” “不知道,没听到……我在画画。” “管家。管家和雇主能有什么关系?主人的情况怎么可能让管家知道,娶个续弦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问到许乔已经是最后一个,可惜连一句有用的证词都没有得到,侦探翻了眼人物本:“你们是不是还有一个人没在这里?” “您说大少爷?”许乔笑了笑,“他昨晚出去了,估计是喝多了酒,现在还没有醒呢。” 【对哦,关少去哪了?】 【许乔不是说喝多了吗?剧情安排?】 【不至于吧,按理说搜凶的时候应该全部嫌疑人都在才对,再说恋综不要求出场吗?】 【那许乔他们为什么帮他遮掩啊?】 “在自己爹新婚的前一夜跑出去喝酒?” “又不是第一次了,而且后妈进门心里不舒服,应该也是人之常情吧。”许乔礼貌且滴水不漏地微笑道,“不过已经让酒店的人叫过大少爷了,您放心,很快就回来。” 虽然第一轮询问基本是问一些死者关系和身份概况,在实打实的证据出来之前,估计没有人会一上来就交代杀人动机。 但这……咬得实在是也太死了一点。 看起来只能是拿到证据再说话,侦探将本子一合:“现在开始一轮搜证。” “这一轮我会跟你们一起,大家两两组合分开进行,每个人手中会有一个拍立得,用来将看到的证据存档。” 侦探虽然是老玩家但显然对恋综的弯弯绕绕少了点敏锐,因为他转头问:“那你们自己分配?” 几人的脚步齐齐一顿,林和霜率先转过了头,黎炀小狗一样往时栖的方向走了两步,顾庭柯道:“要不……” 坐在沙发上的时栖咬完最后一口三明治,抬手将包装纸准确无误地扔进垃圾桶里,起身唤道:“表小姐。” 他开口,没叫林和霜顾庭柯黎炀沈听泽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从进入剧本之后就存在感不是太高的夏鸥:“我们可以一起搜这间吗?” “我?”夏鸥指了指自己,随后立即整了整衣领,“当然可以。” “别看了。” 时栖和夏鸥一起进了关越的卧室,侦探一指三楼的死者房间:“谁跟我上去?” 林和霜率先推开了门。 镜头立刻对准了房间里的躺椅。 军阀张——当然不是演员本人,为了节目组的播出受众着想,只用了模样肖似的塑料假人。 为了方便辨认身份,原本戴在脸上的“马上死了”换成了“死者”,只是那张脸上却被水用刀子狠狠地划了几下,塑料壳子都漏了风。 除此之外,他的脖颈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胸口处有一道刀伤一道弹痕,手边还放着一杯打翻的茶盏。 死法显然是非常丰富多彩的。 【卧槽,勒刀枪毒,老张头你死得好惨啊!】 【这起码得四种了吧,脸还被人划烂了,老张你真是作孽啊啧啧啧】 【不知道哪个是致命伤?】 【该死的节目组居然还倒叙,所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侦探正在查看死者的伤口痕迹,茶杯未干的水痕顺着流到桌下,林和霜低头看了一眼。 躺椅的脚凳旁躺着一小块布料,像是从谁的衣服上撕了下来,上面还带着一点线头。 水青绿,棉麻布。 昨日里穿这个颜色和材质的,只有一个人。 林和霜一抬眸,装作要去看死者的样子,若无其事地将东西往椅子下踢了踢。 “侦查过程中不可以隐藏线索,不然扣分。” “什么线索?”林和霜佯装不知。 侦探将被林和霜踢到椅子下面的那块布料拿出来,又望了眼他身上整整齐齐的军装:“这又不是你的,你瞎藏什么?” 他说着,对着那块水青长衫的布料拍了个照,笃定道:“这个人昨晚一定来过死者房间。” * 时栖跟了夏鸥,林和霜与侦探上了三楼,其他房间只剩下顾庭柯沈听泽黎炀许乔三个人。 第141章 黎炀也没有要和他俩搭档的意思,扭头就进了旁边的一个房间,只是刚进门,一个人就跟着走了进来:“摄像没跟过来。” 黎炀抬头看到顾庭柯的脸,那人将手中握着的一瓶药扔给他:“伤口处理了吗?” 察觉到黎炀戒备的眼神,顾庭柯道:“昨晚的事,我都知道了。” “果然,”黎炀扯了下嘴角,“赞助商就是不一样。” “受伤的事赞助商不知道。” 顾庭柯没理他的挑衅:“不然以莫筱的脾气,你早就被救护车带走了。” “我不能走。” 黎炀将卫衣的衣摆掀开,紧实的腹肌上缠着几道布条,已经被不断渗出的鲜血染成深色。 “那个消毒,”顾庭柯说着,又从口袋里拿出另外一瓶放到他面前,“这个止血的。” 黎炀将绷带解开,露出一道几厘米左右的刀口,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过的痕迹。 已经过了一夜,伤口的出血量看起来小了很多,只是血肉模糊的样子看起来分外赫人。 “你真的不用去医院处理一下?”顾庭柯问。 “不用,”黎炀说,“我还有事情没做完。” “昨晚的事,谢谢你。” “谁需要你的道谢,”黎炀冷笑一声:“顾庭柯,你是不是觉得哥哥所有的事都应该跟你有关?” “那你呢,”顾庭柯说,“你以为把自己搞成这样不让他知道就能自我感动了?” “那又关你什么事?” “我做错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弥补,”黎炀处理完伤口,咬着牙将绷带一缠,“但是你呢?” “我什么?” “比如……”黎炀抬眸望向他,漆黑的瞳孔锐利明亮,“跟哥哥解释一下你赞助商的身份呢?” “谢谢你的药。” 他说:“但是我已经告诉哥哥了。” * “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选我。”夏鸥道。 他们随即选了一个房间,没想到竟然是不在场的关越的。 关大少爷的房间自然是极为舒服的,夏鸥往单人沙发上一躺,望着旁边的时栖道。 他们八个人分得太散,一个房间基本只跟了一个摄像,而他们房间这个,刚刚在拍完搜查之后,摄像刚刚已经溜号去洗手间了。 “关少不在,许哥又太聪明,”夏鸥手指撑着下巴,“其他几个,你们昨晚应该发生了什么吧。” “放心,我没有要问你的意思。”夏鸥道,“既然你选我是因为我笨猜不出来,那我就不知道好了。” 他说着,从关越那架装饰酒柜里摸出一瓶酒来,又趁机将门一反锁:“等会儿工作人员进来就说门坏了。” 夏鸥将酒往桌上一递:“喝不喝?” 时栖摇了摇头。 “实不相瞒,”夏鸥说,“你现在脸上的表情跟我那个傻逼前男友把我甩了的时候一模一样。” 夏鸥脸上带着笑,语气却突然间严肃下来,盯着时栖的眼睛道:“时栖,我有点担心你。” “担心我做什么?” 时栖突然笑了:“许哥没有想得那么聪明,我也没有你想得那么笨,我只是在思考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一个人费尽心思去表演和隐藏的事情,原来在其他人眼里一直是透明的,那他要怎么办呢?” 夏鸥皱了下眉:“你说什么?” 时栖没说话,弯腰将关越柜子对底层装饰的国际象棋拿出来,却在抽动的时候往下一看:“床底好像有东西。” 夏鸥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哪里?” 时栖:“我去看看。” “万一有什么不干净的,”时栖刚说完这话,便被按着肩膀往后一拉,“你待着,我去。” 时栖看了眼他身上修身的旗袍:“你?” “一件衣服而已,要是不能为它的被穿者服务,那它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夏鸥找到旗袍的缝线,用桌上的刀一挑伸手一扯,原本到腿弯的旗袍瞬间被撕开大腿根,刚刚被束缚的行动瞬间有了空间,长腿一迈俯身下去。 他的手指往里摸了摸,才发现那是一个盒子。 夏鸥将它拿出来打开。 是被烧的一幅画的残骸。 之所以说是画,是因为那些碎裂的残缺的纸片上都带着点点色彩斑斓的油墨痕迹,只是画面已经被烧毁后无法拼凑,边缘是一层一层的焦黑。 夏鸥于是翻起其中最大的一片看了看—— 那是一个人的手腕部分,看起来细瘦白皙,不过他们几个都不胖,这一点倒是很难分辨。 最重要的是……夏鸥眯起眼睛,这个手腕上戴着一支青色的玉镯。 他回头望了时栖一眼。 在时栖正摆弄着国际象棋的手上,天青色的玉石在灯光下发出莹润的光。 被烧毁的时栖的画像出现在关越的房间里…… 和林和霜一样,夏鸥发觉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盒子一合试图重新塞回床底去。 “节目组既然都摆在这里了,那就说明肯定是要作为后期搜证的线索之一,你藏有什么用?” 时栖把盒子拿过来,自己给那张手腕拍了个照。 又怕到时候还要比对解释比较麻烦,于是干脆又拿着跟自己的手腕拍了个合照。 第142章 “放心吧,都说了我没有那么笨。” 时栖笑了笑,将夏鸥刚刚去爬床底蹭上的一点灰给他抹去了,指尖在他的脸上一停,夏鸥的喉结下意识滚动了下,便听到他道:“而且……你对表情的判断也很有问题。” “我从来没有被前男友甩过。”时栖将夏鸥拿出的酒放回酒柜里。 都是他甩的前男友。 时栖说完,这才望了眼桌上的那局棋。 黑子大军压境,白棋看似已经被圈圈围住成为猎物,但是时栖指尖一勾,只轻轻动了一个地方—— 白棋皇后跳杀f7,将军。 * “现在开始整理一轮搜证的结果。” “首先,死者身上有一处刀伤一处枪伤一处勒痕,胃部还有疑似药品残留。” “我现在需要你们提供每个人的时间线,昨天晚上,到底都有谁去过军阀张的房间?” 众人面面相觑,竟然没有一个先开口。 有询问的前车之鉴,侦探像是早就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似的,立刻拿出了之前在死者房间里找到的那块布料:“我们在死者房间里发现了这个,这件衣服是谁的?” 【卧槽,这个不是时栖昨天穿的吗?】 【时栖不会是凶手吧,感觉他这个人设很像啊。】 【应该不会这么简单,第一个出现的一般都是个幌子,肯定还有后手。】 坐在一旁喝着茶的时栖显然也不是很担心,开口道:“我的。” “你的?你去找过军阀张?” “去过。” “那这块衣服是怎么回事?” 时栖垂下眼睛,一副无辜乖巧的样子,“他想非礼我,我挣扎的时候被撕下来的。” “你们不是快要成亲了吗?夫妻之间的事能叫非礼?” 时栖笑了声:“我是图他的钱又不是他的人。” 大概是没想到时栖能这么诚恳,侦探被噎了一下:“然后呢?” “然后我哄着他喝了杯茶,他昏迷了。” “茶?茶里面有什么?” “安眠药,我平时睡不着的时候吃的。” “确定只是迷药。” 时栖抬眸望了沈听泽一眼,又收回视线:“确定。” 侦探看了眼死亡时间:“几点?” “下午六点半。” “你六点半从穿着一身被撕碎的衣服从军阀张的房间里出来,谁能证明?” 手指轻轻地捻了捻,时栖道:“大少爷。” 侦探翻了下名单:“你是说没回来的这个,他一个自己现在都不在的人怎么给你做不在场证明?” “那就没办法了。”时栖一摊手,“那你可以去找他啊。” “他要是不在,你的嫌疑……” “谁说我不在的?” 关越突然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没有再穿之前那身吊儿郎当的夹克,而是换了身深灰色创驳领双排扣的西装,头发也被梳起来,露出英挺俊逸的眉眼。 之前那种张扬的漫不经心的气质似乎在一夜之间变得沉稳果断,像是刚刚从一个什么大宴会上赶回来,走到时栖旁边将手臂往他身后一搭:“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昨晚喝多了酒,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真是麻烦侦探。” 【啊啊啊啊啊关少怎么突然换了身皮肤?】 【有一说一这身好帅卧槽!】 【亲爹一死就换装,这是已经准备继承家业了吗?】 【继承什么?什么家业?家业里的是包括小妈吗?】 “昨天下午六点半,我确实见到小妈从三楼下来。”关越道。 “你确定?” “确定,我五点半的时候去靶场练了一个小时的刀,回来正好六点半。” “然后呢?” “然后我就安慰他啊。” 侦探似乎没太理解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你?安慰他?” “他是我小妈,”关越笑了一声,他这样搭着手,微眯着眼睛冲人笑的时候分外有魅力,“红着眼睛撕了衣服从我爹房间里跑出来,我不安慰他安慰谁啊。” “你在哪里安慰的?” “后花园。” “你一个继子,在自己父亲未过门的第七任妻子衣衫不整的情况下跟他去后花园?” “怎么了,”关越笑得散漫,只有这个时候依稀可辨当时的气质,“有什么问题吗?” 侦探将二人的关系那里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那就请你详细说说,你们那个时候,到底在做什么?” 关越手掌一翻,镜头跟着扫过去,只有在这个时候,回过神的观众终于发现,他的那只手背上,似乎缠着一圈白色的纱布。 关越凝眸与时栖对视一眼—— “那……你来还是我来?” 第60章 第二日,晚上六点半。 时栖从军阀张的房间走出,长衫的衣袖上一道撕破的痕迹,像是有谁在昏迷之前紧攥着最后一点衣角硬生生撕下来的。 不过时栖显然也没有很在意,只是微微垂眸,嫌恶地一皱眉,而除此之外,他在之前声称被撕碎的衣服看起来整整齐齐,没有任何被触碰和强迫的痕迹。 只是在听到楼下关越的交谈声时,忽然抬起手,冲着自己的领口处狠狠一撕。 完整的布料瞬间破开一条口子,露出里面白皙莹润的皮肤,像是被剥开了壳儿的牡蛎,时栖眼睛一眨挤出两滴泪水来,原本稳定的步子一转,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朝着楼下跑去。 第143章 “刚回来的你就看到小戏子从楼上跑下来,衣服像是被谁撕烂了,胸脯那点软肉招摇地露着,眼角带着泪,刚刚练刀时浇灭的火气蹭得一下重新冒了出来,你表面安慰他,内心却恨不得将他剩下的衣服跟着一起从身上扒下来。” “大少爷……”时栖抓着关越的衣角,声音带着颤。 “怎么了?老头子欺负你了?”关越眼底带着玩味地笑,手指握在时栖的下巴上,“跟我说说,怎么欺负的?” 【救命,关少这股子纨绔二代的味儿实在是太冲了。】 【不愧是本色出演啊。】 【所以昨天晚上是在调戏小妈吗?这不是在走廊吗?怎么跑后花园去了?】 【妈耶,老婆的皮肤好白好薄,怎么感觉这么轻轻一掐就红了。】 【其他地方也这样吗嘿嘿嘿】 “啧。”关越松了手,“皮这么嫩。” “大少爷……”时栖睫毛一颤,那点泪珠要落不落地坠在眼角上,“你不要取笑我了。” “取笑?你勾搭我爹做我小妈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让人取笑,我给你砸花篮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让人取笑?” 关越的目光从时栖自上而下扫了一圈,像是要把人扒光似的:“老头子你知道刚从楼上下来就往我怀里钻吗?” 【卧槽,关少这台词可以啊。】 【搞得我好想打他。】 【关少居然能记得住这么多台词,太不容易了。】 【关少:?我只是不认识一个繁体字不是失了智?】 “你明明知道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你还……”时栖吸吸鼻子,看起来跟要哭了一样。 他深知男人是不能惯的,尤其是这种见惯了曲意逢迎的富家少爷,于是后半句没说完,便黯然地一垂眸,“算了。” “你让开。”时栖埋头就要走,可是走廊那么宽,他却非要从关越身边的那一小块区域过去,“我要回房间了。” 可惜大少爷注意不到这些细节,他只看到到手的猎物要飞,当即迈了一步挡住时栖的去路:“回房间做什么?” “让开,”时栖推了他一把,一用力,胸口的布料跟着滑落,他有些难堪地抬手挡了挡,“我要去换衣服。” “换衣服?你房间的所有衣服都是老头子一手挑的,”关越漫不经心地朝着他身上望了一眼,“你猜猜他之前给多少个像你一样的姨太太穿过一模一样的?” 时栖像是被吓到了,兔子似的后退了一步,连眼眶也红红的,一副惹人怜惜的样子:“那我去找许管家。” “找他?”关越又挡了一步,“一楼可都是为了你成亲来来往往送货的人,你确定要穿成这样下去?” 他俯身凑在他的耳边:“小妈……” 时栖缩着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不喜欢我爹,那你进这个家是为了什么呢?” “喜欢之前送你的玫瑰吗?” “还是茉莉?” “或者是百合?” 关越每说一句便往前逼近一步,时栖跟着往后退,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小露台,时栖的脊背抵在栏杆上,栏杆后面便是花园。 民国的小洋楼本来就不高,露台做得也低,时栖单薄的身体靠在那,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样子。 “原来是郁金香。”关越朝他身后望了一眼。 “早说啊,这个花园迟早是我的,”关越伸手去碰时栖的脸,“你求求我,我也能送你的,小妈。” “大少爷!”时栖偏过头,脸上带着点愠怒,“我毕竟还是你爹未过门的……” “别在这个时候提他。” 关越一条腿强行挤入时栖两腿之间,俯身贴着他的耳垂:“求我,小妈。” “我能送你郁金香,也能带你换衣服。” 关越扫了眼时栖胸口上凌乱的衣服,脸上的笑堪称恶劣:“还是说,你想自己跳下去拿?” 他的皮带隔着薄薄的布料咯着时栖的腹部,时栖红着眼睛垂下头,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可是视线望向的却是藏在关越腰间的那把匕首。 剧情里,他应该在现在猛地推关越一把试图逃走,最后被故意激怒的大少爷拽回怀里,少爷忙着表白,而他趁机取走了这把刀。 “大少爷!” 时栖语气愠怒,正要伸手一推,可他那破了一块的衣袖居然勾在了栏杆上,时栖被带得猛地向后一步,腰身抵在栏杆尖头上,往后一仰便翻了下去。 “草!” 袖口嘶啦一声,关越拉了一把没拉住,二话没说跟着往下一跳,拽着时栖的手腕将人按在了怀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卧槽卧槽卧槽!老婆真跳下去了??!!!】 【妈耶这是剧情安排还是意外啊好害怕啊,不会出事吧。】 【草关少居然跟着跳下去了我的天,刚刚那一下简直男友力爆棚,这要不是镜头面前我差点就信了,他平时有这么靠谱吗?】 【关少跟着跳?算了那肯定是演得了,就他平时这脾气。】 “闭眼。” 时栖被按在关越的胸膛里,隔着薄薄的衬衫,闻到男人身上一点的皮革和麝香的气息。 好在楼层不是很高,时栖能感觉到他们是在地上滚了两圈,刚要起身—— “别动。” 关越将他严严实实地按在了怀里:“郁金香有毒。” 第144章 他没让时栖粘上压碎的花液,说完这话,直接抄起时栖的膝窝将人抱了起来,直到来到干净的墙壁旁,才将时栖往下一放,俯身去检查他的脚踝和腰身:“没受伤吧?” 关越自己那身皮夹克上全是彩色的花汁,像是谁拿涂鸦笔染了个色,头上还带着两条枯草叶子,明明应该觉得很好笑,可是在永远吊儿郎当的关大少爷身上,却好似第一次听到了类似于紧张的语气。 “应该没事。” 关越检查了一遍脚踝,又试着碰了碰时栖刚刚被撞到的腰:“这里疼吗?” 见时栖不说话,他才抬起头来将手一举:“我这真不是吃你豆腐的意思。” “怎么了?吓傻了?” 关越注视着他的神色,时栖眼中还有点红,也许是刚刚演戏的时候残留的,但是在这张漂亮的脸上,看起来跟只吓傻了的兔子似的。 关越原本举起的右手突然向下一放:“好了,看这儿。” 垂下的手指勾出一块老式怀表来。 那怀表做得精巧,关越手指轻轻一拨,指针便嘀嗒嘀嗒地转动起来,表盘的中央是一只雕刻精致的金色飞鸟,时栖盯着秒针哒哒哒地走到六十,分针一变,飞鸟“嘎”地叫了一声。 时栖微微蹙眉,笑了:“好难听的鸟叫声。” “这是乌鸦吗?” “海鸥,”关越瞪了他一眼,“你不是还去西海岸跑过圈吗,真没见识。” “那也没见过这么难听的海鸥。” 时栖踹了他一脚,关越反倒笑了起来:“不害怕了?” “本来就没害怕,这点高度,要不是你跟着下来,我自己就站稳了。” 时栖说的是实话。 对于十岁就开始练习翻墙的时少来说,这点高度确实不算什么,他刚刚不过是有点讶异。 “好好好,我多管闲事。” 关越边说边拍着自己身上散落的郁金香花叶,却忽略了自己头顶那两根草,场面看起来像一个满头是包的人低头去找身上的蚊子一样滑稽,只是他这样子,原本在镜头下的那种总是惹人讨厌的散漫似乎瞬间消失了。 “真没事?”关越望了他一眼,“演个戏你这么卖力做什么?” “我这叫敬业。” “你又不是演员你敬什么业, ”关越说,“再说就算是,你的业也不在这儿。” 时栖笑了:“那我的业在哪?” 关越英挺的眉眼一挑,向他示意手上的怀表。 19:00。 晚上七点。 那只被时栖说过难看的飞鸟突然张开双翼,羽毛像是金色的刀刃般扇动起来,分针与时针交错到一起,怀表里突然响起了海浪声,那不是一只海鸥,而是无数海鸥扇过翅膀时留下的喧哗啼鸣,是迁徙的飞鸟为了生命跃过海岸的印记。 “在海的另一侧。”关越望着他的眼睛,轻声道,“larkar。” 时栖的眼睛一眨,关越却突然笑了。 他向来是个很聪明的人,有时候其实比时栖还会察言观色,没事找事的时候可以让每一个人难堪,可他若是不想让一个人尴尬的时候,便能恰到好处地引导话题。 指针转了一个圈,夹杂着海浪的叫声止息。 “想要吗?” 关越将怀表一合,手指正要向前递:“那我……” “关少!七七!” 节目组的人终于找了过来:“没事吧?” “想要也不给你,破节目组给东西还要付钱,我还要留着继承家业呢。” 关越眉头一挑将东西一收,其他人一出现,他几乎立刻又恢复了那种吊儿郎当的欠打模样。 确认两个人都没有受伤,节目组这才重新进行拍摄。 正好录到关越的那句话。 “只是说了一句让你跳还真跳,”冰冷的怀表从时栖的脸颊滑过,“知不知道要是你这张脸花了,明天就不是婚礼是葬礼了?” 【卧槽,我就说是节目组安排的剧情吧,关少这种人,感觉是对象掉水里都要先拍个视频嘲笑一下的】 【对啊对啊,不管是不是剧情总要先安慰一下吧,关少这个人真的……除了活跃气氛一无是处了。】 【哪有兔子这么谈恋爱的,这么欺负我老婆,今晚投狼我必投他!】 【推理游戏,禁制私愤,我还是要看今晚的推凶过程的。】 时栖微微拧眉望向关越。 他想起真心话那天冒雨过来给自己讲故事的人…… 镜头前和镜头外,这个人好像是两个人似的。 当然,时栖本人也是两种人设,可是和他截然相反的是—— 关越并不是在演兔子。 明明有情商却不讨喜,明明有智谋却故意搞砸,明明想关心却…… 他好像是故意的,刻意的,在对着镜头外去扮演一个并不让人喜欢的角色。 时栖微微垂下眼睛不说话,刚刚哄下去的红似乎又有点卷土重来的意思,也许是刚刚坠楼那一下让小戏子也有些害怕,他微微吸了吸鼻子:“好啊,那你让他杀了我好了。” “我也不想嫁。” “我为了你被欺负成这样,还这么对我,反正对你来说和你我和那些花花草草有些区别,死了就死……” “瞎说什么!”关越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第145章 时栖偏着头不说话。 他那双眼睛看起来更红了,明明知道是演的,关越的心脏还是跟着被揪了一下。 “你是为了我?” “所以不是喜欢郁金香,是喜欢我吗?” “说话?” 关越紧紧逼视他的眼睛,在察觉到那有些慌乱躲闪的眼神之后,忽然轻轻地笑了一下。 “喜欢不喜欢又有什么用,”时栖侧着身,并不直接回答他,“反正我明天就要嫁给你爹了。” “你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大少爷罢了。” “郁金香不是你的,玫瑰也不是你的,更何况你还有一个在军统里的妹妹……这些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又改变不了什么。” “怎么改变不了?”关越说,“ 我可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死了,东西自然是我的。” “可是我已经看过了遗嘱了!” 时栖注视着他的眼睛,骤然提高音量:“上面只有大小姐,没有你。” 【卧槽,时栖这台词,该不会是在撺掇大少爷弑父吧?】 【时栖不就是这个人设吗,刚刚装得娇滴滴被胁迫小白兔,现在大少爷一松口立刻开始挑拨,真狠。】 【所以时栖只打算让关少动手?感觉不止于此。】 “老东西。”关越的神情果然冷了下来。 时栖将自己的手腕掐出红痕,又将声音放软:“还有这里……就是当时他给我打的。” “少爷,我明天就……” “放心吧,”关越冷笑一声,“等我爹死了,明天的婚礼,就是我娶你。” 关越轻轻地按在时栖的嘴唇上:“交给我。” 他说着,俯身要去吻他。 却被时栖欲拒还迎地推了推胸口:“别……别在这里。” “那要在哪里?”关越抓住他的手腕,语气带着恶劣的调笑,“小妈?” “在……” 时栖一边贴近他在关越耳边吹气,另一边却抽走了他腰间的匕首。 “在我房间……好吗?” 不过对于一个平常用刀的人,时栖似乎并不打算直接拿走,而是手腕一转,换了一把新的进去。 “你等我收拾一下,八点半。”时栖说。 新的刀子卡进刀鞘,时栖的手被放下。 “八点半。”关越重复。 时栖轻轻一碰,刚刚那只交握的手心里,多了一块圆形的怀表。 只是他被关越拥着,将怀表和手心一起挡在镜头外,以及一句贴在耳边,温和到几不可闻的:“别哭了。” 随后,关越微微起身,漫不经心地笑了下,又变成了之前恶劣又欠揍的语气,手指沿着时栖的腰线上滑:“那……我可以先讨点利息吗?” “小妈?” * “赏花。” “喝茶。” 两个人异口异声地答完了。 侦探有些匪夷所思地望了他们一眼:“所以到底是喝茶还是赏花?” “边喝茶边赏花。” “边赏花边喝茶。” 侦探:“……” 侦探:“你们其实可以统一一下口供再讲的。” “侦探先生,”关越的指骨轻轻点了点,“这好像跟案情没关系吧?” “还是说……那个老不死的是在这个时间死了?” “那也没关系。”关越说,“那我们也是有目击证人的。” “谁?” 顺着他的目光,侦探终于看到了另一边红着眼睛望向时栖的黎炀。 * 第二日晚上19:00。 这一段的剧情应该是黎炀的三少出门的时候正好撞到抱到一起的大少和戏子。 作为二人奸情的目击证人。 原本以为只是个普通的拥抱,可等在房间里准备出门的黎炀突然收到了调整场地的消息。 “不在走廊了,临时出了点问题,”工作人员道,“我们现在调整到后花园。” 黎炀皱眉:“出了什么问题?” “没事儿,问题不大,已经检查过了,没出什么事。” “到时候小黎你就说自己是来后花园采风,刚好也符合人设。” “花园从喷泉左手边的那个小门进就行。” 工作人员还要搬设备,让黎炀自己先下去找位置。 只是那人指错了方向,喷泉绕过向左拐,黎炀没有见到时栖和关越。 而是,顾庭柯和……莫筱。 身为总导演,黎炀也不过是在进入节目身份选择的时候见过莫筱一面,可是二人却像是已经熟识了一样,正边散步边交谈着。 “采访的事已经弄好了。”是莫筱的声音。 “谢谢。”顾庭柯道,“节目结束之后,追加的投资会打到你的账上。” “你这么做……确定不用告诉时栖?” 听到时栖的名字,黎炀脚步一顿,将自己藏在了柱子后。 可是二人愈来愈远,黎炀最后只听到喷泉的水流声下,顾庭柯模糊而又冷静的声音。 他说:“他没必要知道。” 水流与距离隔绝了声音,二人已经绕远了路,莫筱却又多问了一句:“那时董呢?” “如果现在还要先问过时董,”顾庭柯抚了下表带,目光缱绻,轻轻笑了声,“那我这七年是为什么呢?” * 黎炀继续往前走。 第146章 他想起桌上的柑橘糖,想起沈听泽和关越回来时突然难看的脸,想起第二晚过后,顾庭柯莫名其妙热情起来的态度和猛烈的攻势。 一直走过喷泉。 走过本该在右手边的小门。 走过大片被压倒的郁金香。 走到红墙之下两道交缠的身影旁。 * “他看到了你们在后花园里喝着茶赏花,”侦探说,“然后呢?” 时栖微微笑了下:“然后我就跟他走了啊。” “跟他走?三少?” “对,”时栖说,“我答应了他,要给他当模特画画的。” “你给他当模特画画?昨晚?” 时栖微一点头。 “几点?” “七点半到九点左右吧。” 侦探再次看了眼法医鉴定的死亡时间:“你确定?” 时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确定。” “那你呢?” 侦探转向了旁边眼眶通红一言不发的黎炀—— “你来说说,你的时间线里,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61章 “刚刚是他强迫我的……”时栖垂下眼睫,他向来知道自己哪个角度最好看,即便哭也哭得梨花带雨,整个人显得无辜又可怜。 【卧槽,老婆这个人设!】 【刚刚和关越在一起的时候说自己是被军阀张强迫,现在被黎炀抓包,又说自己是被关越强迫。】 【妈耶,果真是恶毒浪荡小妈,不敢想要是出现在花市我会有多快乐。】 “你相信我吗?”时栖抬起眼睛来望黎炀。 可还没等到黎炀的回答便又垂下,有些自嘲道:“算了,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呢。” 他扯了下嘴角,面上一副哀哀戚戚的样子,可却清楚地记得自己剧本上的任务—— “画画的时间是你绝佳的不在场证明,但是为了让这件事更可信,你还需要做一些其他的努力。” 时栖伸手去抓黎炀的衣袖,仰着头的样子可以让任何一个企图占有美的人为之疯狂,他知道三少喜欢那种纯洁的圣女一样的眼神,所以故意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去看他,“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去画画吗,走吧。” “为什么要问我相不相信?”可时栖的台词还没说完,黎炀突然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你注视着怀中瑟瑟发抖的人,他说的那些其实你根本不在意,带着郁金香气味和凌虐气息的身体远比之前月光下的惊鸿一瞥更让你觉得心跳加速。” “占有他,让他永远地成为你的作品。” “这是你现在唯一的想法。” 黎炀望着面前的时栖。 他胸口撕碎的衣服,身上的花香,茶香,和袖口处紧握的刀刃形状。 那张漂亮的脸,和永远充满谎言的,美丽的眼睛。 黎炀轻轻地笑了一下,戴上过分漆黑的美瞳,某一个瞬间,他和那个设定里阴暗潮湿的三少其实有点像:“你们只是在赏花不是吗?” “我也是来赏花。” 剧情里,这一段其实是三少先将时栖扒开查看自己看上的身体有没有受到任何损伤。 “我当然相信你了,哥哥。” 黎炀笑着,连看都没看,退后的指尖搭上自己的肩,先将外套扯了下来裹在时栖身上,小狗护主似的:“外面有点冷,不要感冒了。” “对剧本人物使用非剧本称呼,扣除大洋:10,当年余额:50.” 【卧槽,小狗好猛。】 【都说了不让叫还叫,真厉害。】 【他居然连看都没看就说相信时栖,我以为至少要吃醋一下的,毕竟就算知道是剧本,刚刚时栖和关越抱在一起那个样子……】 【黎炀今天怎么回事,我以前还以为他占有欲蛮强的。】 【啊啊啊可是没人觉得小狗这样不管什么时候都一定坚持叫哥哥的样子真的很酷吗,感觉像是认主一样。】 时栖半倚在黎炀的怀里,他没看到黎炀在望着关越离去背影后突然幽深的眼神和几乎泛白的指骨。 只是跟着黎炀来到他的房间,入门先闻到一股潮湿的油漆味,昏暗的房间里是满是杂乱的人体模型,像是被截断的肢体般铺在地面上,鲜红的油漆从它们的额头滑下,让这里看起来像是一间惊悚的停尸房。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好可怕!】 【这个镜头,刚刚吓死我了。】 【黎炀的房间里怎么搞得跟个凶手现场似的。】 【你们没看之前的简介吗,剧情里说,三少之前喜欢搜集漂亮的模特,用她们的脸做成石膏像,而那些人最后都失踪了。】 【草!那这里岂不是也有时栖的……】 看到别人的脸和看到自己的惊悚程度毕竟不一样,只是时栖还没来得及看到转角处那个未完成的作品,黎炀突然退后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需要先换个衣服。” “好啊,”时栖停下脚步,乖巧地一仰头,“那你想看我穿什么?” “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时栖一副予取予求的样子:“三少想做什么都可以。” 黎炀几步打开衣柜。 先一步滚落出来的,却是几只和之前一样诡异的娃娃。 娃娃的头颅皮球一样滚了几下,其中一个直接碰到了时栖的脚尖。 第147章 饶是觉得自己胆子已经足够大,时栖还是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别怕。”黎炀从伸手扶了一下他的腰。 这不是三少该有的动作,毕竟对他来说,这些娃娃才是他付出了心血的作品。 于是为了不太ooc,黎炀还是没有直接踢,而是伸手把娃娃拨开了,状似无意道:“我之前不是还送了你两只吗,怎么还怕。” 结果刚出门就被时栖从楼上摔下去了。 “哦,它们啊,”时栖一笑,大着胆子去摸娃娃的头,“这些好像是没有你送我那两只可爱。” 黎炀的视线微微一垂。 这些娃娃其实长得是一模一样的。 唯一不一样的……只有贴在娃娃后面一笔一画描绘的姜饼小人。 但是黎炀没有再问,而是伸手将衣柜的门一推—— 雪白而宽大的长裙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体打通的柜子,裙摆像是鲛纱般铺开,花瓣沿着腰身的位置层层叠叠地垂落下来,像是一片鲜红蔓延在白色的海洋里。 【卧槽,这么漂亮!】 【不敢想象老婆穿起来会有多好看,斯哈斯哈斯哈!】 【不过穿着这个应该不好杀人。】 【杀人?老婆不是让关少动手呢吗?】 【你们没看到老婆刚刚换了把刀吗,不杀人他换刀干什么?】 拉链沿着背部线条寸寸往上,时栖吸了口气,任由黎炀替他收拢腰身:“好漂亮。” 时栖按照黎炀的引导倚在床上,黎炀半跪在他的靠边,伸手拿着装饰丝带想要系在时栖的脖子上,谁知这人却伸出手:“换个位置吧?” 时栖天使般的长睫微微下垂,乖巧地并拢手腕伸出来,魅惑的样子:“这里……不是更好吗?” 黎炀的眼眸一深。 白皙的丝带缠过细瘦的腕子,像是有谁温柔却又束缚地抚摸。 【啊啊啊啊啊这个镜头好涩,我不行了!】 【到底是什么画需要这么画的呀我的妈这深更半夜的!】 【刚刚不是说老婆要自己动手杀人吗?这都绑成这样了怎么杀啊。】 【对啊对啊,而且还是时栖主动让绑的。】 【就是因为时栖主动让绑!你们难道不觉得,越是这样才越可疑吗?】 缠在手腕丝带正要收紧,时期突然轻轻地吸了口气:“嘶……” “可以慢一点吗,”时栖说,可怜兮兮的样子,“我有点怕疼。” “而且太紧了……会红的。” 破坏艺术品的美感当然不是三少想要的,而对黎炀来说,或许只是因为看到了时栖雾气朦胧的一双眼睛。 丝带被扯松了一些,但是黎炀却勾了下唇角:“哥哥这样……好美。” “今晚可以只跟我画画吗?” “好。” “不骗我?” 时栖微一蹙眉,这不在三少的台词范围,不过反正他们也不是正经的演员,不按本子来也是常有的事,时栖只当他是在自由发挥,微笑道:“嗯。” 话音刚落,视线里突然一片昏暗。微凉的指尖碰上他的眼角:“这里……还缺一个东西。” 黎炀一用力,最后一条丝带覆盖了时栖的双眼,时栖反缚着双手倒在床边,漫天的花瓣随着他的动作散落在床上,眼睛上缠着一条礼物般的丝带。 像个漂亮的,纯洁的,却又引颈就戮的天使。 一片昏暗里,他听到黎炀道:“今晚陪着我好不好?他们的事让他们去做。” “而你要做的事……我来。” “今晚结束之后,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黎炀不叫他小妈,而是将脑袋埋在时栖的颈边,小狗一样蹭了蹭,唤他:“好吗,哥哥?” * “所以……你昨晚一直在当他的模特?” “对。”时栖点头。 “怎么当的?” “还能怎么当,”时栖笑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望黎炀,而是懒洋洋地向后一靠,“就那么坐着摆造型啊,跟拍照一样。” 黎炀交叠的双手指骨有些泛白,嘴唇轻轻地抖了抖,正要说些什么,时栖突然抬眸直勾勾地望着侦探:“您没有照过相吗,侦探先生?” 侦探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这样盯着一个人的时候,确实很有几分勾魂夺魄的意思,难怪其他几人都…… 好在侦探很快回过神来,暗道还好自己已经在进来之前被节目组提前打好了预防针。 这几个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一定不能心慈手软。 侦探最后看了一眼尸体的死亡时间,用惨死的军阀张让自己平复心情——8点35分。 时间让他冷静了下来,继续询问道:“昨天晚上八点半的时候,你在哪?” “不是都说了吗,画画。” 侦探显然不是很信:“确定吗?” “确定。” “你怎么知道这么精确的时间?” “因为……”时栖笑了,偏头看了眼旁边的关越,“大少爷本来应该在这个时间来找我。” “他找你?” “对啊。” “可是你不是说自己在三少的房间里画画吗?” “哦,”时栖一点头,好像刚想起这茬一样,“是的。” 【卧槽!死亡时间是8点35!】 【所以老婆才让关少八点半来找他吗?不在场证明?】 第148章 【可是他不是本来不是就让黎炀绑了自己,需要关少的不在场证明做什么?】 【而且关少那个点去找时栖,肯定会在黎炀房间里碰到的啊。】 【艹,那他们仨……】 侦探一凝眉,余光中瞥见关越手上那道缠着纱布的伤,心中忽然隐隐有了一个猜想,他转头望向一旁的关越—— “方便问一下,你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第62章 “这个?” 关越一扬手背,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喝酒喝多了,不小心碰了一下。” 【!喝酒喝多?!】 【我还以为是跟小狗打架打的呢?】 【所以昨晚关少不是去黎炀的房间找时栖了吗,真的没发生什么?】 【而且军阀张不是八点半死的吗?这么巧?】 侦探又看了一眼最后的死亡时间:“那昨晚八点半的时候,你见到他们了吗?” 关越扯了下嘴角,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或许吧。” “什么叫或许?” “那应该是见到了。” 侦探敲敲桌子,示意他应该对这个审问严肃一点:“到底是见到还是没见到?” 关越忽然笑着偏头望了时栖一眼。 * 第二日晚20:15。 “黎炀……” 时栖半倚在床头,声音有些哑,那种被缚的猎物模样显得分外可怜:“我有点渴……” 黎炀立刻松开画笔去给他倒水。 时栖咬不住杯子,眼前的发带被扯掉了些,就着黎炀手腕喝了一口,又抬眸看他:“你要不要喝一点?” “这里……”时栖腰部耸动,微微向上仰了仰身子,一个单纯又无害地笑,“嘴唇都干了。” 他们的距离一瞬间拉得极近,鼻尖相对的样子好似要接吻,黎炀开始觉得有点渴,喉结一滚,耳朵通红,猛地抱着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大口。 长长的睫毛眨了一下,时栖却往后退了一点,示意他手中的发带:“这个……还需要再绑回来吗?” “不用。”黎炀摇摇头,“脸上的部分我已经画完了。” 时栖微微一笑:“那就好。” 黎炀重新握上画笔,可是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晃了下,脑袋莫名犯困,恍惚之间,只听到时栖温和的,令人莫名安心的声音:“累得了话,就睡一会儿吧。” 黎炀意识一昏沉,偏头歪在了椅子上。 【卧槽卧槽卧槽!老婆把小狗给迷晕了!】 【刚刚绑的时候我就说老婆肯定是故意的,而且黎炀害怕弄疼弄破他压根没有绑太紧,这岂不是轻轻一挣就开了。】 【不过老婆这个时候弄晕黎炀做什么?看他之前挑唆的样子,我还以为是让他和关少一样去弑父呢,原来不是吗?】 睡着的黎炀显得柔软又乖巧无害,为了剧情需要,节目组给他戴上了黑色的假发,时栖突然觉得他头发漆黑双眼紧密的样子有些隐隐的熟悉。 但是时栖认识的人太多了,这种怀疑只在心里过了一秒,时栖便立刻站起身,自己的身上纱裙的拉链给解开了。 光裸的脊背上是漂亮的背沟和流畅的肌肉线条,好像月色下流淌着光亮的温润玉床,和真实的肌理与起伏比起来,那点画上涂抹的白好像瞬间变得黯然失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斯哈斯哈斯哈】 【眼泪从嘴角流了出来,prprpr】 【老婆身材好好啊,没想到看起来居然也是这个锻炼过的,这个腰的弧度,到时候一定可以翻折得他特别漂亮吧!】 【时栖把小狗迷晕又脱衣服是要干什么,卧槽!】 【啊啊啊啊啊我要看我要看啊继续脱啊。】 拉链解到腰身,摄像的手腕一滑,再往下便是弧度饱满的臀部和…… 时栖突然抬手将他的相机一托:“拿稳一点啊李哥。” 时栖脸上带着漂亮的笑,却是对摄像另一侧导播说的:“或者……你们先去休息一会儿?” 合同里不包括卖肉的通告费。 那是另外的价钱。 等摄像离开,时栖这才抬手将黎炀的衣柜打开。 他往柜子里望了一眼,试图找些其他方便行动的衣服来。 可奇怪的是,黎炀这个人柜子里并没有挂什么他平时穿的衣服,唯一剩下的一套,居然是一件酒红色的短款皮衣,黑色的铆钉裤,大腿的地方还破了一块洞。 那一瞬间,时栖差点以为是关越的衣柜搬到这里来了。 不过那个纱裙杀人是肯定不行的,太容易溅血了,再说还要拿来做不在场证明。 有衣服穿总比没衣服穿好,时栖倒也没纠结,自己往身上一套穿好了。 衣服的材质倒是挺好,时栖穿上之后才发现,袖口处似乎还做了个飞鸟的装饰。 很像是他中学那段中二期会喜欢的衣服。 不过时间紧迫,时栖只能起身将藏在衣柜下那个诡异的头颅模型的拿出来,随后将黎炀的那张画一抽,盖在了头颅的上面。 过于肖似的画像充当了头颅未完成的脸,大片蓬松的白色纱裙跟着垂落在它的脚下,时栖小心地调整着角度,又将已经昏迷的黎炀给摆正。 别墅里一入夜就不开灯,从微微开启的门缝和昏暗的月光看过来——就像是时栖无害地躺着床上,正准备好被黎炀收入画中一样。 第149章 做完这一切,时栖这才将那件酒红夹克一披,推门往外走。 【卧槽!老婆怎么出来了!】 【居然还换了身衣服,不过这身好帅啊,感觉很适合时栖。】 【是的,让我想起那天开船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印象中他就是该穿这样的衣服一样。】 【所以大晚上出来是要去干嘛,杀人吗?】 晚上20:30。 时栖迈步上楼,而前来寻找时栖的关越因为找不到人,想起后花园撞破二人的黎炀,脚步一转,突然又往后退了两步。 狭窄的门缝里露出时栖的半张侧脸,如同陷入美梦般躺在黎炀的床上,穿着在大少爷看来不像是美感而更像是勾引的纱裙,而黎炀只留下一个背影,只是看他的姿态,似乎正举着画笔向他的美神阿芙洛狄忒致意。 【卧槽卧槽卧槽!这个角度看起来,真的好像是真人啊。】 【小狗画技这么好吗,要不是看到上面的油墨,差点怀疑是节目组3d打印的老婆的照片。】 【我终于明白时栖为什么要刻意八点半让关越过来了!这个不在场证明简直是太绝了!谁会想到躺在床上的是幅画啊,关少肯定以为是时栖。】 【可是他不就站在门口,都没有验证一下吗?】 不久前还在和自己在后花园勾勾搭搭的人,转眼间就能这样躺在别人的床上,关越怒火中烧,手指刚要碰到门框。 “大少爷,”许乔忽然唤他,“二爷有事找你。” 原本伸出的手指只好又收了回来。 关越一转身,看到正朝着这里望过来的顾庭柯。 * “所以你真的只是在画画?” 时栖笑了:“当然。” “可是画呢?我们搜了三少的房间,并没有见到那幅画。” “你们既然搜了房间,”时栖道,“难道就没有发现,房间里其实是着火了吗?” 时栖抬手将从关越房间中搜出的被火烧过的画纸拿出来:“画不是在这里吗?” 只是已经看不清原来的样子。 “烧了?你们不是在画画,怎么会突然着火?” 直到这时,时栖才终于偏头望了黎炀一眼。 黎炀像只被主人叫到的小狗一样,唰的一下便扬起了头。 可时栖只是微微一勾唇,又偏头望向了侦探:“不知道。” “我当时还在被绑着手呢。” “如果想知道的话,您可以问他啊。” 黎炀通红的眼睛眨了一下。 没人看到的角落,他那只手轻轻按了下腹部的伤口。 * 晚上20:35。 时栖似乎是已经做完了事情,迈步从三楼下来,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匕首上的血,随后将其收到了口袋里。 确认楼梯空无一人,才朝着二楼走去。 他原本就被黎炀绑着,又有了关越这个不在场证明。 时栖故意跟关越说是八点半——一个黎炀的画作绝对完成不了的时间。 这样就算黎炀说自己中途小睡了一会儿,他也依然有第二个目击证人。 军阀张已经死在了楼上,时栖捏紧了手中的匕首……他要做的,只剩下销毁证据。 比如手里的匕首。 和那幅可能会让关越联想到自己的画。 时栖手指搭在这个门框上,开始复盘接下来的剧情—— 将黎炀那幅与自己酷似的画和石膏烧掉,然后再用当初的布条将自己反缚在床头。 一切都和黎炀睡着之前一模一样。 接着装作一脸惊慌的模样叫醒黎炀——没有一个人会将自己绑起来玩自焚,他又没有自杀的理由。 再说了,三少的人设那么单纯,他一定只会以为是自己睡着了不小心着的火。 而就算黎炀因为喝多了安眠药没有醒,那不是还有刚刚过来的关越吗? 就算关越因为他爬别人的床生气,起码不会见死不救。 如果他来,时栖就顺理成章地将这把沾了血的刀还到他的手中。 因为遗产没有分给自己而弑父,听起来合情合理。 而时栖自己,当天晚上只是被画了幅画,意外着了次火,惊慌失措而已。 【卧槽卧槽!时栖的这个人设也太牛逼了!】 【用了沈的迷药小狗的画关越的刀,结果还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关键还是打算把画给烧了卧槽,这怎么可能破得了案啊。】 【既然是剧本杀,不可能没有解密的出口,肯定还会有其他的证据吧。】 【对哦,今天顾总怎么一直没出来?】 “别动。” 时栖正要迈步,一把枪突然抵在了他的后腰。 枪身沿着他的后腰打转,那人的手掌拂过他的脖颈,嘴唇贴在时栖的耳边:“手里拿的什么?” 【!!!!是不是顾总!】 【啊啊啊啊啊这个放在老婆脖子上的手这个色差啊啊啊!顾总你每次的出场方式都这么涩吗?】 【没人发现顾总的戏份回回比其他人尺度大吗,要不是有赞助商我真怀疑他花钱给自己加戏。】 时栖冷笑一声,身子却不躲不避地向后贴了下,隔着薄薄的布料感觉到滚烫的枪口:“这么热……刚从三楼下来?” 【卧槽!顾总也是从三楼下来的?】 第150章 【当时尸检报告写的到底是枪伤还是刀伤啊,感觉军阀张身上那一枪是顾总开的哎。】 【感觉凶手大概率在他们两个之间,但是不知道是谁。】 “替你支走了人,”顾庭柯在说之前让许乔去叫关越的事,手指却贴着时栖的腰身下滑,“就这么报答我?” 时栖笑了,不以为然的样子:“难道就不能是为你自己?” 【救命!这个对话真好有恶人夫夫的感觉。】 【已经可以脑补原著里面二爷和戏子联手搞事会有多带感,浪荡风流嫂嫂和腹黑狠毒小叔,卧槽刺激!】 顾庭柯也笑了,透过耳膜的笑声带着微微的磁性,滑过腰身的手指碰到时栖的裤缝,指尖在那些铆钉链条上挂着的飞鸟吊坠微微一顿,随意地贴在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问道:“怎么把成人礼那天的衣服穿回来了?” 民国的时候当然没有什么成人礼。 这是顾庭柯在问时栖。 时栖的眸光一凝。 他终于想起来之前对这身衣服的熟悉感在哪里了。 高中毕业那年的成人礼,因为被时臣屿强行改了志愿,在所有人都穿西装打领带的情况下,只有时栖从衣柜的最底层找出了自己最最中二叛逆的一身衣服,用幼稚的方式试图给时臣屿丢人。 但是这个他穿过就扔了,比起当时应该在国外的顾庭柯怎么会这么清楚地记得自己成人礼穿的什么衣服,时栖更好奇的是—— 这身衣服怎么会在黎炀房间的衣柜里? 到底是节目组,还是…… 时栖偏头想要借着走廊尽头的落地镜看得更清楚,可顾庭柯突然在这个时候一垂头—— 时栖的嘴唇擦过顾庭柯的脸颊,看起来像是在主动索吻一般。 【卧槽卧槽卧槽!!!】 【亲上了吗卧槽!】 【剧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了?!!!我错过了什么!】 【这也是剧情的一部分吗,顾总顾总你快告诉我啊!】 温热饱满的嘴唇滑过英挺的面颊,二人的距离太近,时栖几乎立刻就能感受到自己后腰处的变化。 不是之前什么饮料瓶子的触感,也不太像刚刚滚烫的枪身,而是…… 时栖微一拧眉,枪口已经重新抵上了他的腰窝,仿佛是有谁在刻意地欲盖弥彰:“这么着急投怀送抱啊,嫂嫂?” 顾庭柯依然在笑着说话,如果忽略嗓音中微微的哑,以及临场发挥而说错的台词的话——原本的剧情里,戏子因为没回过头,所以理论上来说,是无法直接指控顾二的身份的。 但是顾庭柯却叫他嫂嫂。 “我不知道你是谁,”时栖替他圆了回去,“你今晚也从来没见过我。” “不是吗?” 即便是刚刚经历了那样的事,时栖也很快恢复了镇定,他似乎一点也不吃惊。 又或者……是早有预料。 “走了。” 说完这话,时栖却又轻轻地笑了一声。 他天生有将话说得婉转魅惑的本事,让人翻腾的血液也要跟着继续上涌:“不过枪还是要好好收着。” “万一走火了就不好了。” “小叔。” * 说完这话,时栖这才推开黎炀的房门。 其实为了刚刚关越的不在场证明,那道门本来也没有关,只是时栖伸手给他锁上了。 连同后面的摄像一起。 为了骗过黎炀,进房间肯定是要换回刚刚那身纱裙的。 虽然已经做好了做演员露肉的准备,但时栖并没有换个衣服全网直播的打算。 对于这种吸引流量的好机会,商人本性的莫筱当然不会手软,但是万一摄像师跟刚刚一样手一抖——露肉归露肉,艳照就不必了。 时栖一边开始解皮衣的纽扣一边往床边走,先拿到绑在石膏眼睛上的丝带。 手指缠了缠,时栖回忆着当时节目组教的到底是怎么自缚,纯白的丝带刚在手腕上绕了一圈。 “哥哥。” 黎炀的声音鬼魅一般出现在身后,时栖被他吓了一跳,一回身,手上的丝带已经被接了过去。 “不是说好了……今晚只给我画画的吗?” 黎炀比节目组原本安排好的时间要早醒,这倒也没什么,毕竟时栖也不会真的喂安眠药给他。 但这只是一个剧本杀,没必要这么敬业地提前对台词吧? “不过也没关系。”黎炀忽然又笑了笑。 他想起后花园的拥抱,门缝里顾庭柯和时栖的那个吻。 洛神花雪松与皮草,时栖身上永远散不去的别人的气味。 所有人都叫剧本的身份。 只有他叫哥哥。 所有人都在演戏。 只有他一个人当了真。 “我不在意的。”黎炀说。 “只是……”黎炀将床上的纱裙一掀,或许是节目组从那个时装展上借来的道具被他毫不怜惜地扔在地上。 “哥哥的事情办完了,可以帮我实现愿望了吗?” “什么愿望?” “画画啊,不是都答应我了吗?” 黎炀扯了下嘴角:“你总是说话不算话。” 右掌压着时栖向下一按,黎炀带着时栖一起倒在床榻上,手指碰了碰顾庭柯抚过的侧颈:“不用换衣服,就穿这件好吗?” 第151章 时栖想起刚刚顾庭柯说过的成人礼,之前因为黎炀独特的混血长相而打消的猜想再一次死灰复燃:“我们……之前认识吗?” 黎炀轻轻地笑了一下。 “哥哥果然不记得我了。” 他的眼神带着痴迷的,爱恋的目光,可却又夹杂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怨恨。 黎炀的手指沿着顾庭柯碰过的轨迹慢慢下滑,冰凉的手指带了一阵毛骨悚然的颤栗: “但是……我画过的第一幅有色彩的画,就是你啊。” 有色彩、成人礼的衣服、画画、忘记的人,以及…… 提示般的,黎炀将手指盖在了自己的眼睛上:“现在可以想起来了吗?” 从未见过的琥珀色瞳孔、蒙着眼睛的人、失去了的色彩…… 回忆瞬间涌入脑海,时栖刚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不知何时被黎炀用丝带紧紧地绑在了床头。 时栖瞳孔紧缩:“你是——” 第63章 很少有人会记得黎炀的名字。 他的酒鬼爸爸喝醉了酒,登记的时候任由记录员将“黎炀”输成了“黎漾”,仿佛除了姓氏,别的地方也并不重要。 一直到十八岁有能力自己去派出所给自己改回来之前,黎炀都不得不一遍一遍地跟其他人解释,为什么自己平时和身份证上是两个名字。 但其实也并没有多少人真的问他。 因为当时的英语作文里李阳和李华平分天下,班里人都喜欢起哄叫他李阳。 不是朋友间的打趣,那是一种怀着几乎是恶意的戏谑的。 黎炀没有朋友。 遇到时栖的时候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时光——眼睛出了问题不能见光,上课时只能戴着厚厚的墨镜,没人搀扶去不了人群熙攘的餐厅,可从家里带的盒饭里总是会有人扔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企图试探黎炀的反应。 塑料、生肉、学校花园捉的蟋蟀和毛毛虫。 黎炀看不到东西,能听到的只有大片大片恶意的笑声。 因为跳级比班里其他同学早了一年,没人替他说话。 名字对黎炀来说也并不重要。 因为他们叫他……小瞎子。 初三那年的寒假,因为成绩过于出众被选中了奥数的训练营,黎炀没有人送,自己摸索着收拾东西去乘公交,到了地方才发现,除了他们这些排行榜上的优等生,还来了一群隔壁区来镀个金的二代们。 他们要每日寒窗苦读才能去到的地方对那些人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一个过场,二代们没人在意读书如何,比起枯燥的奥数,他们更倾向于在生活中找其他乐子。 比如……坐在最后一排却矮得像个豆丁一样的小瞎子。 那时候的黎炀像只生活在角落灰扑扑的小狗——即便是原生的头发也被学校为了统一勒令染成了黑色,脸上戴着大大的墨镜,为了方便搭配,全身只买同一个色系的衣服。 既不阳光也不张扬,沉默寡言,独来独往。 但即便如此,那些人依然将自己源源不断的恶意加在他的身上。 不过黎炀早就已经习惯了吃到一半的饭盒里总是会多出一些别的东西,一开始还会红着眼睛扔掉,到后来,只要是不影响其他食物质量的东西,他已经可以将其扒到一边,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不吃的话晚上就会饿着,他得让自己填饱肚子。 所以那天中午,黎炀其实很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你们说他会不会吃?” “他那不是小炒肉吗?蜈蚣肉和猪肉也没什么区别吧,我这不是还贴心地给他加了点调料吗?” “蜈蚣不是有毒吗?吃了会不会死人啊?” “死什么人,蜈蚣还是药材呢。” “就是,他那个小炒肉里也没有几片肉啊,这不是还给他增加蛋白质。” 眼盲让黎炀的听力比一般人要敏锐很多,比如听清周围这些零零碎碎的议论。 筷子停在半空中,黎炀思考着蜈蚣到底算不算不影响其他食物的东西。 比如……真的是药材吗? 但是昨天的饭被泡了水。 他很饿。 带着毛刺的筷子戳进米粒里,指腹刮得疼,黎炀犹豫地挑起一筷子—— “干什么呢?” 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清亮的明亮的,像是早上打开窗的一瞬间突然涌进的阳光。 “时少?” “时少你怎么来了?” “就是,什么课啊还需要我们时少亲自上?” “我朋友那边听说到了辆新车,晚上要不要一起跑两圈?” “少来!时少现在从良了知不知道,人家现在是要去读影大的人。” “卧槽影大,时少这么牛逼的吗?” “读书多没意思啊时少,我有个表哥是开娱乐公司的,你想拍什么,给你搞两部定制剧。” 听得出这人地位似乎很不一样,因为他一来,众人的话题似乎齐齐换了个方向。 看来是注意不到自己了,黎炀松了口气,筷子在饭盒上轻轻地扒了下,试图将那条蜈蚣扔出去。 “啧。”依旧是那道声音,“让开。” 他一开口,众人齐齐让出一条路来,那人似乎拉开了自己对面的椅子往下一坐:“喂,吃不吃包子?” 第152章 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黎炀想。 黎炀闻到香甜的包子气息,在每天冰冷的盒饭里,这样温热的食物气味分外难得。 可是黎炀没敢碰,他有过太多吃到陌生人的食物然后出事的经验了。 更何况这个人听起来……似乎是他们关系很好的样子。 “怎么,还要我喂你?” 那人说着,还真的串了个包子递到他嘴边,香甜的气息碰到嘴唇,命令的语气:“张嘴。” 黎炀一愣,还真的乖乖地张开了嘴巴。 混合着榨菜咸香的猪肉包子,没有蜈蚣、蟋蟀和生肉味。 也许真的是恶狠了,黎炀竟然觉得那是自己吃过最好吃的一只包子。 “哟,时少亲自喂?” “这小子艳福不浅啊,这墨镜哪里买的,早知道我也在脸上整个了,哎你看我这样像瞎子吗。” “时少你不会看上这小子了吧?前两天那个吉他手腻了想换口味?” “那这口味确实独特,找个瞎子。” “滚蛋,我现在成年了,不搞未成年。” 那人说着,把黎炀手中的饭盒一扔,将还温热的包子塞进了他的手中。 有多久没有碰过这样的热度了,黎炀攥紧了纸袋边缘,正要说谢谢,却听到那人道:“我不请男朋友以外的人吃东西,既然吃了我的包子,那就得付钱。” “……多少钱?” 那人似乎思索了一下,仿佛一袋包子这样的价格对他来说是需要认真思考才能给出答案的东西。 “那……一百吧?” 到很久以后黎炀才会明白,对于这位少爷来说,一块一百一千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区别,这不过是司机随手给网吧通宵的小少爷买的早餐,而那人也只是随口报了一个自己以为的数字。 可是现在……纸袋的包装被捏出褶皱,奖学金被自己亲爹拿去买酒之后,黎炀也回忆着自己只剩下刚刚三位数的存款。 黎炀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们整人的一种新方式,他很想跟这人说能不能把刚刚的饭盒还给我,可是嘴唇轻轻地张了张,却是咽下去的香甜的包子气味。 “……好。”黎炀低下头。 “那就好,手机有吗?” 黎炀一愣,是那人拍了拍下他的手背:“手机,不是要转钱吗?” 好急的性子。 黎炀刚把手机从书包里拿出来,时栖已经将自己的二维码名片打开递了过去:“扫码,加好友。” 转账其实是不需要加好友的。 可他不知道是忘了还是真的不知道,于是黎炀也没有提醒他。 扫一扫的位置对黎炀来说太难点,找了几遍都没有找准,最后是那人自己拿过来他的手机将自己一加:“记得转钱。” 他说完就要走,黎炀却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你叫什么?” 这是黎炀许久以来第一次主动问人问题。 生涩又直白,比之后的自己来说,不够委婉不够生动不够聪明。 “微信需要备注。”黎炀这么解释。 不然后面换了个网名,他看不到,就分不清谁是谁了。 “哟,问你叫什么呢时少?” “这问得也太直接了吧,怎么?给你包子还打算送个锦旗啊?” “你知道这位是谁吗,他可是……” “叫你哥。”那人突然开口。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懒洋洋的笑意,好像对谁都是这样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 “还烫卷毛,你们学老师不管你啊。”时栖伸出一只手揉了揉黎炀的头发,拉着他的后颈将他拽向自己,像从乱糟糟的垃圾堆里揪出一只小狗,声音温柔:“听到没,叫哥。” 其实刚刚跳级进班的时候,班上也有男生逼着黎炀这么叫。 他们说他是班里最小的一个,所以见了谁都要低头。 “小豆丁,你才上初中吧,让你叫声哥怎么了?” 手指是干燥且温热,响在耳边的声音很好听,他没让黎炀低头,而是捏了捏黎炀的后颈,像逗弄一只小猫那样,呼吸凑到他跟前:“叫不叫啊?” 黎炀低下头去,觉得自己耳朵有些发烫:“哥……哥哥。” 头顶传来低低的笑声。 那人又在他的脑袋上揉了一把:“行。” “以后在这里,就叫我哥哥,听到了吗弟弟?” 黎炀很轻地嗯了一声,他不知道那人听没听到,因为他起身的时候好像把垃圾桶碰翻了,发出好大一声声响,黎炀听到那人依然是那副懒洋洋的腔调,转向其他人:“你们也都听到了吧?” 周围鸦雀无声,门口处传来班主任的声音:“时栖,跟我过来一下。” “好嘞蒋老师。” 原来他叫时栖。 黎炀想。 他今天似乎跟主动说了以往两个月的话,转头去问旁边的同学:“是哪个栖?” 问完了之后才想起来。 他说要时栖的名字,可是时栖从来没有问过他的。 好像对他来说,不过是偶然加的一个人,并不重要。 黎炀握紧了手机,却不小心点到了屏幕上的语音朗读。 冰冷机械的电子音响在耳边:“哥哥。” 黎炀的手指一顿,又往下摸索了一下,发现下一句是:“我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第153章 时栖在加好友的同时,似乎还帮他改了下备注。 黎炀的手指又点了一遍。 又点了一遍。 又一遍。 机械声一遍一遍,在他的耳膜前唤道:“哥哥。” 第64章 直到班主任带着一个人进了班,他才手忙脚乱地将手机藏起来。 好在他年纪小又在最后一排,班主任似乎压根没往这个方向看,只是对一个人说:“你自己找个位置坐?” “时少!时少!坐这里!” “这儿这儿这儿!” 周围开始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黎炀猛地抬起头,刚刚的椅子忽然再一次被拉开。 是时栖坐到了他前面的位置。 不过黎炀很快就发现,时栖坐到哪个位置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一连两天,这位少爷不是在逃课就是在补觉。 唯一的区别是,黎炀中午能好好吃顿饭了。 因为时大少爷会在那个时间睡午觉,他喜欢安静。 于是黎炀连吃饭都变得很小声,一边咀嚼一边用耳机听英文听力。 结果听着听着,这位大少爷突然闻着味儿醒了过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突然扭头望了他一眼:“这是什么,食堂的饭吗?” “怎么白菜看起来是这个颜色的,给我尝一口?” 黎炀有些紧张,攥紧了饭盒不说话,时栖就自己拆了根筷子尝了一口,随后呸的一声吐了出来:“这是什么味儿啊?” 黎炀眼睛看不见,自己做饭的时候总是会或多或少地放错一些调料,况且炒菜的风险太大,一般只能蒸或者煮。 而且自从时栖收了他一百块一袋的包子,黎炀现在已经连肉都吃不起了。 不过当时栖问他是哪里弄的时候,黎炀还是顺着他的台阶说:“……食堂。” 因为时栖说很难吃。 “食堂的饭这么难吃吗?” 时栖轻轻地啧了一声,椅子一转方向:“于程!” “哎!时少!” “吃个什么破外卖一个人点三份,”时栖伸手抽了一份,“给我一份。” 黎炀从自己的记忆里找出这个人的名字,似乎还是那天笑着自己看着自己吃蜈蚣的人之一。 但是这人现在对时栖的态度几乎可以算是毕恭毕敬:“这不是看时少你还没吃,给你带的吗,烧烤麻小还有你爱吃的吴记烤包子,快快快!” “点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时栖将烤包子从于程手里抽了过来,“等会儿钱转你。” “不用不用,这我本来就吃不……” 不过时栖并没有理他的意思,而是转头将黎炀手中那个放多了盐的白菜一抽,把刚刚的包子扔过去:“换换。” 黎炀摸到纸袋上的贴纸,和之前的那个似乎是一家。 吴记吗…… 黎炀握紧了包装却没有说话,而是先问:“我还是转账给你吗?” 他已经付不起多余的钱了。 时栖笑了一声,似乎在讶异于他的执拗。 在永远不欠任何人人情这一点上,他们很像。 “这个算我跟你换的,不用付,”时栖将黎炀的盒饭往自己桌上一放,“以后想吃什么跟于程说,他每天没什么事儿,让他给你带,你转他就行。” 让他给之前欺负过的一个低了两级的学弟当跑腿,于程当然不愿意:“可是时少,我……” 不过于程这话还没说完,时栖忽然支起下巴望着黎炀:“之前让你叫什么来着?” “说话啊,”时栖的声音中带着一点模糊的笑意,“你声音不是挺好听的吗?” 清亮的,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朝气:“嗯?” 黎炀更深地垂下头,想起那个被自己一条一条听过的备注:“……哥哥。” 时栖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真乖。” 他说完,这才转向于程:“这次听到了吗?” 于程立刻道:“行,想吃什么跟我说就行,我给你带。” “不用了,”于程没想到先开口拒绝的居然是黎炀,但是他拒绝的是自己,话却是对着时栖说的,“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黎炀也不是很想跟他联系。 这于程就不乐意了:“班群里不是有吗?” 黎炀似乎没太听见:“什么群啊?” 时栖敲敲筷子:“吃饭。” 不过过了一会儿,前方似乎有人不信邪地咬了一口米饭又吐掉,随后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于程……你烧烤呢,给我看看都点了什么?” 时栖或许以为黎炀听不到,正捏着嗓子跟于程说:“我们这食堂真的太离谱了,怎么白菜帮子都往里放,那么多钱白交的啊,还不如我做的呢。” “时少……我们上次去轰趴,你好像把人家锅给炸了。” 一道剧烈的响声传来,好像有谁从椅子上翻了下去。 黎炀咬了一口香脆的烤包子,无声地弯了下唇角。 当天晚上回到家把手机开机,黎炀突然收到了一个自称是班长的人的好友申请。 班长似乎也没有别的事,只是拉他进了班级群里便没有再说话。 但是……黎炀想,班长怎么会有他的联系方式呢? 整个班里,他分明只加过一个人的好友。 黎炀戴上耳机,跟语音播报一起重复那个备注:“……哥哥。” 第154章 * “哥哥。” 冰冷的机械音没有什么情感起伏,却被黎炀收集起来当作伴奏。 为了保证精力,训练营的午休时间一向很长,黎炀一直都是用来复习英语的。 但是今天……黎炀破天荒地拿出了画纸。 失明的第二年,医生告诉他遗传因素康复几率不大的时候,黎炀基本已经放弃这条路了。 好在他足够聪明,学东西也快,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优秀的盲人画家。 却可以有能吃饱饭的盲人数学家。 可是画画……也是黎炀唯一剩下的可以去感知色彩的方式。 画纸是用特殊的材质做的,可以通过触碰确定线条的位置。 黎炀用手碰了碰课桌,想象着它的形状和弧度,想象着窗棂的位置和阳光洒落的角度。 想象着温热的手指,雨露一样的声音和气味,和着拥有那样一道声音的人的模样。 时栖现在应该正在桌上睡觉,长长的睫毛盖在眼皮上,嘴唇的弧度应该很饱满。 他又那么喜欢笑。 不过黎炀刚画了几笔,便听到前面的课桌上传来砰砰砰的声音,居然有人不怕死得赶在时大少爷睡着的时候拍他的桌子:“七七七七!别睡了!” “叶潇!”时栖的声音带着点刚醒的哑,“你他妈找死啊!” “我说怎么联系你都联系不上,连车队的半决赛都不去,”叶潇皱眉看了一圈,“时董怎么给你发配到这里破地儿来了?” 他扭头望见黎炀:“我去,居然还有非主流的墨镜小屁孩,你这到底是什么班啊,时董让你去训练营你还真来?” “别瞎说。”时栖踹了他一脚,“我这叫以退为进,反正马上也不用学文化课了。” “影大的通知下来了?” “也就这两天吧,”说起这个,时栖的语气似乎生动了不少,抱臂向后一靠,黎炀感觉到自己的书架都跟着震动了一下,“反正我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他鲜少有这么得意鲜活的时候,黎炀几乎可以想象到时栖笑着的模样,手上开始描摹那双眼睛的形状。 “哟哟哟,时大影帝,”叶潇恭维道,“我以后不会是在地铁站的大屏上见到你的脸吧?” “滚,你坐地铁吗?” “说得也是。”叶潇仔细想了想,“不过要是你的脸真在那,我还是可以坐的,到时候跟你来一张合照。” “少贫,有事说事,大老远过来干什么?” “你还记得之前体校追你那傻逼吗?”叶潇说,“那东西原来在回国之前有个男朋友,非要说是你勾搭他劈腿,正四处扬言要废了你呢。” “我担心他摸到这里来。” “一群傻逼,”时栖嗤笑了一声,“来就来,我怕他?” “但是这人他爸听说沾了点黑,手上的人没点轻重,”叶潇的语气有点担忧,“要不要我想办法转来这里陪你?” “不用,这里食堂难吃得要命,外卖也没几家,就你这么脾气能待下去?” “再说了,”时栖微微一笑,憧憬的语气,“反正这两天出了成绩,我就走了。” “行行行,那你自己当心点。” 叶潇说完要走,却又转头望了眼黎炀,好奇道:“你怎么大白天的还戴墨镜啊,老师不管你?” 话没说完就惨叫一声,跟谁踩了他的脚似的。 不过叶潇一向心大又自来熟,即便如此,还是凑过去看了眼,赞美道:“你这画画得还挺好看的。” “画画?”时栖跟着好奇地转过头了。 叶潇却已经将那张画拿了起来——男生穿着干净的衬衫趴在课桌上,长长的睫毛低垂,指骨搭在课桌上,窗外是一到春天便开始漫天飞舞的紫叶李花。 “你还别说,”叶潇对着时栖的脸比了比,“这还挺像你的。” 黎炀一瞬间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小狗,耳朵和脖子都变得通红,伸手将那幅画抢了过来。 “滚一边去,”时栖说,“他都没见过我。” “不过你这画确实挺漂亮的。” 时栖这么说,黎炀才终于有一点点相信也许自己还能握起画笔,他问:“喜欢画画?” 黎炀点了点头。 “那你好好努力,挺有天分的。” “可是我不能上色。”黎炀说。 他说的是不能不是不会,好像默认自己已经是失去了这个能力。 “谁说不能,我之前在画展上看到一个画家,他可以通过不同颜料的轻重和手感来确定色差,就像是做蛋糕一样。” “既然喜欢就别放弃啊。”时栖拍了拍他的肩,黎炀觉得自己似乎一瞬间闻到了画纸上那缕阳光的味道,他听到时栖轻轻地,温柔的声音,“弟弟。” 他说完,又望了一眼黎炀桌上吃了一半的饭盒:“怎么又吃这个,没让于程给你带饭?” 一百一次……他吃不起。 黎炀咬了咬下唇没说话,时栖于是也没继续问,只是道:“那算啦,下次我给你带吧。” 黎炀一抬头,时栖却猛地将他桌上的画给抽走了。 “这个……” “这什么这,”对面传来纸张的哗啦声,是时栖将那幅画收了起来,“这个归我了,抵饭钱。” 伸手敲敲他的桌子:“下次画了上色的,再拿我看。” 第155章 * 可是第二天,黎炀也没能吃到时栖带的饭。 训练营到了周末。 黎炀接了几个线上家教的活,还去店里打了个两天的零工,攒来的钱全被他买了颜料。 时栖说得对,黎炀想,原来有些颜料的手感确实是不一样的。 白色浓稠、黑色稀疏、蓝色顺滑…… 不一样的色彩在他的指尖呈现出不一样的质地。 可是时栖是什么颜色的呢? 他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脸颊是哪个度的白,瞳孔是黑色的吗,还是和他一样的茶栗色? 黎炀重新画了一幅。 第一天,他给课桌上了色。 第二天是窗户。 第三天……是金黄色的光。 光线应该照到那人的脸上,但是第四天,时栖依然没有来。 他的前桌再也听不到睡着时均匀流畅的呼吸,听不到那人偶然滑过耳膜的散漫笑意。 可是老师和同学都已经习以为常,似乎对这样一个少爷来说,换个地方睡两天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直到有一天,黎炀刚刚从外面踏进学校,突然听到于程他们喊:“卧槽!学校外面怎么停了俩拉法?” “这车刚出没多久啊,我的天,谁开过来的!” “除了时少还能有谁,听说是时董送给他的成人礼。” “草看看人家的爹,我爹要是送我辆大奔我就谢天谢地了。” “走走走,让我也去摸摸。” “哎,时少怎么没在车里?” “刚刚好像是进班了……” 时栖回来了? 黎炀握紧书包带子开始往教室走,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小孩儿,你是奥数班的吗?” “是。” “哦,你们班在哪呢,带个路呗?” 长久的失明已经可以让黎炀通过一个人说话的语气来确定他的善恶,想起之前时栖和叶潇他的谈话,他隐隐皱起眉:“你们找谁?” “时栖,”那人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有点不屑,黎炀听到金属摩擦在地上的声音,“是你们班的吧?” 手指攥紧了书包背带,他说:“是。” “你们跟我走吧。” 周围转了第三圈,一行人终于觉得不对劲:“小孩儿,你知道路吗?” “不好意思,”黎炀伸手摸到墙壁的弧度,“我眼睛不太好,好像走错了。” “卧槽,你玩我们呢?” “我现在想起来了,”黎炀说,“你们等我去趟洗手间,出来我就带你们去。” 他估算着时间,带他们绕了这么久,现在差不多已经到了上课的时候,老师应该已经进了班。 但是不排除他们会蹲点时栖的可能。 要找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1、1、0。” 按键声在空旷的洗手间里显得分外清晰,黎炀的手机设置了盲用,基本上只要按键就会出声,于是等在外面的人很快便听到了声音:“喂,警察吗?我在临江路少年宫这里,有人想要寻衅滋事……” “卧槽!哥!那小子阴咱们!” “妈的他报警!” 黎炀的电话还没打完就被人从隔间里拽了出来,拳脚雨点一般落在他的身上,黎炀像条在岸上僵死的鱼急促地呼吸着,墨镜被打掉,刺痛的阳光让他一瞬间闭紧了眼睛,却被人抓着头发按到水池里。 刺耳的警笛声突然响了起来,那人的语气一变: “你刚报警,警察不可能来这么快,他妈的你阴我们?!” “时栖是你什么人啊你这么护着他?” 那人按着他的头重重地撞向墙壁,耳膜一瞬间剧烈地鼓噪起来,稀薄的阳光在眼前坠成了黑暗,黎炀觉得自己似乎有一瞬间同时失去了视力和听力,只有嘴唇动了动:“……哥哥。” “哥哥?” 警笛声停在门口,黎炀听到那人嘲笑的语气:“那你知道他有多少像你这样的好弟弟好哥哥吗?” “时栖到底有什么好?怎么你们一个两个这么倒贴上去?” “一个瞎子,他连你的名字都不会记得,你不会以为他真的会被你感动吧?” 疼痛黎炀轻轻地吸了口气,警察开始推门,黎炀撑着洗手台站稳身体。 众人突然发现这个小瞎子长得其实挺漂亮的,那双看不清色彩的眼睛长得很大,还是茶栗色,洋娃娃一样。 他目光落在尘埃漂浮的光线上,即便刺痛,依然很用力地睁大了眼睛:“我带你到这里来……” 黎炀说:“就没打算让他知道。” * 验伤、笔录,黎炀耽搁了快一天的时间。 他给只给时栖发了两条消息,一条是说学校似乎有人找他,好像是体校的,他急着去参加比赛就没多管。 第二条是在眼科的医生说他只有找到合适的角膜供体才有可能复明的时候,黎炀蹲在检查室的门口,问道—— “哥哥,你明天可以帮我带个包子吗?” 但是他的消息并没有得到回复,黎炀蹲在检查室的门口,一直从煌煌白日等到暮色四合。 也许是睡着了,没来得及看手机呢。 黎炀给自己找理由。 医院那边一松口,害怕时栖离开,黎炀立刻回了教室,却破天荒地因为没来上课而罚了站。 任课老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黎炀脸上戴着口罩,挡住了嘴里血腥味。 第156章 身上还有点疼,可是黎炀并没有在意,老师一走,他便将被人踩过许多次的书包打开,手指摸索了半天,却只摸到破烂的画纸边角。 里面的画已经因为过分拉扯而破碎不堪。 黎炀垂下眼睛,将它重新塞回了书包里。 他戴上耳机,又听了一遍。 聊天记录停留在自己的问题。 时栖依旧没有回复。 黎炀靠着墙壁,听到老师有些愤怒的声音:“时栖!上课玩游戏,出去站着!” 原来不是没看手机啊。 黎炀想。 班级里传来课桌碰撞的声音,时栖满不在乎地走出门,见到正靠墙站着的黎炀,似乎有些讶异。 “你……那个李什么来着……” 时栖声音很慢,似乎思考黎炀的名字是件很费力的事情,于是他干脆放弃了,只是将一把车钥匙扔进黎炀的怀里:“陪我跑一圈,门口那辆拉法送你,好不好?” 对他们来说,一袋包子和一辆拉法,好像都是可以随意扔掉的东西。 至于那个对象……似乎并不重要。 钥匙的尖头砸到黎炀的伤口,他疼得皱了下眉。 “那你知道他有多少像你这样的好弟弟吗?” 其实如果那时候黎炀能看见,他就应该望到时栖通红的眼眶。 如果那时候黎炀没有那么自卑与敏感,他就应该先问一句去哪里。 如果那时候如果他们再熟悉一点,他就应该知道,时栖那时候刚被时臣屿改了志愿。 而那辆拉法,不过是一种变相的补偿。 可是黎炀并没有。 他并没有现在的聪明、漂亮、会讲话。 他们相逢在都太年少的时候,钥匙掉落到地上,两个人都没有再看。 黎炀只是说:“我不姓李。” 时栖轻轻地笑了一下。 大概是觉得他实在是很可笑。 脚步声越来越远,时栖笑着离开了这里。 那辆拉法最后被时家的司机开回了家。 时栖没有再来过训练营。 一直到明雅国际的那场沸沸扬扬的成人礼之前。 黎炀再也没有见过他。 * 只是从训练营出来之后,黎炀的生活好像突然变得顺利起来。 他的眼睛居然找到了角膜供体,酒鬼父亲良心发现,卖了家里的房子帮他看病。 连之前突然放到网上的画也突然火了起来,有几幅卖出了对一个初中生来说的高价,甚至有个老师主动说要去带他。 重获光明的那一天,黎炀第一次打开班群加了于程的联系方式。 问他,时栖是哪个学校的。 黎炀望了眼旁边的画架。 至少……还欠他一幅画。 所以还是要看看……他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脸颊是哪个度的白,瞳孔是黑色的吗? 知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其实茶栗色。 听说过两天是明雅国际的成人礼,黎炀拿着眼睛还没恢复好的借口给自己续了假,用自己的一半的积蓄买了一身新衣服。 浅灰色的抽绳卫衣,牛仔长裤,店员夸他长得像个混血一样好看,黎炀礼貌地说谢谢,又弯起眼睛问她真的吗? 只是到了明雅才发现,里面都是些达官显贵的子女,普通人没有预约根本进不去,黎炀只能站在门口一直等一直等。 和那天一样,从煌煌白日等到暮色四合。 但是今天是成人礼……他总会来的吧。 黎炀听到校长讲话的声音,可就在这时,一辆酒红色的超跑突然从学校大门开了出来,引擎声刺痛耳膜,方向一转,从黎炀身侧冲了过去。 黎炀没有见过时栖,也并不知道法拉利拉法到底长什么样子,但是那一刻,不知道哪里来的直觉让他伸手拦了辆车,吩咐司机跟紧。 拜海市晚高峰的交通所赐,小出租得以和拉法行驶在同一条拥挤的道路上,黎炀跟着下了车,来到一家汽车俱乐部前。 等他和门口的保安因为会员证的事情扯皮半个小时才终于被领着进去找人的时候,刚进门便听到有人喊: “时少!时少!时少!” “卧槽卧槽卧槽!” “时少牛逼,弄他!” 托这些人的福,黎炀几乎没用多少力气就锁定了目标—— 赛道中央的酒红色赛车,像一只刚出笼的海鸟,紧咬着前车的距离,后车追到跟前,被轻飘飘甩开,却趁着漂移的功夫一脚油门,迅速超了车。 “卧槽!这个攻防太牛了!” “不愧是拉法。” “拉法?那可是时少!放你进去那就是拉磨。” 学校的成人礼还在继续,应该到了学生代表上台发言,可是时栖却在这里,在他的万众瞩目下飙车。 黎炀不懂赛车,只是跟着提起了心脏,看着红车一脚油门高速入弯,却又在前车试图抢位的时候偏了把方向,几乎是贴着墙壁过的弯。 比内圈更长的距离让他进入弯心的时候不用减速,可贴墙高速行驶几乎让他但凡有半点不稳都会车毁人亡。 全场都跟着屏住了呼吸,唯有红色的拉法游刃有余地穿过弯心,贴墙的高速为了争取了距离差,在出弯时突然加速,方向一偏,瞬间驶入了内侧跑道成功超车! “时少!时少!时少!时少!” 第157章 “时少!时少!时少!时少!时少!时少!” 远比刚刚更加热烈的声响沸腾在整个人俱乐部,熙攘的人群让黎炀往后退了退,踮起脚尖才能见到那人的面容—— 拉法的车门羽翼一样向着两侧张开,黎炀看着时栖长腿一迈下了车。 那是一张远比他画笔上还要惊艳漂亮的脸,总是漫不经心地笑,头盔搭在手臂下懒散地往车前一靠。 和车身一样的酒红色皮衣衬着他明艳的面容,时栖抬手抹了把头发,立刻便有人围上去递水递毛巾,有人的手臂环在时栖的腰上叫哥哥,时栖带着笑,但是并没有推开。 不知过了多久,时栖终于开始朝着这里走来,保安立刻上去通传,时栖朝着黎炀的位置望了一眼。 黎炀不确定他有没有见到自己,因为周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但他确确实实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紧张,灰色比起酒红色是否太过不起眼,在医院里重新长出来的栗色头发和黑色的哪个好看,店员说的话是真的吗? 可时栖只是挑眉笑了一下:“弟弟?我哪来的弟弟?” “真要是有,让他去找时臣屿呗,找我干什么?” “时少,”刚刚的小男生又缠在了身上,点了支烟递给他,“我难道不是你弟弟?” “等会儿带着我跑一圈呗,我也想感受一下冲到终点的滋味。” 时栖将烟拿过来抽了一口,烟雾让那张漂亮的脸蛋也变得模糊不清,他伸手搭在那人的肩上:“不好意思啊弟弟,我车上的副驾驶只带男朋友。” 那种散漫的带着笑的语气,和时栖当初凑到他耳边时一模一样。 而时栖没有再回头望他一眼。 黎炀后来又去问过班长,他说班级群那天是他自己拿着名单上的登记信息加的,并没有人推给他。 而那个在自己过的微信号,也不过时少众多号码中的一个——用来在追不同的人时维持不同的人设。 黎炀想起之前被按在洗手池前听到的那句话—— “你这样的好弟弟,他不知道有多少个。” “他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会记得。” 原来这是真的,黎炀想。 他一直望着时栖勾着那人脖子回到赛场上,就像是现在……看着他低下头让沈听泽去贴阻隔贴,看着他和关越在花园中抱在一起,看着他仰起脸去亲吻顾庭柯。 从煌煌白日到暮色四合。 黎炀等啊等,等到自己真的进了美院,等到自己一遍一遍地经过影大的门口,等到自己每次经过地铁站的时候抬头望。 等到进入恋综的第一天,时栖的目光终于移到了他的脸上,带着笑,问他:“你叫黎炀,哪个炀啊?” 黎炀笑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有一瞬间的眩晕,他问:“哥哥,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啊?” * “为什么不记得我呢,”黎炀的手指停在时栖颈侧,眼眶微红,“为什么……他们都可以,但是我不行呢?” 他的手从时栖的下巴上缓缓上移,似乎在试图用手指描摹出时栖的面容。 “黎炀!” 时栖动了动,试图将自己的手腕从系紧的丝带中解救出来:“你他妈在干什么?放开我!” “画画啊。” “你之前……不是都答应我了吗?” 手指扫过从时栖的锁骨处滑过,冰凉的触感让时栖忍不住瑟缩了下:“……黎炀。” “我们这是在直播恋综上,等会儿还有事要做。” “哥哥要做什么?”黎炀低下头,痴迷的目光注视着他,这个时候,他似乎完全和剧本里的三少一模一样,“告诉我,我来帮你。” “你是狼和兔子我都不在意,”黎炀的嘴唇碰到他的下巴,“哥哥不是在和顾庭柯合作吗?” “换成我吧,我也可以。” 他说着吻了下时栖的下巴,手指沿着锁骨上滑,又往上想要去咬时栖唇,被时栖偏头躲开了。 “换成你?”当初投票时的疑点终于被串了起来,时栖笑了一声,“凭什么?因为你从第一天开始就投狼好让众人都不敢接近我,还是凭你现在把我绑在你的床上?” 时栖边说边用试图从床上找些能用的东西,手指碰了碰,却从自己的手腕上碰到一点冰凉的形状—— 那是林和霜当初送给自己的手镯刀。 没想到自己到这个时候居然要靠他的东西摆脱困境,时栖微微一动,挣扎却更加激烈了些:“黎炀!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犯法!” 时栖骤然提高音量,床上的石膏顺着他动作被碰落下去,碎裂的声响掩盖了手镯开关的啪嗒声。 时栖伸手去割丝带,可黎炀的情绪似乎在一瞬间失了控:“我犯法?我投狼?” “是,对,”黎炀的手指捂住眼睛,“不管我么做都是错的。” “到头来我才是伤害你的那个对吗?“ ”我只是……” 黎炀眼眶通红,可是他不想说喜欢。 时栖走的时候他没有说,真心话的时候他没有说。 好像说了,自己这么年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望着时栖:“我不可以,所以为什么顾庭柯可以啊?” “难道他就是什么好东西吗!” 黎炀紧盯着时栖的眼睛:“你知不知道顾庭柯为什么进这个节目?” 第158章 “他是恋综的赞助商,从一开始就对你图谋不轨。” 丝带被割断,刀子握在手心,时栖的动作却在一瞬间停住—— “你难道就没有好奇过,为什么自己刚刚被其他人投狼,他就那么及时那么殷勤地来找你?” “那个采访,分明从一开始就是他和节目组商量好的!” 时栖瞳孔紧缩,难以置信地望向他:“你说什么?” 第65章 “我说你现在的困境,根本就是顾庭柯一手谋划的!他居然还出来假惺惺地装好人!” “可是凭什么你连他都可以相信,但是我呢?”黎炀眼眶通红凑近时栖,“你从来都不记得我的名字,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过,是吗?” “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就不行呢?” 黎炀的手指沿着时栖的腰身寸寸上抚,被解脱的手腕动了动,可或许是想起当初那个灰扑扑的小瞎子,时栖终究没有立刻出手。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试图跟他交谈:“……黎炀。” “当初的事,是我……” “我不想听当初!” “哥哥想跟我说什么?说好的话突然变卦,压根没有记得的人,还是永远不会回复的消息?” 黎炀深深吸了口气,喉结滚了滚:“我不想聊这些,哥哥。” 他情绪显然已经在失控的边缘,手指挑开时栖的衣领,伸手替他整理着翻折的弧度:“不是说好今晚陪我的吗,陪我画画好不好?” 黎炀说着吻在了时栖的锁骨处,另一只手却沿着腰窝下移:“知道你什么时候最漂亮吗?” “从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想这么做了……哥哥。” “……黎炀。” 时栖难耐地闷哼一声,手指握拳正要出手,房门突然被砰地踹开了。 一脸冷色的林和霜出现在门口,在看到被绑在床头的时栖和伏在他身上的黎炀的时候,立刻大步过来将人抓起来踹了一脚,黎炀重重地倒在石膏堆里,一团人影跟着从他身后冲出来:“他妈的你碰他!” 时栖转过头:“……叶潇?” 他还没来得及震惊叶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林和霜就大步走过来,急匆匆地去解时栖后面的丝带:“你有没有事?” 时栖摇摇头,给他看自己已经被割碎的带子和腕上的手镯刀,轻声道:“谢谢。” 林和霜脸色阴沉地垂下眼睛没有再说话。 叶潇一拳砸在了黎炀身上:“他想对他做什么?你说啊?” “是!就算是他不记得你又怎么样?” “他那时候刚被自己亲爹改了努力了十几年的志愿,手机都被砸了,连自己都从医院待了一圈才出来,你让怎么回你的消息?” “可就算是这样 ,还是惦记着你的那点破画,一出来就带着你那张稿子四处问人,不然你以为你的画是怎么卖出去的! 你以为那个老师真的发觉了沧海遗珠?” “他知道他当时说什么吗?” 叶潇一指旁边的时栖:“他说……这个世界上总该有人的梦想是可以实现的。” “叶潇,闭嘴!” “他是没认出来你,”叶潇拎着黎炀的领子揪起来,“可是黎炀,他对不起你过吗?” “你告诉我,他对不起你过吗?” “叶潇!”时栖下了床,“滚过来!” 黎炀的脸色似乎瞬间就白了,嘴唇翕动,有些仓皇地望向时栖:“……哥哥?” 林和霜眼神一凛,又是一脚要踹下去:“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这么叫他!” 他刚要动作,时栖突然一把将人拉起来将人往身后一挡。 “时栖,”林和霜皱眉,“让开!” 他的手腕握了握,指骨发出紧绷的咔嚓声,越过时栖就要去拉黎炀:“我他妈今天……” “林哥!” 时栖的手臂隔在了他们之间。 那是时栖第一次叫他哥,他说:“哥哥是我让他叫的。” “你们先出去,我跟他单独说几句话好吗?” 叶潇有些不放心,看了眼时栖锁骨处的红痕:“可是……” 于是时栖偏头去看林和霜。 林和霜无声地叹了口气,虽然时栖为了这么个东西叫他林哥让他觉得很不爽,可到底还是拉了叶潇一把:“我们先出去。” 叶潇挥了挥拳头,不情不愿地跟着林和霜出门。 一关门,便看到站到走廊外的顾庭柯:“怎么样了?” 叶潇跟他也不是很熟,林和霜过去道:“你提醒得及时,没出什么大事。” “那就好,他现在怎么样?” “既然担心,你为什么自己不进去?” 顾庭柯脊背靠着墙,很轻地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 “你应该自己去跟他解释清楚。”林和霜道。 顾庭柯扯了扯嘴角:“我虽然知道他迟早都会有猜到的一天,但是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下。” 林和霜对他这副期期艾艾的样子无动于衷,并评价道:“你活该。” “如果让我发现那段采访和你有关系,”林和霜说,“我不会放过你。” “林先生。” 林和霜说完转身要走,顾庭柯突然叫住了:“有一个传言,其实我一直很好奇。” 林和霜脚步一顿,听到顾庭柯道:“您和时栖,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159章 * “没事吧?” 时栖伸手替黎炀理了理凌乱的衣服,像是几年前将一只灰扑扑的小狗从垃圾堆里翻出来那样:“疼不疼?” 黎炀的嘴唇动了动,伸手想去碰时栖,却怕他将这当成是一种伤害的信号,于是只能颤巍巍地停在原地。 时栖却主动碰了碰他的肩,笑道:“其实知道你真的去了美院,我还是挺高兴的。” “最起码,我们两个终究还是有一个人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 黎炀的眼睛瞬间红得更厉害了:“……哥哥。” “对不起。”时栖比他更早地开口。 时栖虽然海,但是他从来不碰招惹单纯青涩年纪小的。 没想到,还是…… “不要这么说,”黎炀疯狂地摇头,眼泪滚落下来,“哥哥,你不要这么说。” “我只是……” 黎炀的喉咙扯了扯,那句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好了,”时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像之前很多次那样,“没事了,乖。” 他轻轻地笑了下:“都长这么高了啊,小豆丁。” 黎炀忽然就泪如雨下。 * 时栖关门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望见里面颓唐坐着的黎炀,示意工作人员重新布置的时候小声一点。 “叶潇。”他这才望向等在外面的人,“你怎么来这儿了?” 叶潇看了看左右,发现没人注意到这里,这才伸手将时栖拉到一边:“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路舟前两天突然被搞了个突击采访,然后……” 时栖一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 “这件事情我自己会处理,让舟舟不用担心,跟他没关系。” “哦,这个他倒不担心,”叶潇说,“他前两天还说自己刚报了个料理班,现在不知道跑哪玩去了,可能都没工夫看电视。” 时栖一挑眉:“那你来干什么?” “还有……”时栖上下扫了他这一眼,“这边应该是影城吧,你怎么进来的?” “我……” 叶潇难得卡了壳,支支吾吾半天没开口,时栖却忽然笑了下,替他补全了答案:“顾庭柯放你进来的?” 叶潇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黎炀歇斯底里的那段话里,时栖好像从来没有对顾庭柯的那部分发表任何评论。 就好像……早有预料一样。 “你……”叶潇回想了一下自己刚见到顾庭柯在恋综上的震惊,“你知道顾庭柯他……” “什么时候?” 时栖却没说话,而是问他:“有烟吗?” 修长的指节夹起香烟,时栖轻轻地吐了口烟雾,漂亮的侧脸隐在雾气里。 叶潇过于了解他,于是便默契地没有再提,只是道:“其实除了路舟,还有一件事。” “什么?” “之前你在节目组里开汽船的视频,被人截出来跟larkar的比赛做了对比分析,播放量很高,你之前不是让我压嘛,虽然是压下去了一些,但是我估计……扒出来应该是早晚的事。” “我过来提醒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放心,”时栖说,“这一点,我来恋综之后就有了。” “不用刻意压,再帮我拖延两天就行。” “两天?” 时栖微一勾唇:“淘汰结束之后啊。” “不过还是感谢潇潇大老远特意赶来提醒,”时栖抬手勾住叶潇的脖子,“回去请你吃饭。” “啧,”叶潇一皱眉,“七七,你有必要地跟我也分得这么清吗?” “之前让我压消息给个奖牌,现在又说要请吃饭,你这个人,别人欠你人情可以,你欠别人就一点不行。” “这么多年的兄弟,想要帮你个忙都不行。” 时栖笑了,笑容看起来分外明艳:“我这辈子只花两个人的钱。” “谁?” “一个是我爸。” “另一个——” 叶潇瞪大眼睛,便看到时栖将烟蒂掐灭在掌心,随后抬手丢进了垃圾桶里。 “是我未来老公。” “艹,谁?” 叶潇还没来得及从惊讶中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时栖便已经一摆手:“走了。” “你干什么去?” “继续我的节目。” 时栖说:“在导演没有喊卡之前,不管剧情发展成什么样,都要继续演下去。” “谁说的?” 时栖转头冲他笑了一下,弯起的眼睛看起来明艳漂亮:“我妈。” * “房间里着火了?”侦探问,“为什么会着火?” “嗯……我想想,”时栖支起下巴,“入了夜就不能开灯,但是画画总得需要光线,所以点点了蜡,”他偏头望了黎炀一眼,“好像是蜡烛翻了吧?” 黎炀立刻配合地点点头,仿佛时栖不是说蜡烛,就算是萤火虫过来喷火他也会睁着眼睛说是。 侦探摇头叹气,又问:“然后呢?” “然后……大少爷发现着火了,过来救我。” “我们就一起出去了。” “你们两个出去?”侦探转头望向关越,“那为什么他回来了你没回来?” 关越垂眸,轻轻地抚了一下手背上的伤。 第160章 * 晚上21:20。 节目组将弄乱的场景重新布置好,时栖按照之前的剧本,烧了画和石膏,等待着被惊醒的关越将自己拉出来,随后按照情节——被呛到的大少爷非要大晚上的去洗浴转一圈。 时栖跟着关越出了门,不过还好,节目组只需要一个出去的镜头,并没有丧心病狂到找一辆真的老式汽车给关越开。 只是关大少爷开着那辆拉法绕着影城跑了一圈,并没有立即回去,而是将车载摄像往下一按:“给你来一圈?” 时栖发现不管是顾庭柯还是关越,似乎从来没有将这个节目的布置当回事,果然是习惯了特权的人。 “给我跑拉法?” “赛车带来的刺激可以驱走所以不开心。”关越冲他一眨眼睛,“larkar说的。” 时栖笑了:“你哪里看到我不开心?” 关越冲他碰了碰心脏的位置:“这里。” 时栖凝视着他和之前镜头下全然不同的态度,微微挑了下眉:“我倒是第一次知道,你这个人居然还有这个器官。” “行,挤对我。” 关越咬了咬牙,可是一向睚眦必报的关大少爷却在这个时候难得没和时栖计较,而是道:“之前larkar那把贴墙超车,我一直想学来着。” 他偏头望向时栖,笑道:“给个机会啊,时神?” 他用的是当时报道上给的称呼,时栖终于弯了眼睛:“我怎么记得某人节目结束之后还要跟我约车来着呢?现在教给你,真的不算是偷师吗?” “而且……”时栖打量了一圈周围的五彩缤纷的民国灯牌,“你在这个地方学贴墙?” 关越跟着望了一眼,似乎也意识到影城跟飙车这两个字的矛盾性,只是眸光一转,却看上了旁边的一个店铺。 时栖跟着目光一顿,才发现车子停下的地方居然是昨天和顾庭柯路过的那家游戏厅。 也许因为今天是周末,街机厅灯火明亮,当时紧闭着的门现在居然开着,里面还有人正玩着极限飞车之类的游戏—— 两个少年端着手柄挤在一起,其中一个稍矮了一点,但是嘴巴努起,表情看起来严肃又认真。 稍大的那个一边操纵着方向,却又转头望了另一个一眼,不着痕迹地松了把手。 “那不然,这个也可以,”关越说,“这样我们两个还可以一起……” “我知道有个跑道。”他的话还没说完,刚刚还在犹豫的时栖忽然道,“就在附近。” “你把摄像打开跟节目组说一声,就说我们去吃夜宵了,让那个军阀张晚会儿出尸体。” 他打断了关越的话,并否定了第二个提议。 惨死的军阀张被迫延迟出镜,关越得到应允,兴致勃勃地转了个车头,朝着时栖报出的地名驶去。 请完假,将镜头再一次被按下。 车里瞬间安静下来,窗外是不断驶离的夜色,关越随手找了盘cd活跃气氛,刚打开,才发现是coldplay的一张专辑。 “cause in a sky…” “cause in a sky full of stars” 关越手指一顿,忽然听到旁边的时栖道:“忘了跟你说了,时神的出场费很贵的。” 关越笑了:“那时神想要什么?” 想起之前雨夜的那把伞,花园的郁金香,还有刚刚……时栖忽然偏过头来望他:“教学费——回答我一个问题。” 关越说:“你可以直接问。” “毕竟之前真心话,你们都爆了那么多,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成了漏网之鱼。” 关越这么一说,时栖倒是确实想起来,之前真心话的时候……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触及真心,就连一向镇定的许乔都被夏鸥问了一把。 只有关越毫发无伤。 不过他这个人似乎也一直都是这样,看起来秘密很多,但是却并不惹人喜欢让人好奇的。 时栖甚至怀疑,就算有人拿了秘密小屋的机会都会验都不验就直接投他。 可是关越本人看起来似乎并不是笨蛋。 “那这样我更不敢了,”时栖说,“还是等办了事吧。” 关越低头笑了下没说话。 车上一时只剩下那首《a sky full of stars》。 关越抬头望了眼天色。 今天似乎是个阴天,连月亮都被云层挡住了。 “既然是学费,那应该也是先付后学的吧。” 他忽然偏头望向时栖:“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时栖眸色一凝。 关越抬手将音量调小了一些,像是在随意闲聊:“不知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有一个朋友……他去看过这个乐队的巡演。” 这个句式实在是太过典型,时栖闻声转过头,听到关越道:“当时是在纽约。” “他是……摄影师。” “我朋友生平拍过最得意的一张照片,是在一场极地赛车上。” 关越镜面的反射中望见时栖漂亮的侧脸:“一个少年天才。” 时栖没有听关越讲述过如何认识的larkar。 “不过我这个朋友有点倒霉——他有一个听起来很有钱,可事实上很晦气的姓。” 关越这么说的时候神色淡淡,仿佛已经不会再因此有任何的悲喜—— “同样拥有这个姓还有一个四处留情的便宜父亲和作为继承人培养的大儿子。” 第161章 “只是大儿子太过野心勃勃,还未年迈的父亲终于开始产生了戒备,于是从一众私生子里选中了一条看起来还不错的鲶鱼。” “他本来以为这应该会让那个大哥有所忌惮,没承想,反倒激怒了大儿子,让他提早逼宫篡位。” “于是……从来都是工具人的鲶鱼这个时候就需要放在一个绝对不会节外生枝的地方。” 关越手指搭在了方向盘上:“比如……没有手机,全网直播的恋综。” 时栖无声地握紧了手指。 他似乎瞬间明白了关越为什么看起来总是一副这样漫不经心的样子。 就像一个热爱文学的人却被压着去电焊,他并不期待融于新班级努力讨人喜欢。 因为有更加无可反抗的命运……所以只能用这种虚张声势的漫不经心来表示不满。 本质上……他们其实在做同一种事。 “更何况,”关越脚点刹车,拉法的车身停在一处训练场上,“对于一只成为弃子的鲶鱼来说,”关越替时栖打开车门,“最好还是不要有软肋。” 最好不要表现出……对任何人真实的喜欢。 “到了,”他笑着说,“时老师。” 时栖微微垂下眼睛,下车和关越换了位置。 “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 时栖脚尖搭在油门上:“贴墙超车可是高危动作,万一……” 关越替时栖去系安全带:“我知道,生死自负。” 手指在时栖腰身的位置停下,又抬起眼:“你怕吗?” 时栖笑了声,似乎在嘲笑他问得多余,反问道:“你很怕?” “有人说,用这种玩法跑车的人都是赌徒,”关越笑了下,“我觉得他们说得很对。” “如果生命只剩下这样一种反叛的方式——” 安全带的卡扣啪嗒一声,时栖听到关越道:“那么我……万死不辞。” 脚尖用力,油门瞬间踩到了底,火红色拉法烈鸟一样冲了出去。 车子从直道开始缓冲,油表速度不断飙升,打开的敞篷吹起额前的发。 高速让肾上腺素跟着发挥作用,心跳和血液一同沸腾,晚上积蓄的郁结一扫而空,时栖想起自己第一次玩车—— 那是在叶馥晚的房间发现那个日记本的时候。 他跟时臣屿说自己想做赛车手,结果当然是被拒绝,于是时栖第一次离家出走,他那时候别说赛车,就连卡丁车都要靠给老板塞钱才能摸。 可是油门踩满的那一刻,却突然觉得身体都跟着轻盈起来。 关越说得对,他确实是因为反叛才摸的车。 可是有些事……因为习惯了,所以会变成骨血的一部分。 比如赛车……比如花草。 比如……演戏。 时栖微微勾起了唇角。 关越偏头望向了他。 成人礼那天酒红夹克实在和拉法很配,好似划破夜空的飞鸟,关越又一次想起那句歌词—— “cause you're a sky full of stars” 今晚分明没有星星,他却仿佛从时栖的瞳孔里望见了一片璀璨。 “油门加满高速入弯,方向一定要活……” 时栖似乎还记得自己的任务,正在尽职尽责地跟关越讲述着跑法,只是一脚油门:“看我干什么,看方向。” 关越这才把视线移回到方向盘……的手指上。 白皙纤细的手指在这一刻似乎有着令人惊艳的力量,轻轻一转,赛车便稳稳地擦着墙边。 关越想起那天草地上的阳光,穿着赛车服的少年,戴着黑色皮手套托着头盔的那双手。 “注意后视镜,虽然贴墙超车一般是针对前车,但是这个时候提防后车反扑很关键,速度拉到最大,万一有人卡位……” 他这么说,关越还偏偏多问了一句:“要是真的有人卡位呢?” 时栖一偏头,吹动的碎发在这一刻跟着晃了下,那双漂亮如星河的眼睛微微一弯:“那就等你真的有本事超了我再说啊。” 弯心一过,时栖立刻打了把方向开始出弯,车身有外道驶入内道,飞驰的拉法像是浴火的凤鸟。 包裹在黑色长裤下的腿稳稳地踩在油门上,时栖的酒红色皮衣被风吹起—— “i think i saw you……” “cause you're a sky full of stars” 乐曲进入尾声,云层散去,关越从时栖的眼中看见了倒映的万千星芒。 关越喉结一滚,手指撑臂往后一靠—— “刚刚其实有句话没说完。” “那也是我那位摄影师朋友……最后的作品。”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愿而不得,他不过是其中一个。 但是他希望时栖不是。 因为lark,是飞鸟的意思。 “look at the stars” “look how they shine for you” 专辑换了一首歌,《a sky full of stars》变成了《yellow》,从关越原本以为这应该就是他们最后的相遇。 淘汰结束,他回去做他构不成威胁的咸鱼,而时栖……应该去完成他的梦想。 可是时栖的油门刚刚放缓,关越往后视镜那里一偏,瞳孔骤然紧缩:“别减速!” 身后有三辆漆黑的suv跟上了他们。 时栖眼神一凛,脚尖立刻踩了下去。 第162章 他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这里是训练场,寻常的车辆不会经过,更何况,玩赛车的不会开这种型号的suv。 “i drew a line” “i drew a line for you” cd还在静静地播放着,但是已经没有人顾得上管它了。 时栖在脑海中飞速会回想着可能的来者——自己以前得罪的人,看他们开豪车试图打劫,甚至连时臣屿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oh yeah your skin and bones” “turn into something beautiful” 拉法的车轮被摩擦出火花,紧贴着的墙面偏了一下,又被时栖拉了一把方向飞速回正。 他这个时候倒是有些庆幸刚刚答应关越教他赛车了。 毕竟相比于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时栖还是更喜欢握在自己手里。 更何况……他实战经验还是比关越要丰富一点。 其中一辆suv试图别过来卡位,时栖反手一把方向打了个漂移,随后猛地一脚油门。 巨大的冲力下,车头马上就要压上马路,时栖脚尖踩到了底,正要试图回正,关越突然唤道:“时栖!” 又一辆suv突然出现在路口,漆黑的车身像噬人的黑洞,两车的速度都太快又太紧,当初顾庭柯和关越在船上的那一幕似乎在此刻重演。 可是真实的路段不是速度偏低和做了防撞的汽船,时栖咬紧牙关,只能在最后一刻偏一把方向试图减轻副驾的冲击力—— 千钧一发之际,一辆白车猛地从另一侧路口处,像一柄脆弱的盾,将自己直直地插.入了两者之间。 “do you know” “for you i'd bleed myself dry” 黎炀的手指垂落在方向盘上,碎玻璃扎进腹腔的那一刻,他想……是我总是想要占有你。 是我投狼是我犯法,是我看到你跟人出门总是想要跟出来,是我做错了事情。 是我受不了你跟别人在一起。 可是……也只有我会为了你命都不要啊。 哥哥…… “for you l'd bleed myself dry” “it's true” 第66章 白车的车身做了缓冲,法拉利和suv同时刹停。 黎炀降下车窗:“哥哥,快走!” 黑暗中看不太清伤势,唯一能辨别的散尽驾驶座的碎裂玻璃,时栖望过来,黎炀立刻摇头:“我没事。”他示意身后即将追上的三辆suv,打算自己去拦住他们:“走啊!” 时栖望了眼后视镜,眼中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凶狠,原本可以驶出的车却在这个时候将手中的方向一打:“关少,回头还你一辆拉法。” 关越甚至都没能来得及思考就算是larkar又是怎么随随便便说出还一辆拉法这件事,时栖已经一脚油门,身后的三辆车跟着追过来,可时栖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刻。 三辆车刚刚驶出,时栖突然一把倒车,车身一摆,直接卡死了另外三辆车的走位,拉法的右侧和白车的左侧撞在一起,两车的副驾和主驾门同时被锁死。 剧烈的冲击让拉法的车身瞬间变形,时栖看都没看,掀开车门下了车,钥匙一拔将关越往车里一锁,一脚踹在了suv的车门上—— “滚出来!” “时栖!” “哥哥!” 黎炀顾不上身上的伤,试图绕到副驾打开门,可是车门刚开了一点,就被时栖一脚踹了回去:“老实待着!” 时少8岁就能拎着钢管打架。 这当然是江湖传言,因为到底没人真的见过,可时少不是只会靠人头取胜的绣花枕头却是真的。 关越不过一个吊儿郎当的纨绔,黎炀又是小孩儿,时栖下意识将眼下的局面划进需要自己应付的范围里—— 纨绔和小孩儿都被关在车里,时栖单枪匹马闯过去,suv刚刚下来一个人,时栖立刻一脚踹了上去,那人的脊背撞到车门,被时栖拎着领子提起来,他的眼神又凶又狠,手镯的刀刃指向喉骨,话却是对着其他人说的:“都他妈别动!” 时栖的眉目冷得像是换了一人,即便是三辆suv全数打开,也没有任何怯场的意思。 对付这种人就是要比他们更狠更不要命,时栖深谙此道,此刻演起来亡命之徒居然也栩栩如生,他微仰着下巴,刀尖狠狠下压,“谁让你们来的?” 那人不吭声,时栖又是一脚踹向他的下腹,一副随时动手的样子:“说话!” 这种程度对于普通抓人或者混混当然是够了,但是这群人显然不是—— 被抓着的人根本连避都没避,当场摸出一把刀子朝着时栖捅来。 “时栖!” 白色的刀刃一闪,是关越敲碎玻璃,揽着时栖的腰将其往后带了一步,刀刃从他的手背划过,时栖被他牢牢地按在了怀中。 夹杂着皮草和木质的香料,和之前在花园的时候一模一样。 甚至因为时间不久,还带着一点郁金花香。 “没事吧?”关越将时栖往身后一挡,先问了他一句。 “没事,”时栖摇摇头,脸色不善地望了对面黑压压的人一眼,“这群人……” 不像是在寻仇,倒像是专程来……灭口。 “开车就算了,看不出来你打架还挺厉害。” 关越笑了下,替时栖把出鞘的手镯刀给推了回去:“就是下次别急着往上冲了,这点东西,骗骗学生可以,连块皮都划不下来,他们不会怕的。” 第163章 关越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惊讶,好像早对来人的身份并不意外。 于是时栖有些意外地望向了他。 发觉时栖没事,关越这才往前走了一步:“找我就找我,关山没让你们碰其他人吧?” 刚刚被时栖踹了一脚的人这才动了动身子:“本来不用……但是谁让他们跟三少你在一起呢。” 关家的人? 听这个语气,爹还是大儿子? “怎么,老头子死了,所以这么急着清除隐患?” 但是这群人显然训练有素,并没有与关越废话浪费时间的意思,黑衣人动了动手里的匕首,朝着他们踏了一步。 关越将时栖挡得严严实实,见状冷笑一声:“既然找我,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顺便告诉我大哥,”关越说,“前两天夫人来我名下的疗养院视察,觉得很不错,我就留她多待了会儿。” “正好有时间,我可以陪他一起去见见。” 黑衣人的脚步瞬间停住了。 似乎开始有人打电话确认这件事的真假,但是关越已经向前迈了一步:“不用麻烦了,就算要对我动手,家里办起事,应该比这边方便吧。” “让他们走,”关越说,“我跟你们回去见他。” “关少!” “没事儿。”关越轻描淡写地笑了下,伸出手,将刚刚沾到时栖脸上的一点鲜血给抹了,“只是回家一趟。” “明天一早就回。” 他说着,忽然轻轻地揽上时栖的腰。 这看起来很像是一个告别的拥抱,只是关越的手指探进时栖的口袋,将他身上那把沾了血道具匕首拿过来,又将自己身上那把干净地换给他,笑道:“毕竟……我还要给你做不在场证明的,不是吗?” suv相继开走,时栖转身的时候,黎炀已经将车厢里工作人员的黑色大衣披在了身上——如果现在说自己受伤,节目组一定会像是给关越找理由一样让他退出去医院。 有可能……还需要住院。 黑色大衣遮住了伤口,察觉到时栖望过来的目光,黎炀只是微微地笑了下。 就算当年不会告诉时栖那群人来过,如今也不会告诉他自己手上的事。 黎炀含笑望着时栖的脸,表情看不出丝毫破绽:“我没事,回去吧,哥哥。” 第二日晚22:00。 两辆被撞得变形的车相继开进别墅。 上楼的许乔发现已经死亡的军阀张。 大门封锁,侦探在第二天来到家里。 * “好,现在我们的时间线基本上清楚了。” 简直是不能更清楚——黎炀和时栖在画画,关越在做了不在场证明的同时还遇见了许乔和顾庭柯……林和霜谁自己不在家,而唯一在房间的夏鸥现在还缺乏动机。 每个人都像但是又每个人都不像的样子。 侦探几乎有些糟心地望了眼他们几个——其中时栖和顾庭柯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个说自己要去洗手间,另一个立刻就起了身,一点也没有要认真听的意思。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来,侦探收了本子:“下面我们先稍微休息一下,等会儿开始二轮搜证。” 分析了这么久,他头都要炸了。 “那你们还是自己……” “时栖!” “时栖。” “七七。” 侦探的话还没说完,节目上已经连续响起了三声。 他显然没见过这个场面,震惊地回头一看,却是时栖主动开了口:“黎炀,过来!” 黎炀立刻起了身,有些惊喜又有些犹豫,尽量挤出一个笑让自己惨白的脸色看起来好看一点,将风衣的带子系紧:“哥哥!” 时栖望了他一眼便下了楼,黎炀还以为是要去搜许乔和沈听泽的房间,正要往旁边拐,可是时栖却头也不回地往正门走去。 军阀张又不是在外面死的,黎炀心里咯噔一声,回头一看,摄像居然没有跟上来。 时栖走到院中,冷着脸打开车门:“上车。” 黎炀跟着坐到后座,心中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抬头一看,驾驶座开车的居然是昨天刚给过自己一拳的叶潇。 叶潇一见他,似乎着急地想说什么,结果时栖一个视线扫过去,又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寂静让氛围更加不安了,黎炀犹豫半天,还是问道:“哥哥,我们去哪啊?” 时栖掷地有声吐出两个字:“医院。” 市医院的大门出现在面前,黎炀垂死挣扎挤出一个乖巧的笑来:“来医院干嘛啊?” 谁知时栖压根不吃这套,车门一开望他一眼:“你说呢?” 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黎炀想起时栖起身时跟着一起站起来的顾庭柯,当即怒道:“是顾庭柯告诉你的对不对,我就知道他……” “所以是真的?” 时栖朝前踏了一步,将黎炀裹得严严实实的风衣一扯,看到里面渗着血的纱布,深深地吸了口气:“下车。” 驾驶座的叶潇听够了戏,十分配合地打开车门:“行了兄弟,你卖他一次他卖你一次,这不是挺公平的吗?” 老实讲,听说顾庭柯可能对时栖有意思的时候,叶潇确实挺讶异的。 毕竟那个人看起来别说是直,就算是这辈子独身主义也丝毫不让人觉得吃惊。 第164章 但是现在看看……这岂止是有意思,这简直是老谋深算。 按时栖这种压根不肯欠人人情的脾气,要是黎炀到时候真因为自己出了什么事儿,到时候心里肯定过不去。 可是现在给他时间及时把这件事给处理了…… 叶潇看了眼后座一脸小可怜的样儿的黎炀和沉着脸的时栖,眉头一挑:“赶紧下车吧,小小年纪玩什么自我感动呢?” * “伤口倒是不深,目前没有感染的迹象,我先打针破伤风。”医生说。 “那需要住院吗?” 时栖刚问出这句话,黎炀立刻紧张地望向他,看那架势,如果医生说需要,他应该是可以直接跳窗逃跑的。 “暂时不用,回去之后伤口注意碰水不要吃辣,不要剧烈运动。” 黎炀这才松了口气,时栖盯着医生给他缝针,虽然说不深,但是割破皮肉伤口拆开的时候还是有些血肉模糊的。 消毒水按上伤口,黎炀皱了下眉,听到时栖说:“其实叶潇中学的时候也打架缝过针。” “什么?!”黎炀注意力瞬间被吸引,抬起头来才想起时栖说的是叶潇,无声地松了口气,还是配合地问道,“为什么?” 时栖踹了旁边的叶潇一脚:“问你呢,为什么?” 叶潇啧了一声:“你给小孩儿讲睡前故事拿我消遣?” 不过即便这么说,叶潇还是道:“行行行,因为有个傻逼分手后还造我黄谣。” “结果他妈的他说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一时没忍住跟他干了起来。”即便是现在,叶潇说起来还是骂了句傻逼。 “本来他绝对不是我对手的,谁知道那孙子不讲武德,居然半途摸了刀。” “当然,还好我机智地闪过去了。”叶潇说着做了个跳跃的动作,地板都跟着动了一下,立刻就被医生骂了。 叶潇抬手做了个合十的手指,时栖和黎炀都笑了起来。 “就是胸口擦破一点。”叶潇说,“但是我当时嫌丢人没敢跟七七说,也……”他又望了时栖一眼,“也不敢告诉我爸。” “那时候年纪也小,就自己去药店买药瞎涂,后来还感染了,发高烧被路人送到医院。” “当时时栖过来,差点没一巴掌打在我脸上,他说……” “我说——” 时栖的视线转向黎炀:“拿自己身体逞强的都是傻子。” 其实是傻逼,叶潇想,这人对着小孩儿怎么突然文明了许多。 但是时栖只是盯着黎炀的眼睛,像是一定要逼问出一个答案—— “你说对吗?” 直到黎炀心虚地低下头去,伤口的缝合也到了尾声。 时栖这才无声地叹了口气:“疼吗?” “不……”黎炀一抬头,看到时栖的视线,又瞬间改了个口,撒娇道,“疼。” “忍着。” 不过饶是这么说,时栖还是问他:“吃早饭了吗?” “嗯?”黎炀摇头,“没,没有。” “等着。”时栖又撂下两个字,转身走了。 “刚刚那个是你哥哥?”医生说,“不错啊,人长得好看,教育人也挺有一套的。” “对你也挺好的。” 黎炀一垂眼,很小声地说:“……他对谁都挺好的。” “你说什么?”旁边的叶潇看他一眼。 医生去旁边开药,周围只剩下了黎炀和叶潇两个人。 不过介于之前叶潇之前搭在时栖肩上的手和过分熟稔的关系,黎炀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态度。 “啧,你这小孩怎么变脸比川剧都快。” “我不是小孩。”黎炀说。 “行。” 年下那位都对年龄比较敏感,叶潇也没理他,自顾自靠在墙边开了局游戏,等人死了才随口道了一句:“其实七七以前也不这样。” “大概是他妈走了之后吧,还有……高三那年。” 提到后面那四个字的时候,黎炀突然手指一抖。 “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希望他能真正找到一个什么人,”叶潇说着,手却搭在黎炀肩上拍了拍,“太心急了小朋友。” “有时候人要学会以退为进。” “都说了别叫我小朋友。”黎炀望了眼他的手机屏幕,“而且你这个大招早扔了0.3秒。” “哎?” 叶潇不信邪地蹲他旁边:“这你都能看出来?” 于是等时栖回来的时候,这俩人的两只脑袋已经并拢在一个屏幕上—— “草草草!弄他!” “牛逼啊,对对对,就是现在,开大开大!” 两个人打得热火朝天,只是时栖一进门,黎炀立刻将手机一扔抬起头。 “卧槽正推塔呢你松什么手啊?” 叶潇火速将手机抢过来,黎炀却动都没动,栗色的眼睛抬起来,直勾勾地望着时栖。 他的手上拎着一个纸袋,和当初在车上黎炀递给他的一模一样。 黎炀瞪大眼睛:“你去店里了?” “哪有那么快,”时栖笑了,“你该不会不知道他们家有外卖吧?” “哦。”黎炀垂下头,模样看起来似乎有些失望。 “怎么,”看黎炀不接,时栖又弯下腰,问了和当年一模一样的话,“还要我喂你?” 时栖拿签子串了一个,就在黎炀正要前倾的时候,忽然放进了自己嘴里,笑道:“味道不错。” 第165章 这是第二天约会的时候在车上说的。 短短两句话跨了四年,时栖似乎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证明着回忆。 或者是……距离。 纸袋被捏出褶皱,黎炀终于尝了一口。 混合着咸香榨菜与猪肉的香气,连味道都和当年一模一样。 黎炀做事从来不后悔。 即便是后来在成人礼上见过时栖,他也从来没后悔过当时替他拦下那些人。 只是现在……他看着面前的时栖,想起叶潇的那句“高三之后”。 有那么一瞬间,黎炀居然真的设想了一下—— 如果当初自己接住那枚钥匙会怎么样? 如果那个时候,他把一切告诉了时栖会怎么样? 时栖会不会也像是帮叶潇出气一样替他出头,像昨晚一样将他锁在车里护在身后? 会不会也像现在一样,陪着他去医院给他买包子? 但是黎炀只是眨了一下眼睛,想起叶潇的“以退为进”,开口道:“那我要给你转钱吗?” 时栖笑了:“节目组不让私自加微信。” “再说了……”能加微信的只有在最后一天相互选择的两只兔子,时栖盯着他的眼睛,笑道,“我们俩也凑不出两只兔子啊。” 这话听起来很像是在诈供,黎炀瞬间抬起头,时栖望了眼他手上的纸袋,开口道:“黎炀,我们谈谈?” * 时栖出门的时候,叶潇的一局游戏已经打完了。 “聊完了,怎么样?” 时栖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显然结果并不是那么的理想:“……我也不知道。” “其实我觉得这小孩还可以啊,起码喜欢你是真心的,你也是时候该……” 时栖望了眼他握着的手机:“就你这个段位,我也能给你上十颗星。” “行。”叶潇一举手,将自己的手机收起来,“时少找人,一不要初恋,二不招清纯,三不碰太重情的。” “可是——” 叶潇说完,忽然又凑过来:“那顾庭柯呢?” * “手上的伤怎么样?” “这叫什么伤,”庭院里,关越将手一收,又望向身边的顾庭柯,“我有时候真的很佩服你。” 他说:“你是怎么做到一边恨不得把我们全都赶紧扔出节目一边还能关心的?” 顾庭柯扯了下嘴角:“那我也挺佩服你,在自己爹死了的第二天还能这么活泼健谈。” “哟,正主不在,连个温文尔雅都不装了?” “我本来也没有打算温文尔雅,”顾庭柯道,“你家里那边,需不需要帮忙?” 关越凝眸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从顾庭柯这张冷淡的脸上扒拉一下有几分真心,随后又靠了回去。 “不用,夜总会老唱一样的歌,我腻都腻了。” “不过你消息挺灵通啊,昨天的事现在就知道了,其他人连个手机都没有,你哪来的渠道?” 关越是何等聪明的人,这话一出口,几乎就想明白了一些关窍:“时栖的那个采访,不会真跟你有关系吧?” 顾庭柯偏头看他:“你说呢?” “应该不是,”关越说完,又自己给自己反驳了,“你这种老狐狸,不会玩这么明显的阴招。” “但是……”关越想了想,“你应该是知情的吧?” “或者至少说是采访播完就知道了,但是你也没第一时间告诉他,而是趁他孤立无援的时候出来当个拯救者。”关越笑道,“我说得对吗,顾总?” “我其实很好奇你用什么理由说服的他,这么老谋深算运筹帷幄,不怕后面翻车啊?” 顾庭柯无声地扯了下嘴角,苦笑道:“已经翻了。” 闻言,关越立刻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 “怪不得你这么反常,连他和黎炀一起出门都没拦一下,我还以为你起码要把车胎扎了呢?” “你是因为自己没来得及扎,所以在这里悔恨吗?” 此言一出,关越立刻像是被戳中心事一样不说话了。 顾庭柯轻轻抚了下腕表:“我只是想让他先处理好别的事。” 顾庭柯这话说得淡然又大度,好似自己是什么可以平静地给自己当家的纳妾的正宫娘娘。 可是大门一开,一辆suv开进别墅,关越眼睁睁看着淡定站着的顾庭柯整个人突然绷紧了,好像是支等着接受质检的弓一样。 关越微一挑眉,看着时栖迈步从车上下来,先望了顾庭柯一眼。 那一瞬间,顾庭柯想起时栖在洗手间里的问题,心里只剩下四个字—— 秋后算账。 第67章 “二轮搜证结束。” “提示:如果凶手成功逃脱,将会获得双倍积分和秘密小屋权限。” “如果凶手隐藏失败或者其余人被指定为凶手,将会失去所有积分并成为别墅的遗产之一。” “二轮搜证结果如下——” “表小姐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册影集。” 侦探将手中的影集拿过来,上面全部都是夏鸥的照片。 为首的第一张——他的身上穿了一件和时栖一模一样的丝绸睡裙,比起时栖的穿起来那种清纯脸蛋上无声的欲,夏鸥身体特意凹了造型,好像恨不得从窗帘垂下一个手绢上面写着客官来玩。 【卧槽!和时栖之前出场的时候穿的那条睡裙一模一样!】 第166章 【我就说军阀张为什么突然养一个表小姐在家里,妈的毛骨悚然了。】 而那个影集上,显然不只有一张,还剩下夏鸥穿着各色裙子衣服的照片,寻常人的这些应该都当作是羞耻的表现,可是夏鸥忽然捧着影集问他:“哪张好看?” 夏鸥身上的旗袍垂落到小腿,手上还握了一把装饰用的折扇,扬眉问他:“喜欢哪一套?” 好像时栖报个数,他能立刻穿给他看一样。 时栖这才将放在顾庭柯那里的视线收回来,正要去看,影集忽然被关越抢了回去,随后一指影集边角一个装饰用的插图logo:“我喜欢这一套。” 【哈哈哈哈哈这套不是个装饰卡通吊带吗?】 【关少你真的是笑死。】 夏鸥瞪他一眼:“你要是喜欢的话,你可以穿。” “也不是不可以。” 这明明是一句怼人的话,但是关越似乎还真的思考了一下,拿着影集比在自己身前,对着那个卡通吊带问时栖:“好看吗?” 但是夏鸥那种身材玲珑有致的就算了,关越顶着个190的身高和一张锋利英挺的脸——真的很像是失败的女装大佬。 【我的个妈呀关少,我只要一想起他穿这件衣服的样子我就好想笑。】 【哈哈哈哈关少永远是这么语出惊人。】 【真的是气氛组了关少哈哈哈果然还得是你。】 【走了那么久真是想死关少了,对不起,现在才发现你的重要性。】 夏鸥简直被他气到无语,时栖也跟着笑了下:“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让夏夏给你做一套。” “可以啊。” 脸皮这件事在关越这里压根是不存在的,他边说还边将其递给旁边从时栖回来就坐立难安的顾庭柯,老神在在道:“顾总,你也选一套?” 【哈哈哈哈关少哈哈哈哈。】 【这是什么女装选美大赛吗,真的是笑死。】 【哈哈哈哈哈现在是在推凶你们能不能严肃一点啊】 【感觉上面坐着的侦探脸都要黑了。】 顾庭柯收回视线,不着痕迹地望了眼侦探的方向:“我以为,你至少该对你的父亲表示一点哀悼。”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顾总以前也这么幽默吗?】 “又不是我杀的我哀悼什么?” 关越将影集递还给夏鸥:“你杀的?” 话题终于绕了回来,侦探捏一把辛酸泪,问夏鸥:“表小姐,这个影集是怎么回事?” “军阀张拍的啊。”夏鸥说,“他喜欢找些漂亮的人穿这套衣服,”说着望了眼时栖,手边的小折扇了扇,“比如我。” “所以……你是军阀张故意养在家中的?” “对,”夏鸥点头,“他当时一见到我就非要带回来,好像是因为脸长得像什么人,我爸妈又是老百姓,自然就同意了。” 侦探缓缓凑近:“所以你才毁了军阀张的脸?” 【卧槽!原来是这样!】 【看来是军阀张在家里养替身啊,可是时栖不也穿过这个睡衣,难道他也是其中的一个?】 “是我,”夏鸥说,“但是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跟我没关系。” 【我去,交代这么快?】 【只有凶手才可以说谎吧,夏应该不是凶手吧。】 【那是谁?】 【感觉是时栖。】 镜头一转,是的、时栖又看了眼自己的最后一句—— “你很可能是凶手,请注意隐藏身份。” 【很可能,很可能是什么意思?】 【所以到底是不是时栖啊?】 【他那个杀人手法,肯定是吧。】 时栖微一挑眉,一杯橘子茶被推到旁边,他抬头看到顾庭柯的脸:“润润嗓子。” 旁边的关越跟着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觉得顾庭柯是属于顶风作案。 毕竟刚刚进门的时候,时栖那个眼神…… 要不是侦探把人叫进门,他倒是很乐意看戏的。 不过时栖倒也没客气,而是抬手接了过来,并礼貌道:“谢谢小叔。” 他叫的是小叔。 “这么客气啊,”关越幸灾乐祸地将自己往时栖身边挪了挪,一伸手,“那我也来一杯,小叔?” 【哈哈哈哈哈关少】 【我好像回忆起之前顾总叫沈哥学长的时候了,你也有今天啊顾总哈哈哈哈】 顾庭柯抬手给他倒了杯白开水:“你手上有伤,忌口。” 没见过有谁手上划个口子要忌甜的。 时栖默不作声地抿了口柑橘茶,看不过去的侦探又轻咳一声:“那下一个。” 他转向林和霜:“昨天晚上八点半左右,你在哪里?” 时栖黎炀关越顾庭柯许乔都有不在场证明,按照这个来推理,有作案机会的只有三个人。 既然夏鸥是划脸的那个,那林和霜干了什么呢? “昨天八点半左右,我见过大小姐。”许乔突然开口道。 “你见过?” “嗯,大概是二爷和大少爷谈完话的时候吧,”他说,“他那时候刚从大门进来。” 那就是没有作案机会了。 所以现在,最后有机会的其实还剩下一个。 侦探转向旁边的沈听泽—— “那么你呢?” 【卧槽,我都忘了还有沈哥了。】 第167章 【他应该只是下毒的那个吧。】 【但是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有机会啊。】 【对哦,而且又没有说怎么死的。】 侦探拿出手中的照片:“这是在你房间搜出来的,上面写着‘毒药 ’——两个小时左右开始生效。” 【哈哈哈哈“毒药”,真的是笑死我了。】 【早就想吐槽了,剧本杀的道具每回都这么朴实无华吗?连功效和时间都写得清清楚楚。】 “所以毒是你下的吗?” “是。” “你的动机是什么?” “因为我有一个前男友。” 沈听泽这么说着,忽然望向时栖:“分手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很喜欢他。” 沈听泽像是已经察觉时栖和顾庭柯还有黎炀之前的气氛,轻声道:“如果他现在过得不快乐,我想带他走。” 【卧槽,只是一句台词,沈哥你要不要这么深情啊。】 【还看着老婆,前男友分手后,要素拉满了我擦。】 【但是沈听泽是六点半去的,药两个小时生效,那就说明沈也可能是凶手吧。】 果不其然,侦探接着就问:“你是几点离开的?” “六点半。” “你走的时候他吃药了吗?” “没有。” “六点半,我只是把药拿过去,军阀张每天晚上七点左右吃药。” 【卧槽,七点?那不是时栖去的时候吗?】 【所以如果沈说谎,那么时栖去的时候药应该已经吃过了,两个小时生效,那么军阀张不是没可能是沈毒杀的啊。】 【对啊,有时候往往注意不到的地方才可能是真正的原因。】 “所以……”侦探转向时栖:“你去的时候,军阀张吃药了吗?” 【卧槽卧槽卧槽,居然让老婆给沈哥做不在场证明。】 【他们俩离婚感真的好强,我总有一种原本不打算再见的两个人却因为一些事被迫营业的感觉。】 【但是时栖如果给沈听泽做不在场证明的话,这可就是最后一个排除对象了啊,侦探肯定会重新开始思考时栖之前的细节的。】 【如果我是时栖我就说已经吃了,反正凶手可以说谎,起码将沈按死在嫌疑人上,这样自己的风险也能小一点。】 沈听泽抬眸对上时栖望过来的视线,他从前以为那双眸子里只会望向自己一个人,但是现在……沈听泽看了看时栖周围环伺的狼群。 猎人和猎物似乎换了个位置,现在是望着时栖等待着宣判。 时栖轻轻地弯了眼睛,像是在对着沈听泽笑。 他那双眸子一向很漂亮,笑起来好似春风拂面:“没有,”时栖说,“他去的时候,他还没有吃。” “应该不是沈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卧槽!】 【死去的泽亲尔栖复活一秒啊啊啊呜呜呜,请问二位我的cp还会复婚吗?】 【时栖宁可自己重新被查也要帮沈洗脱嫌疑吗淦,这是一个合格的凶手该做的吗?这样的人怎么会是狼啊!】 只是没人看到,时栖在望向沈听泽之前,视线似乎微微往顾庭柯那里偏了一下。 顾庭柯轻轻地抚了下手上的腕表。 其实关越没说错。 身为赞助商,他确实在采访发出去的那一刻就知道了。 他也确实……没有立刻告诉时栖。 但其实时栖不只有他一个合作对象的。 有第一天的观众基础在,时栖和沈听泽远比中途插队的他更有说服力,是他林和霜到来时栖神思恍惚地趁虚而入,是他假着不喜欢男生的误会刻意接近。 可即便知道这层窗户终究会有被捅破的一天,顾庭柯也没有后悔过—— 他看着和沈听泽对视的时栖,已经可以预料到会有多少cp粉死灰复燃。 爱上这样一个人,除此之外,他似乎并没有任何更好的办法。 关越问他担不担心黎炀的时候,顾庭柯确实思考了一下—— 不舒服确实会有,但是,他并不认为一个横冲直撞的小孩有瞬间打动时栖的实力。 对于顾庭柯来说,他的对手从来不是黎炀,不是关越,甚至也不是沈听泽。 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顾庭柯的视线望过来的一刹那,时栖忽然收回了目光,垂下的眼睛眨了下,默不作声地捧起手上的柑橘茶喝了一口。 修长的指骨按在玻璃杯上,金黄的水痕晃了晃,时栖像是刚刚察觉到顾庭柯的视线似的,沾湿的嘴唇微微一勾:“挺好喝的。” * “所以……现在我们要重新开始理一下时间线了。” 侦探先转向关越:“大少爷,你说你当时被二爷叫走了,你们是几点见的面?” “八点……八点半到八点四十左右吧,”关越说,“我记得我当时是等了一会儿。” “所以……”侦探忽然转向顾庭柯,“这段时间,顾二爷其实没有不在场证明的。” “而且我这里还有一个新的证据。” 侦探拿出图片:“顾二手枪里的子弹少了一颗。” 【!所以那一枪是顾总开的吗?】 【我就说吧,顾总当时刚好从三楼下来,还抱了老婆呢!】 【很好,你这么说我可就想起了。】 【所以凶手也未必是时栖吧,有可能匕首没捅死顾总补的枪呢。】 第168章 【对啊,要是时栖捅死了顾总干嘛还多余开枪?】 【我的妈,不会顾总才是最后的凶手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侦探注视着顾庭柯,“你是故意叫大少爷谈事情,迅速开了枪返程呢?” 顾庭柯微微笑了下,时栖忽然在这个时候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那这样的话,”他忽然开口道,“大少爷没见到二叔,二叔也同样没见到大少爷吧。” “他们两个的可能性应该是一样的。” 关越一脸讶异地望向时栖,似乎是在想一向装好人的时栖怎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把他拖下水。 可时栖手指一推,将另一个照片递过去:“而且……这上面不是还写了,大少爷身上的那把刀上沾了血。” 当然沾了,因为这把刀还是时栖亲自换的。 【卧槽!!老婆已经开杀了吗!】 【现在就开杀?我还以为起码要等到怀疑到自己头上呢,侦探怀疑顾总对他来说不是正好嘛?】 可时栖却在这个时候提前把自己栽赃的关越推出去,就好像……为了掩护谁的一样。 只是他可能还不够熟练,推关越证据的同时,手底还夹了几张卡片——一张是关越房间的烧了一半的画,一张是黎炀房间里的摔碎的石膏模型,还有一张栩栩如生的娃娃。 好似生怕有人想不明白其中的关联。 果不其然,侦探看完紧跟着看完那三张证据,瞬间福至心灵,猛地抬头问关越:“你说你八点半的时候去三少的房间找戏子,你进去了吗?” “没有啊,”关越望一眼顾庭柯,“刚刚不是说了被我二叔叫走了吗?” 关越说完这话,侦探立刻得意地笑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发现了这个剧本里最大的秘密,当即一推眼镜,摆出几分福尔摩斯的架势:“那么有些细节就值得重新推敲了。” “剧本杀里面,经常有一些人用障眼法制造不在场证明,比如——” 终于到了他的秀场,侦探将时栖刚刚送过来的三张照片放到桌上,分别是:关越房间中烧了一半的画,黎炀房间里的摔碎的石膏模型,以及一只栩栩如生的娃娃。 他摸着下巴笑了下:“如果有人想要用过于逼真的画代替从门口望见的自己,也是可以做到的吧?” 【卧槽,还真让他猜出来了!】 【只能说这三张图摆得太凑巧了,要是单独的线索,估计很难吧。】 【但是这不是时栖递的吗?】 【可能是老婆看到对自己不利的线索太紧张了?】 侦探探寻的目光直勾勾对准时栖,众人齐齐坐直了身子。 刚刚还坐着看戏的几人像是一瞬间变得同仇敌忾了一样,关越往后一靠:“你说我看错了?不可能吧,我视力5.0呢,再说了,他有什么动机?” 侦探等的就是他这句,嘿嘿一笑,将刚刚夏鸥的影集拿过来:“还记得这个影集吗?” 他指指第一张那个穿着睡衣的照片,又拿出一条新的线索来:“我还在军阀张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张老旧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子长得很漂亮——当然,作为道具使用,照片是ai形成的。 只是照片上面那人穿着一件柔若无骨的丝绸睡衣,和时栖还有夏鸥穿过的一模一样。 【卧槽!这么变态。】 【所以军阀张是因为这个人才把夏鸥和时栖接回来的?】 “据照片后面的小字看,这个人应该是军阀张的第二任夫人。” “我这里还有一张报纸,说是军阀张原配过世之后娶了戏院里的头牌,结果第二年刚生下一个女儿,这个人就死了。” 军阀张说着,又拿出了另外一张——“而我在戏子的房间里,发现了同样的一张照片。” “所以,合理地推测……你们应该是母子关系。” 侦探盯着时栖,他确实处于案件推断的角度,冷着声问:“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因为自己的妈妈才来到这里,对吗?” 时栖无声地握紧了手指。 顾庭柯突然打开茶几下的抽屉,像第一天时一样,从里面摸出几颗糖来。 只是这次没有桃子和草莓,无一例外——全都是柑橘。 不知道是节目组太过偷懒,给每栋别墅里都备着同样的零食,还是某个人从一开始就别有用心的……用这种方式无声地宣告着爱意。 “茶味比较淡,”顾庭柯将手中的柑橘糖递给时栖,“吃颗糖。” “说起来,”他望着时栖的眼睛,忽然轻轻地笑了下,“我在伦敦租的那个院子里,也有一棵桔子树。” “只是老不结果,我等了很多年了。” 香甜的桔子汁水在口腔中爆开,时栖抬眸看了他一眼,他咬着糖,语气含混:“那边气候潮湿,种植方法跟这边不太一样吧。” “或许是,你是学这个的,”顾庭柯说,“有时间的话,可以帮我看看吗?” 时栖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旁边的侦探轻轻地咳了一声。 毕竟还在推着凶,能不能严肃一点。 时栖这个时候才弯起眼睛笑了下,只是不是对顾庭柯,而是望着侦探:“你的意思是我为母报仇?那也得有凶器吧,侦探先生,我的凶器呢?” 【对哦,时栖的凶器呢?】 第169章 【凶器?他不是昨天晚上就谋划好了吗?先把顾庭柯地偷了换给关少不让他起疑,杀了人之后再给关少换回去,所以现在那把带血的匕首应该是在关少那里吧。】 【因为自己爹遗嘱里不给自己留遗产所以动手,关少才是那个作案动机和凶器都具备的人,时栖这把嫁祸漂亮啊。】 “根据剧情提示,”侦探道,“二叔留洋的时候曾经带回来两把匕首,说是用的特殊材料,一沾血就会变色,且24小时都不会消退。” “这两把匕首,分别在顾二和大少爷手里。” “而你在头一天晚上去了顾二的房中,”侦探说,“又在第二天和关少在后花园里……喝茶。” “如果这两个过程需要,咳,需要解一下衣服,那么匕首很可能是不在身上的。” 【需要解衣服?解得什么衣服,我们怎么没有看到!】 【就是就是,顾总个不争气的玩意儿,他那分明是按出来的!】 “你是说他接近我是为了偷匕首?”关越往后一靠,笃定的语气,“那不可能,匕首我一直带在身上,而且我们在后花园见的时候是七点半,那老头子不是八点半死的嘛,那个时候,我确信东西还在。” “可是他昨天晚上见了你两次……有没有可能,他为了嫁祸你,提前将顾二的匕首跟你的换了,等到杀完人又换了回来呢?” “你这话听起来自己不觉得矛盾吗?” 关越笑了:“他要是真想嫁祸一个人,直接偷顾二再放回去不就行了,干嘛还要冒着风险多加一个我,反正两把匕首都是一样的。” 【卧槽!关少聪明啊!】 【他不说我都没有想到,对哦,戏子直接用顾二的不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嫁祸关少?他和关少又没有仇。】 【如果他和关少没仇的情况下,这么麻烦地多此一举,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虽然情感推理不是我的强项,”侦探道,“但是这种情况下,不是他和你有仇,” “那就是——” 【戏子喜欢顾二!】 【老婆喜欢顾总!】 不是所有人都会在弹幕上用剧本的名字,这两条弹幕一出来,镜头转向时栖突然插播了昨天晚上—— 从外面回来后,时栖最后看了眼自己的剧情: “你趁着众人往三楼跑的机会,将那把干净的匕首放回了顾二的房间。” “这样就算是最后查起来,一个在顾二那,一个在大少爷那里,跟你也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直接将这盆脏水泼给顾二,已经是你的仁至义尽,也算是……合作一场。” “至于开了枪的事,就留给顾二自己想办法吧。” 可是镜头里,时栖在顾庭柯的门前望了眼,随后径直走到走廊尽头,将手中的匕首扔进了花丛里。 手环嗡的一声——“剧本人物ooc一次,扣除大洋10,当前大洋140” 【卧槽!!!老婆没给顾总?!!】 【可是这样一查不就会发现顾总那里少了一把吗?】 【所以顾总就安全了啊!!!当时顾总从三楼下来可是握着枪,军阀张身上那个弹孔肯定是顾打的,但是现在匕首一丢,明显偷匕首的人嫌疑更大吧。】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怪不得时栖之前突然爆关少,还主动将自己的罪证递了上去!】 【我就说吧,怎么可能那么不小心!】 【卧槽,所以凶手是顾总对吗!时栖是在牺牲自己保顾总!!!!】 【关键是顾总还不会知道啊,他又看不到时栖的剧情,可能还以为是时栖只是没找到处理凶器的办法吧】 【宁可违反剧情ooc都要这么做,我的妈呀!】 【前面姐妹,我觉得你说得对,时栖可能是真的是——】 镜头闪回现在,时栖望了顾庭柯一眼,缓缓地笑了。 他似乎丝毫不意外这个结果,只是在这种时候,这个笑容看起来更像是成功保护了另一个人后的释然和安心。 顾庭柯跟着抬眸回望时栖。 这是第一天晚上,他和时栖对着剧情计划好的事情。 “证明自己兔子最好的办法是自己爱上一头狼。” 但是普通的小打小闹夹菜暧昧并不足以让观众确认这件事,兔子必须有让人看得出的实际付出和损失—— 比如,一个原本可以完美隐藏的凶手为了掩护另一个人自爆。 毕竟比起成功隐藏时栖的身份,大洋和秘密小屋的查看对他们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用一个蹩脚的凶手换取安全,这是合算的买卖。 当然,对于顾庭柯来说,还有另一个原因。 节目组规定——最后剩余大洋数最多的那个人,可以继承军阀张的遗产,包括人。 比如即将嫁进来的……嫂嫂。 由于第一天合舞拿了第一,现在八个人里,大洋最多的就是他和时栖。 时栖失败大洋归零,那就只剩下了自己。 但是……顾庭柯注视着时栖那双漂亮的眼睛,无声地扯了嘴角。 “那就是他喜——” “侦探先生,”侦探的话说到一半,顾庭柯突然打断他,“有一件事。” “我这里有一份隐藏的尸检报告。” “军阀张的尸检报告——后结果被顾二买通法医后拿走:此线索可选择不公开。” 第170章 报告的背面是这些写着,但是顾庭柯还是把他拿了出来,并且道:“这人最后的死因不是刀伤。” “而是枪。” 【卧槽!!!!】 【顾总你这不是自爆吗我的妈!】 【整个场上用枪的只有顾和林吧,但是当时林在一楼,根本不可能过来啊!】 【我的天,本来感觉都要投时栖了,顾总怎么突然自爆啊啊啊!】 七人的手环跟着嗡了一声——“军阀张的致死因素:枪伤,死亡时间:20:35。” “第二轮盘问结束暂时休憩,稍后可以进行推凶。” “不是,”即便是已经中场休息,侦探还是不解地问了一句给顾庭柯,“你这是为什么啊?” 玩了这么多把,他还是第一次见凶手这么积极自爆的。 “因为您刚刚那句话说得不对。” 顾庭柯很轻地笑了一下:“他未必喜欢我。” “但是——” “我喜欢你,”顾庭柯望向时栖,突然换了个称呼,“七七。” 既然要秋后算账,终归要把最该讲的先说明白。 而且他说过,他和时栖之间……总是时栖要更有选择权一点的。 第68章 “对剧本人物使用非剧本称呼,扣除大洋10,当年大洋140” 【卧槽,顾总在干嘛?】 【好像是台词吧,只是说错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是为什么顾总说个台词这么深情啊淦!】 【对啊而且他之前不是都叫嫂嫂的吗,这种时候叫什么老婆的名字啊啊啊啊!】 时栖抬眸望了顾庭柯一眼,那双漂亮的眸子微微睁大,明亮的样子好似带着单纯的讶异和惊喜。 【卧槽!老婆不会真的信了吧!】 【我赌一块钱!这绝对是顾总的手段!】 【淦老谋深算的男人!所以顾总到底是不是狼啊!!!不要欺骗我们老婆啊啊啊啊可恶!】 顾庭柯明知道时栖这个样子是演出来的,可是那一瞬间,心脏还是跟着颤了一下。 可是镜头一转,时栖眼里的惊喜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淡淡地低头抿了口茶,开口道:“那我们现在是要投票了吗?” “等会儿吧,大家各自理理休息一下,”侦探说,“再说这样快中午了,盘了一上午,你们不饿吗?” “我不饿,”黎炀说,“哥哥之前给我买了包子的。” 【卧槽,时栖给他买的?!】 【什么时候?怪不得刚刚搜证的时候都没有他俩的镜头,这俩当时不会一起出门了吧。】 【肯定是吧,不过本来其他人应该还不知道呢,现在啧啧啧】 【妈耶小狗好心机啊,包子就包子,还非要说是时栖买的,什么意思嘛!!!】 果不其然,剩下几人立刻跟着望向了他。 “哪家的包子啊,”关越说,“好吃吗?我也饿了。” “外卖点的,这边好像不配送。” 时栖想了想:“你们要是饿的话,我可以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好啊。”关越一笑,“那我们一起……” “那我跟你一起去。” 关越还没说完,林和霜立刻接过话,并对时栖道:“买个饭不用你,待着。” 他这脾气是冲关越,说完才觉得有些直,声音又温和了些:“你想吃什么?” 【!没人觉得影帝对时栖有点格外好吗?】 【对啊对啊,之前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感觉他对蓝方的四个都没上心过,该不会其实是0.5吧?】 【哪有,他这不是要主动和关少一起出门的吗?】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 林和霜跟关越出去买饭,许乔带侦探去休息,黎炀被强制回去养伤……一楼大厅瞬间只剩下了时栖和顾庭柯两个人。 刚刚的那句话似乎在这个时候才开始慢慢发酵,过分的寂静让空气都开始升温,时栖端起杯子,缓缓地望了顾庭柯一眼。 顾庭柯的手指抚在手腕上,几乎是立刻便抬起了头,企图从时栖脸上分辨出一些真实的情绪来。 但是时栖只是默不作声地抿了茶,好像两只狼漫长而又僵持的对峙,最终还是顾庭柯动了动嘴唇:“你……” 喝完的杯子砰地往下一放,透明的玻璃杯上只有一面留下水痕,时栖站起身,转头对身后摄像说:“我可以出去转转吗?” 他没有要带顾庭柯的意思,摄像跟着他在旁边的民国风情街走了一圈,看着时栖进了一家手工文创店,里面都是一些皮革复古款式装饰品,时栖望了望,脚步在一枚胸针的位置停下。 摄像一抬头——那是一枚金属胸针。 纯黑色的材料,在某些角度下还有些微微的泛蓝,显得深沉又雅致。 羽毛的形状,老板做得很精细,几乎可以看出每一点毛绒的细节,像是某只展翅欲飞的鸟脱落下的尾羽,因为是深黑色,细看来,还有点鹰隼的感觉。 时栖将它取下来,回头问现场导播:“这个要多少大洋啊?” 剧本期间赠送物品需要花费大洋数,比如林和霜给时栖的手镯刀,还有黎炀给的姜饼小人。 但是由于之前第一天的胜利和收的礼物,时栖现在的钱数应该是最多的。 第二原本是顾庭柯,不过如果等会儿他被投凶投出去,那就直接清零了。 第171章 现场导播随意报了个需要时栖考虑的数字:“40。” 时栖的大洋余额是140。 这样的话,他一旦买了个这个,就和其他人平局了。 他本来以为能拍到时栖思考的镜头,谁知道时栖微一勾唇,想也不想就把盒子一盖,手指搭在桌面上:“便宜点,140吧?” 【卧槽!140?】 【这叫便宜点?居然有人讲价越讲越高的,我真是开了眼了!】 【时栖一共才剩140吧,这样岂不是直接把自己所有钱给花了?】 【话说老婆买这个干什么,是要送给谁吗?】 【淦这个不会是给顾总的吧卧槽,等会儿一投凶顾总一清零,结果时栖把自己所有钱送过去了?!】 【肯定是给顾总的啊,其他人几个人里面也没人穿西装啊,而且这个黑色鹰隼翎羽,一看就是顾总的气质啊,时栖好会挑礼物。】 【啊啊啊啊卧槽,时栖这么纯情的吗,不送去秘密小屋拿遗产的可就是你了啊我的天!】 时栖乐意给节目拉高爆点,莫筱当然愿意,二人讲价从40讲到140,并愉快地达成了协议,时栖一出门,摄像立刻跟着走了出去,想看看他到底是要送给谁。 可时栖走到一家街机店的门口却没进去,而是靠着墙,回眸冲摄像一笑,将手中的柑橘糖递给了一颗:“辛苦了,吃颗糖吗?” 他那张脸上的笑容实在太过漂亮,以至于摄像竟然真的在接过来和继续敬业之间犹豫了一下。 “挺好吃的,”时栖将糖纸翻过来,看了眼后面的说明,笑道,“产地还是英国呢。” 【英国?顾总留学是不是在那?老婆怎么突然提这个?】 【不能是偶然看到吗?你们不要过分敏感好不好,全天下英国产的东西都跟顾庭柯有关吗?他是英国首相?】 可是监控屏幕外的莫筱看着时栖的那个笑容,忽然想起——时栖好像问过她一次关于这颗糖的事。 当时应该是在……那个采访过后的,第三天的早上。 莫筱转头问生活导演:“节目里的这个糖是哪里来的?” “顾总给的啊,怎么了吗,”生活导演不明所以,“不是说是时少喜欢?” 莫筱心中一凛,时栖从那个时候就开始问她,说明至少在第三天的早上,他就已经开始怀疑—— 画面里,时栖忽然凑近屏幕,手指轻轻地挥了下。 这看起来很像是拍错的一个废弃镜头,可是莫筱在当初合作的时候和时栖有过约定,这个手势代表着拍摄暂停,她会给他一些私人空间。 镜头切成别墅,时栖抬手替摄像盖上了镜头盖:“辛苦了,休息一会儿吧。” 那颗柑橘糖被塞进了他的手中,时栖微微一笑:“尝尝呢,我小时候就很喜欢吃。” “一个……邻居给我带的。” 他抬眸望向面前的街机厅,眼中笑意细碎:“那时候,我们还经常一起去里面玩的。” * 街机厅的老板已经注意到外面的漂亮少年许久了。 这么个活招牌站着却不进来,老板犹豫许久,还是决定过去搭讪:“你好。” “您好?”时栖回过头,冲他露出了一个礼貌又乖巧的笑容。 “是要玩街机吗,怎么不进去?没关系,这边影视城的东西对内部都是免费的。”老板说,“昨天我就在这里看到你了,你朋友还说让你过来,你好像也没去。” 既然昨天不打算玩,今天反而又跑到门口站着,老板还以为他不好意思。 “不是。” 时栖笑了下,长长的睫毛像是被风垂落的海棠花:“我在等人。” 时栖说完,又转头往巷口的位置望了一眼。 老板跟着他的视线往前望,直到那穿着一身笔挺西装长身玉立的男人缓缓出现,才明白时栖昨天为什么过门而不入。 昨晚和今天这个……好像不是一个人。 可那人的目光刚刚触及这个地方,站在门口的时栖却在这个时候进了门,好似并不打算让他看到似的,摸出纸币放在桌上:“可以换币吗,老板?” 等顾庭柯进门的时候,时栖已经开了一局。 旁边的椅子被拉开,顾庭柯迈步坐下来,时栖微一挑眉,似乎对他的到来毫不意外,不慌不忙地打完一局,这才转过身:“玩吗?” “玩什么?” “就这个。” 时栖扔了四个币过去:“和之前一样,一人一次看积分,输的那个人答应一件事。” 垂落的衣袖盖住泛白的手指,顾庭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稳定一些:“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时栖笑了:“十三年前,有个人好像跟我说过同样的话。” 顾庭柯没开口,时栖便自己握起手柄率先开始:“我之前好像在这个店门口跟你讲过。” “那个人,是我一个邻居。” “他比我大四岁。” 游戏里的小人跳上一个台阶,时栖继续道:“我小时候其实还是经常跟着他的。” “可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我们就不怎么联系了。” “其实这倒也没什么,我和他本来也不是一路人。” “至少我是这样以为的。” “不过说实话,我挺羡慕他的,”时栖手上打着boss,可语气似乎丝毫没受影响,“他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庭,除夕可以开一夜的灯,每年都盛大的家庭宴会,自律、优秀、温和有礼,几乎是照着模板长的。” 第172章 “直到初三那年,我才发现他原来不是完美的。” 顾庭柯一抬眸,听到时栖说:“他惨白一张脸出去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居然恐同。” “当然啦,让客人看到这个是我的错,所以没过多久,我给他递了一张生日的请柬试图缓和关系。” boss被成功打倒,时栖的声音几乎要被机子的欢呼声掩过去:“但是他没有来。” 话题到这里,似乎是个走心局,顾庭柯的指甲掐进掌心,强行将自己的视线从游戏机上移开:“其实……”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时栖忽然放下手柄:“我通关了。” 时栖坐到桌上错开身子,给他看屏幕上大大的win和破纪录通知:“我现在不需要他让也可以赢了。” “你一直都很厉害,”顾庭柯注视着他那张漂亮面孔,“原本,也不是因为他让过才赢的。” 顾庭柯轻轻地呼了口气,愿赌服输的语气,“想要什么呢?” 时栖缓缓地勾起眼睛笑了起来:“不过二十三岁这年,我突然发现他还有第二个缺点。” “什么?” “骗人。” “答应了陪我玩游戏结果放学就找不到人,答应给我过生日结果一走七年……” “以及——”顾庭柯刚要讲话,时栖忽然打断他: “说自己是直男却还对我起反应?” “枪管跟那个一点都不像,”时栖凑近望向他的眼睛,“顾庭柯,我很好骗吗?” 顾庭柯总是沉稳镇定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被拆穿的仓皇和无奈来,指尖在手腕按了按,回答道:“不好骗。” 想到时栖或许比自己以为的更早猜到,顾庭柯顿感问题的棘手,这种时候只能先老老实实地低头道歉:“对不起。” “说什么呢,”时栖的笑容却更加灿烂漂亮了些,“是我应该谢谢你啊。” “这么无私地跟我合作。” 时栖抬手将刚刚买来的胸针盒子打开,那枚黑色翎羽胸针露了出来:“刚刚给你挑了个小礼物。” 时栖说着,修长的手指拿起胸针,脑袋贴在顾庭柯的胸口,垂下的眼睛分外认真,看起来……就像是刚在一起小情侣给另一半亲手戴上自己的心意一样。 可顾庭柯清楚地知道,时栖在每一段感情结束的时候,不管有没有成,都会给他那个所谓的暧昧对象送上一份价值不菲的礼物以示歉意。 代表补偿,和结束。 顾庭柯几乎瞬间就抬起了头:“这个多少钱?” “140大洋。” 时栖目前为止的……全部积蓄。 顾庭柯深吸一口气,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可以拒收吗?” “不可以。” 顾庭柯语气放软,示弱道:“七七。” “不是说好了赢了的人提要求?” 时栖的手指在他的胸口处轻轻地抚了抚,将那枚140大洋的胸针给摆正: “既然现在兔子已经爱上一头狼。” “接下来——” 时栖附在顾庭柯的耳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勾起唇角,轻声开口:“轮到你拒绝我了。” “庭柯哥哥。” 第69章 “顾总这个胸针倒是挺别致,新买的?” 几乎是顾庭柯一落座,众人就发现了他身上多出来的装饰品——顾庭柯平时穿衣风格都是低调简约,并不会主动去带这种过分招摇的黑色翎羽胸针。不过配在他的西装上,却又平添了些雅致的魅力。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我就知道老婆会送给顾总!】 【有一说一顾总带起来好好看啊,老婆真的很会挑!】 【淦怎么送的时候不让我们看看啊,所以顾总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多少钱啊。】 顾庭柯当然知道,不仅知道,他还知道时栖一般这么将一个耗尽财力的东西送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意思。 那些收了这么个东西所谓的暧昧对象们,无一例外被时栖毫不客气地删除拉黑。 顾庭柯想起时栖那句最后的“拒绝我”,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只是道:“不是买的。” “不是买的?那就是有人送的?” 但是整个节目里会挑这么个东西送给顾庭柯的人,似乎也并不难猜。 林和霜拆着买来的打包纸袋,目光在时栖和顾庭柯之间扫了一扫,忽然问时栖:“你送的?” “咳咳咳咳……”时栖似乎被水呛了一下,似乎被这个问题惊到了,平复了呼吸才垂着头不好意思道,“我之前在店里看到挺合适的,所以就……” 【卧槽,影帝这么直球的吗?】 【居然直接就问出来了哈哈哈,这下大家不是都知道了。】 【那这下顾总的积分不就是最多了,等会儿投凶肯定全投他。】 林和霜沉着脸望了顾庭柯一眼,试图从这个人身上扒拉一下优点,转头又望了一眼其他几个盯着时栖的,于是更加黑着脸去拆包装了。 各色菜式被尽数铺开,其中居然还有时栖上次多吃了两口的玫瑰香糕和芙蓉虾。 好似有谁吃个饭,还特意记下了时栖的喜好。 【卧槽,这个菜谁买的啊,怎么只拣时栖爱吃的来。】 【不是影帝和关少一起买的吗,他俩其中的一个?】 其中莲蓉虾买了两份,另外一边离得有些远,时栖看了看,将它递到了顾庭柯的身边:“吃这个吗?” 第173章 【啧啧啧上次顾总的虾就是老婆给夹的吧,这次时栖居然又给他,顾总你何德何能啊!】 【时栖对顾总真的好好,好想要一个这样的老婆呜呜:】 “我不喜欢吃这个。”盘子递到跟前,顾庭柯说。 【????不喜欢?】 【啊啊啊啊我就说不能对狗男人太好吧!顾庭柯你是不是到手了就开始飘了!】 【果然果然!我就说这个人是个狼吧!】 时栖微一挑眉,还以为这人真要将自己在游戏厅里讲的话给无条件实施了,便听到顾庭柯道:“我只是喜欢吃你夹的。” 顾庭柯抬手给时栖夹了一颗放在碗里,分明是自己有手,却还是问时栖:“可以吗,嫂嫂?” 【哈哈哈哈顾总还得是你!】 【顾总你怎么回事啊,你是自己没有手吗?】 【妈呀顾总你这么玩儿真的不会被群攻吗,等会儿就该投票了吧?】 果不其然,饭后,侦探说完开始投票,几乎所有人都望向了顾庭柯。 无他,太拉仇恨了。 “要不你们再想想,”侦探说,“有枪的也不只顾二自己嘛。” 【对哦,好像还有林和霜呢。】 【但是林那个时候不是不在吗?】 【但是没人觉得林很奇怪吗,所有人都有杀人的动机,好像只有他没有,这也太干净了吧。】 【许乔不是也没有?】 众人的视线似乎对于顾庭柯没有半分影响,他慢条斯理地吃完时栖递来的玫瑰糕,擦了擦手,先望了时栖一眼:“投吗?” 好像丝毫不在意时栖怀疑自己一样。 “投呗,”关越接过话,“有人想做情圣,我们是得成全他。” 关越、沈听泽、黎炀、夏鸥、林和霜,五个人齐齐指向了顾庭柯。 这种情况下,时栖投不投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影响,他抬眸问了一句:“被指认成凶手会怎么样啊?” “戴着手铐关监狱里呗。” 侦探刚说完这话,几人的手环便嗡的一声—— “投票结果:顾二,扣除基础大洋140,当年大洋剩余140。” “请顾二戴上手铐移步监狱等待最终凶手揭晓。” 节目组为了还原,还特意推过来一个四周用铁锁打造的笼子,以及一副十分逼真的道具手铐。 【卧槽! 节目组这么实在吗?】 【还真的搞了个笼子过来哈哈哈太还原了。】 时栖抿唇看了一眼,问侦探:“那他要在这里待多久啊?” “都被指控成凶手了,起码待一夜吧。” 时栖咬了咬下唇,目光看起来似乎是有些担忧。 “应该不至于,”沈听泽望见他的神色,开口道,“估计最多拍个镜头吧,别担心。” 不过他说着,还是朝着时栖走了一步,递了杯茶给他:“解解腻。” 沈听泽他们并不知道时栖送给顾庭柯的那个胸针到底多少钱。 虽然嘴上说着别担心,可只要时栖的胸针不超过30,顾庭柯的积分被全扣,最多可就剩下时栖了。 他不但可以去秘密小屋,而且拥有军阀张遗产的继承权,具体表现为—— 可以在今晚任选一人同住。 “太惨了吧顾总,”关越啧啧摇头,目光却是冲着时栖的,“既然都投完凶了,等会儿要不要出去转转?” “哥哥。”黎炀跟着唤了一声,他在时栖面前表现一向乖巧,摊开掌心给他看手中剩下的姜饼小人。 【救命,你们真的不是在落井下石嘛?】 【顾总自爆的时候没想到这一出吧哈哈哈】 【可是时栖把东西给他了啊,现在顾总积分才是最多的吧!】 【我去!你这么一说,顾总今天晚上不会选老婆吧!那他们俩岂不是要……】 【卧槽卧槽卧槽!怪不得顾总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哈哈哈哈哈。】 顾庭柯看起来确实挺自在,侦探拿着手铐走到他身边,可顾庭柯双手交叉,并没有配合的意思:“可以换个人来吗?” “那你想换谁?” 顾庭柯望向人群中间的时栖,眼眸一抬:“嫂嫂。” 【卧槽卧槽卧槽,顾总你好会!】 【让老婆给你上手铐,你小子!】 时栖微微眯起眼睛,直到此时才露出一点不忿的狩猎姿态。 顾庭柯当然知道这人的担忧并不是真心,可能还会在背地骂他自爆活该,可他毫不在意地勾起唇角,像是甘愿引颈受戮的囚徒,将自己的双手并拢递上去。 手表被摘下,时栖的手指抚过顾庭柯的腕骨,冰冷的环扣卡在骨节上。 顾庭柯那双修长的手指微垂,在时栖开始收拢的时候微不可察地蹭了一下他的尾指。 时栖的手微微一顿:“疼了?” 全部的镜头都集中在那双好似担忧的秋水眸子上,没人注意到,原本卡在腕骨的铁环被时栖猛地收紧,语气却是心疼又担忧的:“我之前不是都跟你说过……” 众人都以为他说的是说过要藏好自己,只有顾庭柯自己知道,时栖说得分明是—— 要开始拒绝。 手铐勒得腕骨有些不适,可顾庭柯眼中却依然带着笑意,像是一头狼纵容另一只在自己面前胡闹的狐狸:“我记住了。” 顾庭柯的手腕翻了一下,低头看了眼自己腕上的手铐:“那我可以拒绝这副金色的吗?” 第174章 “好像跟我的胸针有点不太搭,”顾庭柯微一偏头,“换那副银色的怎么样?” 时栖望着顾庭柯英挺的面容,半晌,忽然弯起眼睛笑了下:“当然可以。” “这次我会慢一点的,”时栖在他腕上勒出的红痕上碰了碰,很心疼的样子,“要是你晚上住在这里的话,需要我送床被子吗?” 【我去,老婆好单纯啊,这都能信吗?】 【还要给顾总送被子,啧啧啧好纯情啊!】 【他是不是忘了现在顾总积分最高,可能你们晚上要睡同一床被子啊!】 笼子的门被缓缓关上,顾庭柯近一米九的身高进去其实有点憋屈,好像一只被迫囚进笼中的困兽。 可因为关门的那人是时栖,他半分挣扎也无,只是在时栖上锁的时候才提醒道:“应该往左边拧。” 仿佛是甘心沦为囚徒。 咔嚓一声落了锁,侦探充当了dm的功能,将节目组给他的凶手卡片拿过来:“好,现在凶手票最多的顾二已经被关进了监狱中。” “那么红蓝小队的投票到底对不对呢,用枪杀死军阀张的到底是不是顾二,到底谁能继承军阀张的巨额遗产和别墅里的人……” 侦探看了眼手中的凶手卡,缓缓宣布—— “本次投凶,失败。” “凶手不是顾二。” 【卧槽,凶手不是顾总!!!】 【我就说不对劲,顾总当时招得也太快了!】 【那不然还能是谁啊!】 【难不成真是时栖,顾总是为了保护他?】 【我去,可是时栖也没有枪啊。】 但是能让顾庭柯这个时候故意保护的,似乎只有时栖一个人,几人齐齐望向时栖,可时栖却在这个时候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 并没有那种成功隐藏的惊喜,反而是……疑惑。 “真正的凶手是——” 侦探将台词本翻了一页,开口道:“大小姐。” 【卧槽!林和霜?!!!】 【!!我就说是他吧,顾总那个也太明显了,剩下的就是只有林有枪!】 【可当时许乔当时不是说林在一楼吗?那个时候怎么会突然上三楼的啊。】 【还有动机呢,林的动机是什么啊?军阀张不是本来就要家产继承给他了。】 “居然是你,”夏鸥讶异道,“可是你那时候不是在三楼吗?” “可是你们忽略了一件事,”林和霜笑了一下,“第一天晚上,三少那个诡异的流血娃娃。” “如果让他仿制一个成人放在三楼,应该也是可以做到的吧。” 【卧槽卧槽卧槽!流血娃娃!】 【所以他们八点半去杀的那个根本不是真正的军阀张对吗,而是——】 而是大小姐利用三少做的娃娃。 可是别墅里入了夜从不开灯,所以没有人发现这件事。 而真实的军阀张被他在那个时候带到地下室弄死,在八点半的时候上楼,并跟许乔说了几句话。 这才是……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这个剧情好牛逼我的妈,居然是林和霜!】 【怪不得顾总那个时候说不是他,原来真的不是他。】 【卧槽所以现在是林成功隐藏身份了吗?那八个人里面最有钱的人岂不是他?】 【我靠我靠我靠所以今晚是影帝选人吗,还要和顾总一起去秘密小屋?】 可是弹幕刚这么说,众人的手环上突然嗡的一声—— “所有人大洋余额:时栖310,顾庭柯140,沈听泽100,许乔100,夏鸥90,关越90,黎炀40,林和霜0。” 【??霜霜为什么是零啊!】 【对啊,他又没有失误过,初始大洋100,凶手成功隐藏200,现在应该是300才对。】 【说得对,你们没发现榜上确实有一个人是300吗?】 时栖。 他垂眸望了眼自己腕上的手镯刀。 姜饼小人10大洋,而他的这把手镯刀……300大洋。 就像是时栖将所有的积蓄给了顾庭柯一样,有人甚至提前透支了自己的凶手奖励,从一开始就让自己成为这场游戏的胜者。 时栖微微攥紧手腕望向林和霜,他不是感受不到林和霜对他那种过于明显的照顾。 但是时栖不敢问。 时栖这人就是这样,越是在意的才越胆怯,越喜欢逃避,他可以在第一天的时候红着脸问沈听泽你是不是喜欢我,可是猜出了顾庭柯的心意却从未开口。 对林和霜……就更是这样。 要怎么问呢? 你是不是我的哥哥? 如果是,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试图找过自己,如果是,那是不是就说明,叶馥晚在结婚之前真的有一个更爱的人,和……喜欢的大儿子? 是不是真的像是报道中说的那样,是他和时臣屿破坏了他们原本美好的家庭,才让叶馥晚最后郁郁而终。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时栖想不通林和霜这么做的理由了。 所以在意也只当没听到没看到,只当是和许乔一样,一个友好的前辈。 可是他不问,却有人替时栖问了出来,夏鸥心直口快道:“你杀的军阀张,动机是什么啊?” “还能是什么,跟他一样啊。”关越下巴一抬指向时栖,“你们没看剧情吗,二夫人到府上的时候生了一个女儿。” 第175章 “我靠,”夏鸥望了眼时栖与林和霜,“所以你们是同母异父的——” 时栖无声地捏紧了手指。 “不是。” 林和霜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我们不是。” 林和霜望着时栖有些发白的漂亮面孔,放慢声音,一字一句道:“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时栖唰地抬起了头。 这句或许不是台词里的,毕竟民国剧本讲起血缘这两个字实在太过突兀,不过林和霜还是把它说完了,并且为了怕观众顺着扒出时栖的真实身份,很快又接上了剧本:“我只是二夫人的养女。” “她被军阀张掳来府中之后,郁郁寡欢之下收养了我,只是军阀张怕被人说戴绿帽,才对外称呼我是他的女儿。” “所以……”手镯上的花纹咯在指腹,时栖望向林和霜,“真的不是吗?” 林和霜笑着摇摇头:“真的不是。” “但二夫人养育教导我一场,所以我一直知道……” “我有一个素未谋面的——” 林和霜望着时栖的眼睛,开口道:“哥哥。” 他嗓音很清冷,这两个字褪去了黎炀口中那种模糊不清的暧昧,在剧本中调换了位置人称,却变得郑重且牢不可破。 “我从第一次见到那人手腕上的翠玉镯子便认出了他的身份,但是我并没有告诉他。” “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我不想让鲜血沾到他的手上,为了不让他起疑,我利用了三少配合。” “他想做的我会替他去做,我的命本来就是二夫人救的,就算是被发现,如今还给他,也算是死得其所。” “我看得出来,他好像喜欢顾二……希望他能幸福。” 林和霜望了眼自己的手环,每个凶手都会有最后的独白,可没人知道,这个台词,是影帝亲自改过的。 “怎么了,不会哭了吧,我演技有这么好?” 林和霜来到时栖的身边,手指轻轻地抬了抬,似乎是想碰他的脸,但最后也只是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肩上:“好了。” 向来清冷的影帝用尽了毕生所有的温柔,微微低头,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我明天再跟你解释。” “现在,”林和霜直起身子,望了眼旁边的顾庭柯,又转向时栖,“你们是不是该去秘密小屋了?” 【卧槽,这话说的,我总有一种你们是不是该去拜堂的既视感。】 【哈哈哈哈哈阿嚏,姐妹你让我刚刚酝酿的情绪破功了,你赔啊啊啊啊】 【没想到林居然是替时栖杀的人,兄弟情好感人呜呜呜】 【所以影帝把自己的大洋全给时栖是因为沉浸式演技吗,我的天好敬业。】 时栖微微眨了下眼睛,手环嗡的一声—— “请时栖和顾庭柯在心动短信发送结束后,去往秘密小屋。” “本次心动短信内容暂不可见,只有进入秘密小屋才有权利查看。” 笼子里的锁被暂时打开,顾庭柯松了松手腕,垂眸望了眼旁边的银色手铐道具,似乎还颇为可惜,于是问了句工作人员综艺结束之后能不能自己买了带走。 这种话当然不能让观众听见,节目组即使切了直播,顾庭柯在进入秘密小屋之前和林和霜擦肩。 “谢谢。”顾庭柯说。 “用不着你来道谢,你好像很喜欢把他的事揽到自己身上,”林和霜顿了顿,却又道,“父亲去世之后我恍惚了很长一段时间……我要是我知道他会一直这么想,我会早一点来见他。” “我的事,我会找机会跟他解释清楚。”林和霜说。 “可我回国,就是为了让他的事变成我的事。” 顾庭柯轻轻地抚了下手腕,抬手推开了小屋的门—— “查看他的心动线or查看他的独家采访?” “注意:明晚将进行金钱猎人的淘汰,本次查看将会很大概率影响结果,请谨慎考虑。” 【妈呀妈呀妈呀!不说我都忘了还有淘汰这茬了!】 【明晚就最终投票吗,卧槽感觉每个人都很像狼但又不确定的样子,到底应该投谁啊啊啊啊!】 屏幕上突然出现了这么一句话,可惜顾庭柯没怎么思考地就按下了第二条。 查看他的独家采访——“林和霜、关越、黎炀、时栖、沈听泽、许乔、夏鸥。” 顾庭柯手指一停,和前天一样选了时栖的名字。 【!顾总怎么又看时栖?】 【查看时栖的采访?时栖的采访不是都播过了吗?】 【但是顾总没看过吧,可能是把之前再放一遍?】 【妈耶我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所以顾总才一直追着时栖吗,万一发现采访的事他不会开始放弃老婆吧?】 屏幕一转,镜头终于切到了采访: 似乎还是那个晴朗的天气,砖红色的宿舍楼墙面,踢着拖鞋的鸡窝头,他还站在上次采访播放结束的位置,见到镜头没关,于是又疑惑了地问了一句—— “咦,你们怎么还不走?” “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第70章 【卧槽,这不是当时爆瓜的鸡窝兄吗?】 【怎么还是他,还要把当时的采访再播一遍?】 【不是吧,我记得采访开始的时候鸡窝兄不是在这个位置啊,现在应该是结束的时候吧。】 第176章 【居然还有后续!!!快快快,rwkk!!!】 “你刚刚说……时栖有很多男朋友?” 鸡窝头看了眼堆在食堂的人,有些不耐烦地转过头:“是啊。” “那他到节目之前分手了吗?” 【卧槽,这话问得,好恶毒……】 【感觉时栖应该不至于谈着恋爱上恋综吧。】 【就是,节目组你也太恶意了。】 “分了啊,他很久都没谈新的了。”鸡窝头说。 【淦我就说吧,怎么可能谈恋爱上恋综。】 【而且说是很久?之前发生了什么吗?感觉不像那种无缝渣男的样子啊。】 很久指的是三个月。 和时臣屿闹掰的时间。 但是对时栖之前的频率来说,这确实算是挺久的了。 鸡窝头正要离开,观察员又问:“怎么分的?” “还能怎么分,”鸡窝头望了他一眼,“当然是七七给他一大笔钱啊,怎么,你来找我不是为这个嘛?” 这位少爷谈恋爱永远自己花钱,分手后还要给一笔巨额的分手费,跟朋友出去花销只多不少,现在净身出户了,别说正儿八经儿谈恋爱,他连宿舍聚餐都不来了。 【?????什么?】 【我听到了什么,老婆给钱???凭什么,分手费需要老婆给吗?而且还是一大笔卧槽卧槽卧槽!!!】 【而且看鸡窝头的话应该是习惯了吧,难不成之前都这样???卧槽,时栖是什么男菩萨啊,跟他谈恋爱居然还能拿钱?】 【而且时栖自己穿几十的衣服鞋子给男朋友一大笔钱,淦哥哥加我一个吧!】 【老婆老婆老婆看看我呜呜呜呜,我可以倒贴钱的老婆呜呜呜呜!】 “时栖给他钱?”观察员说,“为什么?” “说起这个我也很不理解,”鸡窝头摆出一副费解的姿态,“你说他一不图身子二不图钱,整个柏拉图还给别人那么多钱,简直跟做慈善似的。” “算了。” 他拍了拍观察员的肩:“看在你这么认真的份上,祝你成功。”鸡窝头想了想,“某种程度上,他对男朋友还是挺好的。” 除了毫不留情分手的时候。 【话说少了兄弟,这岂止是挺好的,妈的你要是不说时栖换男朋友我差点以为他是来扶贫的。】 【这样跟扶贫差不多了吧卧槽,自己省吃俭用给男朋友花钱,还不图身子不图钱,那他图什么啊?】 【虽然知道很离谱但是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之前不是说时栖有个死了的白月光吗?该不会是之后心里面太难受需要找人陪着,但是良心又过意不去所以就给钱作为补偿。】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你说得很对!!!!这样就顺起来了姐妹!!!时栖之前因为顾总开枪的那一瞬间开始对他上心,后面花光所有积蓄给他送积分,卧槽卧槽卧槽!!!!就是这样啊!】 【姐妹你真是天才!这样就全都清楚了!】 【所以不是明天投票吗?那这样子时栖是狼还是兔子啊?】 【能拿所有钱给男朋友花的人怎么会是狼啊,他要钱有什么用?】 【对啊,这人要是狼我真的能直播女装跳舞。】 【都说了不要混进奇怪的东西啊喂!】 【所以时栖上恋综是为了什么呢?】 “最后一个问题,”观察员说,“你觉得,时栖这样的人,如果要参加一个恋综,会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他……?”鸡窝头很努力地想了想,“可能是想——” 屏幕唰的一下黑了。 【????节目组你别太离谱了,怎么断在这里啊!!!】 【天杀的节目组淦淦淦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啊!】 【反正肯定不是金钱,我确信,口型都不像。】 【所以是不是为了找白月光的替身啊,比如顾总?】 【感觉不是,时栖一开始有好感分明是沈听泽才对。】 【卧槽!那是不是时栖终于想从往事中走出来了!但是结果因为帽子的事跟沈误会,沈后来又因为采访的事情怀疑他,所以时栖后来才转向顾总的!】 【对对对对,时栖之前不是还跟沈说他跟白月光没关系吗,肯定是想趁这个机会走出来啊!】 【呜呜呜呜好纯情啊老婆。】 【这你们都信,节目组为了洗白故意拍的吧?】 【?故意?这鸡窝头能把这些事说出来,明显是不知情啊,而且两次的采访的人物场景地点甚至连天气都一模一样,这怎么作秀啊?】 屏幕一暗,顾庭柯微微拧起了眉。 这不是他原本准备好的采访。 不只是人物地点和天气,这一次和上一次的采访,穿着语气神情……甚至包括鸡窝头头顶上那几根飞舞的呆毛卷曲的程度都一模一样,而且看起来没有任何拼接和剪辑的痕迹。 这压根不是后期为了洗白模仿能做到,分明是——原本就是一段完整的采访,却在第一次的时候被剪成了两段。 不是他……那还能是谁? 顾庭柯皱着眉,轻轻地抚了下腕表。 好半晌,在复盘的时候忽然想起鸡窝头的那句“不图身子”,忽然又勾起唇,不着痕迹地笑了下。 * 镜头一转,很快来到了时栖这边。 第177章 和顾庭柯一样,时栖的屏幕上也出现了相同的提示—— “查看他的心动线or查看他的独家采访?” “注意:明晚将进行金钱猎人的淘汰,本次查看将会很大概率影响结果,请谨慎考虑。” 【不知道老婆会选什么?】 【明天就要开始淘汰,这么好的机会,这个时候肯定选一个人验证啊!】 【而且顾总那个验证实在是太像狼了,老婆你快换只兔子来啊!】 【笑死,蓝方里面谁像兔子啊?】 【完蛋,你这个问题真的是想让我彭埠住了,沈哥太会关少太摆小狗目的性又太强,感觉好像都……】 时栖微微垂下眼睛看了一会儿,手指轻点,按上了第二个按钮—— “查看他的心动线” 【????这么好的机会,老婆你居然看心动线?】 【妈耶时栖要看谁啊?】 【该不会是顾总吧?】 查看他的心动线——“林和霜、关越、黎炀、顾庭柯、沈听泽、许乔、夏鸥。” 时栖眉眼一垂,按上了顾庭柯的名字。 【卧槽卧槽卧槽!!!果然是顾总啊啊啊啊啊!!!】 【我就说时栖是真心的吧呜呜呜,宁可放弃查看别人的机会也要看顾总的短信!】 【不知道顾总选谁,不是老婆的话我真的要去杀了他!!】 “顾庭柯今晚的心动线是——” “时栖。” 【啊啊啊啊卧槽纯爱战士应声倒地!!!】 【我宣布,栖我庭柯今天开始崛起!!!】 “心动短信内容:第136页。” 【???什么第136页???】 【该不会是剧本?】 【怎么可能,狼人杀剧本才多长,压根就没有136页这么多好吗?】 【那是什么,不会是顾总随便发一个敷衍人的吧?】 【淦顾总你会不会说情话,不要这么谜语人好吗?】 时栖微微蹙了下眉。 但对于自己花费心力也无法获知的答案,时栖一向不会付出多余的脑细胞。 他不打算去猜谜语,而是在屏幕暗下之后,转头出了门。 顾庭柯不知道在看什么,居然还没结束,于是时栖先行下了楼。 一楼的开放式吧台旁,沈听泽正坐在高脚凳上,手里握着一个玻璃杯,旁边放了一瓶只剩了底的威士忌。 “沈哥?” 时栖一开口,沈听泽这才转过头,手中喝了一半的威士忌晃了下,那双桃花眼被酒液浸泡出潋滟的光:“七七?” “刚从小屋出来吗?” “嗯。”时栖一点头,又望了眼他手中的酒杯,“你胃不好,怎么这么晚了喝酒?” 【啊啊啊啊啊啊老婆居然还记得沈哥胃不好呜呜呜呜】 【救命,死去泽亲尔栖又在攻击我,这两个人离婚感实在是太足了,感觉自己每天都在磕be糖。】 “没事,”沈听泽笑了下,“晚上有点睡不着。” “度数不高,还好。” 【啧啧啧,是该睡不着。老婆都移情别恋了能睡得着吗?】 “是有什么心……” 时栖问了一句,又仿佛恍然间想到他们似乎已经不是可以互聊心事的关系,于是只是拉开凳子坐下来,将剩下的酒倒进旁边的空杯里:“刚好我也睡不着,可以蹭一杯吗?” 【什么睡不着,分明不想让沈哥继续喝了吧。】 【呜呜呜呜老婆人好好啊。】 【真的好好,我以前居然还因为采访的事骂过他,我有罪!】 沈听泽注视着面前的时栖——暧昧的、含混的、真实的、虚伪的,他似乎天生有一种让人无法割舍的魔力,在无数分割中折射出不同的迷人的光。 “太晚了,”时栖刚要端起,沈听泽的手指忽然按上杯口,“早点休息吧。” 他的手指因此碰到时栖的指骨,好像是第一天交接杯口时的轮回,时栖的眉眼微微一抬。 “喝什么呢?”关越从楼上下来,“沈哥,医药箱之前是不是作为道具放你房间了?” 沈听泽刚站起身要去帮他拿,关越将受伤的左手伸到桌上:“有点不太方便,可以帮我拆个纱布吗?” 【卧槽!还专程等沈哥已经起身了说这个,关少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关少今天怎么回事,看戏的想下场了?】 【是不是之前那个采访太震惊让你们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现在时栖的积分最多,所以今天,其他人成为遗产的情况下,他可以任选一个人一起过夜啊!!!】 【啊啊啊啊啊啊卧槽卧槽卧槽,这么劲爆吗,怪不得,沈哥专程在这里喝酒不会也是wiel为了这个吧!】 沈听泽皱眉望了他一眼,论包扎,他一个医生显然要比时栖专业得多。 他正要开口,二楼另一间秘密小屋的门咔地一声被推开,时栖忽然在这个时候道:“我来吧。” 顾庭柯隔着栏杆往下望了一眼,沈听泽和关越同时抬眸,只有背对着他的时栖浑然不觉,他手边和沈听泽一模一样的玻璃杯里满溢着威士忌,正垂眸帮关越解着纱布。 【草草草这是个什么级别的修罗场啊?】 【摄影师快给我推特写,我要看顾总的表情!】 顾庭柯微微眯了下眼睛,迈步开始往楼下走,他刚刚下楼,时栖的手环突然嗡了一声——“根据目前积分的现状,第一名为时栖。” 第178章 “时栖将继承军阀张的全部遗产,并获得格外奖励:在别墅所有人中任选一人陪床。” 【???陪床???】 【节目组你不要太明目张胆啊,小心被封!】 【怕什么怕,要是没有我才要骂,节目组你最好给我说到做到,让我看看到底是怎么个陪法!】 【啊啊啊啊快把我放床底啊!】 【别着急别着急,让我看看老婆会选谁啊!】 “现在就开始选?”关越笑着望了时栖一眼,“陪床吗?” “是吗?” 顾庭柯终于走下楼,时栖帮关越缠着纱布的手一顿,像是刚刚才意识到他的到来一样,抬眸看了顾庭柯一眼,想起短信上的“陪床”,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薄薄的耳垂戴着诱人的红:“那个……” 即便知道这人是在演戏,顾庭柯也不得不承认,此刻时栖对自己有着难以言说的诱人姿态。 时栖手指握了握,正要开口,顾庭柯突然朝着他走了一步。 “在帮忙包扎吗?”顾庭柯的手指搭在吧台,长臂虚虚环在时栖身边,“那等会儿可不可以也帮我一个忙?” 时栖:“什么?” 顾庭柯拿出之前节目组的道具手铐往桌上一放:“帮我戴一下这个?” “还要?”时栖说,“可是之前……” 之前去秘密小屋的时候分明都已经出来了,只是意思一下拍个镜头就行了,节目组赶不上把人再关回去吧? “之前侦探不是说凶手票得最多的那个人要在笼子里关一夜。” 顾庭柯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的眼睛:“我这还没开始去呢。” “啊?” 时栖愣了一下,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一副单纯好骗的模样:“那……”他咬了下唇,转头望向现场导播,“那我用今晚的机会让他回房间休息可以吗?” 【卧槽顾总你不要太离谱,哪个剧本杀敢真的把嘉宾关一夜啊,来来来你站出来!我看看这样的节目组怎么还没被骂失业!】 【老婆好纯情啊呜呜呜,这个时候居然想的是让顾总回房间休息淦!】 纯情? 现场导播清清楚楚地看到时栖刚刚在镜头转过来之前刹那勾起的唇角。 你们两个调情为什么要问我? 这种问题是我能答的吗? 是该答要把顾庭柯关进去还是可以交换让他回房间? 好像哪一个观众都不会放过他的好吧? “恐怕不行。” 现场导播还没开口,顾庭柯已经自己接过了话:“既然当时说了规矩就应该遵守,不然以后节目组还怎么管理呢。” “说了陪床,那就得是陪床。” 银色手铐在顾庭柯的手里转了一圈,似笑非笑地望着时栖:“如果你不选我的话……” 顾庭柯轻轻咳了一声,那身定制的阿玛尼西装在这样的夜晚里似乎显得无比“单薄”:“那我还是在笼子里过夜吧。” 他唤:“七七。” 第71章 时栖咬着下唇,模样很是犹豫。 顾庭柯倒也不急,就那么偏着头望着他,倒是关越先挑眉望了他一眼:“这么冷的话,要不我送几床被子给你,我房间挺多的。” 何必在这里假惺惺地卖惨,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而是卖惨这件事,好像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专利。 关越动了动手背:“就是我这手,可能……” 时栖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包扎到一半走了神,迅速拿起落在桌上的纱布:“不要动。” 【哈哈哈关少好惨,手包到一半老婆被人截胡了。】 【顾总真是太诡计多端淦!】 好在之前打架比较多,时栖对于包扎还算是熟练,手中穿过纱布绕在关越的手上,身边低沉的木质香调靠得更近。 一回神,是顾庭柯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手指碰上刚刚时栖拿起的玻璃杯:“这杯酒是……?” “我的。”时栖说。 “哦。”顾庭柯应了一声,指骨却握上那杯酒喝了一口。 时栖讶异地一转头,却见顾庭柯注视着他和关越几乎交叠的两只手,听到顾庭柯道:“反正也需要在外面过夜,我喝杯酒暖暖身子。” 顾庭柯微微挑眉,望向的却是坐在的关越和一旁洗杯子的沈听泽:“不介意吧?” 【卧槽,顾总这个气场,不愧是总裁。】 【这话听起来怎么茶里茶气的,顾总你跟小狗进修了?】 【没人发现顾总刚刚问了这杯酒是不是老婆的然后就直接喝了吗,淦他都没在意老婆有没有喝过,万一时栖动了你俩不是间接接吻嘛?】 【嗯?间接接吻?顾总估计就是这么想的吧啧啧啧。】 绷带被缠绕着系紧,时栖转过头的时候,顾庭柯那杯酒都快要见底了,银色手铐还放在他的手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多花样? 时栖微微眯起眼睛,摄像头里的脸上犹豫又心疼的样子。 可是桌布之下镜头照不到的地方,那双白鞋运动鞋却缓缓挑开裤腿,缠在了顾庭柯的小腿上。 “少喝一点,不然明天起床要难受了。”时栖的语气听起来担忧极了,可是鞋尖却绕着顾庭柯的小腿打磨,被白袜包裹的脚踝因此蹭上紧实的腿腹,温热的摩擦远比胃里那一点灼烧的酒液要难受多了。 第179章 可是时栖眨了眨那双漂亮又清澈的眼睛,转头望向现场导播,一脸无辜的样子:“刚刚的提议真的不行吗?” 顾庭柯的胸膛微微喘息了下,薄唇在玻璃杯口留下透明又湿润的痕迹,像被蛇缠住的猛兽。 他当然知道时栖是故意的,就如同自己刚刚的那些伎俩在时栖面前几乎是白纸一样。 但是他们都明白,碍于时栖的人设,就算知道顾庭柯有道德绑架的成分,他也还是要配合出演。 但是时栖本人显然对这种要挟很不满意,或者说,从他知道顾庭柯为什么进恋综的那一刻就很不满意。 向来主动惯了的猎手不允许自己成为别人游刃有余的猎物,他们像是两头狼在黑暗中相互争夺领地,一边在镜头前相互示弱,一边却又在不见光的地方彼此撕扯。 顾庭柯微微眯起眼睛,开口的声音有点哑,却带着不容置疑上位者的语气:“恐怕不行吧?” 他转向现场导播,语气听起来颇为无奈:“刚刚不是都说了不行。” 【现场导播:?我到底什么时候说过了?】 【顾总自从换了场地变得好腹黑啊,感觉像是压抑的猛兽出笼了一样。】 【我警告你啊,不要拐卖我们清纯宝宝!】 所谓的“清纯宝宝”时栖正换了个地方,脚尖从沿着顾庭柯的裤缝寸寸上移,整洁的西装因为染上尘埃而变得脏污。 “啊,”时栖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和无措的样子,“这样……” 他似乎退了一步,好脾气的样子:“那……有没有双人床啊?” 这明显是有些让步的语气,顾庭柯指骨将杯子一放,另一腿微微动了动,别住了那只犯上作乱的脚:“不然……我们去看看?” 【卧槽去看看?顾总你回得这么快,看起来是等这句很久了吧?】 【双人床?时栖这是开始让步了吗?】 【主要是顾庭柯这也太腹黑了,纯纯道德绑架嘛,况且他还是为了时栖才自爆的。】 【要什么双人床,节目组你最好不要准备!搞都搞了老子就要看刺激的!】 【就是!有什么是我们尊贵的直播用户不能看的!!!!】 时栖抽了一下腿没抽动,顾庭柯的小腿卡着他的小腿,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微笑道:“走吗?” 时栖咬了咬牙,运动鞋在西装裤脚上留下一道深深的鞋底痕迹,乖巧地笑了下:“好啊。” 顾庭柯微一勾唇,二人一起起身离开。 关越注视着时栖远去的背影,眼眸渐深,好半晌,在以为镜头已经从自己身边移开的时候,忽然将时栖缠好的绷带放在唇边,轻轻地吻了下伤口。 【卧槽卧槽卧槽!关少刚刚这一下好欲啊!】 【那个眼神也太有进攻性了吧,关少你深藏不露啊!】 【怪不得节目组不把镜头移开,关少居然还有这一面。】 【所以顾总和老婆真的去找双人床吗,别墅应该没有空房间了吧?】 * “不是说这间是双人床吗?” 时栖环视了一圈——他们来的是三楼军阀张书房旁边的一间屋子,面积几乎相当于一个平层,里面做了民国风的装饰,雕花梨木桌和复古水晶吊灯,不过布置倒是挺现代的,双人沙发旁还有一个小水吧,连卫生间里都放了按摩浴缸。 总得来收,感受复古风情的同时还保留了高舒适度的现代科技,是个不错的居住环境。 如果整个房间只有一张大床的话。 “那看来好像是没有,”顾庭柯皱着眉,好像他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情,“不过整个别墅应该只有这一间空房间了吧。” 顾庭柯想了想:“那不然,等会儿等摄像走了我打地铺?” 正在拿着镜头往上凑的摄像:…… 【打地铺?顾总,你要不要这么虚伪啊?】 【都是成了精的狼你在这里玩的什么纯情,除了时栖谁会信你啊。】 【好好好,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摄像大哥你干脆就别走了,我倒要看看顾总今天睡在哪?】 时栖微一挑眉,他当然不会信顾庭柯这种时候的惺惺作态,目光在房间扫了一圈,忽然落在门后的黑色箱子:“这是什么?” 顾庭柯:“……我的行李。” 【嗯?顾总你不是刚来这个房间吗?怎么连行李都带过来了??】 【哈哈哈哈这下图穷匕见了吧,让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哦。”时栖一点头,似乎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顾庭柯的意图,脸颊一下子烧得火红,闷着头就开始往外走,“那……那我也去收拾一下东西吧。” 他因为害羞垂着头,一时不察,晕头的小猫一样撞进顾庭柯的怀里,额头撞上他的胸膛,腹肌便贴上下方几乎无所遁形的形状。 顾庭柯伸手抚了他一把,声音微哑:“小心。” 【卧槽卧槽卧槽!刚来就这么劲爆吗?】 【突然发现顾总的手好好看啊,特别是现在放在老婆腰上,妈耶这个青筋和指骨的张力,而且时栖的腰还这么细,啊啊啊啊你们能不能脱衣服睡在一张床上给我看啊!】 “对,对不起。”时栖十分不好意思地道歉,埋在顾庭柯胸膛的视线却微微扫了眼他的下腹,唇角一勾撤身出来,慌张的语气:“我先去收拾东西了。” 第180章 * 等时栖回来的时候,顾庭柯已经靠在那张沙发上看书了。 他膝盖上还搭了条灰色羊绒毯子,一直盖到小腹,鼻梁上夹了副平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样子。 可时栖清楚地知道顾庭柯那条毯子下遮盖的是什么东西。 他清楚,但是毫不怜悯。 且幸灾乐祸。 倒了杯水放在顾庭柯的面前,时栖连声音都放得很轻,一副犹犹豫豫生怕打扰好学生读书的样子,然而出口的话却是:“我先去洗澡吗?” 【呜呜呜老婆好贴心啊,还主动给顾总递水。】 【妈呀好像温婉贤淑的新婚妻子!两个人刚刚接触不久但是却小心翼翼彼此关心的样子。】 【啊啊啊你们在意的居然是这个,刚刚时栖可是说他去洗澡啊去洗澡!!!】 【卧槽美人出浴,我舔舔舔!我蹲蹲蹲!!!】 【顾总人呢,给点反应啊顾总。】 “好,”顾庭柯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翻了一页书,他身上盖着毯子,可好像丝毫没有被这个消息所影响的意思,“你先去。” 直到时栖抱着睡衣进了浴室,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一道玻璃门之隔的地方开始响起水声,顾庭柯的指尖夹着书页,以稳定的、沉静的频率翻动着,甚至看到兴起处,还伸手拿了只笔,像是在做批注和划线。 【我去?顾总这么镇定?】 【老婆在洗澡,这种时候你居然在看书,居然还看得进去,顾总你说,你是不是不行啊啊啊啊!】 【看书?顾总昨天那个心动短信不是说的什么132页吗?】 【对哦对哦,顾总从一开始进恋综就拿着这本书,感觉看了好久了。】 【什么132页,你们不会以为是这本吧,这本书可是《经济学原理》啊,顾总看好久是因为这本书本来就很大部头吧,而且132页讲的市场效率与市场失灵,你确定?】 【妈的顾总,老婆在洗澡你居然在看市场失灵,我看你是器官失灵了吧?】 但是顾庭柯笔记做得很认真的样子,甚至还在落笔的时候勾唇笑了一下,盯着那页看了一会儿,浴室的水声渐小,顾庭柯在这个时候又翻了一页。 向来沉稳又镇定的学霸仿佛丝毫不为任何外物所扰,甚至能在第一次和心上人同居对方在一墙之隔洗澡的情况下心无旁骛地看书。 直到浴室的水声止息,传来砰的一声,顾庭柯几乎迅速将书一合站起身,脊背挡住摄像的镜头,抬手拉开了门—— 时栖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漂亮的锁骨和腰线都因此裸露着,眼睛变得湿漉漉,细长的脖颈是被热气蒸出的粉。 他手里拿着刚从地上捡起来的沐浴露瓶子,细长的手指上因此沾上了溢出的黏腻白色,见到顾庭柯,那双无辜的眸子眨了眨,好像开在魅惑的玫瑰丛里一只清纯的白色蝴蝶,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刚刚……” 【!!!卧槽卧槽!现在是老婆在说话吗?】 【有谁能空耳帮我翻译一下啊,顾庭柯个天杀的门一共就开那么一点缝你还给挡了!他妈的你不是不在意吗?】 【草草草节目组你不是挺牛逼的吗,你现在给我开个航拍机来飞进去啊,我要看啊啊啊啊!】 摄像几乎踮着脚尖试图往里拍,可是顾庭柯只是看了时栖这个样子一眼,就自己迈了一步跨进门,随后伸手将那扇玻璃门给推上了。 【????顾庭柯你在干什么?】 【怎么还把门给关上了卧槽,你们孤男寡男在冒着热气浴室里关着门做什么啊啊啊啊!!】 【淦淦淦怎么还有水声,他妈的顾总不会现在脱衣服跟老婆一起洗吧?】 【救命救命救命!我已经脑补出一百万部掐腰红眼按摩的浴室文学了!】 顾庭柯抬手搭上水阀,涌出的水流声盖过说话声,朝着时栖迈了一步,目光侵略性地扫过他的全身:“故意的?” “故意?”时栖轻轻笑了一声,将手上的粘稠与湿润抹在顾庭柯的脖颈,“你套路我跟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微垂的视线扫了眼顾庭柯的下腹,细长的手指却绕着脖颈的那点皮肤打转,顾庭柯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可时栖微仰起头,发梢上的水滴落在他的胸口,呼出的热气洒在他的脖颈:“直男?” 时栖的手掌转了一圈,粘稠的白尽数贴在顾庭柯的脖颈露出的青筋上,顾庭柯有些难耐地呼了口气,粗大的喉结在时栖的掌心跳动,听到他又问:“恐同?” 时栖当然是故意的,顾庭柯想。 游戏厅里不过是个确证和宣告,时栖不是个记仇的人,但谁要真是惹了他,秋后算账岂非只轻飘飘的几句。 更何况,过分骄傲的猎手都渴望自己能掌控一切的那个,他们不允许猎物违背自己的意志。 而他却…… “当初不是说好演完了就拒绝?”时栖的手指沿着顾庭柯的脖颈寸寸上抚,将被摩擦到温热的最后一点白抹在他的唇角,感受着顾庭柯越来越沉的呼吸,“你就是这么拒绝我的——” 视线缓缓扫过下方:“庭柯哥哥?” 时栖放软声线唤人的时候,有让任何一个人为之发疯的本事,更何况顾庭柯对他的任何样子本就缺乏应有的自制力。 第181章 紧咬的牙关松了松,顾庭柯微微眯起眼睛,手掌正要抬起,时栖忽然后退了一步,绕过顾庭柯抬起手—— 刚刚关了两分钟的门再次被拉开,这显然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时间。 时栖微微弯起眼睛,乖巧的,不好意思的模样:“刚刚不小心把沐浴露打翻了,顾总帮我清理了一下。” “那我先去吹头发了,”时栖的声音大方又轻快,好似他们真的只是清清白白地洗了个弄脏的沐浴露,“房间里可能还有点滑。” “你自己……” 时栖注视着顾庭柯挺直的,端庄的,似乎永远风度翩翩如松如竹的背影,仿佛对那背后如何蛰伏的猛兽毫不知情,柔声建议,“你自己小心点。” 第72章 【??沐浴露洒了?沐浴露洒了关门干什么?】 【此地无银三百两,我才不会信,让我来找找老婆身上有没有什么标记?】 时栖一出门,摄像自然都跟着他走,看着他抬手擦拭着半干的头发,宽大的领口因此滑落出来,露出莹玉般的锁骨线条和漂亮的肩颈,腰身藏在睡衣下摆,和因为下方紧实修长的小腿,反而显得被衣服遮盖的部分更加难以忍受的诱人。 脚踝是一点纤细的白,圆润的指甲是被热气熏出的粉。 【卧槽斯哈斯哈斯哈老婆老婆!】 【啊啊啊老婆的腿不是腿,塞纳河绊的春水。老婆的背不是背,保加利亚的玫瑰。老婆的腰不是腰,夺命三郎的弯刀!快点过来别反抗!我要跟你处对象!】 【呜呜呜我疯狂舔舔舔舔我截截截截!!!】 【不过好像真的没有痕迹哎,该不会真的是洒了沐浴露?】 【啊真的没有?那顾总关门干什么?】 【说不定那时候老婆衣服没穿好呢,顾总只是不想让他这个样子被摄像拍到吧?】 弹幕确实是聪明的,不过只猜对了一半。 因为那些所谓痕迹并不是在时栖的身上,被欺负到红眼掐腰的,应该是顾庭柯才对。 但是现在所有的摄像都聚在时栖这里,因此没人注意到顾庭柯脖颈上湿润的水痕,和他出门拿睡衣时眼眸中深深的红。 浴室中很快又响起了水声。 只是阀门被调了一下。 顾庭柯开的是冷水。 时栖擦完头发去拿了吹风机,路过沙发时看到顾庭柯放在桌上的那本书,一堆英文里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economics”。 自己在里面洗澡顾庭柯居然还能读经济学,时栖匪夷所思地一挑眉,差点以为这人跟自己刚刚在浴室里见到的是两个。 不过他对经济学这三个字毫无兴趣,英文版的尤甚,时栖多看一眼都觉得头疼,拿了吹风机去水吧。 半长的头发柔顺干燥地贴在额头上,等时栖吹好了回头一望,浴室的水声,似乎还没有止息的意思。 * 黎炀换好伤药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顾庭柯给拖着行李箱的时栖开门,他几乎是有些怨毒地盯着那道门,抬眸却望见顾庭柯的眼神。 那人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似乎对这种小孩子般的张牙舞爪视若无睹,一只手接过的时栖行李箱,抬手便关了门。 “要不给你也开瓶酒?” 黎炀的手指紧紧地握在楼梯扶手上,闻声回头,看到正坐在吧台的关越和沈听泽。 “不用了,”黎炀这么说,却还是走下楼,“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摄像都去了时栖和顾庭柯那里,拍完他们两个人的同居生活今晚就算手工,因此也没人守在这边。 关越手指搭在吧台上:“当然是跟你一样。” “只不过你晚了一步。” 黎炀原本就晚上几年,又有着太多不愿意回想的往事,因此对晚这个字格外敏感,语气也并不怎么好:“你们早到又有什么作用了?” 这句话受伤最明显的显然是沈听泽,他将洗好的杯子放在桌上:“至少见过。” 这里面除了顾庭柯,唯一曾经被时栖另眼相待的就是沈听泽,黎炀面色不善地皱起眉,简直像只无差别攻击的疯狗。 “人家两个人现在说不定在镜头前发糖呢,”关越出来拦了一下,“你们在这里吵有什么用?” “有这个功夫,还不如想想明天淘汰怎么办?” 此话一出,沈听泽和黎炀的目光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我们这里可是有五只狼,”关越稍稍转了下椅子,“不会都是吧,二位?” “这种级别的诈供没有用,”沈听泽将剩下的杯子收回到柜子里,“如果真要说的话,我觉得你才比较像。” “是吗?”关越俊逸的眉目带上了几分张扬的笑,满不在意的样子,“那看起来我的演技实在很失败。” 他说着,转头望向黎炀:“你呢?” 黎炀微微垂下眼睛,他想起时栖在医院里那一句——“可是我们两个人,也凑不出两只兔子。” “只有两只兔子才能相互交换联系方式在一起。”黎炀嗤笑了声,“你们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 他说完,又望向了三楼的卧室。 或者,应该说是……他们。 “刻意鉴狼让其他人退步这一招第一天就用过了吧弟弟。” 关越笑了一声,手指点在桌面上:“与其在意这个,还不如想想怎么让自己留下来。” 第182章 “既然都不想做狼,那总得有人是吧?” 关越无声地望了眼三楼的方向,低笑道:“比如——” * 顾庭柯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发梢还在微微的滴水,英挺的眉眼因为水汽沾上了几分氤氲的欲来,他穿了身浅灰色的睡袍,细长的衣带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身材,交错的领口下是紧实的胸膛。 【妈耶妈耶,顾总这个样子好欲啊。】 【顾总的身材也这么好吗卧槽,节目组你真是不够意思,这么久了还不让他们露点肉看看,指指点点。】 【顾总怎么洗个澡跟那啥了一遍一样,顾庭柯你说实话,你在里面那么久都是在干什么!!!】 顾庭柯微微眯起眼睛,时栖已经吹好了头发,见他出来伸手拿起吹风机,柔声询问:“需要帮忙吗?” 【呜呜呜呜老婆好贤惠。】 【顾总你反省一下,居然在这个时候让老婆给你吹头发!指指点点jpg】 顾庭柯望了时栖一眼,心中只被这温婉贤淑的外表骗过了一秒,便在时栖将自己头发给烧穿之前将吹风机接了过来:“我自己来,怎么能让你干这个。” 他说着,又伸手在插进时栖的发丛摸了一把:“好像还有点湿。” “过来坐,”顾庭柯说,“不吹干睡觉容易头疼。” 修长的指甲抚过挑起黑发,细软的头发被微风一点一点地抚过,顾庭柯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也曾经给时栖这么吹过头发。 大概是十几年前,时栖小时候在他家留宿…… 那时候时栖的头发总是偏长,不说话的时候像个漂亮的洋娃娃,双手交叠乖乖地放在椅子上,等顾庭柯终于给他吹好,却又转过头的,非要把吹风机接过来。 他手掌小,还带着小肉窝的一团,举起来都吃力地摇摇晃晃,却还是一板一眼奶声奶气道:“庭柯哥哥,我也可以帮你的。” 回忆让顾庭柯的神色显得温和,好像一头狼终于收起了獠牙,变得温良无害。 【啊啊啊顾总这样子看着老婆的时候好像整个人都柔和了,这真的是一头狼可以拥有的眼神吗,淦我居然开始犹豫了!】 【我懂你我懂你姐妹,就像是明明在外是一头凶猛的狼,但是回家的时候一瞬间褪掉外壳呜呜呜霸总柔情我好磕。】 【顾总这样子好居家啊淦,还有他们俩的睡衣,真的很容易代入一些新婚夫妻。】 指节纠缠过发尾,顾庭柯怕烫到他只开了低档,温热的风力带来细小的痒,时栖微微偏了下头,顾庭柯的指腹便扫过他的耳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温和宠溺的眼神上,因此没人发觉,顾庭柯的指腹上是被水多次冲洗过的发白褶皱。 好像是有谁在浴室的时候用这只手大力地揉搓过什么东西,因为时间太久,导致指腹都跟着微微发皱。 等粘稠的白顺着水流一起落下,指尖已经堆叠起来,一层一层,好像埋在礁石下的巨浪。 “好了。” 过于用力的指节被松开,顾庭柯这才终于开始打理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 时栖微微偏过头——节目组确实没有准备双人床,但是却准备了两床被子,彼此都很厚实,铺在床上估计能作为隔挡。 时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到底铺几床这种事情从来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高明的猎手向来不会主动进行任何有关于态度的表示。 时栖跑去整理衣服,并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直到顾庭柯终于吹好头发朝他走来,看了眼那一灰一白的两套被子,主动问道:“你喜欢什么颜色?” “啊?”时栖这才眨了一下眼睛,几分迷茫的样子,好似并不能准确地理解顾庭柯话中的意思。 “白的比较容易脏,”顾庭柯的视线从时栖的脸上扫向锁骨,“不过很适合你。” 【卧槽!顾总这个眼神!】 【???顾庭柯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容易脏!】 【两个洗完澡的人只盖一晚上为什么会脏,寄过来我看看到到底脏在了哪里?】 顾庭柯说着来到床边,紧实的胸膛随着动作滑落出一些,好像是只打算进攻的狼,时栖有些慌张地往后退了一步,脸颊爬上一丝绯红:“那个……” “那我要这床灰色的?” 顾庭柯说着抱起那床灰色的被子,时栖被逼着再次后退,小腿已经抵上床沿,模样像只可怜兮兮的兔子:“我……” “害怕了?” 顾庭柯淡淡地笑了一声,他抄起被子却没有往下铺,看起来并不是要留宿床上的意思,转而伸手摸了摸时栖的头:“放心,不是说了打地铺吗?” 顾庭柯的语气很温柔,好像是什么文质彬彬善解人意地正人君子:“你睡吧。” 他说着揉了揉时栖的头发,眼里带着细碎的浮光,像对待一件珍稀的艺术品:“早点休息。” 【卧槽!顾总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纯情了???】 【呜呜呜呜顾总刚刚的语气好宠好温柔啊,妈呀磕死我了栖我庭柯给我冲冲冲!!!】 【这还是顾总吗你你你你你,你不是早就带着行李箱过来的吗?你他妈拎行李箱是为了打地铺的吗?】 【骂得好!老婆都让你进屋了你居然这个时候打地铺,老子大半夜守在直播间是为了看你打地铺的吗他妈的!】 第183章 但是顾庭柯居然真的抱着被子放在了沙发上,抬眸看了眼依然放在原位的书,将其收进了行李箱里,随后便开始整理床铺,似乎是真的打算就这么住下了。 摄像们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最终还是决定将镜头对准时栖,试图观察他的反应—— 时栖微微咬了下唇,被吹得干燥的头发温顺地贴在额头上,显得他整个人干净又清澈,望着顾庭柯弓起的腰身,柔软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写什么。 【啊啊啊啊老婆不会是要自己主动找顾总吧!】 【老婆这就要勇敢寻爱了吗啊啊啊啊】 【好好好好,时栖我看好你! 快冲啊!】 “那个……”时栖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要不……” 他的手指攥了攥衣摆,看起来乖巧又羞怯,这确实很像是挽留的架势,以至于连顾庭柯都跟着回过头了,可是等顾庭柯微微挑起了眉,时栖眨了眨眼睛,出口的却是—— “要不还是我来睡沙发吧。” 他解释道:“那里太小了,我的身高还好。” 但是顾庭柯的个子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顾庭柯的心脏勾起又放下,但是面上并没有表现出分毫:“不用。” 他像是回想了起了什么,眼神瞬间变得和当初一样柔和细腻:“小时候邻居家小孩儿偶尔留宿,我也是要睡房间的沙发的。” 顾庭柯说着勾了下唇,语气熟稔又自然:“习惯了。” 【哇,顾总小时候居然还让别人家的小孩睡自己房间吗?我还以为他会是有洁癖的那种呢。】 【邻居?桥头麻袋,之前时栖是不是也说过游戏厅是跟邻居家哥哥一起去来着。】 【楼上cp眼也太重了吧,谁家没有邻居啊,要真是竹马竹马,顾总不早就搞到手了,用得着上恋综?】 【等等等等,没人觉得奇怪吗?顾总这个家世,别墅里不可能连个客房都没有吧,干嘛非要睡家里?】 “邻居?”时栖的睫毛颤了颤,“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时栖补完了弹幕的话,只是没人看到的地方,表情却并不像是疑惑的样子:“以为你应该是有洁癖才对呢。” “或许吧,”顾庭柯想了想,“一开始我们确实不一起睡来着。” 他说话的功夫已经将沙发铺好,又抬手将房间的灯调暗了些,温声道:“晚安。” 动作快到压根没有给时栖拒绝的机会,仿佛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坐怀不乱的君子,之所以处心积虑演苦肉计提前带了行李箱甚至在看到时栖出浴是关起门,都只是为了——躺在一边的沙发上安静地盯着另一人的侧颜。 今天又是查凶又是去医院又是游戏厅又是小屋,时栖确实也累了,顾庭柯既然都这么说,他也便顺势躺下来。 虽然他并不认为……这人现在这副柳下惠的模样具有半分的真实性。 时栖刚一转身,便看到顾庭柯朝他望来的视线,灯光被调暗了几分,那双眸子像是黑暗中的熠熠的星辰。 时栖不安地动了动,可顾庭柯并没有立刻移开的意思,只温柔道:“想看着你睡……可以吗?” “如果不舒服的话,可以转过去,我看个背影就好。” 【卧槽卧槽卧槽,顾总你怎么突然变这么纯情了?!】 【盯着老婆睡觉,妈的好卑微好纯爱啊,顾总你不是只狼吗,你给我拿出点狼的架势啊!】 时栖耳廓有些发红,瞬间拿被子挡住了半张脸,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可是没过一会儿,忽然又拖着被子往床边去了去。 “怎么了?”顾庭柯察觉到他的动作,“床板太硬了吗?” “不是……” 时栖紧闭着的眼睛颤了下,像只拖着被角的小猫,声音又轻又柔:“这样……可以看到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疯啦你们两个大晚上怎么这么纯爱啊啊啊啊!】 【淦谁懂啊,真的好像是两个青涩的大学生刚谈恋爱结果酒店只剩一张大床房的时候啊啊!】 【行行行,节目组把气氛烘托到这儿结果给我搞青春恋爱对吧,妈的关键是老子还真的磕到了,我真是要了命了!】 时栖说完这句话就扯着被子闭上了眼睛,白色的杯子顶起一点弧度,那张艶丽的脸蛋因此变得恬静柔和,好像是教堂里月桂窗旁的天使画。 顾庭柯静静地注视着时栖,视线从他鼻梁描摹到嘴唇,仿佛最虔诚纯净的信徒,有一点一滴的杂念都算是亵渎。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均匀柔和的呼吸,才一起闭上了眼睛。 摄像们连退出房间的动作都变得蹑手蹑脚,生怕打扰了这静谧又美好的一幕,只最后扫了一遍镜头—— 诺大的房间里,中央的大床上睡着一个容颜艳冶的男生,长长的睫毛低垂着,而他的身边,高大的男人缩在沙发上,明明是不太舒服的姿势,可他的嘴角却微微勾着,好似在睡前看到了什么值得入梦的美丽事物。 【呜呜呜呜呜这一幕好有感觉啊呜呜呜,老夫的少女心又活了。】 【我宣布栖我庭柯就是真的!!!】 【疯狂截图疯狂截图疯狂截图!】 【怎么会纯爱还这么好磕啊啊啊啊!】 可是咔嚓一声,房门一关。 两个人便像是暗夜中苏醒地两头狼一般,不约而同地睁开了眼睛。 第184章 狼群在面对外敌的时候当然是配合无间的,但是等关起门来,头狼的争夺似乎永远难以平息。 他们的目光里不见丝毫的清纯柔和与腼腆,而是赤裸裸的肉食动物的进攻性。 顾庭柯微微眯起眼睛,扫过时栖修长泛粉的脖颈和剩下半边足可以容纳另一个人的床铺上,时栖的视线落在顾庭柯因为反复搓洗而泛白的手指上,率先笑了声—— “演够了?” 第73章 顾庭柯望着他的眼睛,低低地笑了一声:“生气了?” 时栖也跟着笑了下,莫名其妙地语气:“我生什么气?” “因为原本答应想做狼的人突然想转型当兔子,”顾庭柯的手指轻轻地捻了下,“没有按你的计划走,会觉得失控吗?” “建议你不要以己度人,”时栖说,“我的人生本来就充满变数。” 言下之意,一个顾庭柯还不足以让他有所动容。 但是顾庭柯显然不这么想,他这个人自从坦白了之后好像换了一层脸皮,压抑多年的洪水开了口子,连话也变得源源不断:“是吗,可是你刚刚配合得这么好……” 顾庭柯望向时栖,眼底带着细碎的笑意,“心疼我吗?” 时栖微微睁大眼睛,好像是某只因为讶异而瞪圆眼睛的小动物,好奇顾庭柯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结论,便听到顾庭柯道:“明天就是淘汰日,不想我被淘汰吗?” “是吗?”时栖闻言笑了声,那张漂亮面孔在夜色中显得分外诱人,“那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最心疼人吗?” “什么?” 顾庭柯刚开口问,时栖便弯起眼睛:“跟人分手的时候。” 对面终于安静了一瞬,像一只狼被迫收回了爪子,于是时栖挑眉望向他:“不要自说自话,我配合跟你淘不淘汰没有关系,只是不想我苦心维护的形象被毁掉。” “再说了,你不是恐同吗,淘汰还能刷一波好感度宣传公司,这样不好?” 顾庭柯无奈地笑了下,那只之前被时栖盯上的手轻轻地碰了下自己的嘴唇:“刚刚已经被治好了,时大夫。” 时栖望了他一眼,他当然知道顾庭柯是什么意思,视线扫过他修长的手指和被自己揉搓过的脖颈,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不然七年前,你也不会在我房间里吐成那样。” 他好似只是随口提了一句,但是顾庭柯心里很清楚,时栖越是想知道什么才会显得越不在乎。 对林和霜是这样,对他……也是这样。 笑容散了一点,深夜是个聊心事的好时间,可是顾庭柯依然没有要开口讲这件事的意思,而是紧了紧手指,再开口时,已经又换了个话题:“原来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 时栖也没有要继续问的意思,对他来说,太过深入地剖析自己和剖析别人都不是什么好事,他没有意向去承担任何沉重的感情,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毕竟印象深刻。” 可是微微地拉了下被子,将那张为了人设而挡住的半张脸露出了些,时栖脸上的红晕已经散了,下巴尖尖,他眨了下眼睛,忽然又多了一句:“而且……长这么大,我似乎只见过你失控狼狈过那么一次。” 顾庭柯大他四岁,从时栖有记忆开始,他就已经穿着熨烫妥帖剪裁昂贵的西装,脊背挺直地坐在钢琴凳或是站在主席台前,永远规整、镇定、从容不迫。 好像摆放精致的花瓶或是模型。 时栖望着即便是缩手缩脚待在沙发上依然眉眼含笑的顾庭柯,或许连时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对这样的人,本质上就有一种试图撕裂和打碎的欲望。 “失控……”顾庭柯抚过手腕,仿佛能隔着时间感受到疼痛,却依然笑起来:“刚刚难道不算?” “刚刚……”时栖在模糊的灯光下望见顾庭柯微微泛白的指尖,同为男人,他当然看得来顾庭柯经历了什么,不过作为始作俑者,他非但没有丝毫同情,反而带了点幸灾乐祸,“很难受?” “嗯。”顾庭柯点了下头,胸膛带来沉重的呼吸,直白道,“因为你。” 时栖抓着被子的手无声地攥紧,不过还没等他开始反击,顾庭柯就将手臂一曲垫在枕下,轻声道:“其实我在英国的时候,经常会想到这一幕。” “什么?” “你跟我,”顾庭柯偏头望向时栖,眸子里好像带着淡淡的月光,“像小时候这样聊天。” 两军交战突然打感情牌是种太犯规的操作,可是顾庭柯的神色好似难得的温柔与真挚,他问:“你会想起我吗?” 分别的七年里。 声音轻却锋利,时栖那刀枪不入的堡垒好似突然松动了一瞬,不过很快,他就补好了缝隙,时栖弯起眼睛,声音带着散漫与轻浮:“你应该知道,”他轻轻地笑了声,“我身边有很多人。” 很忙,顾不上想起其他事情,遑论思念。 顾庭柯的眼睛眯了眯,好像一只藏在山洞的狼被人踩了爪子,很快,那些柔情与爱意便重新缩回了礁石之后,试探浅尝辄止。 时栖对待任何人都太过游刃有余,要想让他完全打开心防实在太难,但好在顾庭柯是很有耐心的猎人,他用了七年才铸成一把锤子,当然懂得徐徐图之。 “我知道,”顾庭柯说,“不过我还知道另一件事……” 第185章 “什么?” 他轻轻地笑了声,视线扫过床上的时栖:“我们小时候,最后好像是睡在一起的。” * 顾庭柯说的,大概是时栖四岁的时候。 继三岁那年的除夕夜拎着一箱子现金来到他们家里的壮举,叶馥晚和时臣屿都忙着出差,保姆家里突然有急事,时栖又一次在顾家留宿了。 让一个四岁的小孩子晚上自己睡当然不放心,跟他父母睡就更加不合适……当然,顾家也是有保姆的。 可是那个时候的顾庭柯好像是默认放弃了这个选项,小时栖被牛奶味的沐浴乳搓洗得很干净,套上皮卡丘的睡衣,像一只柔软香甜的奶团子被送来他的房间里。 顾庭柯亲自给他吹的头发,时栖坐得很乖巧,吹完了还主动接过吹风机说要去帮顾庭柯,他那时候还太矮,顾庭柯坐着他都需要踮着脚,手上也没什么力气,甚至需要两只手一起抬着,小黄鸭的拖鞋踮得高高的,连腮帮子都在用力,结果手一抖一个没拿稳,差点没砸到自己脚上。 顾庭柯吓了一跳,赶紧从他手里接过来,那时候他已经八岁,其实能够从邻居家中氛围里看懂一些东西,他自认自己四岁的时候完全不会有这么讨喜懂事,有些心疼地摸了一把他吹得松软蓬松的头发,让时栖先去休息。 时栖似乎因为没能帮到他而有些丧气,小小的脑袋垂得低低的,直到顾庭柯弯下腰把吹风机打开,握着他的手让他帮自己吹了两下,开口道:“好了,现在已经帮过了。” 时栖这才高兴起来,被他握着他的那只手晃了晃:“庭柯哥哥早点休息!” 顾庭柯一低头,手心里是像是春日街角奶油蛋糕一样的软甜气息。 顾庭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比喻,自己分明不喜欢吃甜食,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同龄朋友,尽管年长了四岁,可是他的生活里缺乏任何亲密关系的经验。 由于家世过于出众又一向冷淡,他从来没跟人这么紧地接触过。 也许是从那个时候就已经预感到了以后可能会越陷越深的无底沼泽,所以一开始,顾庭柯并没有要跟时栖一起躺上那张床的打算。 时栖裹在保姆特意翻出来的海绵宝宝羊绒毯子里,一双大眼睛乌溜溜地望着他,看着顾庭柯吹完头发,放着两米的大床不睡,抱了床被子跑去旁边的沙发上。 还好顾庭柯那时候也才八岁,沙发倒是不至于像现在一样捉襟见肘,他躺得端端正正盖好被子,只是刚刚闭上眼睛,忽然听到时栖有些不安地翻了两下身子。 顾庭柯被这点响声惊动,几乎立刻就睁开眼:“怎么了?” “阿嚏,”时栖打了个喷嚏,小小的鼻子皱起,声音含混,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庭柯哥哥,我有点冷。” 顾庭柯立刻下床给他去柜子里抱了床厚实的被褥来,这床被子是顾庭柯之前用完洗好的,很漂亮周正的天青色,衬得时栖像只裹了竹叶的糯米团子。 顾庭柯俯身给他掖了掖被角,第一次对待除了学习以外的事物表现出了罕见的耐心,轻声询问:“现在呢,还冷不冷?” 可是他的手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时栖就攥住了顾庭柯的一点衣袖,漆黑的大眼睛眨了眨:“庭柯哥哥,我还有点害怕,怎么办呀?” 顾庭柯自打记事起,便没有与人同床共枕的经历。 可是他要怎么拒绝时栖呢—— 天青色的被子里露出一只雏鸟一般的脑袋,被吹得松软的碎发低垂着,时栖的脸蛋很白,上面还带着点粉粉的婴儿肥,那双眼睛清澈又明亮,好像是盛了春日的溪水。 顾庭柯刚刚进了被窝,香甜的奶团子立刻就钻了进来,两只小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脸颊埋在他的胸口:“庭柯哥哥!” “你真好。” 顾庭柯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动都不敢动,任由时栖的脑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像是标记气味的小猫:“明天是周末,你有没有空啊?” 明天是国学大师的书法课,但是顾庭柯动了动嘴唇,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了?” “我想去梧桐街的那家游戏厅去玩,”时栖说,“但是老板说我太小了不让我去,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啊?” 顾庭柯还没来得及说话,时栖已经扯了扯他的衣角,软声道:“好不好呀,庭柯哥哥?” 可是他确实从来没有办法拒绝时栖。 顾庭柯想。 他注视着十几年后调换了位置的人——时栖像是草莓挞一样松软的被子和重新被他吹干的头发,他的眉眼长开了些,变得更加艶丽精致让人移不开目光,而那些哄人的手段也似乎更加娴熟多样了些。 八岁时以为想不明白的事,十八岁时只稍稍忆起便会知道。 那时候他以为他被时栖抱着,以为自己是这只怕冷又怕黑的流浪小鸟唯一的依靠,推了书法课又推了钢琴课,有求必应地领着他去玩。 但是后来,在顾庭柯去初中开始忙碌之前,他至少见过七次时栖跟别人一起那个游戏厅里。 七次……全都是不同的人。 可是又有谁能够拒绝时栖呢。 顾庭柯想。 他不是时栖的唯一,但是时栖却是他的。 他生命中所有的耐心,热烈,失控与狼狈全都给了时栖。 第186章 四岁时伸出手将他拉上床,合该想到今日的后果。 顾庭柯注视着时栖的眼睛,好像是时栖那年开口时一样,微笑道:“我有点冷,七七。” “哦。” 时栖一点头,很轻地笑了一声,顾庭柯并不确定他是否想起来那场往事,因为那人从床头柜摸出遥控器来,公事公办的样子:“那我帮你把空调打开?” 实在是很不近人情铁石心肠。 如果忽略因此伸出的一截细腻白皙的手臂和微仰的诱人脖颈的话。 顾庭柯曲在枕上的手臂换了下,继续道:“还有点害怕。” “嗯。”时栖再次点头,将遥控器往下一丢,“打不开,好像坏掉了。” 说完便把被子一裹转头去睡觉,只留个顾庭柯一个背影。 平淡的语气,冷漠的态度。 如果忽略因此空出一大半床铺和滑落到瘦削肩颈的被子的话。 时栖藏在被中的手指轻轻地晃了晃,只一个瞬息,带着沉香木的男人气息就贴了上来。 顾庭柯霸道地占据了也许并不是时栖刻意留出的半边床位,轻声笑道:“果然七七是真的心疼我。真好。” 他将时栖四岁那年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只是当年纯洁又青涩地抱在一起两个孩童,现在已经拥有成年人的感知和欲.望,只要彼此稍稍一动,交叠的躯体便会升温。 像是时栖当年抱住顾庭柯的腰身一样,顾庭柯的手掌抚上时栖的细腰,被冷水冲过的冰凉气息让时栖整个人瑟缩了一下,腰部跟着一颤。 “躲什么,”像是时栖当年勾顾庭柯的衣袖一样,顾庭柯的手指扣住时栖的腕骨,将他整个人扣在了怀里,“之前不还总是盯着我的手看?” 修长有力的指尖在时栖的腰窝轻轻地扫了扫,带起一阵酥麻,时栖的喉咙压住呻.吟,顾庭柯却贴在他的耳边轻声问:“很喜欢吗?” “刚刚红着脸的时候……”顾庭柯的另一只手在他腕骨处轻轻蹭动,温热的呼吸扫过他的耳廓,“在想些什么呢,七七?” 他好似知道时栖为了随时演出脸红会幻想一些东西。 时栖的耳垂瞬间被热气吹得粉红,但他自诩浪迹多年,要是在这个时候输给顾庭柯未免太过丢人,他若无其事地笑了声,小腿缓缓上移沿着顾庭柯的膝盖下蹭,满意地感受着顾庭柯逐渐变重的呼吸:“我好像说过我身边有很多人。” “不如你猜猜……是哪一个?” 起伏的胸膛像是压抑的潮水,时栖猜测顾庭柯现在心情应该不怎么好,动了动手腕正要将手抽出来,可谁知刚一动,却被更紧地扣住。 “是吗?” 顾庭柯的嗓音里居然还带着笑,他想起之前路舟采访里的那句“不图身子”,他过于了解时栖的口是心非谎话连篇,嘴唇碰上时栖烧得通红的耳垂,感受着时栖变得紧绷的脊背,冰凉的手指沿着腰窝缓缓地动了动,听到时栖从咬紧的牙关里泄出的呻.吟:“可是你小时候抱着我喊了一夜的庭柯哥哥。” “你对他们也这样吗,七七?” 第74章 “怎么?”紧咬下唇带来的微微疼痛让时栖清醒了一瞬,他轻笑了一声:“你很好奇吗?” 时栖说着,反手扣住了顾庭柯的手腕,原本僵持的地位在似乎一瞬间发生了逆转,手指从顾庭柯指骨缓缓地滑过,游刃有余的模样:“不过不是都说了让你拒绝……” 这种程度的触碰对顾庭柯来说无异于隔靴搔痒,却往往更加致命,时栖身体动了下,像一条缠在顾庭柯身边的滑腻的鱼,那只握在时栖腰上的那只手几乎在瞬间加深了力气,在细瘦的腰身上留下深深的指痕。 可始作俑者缓缓笑道:“不听话,可听不到答案。” “听话?”顾庭柯低哑,可握在时栖腰上的手却收得更紧了,“像沈听泽和黎炀那样?” “我拒绝了你,被鉴成狼被淘汰,方便你最后跟他们在一起吗?” 顾庭柯的嘴唇缓缓地擦过时栖的耳垂:“你真的更喜欢听话的吗,七七?” “是啊,”时栖并没有意识到从耳廓传来的热度让自己的声音走了调,却依然笑道,“有什么不可以吗?” “什么人对我来说其实无所谓,我想要的只是一个配合的对象而已,”时栖说,“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这话实在太容易激怒一个人,可是顾庭柯并没有退却和失去理智,滚烫的身躯贴得更近,揽在腰身的手指缓缓下移:“那他们也会这样碰你吗?” 粗糙的指腹按了按:“他们也会知道你这个地方一碰就发抖吗?” 那尾鱼被攥在了手心:“你也会用刚刚的声音讲话跟他们听吗?” “顾庭柯!”时栖感觉到自己头皮开始发麻,可他斥责的声音却带着甜腻的哑,“我都说过了,我身边有很多人,你不是早就……” “我不信。”顾庭柯道,“你也这样靠过他们怀里吗?” 腰身被人箍在掌心,浑身发软的受制感觉让时栖整个人都似乎瞬间充满了尖锐的刺,他冷笑一声:“怎么,你很介意?” 这其实只是时栖一句下意识反唇相讥的话,但是顾庭柯竟然真的思考了一下:“说完全不介意未免显得有点虚伪,但这只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在我心里并不因此有任何的减损。” 第187章 “而且,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 顾庭柯说着,手掌松开了一些,“你在紧张,七七。” “从我过来你就开始紧张。”顾庭柯缓缓地拂过时栖从他靠近就开始变得僵硬的脊背,“你是在抗拒这件事吗?” 正常人不会谈那么多恋爱还没走到那一步,更何况时栖不缺钱不缺脸也不缺身材,收到的邀约肯定比比皆是,他没有必要为任何人守身如玉。 更何况时栖好像也并不在乎这个。 “我紧张?”时栖全身的尖刺似乎都在一瞬间炸了起来,“我紧张什么,顾庭柯,你不要太……” “嗯,是我自以为是。” 顾庭柯的手掌松开了,他太明白时栖这个人只有逼到极致才会开一点心防,而且通常吃软不吃硬,指尖在时栖的发丛抚了抚,尽量放轻语气,好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那可以告诉我吗,七七?” 时栖原本游刃有余的姿态罕见地僵硬了一瞬,像是被一把锤子将内心的砖石砸掉了一块,有人温和地碰了碰里面缩起的叶子,不疼,但是连通心脏。 “我……” “没关系的,”顾庭柯附在耳边的声音轻声诱哄,“我在这里,我都知道不是吗?” 他确实都知道。 时栖突然意识到,知道顾庭柯贯穿他的出生到如今,好像是一座永不沉没的灯塔。 “因为……” 时栖眨了一下眼睛,很轻很轻地开口:“因为……我觉得在没有正式确认关系前做这个是件很不负责的事情。” 因为他就是这么出生的。 叶馥晚和时臣屿在一次宴会上喝多了酒,当天晚上便有了时栖。 叶馥晚直到两个月后才发现,当天晚上便上了新闻,未婚先孕对女星来说太过致命,还在世的时老爷子亲自拿拐杖抽着时臣屿提的亲。 时栖的到来是一场昏了头的意外,他生命中本该最重要的两个人好像并不期待他的到来。 如果他们当时没有相遇没有喝酒没有不理智就好了。 时栖是这样想的。 “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看法,一个人当然可以自己选择……”时栖说到一半听到身后轻轻地吸气声,似乎有人在竭力压抑着什么,他一愣,旋即笑了起来,“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你平时有这么好骗吗?我谈过那么多恋爱怎么可能没有确认过关系?”时栖边要转头去看他的眼神,“而且他们质量还都……” “我知道。” 时栖刚刚转过身,顾庭柯忽然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我知道,我没有信。”顾庭柯轻声道,“别担心。” 他眼中溢出的红在时栖看不到的地方渐渐地收了回去,随后,低头吻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仿佛是隔着这样方式无声地触碰,以不让另一个察觉的方式。 顾庭柯缓缓地收回手,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时栖的头发:“早点休息,七七。” 可是等时栖闭上眼睛,他又忽然开口道:“我记得小时候那次,我应该还给你讲过故事。” “怎么样,还想听吗?” “顾庭柯,”时栖终于笑了起来,“你好幼稚。” “嗯。”顾庭柯赞同地点了点头,“所以想不想听?” 于是时栖不说话了,他对这种事情向来不主动表态,怎么做事全看对方领悟。 而顾学霸当然是悟性极好的那种,时栖没说话,他便自顾自地讲述起来:“从前有户人家,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樱桃树。” “但是这地方光照不足海拔不高,樱桃树长得并不怎么好,连果子都结得稀稀落落,可谁知道有一天,这棵稀稀落落的樱桃树,居然引来了路过的雀鸟。” “那棵树上本来也没有几颗果子,自然不会有人欢迎觅食的鸟儿,于是被赶走的雀鸟收拢翅膀,落在了隔壁一户人家的窗台上。” 顾庭柯注视着时栖的睡颜,仿佛想起他三岁那年第一次拖着箱子到来的样子,轻声道:“隔壁的院子里没有樱桃,也没有花草,有的只是分割好的窗棂与栏杆,生性自由的雀鸟并不喜欢,他只是偶然地经过。” “这真是一户无趣的人家啊,鸟儿想,他的世界里有太多精彩的五彩斑斓的事情了,并不会这样的人停留。” “但是他不知道,他偶然停驻的那个窗台上,住着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是个色盲,从出生开始,他眼中就只有黑和白,可是雀鸟拖着长长的尾羽降落的那一刻——” “他的世界里突然有了色彩。” 四周开始变得过分安静,均匀的呼吸让人很难判断时栖是不是真的已经睡着了,毕竟对听者来说,这实在是不算是一个有趣的故事。 果然,过了一会儿,那人轻声道:“好无聊的故事,这个是个寓言吗?” “是。” 顾庭柯笑了:“它告诉我们,有些巧合和意外,对于另一个人来说——” “其实是这辈子可遇不可求的幸运。” 顾庭柯的嗓音温柔又包容。 他在……安慰我。 时栖想。 顾庭柯抬起手,似乎是想摸摸时栖的头发,可是为了不打扰他休息,最终还是没有放下去,只是道:“晚安,七七。” * 时栖第二天是被一阵香味给叫醒的。 第188章 他还没来得及睁眼睛,就先因为这个味道感受到了了胃部的蠢蠢欲动。 窗帘似乎被打开了一些,时栖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你做的什么?” 【啊啊啊啊啊老婆第一句居然是问这个吗?】 【真的很有那种结了婚的夫妻感啊,那种熟悉又自然的样子,救命!】 【你们昨天晚上真的没有做什么吗淦淦淦!】 【应该是没有吧,顾总的被子不是还在沙发上?】 【居然真的沙发上躺了一夜,顾总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你的腰还好吗?】 时栖缓缓地睁开眼睛,才发现摄像居然已经进了屋,还好顾庭柯这个东西有点先见之明,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的窝重新搬回了沙发上,不然他们俩昨晚演那么一出今天双双抱在一起,估计今天投票立刻双双出局。 时栖还有点困,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那双漂亮的眸子因此没睡醒显得有点朦胧,枕乱的头发贴在额角,漂亮又呆滞的模样。 【卧槽卧槽卧槽,老婆睡醒这么好看的吗呜呜呜!】 【不敢想象每天抱着老婆看他醒来会是什么神仙日子,难怪顾总昨天说要盯着老婆睡觉,顾庭柯你真的是好福气!】 【啊啊啊啊节目组能不能放我进去,我也要和老婆贴贴!】 “醒了?”顾庭柯盯着时栖现在的样子,很轻地笑了一下,“不是我做的。” “这边的别墅开火不方便。”他在解释时栖刚刚的疑问,“我出去买的,梧桐街那家的锅贴。” 顾庭柯说着望了时栖一眼:“听说是十几年的老店了,还热着,洗个手尝一下?” 时栖这下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宽松的睡衣下露出一截细瘦的腰身,摄像的镜头正要推过来,时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将睡衣的腰身往下拉了拉。 该死,昨晚顾庭柯这么用力,腰上肯定留下痕迹了。 直到确认衣摆已经足够遮住其他,时栖这才下了床。 等他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已经重新换了身衣服,棉质衬衫收进牛仔裤里,显得腰细腿长。 时栖原本并不会刻意这么穿,但是…… 时栖望了顾庭柯一眼,那人若无其事地将餐具摆好,自己让出沙发的位置给时栖,又将豆浆插上吸管:“尝尝?” 时栖咬了一口,锅贴做得外酥里嫩,牛肉香气跳进口腔,和他们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味道,早起空空荡荡的胃部终于被慰藉,时栖点点头:“好吃。” 顾庭柯趁这个机会调了个蘸碟,却问:“比包子还好吃吗?” 【包子?什么包子?】 【还能是什么包子,昨天小狗不是说老婆给他买的包子吗?】 【咦~顾总这早餐怎么吃得全是醋味啊。】 【哈哈哈昨天沙发上躺一晚上是不是睡不着了全想这个了顾总。】 时栖咬了口锅贴没有说话,只是又用筷子夹了一个,飞快地放进顾庭柯的盘子里。 等顾庭柯望过来时,又讨好又乖巧地一笑。 他们两个在镜头前一向配合默契。 【哇哇哇,老婆好会哄人啊!!】 【不敢想象跟时栖这样的人谈恋爱我会有多快乐啊啊啊老子当时为什么没有报名。】 顾庭柯垂眸低笑了一声,将那口锅贴接了过来,像是随口聊到:“今天就会开始淘汰了。” 他说着,另一垂在桌上的手却轻轻地扣了下,在时栖当年征战四方的时候,这个手势的意思是——帮帮忙吗? 顾庭柯当然会比较危险,只看他的那个采访简直是赤裸裸的金钱,更何况当晚他还拿到了最多的票数。 但是……这又跟时栖有什么关系呢? 顾庭柯可以拒绝他的拒绝,他也可以放顾庭柯自己去解决这个问题。 “嗯。”时栖点了点头。 汉字有时候是个非常玄妙的东西,一个“嗯”字既可以是对这件事表示认同和答应,当然也可以是简简单单的——我知道了。 对面的人其实很难从他这句话里得到任何有效的信息,只是时栖那张脸长得太乖,这样低垂着眉眼的时候,很容易被人当作是担忧的表现。 【啊啊啊时栖不会是在替顾总担心吧?】 【顾庭柯怎么突然开始提这个,他到底是不是狼啊啊啊啊,纠结死了!】 【原来今天已经是淘汰日了吗妈呀顾总不说我都要忘记了!】 【呜呜呜已经是第五天了吗这么快好舍不得。】 【不知道会淘汰谁,这么一想居然还有点难受,唉】 【对了,他们今天要干什么来着,剧本杀都结束了,最后一天肯定要整点刺激的吧?】 时栖和顾庭柯刚吃完早餐,便有工作人员敲门让他们下去集合。 “七七!”夏鸥一见时栖便跑了过来,手臂勾着时栖的脖子,视线若有所无地往时栖身上瞄了一眼,直到确认领口的位置确实是干干净净地,这才笑起来,“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 时栖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望了顾庭柯一眼。 顾庭柯冲他笑了笑,抬眸看到夏鸥圈在时栖的身上的手,和其他几人瞟来的视线,抬腿往前迈了一步:“对了。” 时栖被他吸引,好奇地眨了下眼睛,看着顾庭柯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只与他的气质完全不相符的陶瓷小玩偶来:“买早餐的时候锅贴店老板送的,听说是他孙女做的,”顾庭柯将它递给时栖,“感觉挺适合你,帮我收一下?” 第189章 时栖没答应帮他,他倒似乎以德报怨地先帮时栖巩固形象——那是一只捏好的陶瓷小兔,爪子上挂着一只小菜篮子,里面装着几根胡萝卜,一只脚迈起,很是活泼可爱的样子。 【哇,很难想象顾总是会在早餐店拿这种小礼物的人。】 【是为了七七吧,好有心哈哈哈!】 时栖伸手去接,夏鸥的手臂自然被迫垂落下来,几乎是有些怨愤地瞪了顾庭柯一眼。 现场导播望了眼几人的气氛,打断道:“既然各位已经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出发去往今天的约会地点吧!” 夏鸥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去哪?” 现场导播神秘一笑却并不公布,只是道:“上车就知道了。” “切。”夏鸥皱眉,“回回都要卖这个关子。” “行了,到了就知道了。”关越出来安慰了他一句,“反正最后一天肯定要折腾我们,还不如车上多睡会儿。” 【哈哈哈哈关少这精神状态我真是太喜欢了。】 【居然要睡觉,关少你可长点心吧,都淘汰日了万一你被淘汰可怎么办啊!!】 【但是这个节目组也确实是缺德,不到地方都不公布干什么,真的是急死我了。】 节目组的商务车稳稳地带着几个人在一处小巷停下,一行人进入一个装修精致的桌游店里共同在一个长桌前坐下。 长桌前似乎放着卡牌,关越第一个伸手抓了起来,眉头微微挑了下,唇角一勾,似乎是来了点兴趣。 所有人的好奇似乎都随着他这一笑被挑了起来,但是为了不暴露位置,节目组并没有拍招牌,只是用镜头扫过旁边易拉宝上的几个小字—— “狼人杀”。 【卧槽卧槽!不是吧不是吧,我应该没有看错,刚刚那个海报上是不是狼人杀三个字!】 【好好好,狼人杀恋综玩狼人杀,淘汰日最后搞个大的是吧?】 【让一群狼玩狼人杀,你们真的是牛逼死了,不该想象有人拿到狼牌会怎么演。】 【虽然里面有个官方认证的影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给我一种都很会演的感觉,玩这个游戏应该很刺激吧救命!】 “那是什么牌?”夏鸥好奇地要凑过去看。 几人跟着抬起头,关越将手里最上方的一张卡牌翻开,一只仰天长啸的雄壮头狼赫然出现在纸面上,上面还跟了两个字——“狼人”。 关越老神在在:“镜子牌。” 【哈哈哈哈哈镜子牌。】 【镜子牌,有人照镜子是吧,哈哈哈关少真是笑死我了】 【我怎么觉得关少说完这话其他人都不敢看他了,难道真的是怕看见自己吗哈哈哈】 其他几人似乎都已经习惯了关越这种说话方式,只有林和霜望了他一眼:“那你应该反着拿。” 这样才是照自己。 【哈哈哈哈影帝怼得好啊!】 【果然还是需要有一个人治治关少!】 几人跟着笑了起来,关越一挑眉正要反驳,手环却在这个时候嗡了一声—— “各位入住者早上好,今天已经是《爱情狩猎》的第五天,相信大家都在这里度过了美好的一段时光,但是根据恋综流程,会在今晚秘密小屋查看之后进行最后的金钱猎人投票。” “综合投票最多的两位红蓝嘉宾,将会进行淘汰,淘汰的嘉宾会公布猎人身份且失去最后两日的入住权和最终选择机会直接出局。” “今天的狼人杀游戏是各位的最后一次八人约会,预祝各位入住者们玩得开心,留到最后。” 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八人的脸色在这个时候齐齐难看了下来,就连平日里最满不在乎的关越都默不作声,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哈喽!” 一道活泼的男声突然打断了沉思,几人齐齐地抬起头来—— 来人看起来是一位年纪不大的男生,面容俊朗明逸,额前的碎发被随意地抓了下,却因为那张足以媲美娱乐明星的脸而显得几分英挺的落拓不羁来,右耳带着一枚黑曜石耳钉,无袖t恤露着结实的臂膀和块垒分明的肌肉线条。 【啊啊啊啊好帅!】 【贫僧初来乍到,敢问这位男菩萨是何方人士?】 【你们是没看昨天的采访吗?这不是时栖的那个鸡窝头室友吗?】 【啊??????!!!!!】 【卧槽卧槽,那时候他穿个老头睡衣踢个拖鞋顶个鸡窝谁能认出来啊!】 【妈呀鸡窝头打扮一下这么帅吗,时栖你们宿舍怎么回事?】 【呜呜呜你们宿舍还缺人吗妈妈我要转校转专业!】 “你们好,”蜕变成顶级帅哥的鸡窝头拉开最上方的椅子往下一坐,“很高兴见到大家。” “我叫路舟,是这家店的……”路舟说着望了时栖一眼,店长二字换了个说法,变成了——“工作者”。 【原来是在狼人杀店里打工吗?小哥哥好励志啊。】 【七七他们宿舍里都这么勤工俭学的吗,一个去烧烤店兼职一个来剧本杀店】 【一定是老婆带着风气好!】 “作为顾客,平时你们都是我的上帝,不过我们今天要玩的是狼人杀,”路舟俊朗一笑,“那就只能让我来做大家的上帝了。” 路舟将关越旁边的牌拿过来洗了洗,手指将它们散在桌上:“不过在游戏开始之前,请允许我跟一位朋友打个招呼。” 第190章 路舟说着,弯起眼睛一笑,对旁边的时栖道:“好巧,七七。” 时栖缓缓地抬起头来。 他的眸中并不见多少意外,反而是跟着勾出一个漂亮笑容:“好巧。” 第75章 “你们的节目每一期我都看了,”路舟歪头一笑,很有少年气的样子,“现在有比较喜欢的人吗?” 时栖脸颊一红,视线扫过旁边的人,立刻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哈哈哈哈鸡窝头好直白啊,居然直接就问时栖吗?旁边还有这么多人呢妈呀!】 【估计是把这里当成是宿舍闲聊了吧,可是这旁边的人可不是你们大学室友,那是一群狼啊一群狼!】 【刚刚时栖是不是看了顾总一眼,啊啊啊啊啊我磕死了!】 “不是说要玩游戏吗?”黎炀笑了一声,他平时看起来确实很乖巧,栗色眼睛望向路舟,“我们要玩什么啊学长?” 路舟跟着一笑,右耳的耳钉晃了晃:“这不是在我手上的吗,狼人杀。” 话题被岔开,他倒也是没在意,反而将纸牌重新收拢在手心:“现在麻烦大家每个人来我这里抽取一张牌作为自己的身份,大家查看的时候注意控制表情哦。” “哦,对了。” 几个人刚刚起身,路舟忽然提醒道:“每个人的座位上都有编号,等会儿会根据你们的座次决定发言次序,你们要现在重新思考一下座位吗?” 他刚说完这句话,起身的几人瞬间停住了。 【发言次序?这个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啦!对高玩来说,前置位和后置位发言肯定是不一样的,前置位可以带节奏,后置位如果队友聊爆的话,可以帮忙回护和收尾。】 【好讲究,不知道老婆坐哪啊~】 【时栖?感觉他是新手吧,这种计谋烧脑游戏应该不行的。】 时栖抽完纸牌,正要回去,突然有人在他肩上稍稍揽了一把:“七七,坐这儿。” 顾庭柯稍稍将椅子向后拉了拉,又将旁边的抱枕拿过来,温柔道:“你腰不舒服,枕着这个会舒服一点。” 【???我听到了什么??】 【腰不舒服?什么叫腰不舒服?做了什么才会腰不舒服???】 【顾总你不是睡沙发上吗,怎么,半夜梦游了?】 【顾总故意的吧哈哈哈,其他人可不知道他们俩发生了什么。】 顾庭柯谨慎的时候可以在大早上悄悄起床将自己的被褥搬回沙发上,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很难说没有故意的成分。 毕竟是其他嘉宾又没有看直播镜头的能力,他们只能根据别人给出的信息判断。 就算未必真的相信,也足够因为想象让自己火大。 沈听泽盯着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人——时栖看起来虽然有些窘迫,但是并没有任何要反驳的意思,反而是顺从着顾庭柯的安排走过去。 他能感觉到,自从采访那天过后,时栖和顾庭柯的关系似乎日渐亲密,直到现在……几乎是别人插不进话的状态。 分明是困境的状况,却仿佛给了二人一个链接在一起的机会。 沈听泽的指尖掐进手心,时栖却在这个时候抬起了眼睛。 他似乎察觉到沈听泽的情绪,冲他温柔地笑了笑,那双漂亮的眼睛眨了下:“沈哥怎么不抽牌啊?” 沈听泽一愣,内心那些海藻般缠绕的情绪似乎突然被驱散,时栖的笑容确实很有治愈和让人上瘾的能力,这是他一开始就知道的事情。 “不好意思,刚刚有点走神,”沈听泽回了他一个笑,抬步走向路舟,“我现在去。” 时栖这才收回视线,沿着顾庭柯拉好的椅子坐下来,只是却在顾庭柯即将落座的时候将抱枕拿出来悄悄塞进了他的椅子里:“给你。” 时栖附在顾庭柯耳边,很小声道:“昨晚的沙发,好像有点硬。” 【啊啊啊老婆是什么小天使啊呜呜呜。】 【这种暗戳戳的关心真的好好磕啊,而且为了不下顾总的面子还特意悄悄说。】 【你们也想太多了吧,时栖怎么可能会想这么多,之所以说悄悄话只是因为害羞吧。】 【那老婆害羞起来好可爱啊嘿嘿!】 “啊,原来顾总昨天睡的是沙发吗?” 枕垫被靠在顾庭柯的腰后,黎炀却贴着时栖的另一侧坐下来,得知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显然很开心,黎炀撑着下巴:“狼人杀我不怎么会哎,哥哥带带我吗?” 【啊啊啊啊小狗!】 【卧槽,黎炀什么时候过来的,吓我一跳!】 【刚刚时栖打算落座的时候就跟过来了吧,啧啧啧果然是小狗,真的认主!】 【黎炀你怎么回事,在时栖面前怎么会自动变奶啊!】 【狼人杀不怎么会?谁信啊,本来时栖说话的声音只够他们两个人听到,现在黎炀这么一喊,怕不是所有人都听见了,故意的吧心机小狗!】 “原来是顾总睡的是沙发吗?”夏鸥刚刚抽完卡,握在手心一转头,“地方那么小,晚上应该挺容易着凉吧。” “就是啊,”时栖的左右都被抢完了,关越拉开椅子往对面一坐,“我早就说多送床被子吧,”他向后一靠,懒洋洋道,“你看这事儿闹的。” 【哈哈哈哈我笑死了,顾总这是被群嘲了吗?】 第191章 【开嘲讽还得是关少,关少这个嘴,我是真的佩服!】 【小狗也好心机啊,第一天在厨房的时候不也这样,自己从来不主动出手,一直暗戳戳地借刀杀人。】 【卧槽,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怎么了怎么了,狼人杀游戏还没开始,狼人已经在场下杀起来了吗?】 “嗯,”抽完身份回程的沈听泽也跟着赞同地点了下头,“睡沙发确实对腰椎不是很好。” 黎炀一开口连续遭了三个嘲讽,顾庭柯的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 但是他昨晚并不是在沙发上睡的。 这件事当然只有两个人知道,顾庭柯低笑一声,正要开口—— “没有啦,”时栖接过来了话,“是我说自己晚上睡姿不好要去睡沙发的。” 他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有些不安地抓了抓手指,小声道:“顾总只是把床留给我了而已……” 【啊啊啊啊老婆这是帮顾总圆场吗!】 【呜呜呜呜呜这是什么乖巧小天使啊!我要亲晕!】 【睡姿不好,什么睡姿不好?早上摄像进门的时候被子分明整整齐齐地才对,连被角都被好好地掖好了,这居然能说自己睡姿不好?】 【时栖刚刚撒谎的时候头都快埋桌子底下去了吧,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狼,今晚谁要是敢投时栖我真的要跟他拼命了!】 【时栖现在撒个小谎就这样子,等会儿玩狼人杀可怎么办啊,不会被他们一群狼玩死吧?】 玩死? 最后一张纸牌被抽走,路舟眯起眼睛看着桌上的八个人。 说追过恋综当然只是个客套话,事实上他只是在昨晚恶补了两集。 但这并不影响他对时栖的了解和分析形势的分析—— 时栖听话地跟着顾庭柯落座的同时却又忙着安抚沈听泽,分明是看到了黎炀到来才说的那句话,利用别人的口将自己与顾庭柯的距离稍稍拉开,却又在众人攻击顾庭柯的时候主动接过话,既防止了顾庭柯说出更多真相又能拉一波观众好感度。 尽管是隔了三个月不见,他这个室友依然是玩弄人心的一把好手。 不着痕迹又天衣无缝……他早就想与这样的人合作一场了。 “看起来大家应该都已经选好位置了。”路舟着扫了一眼众人的座次,“分别是林和霜1号、黎炀2号、时栖3号、顾庭柯4、沈听泽5号、关越6号、夏鸥7号、许乔8号。” “等会儿如果狼人夜间投票的时候可以按照各自桌上对应的数字编号进行。” 路舟微笑道:“现在大家可以看看各自的卡牌身份了。” 镜头先给是时栖—— 他掀开牌的时候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只在看清上面的汉字后才微微拧了下眉,但是好似随即想起自己可能正被别人观察着,于是将卡牌往下一放望向了周围。 旁边的黎炀神色似乎有些凝重,可看到时栖转过头的那一瞬间,又忽然笑了起来,栗色的眼睛显得乖巧清澈。 时栖冲他回了个笑,转头时望见对面的沈听泽,他的手指搭在桌上,跟着朝时栖弯了下眼睛。 当然,这些笑容都只能算是小幅度的微笑,真正开怀大笑的还要属关越,这人在看到自己的身份后便得意地吹了个口哨,嘴角咧开的弧度好像是生怕人忽视掉。 “关少你笑这么开心,是因为拿了狼吗?”夏鸥说。 “当然不是,”关越笑道,“谁是狼不得夹起尾巴做人啊。” “说得挺对,哪个拿狼的也不会承认自己是狼,”林和霜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在附和关越,实则道,“说不定等会儿还要悍跳说自己是好人呢。” “哇!”路舟意外道,“看来咱们几个里面还有高手啊。” “那有没有没怎么玩过的,举手示意一下,让我看看需不需要介绍一下规则?” 黎炀刚刚还跟时栖撒娇说自己没玩过,当然是第一个举起手。 “怎么?”关越看他一眼,“你们社团活动都不玩的吗?” “我很少参加社团活动的。”黎炀说这话的时候望着时栖,栗色眼睛可怜兮兮的,小声道,“我又没有什么朋友……” 【???小狗你在说什么,像你这样的帅哥会缺朋友吗?来来来站着别动我来做你朋友,只要你带我见老婆就可以了嘿嘿嘿!】 【故意的吧,说话的时候还专程望着时栖,这不就是撒娇装可怜吗?】 【啊啊啊啊好像那种小狗狗扯着主人的衣角说我从来不出去鬼混只有你一个人只能等你下班陪我玩的样子啊啊啊啊,好吃小狗!】 “大学还是要多出去社交啊,”夏鸥道,“我有个朋友也是搞美术的,他们一些画家平时还会在一起进行派对集会什么的,回头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黎炀说这话的目的只有是时栖一个,没想到会得到真情实感的帮助,眼神瞬间有些不自然,偏头道:“嗯 。” “好,那结束之后再联系。”夏鸥一点头,跟着把手举了起来。 察觉到关越望来的视线,他解释道:“我确实是玩过,但是一般,”夏鸥虽然平时挺骄傲,对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向来不会可以逞强,尤其是对于这种可能存在的团队合作上,“所以提前给你们预警一下,只能算个新手。” 他说完,沈听泽也跟着举起手来,没等人问便解释道:“平时课程工作太忙,不怎么有时间。” 第192章 【淦沈哥的这个我是信的,我们医学生是这样的,课程实习根本就没有时间。】 【夏鸥看起来也好真诚啊,喜欢这种直白的人,会不会都是直接明说。】 【对哦,而且他刚刚还主动帮小狗介绍人脉。】 【老婆呢老婆呢,他之前玩过?】 镜头扫到时栖那边,他的手已经不知什么时候举了起来,大眼睛清澈真诚。 【我就说吧,时栖肯定没玩过。】 【对啊,他那个撒谎技术一看就不怎么行,怎么可能熟练这种游戏。】 【黎炀、夏鸥、沈听泽、时栖,这下已经是四个人了,八个人里四个新手,这局可不怎么好打啊。】 【对啊,新手很可能聊爆还拉着队友一起死。】 “好吧,”路舟数了数,“四个新手,还有没有……” 顾庭柯突然在这个时候举起了手。 时栖举左手他却举右手,桌子就这么大,两人的手不可避免地碰在一起,时栖的手指微一蜷缩,顾庭柯立刻转过了头:“怎么了?” “是太凉了吗?”顾庭柯修长的指节动了动,像是一直追随着飞鸟而去的枝桠,他低笑了下,“可能确实是昨晚的被子太薄了。” 分明是关越提出的话题,可顾庭柯说话的时候却一直望着时栖:“应该没有不舒服吧?” 只是手指碰了一下能不舒服到哪里去,他们在聊现在的事,可这个问句针对的分明是昨晚。 时栖微一挑眉,声音淡淡的:“没有。” “倒是你……很冷吗?” 他说着,起身从旁边的沙发上拿了条毯子来,将他搭在顾庭柯的腿上,贴心的模样:“这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啊啊啊啊啊老婆真的好温柔贤惠啊呜呜呜。】 【顾庭柯你何德何能啊啊啊啊!!!】 “嗯,”顾庭柯一点头,“谢谢七七。” 他背后垫着抱枕,膝上搭着毯子,似乎是这个房间里最娇弱的男人,可顾庭柯抬手将那条毯子拉了拉。 “太长了,”顾庭柯说着,将毯子同时搭在时栖的膝上,灰色毛毯将两人膝盖一起遮住,“应该这样用才对。” 【啊啊啊啊啊啊啊顾总你在干什么?】 【什么毯子啊需要你们两个人一起盖?】 【卧槽这玩意儿岂不是自带一块遮羞布,这个诡计多端的男人,等会儿不会在下面偷偷撩拨我们老婆吧!】 【摄像呢摄像呢摄像呢,快给我在桌下放个机位,让我看看他们两个人四条腿都在下面看些什么?】 确实是遮羞布,时栖想。 因为在昨晚,这个毯子就是作为这个作用而存在的。 他知道顾庭柯是什么意思,顾庭柯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 时栖微一垂眸,便看到顾庭柯拿起早上的那只陶瓷小兔在手中把玩着,指骨一曲,偏头望了他一眼。 当然……在给这只兔子之前,顾庭柯还说过,让他帮帮忙来着。 毕竟是今天是淘汰日。 时栖似笑非笑地回望过去。 可是二人这种眼眸的暗战在旁人看来跟要拉丝了一样,关越原本懒散靠在椅背上的姿势猛地挺直,举手道:“既然顾总这种都能算是新手,那我也算好了。” 【哈哈哈哈哈关少,怎么哪都有你。】 【妈呀,关少也举手,八个人的局六个新手,和着只有影帝和许乔两个人能玩呗,你们几个人最后都给我是兔子,不然啧啧啧……】 【行行行,一群狼装萌新,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演?】 【对哦,好想知道这把谁抽到的狼?】 “看来咱们新手玩家还是挺多的,”路舟饶有兴致地看了几人一眼,“那我就简单介绍一下规则吧。” “由于我们是八个人,本次游戏包括三名狼人,三名神明和两名平民。” “游戏进程分为白天和黑夜。” “当上帝……”路舟说到这时笑了下,“也就是我。” “宣布‘天黑请闭眼’时,所有玩家闭眼,黑夜里狼人可以交流共同杀死一名玩家,有特殊功能的神民在黑夜里可以行使自己的技能。” “当上帝宣布‘天亮了’时,所有玩家睁眼。由上帝宣布昨夜死亡情况,首夜死亡的玩家可以留遗言。其余人进行发言陈述和投票。” “狼人每晚可杀一人,白天选择自爆,直接进入黑夜。” “神明包括预言家、女巫、猎人。” “预言家每晚可查验一名玩家是好人是坏人。” “女巫拥有一瓶解药和一瓶毒药,一晚上不能同时使用两瓶药,且只有首夜自救。” “猎人在死亡时可以开枪带走一名玩家,在被毒死时不可以开枪。” 【卧槽,这场神职这么强势的吗?】 【对啊,预言家、女巫、猎人,基本是很强的神了,我还以为会是预言家女巫加一个白痴或者两神呢。】 【对啊对啊,而且女巫和猎人都是可以带人走的,感觉狼人挺不利的。】 【也还好吧,这样子平民不就只剩两个了,如果屠边的话,神和民杀完其中一个就行了,感觉还行,只要把这两个平民找出来杀掉就好。】 【啊啊啊不知道谁会是狼啊,好好奇好期待!】 “三神三狼?”关越笑了下,“有意思。” 第193章 “那就只能平民藏好了。”林和霜说着扫视了一圈周围,演员的身份让他很容易分析出许多微表情的含义,于是这个时候并没有几个人跟他对视。 只有时栖察觉到他的视线之后弯起眼睛笑了下,眼神清澈明亮,按在纸牌上的手动都没动,似乎只是个单纯的好人。 连林和霜也不能一时分辨出真假。 “我们还没问是什么规则呢,也许是屠神也说不定。”许乔说着转向路舟,“赛制是什么啊?” “规则的话……”路舟缓缓地笑了下,“除了大家刚刚猜测的屠边规则,即狼人需要击杀掉全部神明或者全部平民,好人需要公投出所有狼人,本次游戏的胜利法则,不再为阵营胜利,而是只有一个人能够获胜。” 夏鸥:“什么意思?” “打个比方来说,如果狼人杀掉了所有好人,那么场下已经被公投出去或者自爆的狼人是不算胜利的,只有活在场上的才算。” “平民和神明同样,场上需要只剩一个平民或者一个神明才可以。” 【活着的才算赢,那谁还会自爆或者悍跳神职掩护队友啊!】 【心机节目组,居然让队友还要彼此算计,本来就是情敌,这岂不是同一个队都能撕起来。】 【那要是投完了剩下两只狼怎么办?】 许乔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很快问道:“那要是最后两个平民投完之后还剩两只狼怎么办?” “那游戏依然继续,”路舟笑道,“让那两只狼想办法取信剩下的神明,让他们把自己的队友投出去。” “那如果剩下的是平民和神明呢?” 路舟慢悠悠地转了下笔:“那游戏依然继续,平民和神明相互想办法让其他人相信对方是狼,直到只剩一个。” 【这也太坑了吧,前一秒还在并肩作战的队友,下一秒就要彼此厮杀?】 【玩个游戏而已,不要太真情实感了宝宝,再说了,这个狼人杀恋综本来就是各自为战啊,这样子相互依靠又相互算计难道不带感吗嘿嘿嘿嘿!】 【就是,都淘汰赛了,老子就要看刺激的!!!!】 “现在大家应该都清楚规则了吧?” 几人一点头,腕上的手腕便嗡了一声—— “狼人杀游戏为两局,两局中分别的最终胜利者可以获得今天最后的秘密小屋权限。” “秘密小屋查看后将进行最后的淘汰,祝各位玩得开心!” 毕竟一起生活了五天,淘汰这两个字落到谁身上都不是那么的好受,几人的脸色微微一沉,就听到路舟道—— “现在,天黑请闭眼。” 八人同时闭上了眼睛。 周围瞬间一片寂静,只剩下路舟好听的嗓音:“狼人请睁眼。” 镜头由上到下开始扫落——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我好紧张!】 【到底谁是狼啊啊啊啊!】 【感觉这游戏狼人牌应该不好拿吧,本来就是狼人杀恋综,拿了狼表现太好很容易被鉴成金钱猎人吧。】 【对啊对啊,而且还要队友之间相互厮杀。】 【草听起来就好刺激,快让我看看他们怎么演嘿嘿嘿嘿!】 镜头扫至八人的面容,第一个睁开眼睛的,是黎炀。 那双浅栗色的眼睛太过独特,几乎在镜头刚刚推进的那一刻就被人锁定了身份。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小狗!!!】 【好好好好,黎炀这种心机小狗一看就很适合这种双面间谍!黎宝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玩好的!】 【还有呢还有呢还有呢,还有两个是谁?】 镜头跟着一转,总是微微弯着的桃花眼缓缓睁开——沈听泽。 【妈呀妈呀妈呀妈呀沈哥!】 【这俩人是情敌吧卧槽,更何况还要个人战,把他俩放在一起真的不会狼人自己先内讧吗?】 【草这要是再加一个顾总真的是王炸啊,感觉他们仨能先在窝里杀一遍。】 【卧槽姐妹你说得好对,不会真是顾总吧?】 【不然关少也行啊嘿嘿嘿想看。】 但是镜头从双眼紧闭的关越那里扫过去,又路过睫毛轻颤的顾庭柯,最终,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出现在了镜头前—— 芙蓉如面柳如眉。 时栖。 【!!!!!! 时栖?????】 【淦把老婆放狼群里,节目组你是什么脑子啊亏你想得出来!】 【哈哈哈但是这样黎炀和沈听泽感觉一下子会团结许多啊哈哈哈。】 【好好好好,我倒要看看等会儿谁敢投我老婆!】 【但是这毕竟是狼人杀,还是要看逻辑的,时栖一个新手,万一自己聊爆了呢。】 【新手?哈哈哈哈可是这仨之前都说自己是新手吧,三只新手狼吗?对面可是三神两民,这要怎么打?】 【没关系,就算要死不还是有沈哥和小狗的吗,他们应该会保护老婆的吧?】 【保护?不要看时栖和顾总搞会儿纯爱就觉得全天下都是恋爱脑好不好,这可是要淘汰的狼人杀恋综,你们怎么保证黎和沈一定会护着他,最后的胜利者可是能去秘密小屋哎,最后一天了,万一把其他的狼揪出来自己不就安全了。】 【对啊,而且时栖这个说个谎都心虚的演技感觉也不怎么样嘛。】 第194章 时栖的演技确实不怎么样——因为他睁开眼睛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先朝着顾庭柯望了一眼,在发觉他并不是自己的同伴之后,立刻移开了视线,躲闪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心虚,而之后微垂的长睫却显得分外失落。 【啊啊啊老婆第一件事不找同伴先看顾总看什么!】 【肯定是在想顾总是不是他的队友啊,发现不是居然还在难过啊啊啊啊宝宝你这么纯情可怎么做狼啊!】 【草,老婆是真的……qaq】 “请狼人选择你们要猎杀的对象。” 路舟的话打断了思绪,时栖这才转头望向黎炀和沈听泽,第一局盲杀纯看个人喜好,一个干净的小白兔没有仇人,他的手并未先抬起来。 可是身旁的黎炀却迅速比了四个手指——四号,顾庭柯。 他是最先睁开眼睛的,当时时栖望向顾庭柯的目光他看得清清楚楚。 反正第一局不知道身份也是盲狙,既然如此,当然是先对付最碍眼的那一个。 察觉到黎炀的选择,时栖犹豫地咬了咬下唇,仿佛对顾庭柯痛下杀手对他来说是件十分艰难的事。 可对面的沈听泽只是望了眼,几乎是没有什么思索的,跟着比了个四的手势——四号,顾庭柯。 二比一,这时候时栖的票数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于是他的睫毛微微颤了下,有些不舍的样子,但还在选择在最后跟着队友伸出白皙的指节——四号,顾庭柯。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顾总!!!!】 【哈哈哈哈顾总连眼睛都没睁就要被淘汰了吗?】 【让你刚刚什么垫腰拉毯子,骚操作太多遭报复了吧。】 【也未必会死吧,万一女巫放解药救人了呢?】 【女巫救人?除非顾总自己是女巫,许乔还有点可能,其他的,夏鸥关少影帝哪个会救他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平时仇恨拉太多了吧,自作孽不可活啊顾总!】 【好好好好,开局先杀情敌,让我看看等会儿他们要怎么玩。】 【笑死,我已经预感到了等会儿顾总一睁眼发现自己死了会怎么跟老婆撒娇了。】 “狼人请闭眼。” 随着路舟的声音,镜头缓缓地从三人身上移开,于是没人发现——时栖在这个时候,轻轻地弯了一下眼睛。 视线和表情当然是故意的。 顾庭柯说自己帮他不要被鉴成金钱猎人,可以啊。 时栖想起自己腰上的指痕……自己直接帮他从一开始就退出这场狼人的角逐。 最一劳永逸,最安全。 唇角勾成漂亮的弧线……和弹幕一样,时栖也无比期待着顾庭柯睁眼时的表情。 第76章 “预言家请睁眼。” “请选择你要查验的对象。” “预言家请闭眼。” 节目组似乎开的是狼人视角,因为自从预言家出现之后,镜头迅速摇到了上方,没人能看清到底能是谁睁的眼。 “女巫请睁眼。” 只有在女巫出现的时候,镜头突然摇下来——对准了时栖。 “昨天晚上死的人是他,你有一瓶解药,你要救他吗?” 时栖对镜头有一种天生的敏感感,或者说是只要是察觉到摄像存在的时候,他就能立刻保持对方期待的状态——时栖的长睫轻颤着,交缠在桌上的手有些紧张地捻了捻,毕竟他十分清楚路舟询问的那人是谁。 一副很为顾庭柯担心的样子,几乎是给观众留够了后期的糖点。 “你有一瓶毒药,你要毒谁?” “女巫请闭眼。” “猎人请睁眼,你的开枪状态是……” 猎人的技能是带走一个人,只有在死亡的时候才能发动,所以需要在夜晚的时候告知是否需要开枪,路舟说着比了个手势,随后道,“猎人请闭眼。” 狼人和三个神职都询问完毕,路舟的水笔点在桌面上:“天亮了。” 【很好很好,终于天亮了。】 【昨晚死的应该是顾总吧,第一晚就没了哈哈哈】 【期待,让我看看顾总现在什么表情!】 几人逐渐睁开眼睛,镜头瞬间对准了顾庭柯。 狭长的凤眸缓缓睁开,顾庭柯先是适应了一下光线,便听到路舟说:“昨晚——” 时栖很想在这个时候转头去看顾庭柯的表情,但是这就跟凶手杀了人要回头案发现场一样引人注目,虽然别人可能以为他只是想要去看一眼在意的人,但是顾庭柯本人绝对能发觉。 就像是顾庭柯足够了解时栖一样,时栖有时候对他也有一种莫名的直觉的把控。 只是这种把控像是学校门口的绿化树,因为太过熟悉,所以往往令人忽略。 于是时栖只是装作还没有完全适应光线微微眨了下眼睛,却发现关越正含笑望着他。 关越的那双眸子其实很深邃,他这样子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总让人疑心有一种什么都看透的错觉。 但是偏偏他姿态又很懒散——脊背靠在椅子上,嘴角的笑容因为过分轻佻而显得失去严肃和信任。 就仿佛……从这场游戏的一开始,他便知道时栖手中的狼牌,只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漫不经心的,游刃有余的观赏着这一切。 不只是游戏,而是……一开始。 第195章 但是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的猎人真的可以完全不为所动吗? 时栖巴不得这个时候可以有人分走自己注意力不让自己面对顾庭柯,于是弯起眉眼冲关越笑了下,白衬衫衬得那张脸清纯漂亮,干净得像是春日山顶未融的雪。 可关越却清楚得记得,时栖当时表情凶厉抬腿踩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穿得也是这身衣服。 他微微眯起眼睛,手肘撑着下巴离得更近了些。 时栖的瞳孔微微睁大,似乎对他这种长久的注视有些疑惑,视线微微一垂,望见自己面前装零食的盘子。 大少爷可能确实没有自己动手的习惯,时栖抓了一把在自己手心——可关越清楚地看见,他在递给自己之前,不着痕迹地将其中两包猪肉脯留了下来。 他还记得自己不吃肉。 关越突然觉得如果时栖邀请别人来自己家做客应该是个很好的主人,他似乎能够记清每个宾客的喜好,并用一种润物无声的方式让别人感觉到被照顾。 似乎天生就很会讨人喜欢。 “昨晚死亡的人是——” 果干被推给关越,猪肉脯却被夹在指尖,时栖似乎终于找到了能够不着痕迹观察顾庭柯的方式——趁着送零食的机会转过头,等待着路舟宣布死亡情况。 顾庭柯的那双眸子依然显得镇定从容,似乎并不会因为这个消息有任何的波动,可他越是这样,时栖就越是期待在那张脸看到不同的表情。 猪肉脯被递到顾庭柯面前,路舟的字音跟着落下,可是顾庭柯的眼中不见任何的惊诧,反而是在路舟的声音出来之前,便轻轻地勾了下唇角—— “是……没有人。” “谢谢。” 路舟跟顾庭柯的话音同时落下,那人转身捕捉到时栖望来的视线,抬手将零食接过来,眼中浮现淡淡的笑意:“谢谢七七……记得我。” 另一边,路舟吊足了胃口,转身却推手一笑:“昨晚是个平安夜。” 【????平安夜?】 【女巫开药了?】 【但是时栖黎炀沈听泽是狼,剩下的,关越夏鸥林和霜感觉不太像是会救他的人啊?】 【那就只有许乔和顾总了,要么顾总首夜自救,要么就是许乔是女巫。】 【好好好,小狗就是故意投顾总的吧,这样女巫的身份不用试就盘出来了。】 时栖垂落在桌上的手不着痕迹地攥紧。 他不确定顾庭柯刚刚有没有捕捉到他的神情——从一开始时栖就知道,顾庭柯是他这场游刃有余的游戏里唯一的变数。 时至今日依然是。 两个太过精明又太过熟悉的人可以是过于默契的队友,也可以是过于棘手的敌人。 但不应该是……恋人。 “不客气,”时栖弯起眼睛,面上依然是那副温柔乖巧的样子,“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先尝尝。” “好,”顾庭柯也笑,“好吃的话我再还给你。” 【救命,昨天晚上才捅过刀今天睁眼就可以发糖吗?】 【狼人杀游戏禁止恋爱脑!】 “关少你老盯着那边看什么,”夏鸥说,“你杀对面的人了?” “我杀什么人,我又不是狼。” 关越往后一靠,盯着仿佛如胶似漆的顾庭柯和时栖:“我在看谁杀的我。” “也没有狼会说自己是狼吧?”黎炀弯起眼睛,“而且你怎么知道杀的是你,你睁眼骗解药了?” 首夜狼确实有可能是自刀骗女巫的解药,顺便在女巫那里做实自己的好人身份,但是黎炀一个自己动手刀人的,当然知道关越不是。 “有气不用撒在我身上,冤有头债有主嘛,”关越说着往自己嘴里扔了块果干,笑道,“对吧,顾总?” “嗯?” 被提到名的顾庭柯微一挑眉:“我不知道啊。” “一会儿听发言吧,”他说着,却将时栖递给他的另一包猪肉脯撕开:“这个味道倒还不错。” 明明刚刚已经死过了一次,可顾庭柯的态度似乎没有丝毫的改变,一副不准备活过第二天晚上的样子,当着众人的面将撕开的猪肉脯递到时栖嘴边,好像相互投喂的小情侣:“尝尝?” 周围传来咔嚓声,是黎炀拧着手中的笔帽。 沈听泽轻轻地抚了下腕上的红绳,为了安全,他并没有跟时栖对视,而是转向路舟:“现在可以继续了吗?” “好啊,”路舟听完了戏,微笑道,“现在开始第一轮发言。” 他望了眼时栖的序号,像是随手一指似的,右手一挥:“那就这边先开始?” 第一个是序号最后一位的许乔:“那就我先开始?” 许乔这个人一向有些与世无争的样子,由他先发言也确实合适,许乔笑了下:“第一晚还得不出什么特别有效的信息,不过既然今晚是平安夜,那就说明女巫肯定是开药救人了的。” “有可能是真的像关少说的那样有人动手,但是像小黎说的那样狼人自刀骗解药也说不定,所以我建议女巫等会儿可以重点关注一下昨晚死者的发言。” “预言家的话……因为解药今晚已经用过了,跳出来今晚很可能会被直接刀掉,如果有查杀倒是可以出个查杀,或者也可以保守点再观望一下,看看有没有悍跳狼。”像是怕其他人可能听不懂,他又解释了一下,“就是出来跟你对跳的神职的狼。” 第196章 “猎人的话由于可以带人,可以出来给预言家挡枪带狼。” “平民……我们平民的人数比较少,就尽量隐藏好吧。” “最后,我是好人身份,”许乔微微一笑,“那就这样。” 【哇,许乔的分析好全面!】 【估计是怕真的有新手不会玩吧,许哥是在教别人吧呜呜呜好温柔。】 【所以他是不是女巫啊?】 【很难讲……许乔这个教程似乎把所有的好人阵营都讲了一遍,谁知道他是什么啊。】 许乔确实一直是这样。 温柔无害,跟谁都能相处的很好,但是又滴水不漏,寻常很难看透他在想些什么。 他或许不会像是关越或者林和霜顾庭柯那样成为天生的视线焦点,却总能在每个关键的位置严丝合缝地嵌入自己的角色。 时栖微微地拧了下眉。 女巫似乎只有他和顾庭柯其中的一个,时栖本来倾向于许乔的概率比较大,但是现在…… 一个人确实可以做到言辞上的天衣无缝,但是行为习惯却不会。 在所有神职里,最重要也最应该被保护的是预言家,但是许乔第一个也是讲的最多的,却是开了药的女巫。 而且……许乔做事一向礼貌又得体,跟谁说话必然会望着谁,如果他自己是女巫,那这个视线的落点应该是聆听他讲话的人或者四周。 但是刚刚……他望的是对面。 仿佛是已经确定了什么。 可如果不是女巫,那么许乔的身份就只剩下了预言家、猎人和平民,时栖在预言家的地方画了个圈,随即望向了沈听泽。 “好,8号说自己是好人身份,”路舟在本子上做了个记录,“那下一个,7号。” 沈听泽在这个时候才终于回望时栖,那双桃花眼浮上了一瞬间的温柔,手上的红绳拨了拨,这才转过头:“我觉得刚刚小乔说得很对。” “也许我今晚确实要死了,不过为了等会儿局势不要被牵着走,我还是决定先把自己的查验结果公布一下——” “我是预言家,昨晚查的顾总,他是狼。” 【卧槽!沈哥出来悍跳了!】 【昨晚狙顾总没狙掉,今天居然冒死还要扣个银水,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我承认昨天查顾总是有点些私人情绪。” 沈听泽没说那个私人情绪到底是什么,但明眼人似乎都听得出来,他倒也没有避讳这个的意思,而是道:“不过考虑到我的私人情绪可能比较容易轻信于人,为防他被人所误……” 沈听泽说着望向时栖,那双桃花眼里的春水简直要融化开来。 【啧啧啧,我的私人情绪……】 【呦呦呦,时栖什么时候改名叫私人情绪了,我怎么不知道?】 【沈哥这个眼神,草,你脱节了两天终于知道上分了是吧】 【自己跳了还把时栖摘出去,顺带表演一波深情,牛哇!】 “当然,还有第二个原因,”沈听泽冲着时栖微微笑了下,这才转过头,望向了身边的关越,“刚刚关少拿到牌的那个笑容,实在是太明显了。” “平民当然是不至于有什么特别高兴的,他又不是预言家,所以我只能猜测这是一个可以让关少感受到游戏参与度和愉悦感的角色。” “当然,表情可能不具有说服力,狼人杀当然是要看逻辑。” 沈听泽微微眯起眼睛,只有在这个时候,他身上才出现一种类似于医生的从容不迫的条分缕析来:“我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上帝宣布完死亡结果之后,关少突然说——” “我看看是谁杀的我?” “关少当然可以说这只是一句戏言,但是如果是一个全程为睁眼的平民和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猎人,虽然对狼来说都是盲杀,但是他自己是不会觉得自己是充当其中会被杀掉的那个。” “除非……他是什么比较关键的重要角色。” “我是预言家,如果他是女巫,在第一晚用解药救了自己的情况下,这种话无异于告诉大家我睁了眼知道你们对我动手而主动暴露身份,即便是新手,我也不认为女巫牌会这么做。” 沈听泽嘴角带着淡淡的笑,他的言语好像是一把不断将人解剖的手术刀,时栖直到这时才似乎发觉这人身上的另一面,过分的镇定与冷静,即便是拿了狼牌的悍跳,却依然能够让人信服地说道: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他是一只狼。” “讲这种话也许是下意识的心虚,当然……这种情绪或许关少并不承认,”沈听泽弯起眼睛,“所以,更大的可能是,他准备悍跳预言家,刚刚只是一个铺垫罢了。” “虽然只是一个可能,不过毕竟是关少发言在我后面,为了防止各位被带偏,我还是要提前爆一下。” “还是希望大家相信我,”沈听泽的语气突然变得真诚,抬眸望向时栖,微微弯了下眼睛,仿佛自己的提前跳身份是件为了爱情的无怨无悔,“毕竟既然是有个人战,我当然也是希望留到最后的。” “等会儿关少可能会跟我对跳,但是我希望大家还是尽量跟我一起出顾总,当然,既然关少说自己是新手,那不排除他是玩砸了的女巫,今晚我会再验一下他的身份,”沈听泽说着扫了下周围—— 第197章 “但是我大概率是活不过今晚了,所以……如果真的有其他女巫在场的话,我建议下一轮可以直接毒了。” 【卧槽卧槽卧槽!沈哥这个发言也太牛逼了吧!搞得这么真诚我差点就信了!】 【伪装自己是个为爱跳出来的预言家,查杀了顾总之后还能顺带踩一波关少,一个人直接带走了俩!这真的是个新手该有的操作吗,你们几个狼也太会玩了!】 【但是为爱跳出来确实是真的吧,沈哥这样子就算是今晚不为了做实身份自刀也会因为悍跳被投出去,毕竟预言家和女巫都在场呢,他们一个知道沈听泽不是预言家,一个知道顾庭柯是昨晚被杀的那个,悍跳还选择查杀女巫救的那个人,感觉不是很乐观的样子。】 “好,我说完了。” 似乎是因为说话太多,沈听泽握起杯子喝了口水。 沈听泽再一次体会到了当初站在手术台上的感觉,只不过这一次,暴露在灯光下的是他自己,或许昨晚黎炀说的对,沈听泽想,他是最早来的那个……可是却什么也没做。 不确定今晚还不能留下,至少最后一天,应该送喜欢的人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他相信以时栖的聪明应该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沈听泽并没有在这个时候望向时栖,而是指骨沿着玻璃杯壁,轻轻地摩挲了下。 时栖微微眯起眼睛。 这是当初他和沈听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两人的手指握在玻璃杯上做过的动作。 时栖发觉自己和沈听泽确实很多时候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比如这个杯子,比如那天晚上的短信,又比如……今天的悍跳。 时栖一瞬间就明白了沈听泽的意思——跳预言家,查杀给顾庭柯。 虽然确实会被真预言家盯上,但是在没有新的预言家出现之前,沈听泽刚刚这么真诚的一番话,能怀疑他的……只有昨晚知道顾庭柯被杀的女巫。 但是这并不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战略,时栖轻轻吐了口气,可沈听泽却是在牺牲自己为他和黎炀铺路。 在存在个人战的情况下。 时栖眼眸一垂,却几乎在沈听泽说完瞬间便望向了许乔。 他不是沉溺于伤春悲秋的人,沈听泽的死应该有价值——许乔的脸上也许有对于沈听泽预言家身份的意外,但是沈听泽说他查杀顾庭柯的时候,他并没有太大拧眉和质疑,反而是转头在本子上开始记录。 预言家不会记,他会着急。 而女巫……也不会这么快的相信他。 既然许乔不是女巫,那么……时栖转眸望向旁边的夏鸥—— “下一个发言的,6号,夏鸥。” “我……我介绍一下,我是民及民以上身份,”比起说了自己是新手但是却开大的沈听泽,夏鸥的发言才更符合人们对于一个新手的认知,他先表明了身份,接着才道,“我觉得刚刚许哥和沈哥的发言都很有道理。” “关少拿到牌的那个笑还有那句话,”夏鸥偏头望了关越一眼,“我当时就觉得很有问题。” 他不仅觉得很有问题,而是还心直口快地怼了回去。 “当然是做不到沈哥考虑的这么全面了,但是在新的预言家出来之前,我还是比较相信沈哥的。” 【好好好,成功骗到一个。】 【夏鸥的发言好单纯,像极了初学狼人杀的我,呜呜呜终于在这里找到共同点了!】 夏鸥倒也不是单纯的相信,实在是顾庭柯这两天风头太盛,既然有人查杀,他当然不介意投这一票。 他虽然没有沈听泽那么有逻辑,但是喜好还是分得清的。 而且……在这种诸神混战的局里装一个安全的新手并没有什么不好。 “至于关少,我感觉也可能真的是玩砸了的女巫?我还是再听一听他的发言吧。”夏鸥笑道。 “好,8号许乔是好人,7号沈听泽是预言家, 6号夏鸥是民及民以上,”路舟总结了一下三人的发言,跟着望向关越,“那先一个,5号关越。” 【好好好,终于到关少了!】 【刚刚被沈哥发了个银水,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圆!】 【关少不会真的跟着跳预言家吧?】 【我觉得挺像的,毕竟关少当时笑得那么开心哈哈哈】 时栖放在桌上的手指交错了下。 以夏鸥的性格,如果真的是预言家或者女巫,刚刚沈听泽那么说不可能毫无反应,可他不是,许乔也不是,那么……关越—— 时栖微微眯起了眼睛。 “终于到我了。” 关越的眼眸一弯,俊朗的脸上带着几分落拓,“说我那个笑?”关越微一挑眉,“你们大可不必把对自己判断加在我身上,我不管拿到什么牌都会笑的好吗?” 【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关少。】 【还是熟悉的样子,好好好关少我看好你!】 “至于其他的……”他说着望了沈听泽一眼,两手一摊,“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不打算跳预言家。” “像你这种为爱献身的牺牲精神我确实做不到,只是……”关越的笑容带着看透一切的逼视,“有一个问题我很好奇。” “你说你昨晚查杀的顾总,怕你的那个什么单纯的私人情绪被迷惑。” “可你如果是一个真的预言家,再没有查验的情况下……”关越含笑的眉眼转向时栖,像是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捕捉到一点破绽—— 第198章 “你怎么能确定他是好人呢?” “人家两个那么恩爱,万一是两个手牵手的好伙伴,你就不怕自己杀了一个,另一个非但不感激,反而因此记恨你吗?” 【卧槽!关少这个推理!】 【确实,刚刚沈哥的我差点信了,但是现在又觉得关少说的好有道理啊啊啊!】 【关少觉得沈听泽不怕时栖,可是他现在直接点时栖他不怕等会儿时栖生气吗?】 【关少只是说他没验并没有直接点时栖的身份吧?】 时栖的瞳孔微微睁大,轻轻地咬了下嘴唇,像是因为关越的这句话表示讶异,可他垂下的手指却并没有动——只有意外,并无慌张。 于是关越勾起唇角轻轻地笑了下。时栖这才发觉他的眼睛其实很亮,或许是因为推理时而显得过分深邃专注。 “如果我是一个预言家,”关越定定地望着时栖,“里面有我……” 关越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原本坚定的语气似乎因为后面的这句话而变得柔软,像是一把黑暗中轻轻奏响的大提琴,他忽然移开了视线,没去看时栖的眼睛,仿佛是在替沈听泽说:“……喜欢的人。” “如果我真的想讨他的欢心,我应该第一个验他看他和我是不是一个阵营才对。” “而且你把我和顾总绑在一起,我能理解这里面可能有私愤的存在,但是你是不是漏了一个?”关越眸光一转,望向了对面的黎炀,“你连我看纸牌时候的表情都剖析得一清二楚,怎么能对坐你对面更好观察的这位一字不提呢?” “既然你默认自己今晚会被刀,那这就是你的最后一次发言,场上有三头狼,一头是你已经查杀,一头是你怀疑的,按照正常的逻辑,是不是也应该把最后一个可能出现的给点一点,最好再把你另一个情敌给放进去。” “但提都不提,而黎炀却在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第一个说我是自刀狼……”关越手指轻轻地捻了下自己的身份牌,他在以往一直是一个插科打诨的存在,这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展露出惊人的逻辑和心智。 仿佛一场狼人杀游戏将所有人狼都给引出洞了似的,关越一笑:“你们两个平时关系有这么好吗?” 【卧槽!!! 直接点出了两只狼?关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牛逼了!】 【关少,你还是那个连“明炉”都不认识的关少吗关少!你快说你是不是被夺舍了!】 【原来是关少一直是有脑子的吗啊啊啊,那他之前在干什么,扮猪吃老虎了吗?】 【可是今天都要淘汰了,他吃的哪门子老虎啊?】 【就是因为要淘汰了,所以关少才开始发力了吧?】 【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发力?之前也没见他多热情啊,沈说他关少是个玩砸了的女巫,我看他更像一只玩砸了的狼才对。】 “哦,对了,还有件事,”关越说着,突然望了顾庭柯一眼,“我记得上帝宣布昨晚死亡人员的时候,大家都在很认真地听,只有你突然在那个时候回头冲着时栖笑了。” “这个笑我有点搞不明白,”关越点点额头,“你不好奇死的是谁却去看他,是你真的像沈哥所说是只狼,来看看被自己杀了的对象……?” “虽然我觉得这个几率不大,毕竟你应该不是这么有胆子的人。” 【哈哈哈哈关少你在说什么,是在说顾总怕老婆吗?】 【确实哈哈哈,顾总就算真的是狼,感觉他也不敢直接刀了老婆。】 【关少突然问这个干嘛,让顾总来解释?顾总看解释自己看老婆那岂不是能说出花来,关少你是cp粉头子吗?】 “那么……你不会知道昨晚死的是谁吧,顾总?” “至于我的身份,”关越将身份卡随后一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们好奇的话可以查啊。” “反正我不是狼我又不怕。” 他双手一摊,把沈听泽顾庭柯黎炀时栖挨个点了一遍却不为自己辩解,仿佛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 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狼。 也不在乎……能不能被一个人喜欢。 只是在时栖的视线终于离开的时候,才撕开他刚刚递来的果干往嘴里扔了一个。 最后一夜,似乎所有人都在借着狼人杀的皮来谈真心。 只有他不是。 话梅干很酸,关越几乎瞬间就感觉到了牙齿的不适。 但他依然笑着。 时栖的指尖轻轻地点在桌上。 关越的发言几乎点出了所有人的牌面,时栖不太信他只听了沈听泽和许乔的发言之后能有这么精准的猜测。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知道他们几个……至少其中一个人的身份。 但是能够确认沈听泽不是预言家只有女巫和真预言家,可关越这人拿了女巫牌,时栖并不认为他会在第一晚就这么好心地救顾庭柯。 所以……关越几乎80%的可能就是预言家。 甚至大概率第一晚是验出了狼的。 时栖想不明白关越为什么拿了预言家还不跟沈听泽对跳,甚至不明白他为什么点完了沈听泽还要把原本是好人的顾庭柯也拉下水。 不过这样也好,他不跳,发言的可信度就会大打折扣,方便自己后面操作。 不过再次之前,时栖要先处理一个更为棘手的问题—— 第199章 既然许乔不是夏鸥不是关越不是,那么唯一有可能是女巫的——只剩下了顾庭柯。 顾庭柯在第一晚发现自己死了,随后拿解药救了自己。 然后……在路舟公布死讯的时候,回头望了时栖一眼。 好似猜到了动手的那个人是谁。 时栖的手指微微攥紧,听到路舟说:“好,5号发言结束——” “下一个,4号,顾庭柯。” “为什么回头看七七吗?” 顾庭柯轻轻笑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温和又包容,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手先给时栖的杯子里重新倒了一杯柑橘柠檬水。 冰镇的柠檬水还冒着气泡,一股冰凉的气息直冲脑海,顾庭柯手指稳稳地拖着杯子,抬眸望了沈听泽一眼,“那可能……是因为我从昨天晚上就感觉到一股杀气吧。” “我很能理解沈哥为什么说自己查杀我,”顾庭柯把杯子推给时栖,笑意淡淡,“跟身份无关,就像是沈哥说的,私人情绪。” 他的视线扫了一眼一圈对面坐着的几位,似乎对自己的处境知道的很清楚:“或许在场的私人情绪还不止一个……” 他似乎知道自己拉了太多仇恨,沈听泽黎炀夏鸥都想杀他。 知道,但是不改—— “不过人觉得自己快要死之前总会想起自己最在意的事的,”顾庭柯偏头望向时栖,“所以在上帝宣布死亡结果之后,我只是想看看……” “一日夫妻百日恩。”顾庭柯微微一笑,他似乎故意提起昨晚,深邃的眼眸望着时栖,仿佛试图在他的眼神中捕捉一个答案:“我死了……他会不会心疼啊?” 第77章 【卧槽,顾总在说什么?】 【一日夫妻百日恩,啧啧啧不知道还真以为你们昨晚做了什么呢?你不是睡的沙发吗??】 【都被杀了两次了还不悔改,顾总你是真不怕死啊,简直是在顶风作案。】 当然不会,毕竟动手的就是时栖。 可是时栖蝶翼般的眸子轻颤了下,似乎在因为这件事感觉到讶异。 顾庭柯眼中笑意细碎,搭在桌上的那只手骨节分明,青筋毕露,时栖还记得它是怎样握过自己的腰身——不记得也没关系,因为顾庭柯藏在毯子下的腿轻轻地碰了碰他的。 仿佛是种心知肚明的暗示。 搭在膝上的灰色毯子动了动,好像二人之间浮于暗潮的暧昧,顾庭柯没等到时栖的答案,事实上在别人发言的时候另一人也很少能够说话,他只是微微一笑,随即转向对面的沈听泽和关越:“至于沈哥给我发查杀……” “我觉得关少说得很有道理,在不知道谁是队友的情况下盲跳本来就很危险,更可况女巫已经把药用掉了,基本不是现在被投就是晚上被刀,必死的局。” “在单人赛存在的情况下,你的行为更像是狼人悍跳,而非是真的预言家。” “至于关少,你的反应就更奇怪了,你认为沈哥的逻辑很不对,把他反驳了一通之后却又来怀疑我。” “一共就三头狼,一个狼悍跳的情况下不可能再给另一头狼发查杀,所以我跟沈哥不可能是一队的,”顾庭柯手中的笔转了转,“你要么像夏鸥一样站沈哥是预言家出我,要么站我觉得沈哥是悍跳狼,但是你哪个都不站……那你是什么身份呢?” 顾庭柯微微一笑,语气很沉稳,即便是在前期被丢了查杀甚至被夏鸥明确跟票的情况下依然是一种不紧不慢条理清晰,他确实是什么时候都很难慌乱的人:“而且……关少刚刚问我为什么看七七,说我已经知道昨天晚上死的人是谁。” “知道昨晚死亡状况的只有狼和女巫,狼肯定是知道自己队友的,那么你这话一出来,我在狼群眼里应该只有一种身份了吧?” “一个好人怎么可能主动把神职暴露出来,且不管我到底是不是女巫,你这个行为,真的很像是在跟自己的狼队友提醒。” “沈哥查杀我,你表面上反驳他,实则把我的身份往狼和女巫上归……”顾庭柯说着弯了下眼睛,“所以,你们两个的身份在我这里都不做好,一个悍跳一个做倒钩狼出卖自己狼同伴获得信任,这样要么你的预言家身份坐实,要么关少获得信任,怎么都很划算。” 【草顾总这波分析真的好强!】 【直接扭转局势撇清自己,还倒打一耙说关少和沈哥是狼,妈的要不是我有狼人视角我真的信了!】 【这几个人不是说自己是新手吗?一个上来就悍跳,一个连倒钩狼都知道,谁家新手这么会玩啊啊啊啊】 【解释一下,倒钩狼就是卖自己的狼同伴来获取好人信任的狼。】 【草这几个人都太能装了吧,说实话我晚上投票的时候真的都不知道要投哪个。】 “哦对了,”顾庭柯突然又轻轻地笑了下,他刚刚的发言太过精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的脸上,以至于没人发觉,顾庭柯搭在毯子上的那只手轻轻地点了点,时栖的小腿跟着一颤,像是某种无声的警示,“其实还有一个问题……” “沈哥给的两个狼是我和关少。” 顾庭柯定定地注视着沈听泽:“如果我和关少晚上真的见过面……你猜我们会第一个杀谁?” 【卧槽,顾总这个意思和他关少在一起会先出沈哥吗?】 第200章 【肯定的啊,如果顾总和关少是狼,顾总这个心机肯定不会出时栖,那肯定是先把沈哥给杀了。】 【哈哈哈你们这个狼人杀玩得跟情敌刺杀大赛一样。】 “但是你还活着,除非女巫开药救过你,不然我跟关少晚上就不可能见过面。” “而在你的视角,关少不是狼就是女巫,但是我想……如果我真的刀了你,关少应该不会对你用药的吧?” 顾庭柯手上的杯子一转,抬眸望向关越:“对吗,关少?” 关越双手举起,啪啪啪地给他鼓起了掌。 随后,脑袋向下,赞同地点了点。 不过做完这个,他椅子一转望向身旁的沈听泽:“别生气,我也不是针对你,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救的。” 【哈哈哈哈哈关少,不愧是你。】 【好有道理啊关少,感觉关少确实是那种拿了女巫牌绝对不会开药救人的。】 【真的吗,时栖也不会救吗?】 “真的吗关少,”夏鸥偏头望他一眼,“七七你也不救?” 【哈哈哈,这是什么送命题?夏鸥简直是我嘴替!】 【笑死,关少啪啪打脸。】 关越垂眸望了眼自己手上缠着的绷带。 那是之前为时栖挡刀的时候留下的。 他轻轻地扯了下嘴角,眼眸望向时栖,那其实是一个很容易被人误认为多情的眼神,可他出口的却是:“我没救过。” 时栖的长睫颤了下,顾庭柯抢先开口道:“你又不是女巫,你当然没救过。” “不过既然你不是女巫,那就只能像沈哥说的是头狼,你们两个配合得这么默契,”顾庭柯微微眯起眼睛,眸中的光好似已经看透一切,“……是昨天晚上商量好了,要今天先把我归出去?” 寻常的人自然以为他说的是昨天狼人睁眼的时候,可是和关越和沈听泽知道,他们昨天确实商量过事情—— 不是现在,而是在时栖和顾庭柯同床共枕的那个晚上。 在一楼的吧台,他们眼睁睁看着时栖跟着顾庭柯进入三楼房间的时候。 关越说——“既然都不想做狼,那总要有一个人……” 比如现在。 但是谁又比谁演技差呢,关越和沈听泽连对视都没有,可顾庭柯似乎也并不期望从他们那里得到答案,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态度。 随即转头却望向时栖,原本镇定的,运筹帷幄的声音一瞬间软了几度,好像是一头狮子突然之间露出藏在的手心的爪垫,撒娇似的:“算计着欺负我呢,七七。” 【啊啊啊啊啊啊顾总!】 【顾总这是在撒娇吧,是吧是吧是吧是吧顾总!】 【不是吧顾总,您都把人家两个打成了狼了,在老婆这里委屈什么啊,被算计难道不是因为平时作孽太多?】 时栖微微皱了下眉,似乎在分辨顾庭柯那句话的真实性,可是却从旁边的零食箱里拿出一块糖果来:“那……你吃颗糖?” 顾庭柯轻轻一笑,将时栖给的糖攥在手心,连同着碰了一下他的指尖:“不过人在说谎时总是倾向于一真一假。” “沈哥当时说了我是狼,又给了一个隐藏信息——七七是好人。” 糖纸被握在手心,顾庭柯道:“所以七七应该是个好人的。” 【????顾总你不要太恋爱脑,时栖明明是狼好不好!】 【呜呜呜你们怎么敌对都能发糖啊。】 “所以……”顾庭柯接着道,“关少不是女巫。” “夏鸥和许哥如果是那个用了药的女巫,说明应该是确信你的好人身份的,夏鸥的发言又在你之后,至少应该替你回护一下,可惜并没有。” “那说明他们两个也不是。” “我又是你查杀的狼。” 他抬眸望向沈听泽:“所以沈哥,你这个预言家的身份要想做实……” 顾庭柯藏在毯子下的手缓缓地动了动:“除非,我的后置位有人跳女巫认下给你发的解药。” 时栖瞬间便感觉到自己手指上传来的触感。 他当然知道顾庭柯是什么意思—— 顾庭柯的后面发言的只剩下他、黎炀与林和霜三个人。 让黎炀当女巫给沈听泽发解药没人会信,好人阵营的林和霜没道理帮他们,更何况他又不是女巫。 那就只剩下了自己。 顾庭柯在提醒他跳女巫,可真正的女巫分明就在自己的身边。 时栖被碰到的指尖轻轻地动了动——在顾庭柯的话术里,只有跳女巫才能保住沈听泽,可是如果跳了,自己在顾庭柯这里就是一匹铁狼。 而且……还在帮着沈听泽打他。 顾庭柯那双眸子深深地望着时栖,仿佛可以照彻心房的温柔湖水。 他拿了女巫牌却不自爆封死沈听泽的路,却一遍一遍地跟时栖讲自己被欺负,一遍一遍地问时栖会不会心疼自己。 甚至主动认了时栖的好人身份,让时栖只要顺着他的话说就能在这一局安全过去。 好像做这一切只是想看看,时栖昨晚说的在分手的时候最不留情到底是不是真的,想看看时栖他是不是跟之前所有人一样,是个用完就丢的消耗品。 看看时栖能对自己有多心狠,又或者是……会不会心软? “我过了,”顾庭柯轻轻地弯了下唇角,“那下一个……七七?” 第201章 “好,4号顾庭柯发言结束,接下来是,3号时栖。” 时栖微一垂眼——他对顾庭柯的目的一清二楚,或者说从他知道顾庭柯心意那一刻开始,他们之前就一直是明牌在打。 那些诡计松动的都是层层叠叠垒砌的心防,顾庭柯挑明了身份等待着时栖接招。 跳还是不跳,给还是不给,像之前所有次一样的推开,还是……承认自己也会心动? 时栖轻轻地勾了一下唇角。 “到我了吗?” 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中似乎带了丝迷茫,他轻轻咬了下唇,开口道:“我是女巫。” 【卧槽卧槽卧槽!时栖真的跳女巫了!】 【为了帮沈哥做身份吗?让顾总说自己后置位要跳,完了,现在老婆开始帮着情敌打你了吧哈哈哈】 【新人跳女巫,他能行吗?】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顾庭柯指尖一颤,几乎立刻便收回了手,可搭在腿上的毯子动了动,却是时栖转过身来:“昨晚——” 时栖轻轻笑了下,那双眼睛显得明艳漂亮:“我救的是顾总。” 顾庭柯的心脏重重一跳,时栖向来有着令人被反复下坠又抛向高空的惊人本事。 【卧槽!老婆给顾总发银水!!啊啊啊我磕死!】 【可是沈哥怎么办?不会是为了身份卖了沈哥吧?】 【?有什么必要,如果是这样,他只要跟夏鸥一样说自己是民及民以上就好了啊,反正又没有人怀疑他,现在还可能被真女巫爆破。】 确实是这样……顾庭柯很快便察觉到,时栖如果真的想证明他是个好人,只需要保持沉默就好了,没必要说自己是女巫。 拉扯的心脏落回平地,顾庭柯听到时栖道:“我当时觉得顾总应该是个好人。” “但是沈哥又是预言家,说他是狼人……” 他垂在桌面上的手指轻轻地攥紧,这在观众看来自然是一只不成熟的狼伪装身份的紧张,可在其他的玩家看来,也可以是新手第一次爆身份的不成熟:“我没怎么玩过这个游戏,”时栖的语气听起来青涩又腼腆,他那张乖巧的脸蛋让任何话都听起来格外的有可信度—— “所以我仔细想了想,会不会有可能……是顾总狼人自刀骗我的解药啊?” 【哈哈哈哈哈卧槽,牛哇!!】 【要不是我提前开了狼视角可能就真的信了,我果然是颜狗呜呜呜,时栖这张脸真的是说什么都对!】 【但是这样就能保住沈了?顾总刚刚的问题他还是没有解释啊,既然时栖没救沈,为什么沈还会活着?】 “但是好像关少和顾总说的都很有道理,沈哥也有可能是个假的预言家。”时栖眉头紧皱,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我也不是很清楚了。” 时栖重复的都是前面说过的观点,看起来十分新手的样子,将自己记录发言的本子拿过来,笔尖寻找着当时的笔记,一副试图自己给自己理清逻辑的样子:“所以……我就只能讲一下自己当时记的一些疑问了——” “首先沈哥说自己是预言家,查杀的顾总,然后又怀疑关少。” “随后关少说沈哥可能是假的,又怀疑顾总是狼。” “最后顾总又怀疑沈哥和关少可能是双狼……” 【哈哈哈哈哈老婆不说我都没发现,这三个人互咬的也太离谱了。】 【就是啊卧槽,你们三个是进循环了,彼此把对方怀疑了一遍。】 【老婆笔记好认真啊,夸夸!】 【但是他说的这都是之前记的信息吧,感觉确实是新手。】 时栖说的确实是已知信息,但就像片面新闻可以害死人一样,有时候有些消息看似是真实的,但是信息与信息之间的组合与排序是诱导人的—— 时栖的笔尖在纸上勾画成一团,眉头越拧越紧,好似自己也不太明白这过分复杂的关系,只能喃喃道:“沈哥目前是场上唯一的预言家,我觉得死没死这个其实不能作为判断身份的铁证吧,也可能是狼故意留他呢……他的身份我不是很能确定。” “顾总昨天晚上确实死了一次,可是沈哥又说他是狼,我也不是很能确定……” “至于关少——” 时栖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一下。 其实顾庭柯和弹幕都想错了,时栖跳女巫,从来不是为了帮沈听泽证明身份。 也不是为了帮顾庭柯洗脱嫌疑。 沈听泽以为他是需要被保护的兔子,顾庭柯以为他是可以被驯服和软化的家雀,可是时栖哪个都不是。 他从一开始便是披着柔软的外表的真正猎人,踏入恋综的那一刻便知道自己要什么—— 就像此刻。 时栖的笔尖在关越-预言家那里轻轻地点了点。 悍跳狼本来就十分危险,时栖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跟沈听泽绑定在一起让他的牺牲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理会一个被站了位置的真正女巫。 保护沈听泽最好的方式,是帮他换一个靶子,比如——一旦出现就应该出局的预言家。 “因为我是女巫嘛……”时栖咬了咬嘴唇,“所以关少说顾总可能是女巫的时候我就特别留意了一下。” “他当时的原话简单解释一下应该就是,顾总要么是狼,要么就是女巫。” “可是我是女巫,那在关少看来顾总是狼吗?可是他之前又说沈哥是悍跳狼,可是顾总说的对啊,狼没必要杀自己的狼同伴……”时栖的眉头皱得很紧,“所以……” 第202章 “所以两边都站,那就是两边都不站喽,”黎炀接过话,栗色的眼睛一弯,冲着时栖笑了下,“哥哥说完了吗?” “那就我来帮你解释一下?” “已知,顾总和沈哥肯定不可能是一队,哥哥是女巫。”毕竟是之前奥数班的小天才,即便是之后去改学了画画,黎炀的逻辑性还是在的,“那么第一种可能,如果我们认为沈哥是真的预言家,他说顾总是狼,关少可能是玩砸了的女巫或者狼。” “但是关少并没有跳女巫,真正的女巫是哥哥,”黎炀仿佛没有任何怀疑时栖身份的样子,直接道,“那么现在沈哥的视角下,顾总和关少就是狼。” “至于第二种可能,顾总是好人,沈哥是悍跳狼。” “可是就像之前哥哥说的,关少说顾总不是女巫就是狼,但是顾总不是女巫,所以……在顾总的视野里,急着把他出局的关少和沈哥才是狼。” 黎炀的分析像是标准的像是一道推理题答题模板:“最后,在顾总和沈哥的身份都不能完全确定的情况下,根据悖论——” “在两种可能的答案中都出现过的关少,才是那匹最应该出去的铁狼。” 【草草草草!好有道理啊他妈的,要不是我看过视角我还真的信了!】 【我服了我服了我服了,你们这不是新手局吗?这也太牛逼了卧槽!】 【关少这一轮保不住了吧,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啊我真的是急死了!】 【他要是预言家我真的会笑死!】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顾总是什么?淦他真的不是女巫吗?】 顾庭柯为了试验时栖为数不多的真心隐藏了身份,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时栖倒是也没有辜负他——时栖并没有将顾庭柯打成狼,也没有舍弃他去站队沈听泽,而是将战局拉到了对狼人来说最应该被投出的关越身上。 从头到尾,时栖才是那个最知道自己要什么的清醒猎人。 不管是做兔子还是做狼。 “不过在我看来,”黎炀望着时栖灿烂一笑,沈听泽悍跳,他便成了最后收尾的好人,“顾总说得可能比较有道理一些,关少大概率是跟着沈哥的倒钩狼。” “因为他当时说顾总是狼的几率不大,应该是女巫,普通身份的人是不可能说出这句话的,所以,关少肯定是知道第一晚死的是顾总,他以为顾总是拿了解药自救,没想到是哥哥救了他。” “所以……沈哥说得不对,关少不是玩砸了的女巫,应该是玩砸了的狼人才对。”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毕竟沈哥的身份并不能完全确定,”他踩完沈听泽才把话题拉回正轨,“所以,保险起见,这局我还是会出关少的。” “好了,过。” “2号玩家发言结束,现在是最后以为,1号玩家林和霜发言。” “我来沉底发言吗?”林和霜扫了一眼周围,他和许乔是场上唯二没有说自己是新手的人,许乔的发言滴水不漏,但是林和霜上来就道—— “我是预言家。” “第一轮验的顾总,好人。” 【卧槽卧槽卧槽!影帝是预言家?!】 【沈哥验顾总是狼,他验顾总是好人,完了这两个预言家不是直接冲起来了?!】 “沈哥跟我对跳,他说这么早跳的原因有两个,第一个是怕关少抢了预言家的位置,但是关少后面好像并没有跳,你在怕什么?” “第二个,你说害怕时栖被顾庭柯带票,”众人都用私人情绪四个字云里雾里,只有林和霜直截了当地挑明了,“但是时栖不是跟你一样怀疑的关吗,有什么好担心的?” “至于其他人……许乔和夏鸥的发言暂时听不出来什么,关少的发言确实矛盾,但是他好像本来就是这个性格,如果侥幸不死,下一轮我会再验,顾总是我发的金水。” “黎炀……你的推理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很奇怪,你说沈哥和顾总里面必有一个是狼,可是你最后归票却归到了不相干的可能只是四处撒欢的关少身上。” “当然,你可以说是因为他们两个的身份都不能确定,所以我现在帮你确定一下——” 林和霜略一凝眸,冷冷道:“我是预言家,他是悍跳狼,我要归他,你这把跟不跟我?” 【卧槽!影帝这个发言也太牛逼了吧!】 【条理清晰语言简洁,把每个人的发言都被盘了一遍,这才是真正的预言家吧!】 【那现在黎炀岂不是很危险,投关越暴露自己是狼跟影帝就要投自己队友,妈耶!】 【哎不对,他只盘了六个人的啊,时栖呢?】 时栖微一拧眉。 平民不会这么直接的冒头,林和霜敢直接跳预言家,他未必是真的预言家,但一定是神职。 甚至大概率是可以带人走的猎人。 时栖依然坚信自己之前的判断,关越和顾庭柯都不像是对场上情况一无所知的样子,他们两个大概率是预言家和女巫,那么三个神职基本已经出来了。 剩下的两个平民就是——夏鸥和许乔。 今天的投票形式,顾庭柯和林和霜一定会投沈听泽,关越作为重点怀疑对象为了保命很可能也会出沈听泽。 那么沈听泽身上已经三票了。 其他人不知道是什么票型,他和黎炀这个时候全去冲关越是太冒险的举动,最好是分票。 第203章 既然平民已经出来了,刀人数更少的平民才是更划算的。 而林和霜跳的预言家多留一局,也很难解释为什么坦白的预言家为什么还活在场上,倒是可以做坏一波他的身份。 可时栖本来只是个乖巧懵懂的新手人设,在夜间直接投人显得太过张扬,所以…… 黎炀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压根没把林和霜的话放进心里,他的发言只跟着时栖,唯一在意的只有一个人的指示,黎炀正要转头——手心忽然被人碰了一下。 过长的毯子被延伸到他的膝上,由于之前眼盲过一段时间,黎炀对于任何的触碰都分外敏锐。 手心里传来轻轻地温热的瘙痒,好像是吹散上撒掌心里的蒲公英,洒下的叶片描绘出两个字:“夏、民。” 夏鸥是平民。 “许、民。” 许乔是平民。 但是这两人来说,似乎是许乔的威胁更大一些,于是时栖接着道——“一、许。” 先出许乔。 “你跟林出沈哥,”时栖既然跳了女巫就做好了接下来可能被毒死的准备,叮嘱黎炀道,“藏好身份,如果我死了,第二晚刀……” 可是他最后一画还没写完,手掌突然被握住了,黎炀修长的手指将他的掌心反压在下面——“我去出关越,你来跟票。” 在林和霜预言家可信度更高的情况下,这种时候去出关越后期绝对会被盯上,时栖微一拧眉,黎炀的温热修长的手指画在他的手心:“你死了我就自爆。” 时栖指尖一颤,黎炀的指腹在他的手心撒娇般的点了点,时栖过了许久才想起来,那是之前奥数班的老师教过的摩斯电码,黎炀在说—— “哥哥,我只想你赢。” 潮湿的手掌被紧紧握住,灰色的羊毛毯子盖在时栖膝上,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抽手,忽然有人顺着另一侧摸了过来,耳畔传来顾庭柯的声音:“手心怎么出这么多汗?” “很热吗,七七?” 第78章 “可能是?” 时栖偏过头冲顾庭柯笑了下,把潮湿的手掌从他的手里抽出来:“这个毯子好像是有点厚。” 他说着想要将毯子从膝上拿开,顾庭柯没动,倒是黎炀抓了一下他的手掌,他好似并不怕看到顾庭柯看到他跟时栖的预谋,即便这位很可能是手里还有一瓶毒的女巫。 时栖认为去跳神坑之后顾庭柯一定会对他出手,可黎炀却清楚的知道并不会。 因为顾庭柯和他本质上是一样的。 爱有时候……是一个人的要挟和软肋。 黎炀知道顾庭柯在望着自己,可是他有恃无恐地抓住时栖的手,最后在他手上画下:“我投关。” 随后,并没有给时栖拒绝的机会,将握着的那只手一抽,微笑道:“哥哥很热吗?” “那把毯子送回去,”他栗色的眼睛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可以吗,顾总?” 顾庭柯微微眯起眼睛,半晌,指腹在虎口处轻轻摩挲了下:“可以。” 路舟的视线在他们几个里面轻轻地扫了一圈,笔尖点在纸上挑了下眉:“快去快回,马上要进行第一轮投票了。” 等黎炀重新坐回到座位上,路舟才继续开口道:“下面进行第一次投票。” “相互之间不许跟票,我数三二一,大家一起投啊,直接举想要投的那个人的号码就行。” “三、二、一!” “让我来看看票数,”路舟望了一圈,“小黎投的关少,沈哥投的关少,夏夏投的关少……” “林影帝投的沈哥,顾庭柯投的沈哥……” 【所以现在是关少3票沈哥2票?】 【夏鸥怎么回事,是被迷惑了吗?】 【黎炀居然没跟影帝,卧槽,估计下把就是出他了吧。】 【女巫还有毒呢,可能都活不过今天晚上。】 “七七投的——” 【不知道时栖这把出谁,沈哥吗?】 【肯定是沈啊,黎炀都跟票了,他们不可能全压一个吧。】 【所以时栖要刀了队友保自己?】 路舟刚唤了声时栖的名字,几人立刻转过了头,包括正处在漩涡中央的关越和沈听泽。 “七七……”路舟看了眼时栖的手指,轻轻地勾了下唇角,“弃票。” 【???时栖弃票了?】 【虽然弃票也可以说是自己只是个看不清局势的好人,但是明显投沈更能站队吧,时栖真的是……】 【估计只是不想投自己队友吧,呜呜呜呜老婆真的好善良哎】 顾庭柯的舌尖无声地抵了下下颚。 时栖刚刚给的糖是西柚味儿的,没有柑橘吃起来那么爽口,反而带了些酸涩的后调。 时栖这个人的心狠和心软似乎永远是相辅相生的,他跳女巫的时候并没有站队沈听泽,这个时候却又不愿意踩着沈听泽的尸体上位。 就像是上一局给他发银水却又说他可能是骗解药的狼。 这种模糊不清的暧昧似乎他性格中的一种本能——时栖仿佛永远在走自己的路,不伤害任何人却又不领任何人的情。 令人无论爱恨都求而不得。 顾庭柯微一偏头,却隔着那道身影和黎炀的视线对上。 刚刚还在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在这个时候罕见地找到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感觉。 第204章 在这方面上,黎炀似乎比他更深有体会。 但是黎炀只望了顾庭柯一眼,很快就移开了。 他和顾庭柯不一样,少年人的爱恨都太过轰轰烈烈,容不下另一个人,也不需要朋友。 “许哥弃票,关少……” 时栖和许乔弃票,目前的票数是关越3沈听泽2,只要关越投沈听泽,二人平票,本局投票作废,第二轮重投不允许弃票,那么时栖大概率是要在二人之间做出决择的。 “关少投了……”路舟望了眼他手中的序号—— “黎炀。” “不好意思,”关越似乎现在才看清票数,满不在乎地一勾唇,“没想到赛点是在我这儿来着。” 【草草草草,关越你到底会不会玩啊???】 【我真的是服了,你就算是怀疑黎炀也下局再讲吧,这个时候分什么票啊!】 【关少纯纯是死在自己手上,真的不冤。】 【他最好是猎人现在给我把黎炀开枪带走,不然我真的要气死。】 “本局被放逐的是5号关少,”路舟说,“请留遗言。” “我是预言家。”关越说了第一句。 但已经是足够让弹幕骂起来—— 【卧槽卧槽卧槽???关少是预言家?】 【疯了吧,你是预言家沈听泽悍跳的时候你不讲话?】 【你是预言家你刚刚投黎炀不投跟你悍跳的沈听泽?】 【而且现在林影帝还占着预言家的位置呢,关少这么做不是让他被狼架着打吗?】 【我服啦我服啦我服啦我服啦 ,我第一次见这么像狼的预言家,我要是在场上我狼都不投就投他。】 【你可以投啊姐妹,晚上观众不是有一次投票机会吗?】 不是狼人杀里的狼,而是最后淘汰的那个…… 又叫做,金钱猎人。 时栖微一挑眉,他对关越这种无异于找死的行为也很困惑,他相信关越是真的预言家,林和霜明显是为了扭转局势替他跳的。 但是关越现在已经死了又跳出来,林和霜的位置就会变得很尴尬。 除非…… 除非关越报昨晚的查杀,把狼坑全部排出来。 时栖刚一抬眸,关越的视线突然朝他望来。 他的眼中带着细碎的,漫不经心的笑意,好像从进入的恋综那一刻开始,他便是这么望着众人。 可就在时栖以为他要爆出自己身份的时候,关越的眸光突然又偏了偏—— “我第一晚验的林影帝,他是好人。” “刚刚没跳是因为自己只有一个金水,但是女巫已经没有解药了,所以想苟活一轮再查一个,”但关越的这个发言除了帮林和霜正一下身份其实没有什么用,毕竟他如果真的想苟活,前期就不用那么嚣张,“我也没有想到后期顾总和小黎会把我打成狼,林影帝跳我的位置可能也是为了把局势拉回来。” “如果我是狼没必要在遗言的时候跳预言家,所以林影帝的身份大家可以放心。” “既然他刚刚给顾总发金水说明顾总应该是好人,剩下的……”关越望了眼周围,“沈哥肯定是狼了,刚刚一口咬死我的小黎,”关越微微一笑,“也可以查查。” 他明明说了一圈,却把最应该或者也许是他最早查的时栖给略了过去:“好了,过。” “好,5号遗言结束。” 路舟微微一笑:“天黑请闭眼。” “狼人请睁眼。” 时栖再次和沈听泽以及黎炀对视一眼。 沈听泽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现在还会活着,他轻轻地看了自己旁边,没等时栖抬手,便率先比了夏鸥的序号。 随后另一只手动了动,冲着时栖和黎炀指了指林和霜,手指曲爪,比了个狼人的手势。 的确,夏鸥是上一局唯一一个跟着他们投关越的,刀了他可以嫁祸在林和霜的头上,跟何况他分明爆了身份却还活着,压根解释不清。 时栖一点头,同意了沈听泽的战术。 “狼人请闭眼。” “预言家请睁眼。” …… “女巫请睁眼。” “昨天晚上死的人是他,你有一瓶解药,你要使用吗?” “你有一瓶毒药,你要毒谁?” …… “天亮了。” 几人一齐睁开眼睛,听到路舟道:“昨天晚上死的人是7号沈哥和6号夏夏。” “没有遗言。” 【???死了两个?】 【女巫开毒了吧。】 【确实,这种情况下,越早开越好,不然他们场上冲票的人太多了。】 【所以女巫是谁,顾总吗?】 “今天的发言就从这边开始吧,”路舟指了指林和霜的位置,“1号林影帝?” “好。” 林和霜微一点头,开口道:“关少说得对,我确实不是预言家,刚刚只是怕狼带节奏。” “我是女巫,所以……” “我自爆!”林和霜几乎是刚刚开了个头,黎炀便立刻举起了手,微笑着歪了下脑袋,“可以进入夜晚了吗?” 【????等等等等,发生了什么?】 【林影帝是女巫,所以呢?黎炀自爆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保护时栖卧槽!林是女巫,那么之前另一个跳了女巫坑的是谁呢?】 第205章 【不对不对不对,让我理理,可是林的身份从预言家跳到了女巫,感觉时栖和他接着对跳的也不一定就出局吧?再说了,他被投出去不还有黎炀呢吗?】 【可还是有风险啊,而且你们别忘了这是单人赛啊!!!只能有一个人赢!黎炀自爆进入黑夜让时栖刀人,那就是他选择牺牲自己送时栖进入最后一轮啊!!!】 【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小狗太纯情了呜呜呜啊啊啊啊啊!】 “狼人自爆,白天轮次结束。” 路舟椅子一转:“天黑请闭眼。” “狼人请睁眼。” 场上只剩了一个时栖。 沈听泽用悍跳换来他们摸清所有人的身份,黎炀自爆让毫无风险地进入到最后一局。按照他们之前盘的身份,时栖与沈听泽对视一眼,投出了场上的最后一个平民——许乔。 “狼人请闭眼。” “预言家请睁眼。” “请选择你要查验的对象。” …… 路舟还在进行着最后的流程,直到盘完所有人的轮次,这才开口道:“天亮了。” “昨天晚上死亡的是8号许乔,游戏——” 【!!!是不是要结束了!】 【我也觉得,林影帝和顾总应该是分别是女巫和猎人吧,许乔和夏鸥是平民。】 【好好好,老婆胜利嘿嘿嘿】 “继续。” 路舟的话音刚落,黎炀和沈听泽几乎立刻坐直了身子。 “8号玩家,请选择是否发动技能。” 【什么?许乔是猎人吗?】 【啊啊啊啊啊我一直以为是顾总或者影帝来着,不是吧不是吧?】 【完了完了,许乔是猎人,直接一枪带走时栖了啊!!】 时栖几乎立刻拧起了眉,顾庭柯那么问他,再加上林和霜也未必会在第一夜救顾庭柯,一直到现在,时栖除了他是女巫都不做他想。 但是林和霜……第一轮跳预言家第二轮跳女巫,一个平民哪来这大的胆子。 万一他们把他当真预言家刀了呢? 又或者,他就是知道他们不会觉得自己是平民? 那林和霜说自己是女巫…… 黎炀懊恼地一圈砸在了桌子上,或许林和霜刚刚就是为了诈他。 如果他刚刚没有那么莽撞,说不定现在还能给时栖挡一刀。 黎炀心里愧疚又不敢现在望向时栖,只能祈祷许乔刀错人,心跳开始加速—— “不发动。”许乔微笑道。 他没看时栖也没看顾庭柯与林和霜,从一开始便是这么一副谁都不得罪的状态:“我直接放逐就行了。” 【????不发动?】 【许哥是盘不出来吗?怕自己投错?】 【怎么可能,现在场上一共就剩三个人,影帝顾总和七七,影帝还给顾总发过金水,那不就只剩时栖一头狼?】 【对啊,再说了,黎炀自爆的时候那么明显,谁不知道是为了给时栖挡刀啊。】 【你们懂什么,要我说许乔才是这个游戏最聪明的人吧,你们别忘了今天晚上要干什么,淘汰赛啊!】 【反正他都已经被刀了,自己又不可能赢,何必在这个时候刀别人给自己拉仇恨啊,像关少和小狗这样打得太明显的才会被人盯上。】 【而且现在可是赛点,场上绝对是剩一狼一神一民,他一开枪另一队直接胜利了,让他们自己厮杀不好吗?这样怎么都怪不到他身上。】 【卧槽卧槽卧槽好有道理,但是你这么一说许乔才像是那个藏得最深的狼啊淦!】 “8号选择放弃发动技能,现在开始陈述。” “那这一次……” “我先来吧,就我们三个人了,”林和霜打断他,“这局势应该已经很明显了,直接投吧。” 确实已经很明显了。 时栖想。 林和霜跟他是对跳的女巫,两个人里本来就只能活一个,而顾庭柯又很可能才是那个藏到最后的真女巫牌。 他们对彼此的身份都再清楚不过了。 但是黎炀和沈听泽牺牲自己把他送到这一步,他只能赌一把——顾庭柯是女巫,林和霜才是那个全程闭眼的平民。 他之所以跳预言家发金水给顾庭柯,只是因为自己当时说给了顾庭柯解药。 “我是女巫,”就像是当初采访曝光他也没有自暴自弃于一样,即使到了这一步,时栖依然没有放弃自己的身份,“第一轮解药给的顾总,第二轮……”时栖说着望了沈听泽一眼,“毒了沈哥。” “因为我觉得关少说得有道理,他没必要在临死前的遗言里爆预言家发金水,所以林哥你就应该是好人。” 时栖望着林和霜,眼神乖巧又诚挚,这似乎是时栖一种天生的感染力:“关少预言家,我是女巫,许哥是猎人,林哥你和夏夏应该是那两个民吧。” 他说着,目光严肃地望了眼自己的记录本:“所以他们第一局才会杀掉夏夏,第二局……我猜只是因为杀错了人,因为林哥你跳了预言家,他们可能以为你才是那个神职,所以才杀了许哥。” 【啊啊啊啊老婆好牛啊!居然到这个时候还没有放弃!!!】 【哈哈哈哈时栖的陈述是把狼人的战术重复了一遍吗 ?】 【新手不会诡辩只能这么说吧,反正我作为一个老玩家,时栖一个新手能坚持到现在还不崩心态已经非常难得了!】 第206章 【是为了队友吧,呜呜呜小狗和沈哥都是为了想让七七赢,他自己也不会辜负队友的期待啊!】 【啊啊啊啊他们三个相互成就的感觉真的好好啊,我为什么在一个狼人杀恋综被感动了淦。】 “至于小黎自爆,之前你不是说他不跟票就可能会投他吗,我猜想他可能只是觉得早晚都要死想快点结束比赛……也许是战术也说不定,这个我也不太知道了。” 时栖拿笔尖戳了戳脑袋,他并没有排出具体的那只狼,但坚持自己是女巫和承认林和霜的好人身份几乎已经确定了另一个狼是谁。 林和霜望着时栖的眼睛,一直等到时栖发言结束,才轻轻地点了点,目光中充满了赞许。 “那4号呢?”路舟问,“顾总?” “我觉得七七说得对。”顾庭柯道。 【哈哈哈哈哈哈顾总你在说什么啊顾总。】 【老婆说得对?老婆在说你是狼啊可是哈哈哈】 “不过有没有一种可能……”顾庭柯望着时栖那张乖巧漂亮的脸蛋,微微地眯起眼睛,“不是我自刀骗解药,而是关少小黎和林影帝才是狼,故意做高林影帝的身份呢?” “至于沈哥,”顾庭柯微笑着望了沈听泽一眼,“他给我发查杀,也许真的只是私人情绪罢了,毕竟我们是单人战,先杀队友也很正常。” “当然,我只是提供一个思路。” 顾庭柯微一耸肩,还是望向时栖:“最后还是要看你自己的判断。” 【哈哈哈你让老婆判断?】 【你们两个好人把最后的淘汰权交到时栖一只狼手上真的合适吗哈哈哈】 【不对啊,场上剩的大概率应该是一个女巫和一个平民吧,他们俩这样子,那谁是女巫啊?时栖都对跳女巫了都不刀?】 “好,三轮陈述结束,现在开始投票,”路舟道,“三、二、一——” “影帝投了顾总,顾总投了影帝,”路舟道,“七七——” 顾庭柯望向时栖手里的4,听到路舟道:“七七投了顾总。” “二比一,顾总出局,游戏……”路舟微微一笑,“游戏结束。 【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婆成功了!!!】 【顾总和影帝还真的互投了,所以他们俩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不会他们俩里面有一个预言家吧卧槽,结果一直没验到时栖?】 【怎么可能,他俩拿到预言家肯定第一个验时栖才对吧。】 【比起这个,我更倾向于其中有一个是真女巫但是选择了帮时栖。】 【那可能是顾总吧啊啊啊啊啊,顾总你要不要这么恋爱脑啊!!】 【奖励不就是秘密小屋吗?顾总都去过两次了,估计想拿这个换个老婆好感度吧嘿嘿嘿心计。】 【???cp粉不要太离谱好不好,这可是团队赛,你们尊重一下队友的牺牲好吗?】 【啊?这不是个人赛吗?而且好人团队很团结吗?团结的分明是狼好不好?】 【就是,玩个游戏要不要那么真情实感啊,大家来恋综不是来磕cp的吗?】 时栖匪夷所思地望了顾庭柯一眼。 林和霜能投给顾庭柯说明他肯定不是女巫,自己成功了。 但是……顾庭柯拿着女巫牌这么玩,真的不怕被骂吗? 自己虽然没有直接说帮他,但他也不用为了晚上不被淘汰这么拼吧? 似乎是察觉到时栖有些担忧的目光,顾庭柯眼中笑意似乎更盛了些,正要开口,路舟忽然道—— “现在开始公布奖励。” 几人的手环嗡得一声—— “恭喜玩家时栖获得狼人杀游戏的最终胜利和秘密小屋的查看资格。” 这是众人都知道的消息,其实倒也没有什么,直到下面一段—— “第二位秘密小屋的查看者将由获胜者时栖进行选择,他可在今日选择在场任意两名玩家进行三人约会,并从中选择一名一起进行二次约会。” “进入到二次约会的玩家将可以同时获得秘密小屋的查看权。” “等等——” 夏鸥拧起眉,“七七要选几个?” 沈听泽抬眸与黎炀对视一眼。 顾庭柯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了。 第79章 【等等等等,选几个来着?】 【三人约会选二?节目组你别太会玩~】 【这是什么修罗场啊我真的笑死。】 “请玩家时栖在其余玩家中选择两位。” “啊?”时栖眨了一下眼睛,有些茫然的样子,“现在吗?” 路舟点了点头,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可嘴角却带着淡淡的八卦的笑:“就是现在,趁着大家都在,你直接报名字就行。” 【卧槽?当着人的面报?这也太尴尬了!】 【那没被选中的怎么办?就这么看着七七跟别人出去?】 【不仅要看着七七跟别人出去,等会儿选完了的还要再二选一呢,草这也太修罗了,节目组真是狗东西啊!】 “直接报名字?”许乔倒是不认为时栖会选自己,只是帮大家圆场说话,“之前不是在手环选吗,这回怎么不按之前的规则了?” “节目组就是想看我们什么反应呗,”关越往后一靠,“收视率他们又不嫌多。” “谁稀罕你的反应,”夏鸥瞪他一眼,又望了望时栖为难的眼神,怕时栖因此压力太大,安慰道,“没关系的七七,你随便选嘛。” 第207章 “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自己没事儿做,剩下的就该干嘛干嘛呗。” “当然啦,要是选我就更好了,”夏鸥说着一笑,“我刚好记得这两天有一个大型装置展,关于爱与自由的,很多创意都挺有意思,可以带你去逛逛。” “哥哥想看展的话可以跟我说啊,我们专业在美术馆也有个展厅,我还挂了两幅画在那,”黎炀的手指撑着下巴,“哥哥想去看看吗?” “哇,”路舟捧场道,“小黎这么厉害吗,还是学生就有展子了?” “不是我的专展,专业联合的,不过过段时间倒是有一个,还在筹备。”黎炀望着时栖,“等安排好了我再给大家发邀请函。” 黎炀说着大家,可眼里似乎只有时栖一个人:“不过如果哥哥觉得没意思的话也可以去别的地方玩,我们学校附近有个不错的卡丁车俱乐部,里面的会员都还挺厉害的,哥哥应该会喜欢。” “是吗?”时栖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听泽就接了过来,“我毕业的时候好像还没有。” “不过那边没什么好吃的倒是真的,我们当年经常说是美食荒漠拉来着。”沈听泽笑了一下,“倒是淮宁那边有个滑雪场……七七喜不喜欢滑雪啊,我可以教你,之前在别墅里待了那么久,去外面看看风景换换心情?” “旁边还有家不错私房菜,可以请厨师现场烹饪也可以自己来,是不是还没吃过我做的饭,虽然手艺不敢称大……”沈听泽的指尖在手腕的红绳抚了抚,温声道,“但是你做点你喜欢的家常应该不至于太难吃?” 【卧槽笑死,现在就已经开始竞争了吗?】 【有种一群人站在下面死命推销自己等着老婆翻牌子的感觉,笑死。】 【艺术展画展卡丁车滑雪,感觉哪一个听起来都很棒哎!真的不能都去吗啊啊啊!】 【真是会应该还是沈哥吧,艺术展画展还可以三个人一起逛,滑雪这个……总不能两个人牵着一个人滑吧,而且还说什么旁边有个私房菜馆,这不是暗示老婆晚上也选他,心机!】 【对啊对啊,而且滑雪多适合卿卿我我搂搂抱抱啊啧啧啧!】 【不过顾总呢,他们几个都争成这样了,顾总今天怎么回事,怎么一句话也不说,不会是被老婆投了一票伤心了吧?】 路舟带着笑,目光若有似无地往顾庭柯那边里瞥了一眼,带着一种近似于八卦的问询。 顾庭柯低笑了声:“我觉得都不错。” 时栖微一挑眉,便听得顾庭柯道:“我也好久没看展了,卡丁车没有七七这么厉害但也多少会一点,当然去郊外看看风景也不错。” 顾庭柯说着,将手臂往时栖的椅背上一搭,一个回护的,占有欲极强的圈地姿势:“你喜欢哪个?我们一起去看看?” 【哈哈哈哈哈顾总!】 【顾总我真是小看你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呢,你小子!】 【别人的发言:老婆选我!顾总:好啊,我带着我老婆一起。】 【狠还是你狠啊顾总,怪不得能活到最后呢,原来是你能容人。】 【哈哈哈哈救命姐妹,你这么一说顾总好像那个有度量的大房。】 “我……”时栖微微地拧起眉,表情看起来很犹豫的样子。 “大家不用这么着急啦,”路舟出来替时栖说了句话,“你们这样子我实在是很难辨别是为了晚上去秘密小屋还是为了约会啊。” 他这话听起来是在替自己的室友回护,但是事实上重点信息全在后半句—— 【卧槽!鸡窝头不说我都忘了,今晚是要淘汰的】 【所以淘汰之前的秘密小屋很重要啊,淦那干嘛让老婆来选,选谁留谁都很尴尬,万一留下的到时候被淘汰了……】 【不要道德绑架好不好?他们被淘汰也只能是因为自己是狼好吧,跟老婆有什么关系,约会不选自己喜欢的还要考虑这个。】 【我们只是看个乐子当然不用考虑啦,但是时栖自己跟他们相处了那么久应该还是在意的吧?淘不淘汰当然跟时栖没关系,但是被留下的人会伤心肯定是真的。】 “我……”时栖咬了咬下唇,“是现场的都可以选吗?” 时栖望向路舟,路舟望向现场导播,现场导播点点头:“当然,都可以的,不需要局限于红蓝。” 时栖的指尖捻了捻,目光扫过一遍众人,好似被皇帝选秀似的,其他人身体立刻开始变得紧绷,对面的几人眼睁睁看着时栖的视线掠过自己,绕过黎炀,却落到最后的林和霜身上:“那第一个,我选林哥。” 【!!!居然是影帝!!】 【因为他最后来吧,而且一直都没什么重点戏份,老婆肯定是怕影帝晚上投票的时候吃亏。】 【呜呜呜呜呜呜老婆好善良啊,我就知道。】 林和霜几乎立刻就笑了起来,原本紧绷的脊背松懈靠在了椅背上。 他虽然狼人杀投错了人,却好似已经成了最后的胜者。 “好的,”路舟说,“那第二个呢?” 时栖没偏头,只是垂在桌上的手指捻了捻,但即便如此,皇帝的牌子只剩了最后一个,还是足够剩下的六人提起心脏—— 【啊啊啊啊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呢?】 【不管是谁都要跟影帝进行最后的pk吧,感觉影帝这个身份在约会里很占优势啊,这种原本人群里的焦点但是视线只落在你一个人的身上的感觉。】 第208章 【对啊对啊,而且霜霜本来就很多才多艺的,除了演戏唱跳也都很能打,还会古筝和小提琴。】 【我去,这个配置随便找个小livehose表演一点说两句偶像剧台词那不是秒了。】 【剩下的人肯定很紧张吧哈哈哈】 时栖和林和霜的关系有点奇怪。 这一点连最大大咧咧的夏鸥也看得出来,也许他选林和霜并不只是为了约会,他们之间有其他的众人无法介入的故事需要聊。 但是另一个呢? 另一个……可就只能是时栖的真心了。 夏鸥的目光澄澈,关越靠在椅背,缠着绷带的手大大咧咧的垂在桌面上,黎炀身上的伤结了痂,只是还带着几分莫名的痒意,手指拉扯着卫衣的抽绳——他紧张时喜欢这么做。 沈听泽轻轻地抚了抚腕上的红绳,想起自己那个试图去送却又失败了的手绳,或许过了今晚,他将不再会有机会。 顾庭柯只望着时栖的眼睛。 他提醒自己跳女巫的时候在望着,最后无脑站时栖等他投票的时候也在望着……时栖的眼睛很漂亮,含情脉脉的时候可以让任何人觉得被深爱。 可顾庭柯却只希望他为一个人回眸。 “第二个的话……” 时栖轻轻地笑了下,颤抖的睫毛像只无法被捕捉的蝶:“我选——” “路舟。” 现场导播的表情当场空白了一瞬。 却见时栖带着四分可怜三分恳求二分凄楚一分无奈,小声道:“刚刚不是说……在场都可以吗?” 怎么什么送命题都能让他遇到,现场导播望着时栖那双漂亮眼睛欲哭无泪……现在要是跟观众说不行然后逼着时栖重新选不会被骂死吧? 但是不选……他们的修罗场呢?他们的刺激三人行呢?他们死亡的二选一呢? 现场导播嘴唇抖了抖,耳麦里突然传来一道清晰镇定的女声:“跟他说可以。” 总导演发话可就不关他的事了,现场导播松了口气:“这个确实是我们的失误。” “不过既然之前规则没定好,七七这么选倒也没错。” “那第二位就是路舟同学,刚好你们是室友,可以一起去玩一下。” 【等等等等!第二个是谁???】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鸡窝头赛高!!】 【刚刚那些说老婆会得罪的人现在可以闭嘴了吧,说什么选一个会得罪另一个,所以老婆现在干脆都不选了,干得漂亮!】 【对啊,而且二选一还会牵扯到竞争,七七现在这样,路舟压根不是节目里的人,最后进秘密小屋的肯定是影帝啊!】 【呜呜呜呜老婆真的好善良啊,原本可以和心上人开心约会的,结果现在为了别人一个都没选,哎。】 【对啊对啊,本来他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被两个人争着讨好,而且他跟影帝之前也没有太多互动啊淦】 【纯路人,但是这波时栖做得真的是太好了,不仅情商高而且人也不错,我真的要站他一票。】 【就是,本来多好的争好感的机会都放弃了,今晚谁要是敢投老婆我就杀杀杀!】 “正好,”路舟笑道,“我跟七七也挺久没见了,最近可能还要忙着实习,刚好趁这个机会好好叙叙旧。” “那我去让助理开个车过来,”被选到的自然是开心的,林和霜道,“之前直接坐节目组的车去的影城,车没开过来。” “离这儿不远,半个小时就到了,”林和霜望向时栖,温声询问,“稍等一会儿?” 时栖点了点头,乖巧道:“那我先去收拾一下东西。” 三人说完相继起身离开,留下脸色难看的几人面面相觑。 “行了, ”关越望了一圈众人沉沉的脸色,他倒是一直心态挺好,“选室友总比选我们几个里面的一个强吧。” “你这是什么精神胜利法?”黎炀愤怒地拨了一下卫衣的抽绳,匪夷所思,“而且哥哥本来也不会选你。” “我早说了不要逼这么紧吧,你们偏不听,”夏鸥怒骂,“七七这么善良的人,你们每个人都出来秀一遍他哪里敢选啊。” 夏鸥这话没人接,大概是可怜目前节目组唯一的一个蒙古人。 于是他转了一圈,突然发觉对面缺了一个的位置:“哎,顾总呢?” 众人都坐在这儿,本该最有希望入选最该难受的顾庭柯却不见了。 关越微一挑眉,低笑道:“练车去了吧。” 夏鸥:“练什么车?” 关越往椅背上一靠:“弯道超车。” * 时栖的行李箱连打开过都没有,他出门前也不需要化妆,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收拾。 趁着林和霜的助理开车来的功夫,自己摸到阳台边,手指通过防盗门将后面的卡扣一推,轻车熟路地打开了门。 这个桌游店是之前他们几个二代的据点之一,为了方便几点想玩都能有人,路舟才把店给盘下来的,时栖当然也没少来。 阳台的小花园里还种着时栖亲自培育的三角梅和吊兰,时栖拿起旁边的喷水壶给它们浇了浇水,随后往栏杆上一靠,摸出了刚刚路舟擦肩时递给自己的电子烟。 这个阳台的位置偏僻,需要从杂物间过一扇门才能进来,时栖倒也不担心会有摄像拍到,可是正这么想着,面前突然嘎吱一声被推开了—— 第209章 就像当初在别墅的天台上,他摸黑上去抽烟的时候相遇一样,在微风漂浮的阳台上,他再次遇到了循声而来的顾庭柯。 那人走到他面前,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递给时栖,和当时一模一样的动作:“要吗?” “反正等会儿也要出门,对象又是路舟和林哥,”顾庭柯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平平,很难听出来有没有情绪,“应该没关系吧?” 时栖恭敬不如从命地抽了一根,顾庭柯俯身为他点燃,像两只彼此靠近才会摩擦出火星的兽类。 烟雾在小小的阳台蒸腾,顾庭柯跟着靠在栏杆上,轻声询问:“路舟是你叫过来的?” 这位作为时栖的狐朋狗友之一怎么会在桌游店里打工,况且这个店一个月里也开不了几天。 “对。”时栖微一点头。 顾庭柯扯了下嘴角,跟着低头点了一只烟,也许是因为风声与烟雾,他的声音显得像是了笼在一层纱:“是我想多了,其实你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反而……是时栖一直在帮别人。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他长这么大,除了喜欢花时臣屿的钱,倒也没欠过谁什么大人情。 不过……时栖跟着笑了一声,脊背懒散地靠在栏杆上,手指揪着吊兰垂落的叶子,忽然将话题转向了刚刚的狼人杀,“顾庭柯,你是女巫吗?” 顾庭柯望他一眼,似乎是在试图从时栖的眼睛中捕捉到最后投票是时的想法:“如果我说我是,你那一票会不投我吗?” 时栖笑了:“可是我不是已经投了吗?” “对,”顾庭柯一点头,“睡了我却不承认,拿了狼第一个对我开刀,跳女巫踩我打关少,连最后一局都投的是我。” 烟雾遮住面容,顾庭柯连叹气都压得很轻:“七七,你向来只对我一个人心狠。” “这样,”时栖微一挑眉,吊兰的叶子揪掉一片,“难道不是说明你是特殊的?” 顾庭柯微微眯起眼睛:“我应该感到高兴吗?” “不应该吗?”时栖道。 “也许……”顾庭柯笑了笑,“有些不喜欢欠人人情,所以在面对两难决择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委屈自己或者更亲近的人,因为他觉得更亲近的会有更多的机会弥补。” 顾庭柯转头去望时栖的眼神:“你是吗,七七?” “你觉得呢?” 这也许是个剖心之论,但是时栖只是微微转过身,回望顾庭柯鹰隼般的视线,面上带着近似轻佻的笑,夹在指尖的猩红烟蒂让他那张脸变得明艳漂亮,好似他们从第一天在天台上相遇,便是这样相互对峙却又彼此纠缠的状态 —— “顾庭柯,你一遍一遍地试探我的态度,在期望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时栖眉眼含笑,他那双眼睛专注的时候像是潮湿的沼泽般让人沉沦,微微倾身:“想让我承认我也喜欢你?你在我心里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更亲昵也更信任?我会愿意在你面前坦诚所有?” 时栖的烟雾和顾庭柯的纠缠在一起,这其实是一个很容易让人觉得暧昧的距离,可是顾庭柯的心脏却重重一跳。 他当然不觉得时栖会在现在跟自己剖白什么心迹,事实上时栖越是这样笑得漫不经心的时候才越是让人慌张,顾庭柯闭了下眼睛:“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 只是觉得好像做什么都没有用,不管是他还是沈听泽黎炀,任何帮助对时栖似乎都是可有可无的,如果有他就收着,想办法还回去,没有好像也没有任何关系。 好像是爬山时笼罩在头顶的云一样,抓不住也握不着,只能在没登上一步台阶的时候问一遍:我今天有离你更近一点点吗? 只是他并不像面上看起来那么运筹帷幄,爱情里的患得患失他也会有,也会因此而做错事情。 可在顾庭柯从小的教育里,在自己一定要做成的目标中,脆弱和犹豫都是不该有的负面情绪,是错误的,是无法展示给外人的。 顾庭柯的句子卡在了第三个字,于是时栖的视线自上而下去撩起他的眉眼:“我从今天起床就开始配合你发糖,杀你只是想让你尽早退出去,你的身份本来就是言多必失,跳女巫也是第一个给你发了金水,我们已经出了关越,杀两民和两神其实是一样的,你以为你凭什么能活到最后?” 顾庭柯眼眸一颤:“真的?” “假的。”时栖笑了下,先杀夏鸥分明是沈听泽提的战术,跟时栖心不心软有什么关系,但是他微微弯起眼睛,“自己嘴里都没有几句真的还想听真话,想得美。” “你说你喜欢我,可是你除了那些我可以说得好一百倍的情话还做了什么?你希望我依赖你,你信任过我吗?你期待我对你完全袒露,你对我坦诚过吗?” 时栖注视着顾庭柯一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终于能看到这个人终于撕开永远风度翩翩的假面了,露出无助与脆弱的真实来。 烟蒂被掐灭在手心,带来一点灼烧的烫意,但是昨天顾庭柯没有因为时栖的退缩心软,现在的时栖也不会。轻佻的笑容收敛了些,时栖跟着道:“我问过你为什么看个片子就会变成这样,当年为什么突然出国,生日的时候为什么没来,你回答过我吗?” “我承认,你是个不错的盟友,聪明的伙伴,但除此之外,”烟蒂被扔进垃圾桶,时栖扯了扯嘴角,“一个人想要另一人的真心,自己总要先拿点什么诚意吧?” 第210章 “你说呢?”时栖站直身体,缓缓道,“庭柯哥哥?” “我……” “晚了,”顾庭柯正要说什么,时栖突然将刚刚揪掉的那片吊兰绕在指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眉眼弯弯,“我现在不想听了。” 身后的风吹起顾庭柯的额前的发,烟蒂烧到指尖,顾庭柯注视着时栖毫不留恋的背影。 两个太过聪明的猎人彼此配合却又彼此争夺着领地,都在试图最先撕开对方身上的那层皮肉。 但是撕开……便意味着失去猎人的身份成为被动的猎物。 阳台的门被砰的一声关上,顾庭柯微微垂下眼睛,时栖突然却这个时候回过头,露出一点近似于稚气的漂亮笑容:“对了,” “怀远路的那家咖啡店也被路舟盘了,我记得你之前挺喜欢的,我……”时栖轻笑着琢磨好用词,“我约会回来给你带?” 第80章 “好了吗?” 林和霜敲了敲门。 时栖和路舟下楼的时候,一辆银灰色的科尼赛克gemeray已经停在楼下,喷气战斗机式的挡风玻璃和隐藏的a柱都让这辆车充满了未来科技感,四座的超跑本就不多,时栖几乎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助理开车,林和霜坐在副驾,时栖与路舟在后面,路舟平时很活跃,上车便夸了一句:“gemeray吗,这车不错啊?” “那是,”听见人夸,小助理立刻接过了话,“这车林哥刚入手不久,平时都不怎么开的,这不是今天……” 林和霜轻轻地咳了一声,助理跟着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久,简直是人精,立刻改口道:“今天刚好家里只剩这一辆了吗?” “对了,”助理将前排的东西拎过来,“给你们买了奶茶和点心,这家店林哥之前常去,你们尝尝?” “谢谢哥!”路舟语气很活泼。 林和霜跟着回头看了一眼,直到望见时栖眸中微微的笑意这才松了口气,问道:“你们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我都可以啊,”时栖说着笑了笑,“不过今天好像有点热,公园商场什么的就算了吧,我们去看看其他的?” 【笑死,天气热跟商场有什么关系。】 【老婆这明显是在为了影帝考虑吧,他那个身份,去商场公园肯定不合适啊。】 “我也都可以。”路舟喝了口奶茶,“林哥你安排就好了。” “既然这样的话……” 探寻的视线望向时栖,林和霜问道:“想不想去片场看看?” “有个相熟的导演让我去客串个角色,现在刚好有时间,你们如果感兴趣的话,一起去片场看看?” 路舟微一挑眉咬爆一颗珍珠。 时栖之前差点去拍戏的事,虽然他和叶潇这么多年都避而不谈,但也并不是不知情的。 看到时栖瞬间睁大的眼睛,路舟立刻接过话:“当然想。” “我一直很好奇片场到底要怎么拍呢,”路舟的胳膊碰了碰时栖,一副自己非常积极爱去的样子,“去吗七七?” “好啊,”时栖笑起来,温热的奶茶被他握在掌心,“我也挺感兴趣的。” “好。”林和霜笑道,“那我就回复他了。” “小朱,”林和霜说着,又转头对助理道:“第一次过去,等会儿给剧组的工作人员点点儿喝的。” “好啊,”小朱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道,“点之前云景路那家?我记得玲姐他们都说挺好喝的。” “先问问人再点,”林和霜随口道,“要是人家主演刚好也点过,他送奶茶我们送手工咖啡也不合适。” 【妈耶,娱乐圈这么多弯弯绕绕吗?点个东西还要先看看主演点什么不能比他高?】 【这确实也是个基本礼貌吧,第一次去还是要注意的。】 【可是我以为林影帝这个咖位已经不用在意这些了呢,他就算跟主演点同一家主演也得碰着杯子说好喝吧。】 【对哦,而且感觉霜霜不是很会这些人情世故的样子。】 倒也不是不会,小朱想,圈子里泡了这么久,多少是要耳濡目染一些。 但不喜欢倒是真的,而且作为助理,要是给剧本工作人员买个什么喝的这种小事都要每天来问老板一遍,那他早被辞了。 但是他不需要,那不是有人需要吗? 小朱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虽然不能确定后座那人听没听见,还是等林和霜的话讲完了才发动车子。 引擎声盖过说话,汽车一路稳稳地停在剧组。 “卧槽!”车一停看到海报路舟就兴奋起来,“这不是《江城子》的剧组吗!他们这个主演我认识,我有个朋友是……” 看了眼上方的车载摄像头,路舟当场刹住了车:“是他的粉丝。” “那你今天可赚大发了,江帆今天刚好在这里,就在另一个片场,”小朱说,“等会儿我带你们去转转。” 他偏头笑道:“顺便还可以打着林哥的名号骗点签名。” 林和霜当然并不是请个咖啡都要小心翼翼的角色,他们刚一下车,里面便有剧组的副导赶来迎接:“林老师!” “辛苦您假期里还抽空过来,王导现在正在跟编剧对剧本,让我先带您去化个妆,等会儿就拍您的戏份。” “我先去换衣服,”林和霜回身望向时栖,“让小朱带你们四处逛逛?” 第211章 “我在录一个节目,等会儿可能会有摄像过来拍点东西,不会打扰大家工作和涉及剧组隐私的,”林和霜说完又问来副导,“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导演都跟我说过了,这还是蹭您的流量帮忙宣发了呢。” “没关系,”时栖说,“我跟你一起吧,等会儿摄像到了应该也是拍我们的互动。” “那我跟小朱哥去玩!” 路舟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当即拉着小朱去了片场,时栖跟着林和霜往休息室里走。 “我一个客串没有独立休息室,里面人会有点多。” “不过这种公共化妆师也会有一些优秀但是不温不火的好演员,除了几个主演,其他演员基本都在这里,适当的可以来打个招呼。” 林和霜边走边跟时栖讲解着,他的语气很温和,好像是一个无私地向后辈传授经验的长者。 但是圈子等着影帝提携的人实在太多,更何况也不需要事无巨细到买个饮料的人情世故。 既然林和霜说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又为什么,偏偏是时栖? 时栖既然今天选了林和霜……他们之间的这些问题便不可避免。 只是…… 时栖居然一瞬间有些理解顾庭柯刚刚在阳台上的心情。 等他发现自己居然在这个时候想起顾庭柯的时候,林和霜已经抬手推开了休息室的门:“可能会有点乱。” 确实是有点乱—— 化妆的卸妆的,往假发套上一撮一撮粘头发的,拿胶水涂特效的…… 影视剧里那种经常描写的勾心斗角并没有出现,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看得出剧组氛围不错。 只有在看到林和霜的脸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才纷纷起身道:“林老师!” 时栖站在林和霜身边,与有荣焉地被众人鞠了一躬。 “您的位置在这边,林老师。”场务领着林和霜往里进,指着最里面那个摆着沙发椅的位置,“等会儿来给您化妆的是妍姐,您之前合作过的。” “这位是您新招的助理吗?这么好看,都能出道了。” 场务说着又从旁边拉了把塑料凳给时栖:“那同学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们……” “不是助理。” 林和霜突然打断道,但是他并没有接着这句话继续介绍。 林和霜觉得,他和时栖之间的关系,应该由时栖来定义。 他没有说,却自然而然地将那把沙发椅拉开让时栖坐下。自己则坐在了那把塑料凳上。 不是助理。 这也确实不是一个助理应该有的待遇。 这种喧哗又忙碌的环境对时栖而言是陌生的,但是林和霜却让出了自己的位置让他作为主人,又怕时栖不适应,自己主动跟他聊天:“是不是跟你想的有点不一样?” “是有一点……”时栖想起自己刚刚的想法,他倒也没有直接说,只是暗示性地提了一下。 于是林和霜轻笑了一声:“没想到大家其实这么忙?” “其实大部分人还是想要认真拍戏的,”林和霜道,“有时候上戏早可能三四点就要起床化妆,别说讲话,化妆的时候能睁着眼睛就不错了,基本都在趁着这点时间补觉。” “有时候一个化妆师团队可能要同时照顾好几个演员,这种就提前沟通好时间,化妆间里……”林和霜耐心地跟他介绍着圈子里的规则:“遇到有人休息就尽量保持安静,见到前辈就礼貌一点,至于男一还是男二的场地应该有多大,这一点倒是无所谓,对于演员来说,最后呈现出的作品才最重要。” “至于你说的那种非要做点什么向大家展示他的地位的,”林和霜想了想,“倒也不是没有。” 林和霜讲的确实很有道理,时栖对于知道自己应该接收的知识都表现得很认真,或许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轻轻点了点头,一副信任专注的样子:“那怎么办?” 大概是觉得时栖这样眼巴巴望着的样子很可爱,林和霜笑意更甚,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那你给我打电话。” “卧槽,林老师跟旁边的那个小男生是什么关系?!” 化妆间倒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得那么忙,因为大家虽然手上不停,可是嘴巴还是闲着的,并不耽误他们压低声音八卦——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助理,但是林老师居然把椅子给他坐了,还有刚刚那个摸头杀……不会是男朋友吧卧槽,我跟林老师合作两次了,从来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亲近过。” “林老师什么样不说,你不觉得你说这个话很像一个人吗?” “什么人?” “霸总文里的管家。” “我去的你。” …… 众人议论纷纷,只有场务一个人默默躲到角落拿出了手机。 作为之前恋综的内测直播用户之一,她能够在剧组这种几乎人权丧失的地方依然保持着热情,几乎是熬夜追着更新,顺带磕上了cp。 作为一个all七党,场务对现在林和霜与时栖的样子喜闻乐见,但这并不妨碍她怀着浓浓的八卦之心,望向屏幕中现在正播着的另一侧—— “哟,回来了。” 顾庭柯身上是不可忽视的浓重烟味儿,不知道自己在阳台抽了几根,几乎一落座关越就闻了出来,随带一挑眉:“怎么着,超车超追尾了?” 第212章 往常这个时候顾庭柯高低要回敬他一两句,但是这个时候居然没出声,关越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此刻却瞬间得到证实,正要去看顾庭柯的脸色。 “行了,”夏鸥打算他,“人都走了,咱们坐在这儿有什么用,难不成再玩一局狼人杀?” “我们几个开,”关越没再理会顾庭柯,笑着拿起手中的牌随意地翻了翻,“难道一场能有五只狼吗?” 【哈哈哈哈笑死,关少嘴是真毒啊。】 【五只狼?关少是把自己算进去了吗?所以五个狼真的全在他们这儿吗?】 【其他人不知道,但是关少这个样子,肯定是把自己算进去的。】 夏鸥抬眸瞪他一眼:“那我们就在干坐着?” “不然呢,你跟过去?” “可以跟吗?”黎炀几乎瞬间就抬起了头,“你知道他们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我现在连个手机没有,不过林影帝那个身份能去的地方也不多吧,附近会员制的呗。” “附近……有哪个片场最近在……” “你说什么?” 顾庭柯的声音立刻顿住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没什么。” 拇指指腹碾过虎口,顾庭柯想起时栖在阳台的话。 他的确足够了解时栖。 甚至只需要一个电话,就能打听出想要的信息,用一百种方式不期而遇。 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足够了解时栖,所以也足够明白,时栖为什么会选林和霜。 时栖的生命里有太多不需要他了解和知晓的事情,尽管顾庭柯拼了命地想将自己的枝桠渗透进去,却也不得不在时栖面前败下阵来,只能被动地选择聆听。 顾庭柯深深地闭了下眼睛,抓起车钥匙站起身。 黎炀目光警惕:“你干什么去?” “买杯咖啡,”顾庭柯回头问,“你们需要帮忙带吗?” * 抚在发顶的手指很温暖,时栖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安抚的家猫,轻轻地咬了下唇。 他平时不是这么犹豫的人,此刻却还是要压着从上车的那一刻到现在才鼓起勇气开口问:“林哥,你……” “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林和霜轻轻地笑了下,手指拂过他的鬓发,温声道:“今天选我……” “是想问这个吗,七七?” 第81章 “哈喽,”化妆师推门进来,“林老师,我们现在开始可以吗?” “好。”林和霜这才松开手。 化妆间里人多眼杂,确实也不是个谈论私事的好地方,时栖及时地错开了的视线。 但是这句话既然提了。他们今晚似乎是必然要聊一下的。 唯一令人担心的似乎只有答案。 如果叶馥晚真的像是林和霜说的那样这么惦记自己这个小儿子,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对外人提过自己。 如果叶馥晚真的和林霖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当年任由谣言满天却不解释? 林和霜的出现让时栖燃起了一丝不太可能的猜测,可他又不敢去验证这个猜测的真实性。 “化妆可能还需要一会儿,无聊的话可以先看看剧本?”林和霜观察着时栖的神色,将今天要拍的剧本递给他。 时栖心里有事情,本子也看得心不在焉,于是林和霜点点剧本:“这个角色,你怎么看?” 今天的剧本是一个末世片,讲的是深渊异兽出现人类异能觉醒的故事,男主是一个异能者,也是官方组织的上校,林和霜要客串的则是基地中传说中的一位先驱般的前辈。 可是林和霜给他指的那个角色既然是男主也不是前辈,甚至不是主演名单里男主任何的朋友。 只是男主从一次任务过程中带回的陌生人,甚至连个异能者都不是,演员表上只有“人类少年”这个四个字。 “天真、脆弱、胆怯……”时栖翻了翻,根据台词分析着人物的形象。 但是林和霜却又道:“再往下看看呢?” 剧本翻到后一幕,原来少年并不只是普通的人类,而是异兽首领的化身之一,拥有巨大的能量的他无法被人类的机器探寻,而他的外表上看起来,似乎只是一个单纯无害的人类少年。 “你说得对。” “第一次出门的首领是天真的,但这种天真的同时还应该带有一种对于生命规则蔑视的残忍,”林和霜道,“他的外表的脆弱和他能量的强大并存,在令人充满保护欲的同时又令人畏惧……” 正忙着的化妆师微一挑眉,真是开了眼了,林大影帝居然在跟人讲戏。 “用眼神代替动作……是个好想法,但是眼神相对于动作可以有波动很小, 对演技的要求也会成倍增加。” “但是眼神面向的事物会变动,”时栖表现出了惊人的聪慧,“如果一个人面对孩童和尸体的眼神都是一模一样的,这件事不是本身就会让人感觉到恐惧吗?” 林和霜笑了起来,目光中流露出欣赏的神色。 “好了。”化妆师收了刷子。 末世跟现代背景相近,没有古装那么麻烦,更何况林和霜的容貌也只需要稍稍修饰就好了。 化妆师正要离开,林和霜突然询问道:“粉饼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时栖一愣,柔软的触感按在脸上,是林和霜在亲手给他上粉底。 第213章 指腹按压过饱满的脸颊,林和霜在娱乐圈的地位并不是没有理由——他的长相是一种很英气的美,长发拢在身后,低垂的眉眼像是隐在晚霞后的如黛青山。 时栖轻轻眨了下眼睛,长睫扫过林和霜的指节:“为什么要给我化妆?” “有时候来不及可能需要自己补妆,所以还是要会一点的。” “现在又没有镜头,在我面前不用这么拘束,”林和霜似乎察觉到时栖的紧绷,温声道,“闭眼睛。” 柔软的指腹点过眼下,林和霜却又沾了一点口红,时栖的唇形很饱满,弯起的桃心弧度适合微笑和接吻。 林和霜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上面覆盖一层湿润的红,指尖微微一顿:“如果……” “什么?” 时栖问了一句,温热的气息打在停在半空的指尖上。 “没什么。”林和霜突然回过神,低声笑道,“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你出生的时候……我应该还去看过。” 时栖垂在桌上的指尖微微一紧。 过分敏锐的情绪让他一瞬间似乎明白了林和霜想说什么—— 如果……叶馥晚还活着。 他们应该不至于到现在才相见的。 虽然他猜到的,只是林和霜想表达的其中一部分。 “好了。” 林和霜松了手,眼中的情绪温柔和煦,仿佛只是一个礼貌又克制的哥哥。 时栖随之睁开眼睛,他的肤色本来就白,粉底遮住了皮肤的肌理,嘴唇的色泽被加深,让时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刚见到阳光的阴柔诡丽。 “走吧,”林和霜说,“去片场。” 时栖点点头跟着起身,只是在路过正拿着手机看直播摸鱼的小场控时才往她的屏幕上望了一眼。 摄像估计是还没进影城,直播镜头里还是那边的内容—— 顾庭柯没跟其他几个人在一起,一个人开着车,不知道要去哪里。 时栖挑了下眉,手指碰到口袋里顾庭柯递给自己的烟雾除味剂,又默不作声地收回了视线。 * “七七!这里!” 时栖刚一进片场,便听到了路舟的唤声。 他下意识去搜寻声音的来源,可最先看到的却不是路舟的身影,而是布景用的巨大绿幕。 导演坐在监视屏下跟编剧讨论,摇臂下检查着威压设备的道具,巨大吊机耸立在他们头顶,摄像正铺着滑轨,场务跑来跑去的搬设备,十几个摄像同时把控着机位,为了完成一个动作,甚至要站在升降梯或者单膝跪在地上。 时栖原本以为第一次来片场应该是跟着叶馥晚去看他工作的地方,没想到居然是跟林和霜。 “七七!”路舟冲时栖招手,他和小朱坐在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一个大箱子上,手上似乎已经握着了几张签名。 看起来是挺成功的。 “那个是摄像的道具箱子,”林和霜介绍道,“片场带的凳子不够的话,这种道具箱子都可以随便坐,有时候道具他们还会多带几个折叠椅,可以让助理问他们要。” 林和霜这种事无巨细像是在带一个懵懂的新人,时栖问:“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拍戏?” “我之前好像没有说过,你的眼睛跟老师很像。” 林和霜笑了下,望着时栖那双曾经被媒体夸过灵动如清泉游鱼山涧桃花的眼睛:“你来恋综,不是为了江导的戏吗?” “七七!”路舟察觉到两个人的到来,小跑着冲时栖招手,“看我的签名!” 字体笔力遒劲,看得出下笔人的书法不错,应该是个练家子,时栖垂眸望向上面姓名—— 江帆。 “江帆,是江导的儿子。” 林和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时栖才明白他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个剧组。 “星二代一路过于顺畅又家风甚严,平时最看不惯在剧组里浑水摸鱼的人,当然也爱恨分明,只要你的业务能力在他面前过关,他就会拿你当做敬佩的对手。” “想知道之前的那个问题的话,”林和霜笑了笑,陪着时栖一起看向了海报上的签名—— “跟我一起演一场戏怎么样?” “在这里?”时栖挑了下眉。 “嗯,”林和霜点头,“还记得刚刚我们讨论过的那个角色吗?” 林和霜微微一笑,伸手碰了碰时栖的头发:“刚刚那一段的台词,记住了吗?” * “帆哥,”门口的小棚子旁,助理小跑来到江帆的身边,“林影帝来了,你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虽然是主演,不过江帆还是跟大家一样坐在场务给的折叠小凳上,身上穿着剧中的军装,长腿交叠,整个人显得很英挺帅气。 他抬眸望了一眼,立刻就被人群中容貌过于出众的那个吸引了目光:“林影帝旁边那个人是谁?” “那个…… ”小助理附在江帆耳边,悄悄道,“我刚刚从化妆间那边路过,听说这是林影帝圈外的小男朋友。” “男朋友?” “对啊,你是不知道,刚刚林影帝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的椅子给他坐了,自己就坐在一个塑料椅上,然后还亲手给他化妆,亲手哎!” 江帆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他倒不是介意林和霜的性取向或者感情状况什么的,只是作为一个演员来说,带着家属来工作已经是不怎么礼貌了,还在剧组其他人都等着自己的时候和对象打情骂俏。 第214章 比如现在—— 林和霜站在威压的吊臂下,还在朝着时栖挥手:“七七,过来帮我绑一下护腰。” “对,不要完全卡在腰间,要放在胯骨往上一点的位置,用力。” 时栖手指发力,林和霜的腰身一下子被收得很紧,细腰拢在时栖的掌心,时栖的脑袋搁在林和霜的颈侧,看起来像是依偎在一起一样。 等到威亚衣完全穿好,林和霜这才向后退了一步,但目光依然望着时栖的:“上来的时候,脚跟可以稍稍往后抬。” 五六个人拉着林和霜一起发力,林和霜注视着时栖的眼睛:“等到你感觉到力开始向上的时候,就后撤开始动作。” “威压上的身体要放轻盈,你的腿脚全部悬空,发力只能靠腰身,比如——” 林和霜说着,整个人完全腾空之时,身体一偏,被勒到极致的细腰像是拧紧的发条,整个人的身体360度转了一圈,下垂的长发扫出烈烈风声,凌空飞舞地鞭子一样璀璨。 可他做完动作之后并没有立刻落地,反而是将威亚往上提了几分又去出招,右手出拳左腿微曲,凛冽的拳风在上方划过,却在下降之时猛地并拢双腿腰部向后一带,几乎是一个完美的滑行动作。 “卧槽!林影帝好厉害!” “刚刚那个空中转体也太帅了吧,我现在信他拍戏从来不用替身了!” “不愧是业内零差评的,这个业务能力,真的牛逼!” “那也不看看是谁的徒弟,那可是我童年女神啊啊啊啊!!” 摄像一停,身边的人立刻开始议论纷纷,时栖注视着林和霜的身影,他承认林和霜的业务能力确实很强。 但任何一个演员都会期待自己在聚光灯和万人簇拥的镜头下,不嫉妒,但却会羡慕。 可是林和霜只跑了这一遍动作,并没有要跟其他人接着拍对手戏的意思,反而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时栖:“看懂了吗?” “动作差不多记住了。”时栖点点头,“但是……” 他毕竟之前没有吊过威亚,实战和自己观看,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林和霜微笑道:“那要不要来试试?” “我?” “对。”林和霜点了点头,抬手便将自己身上威亚衣的卡扣给打开了,随后一抬手,将时栖圈在了怀里。 * “妈耶!那是什么人啊!” “这个长相……王导请的哪个小生?” “可是哪个小生能让林影帝亲自教,剧组是没有武指了吗,而且你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那人摔了一样。” “不会是男朋友吧,影帝带过来体验生活的?” 当林和霜试图让时栖吊着威亚教他动作的时候,江帆终于坐不下去了。 打情骂俏也就算了,可是现在……第一、威亚是剧组的公共财产,第二、这又不是他们两个说两句就能飞起来的,一个起重臂下至少需要四五个人一起拉,还包括在一旁跟着的道具和场务。 用剧组资源哄男朋友开心,就算是影帝,江公子也着实看不下去。 “好,就在这里……脚尖向下,停。” 望着江帆靠近的身影,林和霜抬步来到时栖身边:“来了。” 时栖微一挑眉,却看到林和霜虚虚站到自己身后,那是一个在江帆看来几乎有些过分暧昧的姿势,尤其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我爸他……其实是同性恋。” 时栖瞬间睁大了眼睛。 如果林霖是纯同性恋而不是双性恋,那就说明他和叶馥晚的那些绯闻,什么初恋情人未婚先孕,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的可能! “剩下的,等你演完这场戏,我就都告诉你。” 时栖手指握紧,看着江帆一步一步地踏过来,毕竟对面是林和霜,他说话还客气了三分:“林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大家都在这儿等着呢,无关人员的话,还是不要浪费太多时间吧。” “不好意思,”林和霜这才离开时栖,“武指在另一个片场,所以我就帮王导教了会儿新人,占用公共资源了。” 江帆微一皱眉,敏锐地差距到林和霜话里的不对:“新人?什么意思?” “我的戏在2号场,今天这里的主场可不是我。” 林和霜微微一笑:“要跟你对戏的也不是我。” 林和霜说着提高音量,仿佛终于有一天,他可以跟时栖并肩站在一起,介绍道:“今天的主场是七七。” “我……”林和霜扫过片场,“一个弟弟。” “要问能不能开始的话……”林和霜回眸望向时栖。 他努力回想着当年叶馥晚严厉的,几乎是赶鸭子上架般的教学方式,然后将它们全都披上了一层温柔的外衣,一个一个教给她的儿子—— 微笑道:“可以了吗,七七?” “可以了。” 尽管林和霜之前的话如何在自己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可时栖明白……林和霜来这个片场或许只是为了他。 人情世故是为他教的,王导的角色是他答应自己客串给时栖拿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和江帆对上这一场戏,在江导的剧组里不至于举目无亲。 他不能辜负这一切。 时栖还是微笑着朝着江帆伸出手:“江老师,您好。” “我们可以开始走戏了吗?” 第215章 第82章 江帆微微眯起眼睛,显然是对时栖这个林和霜不知道从哪领过来的小明星充满了不信任:“你?” 时栖的手停在半空,但他并没有觉得尴尬和胆怯,反而是微微偏了下头,眸中有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却又仿佛是在质疑对方的行为:“不可以吗?” 他的眼神里是很单纯的质疑,偏着头的样子显得的无辜又可怜,可视线的落点却是江帆的脖颈,仿佛下一秒就能面不改色地拧掉那人的头颅。 江帆只觉得脖子一凉,望向时栖的目光瞬间就变了。 “既然两位都准备好了,那等会儿我们就正式开机了!” 看戏的王导这个时候在开始发话,并在林和霜走过来的时候对他道:“确实是个不错的好苗子,从哪找来的?” 林和霜笑了笑,跟刚才一样的称呼:“一个弟弟。” “这么亲力亲为的带着,你对他不一般啊?” “嗯,”这一点林和霜供认不讳,“所以还麻烦王导多看顾着点。” 王导看林和霜的样子仿佛在看一个怪物:“这种场面话你以前可不会说。” “是,”林和霜拎着凳子在他面前坐下来,“这不是听说您正在筹备新电影呢吗?” “你想拍?”王导说完才觉得不对劲,自己的剧本可是一早送到林和霜那里的,他要是真的想拍,大可不用这么麻烦。 王导望向视线中心的那人:“第一个让他拍江导的,第二个就是我的,圈子里能有这个资源的打着灯笼都难找,你不怕他有一天取代你的位置。” 林和霜跟着望向绿幕中央的时栖,眉眼微弯:“我期待着。” * “第十二场第一幕,action!” 场记打了板,时栖和江帆便立刻进入了状态,江帆眼睁睁的看着刚刚还被自己质疑的人气场一变,几乎是以一种连很多专业演员都难以企及的速度入了戏:“你要死了吗?” 时栖客串的这个其实只有一场戏——刚刚从深渊出来的boss将自己幻化成人类的模样,并遇到了重伤的人类首领。 时栖的手指扫过江帆的颈侧,他的手指不沾染任何情欲,可却让人觉得下一秒会撕开那人的衣服或者拧断脖子:“还是热的。” “小心!” 一个人从时栖身后掠过来,原本重伤的江帆突然揽起时栖的腰将他往自己身后一带,手中异能枪砰得一声,随后才靠在石头上喘着气,胸腔的伤口随着他的呼吸震动,但他好像并不在意,只是望向时栖那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脸,“你一个连异能都没有觉醒的人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的伤,”时栖垂眸扫了他一眼,“是人类做的。” 他并没有回答江帆的话,而是问他:“人类为什么要杀人类?” “因为人是一种过分自大的生物,他们以为自己能够统治一切,包括自己的族人。”江帆自嘲的笑了声。 时栖垂下的眼睛天真澄澈:“那么,让深渊吞噬他们不好吗?” “但是人也有牺牲和献身的时候——” 江帆俊逸一笑,将自己手中的异能枪和几张卡片递给时栖:“他们是冲着我来的,跟你没关系。 “向南十公里外有基地,拿着我的身份卡,快走!” 时栖微微眨了下眼睛。 又一人掠到眼前,就在江帆忍着伤口的疼痛要出手的时候,时栖扯上了江帆的腰带,江帆还可以这个镜头起码需要借位才可以完成,却没想到时栖的核心居然有这么强,江帆整个人被他拉着腰带向后一拖—— 一头异兽像是听到了指令般,猛地从深渊钻出朝着进攻的人类撕咬过去。 剧组的场景里当然是没有异兽的,因此这一段完全要看演员的无实物表演。 江帆作为一个老演员,自然立刻便望向了打光的方位,目光中带着难以质疑的惊诧,同时立刻摸上腰间仅存的匕首,脊背挺直——对于未知的危险及时保持戒备和警惕,这是一个士兵的本能反应。 江帆的表演自然是过关的,但这种无实物对刚来的时栖显然是个不小的挑战,事实上王导只要求他能做到和江帆的眼神在同一个方位就可以了。 可是时栖只略略地偏头望了一眼。 他的目光中我们既没有一个普通人类的该有的恐惧也没有江帆的警惕,仿佛自己看到的是两个路边嬉戏的孩童,亦或者是一朵花枝的震颤。 王导心中一惊,就在他以为时栖会保持这个眼神直到江帆开口的时候,那人突然转过了头。 他无波无澜地收回视线,尽管身后的人类已经被撕咬得血肉模糊,却只是盯着江帆刚刚送给自己的异能枪看。 是了!王导激动地握紧了拳头。 时栖的这个演绎才是正确的——一个人不会因为两个孩童的打闹,一朵花的震颤而停留,因为对他来说,这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对现在的时栖也是一样。 异能枪的枪身上还带着温热的气息,不远处的人类被异兽吞噬,江帆握紧匕首,似乎是想起身将时栖推远一点:让开!” 伤口因为动作被撕裂,头顶传来吸气声,时栖道:“你快死了。” 和之前一样的语气,直白判断的口味。 “或许吧,”江帆望向他身后的异兽“不过在此之前,我会先把你送出去——” 第216章 江帆提高音量,手中匕首握紧:“快让……” 时栖歪了一下脑袋,江帆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突然发现,刚刚撕咬完一个人类的异兽居然像一只温顺的大猫般,屈膝在时栖的身后停了下来。 “你……”江帆瞳孔放大,“你是……” “不过,我可以救你。” 时栖说着朝江帆走了一步,他并没有把江帆手中的刀当回事,反而是蹲下身,手指抚过江帆胸口处的伤。 这个动作其实很难把握,多一分容易显得过界的暧昧,少一分又容易呆板。 于是时栖的指尖沿着江帆胸口处破烂的衣角游走,指骨微微曲起,指腹用力,像一尾不经意间逸散的鱼,他并没有望向江帆的眼睛,甚至并不专注,好似随意施舍人间的神明。 而神明的赐予,并不期待人类的感恩。 江帆在他的动作下渐渐失去意识,时栖却漫不经心地回过头,望向了身后涌来的人群。 刚刚手指滑过的触感还停留在胸口,躺在地上装尸体的江帆心里难得有些忐忑。 时栖的演技在新人里确实是罕见的出类拔萃,但是威亚他毕竟是第一次,而且林和霜又不是什么专业的武指。 江帆没发觉自己的想法已经在短短一场对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由于现在还是一位昏迷的尸体,他到后来才从监视器里看到这一幕—— 时栖被威亚吊着后退一步,偏头躲过一颗子弹,望着那人微微眨了下眼睛。 他的身体在众人开枪的那一瞬间猛地腾空,原本该打在时栖的身上子弹哗啦啦落了地,高位的神明俯瞰着下方愚蠢的人类。 在为首的那人举枪之前,时栖微微动了动手指:“你。” 明明根本没有被触碰,那人却立刻感受到了脖颈处冰冷的触感让,瞬间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可面前的少年却只是平静地歪了歪脑袋:“死了。” 话音刚落,那人头颅便像是被折下的枯花般咕噜落了地。 其余人望着时栖的脸上瞬间染上了惊恐,正要四散奔逃,时栖突然向前一步,按照林和霜教自己的那样下压腰身,身体几乎掠成一道残影,像一只闯进人群中的利刃,抬手拧断一人的脖颈。 残阳似血,漆黑的变异乌鸦闻着血腥味而来,嗜血的神明在最后一刻回过头。 他的脸上是杀人时溅上的鲜血,可是那张脸却是令人惊异的诡丽天真,望着深渊边缘的人类,微微勾起了唇。 周围一片静默,好半晌,才传来王导兴奋的声音:“卡!” “天生的演员!真的是天生的演员!”王导激动地拍着林和霜的肩,“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了,上一次还是我年轻的时候……” 王导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似乎从时栖的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故人的影子,中年发胖的脸上流露出滚烫的惊异:“他是……” 时栖却在这个时候走到林和霜身边:“那现在,我算是过关了吗?” 像看着自己的玫瑰绽放似的,林和霜跟着勾了唇。 “他只是他自己。” 林和霜回答了王导的问题,随后才望向时栖,微笑道:“很厉害。” “走吧,”林和霜说,“我告诉你。” * 不过饶是如此,毕竟还有直播任务在身,林和霜和时栖还是先带着几个姗姗来迟的摄像在片场里转了一圈——时栖拍戏的镜头属于剧组隐私,直播自然是没有的,因此只录了一点林和霜拍戏的花絮和二人互动便让路舟领着他们去玩。 时栖和林和霜终于一起坐在了咖啡馆里。 咖啡的香气让人变得过分清醒,时栖刚刚在镜头前还游刃有余的面容一瞬间变得犹豫。 于是林和霜先开了口:“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我……”咖啡捧在手心,时栖深吸了口气,终于道,“我妈妈跟林老师……” “你是想问他们是不是像传言中那样有过恋情,对吗?” 林和霜摇了摇头:“没有。” “他们只是……挚友。” “而且我父亲当时是有男朋友的,如果你补过影大的必修篇目,应该还看到过他,他是……《渔歌子》的主演祝霜。” 时栖微微睁大眼睛:“所以……” 所以林和霜的名字里才会有个霜字。 林和霜……是林霖和祝霜的意思,而不是因为叶馥晚。 但是时栖随即回忆了一下那位影帝的结局——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因为车祸去世了。 “祝霜他……才是我亲生父亲。” “我妈妈在离婚之后就去了国外定居,在那边组建了新的家庭,我爸爸在那个时候遇到了我父亲,他们感情很好。” “直到……” 直到祝霜那场意外的车祸。 所有人都说那场车祸只是一场意外,只有林霖不信,祝霜死后他的精神出现了很大的问题,甚至见到了尸体却一直觉得祝霜还没死。 于是他收养了林和霜,给他起了这样一个名字,大张旗鼓地带着他去见各种媒体。 “那个时候社会对于同性恋的包容性远不如现在,我父亲的这种行为把他的所有作品封杀都有可能。” “所以晚姨不澄清,我猜……” 林和霜注视着时栖的眼睛:“她是为了保护我们。” 第217章 毕竟影后影帝的遗憾爱情,总比一个同性恋收养了另一个同性恋和前妻的孩子来得更能令人接受。 “我父亲十多年前就宣布息影,大家都以为他是为情所伤,可其实他一直被强制关在疗养院里,他当时的精神状况每况愈下,已经不足以应付更多的事情了。” “晚姨怕父亲万一出事,我那个年纪很难生活下去,所以才把我收为徒弟带我拍戏。” 毕竟作为一个孩子来说,这是最直接的可以获取更多生活资本的渠道。 “这件事情……我一直以为你和时叔叔是知道的。” 林和霜垂下眼睛:“很抱歉,我父亲这些年除了我爸爸谁也不记得,也从来没有跟我谈及过往事,所以直到他去世之后我整理他的遗物,发现了晚姨当年写给他的信,我才知道……” “晚姨出事之后我想去看你,但是时叔叔没有让我进门,我以为他是不想见我,毕竟……” “毕竟晚姨是因为拍戏的时候吸入了化学气体才会突然加重病情,你和时叔叔悲痛之下,不想再见圈子里的人也是应该的。” 可是叶馥晚当年去世的时候,林和霜也不过才十一岁,他要忙着应付通告和血业,应付疗养院里随时会发病的父亲,他没有想到,当年被叶馥晚轻飘飘揭过让他不要在意的几句谣言,会在另一个人心里耿耿于怀那么多年。 而那个人,还是他当年等着他出生,握过他的小手,答应要好好照顾的弟弟。 “对不起,七七。” “如果我早知道……”林和霜的手掌覆盖在时栖的手上,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和保证:“如果我早知道,你们会因为这件事误会,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来见你。” 时栖被他握紧的手指微微发抖……可如果林和霜说的是真的,叶馥晚为什么不告诉时臣屿? 分明以时臣屿的财力和叶馥晚的手腕,他们会有一万种方式来解决林和霜的事,却为什么这么多年,一个不问一个不提,任由这个误会延续下去? 如果叶馥晚和林霖只是朋友,如果她是时臣屿不是外界所说的强取豪夺……又能是什么呢? “你……”时栖抬眸盯着林和霜的眼睛,“那你现在又为什么突然发现了这个误会呢?” “我之前在整理我父亲遗物的时候,发现了当年晚姨的几封信。” 林和霜将当时小朱开车时就一直放在驾驶座旁的手提袋拿出来:“你父母的关系……可能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 林和霜将袋子递给时栖,温柔地注视着他的眼眸:“你要看看吗?” * “先生,”服务生弯下腰,“你的咖啡。” “你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下午了……” 毕竟气质过于出众,腕上又带着七位数的百达翡丽,服务生还是多问了一句:“是在等什么人吗?” 他们这个店原本就是富二代老板瞎盘的,来的人并不多,其中一半是富二代老板的朋友,另一半就是来找富二代老板的朋友。 于是,这个坐在角落一下午一言不发的英俊男人,就显得格外突出了。 “不是。” 顾庭柯垂下眼睛,只是将压在指腹下的一张明信片和几张小费一起推给他:“待会儿你去包间收杯子的时候,如果那位短发的先生一个人情绪不太好,可以帮我把这张明信片递给他吗?” 时栖说得对。 他们的确过分了解。 比如顾庭柯可以通过时栖临走前的一句话推断出他和林和霜的谈话地点。 “不用告诉他我的存在。” 但……时栖说得对。 一个自己都不坦诚的人是没有资格要求别人打开心防的。 这么简单的任务钱还这么多,服务生当然愿意,只是又多问了一句:“那如果不是一个人呢?” “如果不是一个人的话……” 顾庭柯轻轻地抚过手腕,那你就帮我祝他:“have a nice day.” 第83章 时栖只需要看一眼便知道那里面的东西确实是叶馥晚的。 因为……其中那个笔记本的封面和家里那本写着叶馥晚愿望的线装本,一模一样。 他的母亲确实不擅长应付演戏以外的事情,连本子都要一次性买一对。 时栖的手指按上了却没有翻开,漂亮的眼睛微微下垂:“谢谢你。” 他说着,却将那个本子重新放了回去:“不过我还是暂时不看了。” 看了又能如何呢? 知晓叶馥晚在婚前并没有别的情感关系,知晓他确实是她唯一的孩子,她那些年所给予时栖的,已经是一个母亲所能给予她的孩子所有情感。 已经足够了。 至于她与时臣屿之间的关系,还是等到自己将笔记本上的最后一个愿望完成,能与她有对话的能力之后再看吧。 未开封的笔记本重新放回原处,时栖抬眸望向林和霜:“我妈妈收你为徒,那是她的选择,你没有必要……”时栖斟酌了一下用词,又道,“没有必要对我……” “没有必要把这份情感偿还在你的身上?” 林和霜轻轻地笑了下。 演员对于情绪总是过分敏感的,更何况他并不像叶馥晚和时栖那样是万一难寻的天才。 林和霜需要通过观察不同人物的不同性格,因此,只需要短短几天的接触,他便可以看出来——时栖这个人,面上看起来薄情又寡情,可事实上,对于任何一点不带目的的示好,他向来是很难接受的。 第218章 甚至还会给你找好了借口拒绝。 “七七,”林和霜望向他的眼睛,脸上笑容温柔,“我之前……其实是去看过你的。” “你十二岁那年的生日,收到了一张皇后乐队的黑胶唱片,你还记得吗?” 时栖微微睁大了眼睛。 事实上,如果不是林和霜提起来,时栖应该已经很难想起这件事了——那时候他刚有了微博号,又正值中二期,每天能发八百遍微博,结果前两天刚在上面发自己喜欢皇后乐队,生日当天便收到了一张黑胶。 不过时栖的微博号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以为是自己那位比较有眼力见的朋友,于是也没有在意。 “很抱歉去了你们学校的论坛找到了你的微博,”林和霜道,“你生日宴会那天请了很多人,我让其中一个人替我带了进去。” “还有十五岁……” 林和霜开口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这些年错过的许多细节——“那年你们初中的文艺汇演,当时你《哈姆雷特》的话剧,穿了一身白西装,胸针带着五角星芒。” “你演得很好,”林和霜说着笑起来,时栖仿佛能从他的脸上望见当时注视着自己的目光,“看得出来你很喜欢那个角色,当时我就想,我也要赶快努力,如果有一天你想要进入这个行业的话,起码……我能带带你。” “这些事本来没打算让你知道,”但是林和霜想起时栖的性格,如果他不说,这个人或许会一直以为他只是因为报恩,“但是仔细想想,既然要澄清误会,那就都说清楚比较好。” 林和霜望向时栖的眼睛:“之前有句话没讲完。” “刚刚化妆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林和霜道,“你出生的时候我跟我父亲去产房里看过你。” “你当时才那么小一点,掌心可以把你的整个手都给包住,你见我的时候笑了一下。” “那个时候……老师正让我叫你弟弟。” “从那一刻我就告诉自己,我有一个弟弟了。” 总是温柔的,长者一样的林和霜罕见地红了眼睛,他说:“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了,七七。” “可是只要你想,”林和霜的覆盖在时栖的手背上,无声地将热量传递给他,他说—— “我永远都可以是你哥哥。” * 服务生推门的时候,房间里还是两个人的。 其中一个人的手还压在另一个人的手上,二人同时眼眶通红含情脉脉,倒说不上兴奋,但看起来……应该也不是那人所担心的一个人悲伤难过的样子。 假设的条件不符合,服务生在心里为角落里坐了一下午的人叹了口气,将送不出去的明信片压在托盘下,只是在时栖主动帮他递杯子的时候才开口道:“thank you sir. have a nice day.” “哟,小刘,”他的富二代老板路舟跟着进来,“几天不见,你这都会讲英文了,行啊。” “这说明你的咖啡馆国际化啊,是好事。” 时栖又跟着抽出几张小费递过去:“谢谢。” “我今天,”他那张漂亮脸蛋上露令人惊艳的笑,时栖说,“我今天……挺开心的。” 应该算是开心吧。 时栖想,起码压在自己胸口多年的石头有了浮出水面的一天。 他所以为不会有答案的事情有了答案,而且……时栖偏头望了身后的林和霜一眼。 似乎……还多了一个不是哥哥的哥哥。 时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小刘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扭头想去看看刚刚坐在窗边的男人,才发现那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七七,”确认时栖与林和霜已经谈完了话,路舟这才勾住时栖的脖子,“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姚子跟我说,顾庭柯去找过他。” “顾庭柯?”时栖微一皱眉:“找他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为了你之前的采访啊。” 姚晨是他们的另一个室友,跟时栖的关系没有路舟这么好,但是对于观众来说,已经足够作为另一个采访来对观众澄清了。 只是节目组后来放上了别的,所以那个采访才没有用上。 时栖微微捻了下手指,想起之前自己在游戏厅里逼着顾庭柯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采访的事。 顾庭柯确实比时栖早知道。 而且更早地做出了反应。 时栖的目光越过雕花玻璃门,扫过窗外已经渐沉的夕阳,他没有发觉角落里那杯已经凉了的咖啡,只是低头轻轻地笑了下。 林和霜的话让他发现了自己以前很多忽略的细节,或许……对于顾庭柯来说也是一样。 就像快二十年后才知道了小时候原来被让过的游戏机,顾庭柯的爱意是他那些压抑的情感一样深邃且隐蔽,时栖很多时候才在撬开冰山一角后发现其中流淌的滚烫。 但无论如何,林和霜的话给了他一点去探寻的勇气。 又或许,是一个只有确认自己被爱着的人才会拥有爱人的能力。 时栖抬起眼睛,那张脸上的笑容绚烂如晚霞:“帮我打包几杯咖啡带回去吧。” “其中有一杯……”时栖想了想,“用澳黑加方糖和白兰地,不用放奶泡。” * 时栖与林和霜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了。 第219章 第三天早上出去之后,他们终于又重新回到了第一天的那个别墅,这里林和霜没来过,于是充当了引路人的角色,林和霜想说自己之前是看过综艺的,可此刻却又默认时栖为他做着这一切。 “大门在这里,这边是鞋柜。” 时栖说着,将唯一剩下的一双粉色拖鞋递给了林和霜。 【哇!老婆和影帝的拖鞋颜色的一样哎!】 【一样有什么奇怪的,自古红蓝才出cp,另一双蓝色拖鞋可是在顾总脚上穿着呢。】 【但是今天约会是跟影帝好不好,这可是老婆的第一次单人约会啊!】 【所以呢,就被影帝带着去片场看他拍戏,毕竟是约会,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工作吧?】 众人没看到时栖演戏,唯一看到的只有林和霜拍戏让时栖坐着等待的那一幕,已经有不少观众对这样草率的约会方式十分不满。 可两位当事人的状态其实很好,林和霜看了眼自己和时栖并拢在一起相同的拖鞋:“你挑的?” “……不是。”分明是鞋柜里只剩下了这两双才对。 但是林和霜微一垂眸:“我的好像比你的大一点。” 节目组又不知道谁会穿哪一双,买的鞋子应该都是差不多尺码,时栖正要去看两只差别在哪里,却见林和霜稍稍往前踏了一步:“这样挺好,我可以走在你的前面。” 他说话是意有所指,时栖又想起今天在咖啡馆里的那句——“如果你要进入这个行业的话,起码我可以带带你”。 而今天……林和霜确实是这么做的。 想到这里必然会想起那句“我永远是你的哥哥”。 这分明是一句不掺杂任何情欲的话,可是时栖的耳廓却比任何一次撩拨时都要滚烫。 只是服务生小刘来得太过凑巧,以至于时栖并没有叫过林和霜“哥哥”。 不过即便是小刘不来他也很难开口——亲情对时栖来说是太过奢侈的东西,以至于当终于有一天它来临的时候,时栖是很难立刻地坦然接受的。 但是林和霜只是微微一笑,仿佛已经看懂了时栖的想法,将手里提着了一路的纸袋递给他:“不是给他们带了咖啡吗?去送吧。” “七七回来了!” 剩下的几人都在客厅坐着,一见时栖立刻齐刷刷抬起了头。 “嗯,”时栖一点头,“给你们带了咖啡。” 路舟店里的咖啡包装都一样,时栖本来也只买的是基础款,他按照座位一个一个地递过去,只是到了顾庭柯那里,才将勾在小指上的那杯往前松了松。 可顾庭柯的指尖勾上杯子,却连时栖的手一起握住了。 带着薄茧的指腹按上他的指骨,顾庭柯视线专注,时栖的咖啡递了一下却没递出去,反而被更紧地扣住了手腕,于是微一歪头:“看我做什么?” 顾庭柯身体微微前倾,像是在接着这个姿势看清他的瞳孔:“还好,”他判断道,“没有很红。” 时栖微微眨了下眼睛。 他几乎一瞬间明白了顾庭柯的意思。 也许自己说的也不完全对,时栖想,并非只是顾庭柯在不断逼迫引诱着他,或许……他在顾庭柯面前就是有一种天然要放下心防的感觉。 这实在是值得人警惕的念头。 于是时栖将手抽了出来,笑容依然是漂亮到无可挑剔的:“澳黑、方糖和白兰地,不加奶。” 确实是顾庭柯的喜好。 在所有人都是基础款的情况下,只有他一人是有备注的。 可是,顾庭柯看着时栖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和刚刚进门时与林和霜紧密的姿势,忽然有一种……妻子出了轨,所以心虚地对丈夫莫名变好的感觉。 虽然,他跟丈夫这个两个字还差着两条索马里海沟。 甚至……时栖的对象也不只林和霜一个人—— “这个咖啡很不错,口感很醇厚,香味也很浓郁。”沈听泽的声音,“七七在哪里买的呀?” “确实,好久没喝过口感这么这么顺滑的咖啡了。”夏鸥附和道。 “你们都这么喜欢吗?”关越偏头望向时栖,“所以在哪里买的啊?” 夏鸥:“怎么,你要去买?” “我想去盘下来。”关越老神在在,“既然你们都这么喜欢,生意肯定不错。” 【哈哈哈哈不愧是关少!】 【这个脑回路哈哈哈关少真的好有意思,笑死我了哈哈哈】 【我也以为他要是买,原来是盘下来,果然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qaq。】 “那你恐怕不行了,”夏鸥翻了个白眼,“听说这个店的老板是个富二代,人家又不缺这个钱,而且一周只开四天,因为饥饿营销,之前还小火了一阵呢。” “这样,”关越点头,语气中听不出任何失望,只是望向沈听泽,“那既然沈哥懂的话,我们自己磨也可以,我还带了一盒咖啡豆呢。” “算了,”沈听泽似乎对他这种精神状态十分费解,勉强维持风度道,“晚上喝那么多咖啡也不好。” “没事啊,”关越满不在乎地笑了,“反正我们今晚应该也睡不着。” 关越话音刚落,几人脸上的笑容却齐齐收敛了。 谁都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之所以辗转难眠,是因为…… 第220章 他们今晚就要开始淘汰了。 果不其然,这话刚一说完,几人的手环就嗡得一声—— “请时栖与林和霜前往秘密小屋。” “注意,今晚将进行最后的淘汰投票,各位今夜的金钱猎人投票将是占比最大的一次,很大概率会影响最后的淘汰人选。” “目前八人中已知金钱猎人数量:5。” “在淘汰开始之前,我们将公布红蓝双方各自的金钱猎人数量,共计两位入住者将于今晚淘汰后搬离,请各位谨慎选择。” 第84章 “说明:淘汰日心动线查看暂停,今晚仅可查看单人采访内容。” “请选择你要查看的独家采访?” 时栖垂眸望向下方显示屏上的字幕。 【啊啊啊啊不知道老婆会选谁啊?】 【但是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不管选谁都能难抉择吧。】 【对啊,万一那人跟顾总一样采访爆瓜,这不就是铁金钱了。】 【淦早知道就不老婆赢了,这种选择真的很难做啊!】 【你们有病,肯定是谁心动选谁啊,这还用想?当然是顾总。】 【对啊,都快淘汰了,肯定是要看最想看的那个人吧】 【最想看的也不一定是顾总吧,之前不是都看过了,而且老婆今天的约会明明是影帝好不好!】 时栖微微皱了下眉——可前面的弹幕说得对,今天是最后一天,不管看谁都会很难选择——万一那人的采访和顾庭柯的一样几乎是个赤裸裸的金钱,那他岂不是亲手把人送走了。 “关越、林和霜 、黎炀、顾庭柯、夏鸥、 许乔 、沈听泽 ?” 时栖看着上面的人名,手指犹豫地往后翻了翻。 虽然时栖心中并不承认,但是某种程度上,顾庭柯说得对。 人在面临两难的抉择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寻找自己最熟悉的那个——时栖的手指点下顾庭柯的名字。 【啊啊啊啊果然是顾总!】 【我就知道!一次约会怎么可能转变老婆的心意,果然是顾总啊啊啊啊栖我庭柯上大分!】 【果然啊啊啊最后,老婆最后最想看的人还是顾总呜呜呜!】 【顾总我警告你,你要是再在采访里乱说我今晚真的要投你,你老婆没了!】 屏幕从暗转亮,不过上面出现的那张脸却不是顾庭柯的—— “你们好,我是taylor的朋友,我叫neil。” 比起黎炀,neil身上的那种混血感其实还要重上许多,皮肤白皙,湛蓝色的眼睛,一头金黄的卷发,只是他的鼻梁并没有那种过分的挺,再加上他的中文实在太过流利,才没有让人误会。 “不用说英文,”neil摆摆手,“我是中英混血,10岁之前都是在国内的。” “好的,”观察员松了口气,问他,“你觉得顾庭柯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taylor?”neil仔细想了想,“这个……很难说。” “我觉得他还是比较复杂的。” 时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复杂这两个字形容顾庭柯,忍不住微微挑了下眉。 “taylor这个人吧,”neil虽然长期在国外,用词倒是挺文艺的,“我有时候觉得他非常有条理,做什么事总是计划的,有时候又觉得他对生活其实带有一种莫名的热情和冒险精神。” “怎么说?” “他平时工作的时候挺一本正经的,但是对一些极限项目却又莫名关注,”neil两手一摊,“我曾经不止一次看到过他在关注什么赛车比赛,而且他自己也会去学,跳伞啊滑雪啊赛车啊,只要有接触都会去做。” 【我去,原来顾总这个人这么有反差感的吗?】 【可是表面清冷但是追求冒险,看起来更像是个追求刺激的狼啊!】 【那也不一定吧,说不定是冷静自持的总裁希望遇到一场可以燃烧自己的爱情呢?】 【啊啊啊啊啊所以就是老婆啊,当时老婆在赛车上多帅啊,是个人都要为他折服吧!!!】 【?你们怕不是忘了顾总亲口说的钱对他很重要!】 “那你觉得金钱对他来说重要吗?”观察员果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当然重要啊。”neil一点头,“当年顾为了赚钱,可是能连续睡三个月胶囊舱,两天一个应酬的人。” “但是顾庭柯的家庭状况应该不是很缺钱?”观察员问,“你觉得他这么努力赚钱是因为金钱观就是这样吗?” “金钱观?”neil闻言笑了一下,“爱情观还差不多吧。” “他家里应该是不缺钱,但是我和他大学的时候是在同一个班,他好像从那个时候就没有接受过家里的帮助了,连学费都是自己赚的。” 时栖想起之前真心话大冒险的那个问题—— 顾庭柯留学是从小所有人都知道的事,顾重安一心望子成龙,更何况这点钱对顾家来说实在不算什么,没必要让自己孩子刚进大学就为了生计分心学业。 除非……他真的像顾庭柯之前所说的那样,跟家里闹掰了。 可是,什么样的矛盾能让一个时栖曾经艳羡过的幸福家庭放着自己的独子在外七年不闻不问,甚至让顾庭柯一个人白手起家的打拼? “爱情观?”观察员问,“他赚钱跟爱情观有什么关系?” “当然是……”neil笑了一下,按照一个通俗的比较好理解的说法—— 第221章 “给自己攒嫁妆啊。” 时栖微一挑眉,还没等他思考完顾庭柯那个还需要上节目来宣传的小破公司跟嫁妆这两个字有什么关系,屏幕已经暗了下去。 镜头一转,很快来到了林和霜这里—— “关越、林和霜 、黎炀、顾庭柯、夏鸥、时栖、 许乔 、沈听泽 。” 也许是因为最后一个来的,感情线尚不明确,节目组给了林和霜这个时候可以选择自己为自己辩解的特权,于是林和霜也没有客气,当即按下了自己的名字。 只是这个采访,似乎和众人期待的状态不太一样—— “你来恋综的原因是什么?”观察员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林和霜笑了笑,表情看起来无可挑剔:“经常有媒体说我对于一些感情状态的处理其实是很照本宣科的状态,所以我想来看看,能不能突破自己。” 很巧妙的回答,对粉丝来说,可以洗白成影帝来找状态,但是对磕cp的人来说,又能说是从来不会爱的影帝遇到了那个使他重新拥有感情的人。 作为一个经常跟记者打交道的人,林和霜对待问题应该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体系,观察员似乎也并不认为在问题里埋陷阱能够骗得过这位影帝,于是他换了个问法: “你觉得自己会在这里遇到心动的人吗?” 林和霜交叠地在桌上的手指动了动,很轻地皱了下眉:“我不确定……” “但是你是最后一位进入恋综的,”观察员接着问,“如果这个时候,你喜欢的人已经有了喜欢且合适的人,你会选择告诉他吗?” “不会。” 如果是喜欢且合适……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告诉他。 【呜呜呜呜霜霜好深情!】 【居然暗戳戳暗恋都不会告诉啊啊啊这一定是恋爱吧!】 观察员似乎觉得自己找到了破绽,乘胜追击:“直到节目组结束都不会告诉他吗?” “不是。” 但是林和霜抬起头缓缓地笑了下,也许他刚刚说得对,自己在某些情感上确实是缺失的,因为林和霜虽然是笑着的,看起来却没有半分对于爱情的期待,好似刚想清楚之前那个问题一样—— “我说的是,我不会喜欢上一个人。” * 林和霜出门的时候,时栖还没有回来。 他那个采访似乎比起林和霜的有些过分漫长了些。 于是等时栖重新来到客厅,沙发上已经坐了七个人,节目组的沙发还是和第一天一样奇怪,一张四人,两张双人,一张单人—— 关越自己坐在那张最宽大的单人沙发上,许乔和夏鸥坐了一张双人,林和霜坐了另一张,顾庭柯黎炀和沈听泽在那张四人沙发上。 时栖先往那张四人沙发上看了一眼,上面的三人立刻直起身子,黎炀手中的咖啡一放,似乎随时准备着换位置。 顾庭柯抬眸看了时栖一眼。 就算是身为赞助商之一,这么短的时间,又是在直播镜头下,他也不会知道时栖在小屋里到底看的是谁的采访。 于是时栖有恃无恐地冲他弯了一下眼睛,却在顾庭柯快要起身的那一刹那,脚步一转坐到了林和霜身边。 就算是顾庭柯确实可能有苦衷,但是……从别人那里拼凑的真相并不算坦白。 可时栖分明都已经坐好了位置,双人沙发上似乎也加不下另一个人,顾庭柯还是站了起来。 他起身来到旁边的吧台,等转身到时栖身边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个托盘。 托盘上是一个酒吧里调酒常用的马天尼杯,澄黄色的液体摇晃在杯中,上面用了青柠片点缀,看起来时栖在酒吧经常会点的那种柑橘调鸡尾酒。 不过饶是如此,时栖还是佯装不知地问了一句:“这个是?” “瓦伦西亚。”顾庭柯说,“不过太晚了,白兰地给你换成了青柠汁,”他说着轻笑一声,好像在强迫一只肉食的狼吃素,“当个果汁喝吧。” “你调的?” “嗯。” 时栖此刻才觉得neil所言非虚——顾庭柯确实学了很多他意想不到的技能。 虽然听起来是令人陌生的另一面。 可是顾庭柯却在时栖愣神的时候弯腰将调好的果汁放在他的面前,轻声叹息:“给所有人带了咖啡——” “怎么从来不记得自己呢,七七?” 他的语气轻得惊不落一根羽毛,可时栖却一瞬间听到了类似于砖瓦松动的声音,这令处于狩猎过程的猎人感觉到警惕,于是时栖只是垂下眼睛,随手拨动了一下托盘里似乎装饰用的花枝:“这个是什么?” 可他还没来得及听到顾庭柯的回答,几人的手环突然嗡得一声—— “秘密小屋查看已结束,现在开始公布红蓝双方各自金钱猎人数量。” 【啊啊啊啊好激动!!!】 【怎么办怎么办,我觉得蓝方四个人都很像是狼啊!】 【应该不会,毕竟是个恋综呢,怎么样也得让人家成一对吧?】 【那蓝方至少也应该有三个才对!】 【急急急快公布!】 手环上出现这句话后停顿了两秒,八个人各自抬头互相望了一眼。 “这么严肃干什么?”关越似乎天生对这种庄重场面过敏,老神在在往后一靠,“我们蓝方总不会有四只狼的。” 第222章 “谁知道,反正你肯定算一头。”夏鸥道。 “那可说不定。” 关越微一挑眉,身子一转,却望向了对面坐着的沈听泽和黎炀。 三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似乎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昨晚这个时候在别墅里,关越回头问他们——“既然都不想做狼,那总得有人是吧。” 想到这件事的同事,三人便各自一错身,齐齐移开了视线。 却又不约而同地,望了正和时栖贴在一起的顾庭柯一眼。 手腕继续嗡得一声—— “蓝方金钱猎人数量:2” “红方金钱猎人数量:3” “金钱猎人公布已完成,为保证接下来的约会均衡,请在红蓝双方中各选出一名你觉得最像金钱猎人的选手。” “公平起见,本次淘汰将由入住者、评委观察团和内测直播观众三部分进行,综合得票率最高的猎人将于今晚进行淘汰并搬离秘密小屋。” 【!!!!蓝方居然只有两个吗?】 【两个?可是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这个两个人到底是谁,蓝方真的不能都选吗啊啊啊!】 【妈呀可是红方三个?啊啊啊啊所以除了时栖全是狼吗?】 【卧槽卧槽这个局势我真的看不懂了,救救救救所以到底投谁啊!】 “勿忘我,”顾庭柯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他回答的是时栖刚刚的问题,手指碰了碰托盘中的花枝,“它的花语是……” “你可以在任何时候想起我。” 这当然不是勿忘我的主流花语,可是时栖却觉得顾庭柯在一瞬间看透了自己的犹豫,甚至包括……刚刚在秘密小屋的选择。 顾庭柯的语气很温柔,尽管在不久之前,在微风拂过烟雾的阳台上,顾庭柯还在问他是不是只会对自己一个人心狠。 可如果时栖再回想一遍,就会发现他的语气也许并不是质问与责怪。 顾庭柯永远不会责怪时栖,甚至在现在,他亲手把刀递到了时栖的手里。 那句话当然不是勿忘我的主流花语,所以时栖可以很容易地想起来,顾庭柯的意思其实是—— “如果不知道选谁的话,可以选我。” 他恳求着时栖的特殊性,却又包容着时栖给予的任何情绪,像一棵深沉而缄默的树。 这本该是极为煽情的话,可时栖只略略地挑眉望了他一眼:“可以吗?” 仿佛他在顾庭柯说这话之前已经想好了做法。 顾庭柯眸中似乎闪过一丝讶异,正要点头,时栖却趁着端杯子的空隙突然凑近顾庭柯的耳廓。 摄像在忙着录其他的人反应,时栖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道:“你之前说错了一件事……” “叶潇因为翻墙跟班长吵架,我都是站他。” “对真正的自己人,我一般都是护着的。” “顾庭柯,”时栖缓缓地笑了声,越过他的指尖将那杯瓦伦西亚握在自己的手心,“现在……也可以吗?” 顾庭柯手指一紧,脸上那种温和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时栖却在这个时候轻轻拨了拨托盘里的勿忘杯,漂亮的眼睛微微弯了起来。 占有就是占有,真正的猎人不需要对手任何假装大度的相让。 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 顾庭柯自以为大度的举动被时栖轻飘飘拆穿,仿佛又回到了那种无法握住的焦躁中。 顾庭柯的指甲正要掐进掌心——“挺好喝的。” 他一愣神,却是时栖在弯起眼睛冲他一笑。 那人咬着吸管,尝了口满是柑橘气息的瓦伦西亚,眉眼看起来漂亮又生动。 时栖似乎永远有办法让一个人的心脏落下又吊起。 顾庭柯喉结滚动,正要说话—— 手环再次嗡了一声。 时栖垂眸一看。 “请选择你觉得最像金钱猎人的蓝方选手——” “黎炀、顾庭柯、关越、沈听泽?” 第85章 几乎就在众人刚刚看到手环这条消息的同时,上面的字幕忽然又闪了一下—— “请选择你认为最像金钱猎人的红方入住者。” “林和霜、夏鸥、许乔、时栖?” “注意:入住者不可自选,每个人都必须选择一名蓝方和红方猎人。” “投票过程不予公开。” 【妈耶,今天要淘汰两个吗?】 【肯定要两个吧,不然明天双人约会怎么办?】 【淦淦淦可是选谁啊,谁都像但是又谁都不像的样子。】 【对啊,虽然平时总是猜来猜去,但是真的要投好像又有点舍不得qa】 【算了,投吧,不管怎么样,总归都是要投票的。】 不管怎么样都是要投票的,这一点确实是对的。 八个人没有再相望,各自投完了自己的票数。 只有在最后抬头的时候,才有些歉疚地互看了一眼。 毕竟刚刚互相投过一遍,这个时候多少会有点尴尬。 不过还好,节目组并没有让他们尴尬太久,手环很快嗡了一声—— “现在开始公布票数。” “根据入住者、陪审团、内测直播观众三方投票,最后淘汰的人是——” “蓝方,关越。” “入住者票数:5,观察团得票率:43%,观众投票数:55%” 第223章 “综合得票率:48.9%,为蓝方最高,予以淘汰。” 几个人唰得一下抬起了头。 可关越只是很轻地笑了一下,直到这个时候,他身上那种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纨绔气息才终于收敛了许多,缠着纱布的手轻轻往桌上一搭,过于张扬凌厉的眉目居然显出了几分英挺的帅气。 【啊啊啊啊啊关少为什么是关少啊啊啊啊!!!】 【呜呜呜呜关少你走了我的笑点少了一半啊呜呜呜】 【?怎么不能是他,其他三个好歹都有自己明确表示喜欢的,只有他一个人看起来就是来度假的,明显是个玩砸的狼吧。】 【关少怎么不喜欢,他一直都很关注老婆啊!】 【关注?沈哥还知道给老婆倒杯水呢,他除了搅和场子还做过什么吗?】 【都淘汰了都不能不吵了,在乎不在乎以后也看不到了。】 此言一出,弹幕顿时安静了许多。 同样安静的还有房间里的其他几人。 夏鸥和他平时吵得最多,这个时候却动了动嘴唇没能说出话来。 能说什么呢? 五票的意思是只有两个人没有投他,就像是之前狼人杀第一轮投票一样,所有人都倾向于看起来永远笑着永远吊儿郎当的关越先投出去,因为他看起来并不怎么认真,又好似永远不会生气。 事实上关越也确实没有生气,他只是扯开嘴角笑了笑:“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不过比你们早回家两天而已,反正我早就不想住大通铺了,”他说着,甚至还能冲沈听泽他们笑笑,“没有说你们不好的意思,但是肯定没有我在家里的大床舒服嘛。” 那倒是,节目组租的别墅自然没有自己家里的真别墅住得舒坦。 关越说着拍了拍旁边沈听泽的肩,余光望向的却是对面的时栖。 但是只有一眼,便很快就移开了。 他在镜头下能表露的情绪本就不多,很多时候,只是多看一眼便够了。 “别难过啊。”他对沈听泽说。 * “现在开始公布红方淘汰对象——” 周围瞬间更安静了。 “红方综合得票率最高者为:林和霜。” “入住者票数:2,观察团得票率:38%,观众投票数:78%。” “综合得票率:36.7%,为红方最高,予以淘汰。” 【????影帝???为什么会是影帝?】 【观众投票率这么高,犯众怒了?】 【不会他的粉丝吧,为了不会影帝谈恋爱这么猛?】 【关粉丝什么事?我们明明今年生日会还在催婚呢!】 【我投的但不是粉丝,有些人不要看影帝身份就无脑吹好不好,刚刚的关少是影帝怎么就不会是,他不是一样没对其他人有感情线?】 【何止是没感情线,居然还在跟老婆约会的时候带老婆去片场等他拍戏,这么不想谈恋爱的肯定是狼了吧!】 【对啊对啊,他还在采访里公开说自己不可能喜欢任何人,来了几天没见过跟一个蓝方有互动的,这种怎么可能会是恋爱啊!】 “请二位入住者到房间收拾行李,并于今晚离开别墅。” 时栖手指攥紧,唰得回眸望向了身旁的林和霜。 但是林和霜笑了笑,他看起来似乎比关越还要淡定,好似早知道有这么一幕似的。 只是抬手拍了拍时栖的手背,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跟我一起去收拾一下行李吗,七七?” * 可是林和霜的行李原本也不多,更何况,他今天才搬来这个别墅,甚至连行李箱都没有打开。 所谓收拾……只不过是拎起行李箱离开罢了。 可能也正因为此,摄像并没有跟着进来,但是林和霜将门一关,却将原本该拎着走的箱子给打开了。 蓝色的金属拉杆箱,密码锁扣打开,里面是一个一个整齐码好的纸袋与盒子,似乎是和顾庭柯一样的学霸,短短几天里,他还带了几本书。 不过林和霜并没有要整理的东西,他弯下腰,先将其中的纸袋拿出来,递到时栖手边:“这个是绑威压前用的护腰,你之前帮我戴过,应该还知道怎么用吧?” “其他的绑着可能会有点勒,这个还好,不会那么难受。” 林和霜循着自己看恋综时的记忆:“这个应该是你的床?” 时栖一点头,林和霜便将东西给他放在床边。 “还有这个,”他放完,又将旁边的盒子递给他,“有时候现场补妆来不及,是要自己带一些粉底化妆刷什么的备用的,”林和霜笑着看了看他那张几乎无可挑剔的脸,“感觉你平时可能不太会用,所以买了一点我化妆师推荐的,你可以都试用一点看哪款比较好用。” “这个是我之前在影大读书时用的教科书,上面还有一些我当时做的笔记。” “应该还挺详细的,”林和霜将自己行李箱里的那几本书拿出来一起放在时栖身边,“无聊的时候可以翻翻。” …… 时栖咬着下唇,看着箱子里的东西被林和霜一个个地拿出来递到他身边,原本满满当当的行李箱彻底空了下来,仅余了林和霜的两件换洗衣服。 比起夏鸥的大包小包,这个人好似一开始便没有长住的打算。 时栖站着瞬间被堆满东西的床边,垂眸注视着林和霜的眼睛:“这个投票……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第224章 七个人的投票林和霜只有两票,不可能没有和他平票的,唯一让他淘汰出局的是最后的观众投票才对。 但是分明……林和霜的粉丝才是最多的。 作为一个有着成熟粉丝控评能力的影帝,他完全可以操作自舆论,让自己观众投票比例压到最低,又或者……是刻意拔高。 似乎是没想到时栖只听个票数就猜了出来,林和霜讶异了一下,但随即便勾了下唇角。 他的弟弟比自己想象的要聪明许多,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对,”林和霜点下了头,既然猜出来,他也没有打算继续瞒着时栖,“是我自己要走的。” “不用这样看着我。” 林和霜笑了笑,自己将几乎已经掏空的行李箱合上了:“来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目的,可我的目的已经完成了。” 他原本就是只是为了时栖而来的。 甚至……林和霜没有告诉时栖的是,他从一开始,是害怕时栖因为那个采访被淘汰才安排经纪人操作观众投票的。 “剩下的表白是你们的事,所以……我离开才是最合适的。” 如果最后一天节目组真的让他跟某一个蓝方表白,林和霜怕是连那天借菜讽人的文明都做不到。 他本就不是为了恋爱来的,把赛场让出来理所应当。 拉杆箱扶手被提起,林和霜转身要走,时栖突然在这个时候叫住了他: “你等一下!” 怀中做好了笔记的书被时栖放到一旁,他急匆匆跑到衣柜旁拖出自己的箱子。 当初在镜头前刻意摆拍的细致收纳不再,箱子几乎是被有些粗暴地打开——林和霜要走了,时栖想。 而且……他给了自己很多东西。 那些被精心折叠的衣服被扒到一旁,时栖本能地试图从自己仅剩不多的行李中找出一件像样的回礼。 可是他跟时臣屿闹翻出来,带的东西本就少得可怜,连别在衣服上的胸针都在去酒吧的那天给了徐乐。 时栖似乎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前二十多年的贫瘠,甚至拿不出合适的又得体的礼物回赠。 可是林和霜要走了。 这个事实和无法给予同等回应的感情让时栖感觉到焦躁,被翻乱的衣服从行李箱的一侧滑到另一侧,林和霜突然在这个时候蹲下身来按住他的手。 “不用找了,”他的手指比时栖的略长一些,越过时栖拿起一个衣服压住的小小吊坠:“我想要这个,可以吗?” 动作被束缚,时栖偏头注视着他手中的那个水晶小王子。 雕刻的王子穿着一身剪裁精致的燕尾服,头顶上还戴着一顶圆礼帽。 那是时栖第一次演话剧拿奖时的奖品之一。 他当时很开心,可是拿回家才想起来,叶馥晚已经不在了。 而时臣屿……应该是不会为他的这种成就感到开心的。 但是林和霜却在将近十年后将它接了过来,并一眼看穿了来源:“这是你毕业汇演上那场话剧的造型吗?” “是。”时栖点了点头。 可水晶是校学生会统一批发的,制作也是随便在淘宝找了个商家,既不贵也不精美,时栖并不觉得这个有什么好拿的,手指依然固执地想要试图去在行李箱里翻找着。 可是林和霜实在把他按得很紧 “我很喜欢这个,七七。”林和霜的声音坚定又温柔,很容易让人相信。 “我记得当时演出结束之后,应该是可以和家长合照的。” “当时我就在想,要是我能跟你一起上台就好了。” “你可能不知道,”林和霜蹲在他的身边,声音轻得像一片雾,“晚姨去世之前我父亲就进了疗养院,我去十次他可能只有一次能认出我。” “从小到大,我得过的奖杯也从来没有人收过。” “所以……每次觉得很难坚持下去的时候,我就会去看看你。” “我那个时候很羡慕你。”林和霜笑了笑。 “因为你看起来总是自由又肆意,身边永远有很多朋友,”林和霜温和的声音响在时栖的耳边,“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要见你的话,总归还是要努力一点,才能站在你的身边。” “不知道现在算不算……” 林和霜将那个水晶小王子握在掌心:“不过,如果你觉得还可以的话……” “能把这个送给我吗,七七?” 时栖的牙齿轻轻地抵住上颚,腮帮子的那点软肉被咬得发疼。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毛病。 一开始他和沈听泽是配合默契的cp,可是在发现那两条太过巧合短信之后,他几乎第二天就想办法和沈听泽拆开了。 陷得太深的感情他还不起也给不起,所以……最好在还没来得及发生之前就掐灭。 对沈听泽是这样,对黎炀是这样,对顾庭柯……也是这样。 沈听泽喜欢他的乖巧依恋,黎炀喜欢他的维护偏爱,顾庭柯想要他的一心一意。 他可以很容易判断出他们的需求,进而用自己长久磨炼出的一套法则游刃有余的应付。 可是林和霜和他们都不一样。 林和霜对他无所求。 所以时栖面对他,一直以来都显得过分被动。 可是一个人怎么能对一个人毫无所求呢? 第225章 一开始时栖并不相信,他那种过分真挚的感情早已在幼年时被消耗殆尽,以至于在林和霜出现之后,时栖明明能察觉到那份过分直白又热烈的关怀,却只是静静地看着。 仿佛是在等待林和霜什么时候提出要求,又或者……失去耐心。 一个人要如何才能对另一个人毫无所求呢? 时栖没留意自己竟然问出了口,而他很快听到林和霜温柔的声音:“因为……对我来说,七七是家人啊。” 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因为你的落魄胆怯逃避犹疑而抛弃你的。 永远会无条件站在你身边的……家人。 “不用这么紧张,”林和霜帮他把弄乱的衣服重新整理好放回行李箱里,“我只不过比你们早离开两天而已,以后还是可以再见面的。” “剩下的两天就好好享受这边的生活,”林和霜安慰着他,像一个真正的哥哥那样,“嗯?” “明天应该是单人约会,如果有喜欢的人,就大胆地去尝试一下。” “不合适不喜欢也没关系,”林和霜笑了笑,“哥哥在,总归能让你拍想拍的戏。” “你做你自己就好,不要为了他们受委屈。” 时栖弄乱的行李箱被林和霜重新理得整整齐齐,他看了眼里面的衣服,虽然知道可能是时栖故意带的,还是忍不住道:“回头再给你买几身衣服吧。” “我那里合作的品牌方挺多的,可以慢慢挑。” 林和霜说着 ,将时栖的行李箱放回原位,这才转身去拎自己的:“那我走了?” “怎么这个表情,”林和霜伸手摸摸他的头发,笑意温柔,“舍不得哥哥?” 时栖很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嘴唇的那块软肉被他咬出疼痛感,分明……在这个时候说一些安慰的,漂亮的话语,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 可时栖的嘴巴张了张,那个字却始终只有气音,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多年的哑巴,试图在已经熄灭的嗓子里撕扯出声音来。 身体里所谓真实的感情早就在日积月累里熄灭了,时栖要很用力才能找到那些还能聚拢的微弱火苗。 不过林和霜似乎也只是调侃了这么一句,说完便在时栖的头发上揉了一把,自己拎着行李箱起了身。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从床边到门前一共要走八步,今年是叶馥晚死后的第十六年。 他与林和霜本该在更早的时候就相见。 或许……时栖会像小时候叫顾庭柯那样,叫他一句小霜哥哥。 又或者,林霖出事之后,叶馥晚如果活着,应该会把林和霜带到身边长大,他会叫他……哥哥。 五步、六步、七步…… 林和霜的手放在门把上,时栖的脚步试探着向前踏了踏。 八步。 时栖脚尖一动,林和霜却忽然在那一刻停了下来。 “对了,”林和霜转过头,就像他自己说的,永远不需要索取的家人……尽管刚刚并没有听到时栖的回应,林和霜还是回身道,“一直都忘了问——” “你愿不愿意来我的工作室?” 刺啦—— 被迫停下的拉杆箱发出刺耳的滑动声,好像是在黑暗中划动的火柴。 闪烁的光亮像是那一晚源源不断照亮整片夜空的烟花。 被小心翼翼聚拢的火焰终于彻底引燃。 似乎是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正儿八经的总裁在,林和霜觉得还是要推销一下自己:“虽然不如某些头牌娱乐公司,但是我的工作室没有那么多的营销和杂事,签约可以随你……” 已经踮起的脚尖并没有就此停下,从床边到门口的距离。 一、二、三。 今天是林和霜到来的第三天。 八步的距离,时栖却只跑了三下。 过分用力的惯性使他整个人直直地冲进了林和霜的怀里,手臂扣紧他的腰,脑袋埋进林和霜的怀里。 温热的身体像一只失祜太久的幼鸟,时栖的嗓音是带着湿润的沙哑:“哥。” 他或许没有很称职的父母,但起码,在二十三岁,可以拥有一个哥哥。 林和霜终于红着眼睛笑了起来。 失去扶持的拉杆箱砰得一声撞在门上,林和霜的双手轻轻地拍着时栖的脊背,像是四岁那年来到医院,第一次握上那双稚嫩的小小手掌:“哥哥在这里。” “如果我……”胸口处的传来很轻的呼吸声,“如果我明年拿了新人奖,可以去给你看吗?” “啊,”林和霜想了想,哄人的语气,“那我要想想怎么说服组委会让我去当颁奖嘉宾呢?” “不过……倒是有一件事要先麻烦你。” 林和霜温柔地注视着怀中的时栖:“我家的桔子树好像结果了,但是我不确定熟没熟。” “如果恋综结束你有时间,可以来帮我尝尝吗?” 第86章 房间门打开,时栖与林和霜从里面走出来。 两人的神色看起来都不是很好,相比之下,时栖的眼眶似乎还要更红一些,林和霜一只手拎着行李箱,另一只手越过时栖的肩膀揉了揉他的头发,看起来像是在哄人。 顾庭柯有些担忧地望了时栖一眼,发觉时栖跟在林和霜身后有些依恋的样子才没有踏步过去。 夏鸥和许乔等着门口,见状跟着叫了声:“林影帝。” 第226章 夏鸥跟他工作重合度比较高,反正以后肯定还会再见,倒没有过于浓烈的离别之情,许乔则是礼貌歉意地笑了下:“林影帝应该是刚来这边,节目组真的是……” “没关系,”林和霜跟着笑了笑,“正好,许哥的账号是叫“我家小乔”吗,那我今晚回去就可以关注了。” 许乔没料到当时原本只是饭桌上随意交谈的几句话居然被林和霜提起了第二遍,当即道谢。 “不是什么大事,刚好我有个认识的导演正在找历史顾问,如果你熟悉这方面的话,也可以去帮帮忙。” 【卧槽,剧里的历史顾问,这应该会给不少钱吧?】 【这一会儿关注账号一会儿给介绍工作的,要不是他们从头到尾没啥互动,我都担心影帝是看上许哥了!】 “不用谢,”林和霜笑道,“倒是我有件事要麻烦你。” “我不在的时候,”林和霜的手指碰了碰时栖的头发,“帮忙照顾一下……” 他的嘴巴只发了一个气音,林和霜知道自己想唤的是弟弟,不过碍于时栖并不方便在这个时候暴露身份,他只好将想炫耀的心情给忍了下来,只是道:“七七。” 不过还好,这两个词语的发音是很接近的。 温热的手指落在发间,时栖倚在林和霜身后,那双眼睛似乎更红了些。 哗啦——是关越拎着行李箱推门出来。 他看了眼时栖通红的眼眶,英挺的眉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随即立刻挂上了笑容:“怎么了这是?” 关越分明是想哄人,可是视线却并不望向时栖,反而是扫了一圈周围:“不会是舍不得我们吧?” 聪明的人都善于隐藏自己的意图,特别是关越这种从一开始就看透一切的。 “只是比你们早走两天而已,”关越一脸风轻云淡地无所谓,仿佛他真的是一头被拆穿后破罐子破摔的狼,“不过要真是舍不得,我也不是不能牺牲一下自己。” 关越的眸光扫过时栖,却找了一个最不可能的人张开手臂:“来,小黎,抱一下。” 【哈哈哈哈关少哈哈哈。】 【黎炀的表情看起来好嫌弃啊,不会被推开吧关少哈哈哈哈】 【小狗:泥奏凯!我的身上怎么可以沾上别的男人的气味!】 黎炀的表情确实挺嫌弃的,可是在关越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应的时候,他居然一边皱眉一边伸出了手,跟着在关越身上拍了拍,虽然声音听起来低得不情不愿,还是道了一句:“注意安全。” 他在说那天晚上突然到访的几辆车。 关越一愣,黎炀却已经松开了手,似乎是对自己刚刚的举动有些懊悔,黎炀拉了一下卫衣抽绳:“你还不走,再晚就打不到车了。” “那就都抱一下吧。” 讲话的是沈听泽,跟着伸手在关越肩上拍了拍:“一路顺风。” “手上的伤口记得换药。”沈听泽将自己手里的一个小药箱递给他,“药我都配好了,回去之后就老实待两天吧,也不用急着健身。” “哟,”关越眨了几下眼睛驱散潮湿,凤眼里挤出一点笑意,“沈哥暖男啊。” 沈听泽没接他的贫,关越倒也没在意,转头望向顾庭柯。 也确实是要轮到自己,顾庭柯将袖子往后挽了挽,正要伸手,关越却在这个时候拎着箱子向后退了一步:“顾总我就不抱了。” “你这个人……”关越注视着顾庭柯衣冠楚楚的样子,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说了一句很像是真实的话,“太招人烦。” 确实很招人烦。 关越想。 他从一开始便获得的更多的注视,与那人相识的时机,还有……过分熟稔的关系。 但是关越只是嫌弃地皱起眉:“每天睡前都要抱着本破书,我们学渣受不了这个,碰了你我怕知识进到我的脑子里。” 他的语气带着一个学渣对年级第一太过真实的怨怼,顾庭柯的脚步扑了个空,众人终于齐齐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关少,怎么这个时候还在调皮啊。】 【神他妈我怕知识进到我的脑子里哈哈哈哈】 【顾总:我真是¥%%@%&*@】 【淦我每次看到关少都很开心,但是想起他要走了就会变得难过呜呜呜】 顾庭柯跟着弯了下眼睛,他被躲了一步却也没生气,挽起袖口的那只手去拎关越的行李箱:“你手伤了,我帮你拎下去吧。” 顾庭柯的身上带着一种良好的家世和严格的家风熏陶出来的,不管什么时候都能风轻云淡的气度。 就像是那天时栖和黎炀去医院,他却还能出来关心自己一样。 他是过分优秀的猎手,把时栖的所有事当成自己的事,纵观全局却又从头到尾只盯紧一个人。 更招人烦了。 关越并不觉得自己在心智上输给他,如果他和顾庭柯一样无牵无挂无负担…… 只是这么想了一下,关越便在顾庭柯的手即将碰到拉杆的时候将箱子往后挪了一步:“不用了,伤的又不是右手,拎个箱子还是可以的。” 可是……淘汰的人是没有资格抱怨的。 关越想。 他后退一步与顾庭柯错开,却在擦身的时候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对他好点。” 关越很轻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已经带上了招牌的漫不经心的笑容。 第227章 黎炀沈听泽顾庭柯都告别了一遍,顾庭柯的旁边便是时栖。 关越的手指动了动,似乎很想像是对黎炀那样风轻云淡地给时栖一个拥抱,只是垂下身下的手腕抬了几次,终究还是没有成功。 骗人者终难自欺。 于是关越只是笑了笑:“七七,我们之前的预定,还作数吗?” 时栖一瞬间听懂了关越的意思。 赛完船的那天下午,狭小又潮湿的洗手间,时栖将关越压在洗手台上,收拢的手指握着他的脖颈,将他的家底从头到尾给拆了个遍,可这人只是满不在乎地笑笑,随后说—— “恋综结束之后,跟我去比一场,不管当时的身份与背景,不用这种小儿科的卡丁船,按极地赛的规格。” 仔细想想,他和关越少有几次越界的接触,似乎都发生在镜头外。 其余几人听他们的讲话像是在讲哑谜,弹幕已经再扒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有过所谓约定,但是时栖微一挑眉—— “当然作数。” 时栖笑容张扬又漂亮,他眼睛虽然还红着,可语气里却带着镜头前少有的狂妄气息,仿佛是有什么在短短几天里给了他底气,轻挑的眉头充满少年气:“这回我还是要赢你。” “行。”关越点了点头,笑道,“那我等着。” “对了。”关越向前几步,来到时栖身边,从自己的背包中拿出一本杂志递给时栖:“这个给你。” “这期是关于……”关越想了想,“关于我一个很崇拜的赛车手。” 为了方便时栖查看,关越稍稍侧身挡住了摄像的镜头。 不过其实也倒也不用怎么看,因为时栖几乎在他把那本杂志拿出来的时候便认了出来——这期的封面是larkar在北美那场比赛上的照片,酒红色的皮夹克和黑色长裤,带着头盔倚在赛车前,湛蓝到望不见边际的天空铺在他的头顶,脚下是翠绿的草地。 只是时栖赛后并不接受任何采访,于是他也并没有在意,唯一留下的这张照片,居然有人为他细细做了排版,头顶的天空上是一行用花体写的英文——“larkar:go for the wind of freedom” 也许是选手是亚裔,下面还配了一行中文翻译的小字——“云雀:去做自由的风”。 “我当时很喜欢这句话,”关越眼底很带着很轻的笑容,“祝福你。” 关越说完,拖着行李开始下楼。 时栖望着手上的杂志,微一拧眉,他当年同样没有在意的事——原来这张照片下方是属了摄影师的名字的。 这个摄像师似乎仗着自己技术高超过分肆意,分明是在异国他乡,却连个英文名字都没给自己取,下方只有几个小小的字母:yue. 时栖一瞬间睁大眼睛,当初在赛船上想不明白的事在此刻被串了起来,关越的楼梯下到一半,忽然听到上方的唤声——“等等!” 时栖突然大步跑下楼梯,关越站在中央,看着他像一束光一样朝着自己奔来,在脚步刹住的那一刹那将关越手中的箱子一提:“我来吧。” 毕竟是伤了手,虽然是关家的人,但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更何况这点重量对时栖来说不算什么,为了防止被关越带回去,时栖哒哒哒地下了楼,等下到楼下才转过身,像刚刚关越对黎炀张开双臂那样,双手一伸:“关少,抱一下吗?” 只是关越对黎炀态度是戏谑和漫不经心的。 但时栖不是。 关越没能成功伸出的手臂被时栖成功举了起来,他的眸中有着夏日晴空般的热烈,那是关越这辈子都可望不可即的东西。 可是关越跟着伸出手,张扬的、肆意的、自由的larkar落在他的怀中,柑橘气息涌进心脏。 关越的身上辛辣的皮革与草木香的涌入怀中,时栖其实并不是头一回闻到这个气味。 第一次是在花园,他差点摔下去的时候,是关越跟着跳下来接住了他,自己滚了一身的郁金香花汁。 第二次是在那个晚上,关越将他护在怀里,挡下了那一刀,现在手背上还缠着纱布。 关越在镜头前吊儿郎当,安全感总是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好像他面前总是有一张无形的网,将其困在那里,任何情绪都要加上几层面具。 “谢谢你,不过……” 时栖轻轻笑了起来,他在这一刻与上方的林和霜遥遥相望,很轻地弯了下眼眸:“larkar现在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了。” “所以——” 时栖将那本杂志重新推回关越怀中,轻声道:“去做自由的风吧,关少。” 我以你对我的祝福来祝福你。 关越低着头笑了起来,眼底的潮湿一扫就不见了。 他没让镜头看清自己的神情。 只是在摄像扫来的时候从时栖手里接过箱子,再抬头时,已经恢复了那副张扬轻佻的笑容。 那本杂志被关越握在手中。 他拎着箱子往门口走。 当初关越来的时候,戴着墨镜穿着皮衣靠在一辆拉法前,看起来很像个嚣张跋扈的二代。 可他其实也并没有在谁面前刻意拿腔摆谱过,反而……每个人在他面前都很放松。 除了时栖对所有人都很冷淡的顾庭柯会愿意跟他多说几句话,夏鸥每天怼他一遍却不见有半分生气,关越总有本事在众人气氛凝结的时候插进话来,或者在余光瞥见一人神情不对时用寥寥几句逗得众人发笑。 第228章 就像是时栖因为真心话离开的那个晚上,关越找到他。 夏鸥平时最直也最容易被感染,这个时候忍不住唤了一句:“关少!” 关越脚步一顿,却没回头,只是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挥了挥。 金属拖杆箱滑动在大理石地砖上,那人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缓慢又寂静。 像一阵从夜色里滑过,无疾而终的风。 * 关越与林和霜的离开让周围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平时这种情况都是靠关越插科打诨来热场子,而现在……许乔望了一眼几人,准备起身去倒一壶茶来,结果手环上嗡得一声。 几人齐齐低头看—— “请剩下六位入住者一起前往秘密小屋。” “共同等待揭晓剩下两位淘汰入住者的猎人身份。” 【卧槽!这么快就要公布了吗?】 【淘汰者揭晓他的猎人身份,按理说是这样的,也方便后面的人最后两天进行选择嘛。】 【等等等等,我先来理一下,八个人里一共有五只狼对吧,现在是蓝方两只红方三只。】 【卧槽,这样的话!!!那万一影帝是那只兔子,红方里不是全是狼了?】 【妈呀,不会真的是吧?】 【怎么可能,我警告你不要瞎说,唯一的一只兔子肯定是老婆!】 【急什么,等等看不就知道了。】 “现在开始公布林和霜的猎人身份——” 时栖一回眸,先看到的却是顾庭柯的视线,这个人似乎以为他知道,想先从他脸上的表情中得到情报。 于是时栖漫不经心地一挑眉,冲他摇了摇头,示意顾庭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可时栖正要收回视线,这人却自顾自朝他踏了一步,带着木质香调的气息笼罩在时栖身旁,盖住了刚刚的皮革气息,顾庭柯贴在他的身边,指尖碰到时栖的指尖,一块冰凉的东西被顾庭柯从掌心递过来。 过分清凉的气息让时栖一愣,微一垂眸,才发现那是一个冰袋。 顾庭柯的手指点了点他的眼睛,闻声道:“这里,有点肿。” 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找机会拿的,又是在来秘密小屋的这一路上在手里放了多久,以至于时栖觉得,碰在自己的眼角的指骨似乎有些过分冰凉。 可是剩下的几人包括摄像都在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等待着最后的宣判,时栖手里接过冰袋,却望向顾庭柯:“你不好奇?” 顾庭柯笑了:“我应该好奇吗?” “万一……”时栖指的是林和霜是恋爱猎人的那种情况。 顾庭柯很轻地笑了一下,望向时栖的眼神仿佛早有所觉。 时栖没动,于是顾庭柯执起时栖的手腕,替他将那个冰袋敷在眼睛上,冰凉的刺激让时栖条件反射性地闭了一下眼睛,于是屏幕在这个时候一闪: “林和霜的猎人身份是——” 【怎么又出了一遍这个字幕啊!急急急急急!!!】 【快点快点让我看看是不是恋爱啊啊啊啊!】 每个人都明白林和霜如果是恋爱猎人意味着什么,夏鸥和许乔在那一刻齐齐屏住呼吸,时栖另一只没有被冰袋压着的眼睛轻轻地眨了一下。 随后,屏幕翻转。 第87章 “金钱猎人”。 【!!!!我就知道,果然是金钱!】 【好好好没投错就好了,吓死我了!】 【那所以最后一个恋爱肯定是老婆了吧嘿嘿嘿!】 【当然当然,我就说嘛,影帝怎么可能是兔子呢,肯定是我们老婆嘛嘻嘻】 【?怎么已经开始嘻嘻哈哈起来了,影帝是狼你们这么高兴?】 虽然算不上高兴,但是许乔和夏鸥看起来似乎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时栖倒还好,他的表情控制一向到位,只是被顾庭柯按着的那只眼睛轻轻地眨了下。 “怎么了?”顾庭柯瞬间注意到他的异常,他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好像林和霜是什么这件事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只是问:“太凉了吗?” 顾庭柯发问的一瞬间,屏幕上的字幕已经再次翻转—— “下面开始公布关越的猎人身份。” 【关少?】 【关少肯定是狼吧,这个还用猜?】 【就是,别说蓝方有两只兔子,就算是有三只关少也是唯一的那一头(对不起关少虽然我也很想给你但是我们还是实事求是嘛:)】 【我不管,我投的是关少,他肯定一定必须是狼!!!】 人们都喜欢为自己的选择找到足够的理由。 不同于林和霜过高的观众的投票,关越的每一项都是最高的。 最高的意思是——不管是在其他入住者,观察团,还有观众的眼中,他都是那头铁狼。 一个人要想让自己做到这一步,其实也是蛮难的。 毕竟,七个人里的五票,那就意味着只有两个人没投他,于是,字幕刚刚反转,众人的神色看起来比林和霜那个时候还要紧张一些。 夏鸥咬紧下唇,有些纠结地扯着自己的衣袖——他确实是投了关越的。 虽然最看不惯的应该是顾庭柯,但是对于夏鸥来说,这种牵扯到去留的投票,他还是会尽量按照自己判断里最像的那个来。 第229章 “入住者关越的猎人身份为——” 字幕翻转,夏鸥开始回忆自己的诸多理由: 关越看起来并没有对什么人什么事特别上心。 关越从来不会说情话。 关越拿了预言家却把自己玩成一只狼。 …… 但是夏鸥知道自己在这一点判断力上并不如另外几个,这一点在之前的狼人杀游戏上已经显露无余,他并不是不担心错误。 但是这种担心,在听到最后的五票时才略略放松了些。 大家都这么想……那就应该,没错吧? 可虽然知道这个,看到字幕的一刹那,夏鸥不知为何,还有提起了心脏。 袖口的袖口被扯出了一点线头,夏鸥回头的时候发现沈听泽和黎炀似乎是同样的紧张神情。 纯白的字体暗了下去。 几人屏息盯紧了屏幕,光亮渐渐聚拢,上方出现了四个字—— “恋爱猎人” 【什么????关少是兔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会这样,关少这个表现怎么可能是兔子啊我不信啊!】 【对啊对啊对啊对啊,关少你在搞什么,一个兔子你起码要表个白吧我去!】 【对啊,恋爱猎手至少需要谈恋爱的吧,关少你跟谁谈恋爱了啊你倒是说说啊。】 【就是啊关少你到底怎么想的!】 一个最像狼的人成了兔子,这确实有点让人难以置信,但是如果要问关越怎么想的话。 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因为之前从来没有人查验过关越的单人采访,所以淘汰之后,节目组将他在选择之后的对话一并跟着播了出来—— 漆黑的小屋是每个人都熟悉的,关越坐在桌前,穿着来时那件张扬的火红皮衣,漫不经心地望着头顶的屏幕—— “现在进行身份选择。” “再次提醒——” “一、如果恋爱猎人与恋爱猎人在一起,那么他们将收获幸福的爱情。” “二、如果金钱猎人和恋爱猎人在一起,那么金钱猎人将会获得一百万的现金奖励。” “三、如果金钱猎人和金钱猎人在一起,那么他们将一无所有。” 这些都是他们进入恋综之前都已经熟知的事,不过关越倒也没有表现出和恋综时一样的焦急,相反,他看起来挺有耐心的,只是在等待的过程中顺带将桌上的两枚硬币全都攥在掌心抛着玩,看起来并不怎么严肃。 狼和兔子接替在关越的手中翻面,面前的字幕被一页一页地翻过,关越的面前出现了两个选项—— “恋爱猎人or金钱猎人?” 关越手指握拳向下一松,带着凶猛的狼的那枚硬币就掉落下去,关越漫不经心地挑眉一笑:“我选好了。” 他没有再摊开手掌,可谁都知道,里面最后剩下的,是那枚抱着一个硕大爱心的兔子。 “你的选择是——” 似乎是为了观众看得更清楚,翻转的白体字大了一倍:“恋爱猎人” “为什么会选这个?”旁边的导播一直等字幕消失了才开始问,“因为期待一场恋爱吗?” “当然不是,”硬币在手里抛了抛,关越笑得轻佻,“我又不缺钱。” 他这个时候像极了恋综里那个吊儿郎当又气人的纨绔二代,可是过了一会儿,带着兔子心脏的硬币握在手心,关越忽然又垂下眼睛。 他似乎觉得这个时候的采访应该不会被播出去,原本张扬的面容一瞬间变得有些缱绻,一点侧光打在他的鼻翼上,好似这昏暗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关越一笑,那点光便跟着浮动起来:“但是万一……” 他说:“我真的遇到什么人。” “他看到这个,”关越摊开手掌,长耳朵兔子笨拙地捧着有自己的半个身子大的心脏,仿佛已经耗尽全身的力气,那束侧光照亮关越眼角的一点温柔笑容,“总该知道——” “我是真的喜欢他。” 浮动的光线在那一刻戛然而止,连同关越脸上的笑一同落进黑暗。 他们没在关越脸上见过那样的笑容。 关越的笑应该是轻佻的,放浪的,漫不经心又惹人生气的,好像从来与温柔和缱绻这两个字毫无关系。 可同样的,关越也没能让想让的那个人看到自己的那枚身份硬币。 只有留到最后的一天的猎人才可以把自己的身份与表白递上去,而关越并没有这个机会。 笨拙的捧着心脏的兔子在最后一瞬暗淡下去,那枚镂刻精致的心脏被黑暗渐渐覆盖,就像是关越刚刚一步一步走向暗处的背影。 顾庭柯覆在自己眼睛上的冰袋似乎有些过分冰凉了,以至于时栖不得不把另一只眼睛跟着一起用力闭上。 夏鸥在屏幕彻底黑暗的那一刻抬起手背,沈听泽和黎炀偏过头去。 这次……没有关越来调节气氛了。 于是他们只好寂静地、沉默地、长久地等待在这里。 一直到摄像都撤了机子,沈听泽才终于转过头,轻声道:“其实关少昨天找过我们。” 在时栖和顾庭柯同床共枕的那个晚上,关越叫住沈听泽和黎炀。 “与其在意这个,还不如想想怎么让自己留下来。” “既然都不想做狼——” 关越说着,望了眼扶梯上方的房间。 第230章 坐在吧台的沈听泽和黎炀跟着向上望了一眼,就在沈听泽以为他要开口说三楼那人的时候,关越突然回过头,很轻地笑了一下:“那就投我吧。” “刚好家里有点事。” 关越说着,散漫地往椅背上一靠,如同第一天来时的那般,分明是说着淘汰的事,他却好似并不在意地笑道,“谢谢了。” * “林影帝!” 关越拎着行李箱走出门,看见停在门口的科尼赛克gemeray,招手道:“方便带我一程吗?” 车窗降下,露出林和霜那张大荧幕上的面孔,他打量了一眼关越:“你拉法呢?” 关越微一摊手:“前两天出了点事,报修了。” “把我带到好打车的地方就行,”关越晃晃终于拿到的手机,“这破地方晚上连个信号都没有。” 林和霜打开车门让他上来,关越看起来神色无异,好像淘汰并没有影响他这种吊儿郎当的性格,他好似也不在乎这个结局, 只是行李放在了后备箱,关越一只手拿着封面是larkar的杂志,摊平了放在膝上,关越倒也没看,而是转头去跟林和霜聊天:“听到林影帝你淘汰,我还是挺意外的。” 关越探究地望了他一眼:“你真的是狼吗?” 林和霜从后视镜里回望他:“那你是吗?” 关越笑了,只是那笑容看起来并不达眼底:“我家里有事。” “有事?” “奔丧算吗?”关越说完又觉得听起来似乎有点太把这个当回事,于是又补充道,“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确实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关越想。 其实没必要一定要回去一趟,自己站灵堂上除了能用自己的舒服让别人并不舒服毫无用处。 虽然他对那些人的不舒服也不是那么的感兴趣。 但是不回去,又能做什么呢? “既然不重要,”林和霜一只手发动车子,“为什么要回去?” 车窗开着,关越回眸依然可以看见一点灯火通明的别墅,他很轻地笑了下,声音散在模糊的夜色里:“因为……不是每个人都需要表白的。” 不是每个人都需要表白的,尽管他的胸口装的是捧着心脏的兔子。 可是时栖还会有更好的爱他的兔子。 有严丝合缝的关怀和少年人炽热的爱意。 那些他不曾拥有无法给出的东西,会有人替他给予。 他不需要走到最后一天,多加一个多余的环节和不该的犹豫。 只需要在不为人知的黑暗里,在长满郁金香的花园,在他需要的时候接住他。 然后,将兔子与心脏收回胸腔,脚步退回,回到那天空湛蓝绿草青翠的那天,他举起相机,开着车门向两侧打开,那人迈步从车里出来—— 只缘感君一回顾。 关越的手指拂过封面上的照片,林和霜发动车子,那点灯火在他的眼中渐渐熄灭,可关越依然回过头,固执的飞蛾般要去追逐那点光亮。 “go for the wind of freedom” 时栖说,要让他做一个自由的人。 关越自认为自己做得不错。 镜头里的关少,看起来没心没肺无牵无挂,直到最后的谢幕。 关越自认为是很完美的谢幕——所以时栖将杂志送给他的时候他笑着,夏鸥唤他的时候他没有回头,潇洒地让沈听泽和黎炀选他。 直到此刻,身后的别墅被高大的植被合拢,他在终于在众人无法望见的地方回眸望了一眼。 “你说得对,”林和霜接过他的话,轻声道,“有些身份是不合适表白的。” 比如家人。 比如……朋友。 关越望了眼膝上的杂志,忽然将胸口的那枚兔子硬币拿出来,抬手扔出窗外。 捧着心脏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地在夜色里一滚,就藏进草丛里不见了。 关越并不希望时栖看到它。 如果可以,他希望时栖一辈子都不要看到它。 并不是所有人都一定需要一个表白。 林和霜加了速,科尼赛克飞驰前行,别墅终于变得遥遥不见。 关越闭了一下眼睛。 他们这样退出光亮。 他们这样退出。 他们这样…… 至少,时栖还能拥有家人,和朋友。 “好了,”路灯光亮越过车窗,科尼赛克涌进车水马龙的路口,关越睁开眼睛,“就到这里吧。” 他下车,如果飞鸟已经拥有自由的话—— 那便祝他拥有爱人。 第88章 时栖推开天台的门,先看到的是已经等在那里的顾庭柯。 他手臂上搭着一件风衣,一见时栖立刻朝他踏了一步,将手中的风衣披在他的肩上,顾庭柯站在时栖的面前,试图用脊背替他挡住一点风,手上却收得很紧,仿佛是他在需求着时栖,而不是在安慰。 顾庭柯弯腰替时栖系着扣子,声线温柔:“今晚的风有点凉。” “对了,”风声与喧嚣都被拢住,顾庭柯抬眸望了眼时栖还有些发红的眼睛,“有件事……我觉得还是需要告诉你。” 他忽然提起早上的游戏:“其实,那局狼人杀……” “我不是女巫。” 时栖瞳孔瞬间睁大了,顾庭柯不是女巫,许乔是猎人,关越是预言家,那就说明……女巫是林和霜。 第231章 在第一局时栖跳女巫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时栖是狼,如同他一早知道时栖的身份。 可是他不拆穿,不越界,默默地帮时栖圆了谎,甚至在最后一场发言,时栖咬死自己女巫身份的时候,还微笑着鼓励地望着他,陪他一起把票投给了顾庭柯。 林和霜……从一开始就在维护着时栖。 只是这些维护总是分散在太过细节的地方,就像那天因为时栖一句话而放了一夜的烟花一样,至今都没有让他知道。 顾庭柯当然可以冒领这个误会,但是比起这个,他觉得……让时栖知道有除了被爱人以外的人爱着,时栖应该会更开心一点。 “别哭,”顾庭柯碰碰时栖微红的眼角,“你怎么不问问我不是女巫,是怎么猜到你是狼的?” 时栖眨了眼潮湿的眼睛,顺着他问:“怎么猜到的?” “毯子。”顾庭柯说,“我们一起盖着的那条毯子。” “你转过身来投我的时候,那条毯子跟着动了。” “而且……”顾庭柯笑了笑,膝盖碰了碰他的膝盖,“你当时碰到我的腿了。” “你搞场外?”狼人杀搞场外简直是连新手都会唾弃的行为,时栖觉得自己似乎被这人的厚颜无耻气笑了。 “好了,笑了就不要哭了。” 顾庭柯摸摸他的脸颊,温声道:“我们七七有哥哥了,是件好事。” 我们七七……有哥哥了。 这种温和像一湾太轻的湖水,时栖觉得自己心脏好像跟着融化了一下,掀起眼皮去望他。 顾庭柯轻笑了下,他好像一瞬间明白了时栖的意思,立刻道:“我没有趁虚而入的意思。” 顾庭柯知道林和霜和关越为什么选择离开,知道时栖此刻的心情恐怕算不上好。 也知道……别墅里只有这么一个可以让人喘口气的地方。 他可以因为不放心等在这里。 但是……顾庭柯更知道时栖白天在阳台的那番话说得对。 他自己都有太多东西未曾坦诚,没有资格逼着时栖在他面前展露心脏。 “能不能再给我一点宽限的时间?”顾庭柯温声请示,“今天不想让你哭了。” 他弯下腰将风衣的系带给时栖系上,示意自己确实没有这个意思:“要一个人待会儿吗?” “不过我的烟没有了。” “在你的风衣口袋里放了柑橘糖。”顾庭柯柔声道,“吃点糖,不抽烟了好吗?” 时栖一点头,顾庭柯便真的后退一步,给了时栖去独自去整理思绪的时间。 这当然是个趁虚而入的好时机,顾庭柯想。 但是,他对时栖的爱不比任何人的少,也可以等一等。 如果关越想让时栖拥有家人的话。 那么他希望时栖拥有除他以外的家人。 顾庭柯最后回头看了时栖一眼,夜色吹起时栖的额间的发,那张脸在黑暗中漂亮生动—— 他希望他拥有全天下最好的爱。 天台的铁门被风声关上,时栖垂眸望着下方车水马龙的街道,似乎试图从无数川流的汽车中找到离开的那一辆。 好半晌,从口袋中摸出一颗柑橘糖扔进嘴巴 。 酸甜的果汁气息溢满口腔,时栖将手插进风衣口袋,转头朝着楼下的演播厅走去。 * 时栖他们第二天是被节目组的铃声叫醒的—— “请所有入住者收拾好后于楼下集合。” “今天将进行红蓝双方的最后一次约会,约会对象蓝方竞争选择。” 【卧槽!竞争!!!】 【什么项目?不会是打架吧,谁赢谁选老婆?哈哈哈哈】 “公平起见,竞赛项目由节目组给出选项,各位派一个人抽签选择。” 【抽签?】 【都有什么选项啊,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选项在这里!” 现场导播伸出手,镜头立刻开始推进,坐在沙发上的众人看着拿起一个纸条,用黑色记号笔写了两个大字:“俯卧撑。” “哟,这个,”夏鸥想起每天晚上必须要去健身房的人,“这个关……”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六个人现在可以在沙发上随意选座,不用像是开场的时候那样局促。 因为……他要说的那个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夏鸥眼眸一垂,将话重新收了回去。 “关少应该很擅长,”时栖坐在旁边,替他补完了没说的话,“是不是想说这个?” 他脸上浮动着漂亮的笑容,打趣道:“关少只是比我们提前走两天,你怎么弄得跟他不在了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的老婆讲话怎么跟关少一样!】 【草所以关少走了时栖自己接起了他的角色吗,一口be糖卡住我喉咙了。】 【时栖对关少没什么感觉吧,要是真有感觉估计也不会这个语气说话了,这完全就是朋友的感觉啊。】 【话说老婆以前说话是这个样子吗?】 时栖以前在镜头下确实不这样讲话。 但是时少以前确实是这样讲话的,而且,如果不是还惦记一点人设,时少的那句“不在了”应该换成“死了”才更贴切。 反正现在淘汰已经过了,他倒也不用这么严格地死守着人设。 不过……弹幕说得对。 第232章 这确实只是朋友的感觉。 或者说是和当初的关越一样,时栖故意营造出来的朋友的感觉。 所以昨天从天台上下来,时栖去找了莫筱,让她在正式播出和复播的时候将昨天的那段关越那段采访给删掉。 既然关越不想让他知道。 时栖可以装作自己一直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们还可以……只做朋友。 “关少估计自己听到了也要这么说,”时栖的语气熟稔像是在谈起一位老友,“他又不是皇帝讲名字都要犯忌讳。” 像是关越在的时候一样——众人一起笑了起来。 时栖跟着笑道:“所以下一个是什么啊?” 于是导播神秘一笑,将那个写着“俯卧撑”的纸条团成团,扔进了玻璃的抽奖箱里,又拿出了一个写着“游泳”的。 【游泳?这个好这个好!!!!】 【这样是不是还要脱衣服,嘿嘿嘿顾总平时缠那么严实快让我看看身材!】 【小狗和沈哥应该也不错吧,一个俄国混血基因还有一个手脚那么长嘻嘻嘻嘻】 【俯卧撑也不错嘛,出那么多汗刚好看看体力!不然以后怎么给老婆幸福!】 最后一天约会,节目组显然是打算让几个人出点劲爆的,不仅有“俯卧撑”和“游泳”,时栖他们还接着在后面的纸条中看到了“冲浪”“滑雪”“篮球”……甚至还有刚刚观众期待的打架型竞技项目“拳击”和“击剑”。 【好好好,虽然说节目组总是搞事,但是这回真的是深得朕心!】 【所以能不能直接黑幕拳击,我要看打架! 【同意!刺激!爱看!】 时栖微微拧起了眉。 倒不是说这些项目有多难,而是……他抬眸望了眼对面的那人清澈的栗色瞳孔。 黎炀身上有伤。 这样刺激的体育竞技项目,很容易让伤口崩裂。 不过黎炀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在乎,一见到时栖的视线,立刻便像是小狗见到骨头一样,那双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导播的纸条放到最后一个,沈听泽将鼻梁的镜框取下来:“那我们谁去抽?” 顾庭柯还没来得及说话,黎炀立刻道:“哥哥!” “哥哥去吧!”黎炀栗色的眼睛弯起来。 他好像并不在乎时栖会抽到什么,也不在乎如果是游泳拳击这样的项目会不会给自己的身体受到伤害,反而孩子气地保证道:“哥哥随便抽,不管是什么我肯定都会拿第一的!” “好啊。”沈听泽道。 如果是他们三个其中一个人抽还可能有被嫌弃的手气的嫌疑,但是时栖……这个顾虑就不存在了。 愿赌服输而已。 顾庭柯偏头望时栖那里看了一眼,目光在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上一顿,随后,主动站起了身:“我也没意见。” “不过导播你刚刚的放的大家都知道是哪个了,”顾庭柯说着将袖口一挽将箱子抱起来,“还是我晃一晃再抽吧。” 顾庭柯没让时栖起身,自己抱着箱子来到了他的身边。 时栖垂眸望向他怀里的箱子——为了让自己的目的没有那么明显,节目组不是没有准备类似于“psp游戏”这种相对缓和一点的项目,只不过比例实在太少,混在一堆一模一样的纸团里,就算是时栖视力不错,在它们晃动的情况下,精准地找到其中一个也不是很容易。 但是万一找错了…… 时栖很轻地皱了下眉,黎炀这个人向来对自己的身体都不是很在乎,但他作为年长一些的,没必要让他在这些不值得的环节里受到二次伤害。 黎炀叫他哥哥。 林和霜……教过他怎么做一个哥哥的。 箱子被顾庭柯端起来晃了晃。 纸团像是滚动得弹珠一样簌簌落下来,时栖明亮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那些滚动的弧度。 只是纸团太轻又不规则,没办法像弹珠那样均匀的散开,有几个甚至相互交叠在了一起,这么一错落,视线遮挡,时栖的寻找就变得更加麻烦。 时栖在心里复盘纸团的运动轨迹,下唇咬得很紧,他其实并不确定自己想得对不对,可是这个时候,原本晃完了的人却并没有送开手,反而趁着将抽奖箱递到时栖面前的机会,修长的指骨扫过其中一个纸团,指尖轻轻地点了点。 那只指骨白皙有力。 是顾庭柯。 就像昨晚时栖一抬眸顾庭柯便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时栖一样可以明白顾庭柯的意思——他在让自己选这个。 当然,这个未必是标准答案。 时栖不能确定的事顾庭柯也未必就有办法确定,而且,对顾庭柯来说,他完全可以选择一个自己绝对擅长的技能,然后想办法用最快的方式让黎炀提前出局就是了。 不过时栖抬眸望了眼顾庭柯的眼睛,手指伸进去,将刚刚顾庭柯刚刚点过那个纸团拿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激动!】 【快快快快让我看看!老婆抽到的是什么!】 【到底是拳击还是击剑!不然游泳健身也行啊嘿嘿嘿!】 【对啊,节目组准备了那么多好东西,这下子不是盲选就行!】 【老婆加油!考察未来对象实力的时候到了!!!把握机会!】 纸团被白皙的手指拆开,覆盖住的黑色记号笔痕迹逐渐显露了出来。 第233章 摄像推进焦段,那是两个字—— 画画。 【????画画?】 【一大堆体育项目里居然选了个画画,老婆你这个手气!】 【你们别忘了小狗是学什么的,这玩意儿不是黎炀的统治区吗?】 【就是就是,时栖你干脆直接黑幕小狗算了。】 【顾总还专程起身自己去晃,真是,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时栖的眸中划过一丝讶异,挑眉望向顾庭柯。 虽然他料到顾庭柯的性子应该不至于挑什么太过分的项目,但是这种直接送黎炀手里的…… 察觉到时栖的视线,顾庭柯很轻地笑了一下。 对顾庭柯来说,时栖的选择永远在于他的选择之上,时栖的心情也是。 他不喜欢看时栖皱眉。 所以昨晚他没有让趁虚而入反而给了时栖空间让他一个人待着。 今天也可以同样让给黎炀一个机会——再说了,他画工也不是很差,谁说不能在另一个人最擅长的地方赢他了? 可……只是这样吗? 时栖望着顾庭柯,漂亮的眼睛弯起,忽然缓缓笑了下。 似乎在那次阳台被骂了一番过后,原本直进的猎人在一瞬间改变了策略。 他开始后退,将那些野心与欲望统统收得干干净净,没有得到许可的猎人不再尝试进入,反而温情脉脉的守在门外,用深情的眼睛一日一日地叩响门扉。 好似他的任务只是等待,对那扇门是否为谁开启毫不在意。 挺好,时栖想。 只是……太过温顺了。 为了伪装才收起的爪牙并不是时栖的本意,他要的是顾庭柯的坦白而不是退后。 时栖收回视线摊开手掌,将手中的纸团给众人看,眉眼弯弯:“是画画。” “好的,”现场导播一点头,耳机里接收着莫筱的命令,“由于画画这种主观项目无法直接判断,所以我们今天的竞技方式是——” “节目组会在别墅为每个人设立一个信箱,三位以自己的约会地点为题材,各自画一幅画放进想要邀请的信箱里,由被邀约者选择其中最喜欢的画作到达指定地点进行约会。” “注意,本次邀约将以匿名进行,不得在画作上署名或者在言语中透露身份信息。” 【卧槽?老婆来选?】 【他们仨肯定都选时栖吧,那这样是岂不是看时栖最想跟谁一起出去了!】 【刚刚就帮小狗选了画画现在一定是选小狗了吧!】 【啊啊啊啊不行!老婆和顾总还没有单独出去过呢我要看顾总啊啊啊啊!】 【真的不能是沈哥吗?都最后一次约会了,我们死了这么久的泽亲尔栖还能有一口断头饭吃吃吗呜呜呜】 “那也不用只有蓝方吧,”夏鸥突然举手道,“既然是画画,两方应该都可以的,难道红方就不能邀约。” 现场导播一愣,听到耳机那头的命令,又连连点头:“可以可以,那就如果红方有想要邀约的人,也可以将自己的画作放进想要邀约的人信箱里。 现场导播这么说的结果是,等不久后时栖打开信箱——里面直接蹦出了五幅画。 【卧槽!五幅?】 【那岂不是其他五个人全选了老婆!】 【夏鸥和许哥也选了老婆吗?妈呀这简直是通杀!】 【所以他们到底画了什么快让我看看!】 时栖垂眸把五幅画放在膝上一副一副地打开,虽然节目组说不能直接署名,但,有些画还是比较好认出身份的。 比如第一幅——那是一件西装。 正红色双排扣创驳领西装,领口比一般西装要稍低些,给原本庄重的款式多了几分藏在端庄之下浮动的暧昧,设计者似乎在设计过程中已经想好了配饰,胸口的领针看起来闪闪发亮。 【西装?这个肯定是夏鸥吧。】 【肯定啊,这个指向性都这么明显了,没想到夏鸥居然会选老婆,红红互选居然也可以的吗!】 【但是这件衣服看起来好漂亮啊,我还没见过老婆穿红色,可是又感觉莫名合适啊啊啊啊】 【但是画作不是要符合约会地点的主题吗?西装能去哪里约会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万一夏鸥是要亲自给老婆做衣服呢,这测量的过程中搂搂腰摸摸胸口也太正常了吧。】 【卧槽,诡计多端的0 !!】 【所以其他人的呢,快快快,我要看!】 第二副其实也是比较好辨认的—— 闪烁着霓虹灯的潮湿街道,藏在浓雾中的高楼大厦,那似乎是个赛博朋克背景的世界,只是主角并不是□□里的杀手或者冷漠的机械人,而是蹲在昏暗角落的一条小狗。 小狗自己窝在脏兮兮的街道里,仰望着不远处灯火琉璃的大厦,那光照不到他身上,唯一落下只有从那明亮街角处映照过来的一道影子,海市蜃楼般落在他的面前。 小狗的爪子做出一个往前伸的动作却没有碰到,影子光亮的来处反射进他的眸中,小狗眼睛里湿漉漉的,像是在在说—— “你要不要来看看我啊?” 即便是这还不能让时栖确认身份,这种在短时间内高超的画工也几乎没有第二个人选,时栖的手指碰上似乎都能感受到那从画纸中透出来的潮湿雨气和撒娇般的委屈。 第234章 黎炀是无意于隐藏自己的身份的,少年人的爱意炙热,时栖选他也好不选他也好,都是要在知道那个人是他的前提下。 比较难确认的,其实是最后的那两幅—— 一幅是皑皑的雪山,一点金光从隐约的云缝里透出来,作画的人很讲究,画纸上还能嗅到一点好闻的雪松气味。 另一幅是夕阳陷落之时,在河边转动的摩天轮,这本来是很平常的场景,只是那摩天轮上方的高空上,居然有一只拖着长尾的热烈凤鸟,正从高空俯冲而下。 原本浪漫的场景瞬间变成了中式玄幻题材,似乎带点了历史神话气息,时栖原本以为这幅画是顾庭柯的——但是有摩天轮的地方肯定是游乐场,时栖想不通什么游乐场能有这样的景象,而且……顾庭柯这个人的气质,似乎跟游乐场也没有任何关系。 于是他只好又看了一眼那幅雪山。 不过还没等时栖选出来,腕上的手环就嗡得一声—— “请在五幅画作中选择你最心仪的以确认约会对象。” * 节目组当然不会让观众这么容易知道谜底。 镜头一转,已经是几个等待的人—— 夏鸥在一个工作室的门口,手中拿着布料正最后一遍对着色彩,又期待地往门口的位置看了一眼。 沈听泽站在一棵茂盛的梧桐树下,手上捧了一束包装精致的白玫瑰。 许乔的身后是重檐歇山的仿古建筑,檐角的造型很别致,并不是常见的五脊六兽,反而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鸟。 顾庭柯靠在漆黑的迈巴赫旁,昨天将时栖围拢的外套重新回到他的身上,袖口挽起,低头对着腕表望了眼时间。 随后,鹰隼般的目光朝着门口的地方微微眯了下。 黎炀手里握着门票站在展厅前,也许是为了约会,他今天没有再穿之前的男大标配连帽卫衣,反而换成了一身长款咖色风衣,浅蓝色衬衫和灰色针织马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有干净明亮的艺术家气质。 浅栗色的眼眸一眨,回眸望向街口。 第89章 “七七?” 见到时栖面容的那一瞬间,捧着玫瑰花的人显然讶异了一瞬,随后大步朝着他走过来。 手中的玫瑰因为过分激动落了一片花瓣,但是沈听泽没有空回头去看,像个刚谈恋爱的大学生将它捧到来人的面前,语气惊喜:“你……” “怎么啦,”时栖笑了一下,那张漂亮的脸上张扬明媚,“见到我很吃惊吗?” “有一点。” 直到现在,沈听泽心跳才平复似的,又换了之前稳重儒雅的样子,他淡淡一笑,身后是大片皑皑的雪山,纯白的玫瑰抱在怀中,语气却带着几分小心:“我以为……你可能是选错了。” 【卧槽?!! 居然是沈哥!】 【妈的我连小狗都猜到了就是没有猜到沈哥!】 【所以到底是不是选错了,我就说那个雪山不是顾总吧!】 【雪山不是那是什么,游乐场吗?他妈的现在哪个总裁约会去游乐场啊,你还不如去把商场给我包了呢顾总!】 【完了完了,选错了怎么办?】 【顾总活该啊真是,还不如小狗那样直接往画上画条狗呢。】 【?为什么一定要是顾总?我们泽亲尔栖当年也是可以屠榜的好不好?】 【就是啊啊啊啊老子只是死了又不是不可以诈尸,现在就开始仰卧起坐!】 不过时栖跟着弯起眼睛一笑,他并没有说自己是不是真的选错,神情看起来也并不十分讶异,有种莫名的让人跟着安定下来的魅力。 “那如果我没来的话,”时栖的下巴一扬,“你手里的花要怎么办?” 以前在他面前乖巧羞怯的时栖不会这么说话,但是沈听泽好似知道……面前的人并不是那个只会单纯害羞的小兔子。 更张扬……也更艶丽。 沈听泽没有讶异,反正跟着笑了下:“所以……是因为这束花才选的我吗?” “也许吧,”时栖努努嘴巴,垂眸望向他手中的花,“这么漂亮,就这么扔了倒是怪可惜的。” “是啊,而且开得漂亮,名字还这么好听。” “那就送给七七——” 沈听泽的桃花眼弯起潋滟的弧度,抬手将手中的玫瑰递到时栖的手中,望着他身后漫山的皑皑白雪,轻声道:“雪山玫瑰。” 【啊啊啊啊啊啊啊雪山玫瑰!】 【淦淦淦这是在说花还是在说人啊!】 【当然是说人啊,上回是洛神花这回是雪山玫瑰啧啧啧!】 【不愧是泽亲尔栖啊啊啊啊,就算是be了这么久也能一秒发糖啊啊啊,这两个人好配。】 “谢谢。” 但是这次时栖并没有像上次听到洛神花的时候那般红了脸,而是抬手将沈听泽递来的雪山玫瑰接了过来,他显然不是第一次收花,接过和抱花的姿态都很娴熟。 纯白的花朵簇拥在时栖的怀中,玫瑰香气沁入鼻腔,时栖垂眸望了一眼再抬头,突然听到咔嚓一声——是沈听泽手里拿了一个拍立得。 照片很快清洗出来,沈听泽拿在手里甩了甩,时栖那张漂亮精致的脸缓慢地呈现在照片上,因为胶片的原因,看起来还有一点复古色调,好像是雪山下的精灵。 “好了,”沈听泽晃了晃照片让它更加清晰,“有了这个,这束花应该会死得瞑目了。” 第235章 时栖望了眼照片上的自己,跟着笑了下:“所以我们今天是去……?” “滑雪。” 【!!!滑雪!沈哥不是上次约会就说过滑雪!】 【我就说吧,雪山肯定是和雪场有关啊,我就知道这个是沈哥!】 【啧啧啧又是带花又是拍得立,沈哥好会啊,建议男朋友的标准都按这个卷起来好吗?】 【所以老婆到底知不知道啊,淦到底是不是选错?】 那束玫瑰并不是很重,但是去雪场的路上,沈听泽却还是把它接了过来,将刚刚靠近过时栖的花朵拨了拨,假装自己并不知道时栖为什么选择自己。 又假装……并没有看到时栖抬手望向手环左上角时间显示的视线和不着痕迹地回眸。 好似在等着什么人。 沈听泽只是将那束只用来拍照的雪山玫瑰被放在一旁,给时栖拿出备好的滑雪服,耐心地等着他换好,看着沈听泽帮他调整着脚蹬,问道:“平时会滑雪吗?” 时栖想了想,还是谦虚了些:“会一点点。” “那我们试试?”沈听泽问时栖,“单板还是双板?” 时栖微一挑眉,倒也没有思索的意思,脱口道:“单板。” 单板需要两只脚站在同一块板子上,对于新手来说,显然是可以分散重力的双板更加容易操作。 但是时栖没有询问他便不假思索地做出选择。 那就说明,他应该不是传统意义上只会一点点的新手。 沈听泽示意下方雪鞋和固定器:“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啦。”时栖扬眉一笑。 弹幕分析得对,滑雪确实是个可以亲密接触又不会让人觉得冒昧的好运动,如果时栖说他不会,便可以让沈听泽扶着他站上单板,替他扣紧脚踏,像以前一样让观众嗑生嗑死地发糖。 但是时栖并没有这么做,反而是弯下腰,自己将固定器绑好了。 他的动作很熟练,包括单板上的站姿——双腿笔挺,膝盖前曲,戴着雪镜的眼睛明亮如星,偏头望向沈听泽:“走吗?” 时栖没有在他面前做一个被保护的新手。 于是沈听泽一点头,也没有再要去帮忙的意思,反而是踩在板子上,和时栖站在一起做出出发的姿态:“走!” 时栖微一屈膝,两人一起朝着下坡滑下,像是并相追逐的海鸥一样飞驰下去。 摄像端着运动相机跟在身后——但是这两个人并不太像是当出一个眼神就能拉扯出暧昧的小情侣。 时栖的眼睛里是雪场,松树,和无边的旷野,昨天因为林和霜和关越的离去而压抑的心情终于得到片刻的释放。 后脚微抬,单板的后刃跟着卷起弧度,时栖的膝盖稍稍一弯,一个后刃横切,拧板换刃,碎雪因为他的动作而溅起一些,时栖在转弯的那一刻望向沈听泽的眼睛。 “七七!” 为了安全,沈听泽和他稍稍离了一些距离,说话的声音有些用力,他穿着一身淡蓝色的滑雪服,医生的手包裹在的手套里,指尖指了指旁边的小道:“这里,能下去吗?” 那条小路并不在滑雪场的跑道范围之内,没人知道下方会是岩石还是落雪,不过时栖微一眨眼,前脚一抬换了方向。 摄像没能刹住车,二人跟着滑出了镜头之外,但是沈听泽见到了那一幕—— 穿着红色滑雪服的少年在他到来那一刻起跳,上半身微微旋转,一个标准的nollie外转180°,时栖原本背对着的身影瞬间变到前面,透明雪镜中映出漂亮的微扬的眼眸。 不知道是淘汰已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过了昨天,时栖并没有打算再继续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 他骨子里的自由、热烈、张扬和耀眼显露在这片无垠的雪地里。 显露在……沈听泽面前。 时栖微微下压腰身,在倒退的情况下滑了一个s弯,漫天的碎雪在他的身边溅起,好像飞鸟冲破风浪。 察觉到脚下到了平地,时栖脚步轻轻一点刹了车,等着沈听泽跟着下来。 离得近了,沈听泽听到时栖的声音,他叫他:“沈哥。” 和刚进入恋综时一模一样的语气。 只是现在的时栖穿着火红的滑雪服站在一片纯白里,像是天地间唯一的亮色,那不是他随便逗一逗就会藏进窝里的害羞兔子。 沈听泽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时栖想说什么。 他甚至……从一开始就知道时栖为什么会选择自己。 时栖以为他喜欢是当初那个乖巧羞怯的七七。 所以在恋综结束的时候,用最后的机会告诉沈听泽——他不是。 他不是随便一撩就会脸红的笨蛋兔子,他收过很多的花,也听过太多的情话,他不是被蚊子咬了包还需要多么细心护着的小雀,而是在风雪与风浪里绽放的烈鸟。 采访里的那个室友说得一点都不对。 沈听泽想。 沈听泽在圈子里,看过太多对感情不负责的人。 骗钱的骗睡的,就算是难得和平分开也立刻互不来往。 哪有一个真正的养鱼的人,养完了还要费心去关注每一条鱼最后的情感状态。 时栖分明是真挚又热烈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期待着被爱,但是因为知晓自己能给太少,所以一开始总是要表现得轻浮。 第236章 因为这样好像大家都不用负责任,离开的时候也不在意不伤心,因为知晓自己骨子里的逃避,他在对方表露出一点苗头的时候就抽身离开。 但其实那时候……时栖是期待着那个人能拉住自己的。 他的心思弯弯绕绕藏在厚厚的壁垒中,孤独地期待着有一个人能看透他其实并不真心的拒绝,敲碎那些砖石,用义无反顾的爱唤醒沉睡的王子。 当然,拉不住也没有关系。 围困的城堡里是慷慨的王子,他依然会赐予他们金钱与珍宝,依然会去真诚地安抚每一个或许动过真心的人。 就像是帮关越删了采访一样,他依然会告诉沈听泽——没关系,你看,我和之前不一样,我不是你喜欢的那种兔子。 所以……不要再喜欢了吧。 沈听泽很轻地闭了一下眼睛。 但是……时栖是期待着有人能拉住自己的。 沈听泽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他想明白的太晚了,分明从一开始就晚了所有人一步,又因为之前对感情的太过游刃有余而失去分寸。 如果在那两条过分相似的短信发完的第二天,如果在时栖尝试疏远的第二天,他能够坚定地让那个人感受到爱意,而不是用那样现在看来显而易见的轻浮方式就好了。 沈听泽睁开眼睛,潮湿散在风雪里,在离时栖面前落定,听到他说:“其实我……” 沈听泽冲时栖摇了摇头。 他们之间原本就有着过分的默契,有时候的很多话,其实不用说出来的。 沈听泽示意时栖看向后方:“回头。” 于是时栖这才看清他们滑下来的这个坡道背后的景象—— 云层聚在群山之巅,太阳破云而出,将那一片云都染成绚烂的金黄,这种绚烂从云中透出,像是泼开的水墨般将那一片纯白的雪都染成了透亮。 日照金顶。 “我妈去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过得浑浑噩噩,几乎是满世界的跑。” 那对沈听泽来说,几乎是最难熬的一段日子。 谈了三年的男友出轨,出轨的对象还是科室主任的儿子,他们一起让沈听泽的医疗记录上留下污点,抢了原本该属于他的升职机会,他被迫从医院辞职没多久,又遇上了母亲重病去世。 “后来在川西迷了路,背包里吃的和水都没有了,”沈听泽几乎差点死在那里,“是当地的一个藏民救了我。” “他告诉我说,人的魂灵死后回到雪山上,日照金顶的那一刻,就是思念的人在回头望。” 沈听泽仰望着不远处太阳洒下的金光:“然后……我在那里看到了日出。” 阳光洒在了他的身上,沈听泽活了下来。 可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拥有去爱一个的能力。 直到现在……阳光落在他和时栖的肩上。 “高级道第二个缓坡中途看到一棵松树右转,这里来的人不多,应该没有人发现过。 海市没有雪山,沈听泽找了很久才在郊外的一个滑雪场找到这么一个地方。 雪场营造的山峰,在阳光笼罩的那一刻,可以看到蜃楼般的日照金顶。 “我不知道那位赛车手到底是谁,但是……”沈听泽偏头去望时栖的眼睛,“你想她的时候,可以来这里看看。” 时栖望向那被阳光洒落的山顶。 沈听泽并不知道,他们此刻怀念的是同样身份的人。 他和时栖本就是太过相似的人,只是太过相似的人,是没有办法在一起的。 如同两团雪无法抱在一起取暖,两个都未曾学会爱的人,正如他无法拉住时栖,时栖也无法出手拉住他。 所以……沈听泽很轻地笑了一下:“我的工作可能会有调动,这里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 “麻烦你,”沈听泽说,“有空的时候……可以帮我来看看。” 他送的手绳被还了回来,关越送的杂志被还了回来,时栖似乎无意于从他们身上得到任何物质性的东西。 那就送他阳光越过雪山的这一刻吧。 送他……可以被寄托的思念。 时栖回过头,望见沈听泽眼眸中的温柔目光,听到他道:“是时鸾凤一来栖。” 他似乎察觉到时栖的疑惑,于是用这一句话来解释——时栖。 恋综是十月一那天开始的。 今天是第七天。 时栖心脏一跳,他几乎知道沈听泽已经猜到,但是他却什么都没说。 他们从十月一那天就是过分默契的意外。 时栖不想说,沈听泽便不说。 只是开口道:“七七。” “回去吧。” “我好像听到了鸣笛声,”沈听泽轻笑道,好似自己完全不在意,“顾总的车应该等急了吧?” * 迈巴赫出现在雪场的那一刻,节目组终于将时栖选择时的画面放了出来,在那条消息跳出的同时,时栖很快看到了下一条—— “您可以在五幅画中任选两幅,来作为今天约会行程。” 【什么?选两幅????】 【所以这还是个接力约会吗?】 【妈呀节目组好会玩!】 【啊啊啊啊我就知道节目组这个狗东西害得我为顾总担心了那么久!】 时栖略略看了一眼,便将那两幅难以判断的雪山和游乐场一起收了起来。 第237章 做出选择的一瞬间,节目组给了他两个名字—— 沈听泽、顾庭柯。 【卧槽!所以老婆到底是不是不知道哪个是顾总的所以把两个一起选了啊?】 【我不信,我们都能猜到的东西老婆能猜不到吗?反正都能选两个了就给我们泽亲尔栖一个诈尸的糖吧呜呜呜呜呜!】 【卧槽,但是这种……他们还要现场交接吗?】 【妈耶,刺激!】 “顾总。” 迈巴赫车门打开,顾庭柯迈开长腿从车上下来,抬眸望了站在一起的时栖和沈听泽一眼。 冥冥中仿佛是一个轮回,当初他进入恋综的时候,时栖和沈听泽待在一起。而现在,恋综即将结束的时候,他终于有机会将他的飞鸟接回身边。 顾庭柯朝着时栖伸出手:“走吗,七七?” “等等,”时栖还没迈步子,沈听泽跟了两步,将之前放在门口的那束玫瑰抱来给他,微笑道,“别忘了这个。” 无论他和时栖如何,但沈听泽了解男人,男人——总需要源源不断的刺激。 察觉到沈听泽的动作,顾庭柯脸上的笑果然收敛了几分。 但是沈听泽佯装不知,反而上前一步,替时栖拍了拍领口的一点落雪,笑意温柔:“好了。” “没关系,”顾庭柯说,“知道你们今天来滑雪,我在车上备了换洗的衣服。” 他说着,将时栖怀中的那束玫瑰给接了过来:“我来拿吧。” 副驾的车门被打开,那束雪山玫瑰被顾庭柯远远地扔到了后座,车厢终于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察觉到顾庭柯扔花时莫名用力的动作,时栖很轻地勾了下唇角。 刚刚沈听泽问的时候时栖并没有回答,此刻却主动开口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顾庭柯笑了:“我怎么不可以?” “我觉得我可能选错了,”时栖装作讶异,一副压根没想见到顾庭柯的样子,“你怎么会是游乐场呢?” 一个每天住在书房的学霸和一个每天不着家的纨绔。 这三个字,跟他们俩的童年都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认错人了?” 时栖含笑一点头。 “那也晚了,”顾庭柯手指越过时栖腰身,将车门旁的按钮按下,“车门锁了。” 顾庭柯没有选择退后或相让,手指勾起安全带,沿着时栖的腰腹将人牢牢地束缚在身边,垂眸靠近时栖的侧脸:“你现在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只能待在他身旁。 也许是因为身上还有点沈听泽带来的雪松味,顾庭柯手上的带子收得有点紧,不过时栖没有讲出来,反而缓缓笑了下:“幼稚。” “嗯,”顾庭柯一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个说法,薄唇贴近时栖的耳垂,“那要不要和庭柯哥哥一起去做点幼稚的事呢,七七?” 第90章 刚刚还无动于衷的耳垂在这一刻蹭得红了起来。 时栖瞪了一眼顾庭柯,示意他上方的镜头,谁知道那人替他系完安全带,咔嚓一声将车载镜头给拔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 【顾总你贴在老婆耳朵边到底说了什么,怎么老婆耳朵都红了!】 【顾总一定是不想我们看到这样子的老婆吧,啧啧啧男人!】 拔了镜头顾庭柯的行为确实可以更加肆意一点,不过同样没了拘束的应该还有时栖才对。 谁知道时栖伸手的架势刚摆出来,顾庭柯突然将自己的安全带一系,道貌岸然道:“我要开车。” 他提醒道:“注意安全。” 任何可能会损伤到司机人身健康的行为,都不建议做。 “行。”时栖一点头,将指骨咔咔作响的手指重新收回去,往回一靠要闭目养神。 “但是有些事还是可以做的。”顾庭柯一脚油门将车开出去。 时栖睁开眼睛:“比如?” “比如……”车子行到红灯前,顾庭柯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却执起时栖正要放回的手,指腹握住时栖的指骨,捏在手里很轻地揉了揉,“牵手。” 比如牵手。 修长有力的指节缠上他的指节,时栖匪夷所思地望了旁边的人一眼:“顾庭柯,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一面呢?” “嗯,”顾庭柯说,“那你以后可能要习惯一下了。” “习惯什么?” 指骨插进他的指骨,顾庭柯回眸望了眼时栖—— “跟我约会。” 约会。 按照节目组的流程来说确实是的。 只是一个一言不合就拆节目组摄像的人突然又在这个时候格外遵守了起来。 时栖微一挑眉,刚刚耳垂的热度散了些,偏头望了顾庭柯一眼:“是吗?” 他眉眼一弯:“可我平时跟人约会,并不是这么约的啊。” 尽管知道这句话里多少有故意的成分,顾庭柯的眼睛还是微微眯了起来:“平时怎么约?” “想知道?” 红灯还有二十秒,时栖突然趁着这个机会屈身靠向顾庭柯的身边。 被顾庭柯系好的安全带紧绷在时栖的腰腹上,时栖的手指摸上顾庭柯的风衣口袋。 昨天没有吃完的柑橘糖依然装在口袋里,指腹在摸索的时候滑过顾庭柯的大腿,却在那人动作的前一秒用牙齿撕开糖纸的包装,拿起那颗柑橘糖送到顾庭柯的唇边:“吃一颗提提神?” 第238章 不知道提的是哪里的神,温热的手指碾过顾庭柯的薄唇,过分粗重的喘息打在时栖的侧脸,那人却在这个时候将手一收,含笑扫了眼顾庭柯的下.身:“庭柯哥哥。” 时栖眉眼笑意更盛:“你不行的话,我来开也是一样的。” * 因为开车上没有过分提起的神,车子驶进游乐场的那一刻,时栖并没能看清上面的招牌——“飞鸟”。 当然,他当时在忙着将自己的手从顾庭柯手里抽出来,于是时栖甚至都没有发觉,在众人都在外面排着队入场的同时,顾庭柯连招呼都没打就直接把车给开进来了。 只不过这个游乐园看起来很火的样子,停车场只在犄角旮旯剩了几个位置,只是即便是这么刁钻的角度,顾庭柯却依然在进场的时候玩了个漂移,好好地科二倒车入库不用,他是擦着线把车给滑进去的。 好像是用这种方式回答着时栖之前的那句“行不行”。 幼稚。 幼稚死了。 难道是来游乐场会让一个人的心理年龄下滑?时栖微一挑眉,顾庭柯便已经打开车门下了车,顺带将时栖的安全带解开,带着薄茧的手朝着时栖伸出:“走吗?” 【???我错过了什么?这两个人怎么已经开始手牵手了?】 【顾总你快说!你刚刚关了摄像头是在车上做了什么?这个进度是怎么就到这一步了!】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们栖我庭柯房都圆过了牵个手怎么了,小情侣约会不就是应该牵手吗!】 准确的说其实应该是顾庭柯的指骨压着时栖的手,时栖被他带着向前走。 不过即便不带也没关系,因为这个叫“飞鸟”的游乐园,似乎只有一条路。 他的构造和方特欢乐谷那种一眼可以看到项目的游乐场不同,更像是某些分园区的主题乐园,不过即便是主题乐园,一进门也该有不同的园区以供选择,或者是某些城堡雕塑之类的标志性建筑。 但是这个游乐园没有,它进门望去只有一个园区,园区的外壳是一个只鸟的形状,没有很威武神气——软乎乎的身子,圆滚滚的脑袋,通体雪白的羽毛,葡萄珠一样的眼睛,歪着头望向游客。 看起来蠢萌蠢萌的。 很像是……时栖小时候落在家里庭院的那只山雀。 【这个游乐园是干什么的啊,怎么建筑风格这么奇怪,以前好像都没见过。】 【飞鸟你们都不知道?前段时间网上老火了,建在寸土寸金的崇安区,却有一条规定,每个月逢七免单,可以随便进。】 【只是以前比较小又没什么玩的,这两年不断扩建,这才慢慢火起来的。】 【飞鸟?顾总的那个公司不就是叫飞鸟吗?】 【不至于吧,这个游乐场开始建的时候,顾总那时候应该在国外才对,而且他那时候才刚上大学啊。】 【就是,飞鸟这个名字虽然好听但也算不上太独特呢,重名了也很正常。】 时栖跟着顾庭柯越过山雀进到园子里。 第一个项目很奇怪——那是一间屋子。 屋子布置的很温馨,墙壁上长满鲜花和糖果,里面是许多睡眠舱和电子故事书,看起来更像是哄小孩子睡觉的一个地方。 时栖是顾庭柯进去的时候,睡眠舱里果然躺了不少哈哈直笑的小孩子,难怪这个地方火——只需要免费就能把头疼的孩子扔进去睡个觉,确实是个消凉解暑的不错去处。 当然,里面还是有为成人准备的沙发椅的,顾庭柯给时栖拿了副耳机:“要不要听听看?” 毛绒耳机上是门口的那只雪白团子,羽毛覆盖在时栖的耳垂,顾庭柯在一瞬间在时栖漂亮脸蛋上看到了小时候软乎乎糯米团子的痕迹。 耳机一戴上,旁边的电子童话书便自动开始播放,观众跟着节目组的收音设备一起听完了那个故事—— “睡美人躺在宫殿里,周围的树上都结了冰,怕冷的懦弱骑士被吓退,长长的头发变成藤蔓,绊倒了不怀好意的恶龙,指尖开出的玫瑰放出毒气,觊觎家产的公爵中了招……” “所有恶意的、懦弱的、贪婪的人都倒在半路上。” “睡美人静静地躺着,等待着一位勇敢而赤诚的王子来吻醒自己。” 【等等等等!等我翻翻《格林童话》,这个故事怎么和我小时候看的有点不太一样。】 【这个剧情……这真的是《睡美人》吗?感觉像是暗□□哎。】 【是啊,睡美人不是就躺着等王子吻醒就可以了吗?谁给她加了buff哈哈哈哈哈哈】 【前面还好,后面为啥把剧情改了?】 因为—— 顾庭柯注视着时栖戴着的那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因为在他7岁那年,有个小孩儿拎着一箱子钱在除夕夜闯进了他的被窝。 和窗外啾啾的雪团子一样玻璃珠般的眼睛,软软的头发,从毛绒毯子里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来,拉着顾庭柯的衣袖:“我睡不着。” 时栖奶声奶气:“庭柯哥哥,你能给我讲个故事吗?” 顾庭柯不会讲什么故事,他从小到大也从来没看过童话。 但是望着那双眼睛,顾庭柯在还是从书架上已经落灰的那一层抽了一本下来,给他讲了一个耳熟能详的《睡美人》。 第239章 谁知道雪团子小小年纪就很有主意,听完了却不闭上眼睛,小小的眉头皱起来:“为什么呀?” “睡美人姐姐要是只能躺在那里等着人吻醒她的话……” 时栖那时候说话很慢,掰着手指头一点一点的数:“万一那个王子是个丑八怪,是个坏蛋,是她不喜欢的人要怎么办呢?” 这确实是个很令人头疼的问题,大多数家长估计已经耐心告罄将故事书一合让他赶紧睡觉。 但是顾庭柯7岁的时候已经没了什么童话思维,反而跟着皱眉想了想:“你说得对。” “所以……” 所以—— 让那位公主用头发和玫瑰作为武器,让她的城堡结成冰,让她自己来选择喜欢哪一位王子走到冰棺前。 来与她接一个一生一世的吻。 这是属于3岁的七七的童话结局。 “那么……”顾庭柯问,“去下一个吗?” 下一个房间是一个街机厅。 那是5岁的时栖钻到他的怀里央求他一起去玩的地方。 和当时他们在影城刻意营造的复古氛围不同,这个街机厅看起来挺炫酷的,交错的红□□带和旋转座椅,除了机子上装载的游戏还和之前的差不多。 顾庭柯挽起衣袖:“要一起玩一局吗?” 上次在影城分明还不动手,时栖微一挑眉:“你之前不是不玩?” “今天……”顾庭柯笑了笑,“今天不一样。” 确实好像不太一样。 时栖坐下来和顾庭柯一起。 两人一起握起手柄开始选角色,时栖跳到默认界面才发现,这里的这款游戏……初始的默认角色居然不是主角。 而是一个设定里亦正亦邪的反派。 一头长长的金发,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衣,时栖5岁就觉得这个角色很酷,曾经跃跃欲试要把头发留长染一头金毛,结果迫于校规夭折了。 但是这并不妨碍5岁的时栖每次玩游戏都选这个角色。 他从小就很有审美又很有主意,哪怕是强度上不如主角也一定要玩。 不过还好……陪他一起玩的那个人似乎比他更不会选角色,每次不是拎着大锤子的莽汉就是只知道横冲直撞的笨蛋。 所以时栖每次都能赢。 “这次不可以刻意让我了。”时栖说。 顾庭柯原本停在大锤子上的选择框一动,又换到了主角身上,轻笑道:“行。” “那还是和以前一样?” 赢的那个人,可以提一个要求。 任何要求。 顾庭柯点了点头:“好。” 加载结束。 他的主角和时栖的反派一起进入格斗场。 时栖先是一段连招无影腿扫过去,顾庭柯手指噼里啪啦地点上手柄,居然还能一边躲过一边朝他丢了一个爆炸球。 好像小时候……是真的放过水。 时栖跳起放了个分身挡下,揶揄道:“顾总技术不错啊,老当益壮?” 分明只是大了4岁二十多的年纪,哪里就跟老这个字有什么关系。 顾庭柯跟着朝分身丢了个球,一个大跳跃加重腿连击,时栖被他扫掉一点血,摄像被横冲直撞的小朋友带得后退几步,于是时栖便听到顾庭柯道:“时少倒是退步了不少。” 时少分明是在让人。 但是这人着实有点可气,时栖不再留手,血光之刃一刀劈在了他的身上,顾庭柯的血瞬间掉了三分之一。 “啧,狠心。”那人说。 他的语气和操作看起来都太过正常,所以时栖并没有察觉到……顾庭柯逐渐变得苍白的脸色和微抖的手指。 如果时栖回过头,就应该发现,顾庭柯现在的神色—— 和当年在他家里惨白着的一张脸一模一样。 只是他已经是比七年前更善于忍耐,甚至于和时栖说话的声音还带着笑,两相缠斗之下,各自掉了半管的血。 顾庭柯难耐地呼吸了一声,手心里黏腻的冷汗和无意识的颤抖对他来说并不是没有影响——时栖追过来时他放了一个圣域封锁,可是这种耗光了蓝条的技能居然扔错了方向。 这一次……倒不是他故意想让着了。 技能都放不出来,这个时候时栖反手一个血光之刃就能灭了他,顾庭柯正要放下手柄。 时栖手指一滑——却主动跳进了那片圣域之下。 大招带来的爆炸烟火在游戏界面散开,顾庭柯的人物握拳跳了起来,挥舞着胜利的旗帜。 时栖将手柄一扔向后一靠。 就好像……比起像顾庭柯讲愿望,他更想知道顾庭柯会向他提什么要求。 摄像被人群堵在后面过来,当然,这很有可能是顾庭柯故意的,因为他问道:“什么都可以吗?” 愿赌服输,时栖点点头,无所谓的样子:“当然。” “那么……”顾庭柯注视着时栖的眼睛,“让你每天跟我练习一遍约会也可以?” 哦,这应该是要做男朋友的意思。 时栖很轻地勾了一下唇角。 “让你……”顾庭柯又说,“明天只选我也可以?” 在恋综的最后,最终的选择上。 时栖笑了,那双眼睛里浮现出漂亮的光来:“那你要提吗?” 他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不过顾庭柯知道,时栖既然选择让他赢,必然想过这两个答案。 第240章 他也许……会答应。 但是顾庭柯摇了摇头:“不提。” “换一个吧。”他说。 “换什么?” “那就——” 旋转座椅向前一步,顾庭柯英挺的面容瞬间凑近时栖,他微微俯身,唇畔几乎沿着时栖的鼻尖下滑。 摄像听不到声音,只能拼命举着相机推进焦距挤出一点画面。 就在众人尖叫着以为那会是一个吻的时候,顾庭柯的薄唇扫过时栖的侧脸,突然停在了他的耳边。 他的口型被时栖的面容挡住了,众人不知道顾庭柯到底说了什么。 但是时栖听到了。 被冷汗打湿的冰冷掌心紧紧攥着,顾庭柯却用尽全身的温柔对时栖说—— “生日快乐,七七。” 是时鸾凤一来栖。 时栖。 十、七。 恋综从十月一晚上开始,今天是第七天。 十月七日。 时栖的生日。 沈听泽从时栖当初的表情中猜到的事情,他没有明说。 但是顾庭柯要告诉时栖。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和小时候的时栖渐行渐远…… 就是从一次游戏厅的爽约、一场生日宴的缺席和一次七年的不告而别开始的。 但是现在他回来了。 他回来了。 所以他可以陪时栖打完那局游戏,过完这场生日。 他会告诉他,七年前还是七年后,他从来都没有别的要求。 只是想祝他—— “生日快乐” * 时栖垂眸看着面前的游戏界面。 顾庭柯说完那句话便说自己去个洗手间,让他一个人先玩一会儿。 但是双人街机游戏……一个人有什么好玩的。 时栖没有左右互搏的兴趣,他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等了两分钟顾庭柯没出来,他便自己往下一间屋子走去。 那是一个……vr游戏体验厅。 vr和5d技术在大型游乐场里很常见,这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项目。 但是这个厅里聚集了很多人。 时栖走过来才发现,很大的一个原因是——他们需要把这个vr游戏通关了才能开门。 虽然这个游戏并不难。 甚至有些过分简单。 因为它只需要一只小鸟去摘桔子。 小鸟的样子是进门时的那只长尾山雀,只是脖子上戴着一条红围巾,像是在漫天大雪里拖了一条火红的尾巴,焰火般降落在长满桔子树的庭院里。 院子里的木屋很逼真,甚至有一扇窗,有个弹着钢琴的小男孩隔着窗棂抬头望,看着那只飞鸟停在他的桔子树上。 而操纵飞鸟的玩家,只需要每个季节过来偷一只桔子就好了。 或者说是…… 每一季,来这片庭院里看一眼。 这个环节也是飞鸟游乐场设计里最让人吐槽的一点,因为这个vr游戏除了画风温馨以外没有任何的特色,从故事到游戏操作都有些过分简单。 但是……时栖知道为什么。 因为这是8岁的七七。 8岁的七七在自己作文本上写下《我的愿望》——“做一只小鸟,每天飞呀飞,累了就到别人家院子里偷橘子吃。” 这样的愿望在一众医生老师宇航员里显得过分清奇,尤其是他偷的还别人家的院子。 8岁的七七不出意料地被嘲笑了,但是他不改。 他不改,可是他也从来没有告诉过顾庭柯。 时栖在游戏厅里转了一圈,终于在门口一个不起眼的公示牌上找打了蛛丝马迹。 因为这个游乐园的修建者上写着:taylor. “看看看!我就说这个是taylor建的吧!” “你们都不知道taylor吗?”旁边那个带着绿色青蛙帽的男生大叫道,“他可是t.s的总裁,英国数一数二的娱乐公司!” “英国人?不是,他是中国人啊!taylor只是他的英文名啊,论坛上说,他的真名——” “姓顾。” 时栖很轻地眨了下眼睛。 “不过听说这个游乐场建了六七年才建完,这个园区修建的时候,t.s还没成立呢,那时候顾先生才……” 才刚刚上大学。 时栖往下右下角的修建时间——那是七年前。 七年前,顾庭柯离开的时候。 如果他真像之前和关越说的那样,创业的时候甚至要睡青旅住胶囊舱,如果他真像那个混血朋友neil所说的那样,家里根本就没有给他学费,如果他真的像自己才采访时所说的那样,把金钱看得那么重要…… 为什么要在七年前临走的时候,投这么大一笔钱来建这个。 这不是什么营销的奇怪游乐场。 从这条路踏进来,分明是3岁的、5岁的和8岁的时栖。 可是时栖八岁的时候,他和顾庭柯,分明已经没有那么无话不谈了。 时栖知道踏出这片园区,他也许还会接着看到11岁、13岁或者15岁。 他会知道在自己一无所知的那些岁月里,有人小心翼翼地收集他的遗憾与梦想,将它们珍宝般的盛放在一个梦幻般的地方。 不过时栖没有向前,他转头往回跑。 往回跑,去问问那个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动的心? 往回跑,去问问那个人,为什么不告而别,还要给自己留下这个? 第241章 往回跑,去问问那个人,为什么每个月逢七就让人进,在这离别的七年里,他曾经……期待过什么吗? 时栖一间一间地找过去,只有在休息室见过那人的身影,但是里面的门被反锁了。 时栖一脚踹开了它—— 那人的额头被冷汗打湿,面色苍白如纸,指甲紧紧攥进掌心,时栖觉得似乎一瞬间看到了七年前的景象。 靠在墙边的脊背慢慢下滑,被时栖一把捞在了怀里:“顾庭柯!” 第91章 房门处传来的巨响让顾庭柯神色怔松了一下,原本紧闭的眼睛眯起,望向声响的来源。 在见到时栖那张脸的一瞬间,顾庭柯明显慌乱了一下,剧烈跳动着的心脏骤然一停,身体失去支撑,被时栖大步接住了。 “顾庭柯?” 顾庭柯整个人靠在时栖怀里,被他扶到沙发上,好闻的柑橘味钻进鼻腔,那些潮湿和冰冷似乎被驱散了些。顾庭柯强迫自己坐直身体:“没事儿。”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下依然保持着标准的坐姿,和时栖一直以来对顾庭柯的刻板印象一样——好像是在什么模板里镂刻出来的。 时栖递了杯温水给他。 顾庭柯接过来,玻璃杯传来温热的触感,将掌心里的冰凉融化了一些。 时栖抬眸注视着顾庭柯惨白如纸的脸,他想这个人大概不知道自己说没事儿的时候脸色有多难看。 “顾庭柯,”时栖微一扬下巴,示意道:“你的手在抖。” 顾庭柯握在杯子上的手下意识蜷缩了一下,几乎是本能道:“抱歉。” 太狼狈了。 这种失控的、狼狈的样子不应该示于人前。 尤其……这个人还是时栖。 他说抱歉,时栖想。 顾庭柯需要道什么歉呢? 可是时栖一瞬间想起来——七年前,他将冷汗津津的顾庭柯从洗手间拖出来的时候,他好似也在跟自己一遍一遍地道歉。 就像是……在别人家中做客弄脏了主人的房间是多么天大的罪过。 “只是刚刚有点不舒服。”顾庭柯抬起头,试图扯出一个还算温和的笑,“你怎么来这儿了?等急了吗?” 时栖望着顾庭柯温柔的笑容。 这才对,这才是他大多数记忆里的顾庭柯。 永远温和的、可靠的站在他的身后,永远能告诉他下一步该做什么。 就像现在一样。 只要他顺着顾庭柯的问题说下去,他们依然能开开心心地把这个游乐场逛完。 有些事情并不是非要知道的。 顾庭柯的隐痛、为谁而建的游乐场、和那场失约。 就像七年前一样。 不知道……他们就还有分开的余地。 但是……顾庭柯垂在沙发上的那只手,指甲掐进掌心,用疼痛强迫不受控的抖动停下来。 “没事吧?”顾庭柯看时栖不说话,手指安抚地碰了碰他的,“吓到了吗?” 顾庭柯的指腹想要向前,又想起自己掌心里的冰冷潮湿,于是只很轻地握了握指尖,微微皱起眉:“还是刚刚碰疼了?” 他在安慰自己。 这种时候……为什么要先安慰自己。 太可恶了,太可恨了。 时栖偏过头,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真的不是很想管顾庭柯。 时栖想。 可是他的口袋里揣着他给的柑橘糖,旁边的房间里是从七年前开始设计的摘橘子的小鸟和顾庭柯给他的读的童话书。 叶馥晚和时臣屿都没有时间给他读过童话书。 他的第一个童话故事,是顾庭柯给他讲的。 可恶死了。 感情一旦沾上就会变得麻烦,成年的时栖学会了将他们用其他的方式一一清算。 可是太小的时候欠的要怎么还? 他真的不是很想管顾庭柯。 时栖想。 “顾庭柯,”时栖深吸了口气,回过头,“你英文名叫什么?” 顾庭柯捧着杯子的手瞬间顿住,勉力扯出的微笑几乎要维持不下去。 耽搁得太久了……他想。 不该让时栖看到这些的。 顾庭柯做什么事都很有条理和规划,他可以和时栖坦白,但那应该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他们坐在可以放开一切的草地上,周围是湖泊和阳光。 而不是在现在,乐园里草率开辟出来小休息室里,门口的声音乱糟糟,沙发粗糙又狭小。 而且……今天是时栖的生日。 生日应该只负责开心才对。 如果说顾庭柯是一个模板中刻出的完美机器,那么这个机器唯一的最高指令应该是——让时栖开心。 不该让他看到这些的。 顾庭柯再次感觉到了不受控的呼吸艰难,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着正常:“怎么想起问这个?” 时栖笑了,抬眸望着顾庭柯的眼睛:“那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呢?” “我……”顾庭柯刚想说什么,便听到时栖冷冷的声音,“顾庭柯,想好了再说。” 顾庭柯脸上扯出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他太了解时栖,以至于立刻就知道了时栖要听的是什么。 他也太知道时栖很聪明,这种时候胡编乱造什么只会火上浇油,于是只好很轻地叹了口气,实事求是道:“七七,今天是你生日。” 第242章 “我生日,所以呢?” 顾庭柯抬眸望向他的眼睛,目光温柔深邃:“你生日,所以先不聊不开心的好不好。” 那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再加重,顾庭柯不能保证如果时栖哭的话能像昨天那样有足够的风趣幽默来哄他。 更不想他因为自己。 “明天我再告诉你,”顾庭柯努力帮时栖回想着开心的事,“你是不是还没去下一个园区,那里有一个卡丁车的跑道。” 顾庭柯也许是真的不太舒服,因为向来缜密的,老谋深算的一个人,居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番话里已经透露了对这个游乐场过分了解的事实:“晚上还会有烟花表演,你肯定喜欢。” “我给你……”顾庭柯笑了笑,“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他的笑容温和,就像之前本来可以不管却依然告诉时栖黎炀的伤势,昨晚本来可以趁虚而入却依然留时栖一个人。 好像对顾庭柯来说,时栖的任何事情都是凌驾于他自己之上的。 讨厌死了。 时栖想。 他真的不是很想管顾庭柯。 “顾庭柯,”时栖加重了语气,“我生日,那你呢?” “我?”顾庭柯的眸中闪过一瞬的茫然,但他很快放下了杯子,“我没……” “你没事。”时栖笑了,“是想这么说吗?” 但是这种时候时栖越是笑着就越让人心惊胆战,他的手指轻轻地碰了碰顾庭柯的,过分温热的触感让顾庭柯瞬间瑟缩了下手指,顾庭柯这个时候才意识自己指尖已经凉到不成样子,压着时栖的那节指腹竟然在微微颤抖。 “七年前你也这么说。”时栖道,“然后——” “你走了七年。” “当然,你现在也可以。” “七年前我没什么立场问,现在当然也是一样。” 时栖笑了:“我们算什么呢?” “盟友吗?可是淘汰都已经结束了。” “约会?”时栖的指尖碰了碰顾庭柯的指尖,似乎想让他回忆起之前在车上牵手时的触感,“但是这个只是节目组给的任务,不用这么真情实感。” 顾庭柯的手指似乎更凉了些,时栖眼眸只垂下一瞬,便立刻恢复了漫不经心的笑容。 “再说了,你说得对,我本来就是有很多选择。” “我来这里只是跟时臣屿置气和江导的戏罢了。” “至于——” “这个游乐场的建设者taylor跟你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把我写在作文上的东西做出来?为什么第一笔捐款时间是七年前的十月七日,为什么不来我的生日宴却又留下这个礼物?” “为什么七年前看个片子会变成那样?” 时栖缓缓地凑近他,顾庭柯心脏一跳,忽然听到他笑道:“你以为我很在乎吗?” “水快凉了。”时栖将手指抽出来,将水杯重新握在顾庭柯的手里,冷声道,“礼物就算了,七年前没收到的东西,现在就更不用了。” 顾庭柯的额角突突地跳了起来。 如果他现在能保持昨天那样的清醒,就该分辨出时栖的话里掺杂着太多激将的嫌疑。 只是他现在的状况并不是很好,脑子里旋涡一样的疼痛让他根本没有能力去思索,指尖那点温热的抽离让顾庭柯下意识地感觉到恐慌,只听到时栖道—— “你休息好了就回去,我跟节目组说今天就这样。” 时栖毫不犹豫转身的背影中让顾庭柯油然一种失去的错觉,他觉得自己似乎搞砸了什么。 但……太不应该了。 他等了七年,从上恋综开始,每一步每一句话都在仔细斟酌。 他冷静、理智、包容、温柔,极少犯错。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偏偏在今天,时栖的生日。 在最重要的时候出了最要命的差错。 “七七……”顾庭柯唤时栖的名字,抬手想去牵时栖的手,只是那人的脚步并没有丝毫的停留。 不该这样的,顾庭柯想。 他们今天本来应该开开心心地走完这个游乐场,他会在终点的时候跟时栖表白,他们的头顶会有烟花盛放。 至于时栖问的那些事,他应该一个一个来讲,最要紧的当然要谋划安全留到最后,也许是恋综结束,也许是时栖第一部戏杀青,也许是他拿完新人奖。 总之,顾庭柯会找到最合适的场地、氛围、时间,会用最合适的方式来告诉时栖。 不该是现在。 怎么能是现在? 计划被打乱,总是游刃有余的猎人终于在这个时候感觉到了失控,顾庭柯望着时栖的背影,但是—— 但是。 时栖的手搭在门把上,顾庭柯隔着窗棂望见那只带着红色围巾的长尾山雀。 但是,顾庭柯想。 时栖的出现,分明从一开始就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7岁那年的除夕夜,在他弹着《云雀之歌》的傍晚,带着红围巾的小山雀拎着箱子闯进来的第一面,他就已经被打乱了。 那人钻进了他从来没有其他人睡过的被窝,害得他没能给爷爷奶奶发祝福,在新年表演上弹错了一个音…… 时栖从来都是不可控的。 从七岁开始,他就是顾庭柯枯燥的、乏味的、机械一般的生命里,最惊喜的意外。 第243章 那就这样吧。 他的秩序原本就是用来给时栖打破的。 又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呢? 顾庭柯抬步追了上去,刚刚还在战栗的身体似乎一瞬间恢复了力气,膝盖撞到桌角,那杯水晃了一下,但是顾庭柯没有管。 那些潮湿的、冰冷的感觉刹那褪去,顾庭柯的脑子里只剩了一个念头—— “时栖!” 那是顾庭柯第一次在恋综里叫时栖的名字,搭在门上的手腕被扣住,顾庭柯揽住时栖的腰,玻璃碎裂的声音和他微哑的嗓音一起响起:“因为我爱你!” 他没有说喜欢,也不是借着剧本杀角色才出口的心意。 他说爱。 留下这个游乐场做生日礼物,因为我爱你。 七年前不告而别,因为我爱你。 当年的突然失控,顾庭柯声音低哑:“因为我那个时候……突然发现我爱你。” 时栖手上的力气一松,却是顾庭柯抚着他带他转了过来,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很凉,但是唇齿却是滚烫的,时栖瞪大眼睛—— 顾庭柯俯身吻了上来。 第92章 顾庭柯的鼻尖碰到时栖的鼻尖,却先是微微停了一下,长久以来刻在骨子里的礼貌绅士让他给了时栖一秒钟去拒绝。 但也只是一秒钟而已。 握在掌心的手腕没有明显的挣扎迹象,顾庭柯便俯下了身。 他的吻很轻,像是兽类掠食前的试探,薄唇虔诚地碰了碰时栖饱满的唇尖,温热的呼吸交缠了一瞬,就在让人觉得他即将开始掠夺的时候,顾庭柯却在这个时候停下了。 未尽的喘息缓缓上移,顾庭柯亲了下时栖的额头。 没有不小心看到的那场视频里唇齿交缠的热吻,轻得像是一阵风。 甚至让人疑心这个人到底会不会接吻。 应该不会……时栖想,因为顾庭柯这个人好像压根就没谈过恋爱。 那刚刚就是…… 想到这一点的同时,时栖的耳垂突然发烫起来。 他一瞬间感觉到懊恼,伸手去推顾庭柯的胸膛。 这个吻轻得连责怪都找不到理由,时栖又不是没谈过,也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斤斤计较,只是皱眉道:“谁管你。” 谁管他要爱谁爱不爱有多爱,而且看着架势应该也好得差不多了。时栖反手要去开门:“我要走了。” 顾庭柯突然很轻地笑了一下。 几乎在电光石火间明白了时栖刚刚那番话的弦外之音。 “对不起。”顾庭柯揽住时栖的腰,还有些潮湿的额头贴着时栖的额头,“我错了。” “你哪错了?” 时栖说完才觉得自己实在很像是恋爱时无理取闹撒娇的样子,更加懊恼地皱了下眉。 果然,早就说了不应该管顾庭柯。 时栖决定不再说话,抽手想要离开,却被顾庭柯更紧地扣住了他的指骨:“我告诉你。” “之前、现在,我和你……都告诉你。” 时栖的身子一定,片刻后才试图去抽手腕:“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听了?” “是我想告诉你。” “我想让你知道。” “这些事我没有人可以说了,”顾庭柯扣紧时栖的手,吻了下额头,又下滑去吻鼻尖,软声道,“只给你听一听,好吗?” 时栖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 掌下的手腕没有再挣扎,顾庭柯直到这个时候才开始放任身体进入过分着急后的微微喘息,钝痛的感知渐渐平复下来:“但是……要从哪里开始说好呢。” 要从哪里开始说好呢? 相敬如宾的夫妻,永远站在领奖台上标准如模板的儿子,每逢团圆节日就一定会灯火通明的家庭聚会…… 那些令时栖仰望的,艳羡的细节。 “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些的,”但是顾庭柯轻轻握了握时栖的手指:“有些事一旦离近了,就不是那么的美好。” 也不会像之前那样讨时栖喜欢。 比如,那对夫妻的原本就只是商业联姻,那个家庭聚会只是父亲需要在媒体面前维持顾家温柔的形象所以组织的定点拍照。 又比如……那个儿子。 他从小便是精英教育下的完美产物,其实也很难不完美—— 胎教早教和数不清的补习班,从3岁开始就排得满满当当的周末,他被要求在班上名列前茅,在过年时表演上惊艳四方,在带出去的时候能够撑得起面子。 “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事情上。” 顾庭柯从三岁开始便被抽走了所有除了益智以外的玩具。 但是什么才是无用的事呢? 见到邻居家的漂亮弟弟所以停下了练琴算不算?给一个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的小云雀讲睡前故事算不算?帮一个总是有很多奇怪想法的小孩重新编造一个童话结局算不算?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又生动的小孩子呢? “我第二天送你回家的时候……”说到这个,顾庭柯很温柔地笑了起来。 他尽量挑一些开心的事来讲,不讲自己因为错过了祝福而被那个表面温和父亲责骂,不讲自己因为那个弹错的音而被关在漆黑的屋子里整整一天。 他讲第二天送时栖回家—— 小云雀依然穿着当时来的那个雪白羽绒服,长长的大红围巾,时栖围不好,是顾庭柯给他系了一遍,非常标准的两圈,埋住了半张小脸。 第244章 但是时栖非要嫌热,东扯扯西扯扯,只是出个门的功夫,系得好好的围巾已经被拉得乱七八糟,尾巴般拖在肩后。 时栖走路也不规整,顾庭柯一只手拎着箱子走得稳稳当当,他偏要左一脚右一脚地去踩雪。 不雅观、不稳重、 不安全。 这是在顾家绝对要被教训的样子,但是时栖走得像只东倒西歪的雪白企鹅,大红围巾拖在身后一晃一晃的。 “小心一点。”顾庭柯伸手想去拉他,却被时栖小跑着躲开了。 “庭柯哥哥!” 时栖一边往后跑一边笑起来,顾庭柯很好奇他哪来这么多的精力,自己3岁好像要安静许多,结果刚一愣神,就被猝不及防拿雪团砸了一下。 雪球从胸口滑下,顾庭柯端正的衣服瞬间被沾湿,始作俑者却哈哈大笑起来,谁知道时栖乐极生悲,脚后一滑踩进了旁边的南天竹里。 树上的雪被砸落了一堆,冰凉地钻进时栖的领子里,那条围巾都被树枝勾破。 “七七!”顾庭柯以为时栖一定要哭,箱子一放就要把他抱起来。 可顾庭柯还没来得及过去,时栖便自己坐起了身,他顶了一头的碎雪,坐着一堆枝叶青翠的南天竹里,漂亮小脸微微仰起:“庭柯哥哥!” 时栖脸上的笑容像是融化冬雪的太阳:“你看我像不像白雪公主呀?” * “这都多久了的事,你怎么还会记得?” 一个人听自己小时候的事总会觉得羞耻,比如时栖现在就觉得顾庭柯现在浮现在脸上淡淡温和笑容十分诡异。 “因为……”顾庭柯道,“一个盲人第一次见到颜色,很难不记得啊。” 时栖被那样的目光一烫,微微移开视线:“你是好了吗?” 好了,差不多就可以走了。 “没好,”顾庭柯伸手去握时栖的手,他的手还是很凉,掌心潮湿,下巴搁在时栖的肩头,“再抱一会儿吧。” 柔软的头发贴在时栖的颈侧,有点痒,时栖很轻地瑟缩了一下。 他觉得,顾庭柯今天在车上说的什么习惯约会大概很难做到了。 “顾庭柯,”时栖匪夷所思地眨了下眼睛,“你小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是吗?” 顾庭柯一笑,震动的气音便扫在时栖的颈侧,他轻笑道:“那你小时候也不这样。” 时栖觉得自己的性格还是挺从一而终的:“我小时候怎么了?” “你小时候……” 顾庭柯想了想,乐园的项目进行到街机厅。 顾庭柯便说时栖五岁的时候。 五岁,时栖便开始缠着顾庭柯陪他去街机厅了。 那是时栖和顾庭柯关系最好的一段日子了。 至少顾庭柯是这样以为的。 虽然可能对时栖来说,顾庭柯可能只是众多可以陪他的好哥哥之一。 可对顾庭柯来说,等着时栖来找自己,是他长这么大最为期待的事。 谁会不期待呢—— 五岁的时栖会拉着他的衣袖叫他庭柯哥哥,戴着毛绒线帽一路蹦蹦跳跳。 校门口的冰糖葫芦,同桌给的巧克力,家里树上结的橘子……时栖手里永远捧着东西,欢欢喜喜地分享给他。 他喜欢顾庭柯觉得过分腻味的甜食,喜欢在顾家不允许的饭点之前和之后吃东西,嘴角上经常沾着晶莹的糖渣子,仰着头让顾庭柯给他擦干净。 顾庭柯经常让着他。 其实不让他时栖也未必不能赢。 因为顾庭柯很早就发现,时栖做起事来聪明又有主意。 就像硬要给童话故事改一下结局一样,时栖玩街机喜欢什么角色就要玩什么,压根不管游戏强度。 但是他上手很快,出招迅捷又出其不意,这种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天分被他肆意地挥霍在父亲耳提面命“荼毒孩子”的游戏上。 怎么会有活得这么漂亮又精彩的小孩呢? 时栖是顾庭柯光是看着就已经足够满足的色彩。 顾庭柯想让他赢。 赢了的人可以提要求,但是时栖能提什么要求呢——让顾庭柯给他做数学作业,讲故事,陪着他抄单词…… 顾庭柯看得出来,时栖并不是不会,只是故意用这种方式不想回家。 他小时候的心机单纯到一眼就能明白。 可顾庭柯永远配合他。 一道乘法题讲了四遍,一包薯片吃一半喂给顾庭柯一半,时栖从顾庭柯的书桌旁坐到了他的腿上,和他一起看新上的漫画书,暮色四沉,顾庭柯才牵着他的手把他送回家。 但是时栖不想回家,顾庭柯却要小升初了。 他的下课时间开始比时栖晚一个小时,这个政策刚实施不久,顾庭柯低头做着题,就听到同桌喊道:“卧槽!谁家的小孩这么好看啊!” 顾庭柯一抬头,看到时栖背着书包站在窗外的海棠树下,踮着脚仰起小脸,隔着一层玻璃弯着眼睛对他笑。 老师还在上面看自习,顾庭柯将书一合起了身。 “你怎么来了?”顾庭柯皱眉将他拉到树荫下,“不是说让你先回家等我吗?” 时栖长长的睫毛眨了一下,他不说自己不想回家,却认真道:“我想在这里等你。” “我很乖的。”时栖举了举手上的东西,“我同桌把他的漫画书借我了。” 第245章 时栖弯起眼睛,那点婴儿肥随着他的动作鼓起来,微风吹起,连海棠树也摇晃:“我看到第十话,庭柯哥哥就能放学陪我了吗?” 顾庭柯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随后,那本漫画书被顾庭柯啪得一声地合上:“晚上去我家再看吧。” “校门口新开了一家糖水铺,我同学说他家的双皮奶很好吃。”顾庭柯牵起时栖的小手,顺带将时栖的书包一起接到自己手里,“我们买一份,然后再去游戏厅。” “老板说那里新到了一张卡,有个英雄很帅,你应该会很喜欢。” 真奇怪,顾庭柯想,这些分明是自己以前从来不会关注的事。 可此刻说起来,居然如此流畅。 “现在吗?”时栖有些犹豫,皱眉望了眼教室的方向,“可是……” “没关系,这些我都会了。” 顾庭柯以前从来不会关注校门口的店铺都买些什么,因为那些属于垃圾食品。 不知道游戏厅开在哪条街道,因为游戏是最最玩物丧志的东西。 当然也不会逃课,这已经是属于不尊师重道不体谅父母不为自己的人生负责的大罪。 但是现在—— “不用等到第十章。”10岁的顾庭柯很轻地揉了揉6岁的时栖的头发,对他说,“我放学了。” “我们去玩吧。” 晚霞映在时栖的身后,飘落的海棠花落在他的头顶,时栖瞬间笑了起来:“庭柯哥哥!” 6岁的时栖讲话依然奶声奶气,像含着一块还未融化的糖,他跳起来,似乎想去亲顾庭柯的侧脸,结果顾庭柯那时候太高他太矮,一不小心吻在了他的嘴巴上:“我好喜欢你啊!” * “七七,你小时候分明说过喜欢我的。” “而且……”讲到这里,顾庭柯突然抬起头,目光中带着点幽怨地指责,“那是我的初吻。” 这也能叫初吻? 而且他当时最多只是碰到了个嘴唇的边,连口水都没糊上去,碰瓷也没有这么个碰法。 “你要是这么说,”时栖并不上套,抬头无畏地望着顾庭柯,“那我们小区长得好看的初吻全在我这儿了。” 顾庭柯的瞳孔微微眯起,可时栖想起刚刚那个类似于蜻蜓点水般的触碰,脱口道:“而且,你吻技又这么差。” 第93章 顾庭柯的膝盖挤进时栖的两腿之间,刚刚还温文尔雅的人一瞬间变得强硬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实话,”时栖还不至于被这点阵仗吓到,眼尾微微上扬,“难道不是吗?” 是,时栖小时候,确实不止他一个好哥哥。 至于吻技…… “那怎么办,小时候只有一个学习对象。” 顾庭柯说:“老师只教了我这一种。” “不知道……”顾庭柯微眯的眼睛扫过时栖的唇畔,薄唇凑近时栖的脸颊,呼吸灼热,“他现在还愿不愿意教我一点别的。” 时栖微一勾唇,并不接顾庭柯那个老师的茬,他假装自己并不知道是谁,手指撑着门板后撤一点脱离控制:“讲完了的话,我就走了。” “没讲完。” 顾庭柯的手撑在门板上,胸口贴着时栖的心口,将人箍在怀里:“让我想想……” 童话书、游戏厅,那下一个……顾庭柯说:“哦,八岁。” 八岁的时栖写下的那篇作文,被顾庭柯做成的vr游戏。 “错了,”时栖突然在那一瞬望向顾庭柯的眼睛,他眼中笑意微敛,提醒道,“是七岁。” “七岁我等了一个人一个下午,可是他没有来。” 顾庭柯原本微勾的唇角跟着向下了一点。 他知道时栖说的是什么,握在时栖的腰上的手指微微颤了颤:“真的要听吗?” “你可以选择不说。” “没关系。”顾庭柯说,“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他都已经答应了就会告诉时栖。 而且……顾庭柯深吸口气,让自己脑海里翻腾的感觉平复一些。 只要他在时栖身边,多哄两句就好了。 时栖分明是很好哄的。 “七岁,只不过是有个不太负责人的说了大话。” 顾庭柯翘课的时候告诉时栖,自己已经都会了所以不用学。 不过事实证明,他并没有可以无限制肆意挥霍的天赋。 翘掉所有课和补习,试图偏离轨道的代价是——顾庭柯在小升初的考试中只拿了第二名。 虽然这对很多家庭来说已经是可以放鞭炮的庆祝的好事。 可在顾家,顾庭柯的父亲顾程孝似乎觉得这是奇耻大辱。 他在这个时候才想起从繁忙的工作之余问及老师和管家。 退了课外班,翘课,去游戏厅…… “爸爸曾经告诉过什么样才是有意义有价值的人生,”晚餐的时候,顾程孝没有给顾庭柯摆碗筷,“但是你看看你现在,一身的坏毛病。” “爸爸妈妈给你提供最好的资源,最优秀的老师,有那么为你付出时间和金钱,你自己这样对得起他们吗?” 顾程孝从来不打顾庭柯,也不会像一个暴躁的父亲那样扔掉碗筷,他只是拿起餐布,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今晚的饭就不要吃了,你去楼上好好想想。” 楼上是指三楼的房间。 第246章 那个房间从来不开灯,甚至没有床,只有一把坚硬得让人很不舒服的椅子,连窗户都封得严严实实,透不出来一丝光线。 入目里是纯粹的黑暗,会让人觉得被剥夺了一切感官,就算顾庭柯如何聪慧早熟,毕竟还是一个很小的孩子。 他也会害怕。 只是这一次,顾庭柯觉得自己似乎没那么怕了,他开始想时栖—— 想时栖拖着长长围巾一蹦一跳的样子。 那是红色。 想时栖在漫天厚雪里落进一簇南天竹里,那是绿色和白色。 想时栖站在一树盛开的海棠花下隔着窗户探出头。 那是粉色。 …… 漫天黑暗里,顾庭柯抱紧双膝紧紧盯着窗外。 想象着不远处的时栖此刻做的是什么样的梦。 他不害怕,顾庭柯想。 只要有颜色,他就不害怕。 时栖一直认为顾庭柯是永远懂事听话从来没有叛逆期的。 可原来不是。 顾庭柯的叛逆期比任何人都早,他在十一岁的那年就过早地叛逆,且来势汹汹。 像命中注定会踏进的河流和被好奇的神明射中的那一箭。 避无可避。 之前关了一天就会反思认错的人依然我行我素——顾庭柯在第二天去找时栖。 “凤凰!”时栖一个人坐在自己家的桔子树下,穿了一身暖黄色的t恤,那只偷吃的小山雀被他抓在手心里,明明是个雪白的毛绒团子,时栖偏要给它起了个这样的名字,一只手指戳着它的脑袋,“你说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已经把她的电影看了两部了,看到第三部可不可以呢,”时栖说着又咬了咬了下唇,有些为难地后退一步,“那要不然,第四部也可以吧。” “我好想她啊。” 时栖说着有些难过地低下头,手上的力气一松,凤凰立刻啾啾啾地飞了出去,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呆愣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 “七七!” 听到唤声,时栖立刻抬起头,眼角眉梢都带上了惊喜,大步朝着顾庭柯跑过去:“庭柯哥哥!” 柑橘味钻进鼻腔,暖黄色的t恤衬得时栖像是一个精致的洋娃娃。 原来还有暖黄色,顾庭柯想。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顾庭柯问,“王姨呢?” “她有事回老家了。” “那怎么不来找我?”顾庭柯俯身摸摸时栖的头发,“吃饭了吗?” 时栖摇摇头,但很快又垂下脑袋,他那个时候还不太会掩饰自己的失落:“我昨天去,阿姨说你在学习,让我不要打扰你。” “你没有打扰我。”顾庭柯不由分说地牵起时栖的手,“走吧,带你去吃饭。” 时栖还有些不放心,但是本能地跟上顾庭柯的脚步:“真的吗?” “嗯。”顾庭柯点头,“不用担心。” 时栖当然不会打扰他,顾庭柯想。 时栖是他的颜色。 是他可以在黑暗里反复想念的事情。 “是我有点饿了,”从昨晚到现在未曾进食的胃部仿佛在见到时栖的那一刻才开始提示,顾庭柯握着时栖的手,“景明路上有家芒果糯米饭,你可以陪我去吃吗?” “庭柯哥哥,你真好。” 糯米饭一份太多了,被时栖分了一大半给顾庭柯,他孩子气地感叹道:“要是你是我哥哥就好了。” 顾庭柯接过来的动作一顿:“你很想要一个哥哥吗?” “我不知道。”时栖垂下眼睛,拿勺子扒拉着自己碗里的芒果,“但是如果我有一个哥哥的话,是不是就不用每天自己吃饭了。” “我之前听到有人说,我妈妈在嫁给爸爸之前还有一个孩子,我有一个哥哥,这是真的吗?” 时栖的声音带着变声前的童稚,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可彼时已经11岁的顾庭柯却清楚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不是,”顾庭柯将自己的芒果全都送给时栖,“你不要信。” “阿姨只有你一个小孩。” 时栖碗里的芒果很快盖过了糯米,顾庭柯似乎是觉得这样他可能不太容易吃到,又拿叉子给他搅拌均匀: “没关系的,”顾庭柯说,“我来陪你吃饭。” 果然,满满一整份的芒果还是让7岁的时栖成功吃撑了,他拍着圆滚滚的肚皮,是顾庭柯蹲下身把他背下楼梯。 时栖紧紧地勾着顾庭柯的脖子,阳光下的两道影子拉得很长,说不清是谁更需要谁一点。 至少那个时候,他们一起从家里逃出来,相依为命般贴在一起—— “庭柯哥哥,”时栖的下巴搁在顾庭柯的肩上,“你去过游乐场吗?” “没有。” “我也没有,不过叶潇说新区刚开了一个,很好玩。” 时栖的小腿晃了晃,想象着其中的样子,脸上笑眯眯的,轻声撒娇:“我们一起去好不好啊?” 顾庭柯把他的腿向上托了托,让他更紧地贴在自己身上:“好。” * 但是到了约定的那一天,顾庭柯并没有来。 楼上的房间失效了,在发觉原本懂事优秀的儿子不受自己控制之后,顾程孝学到了针对顾庭柯的新的惩罚方式—— 他给一个11岁的孩子用了mect。 第247章 时栖坐在长椅上等待的那个下午,顾庭柯的手腕束缚带被扣在椅子上,每一次超出常规的念头都会遭到歇斯底里的疼痛感。 一直到房间里的光线几近消失,顾庭柯冷汗津津,一头从椅子上栽倒下来,他握着前来扶他的管家的手,牙齿都在打颤:“你去……告诉七七……让他不……不要等了。” 顾庭柯的脑子甚至迟钝到为自己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只是想让那个和他约好的人快点回家:“就说……我……我有事。” 时栖被通知顾庭柯临时有一个大赛的集训。 那是暑假的末尾,时栖一连在家里等了七天,顾庭柯才回来。 他们匆匆开了学,游乐场不了了之,顾庭柯开始变得很忙。 顾庭柯永远有数不清的题目、竞赛、乐器、国学……生活被安排得满满当当,顾庭柯见到时栖依然还会叫住他,只是不再像以前一样蹲下身温柔地抚摸时栖的头发。 可时栖那时候还太小,还没办法发觉他藏在衣袖里的手指。 他一开始还会试图去找顾庭柯,不过很快……叶馥晚去世了。 那之后时栖就开始变得很会讨人喜欢,他渐渐长大,笑起来越来越漂亮,有很多人会争着陪他去游戏厅,饭桌的对面也从来不缺人。 而顾庭柯则日复一日的冷静、缄默、优秀得仿佛一块机器模版,每节课都留到最后一节,然后一个人离开。 他们各自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 一个逃课、飙车、打架,跟各种各样的人谈恋爱,像个风流又张扬的纨绔。 一个特训、领奖、保送,永远都独来独往的一个人,将自己活成一个装点门面的工具。 时栖不再叫顾庭柯哥哥,顾庭柯也丢失了面对他的态度。 值日的那一天,看到时栖和一个混混伤痕累累地翻墙回来,顾庭柯很像小时候一样摸摸他的头发背起他。 但是最终,时栖越过他挡在了他那个人的面前,而顾庭柯也只是握紧了值日本,冷着来转过身:“我不记名。” 顾庭柯说着将外校的人不能进来,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走向校医院的方向:“跟我过来。” 身体的保护机制让顾庭柯在疼痛中学会了克制与自持。 学会剔除所有不该有的念头,学会令人赞叹的礼貌温和,学会将所有事都加入有条不紊的计划,学会让自己的人生变成一台按部就班的黑白机器。 顾庭柯不再伸出手,不再试图参与,只是日复一日过着毫无意外的生活,坐在窗前,等待着一只喝醉了的飞鸟捧着满怀的橘子一头撞在了全景玻璃窗上—— “草……怎么又翻错墙了。” 那人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却又伸出手,将金灿灿的橘子递给他,像小时候那样:“顾庭柯,请你吃橘子,要不要嘛?” * 顾庭柯一直等到18岁那年。 18岁那年,他来到时栖家中送请柬,看到屏幕上纠缠在一起的男生画面。 那是父亲言语嫌恶呵斥过的同性恋。 是本该按照模版走下去的顾庭柯绝对不能踏出的一步。 可是一个人吻上另一个人的那一刻,顾庭柯的脑海中涌现出时栖的脸。 强烈的、久违的失控感攥住了他的心脏,身体的保护机制在警告,不该越界不该偏移不该有任何有超出常规和计划的想法。 疼痛让顾庭柯弓下身,他听到时栖在叫自己的名字,于是顾庭柯在满头冷汗里握紧了他的手腕。 柑橘味钻进鼻腔的那一刻,顾庭柯感受到自己沸腾的血液,他想,顾程孝错了。 他需要戒断的并不是低等的口腹之欲和毫无用处的游戏,而是一个人。 事件可以被清除,但是一个从7岁时就出现过的人,要怎么剥出自己的身体里呢? 那些对于色彩的热烈感知重新回到顾庭柯的身体,他抬眸望着时栖那张变得更加惊艳漂亮的脸。 今天是大红色的,顾庭柯想。 很好看。 顾庭柯脸色惨白,却很轻地笑了一下。 生锈的心脏缓慢地跳动在他的胸腔,顾庭柯像是个迷途重返的旅人,他想——原来我喜欢他。 从7岁时的弹琴被中断的那一面,海棠树下仰着头的身影,喝醉时窗前递出的橘子,还是他自己偷偷跟到了赛场,看到时栖从车上回眸的那一刻……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顾庭柯的身体还在叫嚣着疼痛,比以往每一次都强烈,于是他也能比以往每一次都更清晰地感受到—— 他在爱着时栖。 第94章 “别哭,”顾庭柯心疼地望着时栖微红的眼睛,“不想今天告诉你,就是因为这个。” “过生日呢,不可以难过。” 顾庭柯很轻地吻在了时栖的眼睛上,将他还没溢出眼眶的泪给抹去了:“既然taylor准备了这个,我们去看完好吗?” 顾庭柯俯身摸摸他的头,隔了七年,他终于可以像小时候那样轻声地哄着时栖:“给个机会吧,时少?” “给谁机会?”时栖才不吃这招,何况他向来是想去也不会主动,“我又不认识taylor。” “给我,给庭柯哥哥。” 那就只好顾庭柯来哄,好在他也很擅长:“是我想吃柑橘糖,是我想出去玩,是我想去游乐场。” 第248章 就像当初带时栖去吃芒果糯米饭却说自己想吃一样,顾庭柯道:“庭柯哥哥想去,七七陪我去吧?” 可是谁二十多了还像小孩子那个哄法啊,时栖捂住耳朵:“顾庭柯,你好烦。” “好,是我烦,”顾庭柯看着时栖终于带上的淡笑,无声地松了口气,“不哭了?” 二人这才一起出门。 顾庭柯带着时栖重新回到那个vr厅,帮他打完了那个摘橘子的飞鸟游戏。 时栖没想到这个游戏通关了还会有奖励,工作人员将那袋跟恋综上一模一样的橘子糖递给他。 这是时栖八岁那年,顾庭柯去英国游学的时候带回来的。 可其实当时他们的关系已经淡了许多了,时栖只有在来顾家做客吃到糖的时候才变得特别高兴,兴冲冲地拉着顾庭柯:“庭柯哥哥,这个糖是哪里来的啊?” “逛街的时候顺手买的。” 他并不说自己在一条万圣节的时候一家一家问了许久。 不过当时顾庭柯控制得还不是很好,看到时栖脸上惊喜的表情,又补了一句:“你喜欢吃的话,下次出去,我再给你带。” 但是时栖看起来也不是如何在意,一边点点头一边道:“好啊!那我可以拿给小沅哥哥一起吃!” 路沅,当时时栖的好哥哥们之一。 门卡打开,刚要踏进第二个乐园的门口,时栖迎面见到一只硕大的孔雀——正开着屏,造型花哨且骚包,身上起码有其中七八种颜色,像是谁把颜料给全倒上去了。 时栖刚刚还红着的眼眶彻底止住了,他抬眸望了一眼:“所以为什么这个是长这样?” 第一个乐园的主题还是可爱的雪白团子,到了这里简直是画风突变,跟换了个设计师似的。 “确实换了个设计师,”顾庭柯望了时栖一眼,时栖的眼眶还红着,于是顾庭柯故意道,“但是你不觉得很像吗?” “一样的……招蜂引蝶。” 不知道到底是有多少好哥哥。 时栖横他一眼:“你泄私愤。” “是有点。”顾庭柯点头,他有意哄人,“不过既然是我投的钱,他们也只好按我的想法来了。” “或者——” 顾庭柯望向时栖:“下一个你来监建。” “把你的名字和我的放在一起。” 这话说得实在有歧义,时栖抬眸打量了顾庭柯一眼:“顾庭柯。” “你这真是我听过最烂的表白了。” 顾庭柯一愣,旋即低头无奈地笑了下。 好哥哥那么多,普通哄人确实打动不了他。 “好吧。”顾庭柯说,“那进去,我重新表白一下?” “不去,”时栖不仅表白很难打动,连寻常的项目也很难吸引他,“我闭着眼睛都能猜出里面是什么了。” 这引擎声实在是过分熟悉。 而且……顾庭柯刚刚才说过,他在这里建了一个卡丁车跑道。 “好吧,”顾庭柯点点头,“那就闭着眼去。” 话音刚落,顾庭柯抬手遮住了时栖的眼睛。 带着薄茧的修长手指覆在时栖的眼皮上,长长的睫毛扫在手心,顾庭柯另一只手握着时栖的手,带着他稳稳地跨过了门—— “下午好,七号领航员,欢迎进入飞鸟空间站。” 欢快的机械音响起,视觉被剥夺,于是时栖可以很容易听到众人的议论—— “为什么是七号?” “因为今天的日子就是七号吧,八号就是八号领航员?” “怎么可能,我之前就来过,一直都是七号。” “应该是这个乐园有什么故事背景什么的,背景就是七号领航员吧。” 时栖闻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透过顾庭柯指尖的缝隙,发现讲话的正是刚刚站在自己旁边说taylor背景的那个青蛙帽:“不过我猜,故事设计者应该挺喜欢这个七号领航员的。” “因为只要有赛车手做出什么漂移擦地高速弯超车的高难度动作,都会触发一句隐藏语音条。” “比如漂移是万事顺遂,至于高速弯……” 青蛙帽正说着,一辆赛车便从他们身边的弯道完成超车,顾庭柯松开手,轰鸣声从耳畔擦过,时栖听到了那句隐藏语音条—— “很棒!七号领航员!”ai冷静沙哑的声音掠过耳膜,好似什么人不经意的夸奖和祝福,“一路如风。” 时栖一瞬间想起关越的那本杂志上对larkar的评价:“赛场上的雄鹰,天生的高速弯掠食者,能在正规赛上玩漂移的炫技天才。” 赛场在下面,时栖倚着栏杆向后一靠,车辆驶过的风吹动他额前的发,顾庭柯靠近一步:“听说时少从来不玩双人赛车,要玩副驾也只带一个人,是不是真的?” 时栖笑了,他的眼眶还有些红,只是笑容张扬漂亮:“是啊。” “这样,那个人是谁?” “顾庭柯这件事都打听到了,”时栖眨了下眼睛,“你话没听完吗?” “那个人是……” 时栖缓缓靠近顾庭柯,领口处被风鼓动,露出白皙漂亮的脖颈,刚被顾庭柯吻过的嘴唇轻轻地动了动:“我男朋友。” 想起当时碰上的柔软触感,顾庭柯眼神一深,喉结滚动了下。 但是顾庭柯还没来得及试图提出要求,时栖却在这个时候移开视线,连话题也转了一个:“那这个园区出去不会要拿了冠军吧?” 第249章 顾庭柯盯着他因此露出的修长侧颈,最终还是选择跟着时栖的话题走:“不会。” 寿星最大,更何况他对时栖的任何事情向来无可奈何。 “不需要拿冠军,”顾庭柯道,“只需要说句话就好了。” “什么话?” 出口的地方便有一个麦,顾庭柯拿起来,目光温柔,却是望着时栖的:“祝七号领航员……” “生日快乐,”顾庭柯的声音像极了刚刚那个赛车上的ai语音条,他轻声道,“一路如风。” 门锁应声而开。 时栖微微垂下眸子,跟着想要效仿去,顾庭柯却走过来:“但是如果是当天生日的人——” 顾庭柯将旁边的耳机带到了时栖的耳朵上,那一瞬间,时栖听到无数个不同音色的:“祝七号领航员生日快乐。” “万事顺意。” “一路如风。” “永远快乐。” “平安、喜乐。” …… 那些祝福足足持续了一分钟才结束,七年前顾庭柯错过时栖的生日。 七年后,他补给了他无数人的祝福。 耳机握在手心,时栖转头望向顾庭柯:“顾庭柯,我一直忘了问你,七年前,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的国?” 顾庭柯很轻地笑了一下。 有些事一但开了口,其实后面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讲的。 那个时候顾庭柯已经和顾程孝闹翻,吵架的那一天,他那个温婉贤良了二十年的母亲头一次跟父亲争吵,让他出了家门,代价是不接受顾程孝的任何资金资助。 就像是从那个漆黑的房间里出来第二天早晨一样——顾庭柯很想见到时栖。 但是现在的时少并不是会在庭院里安静等待着一个人的七七,时栖已经有很多朋友,身边也有很多人陪。 顾庭柯一直等待暮色四合才见到时栖回来。 时栖喝醉了,叶潇搀着往家走,听到他抱怨道:“我说我要演戏,时臣屿冲我发了好大的脾气。” “演戏怎么了,我妈不也演戏,时臣屿还不让我提我妈,他是个傻逼,我气死了。” “好好好,大少爷,”叶潇哄他,“咱们先回家再骂爹好吧。” “不回去!” 时栖双手抱着路边的一颗广玉兰不愿意走,他喝醉了,脸颊红扑扑的,连说话也懒洋洋的:“我生日请柬你发出去了吗?” “发了发了,这回咱们提前一个月就邀请,到时候泳池都给你塞满人。”叶潇道,“你生日跟你名字一模一样,没人会忘的。” 叶潇本意是想哄他,可谁知时栖听了这话,居然更紧地抱紧了那棵树,连脑袋一起搁上去:“闭嘴,我名字跟生日没有关系。” “哎哟祖宗,你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的疯。” 叶潇想去拉他,可手还没伸过来,一个修长的身影就笼罩在他们身前。 “你名字很好听。” 叶潇讶异地一抬头,发现来的居然是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顾庭柯。 “我送他回去吧。”顾庭柯主动从叶潇手里接过了活。 不过他没和叶潇一样试图催着时栖回家,反而弯腰随着时栖蹲下来,他注视着时栖的那张漂亮面孔,怕他刚刚没听见,又重复了一遍:“时栖的名字很好听。” 时栖喝醉了,很乖顺地点点头,重复道:“时栖的名字很好听。” 不是父母都不在意,所以用出生日期随便取了一个。 “嗯,”顾庭柯又说,“所以十月初七是个好日子。” 这句时栖倒是没重复,他抬起头,很缓慢地眨了下眼镜,居然真的认出了顾庭柯的样子,醉酒让时栖忘了他们这么多年的生疏,唤他:“庭柯哥哥。” “嗯。” 得到应允,时栖立刻弯起眼睛笑起来:“你来祝我生日快乐吗?” “好,”顾庭柯说,“生日快乐。” 顾庭柯说着,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时栖的头:“回家吧。” 时栖还抱着那棵广玉兰,闻言嘴角耸拉下来:“我不想回。” 顾庭柯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走到时栖身前:“那庭柯哥哥背你?” “七七一定可以去演戏,可以收到很多祝福。” 顾庭柯弯下腰,像小时候那样将时栖背起来,对他说:“庭柯哥哥保证。” 顾庭柯在第二天重新申请了学校。 他得去读书,得去创业。 时栖的生日宴上并不缺一个已经不太熟的邻居可有可无的到场。 但是如果有一天,时栖要像他离开顾程孝一样离开时臣屿—— 他可以做他任何想做的事 顾庭柯来做时栖停泊的大树。 祝福播到了最后,门锁应声而开,时栖看到了第三个乐园。 那是一个影视基地。 * “我刚刚都按你说的跟那人说了。”看着时栖和顾庭柯出了门,刚刚的青蛙帽才来到一人的身边,“taylor其实姓顾,还有这个赛场的隐藏语音条,这两件事,当着那个漂亮男生的面说,对吧?” “对。” 讲话的人穿了一身藏蓝色的飞行夹克,戴着棒球帽靠在栅栏边,墨镜遮住了半张脸,但是依稀可见帅气的面容,“谢谢。” “不谢不谢,你给了我那么多钱呢,只是几句话而已,这个钱拿着都觉得心亏,”青蛙帽试图套近乎,“给那个高个儿的助攻啊?” 第250章 “助攻?”关越推了下墨镜,漫不经心道,“我给他助什么攻?” 那让他说这个干什么,青蛙头撇撇嘴,果然有钱人都能难懂。 关越扫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另一位才是我朋友,”关越轻笑了下,他语气不怎么严肃,听起来有点漫不经心,“今天是他生日。” “我只是想让他开心一点。” “不过,”关越说着又望了眼青蛙帽,“既然觉得拿得亏心,不如再帮我一个忙。” 关越扔了张卡给他:“等会儿放烟花的时候帮我多买几桶,多放点。” “顺便替我跟他说一句……生日快乐。” “你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不自己去?” “不知道,”关越注视着时栖的背影,“也可能是……我还没有学会怎么和他做朋友。” 时栖的视线扫过来的那一刻,关越将帽檐一压,高挑的身影瞬间涌入了人群中。 “下面我们将随机选取两个幸运观众来参与表演!” 影城里到处都是奇装异服的人,穿什么的都不奇怪,时栖退后一步跳出圈定灯光扫射的范围,眨了眨眼盖住潮湿,努力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容易被打动:“顾庭柯,你说的演戏该不会是让来这里做群演吧?” “怎么,”顾庭柯凑近他,“委屈我们时影帝了?” 这话多少有些揶揄的成分,但是时栖才不会客气:“知道委屈就好。” 他说话时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顾庭柯笑了揉了把他的头发:“当然不会。” 他说:“我不是都做了经纪公司了吗?” 时栖一瞬间懂了顾庭柯的意思。 他想起四年前,自己其实见过顾庭柯一次。 顾庭柯等在他们两家中间的那条广玉兰路下,时栖以为他是回来探亲,那时候时栖刚刚艺考结束,连隔阂都忘了,恨不得把喜悦跟每个人分享,他说:“顾庭柯,我要去拍戏啦!” “就是时臣屿肯定不高兴,到时候我可能会被封杀,不知道有没有经纪公司愿意签我。” “恭喜,”顾庭柯说,“会有的。” 那时候顾庭柯刚刚开始创业,他在国外,顾程孝的手伸不到这么长,但与此同时也不会再有人把他当顾家的儿子看。 他开始学着社交、学着弯腰、学着应酬……最艰难的那段日子,他只剩了一张回国的机票。 明明知道再走几步路敲开门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资源,但是顾庭柯却只望着时栖的眼睛:“会有的。” 顾庭柯从不轻易许诺,可他此刻道:“我保证。” * 时栖很轻地咬了一下唇,天色渐暗,影城的灯熄了很多,他望着顾庭柯隐于灯光的一半侧脸。 夜场烟花升起了第一簇,时栖刚要说话,一个带着青蛙头帽子的人突然撞了过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青蛙头连连道歉,见到时栖又说,“啊,是你啊!” “生日快乐!大吉大利心想事成天天开心!” 察觉到时栖疑惑的眼神,青蛙头指指自己绿油油的蛙耳朵,“刚刚你出门的时候那个耳机,那不是只有过生日的才有吗,刚刚我看到了。” 这个人看起来对这里很了解的样子,时栖想起刚一闪而过的错觉般的身影:“谢谢。” “没事儿,同乐同乐,”青蛙帽嘻嘻哈哈,当着顾庭柯的面凑近时栖,“帅哥,你看我们也是有缘分,要不然加个微信吧?” * “行了,给你。” 人群里,青蛙帽将写着时栖联系方式的纸条递给关越:“这样你也算值回票价了啊,不能说我贪钱。” “是不是想说你们是朋友怎么可能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行了别装了,我一看你就是喜欢那个白衣服的想撬墙脚。” 关越垂眸望了一眼,薄薄的一张纸,不过他倒也还没有隔着纸张看清楚里面写着什么的本事。 节目组规定,只有最后两个兔子才可以相互加联系方式,他这种已经被淘汰的就更不可能了。 当然,如果有人搞场外,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拿了这个纸条,关越就是整个节目里第一个拥有时栖联系方式的人。 关越脸上那种漫不经心的笑收敛了些,定定地注视着那张纸条一眼,风声一吹,纸条翻了下,关越忽然长腿一迈往前走:“算了。” 他在恋综的时候做不好一只合格的兔子。 退出来,好像未必能做好一个有分寸的朋友。 还是……算了。 晚风晃了晃,帽檐遮住了半张脸,关越迈步往反方向走。 只是刚走了两步,他突然回眸望了那边站着的顾庭柯一眼,回头叫住要走的青蛙帽:“等等。” 青蛙帽当即笑了出来:“你看,我就说你想撬墙角吧。” * 顾庭柯眼睁睁看着时栖借了个笔,当着他的面把联系方式给了一个刚认识的人。 等人走了才微微眯起眼睛:“给了?” 时栖一点头:“给了。” 只不过时栖的微信号都能做十个对照组了,也没人知道他给的哪一个。 “怎么,”时栖望了眼顾庭柯的神色,“你很介意?” “嗯。” 顾庭柯点头,语气听起来似乎有几分幽怨:“我都没有你的微信。” 第251章 也许之前有,但是时栖七年里能换十八个号,小时候加的早就不用了。 “那也没办法,”时栖一耸肩,“节目组不是不让给嘛。” “而且……” 烟花拖着长尾在整个影城盛放,时栖回眸望向顾庭柯的眼睛,终于问出了刚刚被打断的问题:“你做了这么多却七年杳无音信,”时栖眉眼带着几分撩人的笑,“不怕我在这个时候跟别人?” 顾庭柯一怔,还是实话实说:“在国外的时候,想过。” 签单签不下去的时候,应酬喝酒喝到吐的时候,第一次谈生意被几个老外骗了钱的时候…… “所以当时我建这个……”顾庭柯很轻地笑了下,“其实是没打算要跟你一起来的。” 这里的项目,原本也都是一个人就能完成。 “我想着,把这个建的离家近一点……总归有一天,你会路过这里,出于好奇进来看看。” 然后时栖就会发现,这家游乐场逢七免单,他会幸运地进入到这里,幸运地玩了小时候喜欢的街机,得到一包柑橘糖的奖励。 他会在赛车的时候听到夸赞与祝福,听到一万人笑着祝他的生日快乐,然后在路过影城的时候幸运地被选作临时演员。 “如果你那时候还没有拍戏,”顾庭柯说,“没过多久,就会有星探跑来叫住你。” 他会说自己只是偶然路过看到时栖的表演,问他愿不愿意签公司? 那个公司和这个游乐场是巧合地一个名字,经纪人和上司都是难得友善,公司虽然不大却愿意为他搜罗很好的资源。 但是时栖永远也不会知道背后真实的老板。 不会知道有个人爱着他,在漫长又短暂的生命里。 许多许多年。 他只会觉得,自己在某一个寻常的日子踏进了一个奇怪的游乐场,遇到了人生中最幸运的一天。 这就够了。 “这样,”时栖没再看顾庭柯,他的眸中倒映着万千璀璨的焰火,像是随口道,“这么无私啊。” “不过,”顾庭柯说完,却突然顿了一下,“回国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后悔了。” 时栖端着托盘轻佻地叫他哥哥,好似可以这么随便地撞上什么其他的人。 “就算是你有喜欢的又怎么样呢?” 顾庭柯望了一眼不远处的人群,看着那个戴着棒球帽的男生从青蛙帽手里接过纸条,又朝着他的方向推了下墨镜。 顾庭柯手指紧了紧,在那一刻回过头,望进时栖的眼眸,一字一句认真道:“不会有人比我爱你更久了。” 飞鸟游乐场永远只有一条路,进入的人要从3岁走到23岁。 顾庭柯喜欢了时栖二十年。 “七七,”顾庭柯说,“你想听我坦白。” “现在我都告诉你了。” 他的爱与恨,多年的暗恋与伤痛。 高明的猎人卸下伪装,收回一切可能进攻的策略,让渡主动权,将自己剖开摆在了时栖面前。 烟花渐渐散去,可就在那点绚烂即将消失的时候,忽然有无数无人机列阵飞向天空,和那幅画上一模一样的画面——在晚霞的余韵下是腾空而起的飞鸟,硕大的两翼展开,翎羽如火如焰。 “卧槽!无人机表演!今晚这么大阵仗吗?” “你们不知道吗,每年的国庆都会演这么一回的。” “这个列阵好漂亮,我第一次见这么复杂的无人机表演,好像是——” 好像是一只展翅而飞的凤凰。 第一个乐园的元素是山雀,那是时栖的3岁到8岁,顾庭柯对于他的记忆。 第二个乐园的元素是孔雀,那是时栖的9岁到15岁,也许有几分泄私欲的意思。 而第三个乐园的元素,是浴火的凤凰。 那是顾庭柯离开那年,对于时栖的所有祝福。 是他年复一年,在无人知晓的日子里,送给时栖的生日礼物。 “23岁生日快乐,七七。” “虽然你应该不记得了,但是我还是想再告诉你一遍。” 顾庭柯温声道:“你的名字很好听,我从第一次知道时就这么觉得。” 时栖对他来说……不是因为十月七所以随随便便取下的。 栖者息也。 呼啸声擦过耳膜,漫天焰火般的无人机绕着影城里一棵巨大的梧桐树飞舞。 顾庭柯在无边绚丽中注视着时栖的眼眸—— “徘徊九天的神鸟啊,今年可以落在我的庭院吗?” 第95章 时栖和顾庭柯回来的时候,原本贴在一起的身影已经开始各走各的。 只是别墅旁边的石子路上全是灌木,平时机灵的人走得晕晕乎乎,时栖差点一脚踏进去。 顾庭柯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握的是腰。 【不是啊朋友们,他们俩这个状态我真的看不懂啊!】 【就是啊之前不是牵着手走的吧,妈的消失了快俩小时回来在镜头前这个样子,这到底是do了还是没do啊】 【难说,说生气吧也没有互相不理人说亲密吧连手都不牵,给我一种事后发现两个人尺寸不合相互尴尬的感觉。】 【我老婆怎么可能不和,我老婆百搭好吗,肯定是顾总活太差。】 【顾总:?】 细腰贴进手心,柑橘味刚刚涌进鼻腔,时栖立刻像一尾鱼一样滑走了,唇畔擦过耳垂的那一刻,还压低声音颇为恶狠狠地警告:“说了别碰。” 第252章 顾庭柯不知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居然老老实实举起手:“好好好,我不碰。” 黑暗中唯有那双手白皙修长,手背青筋跌起。 时栖不知是想到什么,立刻一转头不看他了。 结果正对上黎炀黑暗中炯炯有神的栗色眼睛。 黎炀不知道为什么没进屋,坐在别墅庭院的小亭子里,手上拿着一支不知道从那个草丛里扯来的花,大红色的花瓣揪落了一地,一见到时栖立刻就抬起了头,不过看到时栖旁边的顾庭柯时,那副表情看起来就好像是要杀人。 顾庭柯跟着望了他一眼,态度并不怎么认真,黎炀愤恨地咬紧了牙,仿佛马上就能扑到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哈哈哈哈哈救命黎炀怎么坐在这里,好像是看家的小狗啊。】 【哈哈哈他本来不就是小狗吗?】 【黎炀这个表情有种自己主人被坏人带走的愤怒感,自己还眼巴巴地等在门口,啧啧啧】 【可不就是嘛,时栖今天跟沈哥和顾总约会,小狗都要气坏了吧。】 顾庭柯没说话,倒是时栖先冲他笑了下:“黎炀。” “哥哥。” 黎炀转向时栖,眼中的凶厉瞬间无影无踪,栗色的狗狗眼一垂,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可怜巴巴:“你回来了。” “嗯。” “怎么在这儿?”时栖看了眼他身上的短袖,“不冷吗?” 黎炀并没有说自己冷不冷,他只是紧紧盯着时栖,语气听起来有几分委屈:“我的画你看了吗?” “看了。” 既然看了为什么不选他? 分明他才应该是几个人里画得最好的那个。 玫瑰被折断在手心,黎炀觉得委屈觉得不甘:“可是……” “回来的时候给大家带了点点心,”顾庭柯突然打断他的话,将手中拎着的纸袋递过来,“尝尝嘛?” 这种行为在黎炀眼里与炫耀无疑,他一下愤怒起来:“谁要你……” “樱桃奶油慕斯,”时栖拿起来将纸袋递给黎炀,“我专程选的这个,看起来很像是小时候学素描用的例图。” 时栖弯起眼睛笑意盈盈:“给你重新感受一下被油画支配的恐惧。” 黎炀的话一下子卡在喉咙里。 他对时栖是没有办法发脾气的,咬了咬牙将蛋糕接过来。 “有没有提拉米苏啊,”沈听泽从客厅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喷水壶,听到这个立刻笑了下,“我比较喜欢这个口味。” “有的。” 时栖拿了袋子递给他,蛋糕其实是顾庭柯让买的,时栖不想在镜头前过生日,于是顾庭柯用这种方式委婉地帮他分享喜悦。 “谢谢,”沈听泽要年长一些,一抬眸就看得出来时栖今天绝对是经过什么,沈听泽眼神一黯,却接过蛋糕的那一瞬又换上了淡笑,“今天开心吗?” “嗯。”时栖点头,他对沈听泽不提顾庭柯,“滑雪很好玩,我以后会好好学的。” “那就好。” 沈听泽没有说生日,只是道:“那以后也要开开心心的。” 时栖笑着眨了下眼睛:“好。” “早点休息吧,锅里煮了一点热牛奶,睡前可以喝一点。” 时栖和顾庭柯走进客厅,煮锅里果然正保温着牛奶,顾庭柯问他:“要喝吗?” 时栖摇摇头,他刚刚回来之前已经被顾庭柯拿出一块蛋糕许过愿,现在胃里还有点腻。 “那……”顾庭柯转头去打开冰箱,“给调你杯酒?” “之前不是说不让喝?”时栖想起那杯白兰地杯换成橙汁的瓦伦西亚。 “今天可以。” 顾庭柯笑了笑,生日当然应该有特权:“低度一点,而且明天应该不用早起。” 毕竟是最后一天,要进行终选,节目组应该不会整什么幺蛾子了。 时栖看着顾庭柯从冰箱里拿出朗姆酒和果汁,又弯腰打开橱柜端出摇酒器和吧勺来。 “这怎么……”时栖想问这里怎么会有调酒的东西,后来一想,这个人是赞助商,随便往别墅里塞点什么都不奇怪。 而且,时栖现在也不是很想看他。 可是他不看,却不能阻挡顾庭柯发出声音——朗姆酒和莓桃汁一起和着冰块在摇壶里搅拌,顾庭柯的袖口挽起,小臂青筋毕露,一只手晃着摇壶,却在时栖望过来的一刹那将壶往下一放,从旁边拿了一只青柠丢进杯子里,手指将捣碎棒一夹。 长柱型的捣碎棒,比吧勺要粗上很多,上面还有螺旋的花纹,顾庭柯将它一只手握着,食指却伸直了缓慢地向下按,他的指骨绷得很紧,就好像是…… 【卧槽!顾总的手好好看啊!】 【这手指怎么长的这么长,同样是人类我怎么怀疑他比我多一个指节?】 【关节看起来也很有力的样子,嘿嘿嘿老婆要幸福了!】 【没人觉得顾总这个捣青柠的姿势特别色吗,淦,是我的错觉吗?老婆你怎么看?】 时栖唰得移开了视线。 他之前是觉得顾庭柯的手很好看,但是他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没有想到他有一天会用在…… “七七,”可是他刚转开,顾庭柯却在这个时候端着杯子走过来,“刚刚看了半天……” “应该学会了吧,”顾庭柯微笑将那个沾了自己体温的捣碎棒递给时栖:“要不,你来帮忙试试?” 第253章 * 黎炀望着隔着一层玻璃看着二人几乎贴在一起的身影,慕斯蛋糕上的樱桃被用力捣碎。 指甲掐进手心,终于忍无可忍,起身就要跟着往里进。 沈听泽袖口挽起正浇着花,闻声望了他一眼:“你干什么去?” 黎炀一脸怨气:“要你管?” “你在这里假惺惺什么?”黎炀可做不到看着时栖和顾庭柯回来还能像沈听泽这样若无其事的打招呼,“不对,”他又想了想,你当然可以假惺惺,你不是也跟哥哥约会了吗?” 对,连沈听泽都可以跟时栖约会? 为什么不可以的? 一想到连沈听泽都可以去自己却没有黎炀就更加觉得委屈。 他的画已经已经那么明显,既然时栖不选,那就只能说明——时栖并不想选他。 可是为什么? 顾庭柯和沈听泽就那么好? 时栖一次一次地选择他们,眼里好像从来没有自己。 黎炀愤愤地想要追着进门,沈听泽忽然在身后叫住他:“你打算现在去找他对峙吗?” “我和哥哥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黎炀的敌意像来是无差别的,少年的世界里容不下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你在这儿做什么好人?” “不会还想帮顾庭柯吧?”黎炀冷哼一声,他对沈听泽和关越的这种道貌岸然嗤之以鼻,“你这样还能说自己喜欢哥哥,怪不得他后来变心。” 这件事是沈听泽的痛处,他脸上的表情瞬间淡了许多,语气听起来的也比刚才冷:“怎么,觉得自己很委屈?觉得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了可就是不被注意到?”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感情都理所应当的得到回应的。” “而且……”沈听泽将水壶放到一边,静静地看着黎炀,“你的喜欢,是你自己觉得还是他应该觉得,你做的哪一件事,是他需要的?” 黎炀像是突然被这句话定住一样,他动了动嘴唇,却发现自己想不出什么来反驳。 他为时栖做过什么呢? 为时栖挡住试图找事的混混,开车闯进时栖和追来的车之间。 但其实……没有他,时栖那么聪明又厉害的人,也能找到方式解决的吧? 黎炀不敢想这些。 他也不会去思考这些。 少年人的爱意诚挚又热烈,爱了便是爱了,自己喜欢吃梅子,恨不得把所有山上都种满梅子树。 黎炀忙着打扫耕种,忙着驱逐所有不怀好意的财狼恶犬,忙着热情地邀请爱人。 他不是关越也不是沈听泽,没有那么成熟那么周全。 他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个人是不是会喜欢吃梅子。 更何况……就算思考了又能怎么样? 他没有别墅的院子可以种柑橘。 时栖不缺任何物质上的东西,不缺爱和被爱的人。 他能给的,只有一颗永远不会改变和动摇的心脏。 “你和关越都是懦夫,自己不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还要装情圣,”黎炀捏紧指骨,“但我不会。” 就算时栖不选他,他也还是会选时栖。 爱恨都只有一个人。 黎炀依然迈步想要往里走。 “今天是他的生日。”沈听泽突然在他的身后道。 黎炀唰得回过头,他一瞬间想起时栖的名字,沈听泽应该不是在骗他。 黎炀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他很少过生日,但是无论如何,这应该是个很重要的日子。 “他现在看起来挺开心的。”沈听泽说,“就算我是懦夫,可是你现在进去能什么?” “除了让他为难周旋还有什么别的用。” 黎炀咬紧了牙关不说话,沈听泽走过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既然给你带了蛋糕,起码尝尝吧。” 慕斯蛋糕奶油香甜,樱桃饱满多汁,应该是好吃的。 只可惜黎炀吃不出什么味道,他几乎没怎么过过生日,蛋糕在很长一段时间对他来说都是糖分太高的奢侈品。 比起在这里吃这种过分甜腻的东西,他更想进到客厅里打碎顾庭柯脸上令人心烦的笑,去贴在时栖身边叫他哥哥。 需不需要又如何,时栖为什么不能是他自己的? 但是沈听泽说……今天是时栖的生日。 黎炀虽然没过过,却也知道生日应该开心,应该顺遂,应该在这一天拥有所有人无条件的包容与偏爱。 炙热的少年要在这一天学会去做一个克制的成年人,这种克制对黎炀来说实在过分困难痛苦,奶油腻在了嗓子里,他开始觉得呼吸困难。 而且……黎炀猛地想起,他并没有给时栖准备礼物。 可他只是一个沈听泽口中无用的画家,既不能穿也不能用,时栖不喜欢他的画,还能送什么? 黎炀栗色的眼眸低垂下来,微风吹动旁边的纸袋,开口处晃了晃却没有倒下,对色彩的过分敏锐让黎炀一眼就看到了里面有东西。 黎炀抬手拿出来,那是一只手工店里的那种diy陶瓷小狗,只是这个配色看上去应该能把他们老师气到住院——耳朵是淡粉色的,肚子是黄色,四只爪子却又给涂成了蓝色。 如果不是上面贴了个便利贴的话。 写纸条的那个人似乎试图往上面画一副和黎炀上次一样的姜饼小人,可惜失败了,于是本就不大的便利贴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墨点,以及几句话—— 第254章 “等蛋糕的时候试着做了一下,有点失败,没有你色彩好。” “不过想想你给我送了那么多幅画还没给你过回礼,”明明是时栖的生日,他却在纸条上写,“勉强算个小礼物吧。” 黎炀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在那个夏令营里说过自己没有过过生日的事,毕竟他和时栖的交集实在微薄的可怜,可是时栖画工差劲,那手字还是很俊逸漂亮的,他说:“也祝你天天开心,前程似锦。” 如果祝福也可以分享的话。 * “不会吗?” 顾庭柯俯下身,伸出手将带着时栖的手覆盖在那根捣碎棒上:“那我教你?” 修长有力的指腹压住时栖的指节,与他一起握着上下起落,时栖觉得自己的手心开始逐渐发烫,连捣碎棒的金属表面都仿佛升了温。 【草这个动作很容易让人想歪啊!】 【咳咳咳真的很像是握住那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所以你们两个刚刚到底干啥了啊?】 一些画面不受控制地回到脑海。 时栖用了点力,当即想要将自己的手撤出来。 顾庭柯却在这个时候贴近他的耳垂:“还生气呢?” “我错了,”他在时栖这里认错一向很快,“要不然……下次你来?” 耳廓好像跟着一起灼热起来,之前那种软绵绵使不上劲的感觉去而复返,时栖偏头躲开他的触碰:“我不会。” “嗯,”顾庭柯点头,好像时栖只是在说自己不会捣青柠一般,“我这不是在教你吗?” 时栖当然知道顾庭柯说的“教”是什么—— 在那场绚烂的无人机表演下,顾庭柯说完那番话后,低头吻住了他。 似乎是为了回应时栖之前的那句“吻技差”,顾庭柯这次没有那样蜻蜓点水的温柔了。 他先是一点点扫过饱满的唇瓣,随后,舌头撬开齿关,攻势突然变得又急又凶,像是要将多年压抑的痛楚与爱意一同倾注给他,却又榨取完时栖里面的最后一点温热的潮湿。 不知道是哪个揣度老板心意的员工熄了这一片所有的灯,时栖在黑暗中被顾庭柯压在影城挂起的长幡后,温热的手掌挑开衬衫衣摆,从腰身来回抚到脊背。 时栖的腰窝本就过分敏.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被扔进火堆旁的秸秆,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燃烧。 顾庭柯从他的嘴巴里退出去的时候,时栖脸色潮红,整个人已经变得不太会呼吸,饱满的嘴唇微微张开,软绵绵地贴在顾庭柯怀里。 不过一回生二回熟,原本时栖还不至于因为一个吻发太大的脾气,更何况顾庭柯刚刚说的那么动听。 只是……顾庭柯挤在时栖两腿之间的那条腿很轻地动了动,眼眸轻垂:“七七。” 时栖今天穿得是一条紧身的牛仔裤,任何状况根本一览无余。 顾庭柯的手还握在时栖的腰上,掌心轻轻地摩挲了下:“旁边有个影城的更衣室。” 顾庭柯很轻地笑了下,眼眸深深:“要我帮你解决一下吗?” 第96章 顾庭柯说着教,指节却越过时栖的手压在那根捣碎棒上,与他交错着上下用力。 时栖微微偏了偏头,顾庭柯在他的背后贴得过近,身上淡淡的木质香调扑进鼻腔,很容易让人想起那个狭小的更衣室。 时栖被他抵在墙边,拉链缓缓打开,脖颈不住地向后仰着,长睫颤颤巍巍,从眼角沁出潮湿来。 作为一个成年男性,时栖虽然看过不少片子,可是没想到有一天会需要别人来帮自己…… 而且,顾庭柯的这个手法跟时栖之前吐槽差劲的吻技来说简直天上地下,明明七年前看一眼片子还要难受那么久,哪来的这么厉害的脱敏? 不过很快,时栖就没有力气想别的了。 顾庭柯的手指修长,带着点晚风的微凉,先是在上端轻轻磨蹭了会儿,随后才虚虚握拳往下…… 时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变成了一把年久失修的古琴,不管碰到哪个位置都会泄出破碎的□□来。 声音冲破齿关的那一刻,顾庭柯的动作蓦地加快—— 哒!哒!哒! 是青柠被捣碎汁液飞溅的声音。 时栖不想再看,被顾庭柯拥着的身影很想要逃离,却被一把扣住肩膀拉在怀中:“真生气了?” 顾庭柯轻笑了一声,自己松开手,将捣碎棒完全交到了时栖的手里:“那不然,下次你来?” 声音蹭过耳垂,时栖微微偏了偏头:“来什么?” “来……惩罚我。” 顾庭柯松开的手却没有直接离开,反而指腹用力,按在了捣碎棒的顶端。 拜阅片量所赐,时栖几乎一瞬间便理解了顾庭柯所说的“惩罚”到底是什么意思。 耳根一瞬间红透。 不是说没谈过恋爱吗? 顾庭柯哪里学得那么多这么多花样? 身体开始变得灼烫,但是——时栖咬了咬牙,要是现在这么容易被顾庭柯拿捏,以后这人指不定会变本加厉成什么样。 猎人的较量换了个方式,时栖咬牙平复着呼吸。 “是这样吗?” 时栖错开一点,手指反客为主地握住捣碎棒,他好像学得不是很好,指腹要一圈一圈地才能缓慢握紧,微微拧转着向下,莹玉修长的手指与金属的螺旋光泽形成鲜明的对比。 第255章 时栖偏头望着顾庭柯,眸中笑意淡淡,可脚掌却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悄悄伸出,白色球鞋缠住西装袜,沿着那段踝骨轻轻打磨,腰腹在转身的时候侧了下,正好贴在顾庭柯身前,小鸟依人般地靠在他的怀里。 腰身随着被手腕的起落带着轻轻晃动,青柠被捣碎的汁液飞溅在透明的杯壁,时栖几乎能分明地感受到顾庭柯身体的变化,可却在此刻手指一松轻飘飘地撤离:“刚刚没太学会,现在应该差不多?” 顾庭柯当然知道他说的并不是手上的这只青柠。 刚刚那种预支的“惩罚”不算。 现在还差不多。 时栖撩起眼皮,靠在吧台自上而下地扫了他一眼,眸中带着几分淡笑:“困吗?要不要现在回去休息一会儿?” 之前带他去更衣室的仇,居然到现在还记着。 顾庭柯的喉结滚动了下,时栖对他有种致命的诱惑力,更何况是现在的样子——这种懒散又撩人的样子,顾庭柯都可以想象到他在酒吧里有多受欢迎。 轻轻地扯了扯领口,顾庭柯努力将画面驱逐出去,抑制住想要将人现在拉走的冲动。 时栖说得对,这才叫惩罚。 “不用。”好在顾庭柯的西装裤还算宽松,他绕步来到桌前,“给你调完这杯酒吧。” 既然他想罚,那就让他罚着。 顾庭柯手掌一翻,将摇壶中晃好的朗姆酒往杯中一倒,又抬手打开另一瓶。 橙汁覆盖在莓桃汁的上面,在透明的柯林杯里呈现出一种落日般的由橙到红的渐变色泽,青柠汁最后加入增味,顾庭柯将调好的酒推到时栖面前。 “好漂亮。”时栖挑眉笑了下,“叫什么名字?” 顾庭柯屈指在杯壁上弹了下,红色的气泡上升形成一道弯曲的线,逐渐划过大片橙色,静止七秒,大红色穿透那道橙,曲线漫开成一只飞鸟的形状,顾庭柯注视着时栖的眼眸,轻声道: “日落七年。” * 时栖怀疑顾庭柯小时候考试应该作过弊。 太奸诈了,明明回合进入到午夜场却在这里打温情牌——顾庭柯当然知道时栖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 所以那杯酒喝完就将人放回了房间,时栖拎着给夏鸥和许乔的蛋糕往红方那边走。 时栖没有在镜头前过生日的意思,一是这种兴师动众的人情本就很难偿还,他的生日收了礼物,那就还要去别人的生日挨个将礼物送回去。二是一般人听到他的生日就会想到他的名字——虽然这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但是时栖并不喜欢。 对于那些在幸福里长大的孩子,就算是叫一一二二当然也可以一笑而过,但已经匮乏的,不想在名字上再被人说一次随便。 可是顾庭柯说…… 顾庭柯说,栖者息也。 想起那杯酒跃出的晚霞中的飞鸟。 刚刚清甜的橙香好像在缓慢地渗入肺腑。 时栖的手指握紧蛋糕的纸袋,在摄像照不到的地方,很轻地笑了一下。 他抬手推开卧室的门,夏鸥和许乔似乎已经准备休息了,今天的重点在约会,摄像也便没有久待,拍个熄灯视频就退出去关了门。 房门咔嚓一声被关上,夏鸥起身拉上窗帘,时栖刚把小蛋糕放到桌上。 砰得一声,有彩带飞到他的身上。 “生日快乐!” “suprise!”原本关着的灯被重新打开,夏鸥拿着礼花炮来到时栖的面前:“生日快乐啊七七!” “是不是好奇我怎么知道?” “许哥说的,”夏鸥笑道,“他还说不跟节目组可能是不想太多人知道,所以我们就偷偷给你过啦!” 其实这样夏鸥反倒更高兴,所有人一起过的话,光那几个蓝方就已经够时栖应付了。 现在在红方房间里,许乔不温不火,时栖就是他一个人的。 彩带挂在头发上,时栖稍稍偏了下头,望了正端着蛋糕的许乔一眼。 沈听泽能猜到的事情,许乔一向聪明情商又高,能看出来也不奇怪。 但是他跟夏鸥说没有声张…… “谢谢许哥。” 许乔跟着笑了下:“那看来我应该没有猜错?” “喜欢吃橘子,对吧?” 他将柜子中的蛋糕摆在桌上,丝带刚刚打开,时栖就闻到浓郁的柑橘气息。 夏鸥趁着这个机会过来送礼物,为了迷惑摄像,他还穿着一身领口敞开的丝绸睡衣,礼盒上的丝带和衣服是一个色系,夏鸥往前一递,袖口跟着滑落一段:“要不要拆开看看?” 礼盒掀开,里面是一件西服,和当初夏鸥画上的一样——正红色双排扣创驳领西装,领口稍低,胸前的位置还带着一只翅膀张开的飞鸟胸针。 夏鸥本意是想将自己的名字带着时栖的胸口上,设计师做什么的时候总会掺杂自己的理念,夏鸥一想到时栖会穿着自己设计的衣服就觉得莫名兴奋。 “之前还没见过你穿西装,”夏鸥的锁骨露出一段,脖颈被热气蒸得微微发红,“但是觉得你穿红色应该很好看。” 不知道时栖之前没有过西装,如果没有,那这个应该就是时栖的第一套西服。 脑海中开始浮现时栖穿上它的样子,夏鸥很轻地摩挲了一下手腕。 时栖不是没有定制过西服,如果夏鸥是业内知名的独立设计师的话,这件衣服的价格应该不在少数。 第256章 “我们贵也贵在设计,”夏鸥闻言眨了下眼睛,“这个设计的灵感本来就是你给我的啊。” 他想起时栖之前在赛船上的一回眸。 “而且……衣服是按照你的尺码做的。” 夏鸥伸出手,虚虚地丈量了一下时栖的腰身:“你腰这么细,除了送你,应该也没别人合适的。” 手指在腰间很轻地蹭了一下,夏鸥的心里瞬间涌过无数灵感,正要试探着再开口,许乔突然在这个时候走过来,拿出另一个盒子递给时栖:“这个是我的。” 这个盒子倒没有夏鸥的那么大,但是雕了花的木制锦盒,时栖还能嗅到轻轻的檀木香,抬手打开——里面似乎是一块玉佩。 时栖讶异地睁大眼睛,光看这个木盒也知道价值不菲,如果说夏鸥的那个还可以说是自己设计的话,那么许乔的这个…… “是不是以为是文物?” 许乔笑了:“虽然我是个历史博主,可也没有随时把文物带在身上的习惯啊。” “这不是玉佩,是如意玉连环,古时过生辰时长辈送的。” “收下吧,虽然林影帝现在是不在这里了,”许乔微微俯身,注视着时栖的那双漂亮的眼睛,“但是你不还叫我许哥吗?” 很奇怪,比起关越和夏鸥,许乔平时其实很少开口,但是时栖每次和他对话,都有一种奇异的抚慰人心的力量。 时栖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避免跟任何人有感情上的往来,尽量把它们扼杀于金钱关系中。 但是,关越和林和霜的离开,沈听泽送的日照金顶,顾庭柯花了七年建好的游乐场,夏鸥不知何时量好的尺寸做的衣服,还有许乔的祝福……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候其实很难用金钱来完全衡量。 也很难一笔一笔地清算干净。 “许哥,”时栖漂亮的眉眼弯了一下,好像凤凰跃出云层,“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许乔微一挑眉。 “如果恋综结束,还愿意联系的话……” 时栖说:“我能去给你和夏夏过生日吗?” “四月十九。” 许乔跟着他缓缓地笑了起来,将那块如意玉连环递到时栖面前:“那就祝七七,事事如意,环环无缺。” 夏鸥关了灯:“吹蜡烛吧?” 黑暗中只有一点烛火摇晃,夏鸥和许乔在他的身边唱着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时栖从前并不理解这四个字的含义,好像这是所有人过生日一个默认的祝福。 但是……今天应该是他过得最快乐的一个生日了。 不是为了party和热闹的狐朋狗友,也不是带着金钱与利益的虚假情人。 他在被真实的爱意温暖着。 祝我生日快乐。 时栖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着。 * “霜霜!!!!” “霜霜开直播啦呜呜呜呜我们霜花居然也有这一天了?老子哭死啊啊啊!” “!旁边怎么有钢琴!啊啊啊啊啊霜霜要弹琴吗!妈呀等等等等我先录屏先!!” “大家好,”林和霜的脸出现在屏幕里,他穿着了一身白西装,长发被盘了起来,坐在钢琴边看了眼弹幕,一一回应着,“是不是要弹琴?” “是啊,不然坐在琴边干什么。” “没有发新歌,简单地给大家唱个生日祝福的歌吧。” “嗯,是我一个……”林和霜想了想,他没有用朋友这两个字,而是道,“一个很重要的人生日。” “今天为什么这么温柔?” 这个问题让林和霜轻笑了下:“不是都说了是很重要的人生日,太凶了怕吓到他。” “不是对象,我不是刚从恋综回来吗?” 这显然是个好办法,有对象的人不会上恋综,而且林和霜上了恋综也没有找到对象。 弹幕很快换了话题。 “为什么不去给他过生日?”林和霜眼眸一垂,“我们现在没在一起,而且他现在有点事应该看不了手机。” “所以还是要麻烦一下大家,能录屏的录个屏,帮我把这个保存得久一点。” 林和霜还没有时栖的联系方式,而互联网自然是最好的记忆,修长的手指按在钢琴上试了几个音,他轻声道:“他应该还有一两天就回来了,我想让他知道——” “我记得他的生日。” 哥哥记得你的生日。 “祝他生日快乐。” 祝七七,生日快乐。 * 但是一个人只能有一天的生日,指针过了十二点,新的一天到来,嗡的一声,六人一同看向手环—— “感谢各位猎人参与《爱情狩猎》,我们的恋综已经到了最后一天,金钱猎人和恋爱猎人都将在此进行最终选择。” “再次提醒,恋爱猎人只有和恋爱猎人互选才能牵手成功,金钱猎人与金钱猎人互选将一无所获。” “目前蓝方恋爱猎人数:1,红方恋爱猎人数:1。” “最后一天可自由发起谈话和邀约,但是每人只有一次机会,我们将在晚上八点进行恋爱终选,请各位根据身份谨慎选择。” 第97章 众人跟着起来洗漱,几个人都是薄薄一层睡衣,看起来应该是活色生香的画面,可弹幕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 第257章 【别搞笑了,时栖是larkar,你们怎么不说我是外星人啊?!】 【你是不是外星人不知道,但是大家没赛过车也玩过游戏,一个人的操作意识都是有惯性的,怎么可能完全一模一样,可是你们去看小破站!时栖的很多手操作就是和larkar完全一致的!】 【时栖之前不是说赛车也因为有个喜欢的人教他的,说不定larkar就是他那个白月光呢?】 【他一个普通学生跟世界冠军是竹马?而且你们没觉得年龄很奇怪吗?larkar四年前夺冠的时候是十九岁,时栖现在才正好二十三。】 【还有那张照片,虽然没露脸,可是你们没觉得那个身形和气质跟时栖很像吗?】 【对啊,就算我打法模仿另外一个人,怎么可能完全一模一样,那这么说我们什么竞技夺了冠直接复制粘贴就行了?】 【就是,那些说白月光的不知道怎么想的,白月光教他两招漂移我还信,当时时栖那个压水分明和larkar当年的草地超车一模一样,这种顶级危险操作都能教出来,而且还是一个素人大学生?】 【????别太离谱了,你们想说什么,时栖就是larkar?那他来这个恋综图什么?larkar的身份地位,随便接两场商演都比通稿和奖金加起来都多吧。】 【也不一定是图钱好吧,顾总和关少没钱吗,夏鸥和许乔看起来也不缺钱好吧,但是红方现在可只有一只兔子。】 【???所以你们想说老婆是来游戏人间的?不可能我不接受,我老婆分明只是一只单纯可爱的兔子!!!】 【就是,老婆每天穿着生活这么朴素,怎么可能是冠军的生活,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别吵了,老婆呢老婆呢老婆呢???】 【对哦,时栖怎么不在卧室里?他去哪了?】 * 演播厅里,莫筱将手机递给时栖,给他看上方正在播放着的视频,有个赛车博主非常详细地分析了larkar和时栖在恋综上的操作意识。 屏幕分了两部分对比图,而两条行驶路线在时栖压水加速和larkar草地超车的一刹那几乎一模一样。 毕竟是自己的合作者,上次有时臣屿,但这一次莫筱还提前通知了时栖。 但是时栖看完后却没什么太大的表情,懒洋洋地向后一靠:“我知道啊。” 当初跟关越比这一场的时候时栖就知道这件事情迟早会被人扒出来,更何况之前叶潇还专程来提醒过他。 当时时栖让叶潇帮他压到淘汰赛结束,不过也许这家伙知道昨天是自己的生日,所以还特意帮他多留了一天。 但是现在,也是时候了。 “所以,”莫筱有些欣赏地望着时栖现在处变不惊的脸,“按我们之前商量的来?” “嗯。” “不用压了,”时栖点头,将手机推给她,双手一撑,微笑道:“全抛,一个不留。” “行。”莫筱笑了,时栖洒脱姿态让她再次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不过……我可以额外再送你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 “恋综的最后一天,”莫筱说,她一向很知道如何勾起人的欲望,“你不想知道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会怎么看你吗?” * “沈哥,”工作人员追上沈听泽,盒子里的手机递给他,“最后一天了,这是您的手机。” “请注意不要在终选之间和其他入住者交换联系方式,否则便视为违约。”工作人员道,“其他的部分都可以随意使用啦,您也可以根据网上的评论调整最后一天的约会状态。” 沈听泽接过手机,先看到自己和时栖已经be了的超话,眼神微微一黯,手指刚要往下滑,突然被一条帖子吸引了注意力—— #全面分析时栖的lakar的相似性,恋综小白或是世界冠军# 与此同时,黎炀跟着看了眼手机,恋综超话的第一条就是—— #我是时栖前男友,分手时他给了我25万# 夏鸥换好衣服开了机,刚刚试图搜一下时栖的名字—— #扒一扒“普通”学生时栖身上的技能,赛车射箭跳舞烧烤,从未见过如此普通之人!# 三人共同凝起了眉。 虽然当时在采访爆出的时候确实怀疑过,但是后来时栖的表现还有路舟的新采访已经让沈听泽觉得时栖或许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兔子,可是现在…… 与他的表现根本不相符的身份,过多的技能,还有那个富二代的同学,弹幕几乎已经炸开了锅—— 【卧槽卧槽卧槽!!!时栖这么多瓜吗?】 【前男友大哥你别太离谱,不是第一任是什么意思,不要看我们七宝火了就出来蹭热度好不好?】 【拜托你们往下看看,大哥把他和时栖的合照都放出来了,技术检测,没有p图的成分,是真的。】 【对啊,而且路舟之前不是说时栖分手确实会给分手费!】 【这几项其中的一个出现我还可以理解为是巧合,但是这么多巧合放在一起,妈呀,时栖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只是一个合照而已,而且这张照片看起来就是七七在吃饭这个人凑过来吧,一没接吻而没拥抱,连个牵手都没有,分明就是蹭我们老婆热度操作!】 【就是,那些说老婆技能的是什么意思嘛,一个人技能多都能被骂吗?】 第258章 “什么傻逼,”黎炀也在手机上飞速打字,在所谓的男友爆料帖上回道,“不说你这个看起来就是在蹭热度,就算是真的。” 他手指很快,足可以显示出内心的愤怒:“你这种分手之后爆前男友的人,也是够烂的。” 【哈哈哈哈小狗在干什么?】 【你是不是忘了这是直播了,再近一点我就能看到你id了小狗!】 【小狗真是忠心啊。】 【那可不,狼和狗一个品种呢。】 【有病吧,都说了我们七宝不是狼!】 弹幕已然又要吵起来,黎炀切了小号就要上去对骂,沈听泽忽然走过来按住了他的手腕。 黎炀这才收了手抬头一看。 沈听泽还在这里,但是原本应该跟他们在一个房间的顾庭柯,却已经不知道去到了什么地方。 * 顾庭柯到院子里的时候,时栖正拿着剪刀给院子里的秋海棠修花序,眉目专注又温柔,看起来和之前的神情并无两样。 【话说时栖自己知道这些事情吗?】 【应该知道吧,别人都拿到手机了他没有?】 【那他现在……剪花?这心态倒是够可以的啊】 虽然时栖的手机在来之前就给了叶潇保管,但里面的帖子他大概也能猜到。 时栖从小到大一直都是风云人物,恋综现在还只是小面积直播试播,等后面真的全平台上线的时候,很多事情根本就藏不住。 反正现在淘汰赛都结束了,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把它捅出来。 不过其他人都知道的事情,顾庭柯……应该也知道吧。 秋海棠的花是红色,摘花序的时候一点花蜜和红色汁液渗到指尖,被时栖伸出一点嫣红舌尖轻轻一卷。 【咳……我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觉得时栖是兔子了。】 【对不起,我是颜狗,老婆是狼是兔都请让我继续当他的狗吧舔舔舔。】 顾庭柯跟着蹲下身来贴在时栖身边:“这个是?” “秋海棠,”时栖说,“花序太多了,修剪一下,顺便除一下浮枝。” “嗯。”顾庭柯点头,“没毒吧?” 他又不是傻子,有毒自己还碰,可时栖道:“有。” 他说着,举起一根手指伸到顾庭柯面前:“那不然……你尝尝?” 顾庭柯微一挑眉,他对时栖向来是没什么脸面在的,当即便要真的俯身,时栖却在这个时候将手指往后一撤,眉眼微弯:“顾庭柯,你来找我……是有什么想问的吗?” 【啊啊啊啊啊终于来了!】 【我就说时栖早就知道吧!】 【但是没人觉得老婆刚刚那个动作真的好钓吗,就是那个手指一放一收,还有那个恰到好处的笑啊啊啊啊老婆钓我!】 【?这段位肯定谈过不止一个吧,这下我倒也看看谁还说他是小白!】 【都说了我是舔狗,不要挡着我舔老婆斯哈搜哈】 【顾总你不会把持不住吧顾总,快点问他到底是不是lakar啊!!!】 “确实是有。” 时栖手指一松回过头,眉眼笑意微敛,似乎是他问什么都会乖乖答的样子。 可顾庭柯却在这个时候蓦然倾身,将时栖的手腕一抓,垂眸看了眼他染上红色花汁的指尖:“甜吗?” 手腕被扣住,顾庭柯的指尖按在他的脉搏,时栖似乎是想用力撤回,可顾庭柯却在这个时候垂下头,木质香调夹在花香指尖,就在时栖以为他还要像自己一样将手指……顾庭柯却只是将鼻尖在时栖的指腹轻轻一嗅,俯身的样子像是一个神明在叩拜信徒:“挺香的。” 他没有问时栖关于帖子的任何事情,没再像上次那样试图帮他澄清却也没有好奇,只是道:“花序要怎么摘,教教我吗,跟你一起。” “对了,”顾庭柯说着,指尖挨上时栖的指尖,“有什么想吃的吗?许哥他们说最后一天一起做个饭。” * 等时栖和顾庭柯忙完庭院的事回到客厅,其他四人已经在忙活了。 时栖四处望了一圈,许乔在炒菜,黎炀在煲汤,夏鸥剁起肉来如同剪布料,咔咔咔下手飞快。 时栖忽然有一种回到第一天他们一起做饭的感觉,只可惜摇咖啡的关越不在,而现在也没有咖啡来给时栖摇了。 但是别人都在忙活自己站在总归不太好,但其他三人的都太高难度,时栖望了一圈,也就沈听泽的那边似乎还能下手一点——他旁边还放了两个苹果。 “是要做苹果派吗沈哥?”时栖走过来挽起袖子。 沈听泽见他讶异了一瞬,不过很快,二人对视,皆是笑了一下。 “是啊,”沈听泽笑道,“之前你一直说要给你做饭,好像一直也没有机会。” “听沈哥和夏夏说你喜欢吃甜品,别的可能来不及,苹果派可能会稍微简单一点。”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点好像早午饭都有些为难,”沈听泽看了眼手表,早上十点,确实是有点青黄不接,于是轻声询问,“那就做个苹果派,可以吗?” 【淦我离了婚的泽亲尔栖。】 【呜呜呜之前沈哥是说过要给老婆做饭吧?】 【对啊啊啊啊,泽亲尔栖超话现在还有那个剪辑呢,老婆说要给沈哥做饭,结果沈哥揉了揉老婆的脑袋,说想吃什么报菜名就行了,不用你做。】 第259章 【靠,当时还是热恋期呢,现在……淦真的是一口回旋镖be糖卡我嗓子眼里了。】 【明明是最后的相见,沈哥可以趁机表白拉好感,可是他知道说了老婆一定会难受,于是就只默默地给老婆做饭成熟男人这种无声的温柔啊呜呜呜】 【而且做的还是甜品,估计是觉得老婆吃了心情会变好吧。】 【更难过了jpg.】 苹果派在甜品里算比较简单的,材料也不难,沈听泽搅拌着玉米淀粉,时栖看了看桌上放着的苹果,随手拿起刀:“要不我切个苹果?” 摄像的镜头没推近,沈听泽略略偏头看了一眼——时栖几乎是用一种要砍人的架势将刀拎起来的。 没有那个做饭的老手会下意识这么拿刀,也没有哪个苹果派是连皮都不用削的。 沈听泽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刚来那天晚上,大家一起做饭的时候,顾庭柯会只让时栖洗个菜。 那些帖子说得说不定是对的,时栖或许真的只是一个来体验生活的世界冠军。 可惜沈听泽看出来得太晚,而且比起顾庭柯,他和时栖的相识,只有短短的七天。 时栖不会在七天爱上一个陌生人。 可他却会因为一眼对一个人动心。 两个浪子相逢,谁先动心谁就输,不过此刻沈听泽倒有点庆幸时栖一开始选的是他——比起莽撞的黎炀和吊儿郎当的关越,起码他能妥帖地处理好当初那一段短暂的情愫。 不会让时栖为难,也不会让观众因此有什么看法。 “不是都说了不用你,”沈听泽笑了下,将刀子从时栖手里拿了过来,“如果真的想做的话……” 他给了时栖一个和当初顾庭柯的洗菜一样简单的活:“去把淀粉和黄油搅拌一下吧。” 沈听泽说着自己接过苹果去削皮,身为医生,刀工自然很熟练,手腕不断翻转,苹果皮连断都没断就一直垂落下来,衬衫袖口挽着,露出那条陈旧的红绳,听着时栖在自己身边安静地搅拌着黄油的沙沙声。 沈听泽是中学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的,母亲去世之后,家庭的概念在他的心里就变得更为淡薄。 他厨艺虽然不错但很少做饭,要不然也不会有胃病。 原本工作就很忙,一个人……洗菜备菜,好像是一种很奢侈的麻烦。 但是此刻,鼻尖嗅到那点清淡的柑橘味,和时栖不言不语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那点概念好似突然有了具象的场景。 只可惜……昙花一现。 沈听泽垂下眼睛,将切好的苹果丁放进锅中翻炒,眉目认真,动作利落又漂亮,时栖忽然停下手中的活,偏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沈听泽还以为是他手上的活出现了什么问题。 “没什么。” 时栖偏过头,眼中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只是莫名觉得你做饭应该很厉害。” “承蒙夸奖。” “那,”时栖望了眼沈听泽手腕上那条陈旧的红绳,“以后多做吧,沈哥。” 即便是一个人。 沈听泽瞬间懂了时栖话里的意思。 清甜的苹果与融化的黄油气息弥散在空气中,沈听泽想,那些帖子说得对不对又如何呢——他刹那心动的时候,与那一百万其实已经没有关系了。 那双桃花眼微微湿润,沈听泽淡笑道:“好。” “这个应该差不多了,”沈听泽将手心里的苹果派递给他,以便给时栖找个活儿干,“帮我端到餐桌上吧。” “对了,”沈听泽又说,“许哥说等会儿吃饭的要一起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 “之前我们玩过的,”沈听泽道,“真心话。” 真心话是许乔和沈听泽的注意,他们两个人比较年长,在见到帖子之后,反应也比其他人更快更理智一些。 这些帖子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真心话是个很好的澄清方式,就像当初的赛车手一样。 但如果……如果真的是真的,虽然他们四个都觉得真的可能性会比较大一点,毕竟是虽然粉丝不认,但他们赛船的那天都是在的,时栖的操作在场上看远比场下震撼,如果真的和larkar一模一样,那么他们大概率会是一个人。 虽然不知道时栖为什么要隐瞒身份,可是这种事情,能挽回一点观众好感度也是好的。 沈听泽先告诉时栖,便是给他提个醒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好想想自己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他们的饭吃到差不多,夏鸥就提议:“不然我们再来玩个真心话吧,反正都要走了,大家都相互坦诚一点?” “不过这次不用喝酒了啊,”夏鸥端起碗,“喝点汤就行。” 【卧槽卧槽!真心话!!!】 【这个时候玩真心话,摆明了是冲着时栖来的吧?】 【好好好,顾总你鬼迷心窍不开口有的是人替你问!】 【经典游戏重出江湖,激动!激动!】 游戏从左到右,还是让许乔先开的盘,这次没有酒,是拿了一个饮料瓶子,瓶口一转——夏鸥。 他们虽然有心替时栖圆场,但是也知道不可能第一局就这么恰好碰上,于是许乔只是微笑着问:“在恋综里有心动的人吗?” “有啊,”夏鸥大大方方,“当然有,不过不是蓝方。” 第260章 【卧槽,不是蓝方?那还能是谁?夏鸥不是一开始看起来对顾总挺感兴趣的吗?】 【这红方不就剩了两个人吗?别忘了昨天夏鸥的画送给了谁。】 【???时栖???啊啊啊这是什么情敌变情人啊!】 不过夏鸥也没让弹幕猜多久,便自己招了:“七七。” 他说完那句有心动的人,就叫了句时栖的名字:“尝尝这个,茭白焖肉。” 谁都知道当时夏鸥因为一块茭白跟时栖起了矛盾,但是现在,他将菜夹给时栖,又道:“你上次不是说好吃嘛,特意给你做的。” 跟顾庭柯没什么关系,只有他们两个人。 【卧槽,这岂不是在表白?】 【这个时候表白,明显是替时栖洗白吧?】 下一个是黎炀,瓶口一转——沈听泽。 黎炀倒也没在意,直接就问:“沈哥之前说的那个什么前男友,现在还会想起吗?” 【小狗卧槽,好会问!】 【想不想起这个怎么说,想起来也不一定会是喜欢啊,但是在旁人听起来又有些在意的意思,淦这不是在下套吗?” 但是沈听泽显然是老手,当即就道:“年轻时候的事当然会想起,但是越长大才越明白现在的自己能会心动什么,所以……其实也不是在怀念某一个人。” 沈听泽说着接过酒瓶,瓶口一转—— 时栖。 【!!!好好好,终于到时栖了!】 【让我听听沈哥要问什么?】 【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你们不是都看了吗,拜托问问帖子的事儿吧!】 沈听泽含笑望向时栖,开口的却是:“你来恋综,会想要找一个喜欢的人吗?” 【卧槽,这算什么问题?】 【这问题一看就是在给时栖找补吧。】 【怎么叫找补!真心话也是要好好答得好吧,还不允许我们老婆真心想要一个人了吗?!】 弹幕说得对,沈听泽的这个问题其实很好答,只要时栖说些“想过”,“会想”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反正只有一个念头也叫做想,只要他答,自然会有人帮他脑补完后面的冲锋陷阵。 但是时栖手上的杯子转了个圈,却道:“一部分吧。” 他说着,眉眼微弯,那双漂亮的眼睛好像一下子带了勾人的光,那是和之前乖巧羞怯的学生绝不相同的笑,连声音也带着撩人的上扬:“但是……我确实也有私心啊。” 第98章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这不就是变相承认了吗?】 【我就是时栖是狼吧,他刚刚那个笑,卧槽!看起来就像是影视剧里最后反转的漂亮反派啊!】 【感谢兄弟给我们老婆发狼牌的时候还加个漂亮二字,果然是老婆美貌是所有人公认的吧!】 【就是,老婆刚刚那个笑真的是好苏好苏啊啊啊啊,好像一只惊艳的凤凰终于睁开眼睛,我可以截屏狂舔一万遍!】 【?舔颜党你们不要太离谱,我们明明是在分析逻辑,时栖他就是前男友众多来找乐子的赛车手好吧?】 餐桌上静默了一会儿,夏鸥重新拿起瓶子:“下一个呢下一个呢,该到我了吧!” 瓶身转了个圈——又是时栖。 【卧槽!】 【夏鸥这手气可以啊!】 【希望问点劲爆的吧,不要像沈哥一样,求求了求求了!】 沈听泽确实不太会问,夏鸥想,还是他得他来,想起之前在帖子中看到的话,他换了个问法:“如果你谈恋爱的时候,会对对方很在乎吗?” 分手都能给25万,应该是很是在乎吧。 只要时栖说是在乎,那么就算他是狼,他们还可以像夏鸥一样说是之前受了情伤。 “在乎?” 可是时栖挑起眼皮轻轻一笑,不知缘何偏头望了顾庭柯一眼,漫不经心道:“也没有很在乎吧。” 顾庭柯跟着笑了下,确实没有很在乎。 时栖之后只需要在乎他一个人就好了。 酒瓶绕了一圈终于来到顾庭柯手上,瓶口再次一晃——时栖。 【卧槽!今天怎么回事,怎么都转这么准啊】 【故意的吧,压着点转,我算是看出来了,今天这哪里是真心话,这分明是变着法的再给时栖洗白吧。】 【这样子顾总的就没什么好听的了,他一个护妻狂魔,谁能指望他问出什么劲爆的吗?】 【就是,估计是和前几个故意给时栖送分题吧。】 但是弹幕这回猜的好像不太对,众人都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方向想要抽到时栖,唯有顾庭柯抽到了却讶异了一瞬。 甚至其他人都争着在时栖面前的送分表现的时候,轻笑道:“我好像没什么要问的。” 所有人都在试图帮时栖洗白,只有顾庭柯在这个时候无动于衷。 时栖笑了,咬着苹果派道:“还是问一句呢,毕竟规矩不能坏。” 顾庭柯看了他一眼他正吃着的东西:“不然……” “如果是要问这个好不好吃的话,”时栖的筷子放下眨了下眼睛,“好吃,沈哥的厨艺特别好。” 他的面容上丝毫不见之前的羞怯,也不像是在剧本杀时演出来的自私风流,而是一种真正的,闲适的,漫不经心的态度,但是好像每一句都像是带了尾钩一样格外撩人—— 第261章 “换个别的吧,顾总?” “好。”顾庭柯笑了,从善如流地换了个问题,“今天早上看了个帖子,说你给了前男友25万,是不是真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愧是你啊顾总!】 【好好好好好顾总上大分!!!!】 【啊啊啊顾总,你怎么回事,再这样下去你是要被逐出攻籍的你知道吗!!!】 【别人都不好奇就你好奇,你是不是在怀疑老婆!】 这句话换今天在场任何一个人问,许乔夏鸥沈听泽黎炀,都可能是在怀疑。 但是顾庭柯……从时栖10岁开始鬼混就一步步看着的人,时栖交往过多少做了什么,顾庭柯恐怕比时栖自己记得都清楚。 他不可能不知道。 这个答案也不会对他有任何的影响。 时栖笑了,微垂的眼眸眨了下,手指捧起旁边的鲫鱼豆腐汤喝了一口,就算众人以为他是不敢回答的时候,时栖忽然轻飘飘地开口道:“忘了。” 时栖一个在公交车上遇见个人都能随手给个十几万胸针的人,他怎么会那么清晰地记得每个的分手费到底是多少:“或许有过吧。” 【????或许是什么意思!!!】 【怎么这种关键问题开始模棱两可了!肯定是狼吧是狼吧是狼吧!】 【就是,没有就说没有不就行了吗,谁给25万这样的大数目还会不记得啊,时栖是什么了不得的富二代吗?】 【这起码得九位数以上的家产吧,别逗了,你要说是姓王还能扯一扯,姓时,海市几个姓时的富商啊,总不会是鼎荣的少爷吧。】 【好好好,不在乎前任分手费也不记得来节目组还有私心,这不是铁狼吗?】 【我就说吧!!!我就说时栖是铁狼吧啊啊啊啊当初采访的事你们还不信我!!!!】 “这个倒是挺好喝的。”但是时栖脸上依然一副勾人的散漫笑意,偏头对黎炀道,“厨艺不错。” “哥哥喜欢就好。” 黎炀立刻站起身给时栖添满了,余光瞥见顾庭柯的时候却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酒瓶转了一周再次回到沈听泽手上。 瓶身压在手心,沈听泽看得出来,时栖似乎并没有按照他们的想法回答。 如果不是他故意想让众人觉得自己是狼——应该大概率也没有人会故意这么做。 那就是那些帖子所说的或许都是真的,时栖不想在这个时候欺骗观众的感情,让他们为自己辩解最后却被反转,所以干脆自己承认。 但是……沈听泽抚了抚自己腕上的红绳,就算是时栖真的不在意自己的身份,尽可能帮时栖把那些细节说出来,也是他们在最后的别离的时候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沈听泽决定要换个玩法。 酒瓶一转,这次指向的是——夏鸥。 沈听泽微笑道:“在恋综的这段时间,有什么比较感动的事情吗?” “有,”夏鸥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止一次。” “第一次的时候是在那天晚上的烧烤,我在减肥,所以七七烤串的时候会刻意把青菜给我或者帮我少放了调料。” 【!!!什么时候,我居然都没有发现!】 【老婆这么细心吗呜呜呜可是他当时都没有说。】 【老婆做什么本来就从不邀功啊,没发现又不是不存在呜呜呜】 “还有一次……”夏鸥说着,突然望向了时栖的眼睛,“是在卧室,当时我感冒了,又因为和前男友分手的事情很难受,不想让大家知道,特别是那个傻逼。” “七七当时发现之后,主动帮我关了灯等摄像走了才拿的药,他还告诉我说,我其实是很优秀的人,不需要通过一个男人来证明。” 夏鸥讲着讲着,眼眶便有些红:“你们知道吗,我分明在那一天还因为顾总和沈哥的事跟他闹得有点不愉快。” 【呜呜呜呜呜,夏鸥一哭我也要哭了啊啊啊啊啊】 【老婆人真的好好啊,还主动帮夏夏支走了摄像呜呜呜呜呜三观也好正,那些说他骗人的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啊啊啊!】 时栖感受着夏鸥的目光,脸上那种漫不经心的笑突然收敛了,他没想到夏鸥主动在屏幕里说这个,毕竟夏鸥其实是非常骄傲的人,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的脆弱实在是很难得。 时栖又换成了那种乖巧的,让人看了就可以心生暖意的笑,将旁边的苹果派夹了一块放进夏鸥的盘子:“怎么连这种事都外说啊夏夏,” “既然这样,那今天就不让你减肥了,”时栖说着,又放了一块可乐鸡翅进去,“多吃点甜的!” 夏鸥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向来注重身材的他爽快地将那块鸡翅咬进了嘴里。 酒瓶又回到了许乔那,伸手一转——沈听泽。 “沈哥呢,”许乔说,“恋综里的有没有什么让你心动的事?” “很多,”沈听泽望向对面的时栖,开口道,“但是如果要说印象最深刻的话……” “应该是那天的赛船。” 就在众人以为他会说时栖赢了关越的一回眸时,沈听泽却道:“在我们的船几乎快要撞上顾总的时候,七七忽然开着船回来了。” 众人这才想起来,那天时栖原本是可以赢得比赛的。 第262章 他原本可以自己去秘密小屋,有机会不让那个采访给大家看到,可是他却在最后一刻选择了调转车头,冒着可能会翻船的风险将自己插.入了顾庭柯和关越之间。 “我是个医生,”沈听泽望向时栖的脸,一字一句道,“一个人在紧急状态下的下意识是不会骗人的,更何况是那么高速的情况下。” “所以,七七那天是真的想回来救人的。” 即便他可能是狼,他也是冒着自己翻船的风险回来救人的。 弹幕罕见的安静了一瞬,但是真心话依然在继续—— “你在恋综最开心的时候是什么?” “哥哥带我做了他的副驾,我打不过的时候,他从我手里切过了驾驶权。” 对,甚至时栖一开始根本不用开过那艘船,不用暴露他和larkar的相似之处,只是因为当时关越在挑衅黎炀罢了。 “在恋综最难忘的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之前林影帝到的时候在剧本杀吃饭那天吧,林影帝当时几乎把所有人都怼了一遍,关少似乎想学他暗讽,结果还说错了菜名。”许乔说到这里却停了一下,“要是他们两个还……” 是啊,要是关越在,估计会漫不经心地往后一靠说这些算个什么破事。 要是林和霜在……要是林和霜在,时栖也会是有人护着的小孩。 “在恋综其他人都没发现的细节是什么?” “七七啊,”沈听泽望了眼在正抱着杯子垂眸的时栖,轻笑道,“他一紧张就会捧着杯子喝水,很……可爱。” 时栖闻言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只是眼眶有点红。 来恋综之前,时栖一直觉得自己是剧本杀的戏子——自私,薄情,风流却又缺乏爱人的能力。 但是他们告诉时栖说,他不是。 那些时栖偶然的,下意识的,自己都没在意过的事情,被几人一点一点地拾起来,小心翼翼地收藏好放进心脏里,又在这个时候,讲给时栖,讲给观众听。 他们帮时栖重新拼凑了一个新的自己—— 一个会在勇敢的、善良的、细心的、柔软的却又在某些地方有些可爱的小习惯的,被所有人爱着和包容着的时栖。 即便他可能是狼。 问题进行到最后一个,沈听泽转向黎炀—— “你为什么来恋综?” 这本该是他们的在采访上回答的问题,每个人似乎都有一份足可以应对观众的标准答案。 可是他们问了这么多轮,黎炀当然知道真正需要的答案是什么。 黎炀更清楚,当年发生那件事的时候他之所以没有去找时栖是因为自己其实敏感又自卑,就像是沈听泽说的,他好像一直在做时栖并不需要的事情。 可他就像自己手里的画一样,既不能立刻变现也不能使用,除了这些,黎炀并不知道还能为时栖做什么。 那么…… 那么……如果勇敢一点可以变得有用的话—— 黎炀道:“因为想要给自己攒学费。” 【什么????】 【攒什么学费?要多少学费???】 迎着众人探寻的目光,黎炀一字一句道:“因为我申请了专业的交换名额。” 把自己生命里最脆弱和自卑的那部分剖出来对黎炀来说并不容易,但是此刻,他其实不再会像中学的时候一样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难堪的盒饭盖起来了。 即便他不是顾庭柯和林和霜,有一个可以种柑橘的院子。 即便他也不是沈听泽和关越,可以笑着看时栖和别人在一起。 一无所有却仍然想要去爱人的少年,有的只是一颗炽热而忠诚的心脏。 那就为他献上心脏—— 黎炀望着众人,微笑道:“大概明年就会出去,所以……我接了恋综的邀约,想用奖金作为自己的生活费。” 他说的是奖金,而不是通告费。 这几乎相当于自爆。 【啊啊啊啊啊啊小狗!】 【小狗原来是狼吗?卧槽卧槽我还以为他是那只兔子呢!】 【不过小狗这种狼我也可以理解啦,他本来就年纪最小学的又是最烧钱的绘画,想给家里减轻负担接恋综情有可原。】 【对啊对啊,我们狗子可是自立自强的狗子!】 【但是黎炀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爆啊,现在爆出来等会儿老婆还怎么可能选他?】 【就是啊,不管是狼是兔都不可能去选一只狼的吧!】 之所以在这个时候爆出来,是因为,有些话如果现在不在镜头前说,等终选的时候就没有机会说了—— “不用这么看着我,”黎炀说,“我又不打算接受你们的资助。” “不过……我想了想,” 黎炀望着时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每个人做出自己的选择,都应该是有他的理由的。” “不管他是什么身份。” 所以即便时栖是狼,黎炀也依然无条件认为他有自己的原因。 有着和自己一样,也许是迫于生计、压力、或者是梦想而不得不做的理由。 “我都相信他。”黎炀道。 时栖很轻地笑了一下。 酒瓶终于落到了他的手里,可是他却没有拿。 “都让我答了那么多问题,”时栖说,“不然这回不要真心话了,玩个大冒险吧。” 第263章 时栖说着站起身,走到客厅的落地窗旁抱起墙角装饰的那把吉他:“给大家唱首歌?” 时栖这样聪明的人当然看得出来,今天所有人都在试图为他说话。 可是恋综里,不能再像之前一样什么感情都用金钱分割清楚,而且,这样真挚的情感,或许也只能用同样的情感来回应—— 时栖坐在落地窗前的高脚凳上,手里捧着一把木吉他,望见五人的视线,嘴角含笑,拨响了第一音。 音浪像是海浪一样泛起,时栖的手指搭在弦上往下一打,一个漂亮的击弦,起伏的音潮跃动,随后左手切弦,拖长的泛音像是层层堆聚的海浪,在蔚蓝中映照出晚霞的色彩。 五个共同的注视着此刻的时栖,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好似滑动海水的漂亮珊瑚,开场的小solo声调减缓,时栖开口,唱出了第一个音: “nothing lasts forever” 几人是立刻就坐直了身体——时栖的嗓音干净又漂亮,好像是春日清晨的一场带着青草与鲜花的雨。 那张脸分明是一种很张扬的艶丽,可是那场春雨却是如此的温柔和煦,轻声道: “but this is gonna take me down” 【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婆唱歌好好听啊!!!】 【这种脸能不能出道造福内娱了啊啊啊啊求求了!】 【呜呜呜呜呜这是霉霉的歌啊,“没有什么能够永存,但是这些情愫会永远使我沉沦”,实在借歌对其他人表达吧呜呜呜呜好温柔的老婆!】 雨滴一样温柔的嗓音缓慢的洒落在大地上,时栖的半张侧脸映着窗外的夕阳: “i can see the end as it begins” “my one condition is—” 音调从这一句开始升高,时栖一个切弦将气氛重新拉入高潮,跟着唱道: “say you'll remember me” 众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时栖的身上,因此没有人发现,顾庭柯不知何时起了身,原本吉他的温和声响中,突然有一道鼓声插入其间——不夺目,不激烈,像是藏在海水下的暗礁,却将整个乐曲的氛围拔向了高潮—— “red lips and rosy cheeks” “say you'll see me again” 时栖嘴角笑意更甚,可手上的吉他却像陡然间升了一个调,手腕一翻一个流畅的滑弦,原本安静的海潮瞬间沸腾起来。 可身后的架子鼓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居然立刻跟上了他的步调,鼓声渐重,沉默的礁石像是海底迭起的山峦,将自己完美地嵌进了时栖的鼓点之间—— “even if it's just in your” “wildest dreams, ah-aah, haa” 气氛瞬间拔高,夏鸥跟着打起了节拍,沙发上的几人望着时栖含笑的漂亮面容,一同唱起这首歌来—— “even if it's just in your” “wildest dreams, ah-aah, haa” 他们只有短短七天的相遇,可时栖身上的热烈与温柔就像是这首歌一样,真真切切地感染着每一个人。 薄情之人学会爱人,高傲之人学会释怀,自卑之人学会坦诚。 那么时栖呢? 漂泊太久的飞鸟能否找到他的爱人—— “even if it's just in your” “wildest dreams, ah-aah, haa” 海水这一刻忽然放缓,礁石将自己磨成温和圆润的形状,等待着退潮的海分开自己,用生涩腥咸的水流滑过他的胸膛。 时栖的扫过最后一遍弦,海水和礁石都轻缠着渐弱,场上只剩下他清亮如雨的声音: “say you'll see me again” 即便是在你最凌乱的梦境之中。 请承诺会与我重逢。 藏在幕后的鼓声与吉他完成了最后一段合奏,沙发上的四人打着节拍,窗外的夕阳渐渐隐于山峰,只余一道温柔的光洒在时栖的侧脸。 这会是恋综正式上映时,众人在终选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镜头。 第99章 “七七。” 晚饭散场,众人都在收拾东西,只有沈听泽出来叫住时栖,“我有话跟你说。” 这边没摄像,时栖停住脚步:“怎么了吗?” “有件事……”沈听泽思考了下,他难得有些犹豫,思考了一下,却还是道,“想了想还是要告诉你。” “什么事啊?” “虽然说出来有些冒昧,”沈听泽道,“但是,等会儿终选的时候,你选我吧。” 看到时栖疑惑的目光,沈听泽笑了下:“没有强迫你要跟我在一起的意思。” “不过……” 沈听泽说:“顾总应该是蓝方唯一那只兔子。” 沈听泽知道自己不是,刚刚黎炀说完那句话之后,那顾庭柯的身份几乎确凿无疑。 可就算他们刚刚已经尽力去替时栖圆场,也不过圆的是观众好感度。 时栖如果这个时候选了顾庭柯拿了钱,转头却又跟顾庭柯谈恋爱,这种事实被人扒出来了肯定也会是黑点。 “所以……”沈听泽说,“你选我。” 那也不过是两只狼相遇了。 “如果后面你想跟顾总在一起的话,”这话说起来虽然很艰难,但沈听泽还是道,“过几个月等热度下去说你们又开始联系……” 起码没有踩着顾庭柯换了钱之后又背着观众谈恋爱,会更好一点。 时栖笑了下,他没有想到沈听泽会事无巨细到替自己考虑这些,抬眸问道:“那沈哥你呢?” 第264章 “我?” “你选恋爱猎人,”时栖笑了下,“应该也是有原因的吧。” 或许是和黎炀一样的原因。 “如果我是狼的话……” 时栖缓缓笑道:“现在选我,这笔钱不是一定没有了?” “我选择这个的时候,是觉得很多事一定都比感情重要,”沈听泽望着时栖的眼睛,“但是现在不是了。” “当然,只是给你提供一个思路,最终的选择权还是在你自己手上。” 沈听泽道温和笑道:“但是我会站在那里等你。” * 沈听泽刚走不久,一人便跟着推门进来。 顾庭柯垂眸望向正靠在窗边思索的时栖:“聊完了?” “嗯。”时栖点头。 节目组的最后一天原本是大家单独谈话,几人为了帮时栖说话才共同改成了大冒险,但是顾庭柯显然没打算放弃机会,伸手将门一关—— “聊的什么?” 时栖笑了,微一挑眉:“聊的等会儿终选选谁。” “哦,”顾庭柯说,“那想好了吗?” “还没,”时栖微微皱起眉,一副很烦恼的样子,“有点纠结。” “纠结什么?” 顾庭柯语气温和,好像是专程来帮时栖做知心导师的:“沈哥吗?” “是啊,”时栖点头,他明明刚骂过黎炀这个,此刻却又故意在顾庭柯面前说,“沈哥做饭很好吃啊。” “还有呢,”顾庭柯继续问,“黎炀?” “嗯,”时栖又点头,“小黎很乖啊。” “不错,”顾庭柯又道,“那还有……夏鸥?” “对,”时栖道,“夏夏身材多好啊。” “嗯,他们都对你很好。” 高傲的人愿意敞开心扉,自卑的人愿意变得勇敢,时栖是很能给予别人爱并且有感染力的人。 “那你呢?”时栖说,“顾庭柯,他们都在帮我,只有你不帮我。” 顾庭柯笑了,脚尖却向前一步:“可是你需要我帮你吗?” 时栖被他压着后退,腰一用力飘窗上一坐,他凝望着顾庭柯的眼睛,试图从他那双深邃眼眸中得出任何已知的信息,眼眸却微微笑起来:“需要啊。” 时栖的脚尖抵住顾庭柯的胸膛不让他向前:“酒吧的架子鼓和节目组临时找来哪个好用啊顾庭柯?” “刚刚不是没有问题嘛?” “那我来问你好了,”时栖眉眼弯弯,鞋尖却在他的胸口轻轻画圈:“沈哥做的饭夏夏的身材还有黎炀的性格,选哪个比较……” 时栖的话还没说完,顾庭柯一把将时栖的脚腕收拢,揽着他的腰吻了上去。 这次的吻比以往每一次都更急更凶,顾庭柯没有再像前几次那样细密地温存,唇舌长驱直入,时栖舌尖发麻,觉得自己好像是被留在岸边的一条鱼,被滚烫的太阳榨干身体里最后一滴水分。 顾庭柯的手扣得极紧,像是在用这个动作向时栖证明他是不是真的如同时栖说得那样风轻云淡。 失了力气的时栖软下来,被他牢牢地扣在怀里。 “分明最先夸过好吃的是我做的饭。” 顾庭柯又开始吻他,吻时栖的眼睛和鼻尖,附在时栖腰上的手掌收紧:“最先看上的是我的手。” “最先夸过的是我的性格,你三岁就开始说庭柯哥哥你真好了。” “七七 ,”顾庭柯微微靠近,逼视着他的眼睛,“选人也该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吧。” “至于身材……” 顾庭柯很轻地咬在了他的耳垂:“我们回家,可以慢慢试。” 时栖笑了,眉眼弯起的弧度很漂亮,但他依然问顾庭柯:“所以呢?” “所以……庭柯哥哥,我选谁?” “选我,”顾庭柯回望他的眼睛,手指捏起时栖的下巴,这是他第一次对时栖用这种命令的语气,“只能选我。” 顾庭柯望着时栖已经被吮吸到湿润的嘴唇。 说罢,再次吻了上去。 时栖感受着顾庭柯凶猛的吻,炙热的呼吸,和在交缠时不断收紧的手掌。 另一人的感觉是如此的强烈,顾庭柯心跳抵住他的心跳,以至于时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被需要—— 时栖的胸膛跳动开始变得剧烈,他有一瞬间觉得顾庭柯好似从一开始便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灵魂像是被侵占的口腔一样收缩着战栗。 顾庭柯却在这个时候抵住他的额头:“你可以有很多朋友。” 他们给时栖爱意,时栖也回馈永远热烈的情感,但是……顾庭柯道:“爱人只能有一个。” “选我吧,七七。” 时栖笑了:“即便是我狼吗?” 顾庭柯没有说话,只是温和地望着时栖的眼睛:“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而他会像是那道鼓声一样,无论升调还是降调,都永远在时栖的身后接住他。 嗡! 二人的手环共同响了一声—— “请所有猎人在规定时间到达指定位置等待互选。” “本次互选规则允许红蓝双方彼此选择,但要注意,如果恋爱猎人与金钱猎人在一起,那么只有金钱猎人会获得金钱,恋爱猎人将失去主动联系权。” “猎人身份将在今晚选择同时公布,并由被选择的猎人亲手打开。” 第265章 “目前蓝方恋爱猎人数:1,红方猎人数:1” “《爱情狩猎》节目组诚挚地祝您,得偿所愿,爱情美满。” 时栖看完从飘窗上跳下来,似乎是已经打算出发,可步子还没迈出去,忽然又一偏头,朝着顾庭柯的侧脸很轻地吻了一下。 这个吻比顾庭柯第一次的还要蜻蜓点水,可向来运筹帷幄的顾总却瞬间被定住了一样。 时栖趁着这个机会绕过他向前,却又回眸朝顾庭柯眨了一下眼睛,眉眼弯弯:“庭柯哥哥。” 他说:“走啦。” * 虽然顾庭柯确实很想直接带着时栖走了,但是他们刚刚出门,便被节目组带着各自分开。 嗡——手环再次出现了一条新信息,顾庭柯垂眸一看: “恋综七天,在数次的约会和共同的生活中,想必你一定有刹那心动的人选吧,请选择一名你最为心动的猎人。” “《爱情狩猎》祝各位猎人狩猎成功。” 屏幕上开始出现其他五个人名。 【顾总选谁啊?】 【?这话你都能问得出来小同学,快来我们栖我庭柯超话洗涤一下吧,现在进入还有许多神仙厨子做饭和彩蛋糖点哦!】 【但是时栖是狼啊是狼啊是狼啊!】 【闭嘴吧说不定顾总还是狼吧,不磕栖我庭柯的都是没品的东西,给我叉出去!】 屏幕扫到下方,顾庭柯几乎没什么犹豫的选了时栖的名字。 只是手指还有些发烫。 他对他,何止刹那心动。 【我就是知道顾总肯定要选老婆!】 【话说顾总耳朵怎么这么红啊,热的吗?】 【房间里都有空调呢热什么热,不过确实挺奇怪的,这还是我第一次见顾总脸红呢。】 顾庭柯选完人选,指腹很轻地碰了一下脸颊。 随后,低头笑了一声。 镜头一转—— 其余四人的手环发来了一条和顾庭柯一模一样的消息:“请选择一名你最为心动的猎人。” 黎炀和夏鸥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了时栖。 沈听泽垂眸在那句“刹那心动”上停留了一会儿,手指垂下,跟着点上了时栖的名字。 【卧槽!四个了对吧!四个人了!】 【时栖也太牛了!!蓝方直接全歼!】 【不是还剩一个,感觉许哥之前都没怎么表示过,不知道他会不会选啊。】 许乔的手指缓慢地停在那些名字。 他确实没怎么表示过。 因为从一开始,他来这个恋综就不是单纯为了恋爱的。 比起黎炀和夏鸥的天赋,关越和顾庭柯的家世,许乔从大学开始白手起家创业,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他是个过分聪明的人,第一晚将短信发给了顾庭柯,里面只有公事公办的顾总。 是因为他一早就看出这里面只有顾庭柯最有合作价值。 果然,顾庭柯同意了。 顾庭柯喜欢时栖,于是他在第二天约会的时候配合顾庭柯输掉比赛,帮他拦住企图去找人的沈听泽和黎炀。 他是剧本杀里旁观一切的管家,狼人杀不开枪的猎人。 不主动,不争抢,不表示,只在局面失控的时候才偶尔出来将场面拉回来。 这也就意味着不会被人注意,不会被人被人针对。 所以顾庭柯愿意跟他合作,所以林和霜感激他对时栖的照顾。 但是哪有一个人那么无私地照顾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还能一边心甘情愿地为另一个人做着他的助攻呢? 但是……许乔的指尖在屏幕上滑了下。 他想起关越的话。 如果一场注定毫无结果的恋爱一生中只有一次开口的机会的话。 哪怕这样或许会让自己的合作方警惕。 哪怕并不打算让他知道。 许乔故意将手指在屏幕上停了许久,以至于弹幕都开始质疑他是想不到人来选,才终于按下—— 时栖。 【啊啊啊啊啊啊老婆!】 【好好好好老婆团灭,不愧是我们七七!】 【一人杀全场,这一刻一定要给我们载入恋综史册!!】 【老婆呢,老婆呢?让我看看老婆选谁。】 坐在等候室的时栖同样收到了一条短信,只是时栖垂眸一看。 内容好像和其他人的有点不一样—— “由于您的被选人数较多,本次终选将由您现场进行选择,请按照节目组提示到达指定地点。” 时栖眉头一挑,望向来接他的工作人员:“到什么地方?” 不过时栖很快就知道—— 宽阔的草坪上,五个人各自站在不同的地方,这届恋综的颜值本就出众,每个人又都盛装出席,夏鸥穿了身高挑的拼接风衣站在首位,其次便是刚刚做了发型的黎炀,再往后是沈听泽顾庭柯和许乔。 每个人手中都捧着装着自己猎人身份的那枚硬币的盒子,乍一看,好像是集体等着求婚的五位新郎。 但是今天真正的主角,分明只有一个—— 时栖一出门,五人便共同抬起了头。 【哈哈哈哈这个场面,好像是皇帝选妃啊。】 【可不就是选妃吗,五个男人讨老婆一个人的喜欢。】 【不能都选吗嘶哈嘶哈,其实我都可以的。】 第266章 【可是时栖是狼啊是狼啊是狼啊!!】 【???怎么哪里都有来刷屏的,水军真是够了,你们是不是嫉妒我们老婆优秀又美貌!】 【就是,别说了那些帖子一看就很假,就算是真的我也力挺时栖!】 【好了好了别吵了,老婆开始走了!!】 时栖踏上草坪,按照路线,第一个便是夏鸥。 夏鸥今天穿也是酒红色,和他送给时栖的那身西装很相配的颜色,胸口的领针用了海浪的形状,一起穿出去大概会被认为是情侣装。 只是时栖并没有穿西装。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觉得是情敌,”看着时栖走过来,夏鸥笑了,“后来想想,真的是想回去给自己一巴掌。” “你那时候跟我说的话,我记住了。” 整个人恋综只有时栖一个人记得他要减肥,会把烧烤少刷一点酱料递给他。 只有时栖会在他感冒的时候递药,告诉他——“你是很优秀的人,为什么要用一个男人来证明自己。” “你是很好很好的人,所以……”夏鸥的眼眶难得红了下,不过很快又道,“算了,再说多了就显得矫情了。” 他向来活得洒脱直白,不是很擅长依依惜别和煽情的人,只是一笑,将手中的盒子递过去:“如果可以的话,考虑一下我吧。” “好。” 夏鸥刚瞪大眼睛,便听到时栖补完了下半句:“考虑一下……你设计的衣服。” 时栖显然是故意的,夏鸥经过这样一上一下,原本还有些伤感的情绪瞬间变得无影无踪了。 时栖这才将夏鸥手里的盒子接过来——节目组的规定,一个人向另一个人表白的时候需要将验证身份的盒子递给他,由被表白的那个人打开。 可夏鸥的身份硬币递过来,时栖却没有把自己的递过去。 夏鸥眼眸一垂,知道这已经是无声的拒绝,时栖却将盒子握在手心,含笑回望了他一眼,在这个时候开口道:“夏夏。” 夏鸥的脾性时栖很喜欢,如果不是在恋综上遇见,他们应该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当然现在也不晚。 时栖在得知身份之前含笑道:“那身西服我很喜欢,谢谢。” “你放心,我会让它在重要的场合出现。” “当时说的话现在依然作数,”时栖说,“你很有天赋。” “七七……”夏鸥跟着笑了下,时栖这才将盒子打开—— 【!!!夏鸥是什么身份!】 【激动激动!】 【这有什么好激动的,时栖是狼他肯定是兔子吧。】 【老婆是兔子他肯定是狼吧。】 【???我再说一遍!!!老婆是兔子是兔子是兔子!】 【颜狗们现在无脑维护,等会儿时栖一抬手开出来一个兔子不会直接退超话吧?】 【别吵了,先看看夏鸥是什么不就知道了。】 漆黑的盒子被打开,镜头推近——凶猛的狼的形状出现在硬币上。 金钱猎人。 【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 【我老婆怎么可能是狼!!!!那些说时栖是狼的是什么居心啊!】 【好好好,夏鸥的下一个是谁啊。】 夏鸥的身份揭晓,下一个——就到了沈听泽。 沈听泽早知时栖不会选他,今天的那一面已经算是告别,但是—— “想了想,好像有句话没来得及对你说,”沈听泽冲他温和一笑,“七七,我喜欢你。” 或许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喜欢,只是沈听泽当时并不知道。 归途的浪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爱人的能力,虽然有点晚。 他和时栖仅有的一点真心都丢失在当初那些弯弯绕绕的假面里。 不过还好……时栖比他真挚。 也比他值得人去爱他。 时栖会有爱他的人。 “这个就不给你了。” 沈听泽晃了下手上的盒子,他知道自己是狼,拿给时栖,好像是也只会多加一层对自己的失望:“我自己……” “沈哥。”沈听泽的话还没说完,时栖忽然上前一步,按住他的手腕将盒子接了过来,眉眼微弯,“既然是跟我表白,那自然是要我来打开的吧。” 盒子被攥在手心,时栖偏头看了眼沈听泽腕上陈旧的红绳:“你上次说求签的寺庙是哪里来着?” 沈听泽曾经试图将另一只手绳送给时栖,时栖没有收,现在却道:“有时间,我也去求一个。” “顺便帮沈哥求一个新的,”时栖笑道,“就祝——” “平安长乐,事业有成。” 沈听泽对他说自己当年事业的受挫才转去了研究所,于是时栖现在便祝他事业有成。 沈听泽眼眶微红,看着时栖将盒子打开—— 金钱猎人。 【!!!!沈哥是狼!】 【这个还用想吗?肯定是啊!】 【好好好,小狗都自爆了,那不是只剩下顾总一个了】 【顾总才是那个唯一的兔子?卧槽!】 【肯定是顾总吧,这还用想。】 【那时栖是狼他是兔子不是笑死】 “哥哥!”黎炀看到时栖,几乎是快步朝他跑来,像一只迎接主人归家的小狗。 他脸上带很灿烂的笑,可心里也清楚,自己在说完那句话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再让时栖选择的资格,他跑到时栖身边却又停下,栗色的眼睛有些发红。 第267章 时栖却在这个时候缓缓地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像中学的时候摸了摸黎炀的头发:“有件事……一直忘了告诉你。” “你的眼睛很好看。” 当年的小瞎子变成了漂亮的混血,时栖的眼睛弯了弯:“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人。” “你的未来,一定会无比璀璨。” 终有一天,他会走过年少的那些阴霾,如同时栖在失去叶馥晚和时臣屿的关心却又在这里得到许多朋友一样。 他会明白,这个世界上还会有更多的,值得他爱的人。 年少时错失的消息,终有一天会和今天一样释然。 “再见,”时栖轻声唤道,“黎炀。” 这一次,他会记得黎炀的名字。 而这一次……他们好好告别过了。 * 时栖告别黎炀,继续向前走去。 他祝黎炀未来璀璨,祝沈听泽事业有成。 时栖在生日那天收到了所有的祝福。 感情需要感情来回馈,而现在,他挨个祝福他们。 但是还差一个人。 一个送了他七年的生日礼物,却一个字都没有带回来的人。 时栖继续向前走去。 那人几乎在看到时栖的一瞬间,便快步赶来去接他。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为了这个瞬间,顾庭柯花了七年。 而时栖只用了七步就来到了他的身边。 顾庭柯望着时栖那双漂亮的眼眸,如同时栖无声地回望着他,二人都没有说话。 向来情话连篇的顾总却在这个时候静默着,只是将手中的盒子递到了时栖手边。 时栖笑了,盒子抵在手边却没有立刻接:“不说点儿什么吗?” 这种时候,不是一般都要表白。 顾庭柯也笑了,指尖碰上时栖的指尖,语气温和又包容:“你还要我说什么呢?” 经年的暗恋,身上的陈伤,所有的谋略与算计,爱意与痴狂,他已经尽数将一个完整的自己摊开在了时栖面前。 这种时候,还能再说什么呢? 但是顾庭柯将自己的盒子率先推到了时栖身边——他确实说过,他和时栖之间,总归是他的选择要多一点。 手指碰到丝绒布盒的边缘,时栖勾了下唇角:“既然这样,那我来说吧。” “顾庭柯,”时栖弯起眉眼,“你还记得我是第一次叫你庭柯哥哥是什么时候吗?” 【什么!老婆什么时候叫过顾总庭柯哥哥!】 【啊啊啊啊啊我都不敢想象老婆的声音叫哥哥会是什么语调,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没听到!】 顾庭柯瞳孔一深,几乎立刻就明白了时栖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在问——时栖是什么时候知道顾庭柯喜欢他的? 观众当然听不到,因为那是在被他关了摄像的车上,在他第一次在屏幕前失态,因为时栖受伤而强行跟沈听泽玩真心话拼酒的时候。 时栖从那个时候就知道……自己喜欢他。 顾庭柯脑海中飞速过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时栖早就知道,可是他一直装作毫不知情。 那个采访,时栖明明已经和莫筱谈好了解决的办法,却任由顾庭柯去他谈合作,一起跳完了那支舞。 时栖像是走投无路才只能选择顾庭柯一个人,像是被逼无奈才能顾庭柯一起过夜,像是无人可投才在狼人杀时让顾庭柯出局,像是因为感动松了防备才让顾庭柯有了献出初吻的机会。 可事实上,从一开始所有的主动权都掌握在他的手里——是他在那天晚上选择了跟顾庭柯一起过夜,是他决定着狼人杀最后出局的人选,也是他选择到底和谁一起约会。 他想要顾庭柯比自己更早地剖开那颗心脏,于是故意在阳台上说那番话。 他想要顾庭柯在自己每次犹豫缺乏安全的时候都能抓住自己,于是故意让他吃醋让他占有。 优秀的猎人从一开始便选择了猎物,却将自己伪装了成了猎物的样子,一点点调.教着自己看好的人选。 在顾庭柯一次一次像时栖说爱的同时,时栖也在一次次教他怎么爱自己。 “想起来了吗?”时栖微笑地注视着顾庭柯的眼眸。 顾庭柯的那双眼睛里有讶异和思索,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却并无分毫的厌恶。 他当然不会有厌恶。 顾庭柯知道时栖的所有经历,知道时栖每一次爱人时其实都在渴望着被爱。 他可以用任何时栖喜欢的方式来爱他,可以心甘情愿当一只被驯服的猎物。 只愿他的飞鸟每次停泊之时,都能有倚靠的大树。 “是……”顾庭柯刚要开口。 “错了,”时栖忽然在这个时候打断他,眉眼弯起, “是现在。” 猎物完成了最后的考验,现在才是时栖第一次在镜头前承认他的存在—— “庭柯哥哥。” 时栖这样叫顾庭柯,声音又清又软,好像他们小时候的第一次相遇。 虽然隔了二十年。 隔了二十年,时栖将装着自己身份的丝绒盒递到顾庭柯的手中,好像两个新婚的人在交换戒指,他说,“打开看看吗?” 如果只有两个恋爱猎人才能在一起。 第268章 那么来看看他……是觅食的狼还是求爱的兔子? 第100章 两个人站在院子里一株月桂树下,手中各自拿了一个丝绒盒。 顾庭柯抬眸望着时栖的眼睛。 时栖眸光里带着很轻的笑,偏头示意顾庭柯,觉得顾庭柯或许应该会有讶异和迫不及待,可顾庭柯似乎只是往手里一握,仿佛时栖是任何身份都无所谓的样子:“一起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一起什么一起!】 【没什么觉得他们两个这个样子真的很像是交换戒指吗,尤其是这个盒子,节目组你也太会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还在沉浸在老婆那声庭柯哥哥里出不来呢,妈呀这个声音也太甜了啊啊啊啊啊顾庭柯你真是好福气!】 【是啊,要是等会儿时栖开出来一只狼那可就更甜了呢。】 【某些破坏气氛的人能不能滚啊,我老婆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是狼!】 【怎么就不能是狼,刚刚真心话时候时栖自己都承认了吧,前男友larkar还有之前的采访,哪一个不是死罪,你们在不能接受什么?】 【污蔑! 你这是污蔑!我们老婆只是一只甜美乖巧的兔子!】 【那等着瞧,要是一会儿开出来一个狼,看你们栖我庭柯炸不炸】 时栖微一点头。 垂眸和顾庭柯一起打开盒子。 虽然在镜头前表现出好奇的样子,但其实时栖对顾庭柯的身份已经有了几乎确信的猜测。 于是他一边打开盒子,眼角余光却留意着对面那人的神情。 但和他一样,顾庭柯的眸光中也不见多少讶异,就好像……他们彼此在这场游戏开始之前,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底牌。 只是在盒子完全掀开,顾庭柯看到硬币上的图案时,才终于垂眸笑了下。 镜头扫完二人的情绪才开始缓缓推进,先掠过时栖的手中,金色的硬币在黑暗中泛着淡淡的光——一只捧着爱心的兔子。 【好好好好,顾总果然是恋爱!】 【嘿嘿嘿嘿嘿】 镜头推向时栖的脸。 他在这个时候抬起眼睛,望着顾庭柯弯起眼眸笑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顾庭柯是兔子。 一开始就知道。 顾庭柯起码是顾家大少爷,想宣传公司跟着家里吃两顿饭就行了,犯不上来一个小恋综。 而开着迈巴赫的人,更不缺这点奖金。 更何况……一个能把爱藏在心里七年的人,怎么会是金钱。 但是时栖呢? 因为跟时臣屿闹翻离家出走的时栖呢? 被停了十三张卡,连请黎炀吃个饭都要挑个可以免单的餐厅的时栖呢? 他是需要钱的。 顾庭柯望着时栖的面容,含笑朝他迈了一步,手中的两个盒子因此碰撞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叮铃声,镜头跟着并排扫过—— 【啊啊啊啊啊啊啊快给我转过去!时栖到底是什么啊!!!】 【你们没看吗?就在刚刚,超话帖子又爆出来一个大瓜,有个人号称是时栖的另一个前男友,现在正在发小作文呢?】 【卧槽!果然是狼吧!】 【啊啊啊啊啊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就是,就算老婆真的是狼又怎么样,他那么漂亮那么好的人,是狼我也力挺他。】 【虽然我也承认时栖长得确实好看,但是他不会一手拿钱一手跟顾总谈恋爱了,就算你们老婆好我们顾总也不错啊,做什么要被人既要又要。】 【就是,不是只有两个恋爱才能在一起吗?狼拿了钱又跟兔子在一起算违约吧。】 不只是弹幕,连另外站着的四个人都一起回过头,于是顾庭柯微微弯了弯手腕,将盒子里的硬币展示给所有人看—— 黑色的丝绒盒里,躺着两只一模一样的兔子。 小兔子捧着爱心献出心脏,脚尖踮起,眼神却在探寻。 他在茫然的黑暗里找寻着自己的爱人。 而现在,两道眼神碰到了一起。 狼群里仅有的两只聪明的兔子终于准确无误地回望了对方的视线,再互相碰上自己的心脏。 他们在溢满香气的月桂树下对望。 【啊啊啊啊啊啊我就说老婆是兔子吧!!!】 【就是,那些帖子肯定都是假的!你们这是污蔑!】 【呜呜呜呜呜呜我栖我庭柯果然就是最甜的啊啊啊啊,一群狼里面唯一的一对兔子还能找到彼此!】 【现在小情侣可以好好谈恋爱了呜呜呜!】 “你是什么时候……” 顾庭柯笑了,和时栖一样的回答:“一开始。” 如同时栖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兔子一样。 顾庭柯从一开始就知道时栖的身份。 一个连撩了两句都要给人分手费的人怎么会是金钱? 一个拒绝了沈听泽的手绳,拒绝了关越的杂志的人怎么会是金钱? 时栖从来没有渴望过从任何一个人身上得到任何物质的东西,更不会在一个可能全是陌生人的恋综上用别人的真心来换金钱。 他只是硬币上那只捧着心脏的笨蛋兔子。 找了那么久。 只等着一个人来爱他。 而这些,顾庭柯当然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知道时栖不喜欢主动,那么他来步步为营。 第269章 他知道时栖会没有安全感,那么他来次次示爱。 游乐场的意外当然有故意的成分——如果顾庭柯真的不想让时栖看到,大可不陪时栖去玩那个游戏,如果顾庭柯真的不想让时栖知道自己的身份,大可将那块写着taylor的显示屏给摘下来。 时栖要看一个完整的他,那么给他看一个完整的他。 时栖需要一只剖开心脏的兔子,那就做那只兔子。 完美的猎人捕获了他的猎物,又焉知猎物不是心甘情愿跳进圈套? 时栖缓缓地笑了起来。 顾庭柯说得对,他可以有很多朋友,但是只有一个爱人—— 一个能够在他退缩的时候拉住他,在他使性子的时候抓住他,不管他如果没有安全感的试探都会毫不犹豫地走向他,抱紧他,让他感受到被需求和被爱着。 那个人知道自己压力大的时候会去天台抽烟,知道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喜欢躲在花草里,知道自己去哪个游戏厅咖啡馆和哪家餐厅吃饭。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狼的时候,只有他站在这里,对他说——“跟我合作吗?” 可所有人都试图拯救他的时候,也只有顾庭柯一言不发,对他说——“我没有问题”。 永远理解,永远支持。 不管时栖躲到哪里,总能在下一秒找到他。 像那道永远拖住海水的鼓声。 第一天的演播室里,时栖在莫筱说完那句话时看了她一眼:“我可以跟你合作,”他说,“但是,我需要一些改动。” 时臣屿说他不会爱人,他说得对。 时臣屿说没有那些钱就没有人来爱他,时栖并不知道他的说对不对。 他的手指在那枚狼上停了一下:“我看过江导的剧本了。” “主角虽然是个众人眼中的风流浪子,但是他其实非常柔软善良,明明是个薄情的人却又因为救人而死。” “虽然我不是他。” 时栖这样说,却又道:“但是我希望自己最后拿的是兔子。” “这是我给江导的试镜——” “在最后的最后,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一个薄情的风流浪子时。” “剖开心脏……其实他一直在渴望着被爱。” 他确实不是这个主角。 时栖想。 起码……有一个人一开始就相信他不是狼。 有一个人,和他一样捧着笨拙的心脏,一开始就是为他而来。 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他。 那么他的小兔子,便不会像那个主角一样因为缺少爱意枯萎而死了。 “现在也是我的第一次,七七。”顾庭柯微微俯身,额头贴上时栖的额头。 现在也是顾庭柯第一次在镜头前对时栖说—— “我爱你。” 手中的盒子啪嗒一声落了地,他们之间原本也不需要这些来证明,顾庭柯在这一刻揽紧时栖的腰,毫无间隙地吻了上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顾总刚刚那句我爱你好苏啊啊啊啊啊啊!】 【不是,这个吻是我们可以看得吗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别的恋综不是都牵手拥抱吗,你们怎么接吻啊啊啊啊啊啊!】 气息被掠夺,时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被顾庭柯护住后腰,一起撞上那株月桂树,桂花飘在他们的头发和衣领,像交换完戒指的新人在天地的祝福下拥吻。 * 时栖靠在墙边,很轻地笑了声。 顾庭柯的那枚硬币被他放在手心抛了抛,虽然这个身份没什么意外,不过顾庭柯还是坚持让他带着。 好像是某种……定情信物。 时栖微一挑眉,硬币抓在手心,跑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地呼啸而来,一辆劳斯莱斯稳稳地停在时栖面前,车窗打开,露出叶潇的脸:“七七!” “来接你啦!”叶潇欢快道,“怎么样,哥们特意跟节目组打听的时间,大晚上的来接你,感动吗?” 倒也没有很感动,时栖往后看了一眼,虽然镜头的最后是他和顾庭柯一起牵着手往外走的,但是实际上,恋综结束后还要合同复查结算还有收拾行李等一系列的事情。 顾庭柯又是赞助商,当然会比他出来的晚。 “干什么呢,上车啊。” 等时栖上了车,叶潇才望了他一眼:“对了,这你手机。” “这两天消息总是乱窜,你快看一下吧。” 时栖刚一开机,微信消息几乎是不要命地往外弹出来—— 【实验一组-数院】 :“怎么这么久没回消息,是去什么集训了吗?” 【实验三组-外校】:“假期结束,我从家里回来啦,上次不是说想吃烤鱼,我们学校旁边有一家很不错,什么时候有空出现见一面啊,想看看你的样子。” 【对照一组-公园加的】:“感冒好点了吗?明天一起去跑步?” …… 叮咚声响彻整个车厢,时栖将手机开了静音往叶潇怀里一丢。 “叶潇,”时栖抬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是我小号。”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叶潇迅速将手机一接,又将储物箱打开从里面翻出来一个款式看起来差不多的递过去:“喏,这个。” 这个倒是对了。 第270章 比起之前那个,这个消息提示好像也没有少到哪里去,时栖大致看了一眼,一半找七七约会,一半找时少约酒。 时栖统统开了免打扰,这才翻到新跳出来的几条短信—— “我是江帆。” “别担心不是高仿,从莫导那要来的联系方式,我爸,也就是江导,想让你明天过来试一下他新戏的男主。” “老头子看起来挺中意你的,放心,明天我和林影帝都会过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是老头子做事儿很龟毛,拍戏来又经常几个月待在深山老林里,先给你提个醒。” “地址发你啦,明天见。” 时栖上恋综就是为了这个新戏的男主,倒也没有太激动,只是礼貌地跟江帆道了谢。 “七七,”他打字的手指刚停下,叶潇就凑过来,“有件事儿……我憋在心里很久了。” “说。” “你跟顾庭柯真要在一起啊?” 时栖将手机一锁屏,那枚硬币在手里抛了抛,漫不经心地笑了下:“怎么了吗?” “没怎么,就是有点好奇。” “你跟他……”叶潇的手指在时栖小号的手机上点了点,“是这种只是玩玩的?” “还是,”叶潇下巴微抬,示意他手中的硬币,“来真的?” 但是时栖这么多年都漫不经心的,叶潇不太相信他会因为一个七天的恋综彻底收心:“我可提醒你啊,你跟顾庭柯家离得这么近,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算你现在是不回家了吧,但是你爹和他爹还有业务往来呢,你俩在恋综上搞得这么高调,万一到时候要是掰了……” 叶潇还在碎碎念,时栖忽然抬手将车门一掀:“下车。” “不是,”叶潇说,“你就算是不喜欢我听我说的话也不能把我赶下去啊,这荒郊野外的。” 也许是时栖的气势太强,以至于叶潇说完了上面那句才想起来:“……而且还是我的车。” “费什么话,”又不在恋综里,终于摆脱镜头的时少直接一脚踹在叶潇腿上,“下去换个座。” “开了这么久你不累啊, ”时栖冲他嫣然一笑,“歇会儿呢宝贝儿?” 草,即便是从小穿开裆裤一起长大,叶潇还是要骂一句,时栖这张脸长得可真犯规。 他在心里哭泣时大少爷终于知道心疼人了,于是压根没发觉,他们在换位置的同时,时栖分明是往别墅里看了一眼。 二人刚刚重新坐好,一道修长的身影便站到了别墅的门口。 顾庭柯今晚似乎特意换上了身时尚的休闲西装,藏蓝色的领带,长身玉立往门口一站,抬眸望了停在路边的劳斯莱斯一眼。 隔着单面玻璃其实看不清车内的场景,不过顾庭柯还是勾起唇角笑了笑。 “卧槽!”叶潇被巨大的推力带得猛地向前,是时栖一脚油门下去,直接一个甩尾停下在顾庭柯面前。 只是停归停,分明还能再往前开的距离时栖偏要在这里踩了刹车,就坐在车里等顾庭柯走完剩下的两步过来,伸手敲敲车窗:“七七。” 时栖这才把车窗降下来,叶潇几乎瞬间意识到,他的这个发小恐怕就是看到了顾庭柯要出门才故意在这个时候跟他换座,从头到尾跟心疼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可时栖分明早就早有预谋,此刻却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怎么了吗?” 顾庭柯说:“回去吗?” 他没有说回家,想来也是知道时栖这个时候不会回时臣屿那里。 时栖一点头:“嗯。” “住哪里?” “这个不用担心,”叶潇从另一侧探出声音来,“七七跟我住就行啦,我那里空房间很多的。” 叶潇说完这话,顾庭柯忽然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对于学霸和红袖章的天然畏惧,叶潇总觉得顾庭柯这个眼神让他全身都变得凉飕飕的。 但是一抬头,那人脸上却是笑容温和的:“那就好,多谢。” “所以,还有什么事吗?”时栖插了一句。 “倒是还有一件。” “什么?” “按照节目组的规定,我们现在至少应该互换一下联系方式,”顾庭柯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望着自己吻过的,时栖还有些微微湿润的嘴唇,“作为开始情侣生活的第一步。” “什么?”时栖依然问,唇角勾起,“风太大了我好像没听清。” “情侣。”顾庭柯着重重复了这两个字,“我刚刚说,既然我们都是情侣了。” 顾庭柯说着,手臂搭在车窗上,微微俯身凝望时栖:“时少,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跟你说晚安的机会呢?” 时栖眉眼笑意更甚,可语气听起来却很疑惑地样子:“怎么办,我还是没有听见。” 他说着勾勾手指:“那不然……你再靠近一点呢?” 顾庭柯无奈地笑了一下,却还是配合地弯下腰,正准备要再说一遍,时栖忽然一仰头,吻上了顾庭柯的唇。 时栖的嘴唇在顾庭柯的唇上碰了下,柑橘味钻进鼻腔,在这人愣神的瞬间拍了拍他的脸颊:“晚安,庭柯哥哥。” 他替顾庭柯说了这句话。 随后,引擎声响起,在顾庭柯开口之前,一脚油门驶离了这里。 叶潇目瞪口呆地看着二人旁若无人地调情说爱,时栖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对象,可哪一个也没像今天这样——这都已经走了,嘴唇还弯着放不下来的。 第271章 但是你要是说他多在意吧,顾庭柯追过来是跟时栖要联系方式的,时栖把人亲了一口联系方式却没给。 叶潇一朵单纯的母单花实在是理解不了这么高端的操作,只能问了一个与自己切实相关的:“那顾庭柯要是跟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我要不要给啊?” “随你啊。” 顾庭柯说自己一开始就知道,那就说明他在看着顾庭柯演戏的同时,顾庭柯也一直明白他的试探,甚至当初在游乐场的那个告示牌……顾庭柯或许也是故意想让自己问他。 想到这儿,时栖将手机往储物箱一扔,语气听起来颇有几分撩完就跑的渣味儿:“我不加就是了。” “但是,”时栖忽然又笑了下,后视镜望见立在路边的人影,“他要是问你我在哪儿。” 时栖说:“你就说我在剧组拍戏,很忙,特别忙。” “忙得……”时栖语气可怜,轻声道,“每天都没有时间吃饭了。” 第101章 一个月后。 时栖安安静静地坐在剧组临时搭的棚子里,道具们还在搭置景,难得休息会儿,正捧着剧本圈圈画画。 “这个就是时栖?” “可不是,听说就是他,一个素人直接空降的男主,这可是江导的戏!” 不远处另一个遮阳棚,一个演员正在跟刚到的男配讲话,虽然离得有点远,但是他们也没有刻意要压低声音避讳的意思,似乎想通过这件事给新来的后生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圈里的前辈。 男配叫历泽,出道五六年了还没混上一个主演,本来以为搭上江季的戏是他要开始走运了,结果发现是给一个新人做配,而这个新人甚至连大学都没毕业。 “时栖?”历泽说,“不是最近正火的那个恋综里的吗?” “就是啊,这恋综刚公映了两期,他这个名字已经上了好几次热搜了,”另一个小演员巴不得挑事,“他一个素人哪来这么高的流量,这不是明摆着营销吗?” 历泽虽然不齿他背后说人,但听到有人挑头,还是忍不住道:“不是说他是素人,哪来资源营销?” “但是人家男朋友有钱啊!英国那个t.s知道吧,它的老总顾庭柯也在那个恋综里,现在被时栖迷得五迷三道的,天天做好了饭往剧组送,就这人家还未必领情。” “但是我看,这个时栖估计一开始就是为了顾总去恋综的,不知道对他图谋多久了。” “还有做饭的时候,做得好好的突然那么可爱地学什么山雀叫,肯定是故意勾引顾庭柯!” 时栖微一挑眉嗤笑一声,剧本翻了一页,便听到历泽继续道:“也不能这么说,不是说他们俩是真心相爱,有情人终成眷属?” “真心什么真心,你没看网上那些帖子吗,我看时栖就是个营销咖网红。” “剧本不背在这里聊八卦,你们很闲吗?” 时栖还没来得及说话,江帆拎着一个果盒从另一侧走过来:“哟,这不是小杨,”他说的那个阴阳怪气的小演员,“鼻子的玻尿酸打多了吧,这都肿起来了。” 他们阴阳怪气,江帆的语气听起来也阴恻恻:“难怪只能在剧里演个头套的配角呢,不过我得跟我爸说,要不让道具把头套改大一点,你这张脸这么大,太小心我感觉也放不下啊。” “哦,历前辈,”江帆怼完一个又开始怼另一个,“抱歉抱歉,现在才看到您。” “怪不得有媒体说您演了那么多角色没一个人让人记住的呢,这还真是。” “哎呀,脸怎么这么黑,要我说这媒体说得也不对,这跟运气也没什么关系,有时候啊,这单纯是演技的问题,”江帆笑意盈盈,估计凑近他,“你说对吧,历前辈?” 历泽的脸顿时更黑了,但是江帆又是导演的儿子,他敢怒不敢言,带着小演员就拎着凳子走了。 等把两个人怼完一遍,江帆这才大摇大摆地拎着果盘往时栖身边一坐:“喏,给你的。” “选了这么一个破地方,这大热天的老头子真会折磨人,”江帆不愧是影帝,语气瞬间变了一个调,低声关怀道,“累不累啊?” “还好。” 时栖既然选择过来就没想过怕吃苦的事,更何况顾庭柯前前后后也往这儿送了不少东西。 但是顾庭柯的他可以收,江帆的……时栖垂眸看了一眼他带的水果和点心:“这个……” “这个是林影帝让我给你带的,”江帆笑了,“他就说我送的你可能不收,所以来的时候就交代让我说是他。” 江帆摇头叹息:“果然。” “你男朋友管这么宽啊?” “我男朋友?” “隔三差五来剧组探班那个不是,而且你们那个恋综现在都那么火,”江帆凑近时栖,“不过现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你俩到底是真的节目组作秀啊?” “作秀?”时栖说,“我和顾庭柯能做什么秀?” “你没看吗?” “剧组太偏了,信号不太好。” “说是节目组故意安排什么顶级总裁和小白兔的戏份。”江帆笑了,“本来大家还是信真爱的比较多,不过剧组的定妆照一发,现在就更加沸沸扬扬了。” 江帆说着将手机里的帖子递给他,其中一大半是说老婆去拍戏老婆优秀心疼老婆一个月没见老婆想念的,但是另一部分—— 第272章 #本月第七个时栖前男友实时爆料,盘一盘全民老婆到底有多少好哥哥?# #八位知名赛车博主联名发文,声称时栖不是larkar就从此退网,目前已有赛车杂志联系,但仍未得到消息# #“打工人”室友路舟实为剧本杀店老板,连咖啡厅也是其名下,论时栖的室友到底盘了多少店?# 下面还有一堆评论—— 【第七个?时栖到底有多少前男友啊,这个男友分手的时候也给分手费了吗?】 【听说是给了,就是这第七个连个合照都没有,前几个还有偷拍我们老婆的照片呢,这也太不专业了。】 【就是就是,一看就是我们老婆火了来蹭热度的嘛,这种都能信的话,是不是发给小作文也能是老婆前男友啊嘿嘿嘿那我可就去了哦! 【行,前男友是来蹭热度的,那larkar的事呢,八个博主可都是技术型大v,甚至当初还是larkar的粉丝,犯不上赌上退圈蹭他的热度吧】 【larkar的事我们七七不是在恋综的时候都说过了吗只是一个白月光白月光白月光!】 【但是白月光的话为什么不回应,larkar当年夺冠的时候粉丝数多少啊,时栖只要说一声就能一呼百应,少年天才为国争光只会给他涨粉而不是抹黑啊,如果真的是为什么一直不回应?】 【就是我也是larkar的粉丝呢,妈呀larkar头盔下的真人要是长时栖这么好看老子要把他挂在床头挂在心头挂在脑门!】 【我们七七哪里没回应了!你不要乱讲】 【?他回应了什么?】 【淦他在恋综上都说了他去世了啊呜呜呜呜,larkar都死了妈的,呜呜呜呜一个死去的白月光你们居然还要我老婆回应揭他的伤疤,真是好狠的心。】 时栖的手指在那个larkar死了的评论上足足停了三秒才忍住回复的冲动,眉头一挑往下一翻,发现下面的更多的是关于路舟的——有人扒出了路舟其实剧本杀店的老板,而且那个剧本杀店一个月也不开两天,这种破店确实没有什么招员工的必要。 不仅是剧本杀,甚至那家咖啡馆也是他的,网友甚至又扒出路舟还同时拥有不同黄金地段里的奶茶店、手办店、电玩城等等数十家商铺。 这倒也不是他们故意人肉,只是这几间商铺的营业都十分懈怠,与这个狼人杀店简直如出一辙,一看就是同一个人干的。 所以,时栖的这位好室友确实是向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在店里“工作”,只是做的是幕后老板的工作,妥妥的一个败家的纨绔二代。 但是这样一个纨绔,怎么会和看起来一个普通学生的时栖做好朋友? 还说什么室友,众人扒出来,这个路舟学的分明是计算机,连学院都不一样怎么分到一个宿舍的? 【淦!有个有钱的好朋友怎么了!普通人就不能跟有钱人做好朋友了吗,某些人自己不要阶级划分啊?】 【就是,你们这个单独扒出来一个我还信,但是放这么多……难不成是想说时栖就是larkar结果暗恋顾总隐藏身份上了恋综并在恋综上百般示好,可这样一个人却是一个拥有七个前男友甚至会给前男友25万分手费却又请了一个不算是朋友的富二代朋友来配合他出演?】 【真的是笑死了,那时栖图什么啊????路舟又图什么啊???】 许是扒人的自己也觉得这件事太过离谱,而且这种深情人设也不符合他们黑人的初衷,于是勉强逻辑通顺的高赞答案是—— 【要我说,时栖就是一个营销咖网红而已,故意装成清纯可爱的样子,估计是打探到顾总就好这口,后面拍戏肯定是有人出钱了啊,但是这样子出了恋综就接男主肯定会挨骂,所以才来蹭larkar的热度,反正人larkar不露脸也销声匿迹了好几年,活不活着都不一定。至于路舟……看起来在时栖面前伏低做小的,不会是他前金主吧。】 江帆一边一起看一边观察着时栖脸色,发现这人看着看着居然还笑了声,当即道:“这你都能笑得出来?” “他们都传得这么离谱了,你都不生气吗?” “是挺离谱的。”时栖点头,一只手翻着下面分析路舟是他金主的评论,笑意更甚。 “那你要不要回应一下,虽然还是你的粉丝和正面评论比较多,但是既然有质疑,也不能放着不管呀。” 时栖有点头,十分乖巧的模样:“是要回应一下。” “这才对嘛,”江帆说,“我这里有公关的资源,不然帮你写写通告运作……” 江帆还在继续碎碎念着,却见时栖往后一靠摸出手机搜到帖子。 江帆立刻跟着过去一看,才发现时栖给下面的一条评论点了赞—— 【时栖会不会真的是富二代?别搞笑了,海市富商有姓时的吗,哦倒是有一个,鼎荣的董事长,但那可是跺一脚海市抖三抖的人物,而且他都多少年没有公开露过面了,听说就是一个七老八十出门需要推轮椅的糟老头子,哪来时栖这么风华正茂如花似玉的儿子?】 时栖不仅点赞了,而且……他用的是剧组宣发的大号。 最初震惊的过后,江帆眼睁睁看着时栖拿着这条大号把评论点赞完之后,又随手将手机一扔看他的剧本去了。 虽然来的时候并不相信,但是此刻,江帆看着时栖绝不像是新人的淡定气场,和某位已故影后酷似的侧脸,还有那条评论里的时董,有些匪夷所思地问:“时栖……你不会真是个富二代吧?” 第273章 时栖从剧本里抬起头来,眉眼一挑:“你觉得呢?” 江帆看了看他朴素的行头乖巧的脸蛋和连个助理都没有的身旁,心里猛地松了一口气:“算了,我说什么呢,你怎么会是鼎荣的大少爷。” “你脾气那么好,”刚刚那两个人那样说话时栖都一声不吭,“哪个少爷这么好性子啊?” “也没有,其实我脾气一般,”毕竟是当年一言不合就能拎着钢管打架的时少,时栖笑了笑,想起关于自己和顾庭柯的那段对话,“只是觉他们讲话挺有意思的。” 而且就算要收拾也不会是跟他们正面起冲突,时少有的使手段,让人狗急跳墙拍戏的时候给自己使袢子就得不偿失。 但是要是用权势压人让江导换演员……他一个新人还是得懂规矩,不至于刚来就跟导演找麻烦。 但是江帆似乎不怎么想:“背后损人的话有什么意思?” “还好我来了。”林和霜当初让时栖提前结识江帆的好处在这里就显现出来:“放心!我们是朋友!林影帝就算不说我也会帮你看着的,老头子的剧组肯定不会再让人嚼舌根,你就安安心心在在这里拍戏就好了。” “不过你都是主演了,好歹让你男朋友给你配个助理嘛。” 江帆看了眼他空荡荡的身后:“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来剧组呢?” “没关系,”时栖笑道,“我哥给我配了,估计今天就会到。” “至于顾总……” 时栖眉眼微弯:“他还不是我男朋友啊。” 他虽然是说这样的话,可脸上的笑却更像个热恋期的人,江帆想起自己最后追更的恋综:“他不是你男朋友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栖将剧本一合,“正要去看看呢。” “你去哪看……” 江帆的话还没说完,便有一个穿着黑西装带着领结白手套的人朝着这里走过来,这人气质身材都十分出众,装扮又像极了西方神秘的贵族管家,以至于刚进入片场,几乎整个人剧组的人都朝着这里望了过来。 历泽和那个小演员离得太远听不清,只能看到那人迈着标准的礼仪步站到时栖面前,随后恭敬地弯了下腰。 他们没听到,可是旁边的江帆听得清清楚楚,那人唤得是—— “时少” 第102章 “时……什么?” 江帆手里叉着苹果的叉子啪嗒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但是来人似乎没有跟他对话的意思,依然恭恭敬敬地弯腰在时栖面前:“时董说,让您过两天回家一趟。” 不是,时……时什么来着? 时、董。 都到了董事长这个规模,那起码也得是个上市公司吧,时栖又在节目上说自己的是海市,海市的上市公司里……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时栖怎么会跟鼎荣有什么关系呢,江帆看了看他一身不超过四位数的行头和脖子上手腕上领口上空空如也的配饰以及一个助理都要林和霜给他配的境况。 时栖怎么会跟鼎荣有关系呢? 绝对没有,绝对没有。 江帆从果盘里又挑出一颗葡萄来压惊。 比起这个,江帆甚至一瞬间都觉得自己更愿意相信这是顾庭柯找了个人跟时栖玩什么特殊的play。 可坐在椅子上的时栖却只是满不在乎地一拧眉,似乎是觉得这是很厌倦的一件事情:“别这么叫我,我不是都跟他断绝关系了吗?” “俆助,你回去帮我转告时臣屿。” 时栖说着将剧本往桌上一摔:“以前也没见他进过家啊,怎么,是鼎荣要倒闭了吗才突然想起自己有个儿子了?” 江帆手指跟着嘴角一起抖动了下,刚刚吃进去的葡萄直接卡进了嗓子眼里。 * “卧槽,这来的是什么人啊?” 那人刚来不久,小演员就凑到历泽身边:“这个装扮,我上次见还是在霸总剧里。” “时栖男朋友不就是总裁吗?总裁助理?” “不可能,顾总那个助理我见过,大高个儿戴眼镜,也就是个普通助理的样子,这个看起来跟个豪门管家似的。” “对啊对啊,”旁边的历泽助理也凑过来,“我刚刚刚好去找道具搬椅子,我听到那个人叫时栖……” “叫什么?” 小助理压低声音,身体却学着徐识的姿势往下弯腰,恭声道:“时少。” “卧槽,网上说的那些该不会是真的吧,时栖不会真的是什么豪门少爷?” “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小演员当即道,“时栖要是什么少爷我现在就能女装直播跳宅舞!” “那后来呢,”历泽又问,“后面他又说什么了?” “后面……” 助理起身挠挠头:“后面江影帝就在那里边吐边扣葡萄了,声音太大,我没听到。” “行了,他们现在不是还在聊着呢吗,凑过去听听不就知道了。” 小演员边说边拖着椅子往时栖那里挪,半个身子都凑了出去,却听到徐识说:“既然这样,我回去会跟时董说清楚您的意思。” “但是……” 徐识说着,眸光朝着这边偏了一眼,小演员浑身一个激灵,他虽然演技一般,也能看出来这是一种长期杀伐决断才能形成的天然威慑力:“这个剧组的闲杂人等看起来不怎样,用不用我转告时董清理一下?” 第274章 徐识说到闲杂人等的时候视线忽然一扫,小演员当场从凳子上跌了下来。 “什么什么?他说什么?” “他好像说……”小演员愣愣地消化着刚刚的时董时少等字眼,“……要把我们这些闲杂人等清理出去。” 时栖最烦时臣屿插手自己的事情,当初志愿的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微一皱眉正好开口,却有一人迈步过来轻轻地按了按时栖的手背。 顾庭柯的指尖安抚了捏了捏,在时栖前面开口道:“俆助,江导不太喜欢有人插手自己拍戏的事,更何况就算是有些不重要的配角没有过导演用错了人,也应该是他们剧组内部自己解决,我们就不要多事了吧。” 他说的是我们,可站在的却是时栖的身边,修长的身影像是一棵挺直而又坚实的树。 “另外,七七这些天都会跟我在一起,剧组这边让时叔叔不用担心。”顾庭柯说,“我不会让他受欺负的。” “多谢顾总,”徐识伸出手来,“不过时董是让我……” “不过七七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 顾庭柯没等他说完就开口道:“我回不回家,去哪里,是他自己的自由。” “这个剧组的投资商跟我关系不错,资金方面江导想来是不会缺的,”顾庭柯独自在国外待了七年,此刻终于有底气道,“俆助不用费其他心思了,也不用让时叔叔打这个招呼。” “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带七七先去吃饭了。” 许是想起对方的上司还是自己的老丈人,顾庭柯说完这话,才伸出手握上徐识的手:“许久不见,麻烦帮我向时叔叔问好。” 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时栖整个掩在身后,时栖望着顾庭柯的身影,缓缓地笑了下:“行了。” 他起身,与顾庭柯并排站在一起:“回去就说是我不愿意回去,让他以后有什么事电话说,不要再这么派人大张旗鼓的来剧组找我了。” “他想认我这个儿子,”时栖道,“我还没打算认回他这个爹呢。” 他说完,也没管站着的徐识,而是冲着顾庭柯一伸手:“走了。” “不是说去吃饭吗?饿死了。” * 时栖跟着顾庭柯往停车的地方走,一路上收获了不少的侧目,不过他也没在意,只是等确认众人听不见才微微挑起眉: “你刚刚是在帮我说话吗顾庭柯吗?” “不然呢?” 时栖笑了:“不怕以后路过我家门口被打一顿?” “嗯,”顾庭柯点头,“那怎么办?你会帮我吗?” “我会帮你打120。” “这么狠心?”顾庭柯笑了,另一只手却替时栖打开车门让他先上。 饭菜已经被摆好了放在保温菜板上——香煎三文鱼、西葫芦牛肉、番茄虾滑汤…… 时栖拍戏需要保持身材,顾庭柯只能尽可能把帮他减脂餐做的好吃一点,时栖刚坐下,顾庭柯便盛了碗汤和筷子一起递到时栖旁边。 时栖咬了口虾滑,一只手趁这个机会刷着手机,溢满的番茄气息在口腔中爆开,点头道:“你今天做的这个还挺好吃的。” “是吗?” “嗯,”时栖点头给予肯定,他一向是不吝于夸奖的,抬手又夹了一块鳕鱼来,“煎的不错,火候适中,汁水鲜嫩,可以去米其林应聘了。” “那表现这么好……”顾庭柯的一条腿在餐桌下碰了碰时栖的腿,“是不是给个奖励了,时少?” “奖励?” “嗯,”顾庭柯笑道,“比如,给个联……” “顾庭柯,”顾庭柯还没说完,时栖忽然打断他,手里的手机晃了晃,语气抱怨,“这个帖子说,我故意勾引你哎。” 时栖一挑眉,刚刚被顾庭柯碰过的那条腿微微抬起,沿着踝骨勾在了他的大腿上:“是这样吗?” 顾庭柯笑了,一只手捉住时栖那只犯上作乱的脚踝:“很在意吗?” “也没有,”时栖对这些评论基本无感,比起这个,他却其实更好奇那些嗷嗷叫他老婆的人是怎么想的。 “我只是比较好奇,”时栖缓缓笑了,盯着顾庭柯那双因为他的动作而变得深邃的眼眸,“我们两个,到底是谁先对谁图谋不轨啊?” “好,”顾庭柯轻笑了声,“是我。” 这种事在他这里根本没有争论的必要。 顾庭柯松开手,回身却去旁边的一个文件夹拿出一沓材料来。 餐桌的另一边空间顺便被沾满,时栖一挑眉:“这个是……” “我名下所有不动产和理财产品清算账目和转让协议书。” “你……” “我分析了一下,”顾庭柯说,“网上对于我们两个的负面评论大致分为三类。” “一类是关于说你上恋综或许是冲着我来的。” 这类其实大部分是因为二人的身份地位并不对等,其实只要时栖亮个时少的身份就会乖乖闭嘴,但是时栖并不想借时臣屿的名头,顾庭柯觉得这也没什么,他的给时栖就好。 这样时栖还可以做之前那个骄傲恣意的小少爷。 时栖望着下面厚厚的一沓纸:“全部的都在这儿了?” “嗯。”顾庭柯点头,却又很谨慎地道,“也许以后还会有增加,不过协议书里写了,增值项也归被转让人所有。” 第275章 “什么时候准备的?” “从恋综出来的第一天。” 时栖笑了,他想起自己开着车扬长而去的那个夜晚,顾庭柯却在第二天去做了这个:“那你这算是……公关手段?” 虽然这公关确实是贵的前无古人。 “不是,”顾庭柯笑了下,望着时栖的眼眸,“算是——” 他轻声落下两个字:“聘礼。” 时栖握着汤勺的手顿住,像是被这两个字砸了下心脏。 不过很快又咬了下唇,重新戴上了漫不经心的漂亮笑容:“那我之前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不收……” “不收其他人的东西,连坐个我的车都要往上扔两百块钱。” 顾庭柯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抱怨,不过很快又带上了撩人的笑:“但是我怎么还听说……” “时大少爷说自己这辈子只花两个男人的钱。” “一个是自己亲爹,另一个——” “是男朋友。” “七七,”顾庭柯忽然凑近他,那双深邃的眸子盯着时栖微颤的长睫,“我不算吗?” 时栖耳尖一红,手中的汤勺砰得一声砸进碗里——叶潇这个傻逼,联系方式确实没说,不该说的全给说了。 “评论还有剩下两类。” 时栖刚要开口,顾庭柯忽然又接过之前的话,语气镇定条分缕析,似乎是在做什么报告会议:“一类是说我们两个是节目组的炒作cp的,另一类说我们两个这么久都不营业已经分了的。” 但事实上是时栖这个月都在进组特训忙得不可开交,江导的剧组又过分压格,顾庭柯连送个饭都只能把车停在外面。 当然,还有最最关键致命的一点……顾庭柯甚至现在还没有时栖的联系方式。 送饭送了一个月的田螺顾总终于忍不住露出尾巴:“但是我觉得,这两类其实只需要一个解决方案就好了——” 顾庭柯的手臂圈住时栖的退路,垂眸望了眼他微红的耳垂:“什么时候跟我公开秀个恩爱呢,七七?” 时栖望着顾庭柯凑近的薄唇,眉头微挑:“小情侣才秀恩爱,我们秀什么?” “我们不是情侣吗?” “是吗?” 顾庭柯眼眸微深,一只手扣在时栖的手腕,另一只手却抚在时栖的脑后吻了上去,手指滑过时栖的后腰,一个月相处足以让他知道时栖哪里最为敏感,指腹却如同弹着一把古琴般冲着那一点绕圈,直到时栖整个人软在自己怀中,才恶劣道:“现在呢?还不是吗?” “是吗?”时栖的气息有些不稳,可却并没有这么乖乖的听话,反而挑眉道,“可我怎么记得某人说,第一步是……” “第一步是应该加个联系方式。” 某人果然上了套,将时栖嘴角的一点湿润给抹去了:“既然我今天表现得好,那……时少可不可以奖励一下?” “一个月了七七,”顾庭柯软下声音,指腹在他的腕骨处摸了摸,额头抵在时栖的额头,“能不能加个好友呢?” 刚刚还缜密镇定的顾总突然像是换了个声线,时栖一挑眉:“你是在撒娇吗顾庭柯?” “如果我男朋友因此会开心一点的话,”顾总不惜自崩人设,“可以是。” “那好吧。” 时栖这才一点头,好像他是因为顾庭柯追到这个份上才大发慈悲的:“既然你这么想要的话……” 他说着,将自己早就放在顾庭柯车上的书包拿出来,哗啦啦向下一倒,一排手机砸落在刚刚的转让协议书上,原本的纸张被壮观的手机取代。 开机后的界面同时被调到微信,于是顾庭柯可以看到,七个不同头像昵称各异甚至不同人设的微信号,分别是—— “七”“七七”“77”的端庄学霸风,以及“今天不吃橘子呀”“发呆的橘皮月饼”的可爱俏皮风,甚至还有“晚风吹拂”“月色真美”等等的文艺温柔风。 虽然形态各不相同,但是它们都尽职尽责地闪烁着小红点,用99+的消息表达着对号主的热情邀约。 光是顾庭柯望着的这么一会儿,上面就至少出现了八句:“什么时候有空?”和“一起吃饭”。 时栖望着顾庭柯骤然缩起的瞳孔,却在这时候弯起眼睛,被吻过的唇边带着点饱满的湿润,那双因此染了水色的眸子看起来格外惑人—— “那你要加哪个啊,庭柯哥哥?” 第103章 “所以刚刚那助理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随随便便就说他把我们换了,怎么,当江导的剧组是这么好伸手过来的。” “可是我刚刚看了一眼,他的那个手表可是劳力士,连西装也是今年的新款,哪个小公司的助理这么有钱啊?” “你们说时栖不会真的是……” “各位聊什么呢?” 历泽一抬头,见到时栖正站在他们的棚子面前笑盈盈地望着,手中还拿了一沓纸,离得太远,他们只能看到扉页没有被手指挡住的几个大字——资产清算。 历泽和小演员当场一个激灵。 “没,没有,没聊什么。” 刚刚还嚣张的两个瞬间熄了气焰:“我们就是闲聊,闲聊。” “哦,那就好,”时栖说,“我还以为你们是刚刚看到什么了呢。” 时臣屿真烦,自己不打招呼派人过来,现在还得时栖自己来善后。 第276章 他还没有现在在剧组顶着个富二代加星二代的名头到处招摇的意思——把时臣屿和叶馥晚放出来当然好用,但是那样就没有人将成就放在时栖这个名字身上了。 “不过我建议,”时栖向前一步,另外两人立刻吓得开始后退,“就算是听到什么也不要乱说。” “毕竟……” “网上现在黑我的那些都是说我高攀营销高攀顾庭柯,你们要是把这件事爆出去,那还指不定谁高攀谁,岂不是在替我洗白吗?” 时少毕竟是真刀真枪的打过架的,这种似笑非笑的样子很有种当年染着一头小粉毛混社会的霸气,见到二人不再说话,时栖却又缓缓笑了起来,冲着他们眨了下眼睛:“做人做事,还是要从一而终,对吧?” 时栖以为他们两人不说话是因为害怕,可并没有发现,自己刚刚起身不久,历泽和小演员的脸却悄悄红了起来。 时栖这个人虽然浑身是迷,但是他这张脸……确实是真漂亮啊。 而且笑起来…… 历泽轻了轻嗓子:“那,那个,时老师……你助理刚刚过来了,正在你棚里等你。” 时栖这才转过头,遮阳棚里坐着一个长手长脚的男生,卫衣长裤一副男大的样子,一见他立刻站了起来:“七七……时少……哦不对,时老师。” “你你你回来啦?” 时栖望着他那张脸,勉强从他穿着和旁边的耳机上扒拉出记忆:“徐乐?” 不过就算时栖不记得,徐乐接下来的话也足够让他拼凑出身份:“那,那,之前那胸针我没敢卖,要不然……”徐乐想到自己当初对时栖鬼迷心窍就有些战战兢兢,“要不然我还是还给你吧?” 时栖笑了:“你是以前说话就结巴吗?” “不是啊。” “那就好好说话。”时栖说,“我哥让你过来的?” “啊?” 时栖翻译了一遍:“林影帝。” “嗯嗯嗯对。” 徐乐是在林和霜工作室实习的,他学历不错,又是相关专业,做事也还算踏实,最重要的是为人单纯老实,时栖的身份特殊,如果来的人心思不纯,很可能会拿这个做文章。 当然只是一个实习生助理显然不够,因此,时栖几乎是刚坐下,就收到了林和霜的消息:“见到徐乐了?” “嗯,谢谢哥。” 时栖一旦迈出心里那道坎之后就变得很会表达,当即跟了一个小猫比心的表情包。 但是林和霜显然还没习惯,屏幕里的小猫咪举起粉红爪垫比着心心,他足足等了两分钟才回消息,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个“嗯嗯”的表情包——一只青蛙抿着嘴巴,看起来很像是好不容易从系统默认里找到一个还算顺眼的。 虽然这对高冷的林影帝来说已经很不容易。 “徐乐做事还算是踏实,之前也在工作室实习过一段时间,先让他当你两天你的生活助理,过两天经纪人出差回来我会让他进组带你。” “不用了哥,”时栖本来也没跟林和霜的工作室签约,“助理就够了,我一个人不用那么麻烦。” “嗯。”林和霜点头,似乎是同意了时栖的这个提议,可是没过多久,时栖就又收到一条消息—— “那等我这两天忙完就去照顾你。” “……” “……那还是经纪人吧。” 时栖都能想象到林和霜这个咖位每天坐在剧组里给他当助理有多能吸引目光,今天一个徐识已经够让他心力交瘁的了。 时栖说着又给他回了一个小猫抱拳“拜托拜托”的表情包。 这次林和霜倒是回的很快:“好。” 只是在时栖已经要将手机息屏了的时候,林和霜又不知道从哪里搜刮出来另一个表情包。 一只手小猫的爪子放在另一只手小猫头顶很轻地摸了摸,文字是——“摸头”。 时栖很轻地弯了下嘴角。 抬眸一看,徐乐居然还站在旁边捧着那个装胸针的盒子。 他现在信林和霜说的那个人做事确实有一种执着了:“行了,我送出去的东西还没有收回来的。” “再说了,”时栖点了点自己身上的衣服,“我现在正在装穷,这个胸针已经跟我的气质不搭了。” 徐乐:“真的吗?” “嗯。” “为什么?” “谁知道呢,”时栖笑了,抬手将那一沓转让书垫了果盒,“可能是有钱人的乐趣吧。” 徐乐这才罢休,跟着在时栖的旁边坐了下来,跟他对着这两天的戏份和场地,时栖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叮咚一声。 时栖的眼角很明显地带上了笑容。 徐乐一瞬间还以为是时栖他男朋友,结果那个消息似乎是一个群聊。 群聊“gu、七七、77、发呆的橘皮月饼、晚风吹拂……”——是的,顾庭柯不仅加了,而是是把时栖所有小号全给加了一遍。 他不仅全加了一遍,而且还给他们拉了一个群聊—— 群聊“gu、七七、77、发呆的橘皮月饼、晚风吹拂……”:gu@全体成员 gu:“见到新助理了吗?” 时栖今天拿的是活泼俏皮风,当即回到——发呆的橘皮月饼:“刚加上就查岗啊哥哥~” 不过顾庭柯显然要比林和霜脸皮要厚上许多,消息也回得很快,gu:“哪敢。” 第277章 gu:“微博我已经发了,@的是你剧组的号,给个回应吗男朋友?” 发呆的橘皮月饼: “只是加个联系方式而已,说男朋友就太客气了吧哥哥。” 时栖回完这句话,这才点开微博,顾庭柯的微博名字很简单,就是顾庭柯三个字,甚至是刚刚注册的,连个头像都是默认。 剧组在深山老林网不好,时栖点了半天才看到图片。 顾庭柯发了一张今天饭菜的照片——“来剧组投喂男朋友,他最近吃得越来越少了,有什么好吃的减脂餐菜谱推荐吗[头疼jpg.]” 【哇哇哇哇哇,顾总居然还去剧组给老婆送饭吗?】 【这饭菜看着不像是外卖,自己做的吗?】 【好贤惠啊顾总。】 【呜呜呜呜老婆现在要每天吃减脂餐吗啊啊啊敬业好心疼】 【顾总探班怎么也不帮我们拍几张老婆!一个月没见了真的要想死了!!!】 【不会是假的吧,只是个名字一模一样,探班只拍个饭菜,明天我来自己家做饭我还说老婆来我家吃饭了呢。】 顾庭柯刚注册的小号还没有通过微博认证,自然看起来很像是个蹭热度的高仿,于是没过一会儿,这人又编辑了一下微博,原本只有一桌饭菜的微博变成了两只交握着的手,略宽一点的手掌将自己的五指插入另一个白皙修长的骨节中,那桌饭菜反而成了背景。 就算是手指确实不好区分,顾庭柯手腕那和节目上一模一样的百达翡丽也足够有辨识度,刚刚那些质疑顾庭柯身份的人瞬间闭嘴了,粉丝量开始指数性增加。 “不好意思,”顾庭柯老神在在地补了一句,“刚刚发错图了。” 【行了顾总,你想跟老婆秀恩爱就秀恩爱,不用这么委婉的。】 【就是就是我们都懂都懂!】 【这饭菜看着也不难吃啊,老婆怎么就只吃这么点,不会是你在吃饭的时候对人家做了什么吧顾总嘿嘿嘿。】 顾庭柯倒是没回复——他这只是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 【卧槽卧槽卧槽!!!所以顾总这算是默认了吗?】 【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啊啊啊啊放出来给我们一起看看啊!】 【所以老婆怎么还不回复你,顾总,你不会是把人家欺负生气了吧。】 “有可能,”顾庭柯这条倒是回复了,“我去问问。” 群聊“gu、七七、77、发呆的橘皮月饼、晚风吹拂……”gu:语音消息。 时栖点开,顾庭柯微微沙哑的声音响在耳边:“生气了吗,男朋友?” 他似乎觉得时栖给联系方式承认了第一步便是完全确认了关系,于是开始反复强调这个称呼。 时栖笑了,正要发语音,消息转了半天都出不去,伸手晃了晃手机:“这什么网?” “也没办法,这边比较偏,”徐乐虽然是实习但是消息还是挺灵通的,“江导说剧组经费有限,基本全都花在了置景特效和妆造这些硬件上,网好不好的又不影响拍摄,压根就没管信号塔的事儿。” 时栖笑了下:“让江导别担心,很快就有经费了。” 徐乐不明所以,却听到时栖将手机放到唇边,跟着也发了一条语音:“怎么会呢哥哥,我在背台词呢,等会儿要拍戏。” gu:“什么戏?” 时栖笑了下,刻意放软声音,符合“发呆的橘皮月饼”一贯的活泼气息:“吻戏呀~” 顾庭柯很轻地笑了下,虽然知道不太可能,毕竟这个剧本他上个月就看过了,不过还是配合道:“那你能不能帮忙问问江导,投多少能给我男朋友删个戏呢?” 他似乎真的很喜欢这个称呼,时栖笑了下:“不知道哎。” “我听不太清,”时栖语气无奈,“这边好像信号不太好,可能得把基站修一下吧。” “不聊了哦哥哥。” 时栖的轻笑声顺着听筒传进耳膜:“我拍吻戏去啦哥哥!” * 时栖的下场对手戏是和历泽一起。 顾庭柯确实没信,时栖确实也只是随口一说。 但是再次路过的历泽助理又听到了。 “我都听到了,时栖说要让顾总给他加吻戏!” “还能是跟谁!下一场对手戏不就是跟你吗?” 跟他……吗? 历泽愣愣地注视着做好妆造的时栖——他们这场要拍的是打戏,时栖穿了一身黑色皮质劲装,角色绑好的假发坠落到腰际,脚上蹬着长靴,右耳处还带着两只金属耳钉。 整个人看起来又美又飒,像是夜里高傲地站在树枝上的黑色孔雀。 历泽的喉结滚动了下,却见时栖笑着朝他走来:“历前辈。” 无论如何,当着导演的面,时栖还是很有礼貌的,可是历泽却因为这个笑微微偏了下头,正要开口。 “行了别寒暄了,”江盛是个急脾气,“大晚上的这么多人都在这里等着,我们争取一条过。” “时栖你等会儿从威压上下来的时候一定注意走位,扇子握稳不要偏,历泽你注意跟着他的动作闪避。” “威压老师呢,准备好了吗?” 江盛挨个确认了一遍,这才让场记打板:“第三幕第一场,action!” 镜头推进,时栖懒洋洋地靠在一只巨大的树梢上。 大树是江盛特意找的在冬天也不落叶的乔木——他们的背景是冬季,制雪机已经开始飘落雪花,但是主角的设定是与常人不同的异能人,为了符合他风流洒脱的性格,江盛特意将时栖的武器设定成了折扇。 第278章 而历泽的角色则是来追杀这些异能人的特工。 皎洁的圆月下,时栖摇着折扇,长发垂落在树叶的间隙,漫不经心地望着下方的人影:“怎么,管理局的狗腿子都追到了这里来了吗?” “审问我?”时栖笑了,月光下的面容昳丽,连那唇角都仿佛被勾上了撩人的月色,他嗤笑一声,“要是让你们执行官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倒是能考虑跟他多说上几句话。” “放肆!” 历泽刚说话这句话,时栖突然从树上一跃而下,漆黑的长发在无垠的雪夜里的飘飞,艶丽的容颜变得张扬锋利,时栖伴随着威压的动作脚尖一点,手中的折扇却在这个时候一收,挑起了历泽的下巴:“要是你们执行官不行的话,那不然……你来也可以啊。” 异能者令无数人痴狂的漂亮面容一瞬间离得极近,历泽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下,想起刚刚助理说的吻戏,心脏剧烈跳动,可时栖却在这个时候脸色一变,猛地踢出一脚—— 这是他们早就跟着武指学过的动作,但本该随着他往后撤的历泽却在这个时候失去了动静。 为了打戏的力度,时栖这一脚根本就没收力,直直地踹上了历泽胸口,原本还在剧烈跳动着的心脏直接被惯性带着往后一退,砰得一声撞到了树上! “历老师!” “历老师你没事吧!” “真不好意思。”时栖也跟着过去关怀了一下,虽然语气里听起来并没有怎么上心——这本来也不是他的问题,时栖的动作都是根据武指来的,没能在那个时候做出反应是历泽自己的问题。 果不其然,江盛几乎立刻就站起了身,压根没有关心历泽的伤势,反而破口大骂道:“历泽你怎么回事!” “之前进组训练都被你训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大晚上这么多人陪着你,威压机开着,制雪机烧着,都是在这里看你表演走神的吗?” “你在别人的戏里吊儿郎当我不管,在我这里,不行就给我滚出去!” 江盛作品优秀要求也严,讲话比起江帆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历泽好歹出道那么多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这么骂,心态更是崩溃,ng了好几次还没过,倒是被时栖踹到树上好几回。 但是打工人并不关心他受没受伤,只知道自己因为一个业务能力差劲的人在这里被迫加班。 不少人已经开始变得烦躁,而相比他,对面的时栖显然要专业且敬业的多——长得好,演技好,脾气好,即便是ng了也没有生气,反而还安慰旁边的工作人员让他们不要着急,每个动作都是可以截屏做壁纸的漂亮。 “天呐,对比起来简直是天使了!” “我在这行干了三四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随和的男主,当然林影帝也很好,只是他看起来太高冷了不好接近的样子,时栖笑起来真的好治愈好温暖,我可以对着这张脸看上一整晚,只要别让我看到对面那个傻逼!” “难怪网上那些人叫他老婆呢,我也要叫了啊啊啊!” “那些人还说什么时栖带资进组,别搞笑了,江导的戏收过谁的资啊,再说了,哪个带资进组的脾气这么好业务能力又这么强!” “就是,等下班了我肯定要帮他澄清一下。” “加我一个!加我一个!” 时栖听着周围隐约的议论,很轻地勾了一下唇角。 他本来也不用做到这个份上——但是时少连顾庭柯在微博上损他一下清誉都要立刻还回来,对其他人怎么可能完全不记仇呢。 只是他对打骂历泽一顿没什么兴趣,既然都是演员,那就用专业的方式来,所以时栖第一场的时候就没有收着演技。 谁知道这个历泽接戏的能力这么差,不动作反而一直盯着他的脸看,真是个傻逼。 那么多踹几脚,应该……也没有关系,吧? 好在ng了这么多回,就算是块烂泥也该扶上墙了,历泽终于拍出了一条勉强能过的。 众人心里都松了口气,只有江盛有些犹豫地望了时栖一眼。 按照他以往的脾气,差强人意那就是不满意,这条戏是肯定要再拍一遍的,但是……时栖毕竟是林和霜亲自交代要照顾的人,一晚上让人受连累跟着吊了十几遍的威压。 林和霜当时说的是我弟弟,再联想时栖那张和故人相似的脸…… 暴脾气一辈子了的江盛难得生了点恻隐之心,时栖却在这个时候笑道:“江导。” “刚刚好像有些动作好像不太到位,”他说:“要不然,再来一遍吧?” “好好好!” 那当然还是拍戏重要,江盛大喜过望,目光欣赏地望向时栖,当即应下来:“那就再来一次!” 月光垂落到巨大的树冠,时栖的长发顺着飘摇下来,摇晃的折扇盖住若隐若现地半张侧脸,勾起的唇角带着致命诱惑的毒药:“要是让你们执行官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倒是能考虑跟他多说上几句话。” “放肆!” 时栖在这一刻飞身而下,飞舞的雪花落在他的头顶,艶丽的面孔在黑暗中变得凌厉,猛地抬腿踢出,历泽的胸口被震得发麻,这次却终于忍了下来,脚跟点地配合得后退两步,抽出腰间的双刀。 时栖的身体后仰躲过追击,整个人被威压带着几乎是360°的旋转,一个滑步绕到历泽的身侧,折扇抵在他的喉管:“真没劲。” 第279章 他忽然又轻飘飘地笑起来,张扬的面容几乎在一瞬间变得格外惑人,好像是开在黑暗中的罂粟花:“下次,还是换你们执行官来吧。” “卡!” 江盛终于喊了卡字,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历泽抹着头顶的汗,心下也松了口气,江盛却在这个时候来到他的身边。 历泽立刻提起心脏,听到江盛道:“今天的ng不会在再有下一次了。” “对不起江导,”历泽额头冷汗直冒,立刻道歉,“我之后一定……” “我的意思是,你的戏份到此为止,明天不用过来了。” 这几乎是将他的戏份从男配降成炮灰的意思,历泽整个人瞬间变得慌乱起来:“江导,我……” “本来副导跟我说你的时候我就不是很看好,但是他说你出道五六年了应该有一个机会。” “但是出道五六年还是现在这样。” 江盛目光锐利,毫不留情道:“你不适合这个职业。” 这几乎是对一个演员最大的否定,尤其江盛还是业内尊敬的老牌导演,历泽的脸瞬间毫无血色,刚刚又被时栖踹过那么多下,差点一下子倒在地上。 但是江盛压根没有关心他的心理健康的意思,反而是朝着时栖走过去,突然又换了个脸色,目光慈爱:“时栖,对吧?” “嗯,”时栖乖巧道,“江导。” “不错,很不错。”江盛欣赏地拍了拍他的肩,刚刚锐利的眼睛弯下来,望着时栖那双明亮漂亮的眼睛。 一低头,眼眶却红了。 “江导?” “没事,”江盛虽然已经五十多,但是精神还是很抖擞的,保养也不错,可此刻的声音却像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我只是……想到了一位旧友。” “她当年也是像你一样,有灵气,肯吃苦,导演都过了的镜头还是一遍一遍地磨。” “你……很像她。” “仔细想想,她的儿子,也应该有你这么大了吧。” 时栖的手指一瞬间攥紧了,他费尽心思来这个剧组,或者说是之前上恋综——都是为了这一刻。 因为叶馥晚最后因病去世的时候,就是在江盛的剧组。 时栖嘴唇动了动,可江盛却没有问他的身世,只是道:“如果你愿意的话……” “可以听我讲讲她的故事吗?” 第104章 “她年轻的时候很是心高气傲。” “演技好事业心又强,我一直以为她这样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嫁人,”江盛与时栖找了个地方坐下,“听到她结婚的消息,我还惊讶了许久。” “听到她嫁的是个富商我就更吃惊了,圈子里都说她这是嫁入豪门,我还气得跟人大吵了一架,她那个脾气,自己又不缺钱,嫁不嫁人的跟富不富有什么关系!” 江盛此刻说起来还是很气愤:“婚礼的时候我也去了。” 影后和豪门的婚礼,那自然是极有牌面的,婚礼是在一个海岛上举行,岛上的停机坪里都是满的,叶馥晚的裙子一连用了几十个花童……江盛现在回忆起来依然觉得这是影视剧绝对拍不出的奢靡。 虽然不知道好友要嫁的是个什么人,但是起码是很舍得给叶馥晚花钱的,只是江盛到了现场才发现——那真是他见过最奇怪的一对新人。 每个人面对自己的朋友宾客时都是言笑晏晏的样子,可是面对彼此时却又别扭极了,江盛自己是做导演的,对情绪当然分外敏锐,他能看出二人身上的笑容和欣喜做不得假,可那对彼此的逞强掩饰也是真的。 就好像……每个人都各自憋着一口气,不肯将自己的喜悦对本该最亲近的人分享。 甚至那位新郎还跑过来问江盛是不是林霖——林霖当时的同性伴侣出事,跟疯了一样把自己关在家里大半年,压根不出门。 但是朋友的这点事儿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来人往的地方对外人讲,江盛只是摆摆手,说林霖应该是不会来了。 谁知道那位新郎听完这话,脸色似乎更加难看了些。 于是江盛只好去问叶馥晚。 “可是她那个清冷高傲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跟我谈心,我问她为什么结婚,”江盛说着望了时栖一眼,“她只是说……自己怀孕了。” 备产让她息影了一段时间,再联系……是叶馥晚给他发小儿子的百天照。 向来不会主动分享什么的影后竟然主动晒起了娃。 不过她那个小儿子确实很可爱,比起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崽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像是可着父母二人的优点长的,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娃娃。 “周岁的时候,”江盛望着时栖长大后这张漂亮面孔,“她还跟我说儿子抓周的时候抓到了旁边的机甲赛车。” “说以后长大了肯定和她一样。” “她那段时间还迷上了摄影,拍了不少照片,”江盛终于笑了下,“连我这里都存了不少呢。” 江盛讲述的叶馥晚是时栖从未认识过的——会跟朋友分享儿子的近况,会帮儿子记录成长的瞬间,清冷但是有脾气有爱好。 最重要的是……她好像很欣喜这个孩子的到来。 “可是……您说的这些好像跟我记忆里的不太一样。” 时栖终于开口打断江盛的话:“三岁那年的除夕夜,她的小儿子自己在家里等了一整天,没有人回来陪他。” 第280章 江盛疑惑地望了时栖一眼:“你三岁那年,你们家里出了大变故,你爸没有告诉你吗?” “您说什么?” “那一年你爷爷去世,鼎荣股价大跳水,当时你爸爸也还年轻,家里几个旁支亲戚虎视眈眈,跟人签了对赌协议结果资金套牢出不来,鼎荣的董事长差一点就换人了。” 时栖紧紧地拧起了眉。 他不知道。 时臣屿只有时栖一个儿子,他爷爷也只有时臣屿一个儿子。 不管他在家里和时臣屿怎么吵,出门大家都默认他以后会是鼎荣的唯一的继承人,不只是时栖的那些朋友,就连那天徐识的态度也可以看出来。 时栖没见过江盛口中那些虎视眈眈的亲戚,也并不知道这种顺理成章的事情还可能会出现波折。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隔了二十年,没人再提也很正常,我当时旁敲侧击听到一些,也是因为你妈妈那一年开始接了很多戏。” 时栖开始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地可笑。 他在记忆里反复回想自己三岁那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一个孩子刚刚拥有记忆的年纪,凝重的氛围、永远繁忙的不归家的父母,以及那年除夕的大雪夜。 时栖还不足以从他们偶尔的谈话时分辨出那时候到底发生过什么,这些或许已经淡去的孤独记忆成为他后来对于家庭认知的全部底色。 但是……即便是后来时臣屿的危机似乎度过去了,叶馥晚似乎闲了一些,时栖也没有在他们两个身上察觉出有任何恩爱夫妻的影子。 叶馥晚休息的时间跟时臣屿并不重合,即便有时候偶尔碰到一起也只是冷冰冰地各自说上两句,也许是双方察觉到家里的气氛,后来比起回家,时臣屿其实更多的是去南郊的房子,叶馥晚对此不置一词,关心他还没有关心自己刚收的徒弟来得多。 但是……如果真的没感情的话,时臣屿的处境怎么样,又关叶馥晚什么事呢? 娱乐圈离婚的不在少数,那个时候又是叶馥晚演员事业上升的黄金期,离了时臣屿也能过得很好,干嘛要自降身价接那些良莠不齐的戏? 时栖后来回想起这一段,总以为叶馥晚是因为不想回这个家才用工作逃避,可是现在想想——如果她真的那么厌恶的话,为什么要嫁进来呢? 她甚至可以把这个孩子打掉。 还有……那场婚礼上,时臣屿的问题…… 时栖不愿意再想下去了,他见到江盛只是为了求证当年的事情,可是等江盛真的要说出来的时候,时栖却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办法一下子接受那么多的情绪。 好像……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找寻着的,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拥有过一遍。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和时臣屿这些年简直太可笑了。 “我记得你是不是喜欢吃橘子?” 也许是看时栖情绪不太好,江盛主动从休息室里端了个金灿灿的果盘出来:“听你妈妈说,你小时候最喜欢吃橘子了。” “她当时还说,要把家里多种几棵橘子树,不然到了秋天,来让阿姨给你做橘皮月饼的都不够。” “我这里好像还有当时的照片呢……” 江盛这个人计划型很强,之前所有的东西都被他在网盘里分门别类的放好,找起来也方便。 他看时栖神色不太对,想要找出来一些他小时候的丑照让人开心一下——毕竟自家那个倒霉玩意儿每次看到都要扬言跟他断绝关系一次。 可是江盛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张丑的——江盛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好看,更何况人的小时候可爱程度还会成倍增加,就连摔倒了弄脏了衣服坐在地上委屈巴巴红着眼睛的样子都让人很想捏捏脸。 于是江盛只好找出一张时栖站在橘子树下的:“喏,我就说吧。” 谁知道时栖看到这张,那双漂亮眼睛却好似变得更红了些。 平心而论,叶馥晚这张照片其实拍得很不错,金灿灿的橘子树下,时栖穿了身米黄色的毛衣,仰起脸看着被风吹起的树叶,正兴奋地拍着小手,等着树上的橘子落下来。 秋日里的庭院里阳光很好,他那张脸像个从画上跑下来的小天使,笑容和橘子树一样金灿灿的。 可——这是一两岁的时候的时栖。 时栖一直以为,是叶馥晚喜欢在家里种橘子树,所以他才对这种气味。 却原来一开始,喜欢在成熟之时等在树下的小山雀,是他自己。 “怎么了,是我说……” “江导,”时栖忽然打断他,“我最后想请教您一件事。” 他已经在江盛这里得知了太多的事情,多到以时栖的聪明完全可以拼凑出当年的真相——他不想再听下去了。 这个真相比他想象得要好,却也比他想的要残酷。 时栖还有林和霜送来的信件,还要跟时臣屿问清楚当年的事。 在一切清楚之间,他不想再听下去了。 只是还有最后一件事。 时栖这么多年,一直反复回想的,甚至觉得时臣屿在夜深人静之时也会和自己一样难眠的—— “江导,”时栖抬眸望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妈妈当年,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得病的?” 江盛脸上的笑容顿了下,这显然是个不太想去回想的问题,江盛半晌才低声道:“大概是……她去世的三年前吧。” 第281章 三年前…… 叶馥晚是在时栖八岁的时候去世。 三年前,时栖那时候才五六岁。 可是仔细想想,时栖生命中让他一直割舍不下的,关于母爱的所有记忆,好像都发生在他五岁的时候—— 院子里的橘子树,叶馥晚皱着眉失败了一次又一次的甜品,相机快门的咔嚓声,还有带着他飙车时候的爽朗笑容。 时栖已经不再去想了。 他不再想叶馥晚后来的疏远是不是因为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不再想那些被自己错失的细节,未曾拥有记忆的前两年,或许也被期待着降临的事实。 “我知道了。” 他想要的事情得到了答案,时栖弯下腰,恭恭敬敬地朝着江盛鞠了一躬:“谢谢您。” * 时栖出门的时候,月已经在正中了。 今天似乎是十五,月亮特别的圆,明晃晃的月色照在他有些晶莹的漂亮眼睛。 时栖伸出手想起摸烟,才想起自己来剧组的时候已经戒了。 “当演员意味着你可能会被很多人喜欢,但它同时也意味着——你要承担很多的期待与模范。” 这句话是叶馥晚说的,被林和霜抄在了自己的笔记本上。 时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想起这句话。 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肩头忽然被人拥住了。 “站在这儿干什么呢?” 顾庭柯将自己的风衣脱下来披在时栖身上,垂眸看了眼他的神色:“怎么了?才离开男朋友这么一会儿就对月相思了?” 顾庭柯的语气很温和,虽然是在调笑,可轻得却更像是哄人,时栖吸吸鼻子:“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男朋友都要拍吻戏了我哪里敢走,给他发了那么多消息都没有回,深更半夜,当然要过来看看。” 时栖这才拿出手机,看到置顶的消息提示上非常显眼的——群聊“gu、七七、77、发呆的橘皮月饼、晚风吹拂……”gu:@全体成员。 gu:做了一点紫薯泥和果茶,哪只七七需要宵夜投喂呢? “让我看看……”顾庭柯说着俯下身凑近时栖的眉眼,“今天晚上这么安静,那肯定不是橘皮月饼了,七七也不像,”他装作思考的样子,“那不然是……月色真美?” 时栖看着手中每天被@一遍全体成员的群聊,刚刚江盛哄了半天都没好转的心情被顾庭柯轻而易举地给逗笑了:“你烦死了。” 顾庭柯这才无声地松了口气:“好好好,我的错。” “我们月色真美今天是清冷文艺风,少说话多吃点。” 时栖刚刚脑子思考过度,现下找不到语言来反驳,气得直接捂上了他的嘴巴。 顾庭柯这才笑了下,带着时栖上了车,时栖靠在车窗上想事情,等车子停到小区楼下才回过神来:“这里好像不是剧组的酒店。” “谁说要带你回酒店了?” 顾庭柯笑了:“酒店地方太小不方便。” “不方便什么?” 时栖跟着顾庭柯进了家,才发现这人居然在剧组旁边还购了一处房产,时栖刚换好鞋,顾庭柯的手指就抚上他的腰身:“不方便办事。” 冰凉的指尖让时栖整个人一个激灵,连同尾椎带起一片酥麻,声音都软了几分:“顾庭柯,我明天还要拍戏。” “我知道。”时栖被顾庭柯推到沙发上,刚刚披在身上的风衣搭在玄关,上衣褪到一半,低哑的声音响在耳边,“我会尽量快一点。” 时栖咬了下唇,手指很轻地攥紧了沙发上的流苏。 却忽然有一股药油的味道在空中弥散。 时栖很确定是药油,不是什么樟脑油,也不是…… 顾庭柯将药油倒在手心搓热,垂眸望了眼时栖:“耳朵怎么红了?” 他轻笑一声,声音有点撩人,明知故问:“想什么呢,七七?” 烦死了。 时栖怨愤地拉过沙发上的抱枕砸在了他的身上。 “好了,”顾庭柯按住他的腰身,“别乱动。” 温热的宽大手掌抚上撩起的劲瘦腰身,刚刚吊了那么多遍威亚压出的淤青终于在这一刻后知后觉地有了感知,时栖轻轻地嘶了一声。 顾庭柯叹了口气,心疼望了一眼:“早知道还不如当初让你带资进组换演员。” 这样时栖也不会被几个业务能力差的拖累。 “拍戏ng不是很正常吗?”时栖笑了,更何况历泽已经被换了,让一个演员因为自己的演技被换而不是用权势,对时栖来说是更好的方式。 “再说我的打戏本来也不够有力度,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练习一下。” 时栖讲话向来能让所有人周全,顾庭柯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有意想让他长长记性,可是手下还没用力,时栖就吃痛吸了口气,顾庭柯立刻小了力道:“很疼吗?” “没事,”这点比起之前飙车打架才哪到哪,时栖问,“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拍戏的事儿?” 时栖还以为是徐乐告的状,但是转念一想徐乐是林和霜的人,怎么也不会告到顾庭柯那去。 “你都没看手机吗?现在都在热搜上了时大明星。” 顾庭柯将手机解锁了递给他,时栖这才垂眸看了一眼,似乎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加班烦躁之时发到网上的吐槽的:“妈的来了个垃圾男配一场戏ng了十几遍还过不去,害得我们老婆大晚上的还要陪着他一遍一遍地吊威亚呜呜呜呜呜呜好心疼老婆!” 第282章 那人本来只是发在自己的微博,结果被人巡广场的时候发现了,而那视频里,即便是高斯模糊后依然可辨的飒爽身姿——正是时栖扇子一转,脚尖一点向后回旋的那一幕,碎雪随着他的动作飞舞,月色的背影像是劲烈的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婆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我终于见到老婆了啊啊啊好美好飒我命中注定的老婆呜呜呜!!!】 【时栖这个打戏好牛啊这真的是一个新人可以拥有的业务能力吗?】 【老婆好牛老婆好棒!那些说老婆是花瓶的人真是啪啪打脸!】 【就是就是这个视频我可以保存狂舔一百遍啊啊啊啊,这流畅的动作,这惊为天人的脸,哪家花瓶有这么厉害的打戏和这么伟大的脸啊我们老婆这简直是在做慈善造福内娱。】 【但是这都快十二点了吧,心疼老婆,这么晚了还在拍戏吗好敬业啊】 【可恶死了,老婆还要跟着吊那么多遍的威亚,估计腰都青了吧@顾庭柯,顾总快去问问!】 【@顾庭柯】 【@顾庭柯】 【@顾庭柯】 【@林和霜】 【@顾庭柯】 【?混进去了一个什么?】 【@沈听泽】 【@黎炀】 【@关越】 【@夏鸥】 【@许乔】 【???????】 【@顾庭柯@顾庭柯@顾庭柯@顾庭柯】 但是其他的人应该不是已经休息就是不常玩微博,林和霜就更不用说了,以他的私信量,估计这种消息早就屏蔽了。 回复的人除了顾庭柯只剩下一个关越。 关越:“好啊,我去问问。” 评论区瞬间炸开,于是关越又挑了一条回复:“明天问,那些说今晚的人怎么想的啊,”关越加了个白眼的表情,“你们是想看我跟顾总直播打架吗?” 但这话显然是火上浇油,评论区炸得更厉害了,但是关越又回了一句:“我跟他打什么好看的,跟他对象差不多。” “对象”两个字像是直接将自己撇清了关系放在了朋友的位置上,但是时栖心里清楚关越说的“打”当然不是真的打架—— 关越在恋综时让他有空跟自己比一场,只是时栖一直忙着拍戏才没空兑现。 时栖轻笑了一声,回了他一个:“好啊,那就打[举刀]” 时栖说完,又难得上号回复了两条让粉丝不要担心,这才转过头:“原来你是微博叫来的?” 还以为他真的因为一个吻戏守在剧组呢。 时栖转身的时候腰身跟着一动,被擦了药油的滑腻细腰扫过他的手心,顾庭柯手指一顿。 他确实是看过微博的——上面的那个视频跟着刷了好多遍,甚至到的时候时栖还在进行最后一遍拍摄。 只是时栖散场之后就去找了江盛,甚至连妆造都没来得及卸。 而现在,那头月光下的长发正垂落在沙发上,上衣撩上去一半露出光裸的脊背,时栖偏过头的时候,右耳的耳钉跟着轻轻晃动。 “嗯。”刚刚来巧舌如簧的顾总像是突然间失去了声音,顿了顿,才微哑道,“别动,还没涂完。” “这样啊。” 时栖点点头,腰部耸动了下给自己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起伏的动作蹭过顾庭柯的手心,顾庭柯原本搭在腰间的手瞬间到了紧绷的裤腰,掌下再往下滑便是挺翘的…… 顾庭柯很轻地扯了下领带,将手掌给重新移上去了。 可时栖似乎对这一切无知无觉,还在趴着问顾庭柯:“那你看到我拍戏了吗?” “嗯。” 顾庭柯眼眸微深,连声音也越来越低,干燥的手掌变得越来燥热,等到全部涂好,迅速地将衣服拉下来给时栖盖好:“还疼吗?” “都说了没什么事,”时栖坐起身,垂眸望了眼顾庭柯的西装裤,眉眼一挑,“不过……你好像比较有事一点。” “不就是单纯的涂个药吗顾庭柯,”时栖刻意地加重了单纯二字,将刚刚顾庭柯的话还给他,“你在想些什么呢庭柯哥哥?” 顾庭柯的喉结滚动了下,他知道时栖见过江盛心情不好,现在这样只是在转移念头,找个人陪着他。 顾庭柯为被他作为选择感到高兴,虽然一直在同龄人算是自制力比较强的,可是这一点在时栖面前似乎次次失灵,经过这么多次,顾庭柯对自己面对时栖已经没有丝毫信心,只能强装镇定地笑了声:“你明天不是还要拍戏?” 时栖眉头微挑,似乎对他这种柳下惠的行为表示怀疑,似笑非笑道:“但是涂个药酒店也可以吧,你带我回这里……?” “你腰上还有伤。” 这个理由显然更加充分,虽然比起提醒时栖更像是提醒顾庭柯自己,顾庭柯将药油收起来,没有再看时栖因为拍打戏而穿上的紧身作战服,手指碰了碰他的头发:“早点休息吧。” “主卧里有浴室里,换洗衣服已经放在里面了。” “我就在隔壁,有事记得叫我。” 带时栖回来不是因为酒店的沙发涂不开药,而是顾庭柯觉得时栖这个时候应该会需要一些陪伴——“我手机不静音,就放在枕边,打电话或者在群里发消息都行。” “睡不着也可以叫我,”顾庭柯声音沙哑,忍耐道,“刚好回来还在倒时差,就当陪你失眠的男朋友聊聊天。” 第283章 没见过回来三个月还在倒时差的,时栖眼眸一垂,望着顾庭柯的背影,忽然开口道:“其实我是下午的戏。” 顾庭柯脚步一顿。 至于腰上的伤……时栖被黑色劲装包裹的修长双腿勾上顾庭柯的腰,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脚尖一滑: “那不然……我用别的地方帮帮你?” 第105章 温热的唇碰在脖颈上,顾庭柯的手掌抚过时栖的腰身,被劲装包裹的匀称大腿很轻地颤了一下。 “先别动,”顾庭柯说,“我看看伤好没有?” 时栖微一挑眉,脚尖抵着顾庭柯的胸膛将他推远了一点:“你上次看伤的时候……” 东西弄得时栖整个脚心都是,为了不把剧组戏服弄脏只能先把裤子脱掉,结果后来连腿根都磨红了。 小时候觉得顾庭柯这个人性趣冷淡自制力强简直是最大的错觉。 “我等会儿还要去剧组。” 时栖的脚尖缓缓上滑,点在顾庭柯的心口处:“你好自为之。” “好,”顾庭柯轻笑了一声,握着时栖的脚腕放在膝头,替他把袜子给穿好了,“我这不是怕你紧张。”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时栖满不在乎道。 他是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紧张的——无非是今天是剧组福利允许粉丝探班,江盛又另外找了些记者对主创进行采访。 采访这件事说白了就是讲话,对时栖的挑战程度还不如在恋综里玩狼人杀。 至于探班……他一个新人,连处女作都没播,哪来的什么粉丝? 时栖带着徐乐往剧组赶,原本只是抱着走个过场的心思。 但是—— 他们刚刚到达现场,还是差点被一阵唤声刺破耳膜: “老婆!!!!!!!!!” 时栖下意识捂住右耳,眉头一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漂亮老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了采访出镜,时栖今天穿的是戏服——一头长发垂在腰际,右耳上带着两颗耀眼的耳钉,一身黑色束腰劲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婆老婆老婆看我!!!!!” 粉丝们挥舞着手中硕大的灯牌和横幅,有些胆子大的已经开始动上了手,时栖之前对娱乐圈的分析仅限于演技和打戏,对如何承受过分的热情的粉丝着实缺乏实战经验。 乍一见到这样的阵仗,像只被热情的人类吓呆的小猫,蓦地停住脚步,就被人一把戳在了脸上。 白皙的脸颊凹陷下去一块,时栖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可爱好可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婆!!!” “啊啊啊啊啊啊眨眼睛!他在眨眼睛!!!啊啊啊啊他怎么还会眨眼睛啊啊啊啊啊好可爱!!!!!” 这些人似乎是把他当成一个可以研究的物体,时栖一偏头,耳朵悄悄红了。 “各位各位!” 还是林和霜介绍的经纪人有经验,当即将时栖往身后一挡:“我们剧组特意准备了一些演员的周边,大家可以在这边排队领一下,等会儿采访结束之后可以让七七签名哦!” 一听说签名,众人齐齐重新退回到了警戒线之后。 时栖咬下了唇,觉得似乎应该做点什么,僵硬的身体还没迈动,就听到身后有人唤道:“七七!” 刚刚离开不久的顾庭柯迈步走过来,木质香调钻进鼻腔,被顾庭柯拥住的一刹那,时栖才算是真正放松下来:“你怎么来了?” 顾庭柯望了眼时栖微红的耳垂,轻笑了一声——他发现时栖有个很可爱的毛病,他面对历泽那样的恶意游刃有余,但是面对真正过于善意的热情时,比如林和霜,比如现在的粉丝,终于显得有些缺乏经验而像个几乎快要钻进软壳里的小动物。 实在是……可爱。 但是这个笑容可不能让时栖看见,不然晚上指不定又要怎么折腾他。 “来给你送这个。” 顾庭柯手上的折扇一开挡住半张脸,等再放下时,已经又恢复了那副冷静淡然的模样:“刚刚忘车上了。” 折扇也是时栖装束的一部分,他伸手接过来,听到顾庭柯道:“都提醒你要注意了。” 时栖挑眉望了顾庭柯一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不知道,刚刚听到喊声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 而就在他们说着悄悄话的同时,粉丝已经再次沸腾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栖我庭柯现场发糖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顾总!顾总你快说说那天到底是怎么给老婆上的药啊!!!” 顾庭柯轻笑了一下却没有答,而是像之前所有次一样站在时栖的身后,告诉他下一步该做什么:“这些都是你的粉丝,要不,你跟他们说两句话?” 时栖跟着笑了下,最初的震惊过后,很快就平复下来:“好啦。” 他站到众人面前,温声道:“这些有空让顾总跟你们在微博慢慢唠好了,反正他比较闲。” 顾庭柯叹了口气,没有提自己到底是调了多少会和在伦敦已经急得嗷嗷叫的neil,只是充满爱意地望着时栖的背影:“非常感谢大家的热情,来这么远的地方,辛苦啦!” 第284章 “刚刚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这边没人呢,听到你们叫我吓了一跳,真的很感谢大家!” 时栖说着双手合十做了个谢谢的手势,又笑道:“不过今天的主角是我们的新剧《无生》,大家还是尽量将话题放在这上面好吗?不然我们江导要骂人啦!” 时栖的语气温和又活泼,可似乎带着天生的引导和让人舒服的能力,刚刚还激动的粉丝们瞬间安静下来,又开始纷纷和时栖对话: “其实我们只是想来看看老婆啦!” “对啊,七七你微博好久不更一次,想看你还得跑到顾总那!” “剧组里怎么样啊,听说江导拍戏骂人可厉害了!” “我们还给你带了礼物的老婆!!!” “谢谢大家的关心,平时只是比较忙,我是新人要学的东西多,”时栖一一回应,“江导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可怕啦,只是对工作要求比较严格,也是能带给大家更好的作品不是吗?” “没有被骂,偶尔只是业务能力不过关会提醒一下。” “礼物的话……” 时栖在恋综上都很少收别人的东西,不过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在众人争着往前递的热情中,忽然又转过头,拿了一个小姑娘手中画着卡通版自己的画。 “我就收这一个好了。” 如同黎炀之前认为的那样,有些画作像是秋天夹在书页里的落叶,没有利益价值,甚至看起来也不实用。 但如果那个人偶然能看到的话,时栖很轻地笑了下,将那页画接了过来 :“这个已经足够代表心意了。” * 等粉丝按照跟着经纪人过去,时栖这才迈步往会场走,远远地听到有人唤了一声:“时老师!” 来人穿了一身白色的作战服,上面的元素隐隐看和时栖身上的还有呼应,顾庭柯微微挑眉:“这位是?” “剧里的男二,”时栖说,“叫季白。” “哦。”顾庭柯点了点头,“那个执行官,你cp?” 时栖在戏里是个风流人设,虽然江帆没打算将重头放在感情戏上,但这个相爱相杀的执行官角色是其中戏份最多的,也可以想见播出后可能会涌出的cp粉。 但是,顾庭柯只听个男二就知道,时栖手指折扇一开:“我怎么觉得你这么闲呢?” 甚至还能专程跑过来给他送个扇子。 “今天是周日,”顾庭柯笑了,“你们演员不放假,还不允许总裁过个周末了?” 时栖微微一愣,总裁过不过周末他不知道,但是时臣屿是绝对不过的。 时栖一瞬间觉得自己和顾庭柯其实很像是之前的叶馥晚和时臣屿,只是和时臣屿不同的事,顾庭柯似乎一直在调整自己的时间迁就自己。 他会知道时栖每天都会拍着什么戏,什么时候可能会紧张又有什么时候有时间休息,随后再将自己的时间表打乱重排,严丝合缝地嵌套进去。 “行了,没有要查岗的意思,你过去吧,我先回家了,”顾庭柯说着替时栖整了整衣领,十分贤惠的样子,“伤筋动骨一百天,晚上给你炖点汤喝?” 时栖不知道腰上青点有什么好伤筋动骨的,不过听到回家这两个字,心中还是油然一股暖意,刚走到季白身边。 “时老师!” 季白小跑过来,见到那道漂亮人影时才站住身,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处示意时栖,犹豫道:“你这里……” 旁边的徐乐十分有眼力见的递了个镜子过去,时栖看了一眼,自己的领口处不知何时被人拉下了一点,露出一抹梅花般的显眼吻痕。 他妈的顾庭柯! 他就说刚刚瞎温存什么,时栖心中的一点旖旎瞬间消散,果然不该心疼这个男人! 时栖将领口拉高给遮住了,这才转向来人,抬眸跟着笑了下:“您是我前辈,叫什么老师,叫我七七就行了。” 季白虽然是在剧里的角色是个高冷的面瘫,年龄也比时栖大上两岁,可是现下看起来却一副局促羞怯的男大样。 时栖还以为他是社恐,毕竟他季白之前一直在a组和b组分别拍戏,也没什么机会聊天,当即笑得更温和了:“前面好像就是会场了,一起过去吗?” 季白轻轻地掐了下手指。 其实……他是larkar的粉丝。 哪个男人没有一个中二热血梦,更何况当年larkar在极地赛上惊艳四方的时候才19岁,那样年轻热烈的年纪。 季白记得很清楚,当时有个白人老外试图挑衅他,结果larkar不慌不忙地从车窗竖出一根中指,反手一把方向,将自己的赛车跃进白人的车道卡死他的走位,足足溜了他大半圈,却在即将入弯的时候一脚油门,红色的赛车像是冲破火焰的凤凰,在别人的主场里拿了世界冠军。 当时整个赛场的人都在欢呼,还在大学的季白也是其中一个,可是larkar却拒绝了所有采访,移连头盔都没摘就销声匿迹。只留下赛场上养活了无数技术分析播出的草地超车流。 不图名不图利,张扬又热烈,那是真正想起就会让人热血沸腾的少年天才。 时栖在恋综上那一手季白也看了,确实很像,但是娱乐性双人赛船毕竟没有办法和正规赛比,而且…… 季白望着面前的时栖温柔恬淡的笑容和谦逊温和的姿态,季白确实很难将他和当初锋芒毕露的larkar的联系起来。 第285章 “季老师?” 季白这才回过神:“也不用叫我什么老师,叫我小白就行了,我朋友都这么叫。” “好啊,以后一起出去玩我就这么叫啦,”时栖很快应下来,没有故意客套让季白觉得生疏,却也没有显得很没礼貌,反而是眉眼一弯,“但是在剧组您是前辈,我还是得称您一声老师。” 时栖讲话礼貌谦和,和季白印象中的larkar并不相似,可却感觉让人很舒服,整个人好像是敛去了光华的玉石,如果说之前的larkar是太阳,现在的时栖却像是披上了一层月辉。 一个人可以在四年的时间里有这样大的蜕变吗? 不过季白发现自己还挺乐意跟这样的时栖做朋友的,他身上确实有一种魔力,可以在短短几句话里让人松下防备的舒服,季白跟时栖并排往采访的地方走去,旁敲侧击地问:“时老师的那个恋综我正在追,老师你赛船开得真漂亮,是之前练过吗?” 时栖微一挑眉:“没什么,自己看着视频瞎学的。” “你们现在看到的都是剪辑处理过的版本了,可能是镜头组接和加了空镜和bgm的原因,”时栖说,“其实现场也就那样啦。” 原来只是个爱好者,季白略有失望,他自己是演员,当然知道剪辑和音效会对一个视频的观感有很大影响。 果然,自己的偶像就是同事这件事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发生。 季白很快让自己认清现实,跟着时栖走到采访现场。 刚一进去,闪光灯便噼里啪啦响了一片—— “七七看这里!!!” “小时这里这里!!!” “听说这是你的第一部戏,在剧组里拍戏的时候会遇到什么困难吗?” “江导平时在剧组会给你们很大压力吗?作为新人有没有觉得不足的地方?” “你的角色是个风流浪子,你觉得他和自己性格差别大吗?你是怎么样理解这个角色的呢?” 采访主要针对的是角色理解和剧组日常,几乎是每个主演和主创都轮了一遍,但是显然,娱记的兴趣并不止于此,刚刚聊完角色,便听到有人问—— “七七,《爱情狩猎》现在是最火的恋综,你在里面刚来就收到了所有人的心动短信,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但是时栖对付这些明显试图从他嘴里套出什么的记者显然要比粉丝熟练得多。 “想法?”时栖轻轻一笑:“那可能是……我长得比较好看?” 旁边的季白跟着笑了一声。 “七七现在倒是跟恋综前期的性格有点不太一样,之前的恋综是否有剧本的成分呢?” “那当然有,”时栖往后一靠:“现在哪个综艺没有台本啊,每天让我们做什么肯定是要安排清楚的啊。” 虽然只是个新人,但是时栖好像天生适合这个圈子,回答得也是游刃有余滴水不露,于是娱记们很快又换了个方向—— “但是你现在里面赛船已经连续半个月霸榜第一了,是之前做过相关职业的吗?” 只是爱好者罢了,季白在心里叹气。 果不其然,时栖语气听起来十分谦逊:“其实比较一般啦,看着花里胡哨而已。” “可是网友都说你当时的操作很像是当年北美极地赛的larkar,”娱记深知道这个时候越是开放就越容易被钻空子,于是直截了当,“小时认识larkar吗?” 旁边的季白立刻跟着紧张地坐直身子。 虽然时栖不是,但是大家不是说larkar很有可能是时栖已经死了的白月光吗? 如果larkar真的已经…… 想起这个可能,季白就忍不住掐进了手掌。 不过时栖却只是略一思索,诚恳道:“我看过他的视频。” 那就好那就好,果然只是个爱好者。 季白无声地松了口气。 可娱记紧追不舍:“是吗?但是网上现在有人说自己larkar,并公开表示你是他的前男友,四年前因病与你分手没想到你对他一直念念不忘。” “你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吗?” 直到这时,时栖才终于拧起眉,匪夷所思道:“你说什么?” * “松茸鸡汤,”公寓里,顾庭柯将围裙一解从厨房出来,“等它炖半个小时我再去炒菜,不然会凉。” 时栖对这个倒不怎么在意,难得今天采访完不用拍戏,正靠在沙发上打游戏。 顾庭柯一来,便将手机扔进他的手里,随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往他怀里一靠:“不想动脑子了,你帮我打。” 时栖的脑袋搁在顾庭柯的胸口,却又恶狠狠地威胁道:“要是掉星我就杀了你。” 越是吓人的威胁往往越没效,顾庭柯压根没当真,却还是顺从将手机接了过来。 时栖动了动身体似乎在盯紧屏幕,可垂下的目光却落在了顾庭柯修长的手指上。 顾庭柯很轻地勾了下唇角。 他当然知道——时栖偶尔会这样将手机扔给他,说什么拍戏太累了这个赛季没上分或者这个人太菜了不配和自己玩让顾庭柯代替他。 可是顾庭柯心里清楚,时栖是在用这种方式试图缓慢地帮自己脱敏——他真正想帮人做点什么的时候从来都不言不语。 但时栖只有在这个时候会乖乖地靠在他的怀里。 柑橘味几乎萦了满怀,其实感受着依偎的温热和心口的发旋,顾庭柯当初的窒息和束缚感已经好了许多,时栖从头到尾都是带他冲破藩篱的药。 第286章 但这并不意味他不可以偶尔使用一些方式将这味药留得更久一些,顾庭柯操作着角色,却在一个时候故意手指一抖露了个破绽。 “笨死了。” 时栖几乎是瞬间将手指点上屏幕,替他把操作掰了回来,手指碰了碰顾庭柯的指尖将温热传递过去,趁着刷新怪的时间,仰头在他的脸颊吻了一下。 时栖以前也会这么做,作为顾庭柯比以前坚持的又久了一点的奖励,但是今天——时栖吻完脸颊,却又在顾庭柯唇角啄了一下。 顾庭柯眉头微挑,时栖仰着头没有看到,顾庭柯一只手扣住他的腰不让他离开,几乎是单手将刚刚刷出来的怪全给杀了。 随后将手机一扣,低下头专心致志地与时栖接吻。 直到时栖的唇畔已经变得饱满湿润,这才伸手捏了捏时栖的脸颊:“今天怎么这么乖?” “采访的时候……” 时栖心里咯噔一声,他发现顾庭柯对自己的情绪有时候比他自己还要敏锐,只是这个人似乎是个恋爱脑,顾庭柯给出的猜测是:“和那个男二炒cp了?” “人家就是一社恐,见到我头都快低地底下去了,炒什么cp,”顾庭柯还要说什么,时栖便推他一把,“你汤不是都要好了吗,饿死了快去做饭啦!” 等顾庭柯进了厨房,时栖这才拿着手机进了卧室将门一关。 那个记者说完之后他看了一下,网上所谓的larkar是个叫@陈羽羽羽的博主,本名陈羽,说是自己之所以取名叫larkar是因为名字里有个“羽”字,跟时栖是竹马,长大后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谁知道当年比赛的时候出了事,不敢让时栖知道这才跟他分手,这么多年一直销声匿迹是因为在国外养伤。 比起那几个#分手后给我25万#的前男友,这个的小作文编得有理有据,甚至还发了一张说着时栖盖着自己的队服睡觉的照片。 时栖看了一眼,确实是自己当年在战队的时候,他下了场之后队服从来不好好穿,经常是训练累了,随后一披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但这跟陈羽有什么关系,他披得本来就是自己的队服。 可因为这件larkar的队服,照片中的时栖,和陈羽确实曾经在某个大战队中待过的履历,这人一夜之间涨了几十万的粉,居然还打算在今晚直播带货了。 时栖看了一眼时间,进入直播间的时候,陈羽正回答着直播间的问题—— “时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嗯,他那时候挺黏人的,还很容易害羞。” “不过我们俩那时候也都很年轻嘛,谈起恋爱还是有点小学鸡的,他给我做饭、织围巾、做手账,我也给他送早餐,带着他飙车,让战队的人叫嫂子……” 时栖的指骨咔咔作响,19岁的larkar是能在赛场上跟人玩命的野鹰,却在这个人的口中成了某种文学里的娇妻。 当然,不止是他,一些时栖的粉丝和cp粉甚至包括某些larkar的粉丝都在质疑—— 【笑死,我们虽然叫老婆但是并不代表我们七七就是真的闺阁小姐了好吧!】 【就是,而且七七长得这么好看,白月光长这样,你这还不如25万哥呢。】 【网红粉丝能不能别吵!既然你是larkar就解释清楚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因伤退役为什么队内不发公告?】 “伤其实是小组赛的时候就有了,”陈羽说,“当时我在小组赛第二场第三个弯道的时候伤到了左腿,当时以为还能坚持就没有开口,毕竟我是唯一入围的华人,结果……” 陈羽说起来自己好像是有天大的委屈——一路比完之后发现自己伤情恶化发现自己甚至需要截肢,于是被迫与相恋的男友分手。 这故事听起来很老套,可是整体的逻辑却是自洽的,尤其是,他能完整地说出来larkar在战队训练的所有细节。 时栖眉头微挑,其实本来是陈羽不说这个,他还真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但是他今天这么一提——他终于记起来这个家伙了。 这人确实曾经和他在一个战队待过,只不过时栖进去的时候他就是个替补,好容易因为主力临时生病得来了一个在小组赛上场的机会。 他和时栖一组。 方程赛小组赛车辆很多,一个战队同时出现两三个队友是很正常的事情,一般大家的战术都是在另一个出线无望时让他卡位去保另一个。 陈羽确实卡位了——他卡的是时栖的位。 在时栖跟人争夺第一的最后一圈,落后的陈羽突然冲出来挡在前面,结果被时栖一个漂移甩开走位,不仅甩开了陈羽,还封死了后面第二的路,随后一个方向回正,稳稳地出了线。 没能截路的陈羽一头撞在了隔离墙,第二天就被战队除了名。 没想到当初就恶心的人现在居然变得更加令人作呕,可时栖知道,larkar的粉丝似乎还真信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知道是这个家伙有点小失望,但是职业队员受伤,唉……】 【确实,也不容易。】 【唉,我倒是能理解larkar为什么不出来了。】 不知道是托还是真的有粉丝动容,陈羽的直播间里还真的有人在给他打赏。 【卧槽卧槽你们还信啊!!!这不就是一个编故事圈钱的营销大师】 【就是,老婆的白月光长成这个样子!那我宁愿他死了呢!】 第287章 【楼上网红粉丝真是够了,宁愿人死都不相信真相,这也太颜狗了吧。】 【吵什么吵,如果还有别的larkar那他不会出来说话吗?真的死了那队友不会出来说话吗?反正没出来之前我就默认是他。】 【就是,larkar靠的是实力又不是脸,只要车开得好不就不行了?】 【对啊,你们家网红再好看不也是给他织围巾了!】 “谢谢大家的关心和礼物,”虽然心里乐开了花,但是陈羽还是假惺惺道,“不过我的伤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大家不要再浪费这个钱了,至于比赛的事儿……” 他的话还没说完,屏幕上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特效—— 【你爸一边笑一边给你送了一个嘉年华】 【你爸一边笑一边给你送了十个嘉年华】 【你爸一边笑一边给你送了一百个嘉年华】 …… 焰火特效几乎将陈羽那张天怒人怨的脸全给挡住,“你爸一边笑一边”瞬间成了榜一,连字体也成了显眼的红色—— 你爸一边笑一边说:“给我个麦。” 【卧槽!榜一大哥!!!】 【大哥好魄力66666】 【快快快抱你爸大哥上麦!!!!】 【大哥你也是larkar的粉丝吗现在见到正主是不是太激动了连昵称都忘了改了!!!】 陈羽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很快将这位“你爸一边笑一边”抱上麦:“这位……”陈羽艰难地读完了昵称,又勉强笑笑,“你这个昵称……” “刚改的。” 那人清晰的,低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我是larkar。”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什么情况larkar真人来了吗!!!!】 【妈呀妈呀妈呀妈呀我为什么光听一个声音已经开始热血沸腾了!】 【果然果然果然果然这个才是真正的larkar吧卧槽!!!!!】 果然! 季白一下子猛地锤了一下沙发蹦了起来! 他就知道,那么温柔软和的时栖怎么可能是larkar!!! 营销圈钱的陈羽怎么可能是larkar!!! 只有“你爸一边笑一边”这种低调又张扬,高傲又内敛的人,才是他心中的偶像!!! 屏幕上,“你爸一边笑一边”的语音又闪了一下,时栖漫不经心靠在床头。 好在他在剧组特训配音的时候学过伪音,再加上手机的全损音质也分辨不清:“不是要看实力吗?” “刚好我最近跟朋友有一场约赛,来不来?” 时栖一边说,一边给关越发了个消息:“关少,约赛可能要多个人了,介意吗?” 关越似乎也在直播现场,甚至还学会了用成语:“关门打狗,乐意之至。” 时栖轻笑一声,继续道:“下月初八,达州赛场。” “诸位不用再给这个人砸礼物了,如果想见larkar的话,届时到场就行了。” “陈羽,四年没教会你的——” 听筒中,“你爸一边笑一边”磁性的声音穿透耳膜: “你爸这回再教你一遍。” 第106章 上场之前,顾庭柯还在给时栖进行着最后一遍检查。 赛车服和头盔自然是准备好的,不过赛车的安全性能、轮胎、抓地这些都是比赛重中之重。 但话是这么说——时栖走到顾庭柯旁边:“你还懂这些?” “不懂。” 顾庭柯实事求是,却也难得没有像之前一样跟时栖玩笑,而是正色道:“不过看一看我才能放心。” 正规赛车跟他们在恋综里那种娱乐性的赛船大不相同,那种就算翻船最多也不过喝两口水就会有守在旁边的安全员立刻将人捞起来,但是方程赛的配速可以达到300km/h,因为碰撞受伤甚至丧命的都不在少数。 赛车本就是件危险系数很高的运动,又因为场上的环境和天气存在太多变化。 顾庭柯一个对任何事情都要求到完全控制的人,再牵涉到时栖的安全时就更是这样,时栖看着他有强迫症一样将上场之前的装备和参数来回检查了五六次,这才被时栖拉回来:“不懂你瞎看什么,等会儿给我仪表盘碰乱了。” 果然还是这句话比较有效,顾庭柯站回来,穿好了赛车服的时栖抬步跨进车里,又仰头往顾庭柯脸上亲了一口,随后又拍拍他的脸颊:“行了宝贝儿,等我回来拿冠军给你啊,乖。” 顾庭柯微一挑眉,紧绷的心情这才松懈一些:“之前拿来哄哪个小情人的?” “你猜?” 时栖勾起唇,顾庭柯却一低头,将安全带给他系上了,手指握在他的手腕,他这次没有像之前在游乐场里时说“一路如风”,而是在时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郑重道:“一路平安。” “放心吧。”时栖冲他眨了下眼睛做个wink,这才一扬眉将头盔一戴。 火红的作战服像是绚烂的晚霞,也不等顾庭柯继续回话,便一脚油门驶向发车点,冲一旁已经准备好的关越挥了下手。 赛车组的工作人员开始最后一遍矫正胎压,观众和陈羽在这个时候才开始入场—— “各位观众老爷大家好!” “哈喽直播间的帅哥靓女们!” “感谢关注硬核赛车,这里是爱翻车的小杨!” 第288章 不管是消失多年的冠军还是时栖前男友的身份,都足够让这个赛场座无虚席,周围一片熙攘,已经有不少网红和赛车大v举着gopro来这里直播—— “现在我们即将进入方程赛史上最神秘的冠军larkar的四年首秀!” “直播间嘉年华风波,‘陈羽羽羽’和‘你爸一边笑一边’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冠军?” “网红作秀还是神明重归,真正的冠军是否还在人世,请大家跟我走进今天的达州赛场!” “真假larkar之战,即将开始!” 季白戴着口罩帽子跟着混在其中握紧手中的旗帜往下望——下方已经停了不少赛车。 比赛只看两个人未免单调,关越从家里出来后搞了一个车队,把队员全部拎出来助了阵——这也是时栖的想法,陈羽这种蹭热度的垃圾,单独比未免太给他脸了,不过他少说也曾经是极地赛的战友选手,拿出来给战队练练手也算是废物利用。 加上陈羽,整个赛事的车辆起码有二十辆左右,赛车手们都戴着头盔坐在车里,观众席又离得太远,就算是亲妈来了也未必能认出来谁是谁。 可不知为什么……季白就是对那个橙红色的“7”号有一种莫名的直觉。 赛车组发令,二十辆赛车跑完热胎圈回到原位,5秒信号灯开始渐次熄灭—— “5、4、3……” 季白握紧手指,跟着众人一起在心里默数:“2、1!” 嗡—— 二十辆赛车同时起步,场上瞬间沸腾—— “7号领跑!7号领跑!” “9号紧随其后,同时占据了外侧车道!” “15号也冲了出去,15号试图超车!” “ 7号一把方向锁死了走位!15号失败了!” “15号试图调转方向去外车道,但是被9号拦住了!” “据说陈羽羽羽来之前曾经直播说自己是15号,起跑被封死,他能找到机会杀出重围吗?” “起线封位太常见了,当初极地赛的时候有个战队派了三辆车来堵larkar,如果是真正的larkar的话,肯定是可以的吧。” 真正的larkar当然可以。 但是真正的larkar来堵人的话,陈羽显然就不行了。 时栖和关越几乎一前一后地占据了内外车道,陈羽像只被封死在水泥地里的苍蝇到处乱窜。 “15号再次试图超车!15又失败了!” “怎么回事,陈羽羽羽难道真的不是larkar吗?众所周知,larkar当年最厉害的便是他的个人心理素质和极端状态下的操作意识,当年larkar足足跟了车队到最后三圈车队内讧的时候才开始尝试的越线,可是今天的15号明显操之过急了!” “15又试图破开防线,他这次能够成功吗?” “7号再次防守,他预判了15号的走位!” 时栖轻轻勾了下唇角。 这种极限的卡位压车最是考验心理素质。 但是一个能对队友动手的人显然没有这种素质。 时栖明明有机会走却也不着急,就那么慢慢地像溜着一条急着进攻的狗一样溜着陈羽,走位甚至精确到drs的射程之外,每次都要等到陈羽试图超车的时候才开始加速,却又在落后的一刹那跟着松点油门,稳稳地卡在陈羽能看到自己却又突破不出去的位置上。 对larkar来说技术性不高,但是对陈羽来说侮辱性极强。 陈羽咬紧牙关,几乎是愤恨地抓紧方向盘,在他心里,时栖当年销声匿迹,大概率就是身体出了问题不能再上赛场——毕竟在陈羽看来,一个人夺了冠却不接代言不接商演,除了以后没有办法再走职业道路,他实在想不出任何别的理由。 这也是陈羽会答应来比这场赛的原因。 那个7号赛车要么不是时栖,只是一个和他一样来蹭热度的,要么,一个废了的职业选手,就算当年再是少年天才,今天也得被他按在地上摩擦! 稳住!稳住! 只要找到机会,他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超越时栖! 可越是这么想,陈羽的操作反而越发着急,见到一点机会就试图往上冲,果然,时栖的操作意识大不如前,原本稳压在内线上的7号车忽然方向一偏,让出来半个车位来。 好机会! 这是这一圈最后一个弯道了,如果错过,估计下次只能再被溜上一圈! 过久的等待让陈羽没有等到车位完全空出就冲了上去,可是车身刚进到一半,时栖忽然唇角一弯,一脚油门反手一打,火红的7号车像是轻轻地摆了下尾巴的飞鸟,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战线上。 刚刚时栖只是在溜他玩! 陈羽愤恨地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 他望着前方的时栖,原本该减速入弯的时候却依然保持高速,试图去追时栖的尾流,试图在最后一个弯道争取时间。 “7号再次卡位!所以刚刚的失误只是在逗15号玩吗?” “锋芒毕露,脸有多神秘,操作就有多张扬,确实是当年larkar的打法!” “15号高速入弯了!高速弯超车是当年larkar的经典操作之一,15号这回能成功吗?” “7号!7号!也没有减速,他再次卡在了15号前面! 再次封位!” 所有人都知道高速弯超车是larkar的手法,可是现在有两辆车同时高速入弯,到底是模仿者还是游刃有余的少年天才,季白手中的旗帜都不挥了,几乎是直勾勾盯紧了赛场那道红色的车影—— 第289章 高速入弯超车的难度就在于赛车速度过高但是抓地力却大大减弱,在弯心剧烈的离心力下很容易被甩飞出去,就算是入弯的时候速度再高,弯心也必须要开始减速。 果不其然,7号车再到达弯心的那一刻开始轻点刹车,可已经追到失去理智的陈羽却并没有就此停下。 “15号居然还在加速!他的车身已经开始飘了!” “但是7号这个时候还挡在前面!近了!近了!两辆车现在只剩下一个drs的距离,可是现在并不在绿灯道路上!” drs(drag reduction system)是极地方程赛中的一键超车系统,在正赛中,只有当后车与前车的时间差在一秒钟以内,后车可以按下drs打开尾翼减少赛车的空气阻力实现一键超车,但是只能在赛道规定的drs区域内使用。 作为当年方程赛的特训选手,时栖知道,陈羽也知道。 但是容易发生事故的高速弯道,显然不在drs的区域范围之内。 这一点,时栖知道,陈羽也知道。 可是人在极度激动与愤怒的情况下是很容易不理智的,更何况时速能达到300迈的赛车本来就是肾上腺素极度飙升的游戏。 这一点,时栖知道,陈羽可就未必知道了。 当然就算是他知道,时栖也会让他失去这份清醒—— 利用larkar的身份来作秀,说明这个人渴望关注。 明明知道自己并不是larkar的对手却还同意比赛,说明这个人极度自负又自诩聪明。 当年在赛场上宁可违规也要阻拦同队的自己出线,说明这个人嫉妒心强且又不守规则。 一个渴望着关注、自负却又嫉妒心强的人被人压着遛狗一样溜了两圈,在以为对方终于松懈时才发现是再一次逗弄自己。 这种人在被逼到极致的时候……还能维持赛场上最重要的规则与理智吗? 时栖在恋综时对关越的分析和掌控再一次用到了陈羽身上,larkar能夺冠当然有技术和操作的能力,但是更重要的,是他对于任何对手强大的分析和把控。 无论是恋综还是赛车—— 时栖的飞鸟在任何场域,都是最优秀的猎人。 时栖脚尖轻点着刹车,7号车像是一堵甩不掉的高山,牢牢地挡在陈羽面前,让他仿佛能听到耳边传来的观众席哄笑声。 从入队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是无人在意的替补,而时栖却是众人仰望的天才。 在自己第一次比赛上,他就是被牺牲的替代品,可时栖却是保送出线的明星。 直到现在……自己因此退了队,刚刚试图赚到一点钱却被时栖打乱,来那些打赏的钱都被起诉追回!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他就不能超越他一次? 陈羽愤愤地握紧方向盘,明明已经到了弯心却不减速。 时栖在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在心中计算着陈羽现在的车速和离心力,一、二、三!在即将离开弯心的时候,时栖猛地一打方向盘,似乎打算变道出弯。 就是现在! 陈羽自以为找到机会,抬手按下了drs! 漆黑的车身尾翼打开,猛地开始向前,可之前过高的速度和剧烈的离心力本就让车身发飘,突然的加速让陈羽还没来得及向前,就直接被离心力甩了出去! 时栖因为刚刚的变道,非常幸运地避开了这个意外,于是那辆漆黑的15号车毫无遮挡地撞进了旁边的沙石场里!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15号发生意外了!” “高速弯还开drs,这人真的是职业选手吗,简直又违规又不要命!” “裁判组发指令了! 15号车罚时10秒!” “我去,赛车位次本来一共也就几秒的差距吧,罚时10秒岂不是直接出局了!” “15号!15号!stop-go!请立刻返回维修站罚停10秒!” “15号!15号!stop-go!请立刻返回维修站罚停10秒!” 耳机里传来指令,但是陈羽充耳不闻,又一次的失败已经使他丧失了理智,直接一把方向,在沙石场里跑了半圈,强行进行超车! 沙石场是为了防止赛车发生意外设置的缓冲地带,就像是操场中央的草坪一样,比跑道路程更短也更快,相当于别人跑一圈的情况下你只跑了中间的直线。 赛车在比赛过程中不走正规赛道反倒去跑沙场属于违规行为,就算是不得已被挤下去也应该在上来之后立刻交还位次,即减速等着刚刚被反超的后车重新超越自己。 可是陈羽非但没有交还车位,反而是一脚油门用捷径超越所有人做了领跑。 “15号!15号!stop-go!请立刻交还车位并返回维修站罚停30秒!” “15号!15号!stop-go!请立刻交还车位并返回维修站罚停30秒!” 耳机里的加罚声还在继续,连台上都是骂声一片,赛事组的安全车正要出站进行截停,时栖忽然在这个时候一脚油门追了上去。 既然陈羽这么想出风头,那自己就成全他,像他自己当初在直播间所说的,四年前没能教会他的,那就现在再教给他一遍,什么叫做真正的—— 高速入弯超车。 “7号!7号车跟了上去,吸住了15号的尾流!” “7号还在接近!已经到了15号drs的距离,奇怪,这里是绿灯路段,他为什么不开drs?” “7号居然还在跟,他在等什么吗,可是前面——” 第290章 “弯道!他在等前面的弯道!7号没有减速,他再一次高速入弯了!” 弯道就在眼前,时栖再一次一脚油门踩到底,手指端紧方向盘。 陈羽似乎想像时栖当时防他一样去卡时栖的走位,时栖刚一把方向要换道,他便跟着一把换到外道,挡在了时栖面前。 “15号似乎像复制当初7号的卡位,他成功了!” “外道被封死,7号会转而去内道将战况陷入焦灼吗?” “马上就要进入弯心开始减速了,是否现在调转,7号还有机会,7号——” “7号没有躲!他没有躲!” “7号冲过去了,他是要贴墙——” 时栖一脚油门踩到底,在陈羽试图卡位的同时,一把方向直直地迎了上去—— 为了安全,赛事规定赛车即便是在外车道行驶的时候也必须和旁边的墙壁有一个车身以上的距离,这对经过训练的陈羽来说简直是下意识的行为,更何况也一般也没人会利用这么一个车位的距离进行超车。 在入弯后的高速状态下,一旦撞到墙壁就是车毁人亡。 可是,最外侧的车道半径最长,也可以保证赛车在高速的情况下最大限度的免除离心力的干扰。 只要那个操作的赛车手有足够的水平—— 时栖脚尖紧踩油门,和刚刚的陈羽一样没有减速入的弯心,可是他手腕一转,车身紧贴墙壁,几乎是严丝合缝地将从15号车与墙壁之前的那个空位飞驰而过。 “卧槽!!!贴墙超车!7号是打算贴墙超车!” “可是这个对赛车手的专业性要求极高!稍有不慎就是车毁人亡,7号他真的不会重复刚刚15号的意外吗?” “7号他现在,他现在在——” 时栖却在这个他单手握住方向盘,将自己稳稳地擦着弯心的墙壁,另一只手却在和陈羽并排的时候抬起,在他震惊转身的同时,竖起一根中指。 引擎声太大,这个时候听不到任何对方的任何声音,可陈羽就是知道,时栖在问他—— “学会了吗?” 陈羽气得几乎要摔了方向盘,时栖却微一偏头,中指向下示意“垃圾”。 那个19岁的嚣张的、热烈的larkar对他完成了最后一个手势,这才一脚油门猛地一把方向,将自己牢牢地卡在陈羽之前,在全程不减速的情况下完成超车,高速出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贴墙超车!larkar当年的成名绝技之一!” “larkar!!!!真的是larkar回来了吗?老子要哭了他妈的!” “这个方向感,这个操作意识,是larkar吗是larkar吗是larkar吗!” “别急别急,7号后面好像还有一辆!” 由于时栖和陈羽几乎碾压式的交锋太过精彩,以至于等到陈羽已经被安全车抓回去罚停的时候,众人才意识到时栖的身后其实一直牢牢跟着一个9号关越。 蔚蓝的车影在时栖贴墙超车的刹那几乎是同步在内侧弯进行超越,此刻又紧咬了上了时栖的尾流。 “螳螂捕蝉,厚积薄发,确实也是larkar常用的战术,这个9号看起来也很像啊!” “9号开始试图超车了!他不会真的是最后的夺冠者吧!” 车厢里,关越也按下了耳机,一道低沉的声音传进时栖的耳廓:“怎么样?学的还不错吧?” “你怎么能和我进行通话?”这个不是一般只接队内和赛事工作组的吗。 “你现在挂的我的战队,”关说着踩了脚油门咬紧时栖,“接个队内通信怎么了?” “你这样看起来很像是我们两个在欺负人家自己。” “是吗?”关越轻笑了一声,却试图在此刻偏下了方向试图进入drs区域进行超车,“对付这种菜鸡,一个你就够了,应该用不上我。” 即便是出了恋综,这人说话还是和以前一样欠打,不过还好,他这种语气,时栖可是一点心都不至于分。 脚尖跟着踩死油门:“学得不错,”他一把方向封死走位,“我是指——” “狂妄的气质。” 关越跟着笑了一声,红蓝两辆车像是焊接在一起连环锁,紧追不舍的在赛场上绕了一圈,眼看着赛程已过大半却还是难分难舍。 “第十圈了,”关越说,“考虑得怎么样?” “什么?” 又是一个u型弯,两人一前一后同时高速进入,关越的声音跟着引擎声传过来:“来我车队当教练。” “没空。” “你的戏不是快结束了吗?”不然时栖也不能从剧组跑出来飙车,“拍完戏不休息一段时间?” “那也没空。” “忙着干什么?”关越一边说一边往外车道跑,“谈恋爱?” 时栖难得顿了一下——他想起比赛开始之前顾庭柯弯腰在这部车前一遍一遍地检查的样子。 但也只是一下,时栖很快一把方向防守:“其中之一吧。” 他说的大方,关越也只是笑了下,便听到时栖继续说:“教练需要经常待在车队里,我可做不到。” “顶多帮你挂个名誉吧,偶尔过来看一下,毕竟队长这个水平,我实在是很为你们队员担心。” 关越这个人嘴贱但是好脾气,尤其是对时栖,他很喜欢时栖在自己身边完全放松的样子:“但是荣誉可没有课时费。” 第291章 “谁稀罕,”时栖一扬眉,“等我拿了奖升了片酬,谁看的上你一个刚起步的课时费。” “行,果然狂妄。” 但是关越当初之所以对larkar念念不忘,便是因为他身上这股子狂妄劲儿,恋综里的时栖好像被磨平了一些,但是最近似乎又被人养得回来了一点。 也……挺好的。 关越暗自低笑一声,又跟着时栖跑了一圈,却在抬头望见头顶的乌云时神色一变:“好像要下雨了。” “卧槽!”台下也在议论纷纷,“这怎么好像是要下雨了!” “达州的天气就是这样,阴晴不定,比我们老板的脸还难搞。” “雨天也能跑吧,之前的方程赛又不是没有在雨天比过。” “可是他们那时候会换成全雨胎啊,都会有提高抓地力的花纹和排水的,现在半程下雨,用的都是只为了速度设计的干胎,干胎在雨水扑满道路的时候很容易打滑,方向也不容易掌控。” “完了完了,这都只剩最后几圈了,希望别下!” “对啊对啊!千万别下啊!!!” 但是根据墨菲定律,越是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就越有可能发生。 这么多人一起祈祷的结果就是——时栖他们仅仅是刚跑了半圈,大雨便倾盆而下。 后面已经有几个车队成员的车滑进沙石场,时栖按下了耳机:“怎么样,滑吗?” 他说着笑了一声:“滑的话你可以进站。” 赛车的中途都是设有维修站的,但是从赛车进站到更换轮胎少说也要耗费掉20秒的时间,基本上是胜负已定。 “行啊,”关越笑道,“前面就是维修站,我可以替你报个名。” 他语气听起来散漫,可态度却很认真——雨天虽然湿滑,但是干胎的速度也会相应提高,是个超车的好机会。 关越在心里复盘这时栖在恋综上的操作——忽然一把方向试图进入外道,时栖跟着防守,他却在这个时候猛地一个高速转弯,车下的雨水大大减小了摩擦力,赛车一个摆尾,华人在这个时候进入内侧道! “卧槽卧槽!9号这个操作!这不是之前larkar的草地流吗!” “这个操作和意识真的好像啊,不是,9号和7号到底谁是larkar啊,我真的有点傻眼了!” “这个九号到底是谁啊?之前有过什么什么比赛吗?” “人家那个车上不是写着的吗?是个新成立的战队,好像是叫‘wind’” 时栖勾唇笑了一声,毕竟是关越是新起的战队,他今天叫这么多人来也有点替他宣传的意思,不过既然要宣传自然是要让人出出风头,时栖一直等到关越的距离几乎要追上自己时才准备转动方向盘,眸光一凝—— 刚刚在维修站罚停出来的15号,居然倒转方向,直直地朝着他们撞了过来! 还在聊着9号身份的观众席瞬间一片安静,三辆安全车跟着在陈羽身后鸣笛,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赛车的速度远比安全车要高,陈羽的车眼看就要碰上时栖,可以一向反应急速的时栖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没有动静。 他不能动! 雨天干胎连刹车都可能会滑行一段时间,一旦撞上非死即伤。 他和关越的车又离得那么近,现在一偏,陈羽很可能会直接撞上关越! 胸口被安全带勒得有点紧,他发现自己在这一刻想起的居然是顾庭柯在发车前替他系好安全带说“一路平安”的那一幕。 时栖很轻呼了口气,随后,方向往左一带! 陈羽似乎是以为他要逃跑,当即往右一打要追过去,结果车身刚往右一偏,时栖忽然在这个时候猛地向后一把打死方向,火红的赛车几乎在这个时候来了个回旋。 时栖一脚油门下去,赛车在雨水的带动下180度回旋,车尾扫过陈羽那辆黑色赛车,陈羽过来的时候几乎没减速,被时栖轻轻地一碰便开始乱了方向,可就在即将碰到后面的关越时 ,时栖居然又是一把方向右旋打死! 车身在这一瞬直接旋转了360度!火红的赛车完全咬死在关越身后,一秒以内的距离,直线且绿灯的道路,这才是一个标准drs超车! 时栖按下按键,赛车瞬间尾翼打开,气息扇起雨浪,关越的车身被打偏了一瞬,时栖在这个时候跟着又是一把方向,车头从关越的车尾擦过,借着刚刚的力将他彻底带离黑色的线程。 失去控制和遮挡的漆黑赛车瞬间一头撞到旁边的墙壁上,轮胎滚落两个,但是已经没有人在意陈羽的伤情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场上烈焰一样的红色赛车所吸引—— 时栖在扫过关越之后却并没有就此停车,反而是跟着一脚油门彻底超车! 他不再是恋综上赢个比赛都要束手束脚的入住者,赛车溅起飞驰的雨水,乌云散开,阳光在那一瞬将雨珠凝结成彩虹。 火红的赛车像是破焰而生的凤凰,在一路彩虹般的雨浪中越过终点。 直到裁判挥旗的一瞬间,屏住呼吸的众人才终于开始狂欢—— “高速入弯!!!漂移超车!!!草地压线!!!larkar!!他是larkar!!!”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larkar的强就在于他对于环境和天气的极致利用,对于对手的精准判断和对于队友的无条件维护,这个7号真的……” “他妈的四年了四年了啊!!!老子终于这一刻圆梦了!!!” 第292章 “larkar!larkar!larkar!larkar!larkar!larkar!” “larkar!larkar!larkar!larkar!larkar!larkar!” 红色赛车停在终点,观众席的众人纷纷自发起身欢呼,所有人都等着那人下车的那一刻,连季白都跟着红着眼睛站起身,听见旁边的网红一边抹着眼泪直播一边说—— “我们已经可以确认现在的7号就是larkar,但是现场并未发现他的前男友时栖出现的迹象,倒是有人发现了时栖的现男友顾庭柯,到底是来看情敌还是……” 小网红的话还没说完,车门向着两侧打开,穿着红色赛车服的人迈开长腿走下,像四年前一样往车身闲散一靠,随后,抬手摘下了头盔。 所有人都挤着向前,带手机的带相机的甚至带航拍机的都将焦距拉到最大,万人直播的屏幕里—— 几点未干的雨珠顺着漆黑的发丝落下,落在他高挺的鼻梁和艶丽的嘴唇,落在那张漂亮到有些张扬的脸上。 那是……时栖的脸。 第107章 刚刚还欢呼的larkar粉丝沉默了一瞬。 但是来看前男友的时栖粉丝却沸腾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婆老婆老婆!!!!” “果然是老婆我就知道是老婆啊啊啊啊老婆!!!” “老婆好飒老婆好美老婆我是你的狗汪汪汪汪汪!!!” larkar本来就是男粉居多一点,闻言默默地往旁边站了一点,过了一会儿,似乎又觉得他们不说话未免显得他们家larkar太没有排面,于是又跟着挤在人群中:“汪!” 有了第一句就会有第二句,于是没过多久,场上就传来齐心协力铺天盖地的—— “larkar!!!larkar!!!larkar!!!” “老婆!!!!老婆!!!!老婆!!!!”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不好意思,”下方的赛场中,徐乐正护着时栖往休息区走,一只手替他挡掉涌来的人潮,“我们今天不接受采访。” “时栖!七七!请问你真的是larkar吗?当年退役——” “实在不好意思。” 时栖转过头温和一笑,从直播屏幕中看到这个笑容的时候,季白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觉得时栖不是larkar了。 可是……单论这个笑容,温和的礼貌的,更那个张扬凌厉的larkar确实不像。 但是当年……谁又真正见过larkar的笑容呢? 也许时栖现在是被月华遮住了棱角的玉石,但是并不代表那些棱角被磨损了。 他依然像以前一样,张扬,肆意——想做赛车手就做赛车手,想去恋综就去恋综,想拍戏就拍戏。 有人在剧组里质疑他的演技,他便告诉那个人什么才叫做敬业和演技。 有人冒用他larkar的身份圈钱,他便用实力让那个彻底闭嘴。 larkar始终还是当年的larkar,骄傲的、恣意的,永远都只做自己想做和喜欢的事情。 而且他有这个能力。 就像是当年赛后不接受任何采访一样,此刻的时栖依然没有理会涌来的网红和记者,只是比起当年的扭头就走,此刻的时栖变得更加光华内敛彬彬有礼:“今天真的是有急事,下次吧。” 他说的温和礼貌,可是伸出的手却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势挡掉了对方的镜头。 “不好意思,”时栖勾起眼睛,一点雨珠缀在他的额头上,那双眼睛都像是染上了点点的星芒,穿着火红赛车服的人轻笑道,“有人在等我。” 时栖说着转头一抬眼,顾庭柯长身玉立,正站在休息区的入口处。 larkar比了那么多的赛,终于有一次,散场的时候有人站在出口处等他。 时栖丢下记者,快步朝着他跑了过去。 顾庭柯张开手臂,手中的毛巾擦拭着时栖身上的雨水:“等会儿进去给你煮碗姜汤。” 这点雨又生不了病,时栖微一挑眉后退一步,被雨水打湿过一遍的眉眼漂亮艶丽,湿透的赛车服紧贴在身上:“你就只想跟我说这个?” 顾庭柯深深看他一眼,随后,冰凉的手指揽紧了时栖的腰身。 更衣室的门砰得一声被关上,顾庭柯的吻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手指收拢,唇舌跟着探入,两者一起收紧,腰身被抵在墙上,口腔的空气被急切地掠夺,津液混着未干的雨水一起落下来,冰凉的手指缓慢地抚过时栖的脊背,感受着刚刚还张扬热烈躯体在自己的侵占下震颤。 顾庭柯用尽全力才忍下骨子里的破坏欲,在时栖发出闷哼时将他松开,看着时栖张开被吻得通红潮湿的嘴唇一点一点地喘息。 淋透的赛车服紧贴在时栖的身上,以至于胸膛的起伏在顾庭柯的眼中变得分外明显。 握在腰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时栖不安地动了下腰身:“你手好凉。” 顾庭柯立刻松开了手,但是时栖却在这个时候向前一步,抬眸望了眼他明显惨白着的脸:“这么紧张吗?” 顾庭柯指尖一顿,他没让时栖看到掌心里深深的掐痕——所有人都在欢呼,没人知道看着陈羽的车撞过来的那一瞬间,顾庭柯心里有多害怕。 曾经在漆黑里的失控与疼痛仿佛再一次卷土重来,时栖也许是帮他脱敏了游戏,可他真正的病源和药引,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第293章 “是有点紧张,”顾庭柯轻描淡写地笑了下,“第一次现场看比赛,没想到这么刺激。” “是吗?” 时栖没拆穿,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沿着脖颈滑上顾庭柯的喉结,眉眼一挑:“比跟我接吻都刺激吗?” 湿透的赛车服贴近顾庭柯的西装,冰凉的身体摩擦出温热,时栖附在顾庭柯耳边:“今天这身不用还给剧组了。” 暧昧的、潮湿的、诱惑的声音打在耳廓:“可以随便弄脏。” 顾庭柯的喉结在时栖掌下轻轻滚动了下。 * 等顾庭柯和时栖出门的时候,二人已经齐齐换了身衣服。 这也没什么,毕竟刚刚下了雨,基本上所有人都换了一身,关越的视线和顾庭柯碰上一瞬,随后各自一点头。 老实讲,关越对顾庭柯能答应时栖过来跟自己约赛的事情还是挺讶异的,不过转念一想,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时栖最后才会选择他。 “跟你介绍一下,”关越身后站着自己的队友,“这些都是我车队的成员。” 玩赛车的除了larkar那种天才,还有一些就是砸钱的富二代——他们刚刚都在车里,没看到时栖摘下头盔的那一幕,正吊儿郎当地戴着墨镜兴趣缺缺地站在后排。 “快点,都滚过来!”关越怕他们那些目中无人的坏毛病冒犯时栖,打算先将时栖larkar的名头搬出来吓吓人:“让你们见见,这位就是刚刚……” “卧槽!时少!” 身后啪嗒一声,有人的墨镜掉在了地上。 “卧槽时少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上次约你跳伞你都不来,忙什么呢!” “何止,连之前的酒吧都不去了,你不来兄弟这桌少了多少人气!” “你们没看综艺吗?时少现在拍戏去了,好家伙现在老火了!” “不愧是我们时少!那就是干一行牛逼一行!” 关越匪夷所思看着自己这边的人一个一个围到时栖身后,原本吊儿郎当的高傲二代们像是找到了大哥的小弟一样跟在时栖身后齐声附和。 “你们叫他……”关越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向来伶牙俐齿的人突然卡壳:“时……什么?” * “时少!” 徐乐小跑过来:“刚刚在那边看到林影帝了,你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好啊,”时栖答应完,才提醒道,“都说了在外面不要叫我时少。” 徐乐应了声是,时栖这才抬头望向看—— 颁奖典礼的现场,会场装修的金碧辉煌,俊男靓女皆是盛装出席,甚至还能看到几个之前只在表演课的示范视频里见过的前辈。 各种各样的香水味争先恐后的钻进鼻腔,连时栖这样刚播了一部作品的新人都被人抓到应酬了半天,才隔着重重人影往林和霜那里走去。 林和霜其实很好找——即便是大半个娱乐圈的人都聚在这里,他那张脸也过分突出了些,更何况还有一头显眼的长发。 当然,这一点对于时栖来说也是同理。 时栖还没走到跟前林和霜就看到了他,便低声跟旁边的人说了声失陪,走到时栖旁边将他从人群里解救了出来。 林和霜垂眸打量了眼时栖今天的装束——深红色双排扣创驳领西装,剪裁认真又不失活泼,沿着腰身的地方收拢,将腰细腿长的好身材显露无余,胸口处用飞鸟胸针作了装饰,随着时栖小跑的动作微微晃动。 “这件衣服倒是挺不错的。” “夏夏送我的!”时栖很快答。 夏鸥在恋综临走前送他的生日礼物,时栖当时答应会用在重要的场合——而今天,三年一度的金表奖颁奖典礼。 《无生》播出之后,各大榜单收视率都是第一,万一有幸能拿到一个奖,也可以帮夏鸥宣传一下。 “嗯。”林和霜点头道。 时栖发现林和霜有时候虽然话不多,但是情绪其实很少猜,比如说他听到夏鸥的名字是“嗯”,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是如果是黎炀或者关越,林和霜的回答就会是“哦”。 顾庭柯以前也是“哦”,不过最近倒是也偶尔得了几句“嗯”,但是现在时栖不提,林和霜也并没有管那人现在去了哪的癖好,正要带着时栖往座位上走。 “时老师!”忽然有人冲过来,一把握住时栖的手臂,“你那个《无生》我看了!拍得特别特别好!那个雪中舞扇的镜头简直是绝了!我现在完全被圈粉了,还有larkar之前在北美……” “咳咳。”林和霜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子,他的手还握着时栖的另一只手臂,脚步动了动。 寻常人应该听出来这已经是赶客的意思,奈何此人似乎是个只沉迷角色的愣头青,还抬手跟林和霜打了下招呼:“啊,林影帝也在啊,你好你好。” “是我们挡道了吗?真不好意思,那林影帝你先过去,”他说着还拉了时栖一把,“说真的我特别激动,时老师你要不要跟我坐,我那里……” “不用了,他有座位。”林和霜冷冷开口。 “对的对的,这个座次好像是主办方已经安排好的,”时栖是在恋综上听过林和霜怼人有多厉害的,当即从中周旋道,“我等会儿跟着林影帝一起过去就好啦。” “谢谢你的喜欢,回头再聊。” 好说歹说才把这位新粉丝送走,时栖拉起林和霜的手臂往座位那边去,林和霜嘴角轻抿:“林影帝?” 第294章 “这里人多眼杂,避避嫌嘛。” “哦。”林和霜点头,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果然这位影帝的心理好猜的过分,时栖笑了,踮起脚尖附在他耳边:“哥。” 林和霜抿成一条的直线瞬间拉直了起来,似乎又觉得不能表现得过于不稳重,于是只轻声应道:“嗯。” 但那语气确实柔了好几个度:“怎么样,紧张吗?” “这有什么紧张的,这次拿不了就下次呗。”不过这话是说出来宽慰的,实际上时栖确实还是有一点小紧张,毕竟是第一部戏。 林和霜似乎是看出来他的情绪,手指搭在他的指尖安抚地拍了拍:“别担心,可以的。” “你怎么知道?”时栖以为林和霜有什么内部渠道,“你知道获奖名单吗?” “不知道。” “这样,”时栖点了下头,“我还以为你们颁奖嘉宾会提前知道谁获奖呢。” 林和霜说:“我不是颁奖嘉宾。” 时栖微微愣了一下。 他想起在恋综的时候林和霜临走前安慰他的话——但是这其实也没关系,颁奖嘉宾这件事按理说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林和霜要协调肯定也很麻烦。 没关系的,时栖这样想。 他已经在儿时一次一次地失望中学会了如何自洽,这点小事其实不算什么。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拥有许多了。 时栖的脸上又重新挂上笑容,正要往里走,忽然听到林和霜道:“我是特邀。” “什么?” “意思就是,”林和霜笑着摸了下他的头发,“只有你得奖我才是颁奖嘉宾。” 他说:“只颁给你一个人。” 时栖手指紧张地握了握,好半晌,垂眸笑了一下。这回不再是之前那样招牌的温和笑容,连着眉眼一起弯起来:“好哦。” 时栖觉得自己像是得了糖还要吃蛋糕的小孩,忍不住又接着问:“那我以后得奖你也会在吗?” “嗯……”林和霜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太重要的可能不太行,你要是拿了影帝,我资历还不够给你颁奖的。” 这倒也是,时栖点了点头。 其实他的本意是林和霜陪着他一起过来已经很开心了。 毕竟从小到大的家长会,秘书来的比时臣屿多得多。 “不过做个主持应该还是可以的。” 林和霜似乎实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主持?”时栖讶异地望了他一瞬,“你……” 哪个颁奖典礼影帝去做主持啊,况且林和霜这个性子。 “放心吧。”但是林和霜很轻地笑了一下,温声道,“以后你拿奖,我都陪你站在台上。” * “林影帝!” “偶像!” “这边这边!!!” 时栖老远就听到季白的喊声,他跟时栖是一个剧组的,又是剧里的cp,座位安排在一起很正常。 至于他的另一边——林和霜毕竟在圈里待了这么多年,换个座位也很正常。 但是……时栖匪夷所思地望了眼自己正前方的顾庭柯。 这个人坐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时栖抬脚踹了下顾庭柯的椅背。 顾庭柯这才老神在在地回过头:“怎么了?” 时栖挑眉看他一眼。 “前两天本来就是给投资方预留的。”顾庭柯微笑道,“我在受邀名单之一。” 而他所做的,无非是将本来该过来的副总换成自己,顺便跟人调了下座位而已。 没告诉时栖当然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顾庭柯说:“毕竟我们七七第一次拿奖——” “作为家属,当然要在场陪着。” 时栖现在的家长会不仅有人来,还有抢着要来,时栖微一勾唇:“谁是你家属?” “我的戏又不需要你投资,”为了避嫌,时栖拍戏一般都很少让顾庭柯去剧组的,他抬手将顾庭柯推了回去,“别老盯着我了,不是刚回国,多跟其他公司的聊聊。” “这么快就开始替我打算了?” 时栖微一拧眉,顾庭柯立刻老老实实转了回去。 “偶像偶像!”刚打发完前面那人,季白就凑了过来。 自打知道了时栖就是larkar他一直这么叫,改了几次也改不过来,时栖索性也就由他去:“怎么了?” “那个,偶像……你能不能帮我签个名?” “之前不是签过了吗?”何止是签过,什么海报画册明信片,几乎是能写上字的地方都让时栖给签了一遍,甚至包括两双球鞋,如果不是季白平时看起来总是一脸羞涩局促,时栖都要怀疑他是自己的私生饭了。 不过饶是这么说,时栖还是将卡纸从他的手里拿了过来:“签什么?” “签这里签这里,”季白指指右下角的位置,小声道,“偶像你签完之后,能不能麻烦顾总也签一个啊?” “我有个表妹现在正在追你们当初那个恋综,每天对你和顾总嗑生嗑死,现在已经‘栖我庭柯’超话的管理员了,非要托我跟你要个签名。” “替我谢谢她的喜欢。” 时栖利落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将还没有来得及跟其他资本家聊天的顾庭柯抓过来。 签名的卡纸估计是季白直接从那个cp粉表妹手里拿过来的,大红色的还做了滚边,甚至右上角还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囍”字。 第295章 顾庭柯签了名,垂眸看着红色卡纸上二人名字并在一起的烫金字体。 想起刚刚随口一说“家属”二字,指腹轻轻地捻了捻,墨迹都干了还没有还回去。 “想什么呢?” 时栖探出头:“签个名这么慢,出国几年不会写汉字了?” 那倒不会,顾庭柯这才松开手,将卡纸递给季白,又问:“还有别的纸笔可以借一下吗?” 季白还以为他是要跟别的老板谈生意要用纸笔,直接将自己原本打算摸鱼画画的本子递了过去。 可是顾庭柯也没有和其他人谈话的意思,颁奖典礼都开始了,还在本子写写画画。 直到颁奖都已经进行到导演和编剧,才将手中的本子撕了一张纸递给时栖。 时栖一看,顾庭柯这何止是不会汉字,这简直是写得太好了——上面写满了顾庭柯用行书草书隶书等不同字体写下的二十多种签名字体,每一种都行云流水笔力遒劲。 学霸就是学霸,难怪当初老师总是把他的作业挂在展示栏里。 后面还有楷书附了一句话,像是怕时栖看不到,于是还用笔圈了一下:“你觉得哪种比较好看?” 台上的主持人在宣读入围名单,时栖觉得他们两个很像是读书时候趁着老师讲课在下面传小纸条的学生。虽然都已经是老大不小奔三的人。 不过顾庭柯上学的时候大概率不会跟人传小纸条吧? 这么想着,时栖心中仅有的一点紧张都散了,在一堆对学渣来说过分像是范文的字体中选了一个,并配文:“怎么了?” 顾庭柯接过来看了一眼时栖选中的那个——笔锋转折还不够锋利,运笔也不够流畅,还得再练练。 顾庭柯又撕了另外一张纸回时栖:“没什么,有个很重要的场合需要用到,提前准备一下。” 他说着,又往下写了意大利体安塞尔体甚至包括斯宾塞体等多种英文签名,并再次让时栖从中选择一个。 时栖匪夷所思地望着满满一张的纸面,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在大多无纸化办公的当下,到底有什么需要顾庭柯费心练字的重要场合:“难道你还有个喜欢书法的合作方?” “他应该不喜欢,”顾庭柯回,“是我想在这件事上尽量讨他开心。” 时栖眉头一挑,差点要问你这个合作商是男是女哪里认识的,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有点过分矫情,于是又将刚刚写出的“你这个……”的“这个”两字给划掉,换成了:“那你什么时候去见他?” 也许是思考的太过投入,以至于他并没有意识到,台上的主持人已经读到:“本届获得金表奖最佳新人奖的是——” “《无生》,时栖!” 周围瞬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直播镜头和追光一齐打在时栖身上,连他旁边的林和霜和季白都给一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放大到了前后左右中的八块屏幕上。 另外两人还算正襟危坐,但是时栖,时栖他在…… 他在给顾庭柯传小纸条。 刚刚折好的纸还握在时栖的手中,手指搭在顾庭柯的椅背上,刚刚闲着无聊思考的时候,时栖顺手用它折了一只小青蛙,顺带用两团浓浓的墨给青蛙画了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现在那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正跟着自己一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出现在了前后左右中的八块屏幕上。 多谢顾庭柯。 时栖想,他现在确实不紧张了。 他……社死了。 但是顾学霸的心理素质很明显比时栖强上不少,从前方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面不改色地将那只纸青蛙重新接了过来。 “是我掉的,”顾庭柯风度翩翩,睁着眼睛编谎话,“时老师只是帮我捡起来。” 【哈哈哈哈哈顾总你确定吗,你这个浑身上下的精英学霸气跟这只纸青蛙的搭配程度就像是关少戴着眼镜做数学题。】 【哈哈哈哈别说了楼上,我真的要有画面了。】 【护老婆也没有这么护的吧,你真的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说不定顾总就是故意的呢,老婆脸都红了啊啊啊这么伟大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要是我我也忍不住逗他啊啊啊!】 “恭喜,”在时栖发飙之前,顾庭柯立刻开始顺毛,伸手碰了碰时栖的手背,“等会儿获奖感言要提家属的名字吗?” 顾庭柯永远有在这种时候镇定温和地替他找回方向的力量——还有等会儿要应付的颁奖和采访。 时栖前段时间在达州会场上那样秀了一把,很多事情估计想瞒也瞒不住了。 “咳咳咳……”主持人在这一瞬间想尽了所有伤心的事,面前维持着表情道,“下面有请《无生》中无生的扮演者时栖与特邀颁奖嘉宾林和霜,我们的林影帝一起上台!” 时栖这才起身跟着林和霜一起往台上走。 奖杯握在林和霜的手里,主持人开始跟时栖热场:“七七这还是第一次来我们金表奖的颁奖现场吧,怎么样,到会场紧张吗?” “本来是挺紧张的,”时栖微微一笑,即便是这样大场面也没有丝毫怯场,“但是刚刚不小心捡到顾总的东西之后,瞬间就不紧张了。” 场下顿时笑声一片。 没人想到刚刚的社死被时栖用这样幽默的方式重新讲了出来,这个新人似乎让人艳羡的心理素质,不过,似乎也确实应该是这样—— 第296章 “七七今天的这个最佳新人可谓是实至名归,不仅是《无生》霸了所有影视的榜,连你和顾总的恋综《爱情狩猎》也已经在综艺榜上断层式的待了两个月了,还有你在达州会场的那次比赛,光我就在热搜上见了七八次,大家都想让我问问你……” 主持人将话筒递给时栖:“网上现在都说你是之前北美极地方程赛的冠军,少年天才larkar,这是真的吗?” “少年天才算不上,不过……”时栖微微一笑,“我是larkar。”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老婆啊啊啊啊啊!!!】 【终于等到老婆亲口承认了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我那又美又飒温柔漂亮的老婆啊啊啊啊啊啊!!!】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妈的怎么会有人这么厉害还长得这么好看啊,老天爷你到底给larkar关上了哪扇窗!!!】 “当时不想暴露身份是因为不想借larkar的热度,”这一点时栖说的是真心话,“作为赛车手的larkar和作为演员的时栖是两个不同的身份,我希望大家关注的是演员时栖的演技而非在另一领域的过往成绩。” “那是当然,”主持人显然也是个会说话的,“我们金表奖的评奖绝对不会掺杂任何水分,连评委我们都找的没看过赛车的,#无生演技#上了那么多次热搜,你拿这个奖,完全的实至名归!” 时栖跟着笑了一声,主持人一看场子热起来,赶紧跟着追问:“不过,既然七七就是larkar的话……” “我在看你之前的报道上发现你有个队友在三年前的专访上说:‘larkar是个绝对的富二代,他爸是说出来能震惊整个海市的人物。’” “网上也有人说曾经见过有人叫你时少,七七,”主持人将话筒凑近—— “你不会真的是时少吧?” 第108章 时栖刚刚还浮在脸上的笑罕见地顿了一下。 在心里努力地回想到底是哪个队友在外面乱说话,今年聚会的话一定弄死他。 但是现在——时栖眉眼勾起重新一点笑:“现在不是啊。” 【不对劲,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这个现在不是……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确实,这个回答,emmm……老婆可是之前问赛车手都能直接说死了的人,这个也太模棱两可了点。】 【现在不是的意思也可能是过去可以是或者未来可能是,这么说的话我现在也可以不是王少的啊。】 【对啊,所以这个到底是不是啊!】 【你们怎么回事啊,老婆都说了不是了那就是不是嘛,我们七宝现在只想做一个安静的演员好不好!!!】 【确实不是,见过故意露富还没见过装穷的,我觉得这么说肯定不是隐藏家世,说不定是故意这么说让我们觉得他是。】 【???老婆都说了现在只想好好做一个演员,专注演技禁止触犯隐私!家庭状况属于人家自己的家事了好吧!】 【对啊,而且老婆自己在恋综不也说过,说在邻居里算是比较一般的,网上那些就是捕风捉影吧。】 【对!禁止传播谣言!专注演技禁止扒马!!!】 “这届奖杯设计的还挺好看的。”察觉到时栖并不是很想聊这个,台上的林和霜很快帮着岔开话题。 不过好在主持人还是比较重视现场气氛,不会像娱记一样追问到底:“是啊,我们这一期可是特意请设计师重新设计的,增加了许多国风元素,比林影帝你拿的那一届还重了几百克呢。” “不过七七今天晚上这身礼服也很好看。”主持人跟着夸赞。 导演组立刻配合地给了镜头,画面里,时栖一身红色西装腰细腿长,衬得那张脸明艳艶丽,闻言微微一弯眼睛:“谢谢,这是我一位朋友设计的。” 时栖接过话筒:“他叫夏鸥,是很厉害的设计师。” 【卧槽!这不是夏鸥在恋综那天送给老婆的吗!】 【我就说这个衣服怎么那么眼熟呢呜呜呜!】 【老婆是刻意穿这个衣服领奖的吧啊啊啊,找机会给夏鸥宣传啊,人也太好了!】 【就是,就算我们老婆不是富二代又怎么样!他还是我贤惠温柔心地善良的老婆啊!】 “哇!是跟七七一起去恋综的那个夏夏吗?”主持人很会接话,“我追过你们的综艺哦!” 场子瞬间热了起来,奖杯从林和霜手中递给时栖,主持人又跟着打趣两句:“不过我记得,七七是不是在恋综上说过自己有一个赛车启蒙的人?” 时栖握着话筒的手指一顿。 【卧槽!是不是那个白月光啊啊啊!】 【对哦,既然是老婆自己就是larkar,那个去世的白月光是谁?】 【赛车界的前辈吗呜呜呜呜呜?】 “是有。” 时栖垂眸望了眼自己手中的奖杯,叶馥晚曾经在自己最后的遗愿清单上写过的——没有拿过最佳新人的遗憾。 他今天实现了。 时栖很轻地勾了一下唇,目光望向整片人潮鼎沸的观众席,璀璨的灯光搭在时栖的眼眸中,他说:“是我妈妈。” * 这是时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提起妈妈这两个字。 虽然其实是个很大众的词语。 第297章 时栖曾经期待过在家长会上,在领奖台上去说这句话,但是它们好像都没有实现过。 于是后来……时栖家长会基本都是被骂的那一个了。 因为好像只有这样,时臣屿和叶馥晚才急匆匆地放下手中的戏和会来看看他。 奖杯在掌心被握出潮湿,不过时栖这点情绪还没来得及酝酿,就被身旁争吵声给打断了。 是真的很吵,时栖刚刚在颁奖典礼应付记者采访的时候都没觉得这么棘手过。 林和霜跟顾庭柯因为他的奖杯该放在谁家里而吵得不可开交—— “当然是放我那里。”林和霜说,“我家专门腾了一面墙。” “那林影帝自己的奖杯应该就差不多了,”顾庭柯文质彬彬,“还是我单独腾一间屋子出来吧。” “空房间当然是要放我的,”林和霜不甘示弱,“七七才要摆在外面的电视墙方便客人看到。” “但是如果方便客人看到的话,还是要放在经常住的地方吧。” 顾庭柯搬出杀手锏:“七七现在跟我住。” 时栖听着他们左一句右一句,手心里的奖杯都要给握出汗了。 时栖觉得他们俩很像是两个分赃不均……好吧,虽然这么说自己很像是那个赃款,于是时栖在心里换了个比喻——大概是两个争夺的未成年小弟抚养权的大哥和二哥。 但是时栖之前都是得了奖之后不知道拿给谁的——虽然他也没在学校里得过什么奖,不被回家反省就不错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要抢着将他的荣誉摆在家里的。 吵归吵,但是刚刚偶然升起的一点寂寥好像被莫名地被在乎感所替代,于是时栖等了一会儿才开口劝架:“那个,其实……” 其实他也只是拍戏的时候偶尔会去顾庭柯的那套公寓,至于林和霜……也只是时栖在恋综时曾经说过要将奖杯拿给他看。 只是他们两个并没有要听自己讲话的意思—— “那七七也是我弟弟,你见过谁得了荣誉摆在男朋友家里的吗?当然是在自己家里才能向来人介绍。” “我名下的所有财产都可以转让给七七,所以无论是理论上还是事实上……”顾庭柯说,“那都是七七自己的家。” “停停停停停一下!” 时栖终于放弃怀柔策略,大步走到二人之间将他们分开,刚刚颁奖时还剩的一点愁思瞬间散得无影无踪:“要不然……等我拿了下一个,你俩一人一个好了?” “那不行。”林和霜和顾庭柯异口同声。 “哪有奖杯还要分开放的。” 林和霜这么说着,却在时栖看不到的地方与顾庭柯对视一眼,彼此带着淡淡的笑意,各自一点头。 “最多一边放一个月还差不多。”林和霜补完了后半句。 但是谁家的奖杯一个月还要换个地方放,时栖为难地捻了下手指,抬眸正要说什么,刚好捕捉到林和霜和顾庭柯未散去的笑容。 他微一挑眉:“你们俩不会是在哄我开心吧?” 他就说,好歹是一个影帝一个总裁老大不小的人,怎么会这么幼稚的争吵这个。 这估计是林和霜演技最拙劣的一次了。 显然影帝本人也不是很满意,偏头瞪了顾庭柯一眼,觉得是有个非专业人士拉低了自己的业务水平。 时栖在的时候,顾庭柯一般是不会和林和霜起正面冲突的,他在这里就是食物链最底端,当即道:“是我的错。” 时栖眉头一挑:“逗我很好玩?” “没逗你,”顾庭柯无奈地笑了下:“我刚刚说的都是真心话。” 把家里的房间腾出来是真的,希望时栖长住是真的,要转让给时栖也是真的。 想当家属……也是真的。 时栖很轻地咬了下唇。 林和霜似乎很看不惯顾庭柯这样的花言巧语,抬手摸摸时栖的头,跟着道:“我说的也是真心话。” “家里的主卧都给你准备好了,连香薰都备的柑橘调,”他轻声询问,“反正现在戏也拍完了,你要不要去我那里住一段时间?” “之前不是说要帮我去看看桔子树吗?” 时栖刚一抬眸,林和霜立刻变了语气:“我是在问你,你看他干什么!” 顾庭柯笑了,似乎对时栖这样下意识的行为感到很开心:“想去的话就去吧。” “我没有要征求你意见的意思。”时栖要怎么解释他抬头只是因为顾庭柯刚好在自己正前方。 “我知道,”顾庭柯眼中笑意温和,开口道,“但是我过两天要去伦敦出差一段时间。” 毕竟是t.s的总裁,顾庭柯陪着时栖在这待这么久已经不太容易,伦敦那边积压了太多的业务需要处理,只是他想着是时栖的第一场戏第一次得奖,总是线下转线上一拖再拖。 现在好容易时栖的事业和生活都稳定下来,再不回去,估计要被合伙人抓起来碎尸了。 时栖微微一愣,如果不是顾庭柯说出来,他都忘了这人还是有正经工作的了。 他从拍戏顾庭柯就一直隔三岔五的过来探班送饭,他还真以为这是个清闲总裁,虽然每天说着顾庭柯你好烦,但是这还是第一次顾庭柯说要离开。 “怎么了,”顾庭柯垂眸看了他的脸色,“舍不得我?” “谁舍不得你,”时栖将奖杯往顾庭柯怀里一扔,扭头就走,“赶快走,去见你那个的合作商吧。” 第298章 “哪来的合作商?” 顾庭柯抬手拉住时栖的手臂,努力地想了半天才想起也许是刚刚那个纸条,很轻地笑了下:“我合作商可不在伦敦。” “但是男朋友在家里,”顾庭柯将人转过来,垂眸吻了下时栖的额头,“他不想我的话,那我想他。” 顾庭柯说着,伸手摸了摸时栖的脸颊:“照顾好自己。” 不过事实证明,顾庭柯这句话完全是多虑。 时少有什么照顾不好自己的,他现在有了片酬还接了代言,有钱有闲还有数不清的纨绔朋友,每天的场子一个接一个,七个小号都换不过来,顾庭柯刚走没几天,一条话题就登上了热搜—— #惊!新晋小生时栖携一妙龄男子出入酒吧,勾肩搭背疑似出轨!# 第109章 “发疯发疯发疯!你现在发疯有什么用,我都说了跳窗了你偏要走后门!” “谁要走后门了!被拍的是我又不是你!路舟你别在这里给我马后炮!” “被拍的也不是你!”路舟说着踹了叶潇一脚,向他示意沙发上的时栖,“被拍的在那呢!” 是的,昨天晚上时栖其实和叶潇一起出的门。 终于拍完戏,众兄弟苦等老大三个月,非要时少露个脸来撑撑场子。 要是搁往常,撑也就撑了,但是现在,时栖显然对自己这张脸的热度没有清晰的认知。 林和霜虽然对圈里规则熟悉,但也都是教时栖人情世故和业务能力,他自己本就是孤傲性子,因此忘了教时栖最重要的一点——出门千万记得保护好自己。 在时栖那张脸被人认出来之后,何止是撑场子,他直接把场子给撑爆了。 叶潇和路舟这两个傻逼觉得自己难得做一回明星保镖,一个搂着他让他走后门,另一个把天台打开让他跳下去。 那张搂搂抱抱的图便出于此。 不过还好,上面只拍了叶潇的半张脸——他另外半张脸被一个骚包的面具给挡住了。 但也正因为此,叶大少爷看起来更像是酒吧里一只风骚的鸭 。 而时栖,则是#夜半出行,寻欢作乐#。 不过这件事儿倒也不难,只需要叶潇将面具一摘露个脸就行了。 他和时栖本来就是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发小,时栖和叶潇勾肩搭背能做什么,做掉叶潇的命吗? 再说了,那个酒吧本来就是叶潇的,酒吧周年庆里请自己的明星发小来撑撑场子,这是什么很稀奇的事儿吗? 不是,但谁让叶潇是个富二代呢? 他不仅是个富二代,他还是个网红富二代,还曾经在ins上发过自己跟时栖的合照。 虽然现在已经隐藏了,但是谁又能保证,不会有显微镜给他扒出来呢?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很尴尬了。 叶潇不能露面,那和时栖一起露面的到底是谁——酒吧的鸭子吗? “不是,”叶潇和路舟在这里皇上不急太监急的转了半天,最后望向沙发上的时栖, “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反正这事儿因我而起,不然我花点钱压下去得了。” “现在压有什么用?”路舟说,“热搜都上了,你现在撤搞得跟我们心虚似的。” “那可不就是心虚吗?” 时少不愿意认他爹,现在搞得叶少只能被迫做鸭,叶潇走到沙发旁凑近时栖:“时大少爷,你现在抱着手机看个什么啊!” 时栖在看自己的游戏记录—— 昨天晚上热搜出来的时候,他们这边是凌晨两三点,但是顾庭柯那里才刚刚入夜。 他完全是有机会看到那条热搜,但是往常一天@八百遍的群聊空空如也,那人似乎没有问什么的意思。 不仅没有,他还上线给自己打了两把游戏。 这是什么意思? “祖宗,”叶潇绕到时栖身后,“你不会是想着怎么给顾庭柯报备吧?” “滚一边去!” 刚刚半天不回话的时栖终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起来,抬手给他看自己的界面:“老子他妈的在打游戏!” “这个时候你居然还能打游戏,”叶潇冲他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大明星啊,这心理素质,牛逼!” “不过说起来,你真的不用跟顾庭柯说一声吗?” 是啊,顾庭柯为什么不问他? 是过于相信他,还是……等着他去解释? 他有什么好解释的? 难道以后出去玩都要跟顾庭柯报备一遍吗,而且他又没有问自己。 “谁要跟他说。”时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当即把手机锁屏就要扔回去,结果铃声忽然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时栖垂眸一看,是顾庭柯的视频电话。 视频里的顾庭柯似乎已经起了,西装革履坐在办公室里,外面还能看到一整个的欧式教堂。 他垂眸望了眼时栖的神色:“怎么了,知道自己出轨了所以在家里等着审问?” “谁出……”时栖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过于心虚,当即硬气起来,“关你什么事?” “就算是我真出轨你又能怎么样?” “那倒也不能怎么样。”顾庭柯笑了下。 时栖之前瞎谈的时候都不会脚踏两条船,更何况是跟他,而且那个酒吧一看就是叶潇的,不过顾庭柯还是一边批着文件一边配合道:“就只能每天在微博上发一遍小作文哭诉你始乱终弃。坐在你家门口等你回心转意跟我回家。” 第299章 “满意了吗,时少?” 时栖很轻地笑了下,扬起下巴并没有立刻答话。 不过旁边的叶潇倒是看的很分明——时栖刚刚玩着游戏都不能消除的焦躁像是一下子给抚平了,而且这笑得……他妈的一股子恋爱的酸臭味儿。 “勉强吧。” “好的时少。”明明上了热搜的是时栖,现在哄人却成了顾庭柯,“那你打算怎么办?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时栖没打算现在公开身份,他还在等今年金棕榈的入围,说了时臣屿就肯定会有人从他这张脸联想到叶馥晚,到时候……时栖都可以想见那个场面,当即摇摇头,望了眼顾庭柯那边的天色,“你起这么早啊?” “没办法,之前堆得东西太多,”顾庭柯笑道,“有资本家不让我休息。” “顾庭柯你搞搞清楚,到底是谁不让谁休息,你在国内谈恋爱的时候想过我的感受吗,fuck!” neil顶着一头炸毛的卷发和蓝眼睛跑过来,一看到视频里的时栖当场刹车,换了个笑容:“你好啊,童养媳!你今天真好看!” 说完又疯狂瞪顾庭柯:“你怎么不早说自己不是在发语音而是打视频啊。” 时栖跟着笑了下:“你好。” neil算是顾庭柯在国外唯一的好朋友,也是他的合作人,时栖之前在恋综的采访里见过,也在视频里说过几句话,为人还算活泼健康积极可爱,只是中文不大好——他大概以为童养媳和发小是一个意思。 此刻又正在跟顾庭柯说:“你的小童养媳真好看,简直是个小甜心,难怪你身在曹营心在汉。” “成语不好少说两句,”顾庭柯将桌上的一沓文件扔给他,“把这些签了。” “why?不是你的工作吗?怎么又给我?”neil这么说着,还任劳任怨地接过来。 时栖看了眼那一沓的厚度:“你们这么忙吗?” “是有点,”顾庭柯说,“今天还有两个会。” 那还有空打游戏。 时栖咬了下嘴唇。 “怎么了?”顾庭柯一心多用,一边看报告书还能一边留心时栖的表情,“想我了?” “谁想你。”就算是有了一点试图去问顾庭柯的意思,时栖也不会主动讲出来。 “但是我想你。” 顾庭柯忽然停下笔,指腹隔着屏幕,很轻地碰了一下他的眉眼:“七七。” 时栖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忽然顿了一下。 当初顾庭柯告诉时栖,如果时栖不会主动,那就他来主动。 如果时栖不会先袒露心扉,那就他来表达。 他确实做到了。 从各方面来说,顾庭柯都是一个无可挑剔的男朋友。 即便时栖知道,这些袒露和表达对于从小精英教育下的顾庭柯来说也未必是件容易的事情。 时栖隔着屏幕望着顾庭柯英挺的面容和眉眼中的温柔与爱意。 也许是别离真的能放大情绪,他忽然在想,如果当年顾庭柯出国的时候他们还联系,是不是也是像现在这样,或许…… 时栖眉眼一垂,突然抬手遮住了摄像头,声音很轻:“那你早点回来吧。” 他说完,也不待顾庭柯回答,当即就把电话挂了。 结果一抬头,叶潇和路舟两个人像是动物园里看熊猫一样盯着自己。 “哎呀,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庭柯哥哥~” 二人一个模仿时栖的语气一个模仿时栖的动作,时栖脸颊一红一人踹了一脚:“滚滚滚傻逼!” 他说着又摸出手机,气得连顾庭柯的回复都没看,而是打算找出经纪人的联系方式商量一个对策。 只是还没等时栖发完,季白就先发来了消息,约他晚上去吃饭。 风口浪尖准没好事,但是季白好像又很着急的样子,连感叹号都用了十六个。 时栖犹豫了一下,不过季白怎么说也是自己第一个圈内好友,又是粉丝,再说自己晚上又没什么事,也不能做个明星以后就再也不出门了。 但是答应归答应……时栖上车之后,盯着聊天框足足思考了有五秒,要不要跟顾庭柯说一声。 可这种行程报备似乎意味着将两个人的生活毫无间隙地连接在一起,时栖从前没谈过这样的恋爱,顾庭柯在身边的时候他也不会有这样的犹豫。 群聊里的聊天消息还停在顾庭柯挂完电话后回他的那一句。 gu:“我会尽快回去。” 时栖眼眸一垂,自己似乎都没意识到,他在犹豫的时候不小心点了两下顾庭柯的头像——很快出来了一句“你拍了拍gu听他说今天也在想七七。” 顾庭柯什么时候会了这么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时栖一顿,立刻又手忙脚乱地给撤回了。 等那行字彻底消失在屏幕上,时栖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只是没过两分钟,顾庭柯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群聊“gu、七七、77、发呆的橘皮月饼、晚风吹拂……”gu:图片消息。 时栖垂眸一看,是顾庭柯将自己的午餐给拍了个照。 哪有总裁吃个饭还拍照打卡的,但是顾庭柯不仅拍了,还跟着发了一段很长的文字:“今天中午跟客户吃的法餐,里面有一道甜品叫烟熏蜂蜜鸡蛋冰淇淋。” “本来以为会是黑暗料理,结果味道居然意外的不错。” 第300章 “我问了下,说要把烧好的木炭放进蜂蜜里熏烤然后过筛,听起来不是特别难,回家做给你尝尝。” 他说的是回家,时栖的指尖顿了顿,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我晚上要跟季白一起吃个饭,可能会回去的晚一点。”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时栖发完觉得自己手臂都要起一层鸡皮疙瘩,这种两个人一起分享生活的感觉…… 时少谈起恋爱来连赛车服都可以弄脏,却对这些青涩幼稚的步骤觉得要命。 但是顾庭柯回的也很快:“好,”他说,“晚了可以让司机去接你,少喝点酒。” 但是顾庭柯真的这么回了,时栖又觉得很奇怪——季白少说也是自己剧里的cp,怎么顾庭柯听起来,好像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时栖刚这么想,顾庭柯便又发来了一句:“注意影响,不要又来一个‘出轨’热搜。” 时栖低头笑了一声,正要回复,便听到身旁的季白说:“偶……咳咳,时老师吗,他在跟顾总报备呢。” “跟我出来要报备?顾总出差,时老师出门肯定要报备的啊。” “谁他……”时栖正要骂人,余光一瞥季白手中的手机,“你在干什么?” “直播啊。”季白说。 季白觉得,时栖那个热搜现在还不回应,就是时栖的团队不行太没有公关经验。 按理说直接公开那人的身份澄清不就行了,现在还不澄清——那就是十有八九时栖可能真的去点鸭了。 但是……唉,季白觉得自己只能算是larkar的生命粉,这个时候顾庭柯怎么想的不重要,抓紧时间让大家觉得时栖和顾庭柯感情还很好才重要,于是季白卖命地在直播里说:“你们是没看到,刚刚时老师跟顾总发消息的时候那个笑。” 他说着又将镜头转过头让大家看时栖:“喏,你们看,现在耳朵还红着呢。” 【啊啊啊啊啊啊老婆和顾总谈了大半年了还这么羞涩吗?】 【可能是顾总那个老谋深算的又说了什么逗老婆吧,呜呜呜我老婆好可爱我舔舔舔!】 【我就说昨天那件事肯定是个误会吧,无良狗仔,那个图糊成那个样子说不定就不是我们老婆!!!】 【就是,我们栖我庭柯现在好着呢!】 计划通! 季白看着弹幕,油然一股满足,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公关天才。 接下来还有第二步——那就是让大家觉得酒吧喝酒这件事没什么,勾肩搭背对朋友间来说也很正常。 “喝酒?”季白故意挑个了弹幕回,“昨天我们几个主创确实在一起喝过酒。” 他没说是谁,不过公关这种东西本就是越模糊越好——后面的自会有人补齐。 “所以这不是宿醉醒过来,想约时老师一起吃点清淡的。” 季白说着,伸手搭住时栖的肩:“这就到了,走吧时老师。” 时栖偏了下头试图躲开——他跟叶潇勾肩搭背也就算了,顾庭柯至少知道他们是发小,但是季白……这不是黄河里跳泥人吗? 谁知道季白今天不知道那根筋抽了,居然扣得他死紧掰都掰不下来,面上却还是笑嘻嘻的:“时老师跟我一起吧,这家店需要会员,一个人走可能会被拦的。” 【会员?吃个饭这么高档吗?!】 【昨天刚被污蔑,今天找一个会员的安静一点的地方也很正常吧,免得再有一些不良狗仔】 【但是这家也太高档了吧,你们看到门口那一排礼宾了吗,听说这可是鼎荣名下,整个人海市只有两家,均消快五位数,就这平时都很难预约的。】 【卧槽这么贵吗,老婆这么不愿意欠别人人情,等会儿肯定不是自己请就是跟季白aa吧。】 【对啊,老婆那么勤俭节约的人,穿衣服只穿几十块的,大学还去烧烤摊兼职,要是一顿饭太贵他肯定会心疼的!】 【那不是正好,让时栖看看这个世界的参差,免得他暴发户心理,刚赚了一点钱就去酒吧包鸭子!】 【黑子滚啊,不是都说了那是聚餐吗?】 【着什么急,反正直播开着,待会儿大不了让季白问问老婆不就好了。】 【就是就是,不过这个餐厅看起来确实好贵啊,那一排迎宾向着镜头走过来的时候我都有压力了。】 【该死的季白真是不会找地方!】 【不对啊,迎宾不是应该站门口吗,这么早走过来干什么?】 确实,该死的季白…… 时栖几乎在看到那家店的招牌后转头就走,结果被季白急切地抓住大喊:“没关系的时老师,不要担心钱,这顿我请!” 时栖脚步受累,只能一把捂住了脸。 但这显然是没有用的,迎宾迎的就是一个十米识人,更何况还是少东家。 八个迎宾整整齐齐站在一排,当着直播镜头恭敬弯腰—— “时少晚上好,欢迎光临春日涧!” 第110章 #惊! 某新晋小生疑似鼎荣太子爷!# #少爷掉马?!扒一扒海市到底有多少姓时的富商?# #25万哥重出江湖,称时栖确实是时少!# #时栖叶馥晚面部特征对比分析,当年影后嫁的富商到底是谁?# #larkar疑似商影后代,时栖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 第301章 顾庭柯临吃饭前让他不要整出个出轨热搜出来,时栖确实做到了。 但是这并不妨碍……热搜前十,他占了九个。 只有最后一个是#金棕榈入围名单公布# 但是因为看起来太像是官方瞎买的营销,所以并没有人关注。 当然,对比起来,还是上面影后和富商的传奇恋爱和少爷掉马更让人神经亢奋——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时少!快来个人告诉我时少是什么意思啊啊啊啊啊!!!!!】 【什么时少,鼎荣名下的餐厅叫时少还能是什么时少,但是时臣屿你他妈的不是个八十的瘫痪老头吗啊啊啊啊啊啊是怎么生出来老婆这么漂亮可爱的儿子的啊啊啊啊啊!!】 【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快给老子上呼吸机啊啊啊啊啊啊!!!!】 【淦但是时栖,时栖之前在恋综不是……】 【可是仔细想想,时栖说只是在邻居中家庭一般,但是时少的邻居……草啊!】 【怪不得那时候黎炀问老婆家在哪里的时候他说是新区我附近,我当时还以为是临江,现在想想,那分明是富人区崇安吧啊啊啊啊!!】 【就是啊,崇安区别墅里都是达官显贵,在邻居里挺一般,草草草草我要疯了万万没想到原来是这么个一般法!】 【但是老婆好像也没说谎吧,他说是新区附近是我们自己觉得是临江,他说自己在庭院里烧烤是我们自己觉得人家在摆烧烤摊,他说有个赛车手前辈结果我们自己以为是白月光,淦我一直以为老婆是那种温柔倔强小白花,larkar出来的时候还吓了一跳,现在啊啊啊啊啊啊!!!】 【所以时栖说的那个赛车手妈妈到底是不是影后啊,呜呜呜呜呜我们全家都是叶老师的粉丝啊,而且时栖的眼睛确实和影后的很像呜呜呜!】 【有人好像扒出来影后之前说自己玩赛车和转载的相关文章了,快快快快快!!!你们快去看!!!】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啊啊啊啊!!!!!】 时栖面无表情地将热搜往下滑了一页,他没去看网上的那些评论——其实时栖不看也能知道那些都是什么。 那句时少一出来必然会有人想到时臣屿,时臣屿一出来再加上时栖之前说的赛车手以及和林和霜的关系,扒到叶馥晚只是早晚的事。 这下时栖就算是想藏也藏不住了,他的手指一直翻到下一页的#金棕榈奖#。 好在,在自己即将被互联网扒光之前,名单总算是出了。 时栖看了一眼,自己的《无生》赫然在最佳男主入围之列,节目组应该是提前联系过经纪人,只是时栖忙着被季白拉着掉马,暂时还没空回他的消息。 他现在也没什么空回,指腹在联系人上看了一圈,鬼使神差地拨通了顾庭柯的电话。 “七七?”顾庭柯接的很快,时栖看了一眼,伦敦那边应该凌晨,“这个点给我打电话……不会真的是上什么出轨热搜了吧?” “没有,”时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怎么了?” 顾庭柯后来反复回想时栖那时候的语气,想从中找到一丝试探的异样来。 可是没有,时栖好像只是闲聊的样子:“如果是后天的话,我今天想去找哥住。” 时栖说完,还问了一句:“可以吗?” 后天确实是顾庭柯原定的返程日期,他一只手遮住听筒,让助理靠边停了车,这才重新带上笑:“可以啊。” “真的?” 时栖什么时候去做什么怎么会再三征求他的意见,能报备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顾庭柯越来越觉得这可能是个陷阱:“当然可以。” 他说:“想去就去,总不能拦着男朋友回娘家。” “谁回娘家了,”时栖骂了他一句,又说,“那你这两天不要让阿姨过来给我做饭了,也不用给我点外卖了。” “好。” 等顾庭柯应了是,时栖忽然又很轻地说了一句:“顾庭柯,我有一点想你了。” 顾庭柯呼吸一顿,差一点就要告诉时栖让他好好在家等着自己。 但是长久的修养和自制力让顾庭柯手指攥紧——本来就是他不打招呼先回来,没有让时栖为了自己改变计划的理由。 更何况……顾庭柯知道林和霜对于时栖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顾庭柯更知道,时栖身边并不缺爱他的人,之所以最后选择自己,不过是他因为他成熟包容知进退,指尖握了握,疼痛内敛至掌心,顾庭柯温声哄着:“好了,我很快就会回去了,到时候去接你回家?” 这样听着就更像是回娘家了,时栖皱了下一眉:“不用你接。” “你后天回来给我发航班号就行了。” 时栖那边挂了电话,助理才握着方向盘请示顾庭柯。 “去……”顾庭柯想了想,时栖不在,他现在急着回家也没什么用,“先去公司吧。” 助理只好应了是,边开车边想他老板果然是网上说的妻管严——因为人家一句话日夜加班坐私人飞机回来就算了,现在又因为人家一句话有家不回去公司。 但是谁让顾庭柯是他老板呢? 助理这么想着,还是老老实实地开着车带他去公司。 可顾庭柯并不知道——时栖其实没去找林和霜。 第302章 他依然在家里,只是身边多了一个蛋糕和几支蜡烛。 火柴点燃之前,时栖还是看了眼聊天框。 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动了想去问林和霜的想法,但是人都死了,这又不是什么好日子,林和霜不知道就算了。 时栖这样想着,抬手划开了火柴。 蜡烛的光晕摇晃在他的侧脸上——今天是叶馥晚的生日。 当然不是网上公布的那个 ,那个是公历,但是叶馥晚说她小时候过的都是农历的生日,所以就公历的留给粉丝和赞助商,农历的这个,跟家人一起过。 家人。 多温暖的词。 可叶馥晚说这个的时候是她和时栖唯一一次一起过的生日,在时栖五岁那年,于是后来时栖一直都以为叶馥晚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家人,所以才一次一次地不回家。 “现在想想,应该是没有吧。” 时栖坐在沙发前的羊绒毯上,摇曳的火光半明半暗地打在他的脸上。 “我好像现在才开始真正了解你,”时栖垂眸看着眼前的蜡烛,轻声道,“你在知道自己生病之后,每天见到我的时候……是在想些什么呢?” “清明去……去看你的时候,我其实有很多话想问你,但是又总是害怕你会不会不喜欢我过来。” “毕竟,”时栖说,“你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让我见。” 时栖始终记得那一天——他从学校被接回来,被人通知叶馥晚可能不行了。 时栖愣愣地上了车,他那时候的生死观其实还不足以知道不行了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他书包里装着要拿着妈妈看的奖状和明天借给叶潇的漫画书,被人熙熙攘攘地推进病房里。 可是叶馥晚看着时栖,只说了四个字:“让他出去。” 紧接着,就是机器的警报声和无数穿着白大褂的人来来去去的身影。 时栖记得自己在那个充满消毒水味儿的地方坐了很久,久到腿都开始发麻,手指握紧书包带子不断张望着,但是他没有等到叶馥晚再跟他说下一句话,也没能把那张奖状递过去。 那个眼神和那四个字成了叶馥晚留给时栖最后一面,一直根深蒂固地出现在他的记忆里,以至于时栖总是觉得——叶馥晚也许是真的很讨厌自己。 但是……现在想想,不让他看到自己最后的挣扎和狼狈,也许是一位母亲留给儿子最后的温柔。 “但我是个胆小鬼,”时栖说,“我其实有点害怕知道真相。” “我怕……万一你是真的不喜欢我。” 时栖很轻地笑了一下:“所以总想着自己能多做一点,表现好一点,讨人喜欢一点。” “现在我已经是一名很棒的赛车手了。” “也有……很多人喜欢我。” “刚刚拿了最佳新人奖,是你之前一直想要的那个哦,”时栖说,“我替你拿回来了。” “最佳男主刚刚入围,不知道可不可以,但是我想……总会可以的吧。” 毕竟他是影后的儿子。 “哥哥院子里的桔子树我替他料理好了,我现在比你当年专业很多,等我再攒一点钱,就买一个可以种樱桃的房子,秋天的时候应该也会有山雀落下来。” “妈妈……” 时栖闭上眼睛吹灭蜡烛:“生日快乐。” “你的笔记本被我偷偷收起来了,你不要生气。” 叶馥晚走的时候留给他的东西实在太少,除此之外……时栖实在想不到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悼念。 时栖重新打开灯,将笔记本打开,翻到倒数第二页,将那条“拿一次最佳新人奖”用铅笔轻轻划去。 随后,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 那是一个地址,在东苑,玉清路……77号。 * 顾庭柯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现窗帘几乎都是被拉上的。 客厅的茶几上孤零零地放着一个蛋糕,没有人吃,上面只有几根熄灭的蜡烛。 旁边还有一本打开的笔记本。 顾庭柯微微拧起眉——他不记得今天有谁的生日,如果是时栖那群少爷朋友,也不会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只买一个蛋糕。 而且,时栖不是要去林和霜那里,在家里买蛋糕干什么? 顾庭柯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正要联系时栖,林和霜的电话却更快地拨了过来。 “顾庭柯,”林和霜的声音很急切,“七七跟你在一起吗?” 顾庭柯心里咯噔一声:“你说什么?他不是应该去你那里了吗?” “什么?”林和霜似乎踢翻了什么东西,“今天是师父的生日,但是我联系不上他了。” “你什么时候回国?算了,”林和霜已经确认从他这里得不到任何有效信息,啪嗒一声挂了电话,“我现在去找他经纪人问问。” 林和霜刚挂,就有一段没有备注的号码打进来,若是以前,顾庭柯一般是不接的。 但是现在……时栖不在林和霜那里,那他还能去哪? 如果没去,又为什么要骗自己? 顾庭柯抬手接了起来,期待能从中听到时栖的声音,结果却是一道沉稳老成的嗓音透过听筒:“我是时臣屿。” 顾庭柯心中着急,还是道:“时叔叔。” “时栖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时臣屿似乎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顾庭柯追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第303章 “你不需要……” “叔叔,”顾庭柯打断他,一字一句道,“现在我是时栖的伴侣。” 时臣屿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揉了揉眉心:“时栖今天突然去了我南郊那套房子。” “南郊?那里……是什么?” 时臣屿说了一句话,顾庭柯突然瞳孔一缩。 “我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走了,一个人开的车,现在还没有回信。” 时臣屿说:“如果他联系你,请务必转达我。” 顾庭柯眉头紧锁,等时臣屿电话一挂,立刻给时栖拨了过去。 但是……无人接听。 第111章 助理这还是第一次享受老板给自己开车的待遇。 主要原因是顾庭柯嫌他开得太慢,于是在半路换了司机,助理只知道老板娘是个赛车手,不知道老板开车也这么彪悍啊啊啊啊! 绿灯一亮,顾庭柯便一脚油门汇入车流,助理跟着晃了一下,一只手抓着上方的扶栏,脑袋差点没磕到车顶上去。 可是他老板却仍显速度不够快似的,一个转弯便上了绕城高速,助理觉得风声几乎快要把自己的耳膜刺穿,顾庭柯才终于大发慈悲地一脚刹车,将车子停在了一栋房子的门口。 这部分其实都是城郊了,房子看起来还是二十年前的款式,能维持不拆迁也不容易,小助理还没从周围回过神,顾庭柯便把钥匙往他怀里一扔:“你先在这里等着。” 随后,大步走到了那道门前。 虽然是二十年前,但是77号用着的还是先进的密码锁。 顾庭柯联系不上时栖,只能从他在家里留下的蛛丝马迹中寻找线索——笔记本看着不像是时栖自己的字迹,当然也不可能是林和霜或者时臣屿的。 那就只能是……顾庭柯对这套房子的主人已经隐隐有了猜测,手指只试了一下密码。 门开了。 而他用的……是时栖的生日。 “七七?” 顾庭柯大步迈进去,房门没关,整洁如新的样子看起来应该是雇了人经常打扫,顾庭柯抬手一把推开门:“七七?” 房间里没有时栖的身影。 但又好像……都是时栖。 整个房子里与其说是居住,更像是影楼的展览室。 从电视墙到卧室里,几乎全是时栖的照片,从一岁到八岁,每一张都拍得很好,被人细细地打印出来放进相框,又一个一个挂在墙上。 其中有一些被人取下来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顾庭柯走近一看,才发现那些照片的后面似乎是有字。 顾庭柯抬手拿起来一张—— “一岁,七七抓周抓了一辆遥控赛车,我发给江盛,他说七七以后可能会做一个很酷的赛车手,其实我拍戏之后已经好久没碰车了,不过如果他喜欢的话,刚好最近休息,可以试着重新练练。” “一岁零二十一天,七七终于学会了走路,他很聪明,发现会走了之后就没人抱他,死活不肯再走下一步,结果我坐着不动骗他说妈妈摔倒了,他居然真的跌跌撞撞地朝着我跑过来,还想要拉我起来。” 这张照片似乎就是时栖走过来时偷拍的,顾庭柯将照片翻转过来,照片上的时栖穿了一身浅蓝色牛仔背带裤,淡黄色t恤,走路的姿势算不上标准,但是很稳,小小的脸上满是焦急,握着小拳头朝着镜头跑过来。 顾庭柯忽然觉得自己可能一直误会了一件事。 这样的小孩子,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他呢? 更何况……身为母亲。 他抬手翻开了下一张—— “一岁两个月零十天,七七终于会完整喊妈妈了!”顾庭柯眼中的叶馥晚是个极其清冷的人,这次居然在语句中用了感叹号,连字体也因为激动而变得潦草,“第一次觉得小孩居然可以发出这么可爱的声音,连照片也这么可爱,想亲他的脸颊。” “两岁,给七七做了个果盘(别的妈妈好像都会做卡通的儿童餐,苦恼),但是七七还是很高兴,一盘水果里只有橘子吃得最干净,打算在院子里种一棵桔子树。” “两岁半,桔子树长大了一点,七七拎着水壶来浇水。” “三岁,桔子树第一次结了果,有小山雀来偷吃,落在了七七的肩膀上。” 那张照片里的时栖站在金灿灿的树下,穿了一身橙色的毛衣,圆滚滚的雪白山雀站在他的肩上,时栖好奇地偏过头想去看它。 “他从小就很讨小动物喜欢,”叶馥晚继续写道—— “虽然我知道时臣屿跟我结婚只是为了当初怀着的七七,但我还是很爱他。” 这张照片之后,叶馥晚隔了许久才拍了下一张,是时栖跟早教的老师趴在桌子上学单词。 “时栖的爷爷去世,时臣屿接连好几个月没怎么进过家,我知道是公司出了事,他说会提前跟我离婚让我带着我的那部分财产走,我问他……七七怎么办?” “王姨跟我说七七在除夕夜去了顾家……”笔迹在这个时候突然晕开,笔墨很重,像是耽搁了许久,“但是我不能哭也不能现在回家,等会儿还要上台。” “我问时臣屿还差多少钱,我知道他会在晚上偷偷来看七七,也知道有时候家里多出来的赛车模型和玩具车都是他带的……还是想给七七一个完整的家庭,虽然他的爸爸妈妈,可能不如别人的那么相爱。” 第304章 …… 顾庭柯并不知道时家出过事的事,那时候他也不过六七岁,更何况这种家丑也不会外扬,不过好在,后来一切好像好了起来。 叶馥晚和时臣屿终于渡过了那道坎,他们的感情似乎也好了一些,虽然时臣屿新官上任还是很忙,叶馥晚也还要经常忙已经拿了定金的通告。 不过顾庭柯偶尔能从那些照片里见到时臣屿的身影,他有时候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时栖浇花,有时候是在一边削果盘,偶尔也会在家教讲课的时候过来插上两句,但是因为一直板着一张脸,时栖以为是来骂他,嘴巴一撇差点就要哭出声。 时栖五岁的时候,还陪着叶馥晚过了第一个生日。 叶馥晚说这个生日是留给家人的——镜头里的时栖乖乖地捧着蛋糕,白皙的小脸上被抹了一点奶油,头顶上戴着本该属于叶馥晚的生日帽。 时栖五岁的那一年,似乎是他们一家三口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不管是作为记录者的叶馥晚,镜头里笑着的时栖还是偶尔出现的时臣屿。 就算是他们夫妻的感情并不是这么好——至少时臣屿和叶馥晚彼此都是这么觉得的。 但是,因为这个共同的可爱乖巧的儿子,他们偶尔还是能心平气和的,相敬如宾地吃上一顿饭。 有那么一瞬间,顾庭柯觉得他们之间似乎都要将那层摇摇欲坠的纸捅破了——尽管在时臣屿看来叶馥晚只是渐渐地忘了初恋男友,尽管在叶馥晚看来……时臣屿只是一个男人对家庭温暖的本能贪恋。 但是这些其实都是小事,心意相通之后,也不过一句话就可以解释的矛盾。 如果……如果不是叶馥晚生病的话。 “拿到报告单的那天七七问我能不能我去参加学校的亲子活动,我知道他很想我去,我也很想答应他,但是如此这次去了,下次要怎么办?” “六岁,生日那天他在找我,但是我没有陪他过,从小我爸就说我是个过分心狠的人,我觉得是,如果这条路以后注定要他自己走,我最后能做的,是教他怎么样在这样的年纪一个人更好地走下去。” “六岁零三个月,七七一个人放学回家。” “六岁零五个月,七七睡觉的时候不再问妈妈,会一个人洗漱上床,但是睡觉还会蹬被子,我给他盖上了,明天……明天让王姨提醒他。” “六岁零七个月,助理陪他去开家长会,说老师今天表扬七七成绩气质好,让他当了主持人。” “六岁零九个月,暑假,七七一个人浇花。” “七岁,七七的生日,他找了很多朋友来家里一起过,我没有告诉他我在家,朋友多一点挺好,他们……会是陪他最久的人。” “七岁零两个月,七七开始学会在节假日给王姨小费。” “七岁零五个月,七七学会在玩过之后自己打电话让司机接他回家。” “七岁零七个月,七七把卡丁车游戏打通了关,时臣屿给他办了一张俱乐部的卡,却只让助理带着他去。” “八岁……老师说七七在学校跟人打了架。”字体在这个时候已经变得很虚浮,像是执笔之人不再有握起笔的力气—— “如果我能护他一辈子我当然会护着他,但是我不能,我只能训斥他。” “医生说我的病情恶化需要立刻住院,可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看到,我没能他看到成为一个优秀的赛车手,没能看到院子里的樱桃树结果,没能看到那只怀孕的山雀带着小崽子回来。” “最重要的,我没能看到他成家立业。” “我以为看着他多学一点东西我就会多少一点担心,可是原来并不是这样,我现在才知道,做母亲的,好像什么时候都不会放心自己的孩子。” “但是我没告诉他们生病的事,只说是自己忙于拍戏让他们不要来打扰,听说这个病最后会很难看,如果是这样的话,最好不要让七七看到了吧。” “不断求医其实是一个不断失望的过程,我和时臣屿都经历过亲人离世,但是七七还小,就让他觉得我是一个不称职的妈妈。” 在桌上和照片放在一起的陈旧信件里,还有一张信用卡,和几张财产清单,上面用已经褪色的签字笔写道:“当初应急的钱时臣屿两倍给了我,还有这些年的一些片酬和积蓄。” “林霖,如果时臣屿要续弦的话,帮我把这些交给时栖,密码是他的生日。” 叶馥晚在病床上最后写下—— “不用告诉他我爱他。” * 那张卡和信件孤零零地放在桌上,时栖没有拿。 助理一抬头,发现他们老板红着眼睛迈步过来,一把从他手中接过钥匙:“等会儿下个路口你先打车回去,车费我报销。” 助理看了眼外面已经发暗的天色:“顾总你去哪?” “南郊。” 顾庭柯这么说,一脚油门下去,顺手又拨了一个电话。 依然是无人接听。 顾庭柯泛白的指尖紧攥着方向盘,油门几乎是踩到了底,恨不得把高架当成赛车场开,车子在南郊的门口停下,顾庭柯一把拉开了车门。 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南郊—— 曾经时栖口中的,时臣屿不回家的去处,时栖不止一次地以为这里是时臣屿包养小情人的地方。 第305章 但是……顾庭柯在那扇门前再次输入时栖的生日。 门开了。 “七七!” 顾庭柯大步推门而入,和东苑一样,这里的房子似乎也不是给人居住的—— 那是一个影音室。 如果是东苑那所房子里全都是时栖的照片的话,那么南郊这里,几乎是全都是叶馥晚出道到去世前的杂志和海报。 投影仪前放了许多当年叶馥晚录制的mv和广告,机型已经老旧,如果说这里真是什么包养情人的地方,那从二十多年前,估计也就只能有一个人。 但是顾庭柯没有心情再去看这些,他大步走到时臣屿面前:“时叔叔。” 顾庭柯目光焦急地巡视了一圈:“您不是说,时栖找到了吗?” “是找到了。”时臣屿转过身来,“查到他那辆车回了你们住的地方。” 直到这时,顾庭柯才长舒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平安就好。 顾庭柯掐进掌心的手指现在才缓缓松开,却依然不由自主地抖动着。 时臣屿让人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随后道:“坐吧。” 顾庭柯没动:“我想先回去看看时栖。” “不着急,”时臣屿手指抚了抚表带,“总要先让他一个人静静。” “我的儿子我了解,他看到这些,不跑来问我,必然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但是我和他妈妈之间的事,总归还是要我这个父亲才讲得清楚一些,”时臣屿望了眼墙上的海报,“但是时栖和他妈妈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像,我怕自己见到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所以,”时臣屿挥挥手,“坐吧小顾,就当是为时栖听一听。” 顾庭柯这才坐下来。 时臣屿是时栖的父亲,顾庭柯其实想过很多和他相遇的场景,但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这个他从小听到的,商场上叱咤风云的时董,不苟言笑的时叔叔,还有作为时栖强势的,冷漠的父亲而存在的长辈。 时臣屿的脊背挺得笔直,西装剪裁得一丝不苟,即便是隔了这么多年,他来见叶馥晚时,依然保持着像年轻时一样意气风发的样子。 “你面前的这张海报。”时臣屿说,“是我看她的第一部作品。” 那是一个飞行员。 时臣屿第一次见到叶馥晚时,是一个剧组找一个导演谈合作,投资商过来,所有人包括男主都起身迎接,只有叶馥晚依旧往椅子上一坐,穿着一身制服,清清冷冷地翻她的剧本。 剧组很偏,时臣屿在那里多留了一天,第二天他起床的时候,叶馥晚已经在拍戏了——跳伞的戏。 导演为了效果,真的找了架直升机过来,叶馥晚面不改色地从万米高空跃下,长发飞扬在身后,那张脸清冷漂亮,像一只飞燕降落在他的身边。 “如果你曾经也因为一个瞬间对一个人动过心,”时臣屿说,“就应该明白我的感觉。” 顾庭柯当然明白,因为时栖身上从来都带着他妈妈的影子,他们是会吸引人靠近的那种人。 只是……顾庭柯看了眼墙上海报的时间。 那是在时臣屿和叶馥晚结婚之前。 “您那么早就……?” “对,”时臣屿点头,“那场酒会……” 怀上时栖的那场酒会,阴差阳错的那场酒会。 “她总以为那是一场意外……但是,一个男人就算是喝了酒,做什么,自己还是很清楚的。” 时臣屿知道自己是情难自禁,任何一个男人看着自己喜欢了那么久的人醉眼朦胧勾着自己脖子的那一刻都不会没有反应。 时臣屿想过叶馥晚也许只是酒精的作用,他甚至都准备好了如何向她表达自己的诚心。 但他没有想过……叶馥晚是认错了人。 第二天一早,时臣屿的身边就没有了人,他再见到她的时候是在剧组,叶馥晚旁边站着林霖,两个人笑得都很开心。 时臣屿没想过也许叶馥晚可能早就有喜欢的人。 也没有想过……叶馥晚会在那时候怀了孕。 她去产检的照片被爆出来,时老爷子亲自去提的亲。 时臣屿没想到叶馥晚会接受,但是他还是很高兴,他给了叶馥晚最盛大的婚礼,为了让她安心养胎,将她之前接的戏都悄悄赔了违约金。 但是动用这么财产的代价是——时臣屿必须提前进入公司处理业务。 这样也好,时臣屿想,反正……叶馥晚看到他的时候,总是不怎么开心。 为了让自己的新婚妻子开心一点,时臣屿做了很多事,打听到她喜欢花草,于是让人把别墅的院子腾出来,打听到她喜欢赛车,于是放了很多模型在家里。 时栖抓周时的那一只,并不是什么宾客送的礼物,那是时臣屿特意跑去朋友那里问了许久挑给叶馥晚的。 只是他不太敢送,有一次他的花还没抱下后备箱,叶馥晚就抱着时栖扭头就走。 他们俩难得碰上一次,可是叶馥晚路过他的时候只说了一句却说他身上的香水味很难闻,甚至连吃饭都是在楼上吃的。 时臣屿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玫瑰花上洒香水是卖花的店员教他的,为此他还特意去挑了很久,最后只能归结为——也许叶馥晚只是单纯地不喜欢他这个人。 第306章 确实,叶馥晚怎么会喜欢他呢? 不过这也没关系,她不开心他可以少回家一点,可以在她出去拍戏的时候再回来看时栖,可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地帮她压下那些黑热搜,给她的戏追加投资,让剧组换个她喜欢吃的厨子。 时老爷子去世之后他经历了人生中最焦头烂额的一段日子,但是好在——叶馥晚不喜欢他,但是她似乎挺喜欢时栖。 他们乖巧可爱的小儿子,他的眼睛那么像她。 因为时栖的存在,叶馥晚和他一起渡过了难关,那段时间虽然每天都很忙很累,但是他们的感情似乎好了一点。 这样就足够了。 时臣屿觉得日久天长,叶馥晚总能忘了那段感情。 他那时候……是真的觉得还有日久天长。 直到,时栖五岁那年,叶馥晚突然出去拍了三个月的戏,回来的时候,公开收了林和霜做徒弟。 流言在那一刻甚嚣尘上,叶馥晚对此不置一词,而时臣屿也不敢问。 那之后叶馥晚开始不停地拍戏,大多数是带着林和霜一起,时臣屿将它们一一收集起来放在南苑,一遍一遍地观看。 他甚至想过叶馥晚如果来和他离婚的话要不要同意,却唯独没有想过……叶馥晚会在时栖八岁那年突然离世。 他甚至没能去见她最后一面。 时臣屿的指腹轻轻地摩挲桌上的海报,他讲的故事并不生动,那些后来追忆是剩下轻飘飘的一句:“我后来,就经常来这里。” 顾庭柯沉默了许久,他知道这是一段阴差阳错的缘分,但他还是问道:“那时栖呢?” “叔叔,”顾庭柯说,“我理解你当时的选择,可是时栖呢?” 在时臣屿觉得叶馥晚不想见到自己而不归家的那些日子里,时栖呢? 故事里的小儿子,他有没有想过……也许他曾经期待过自己的父亲? “时栖……” 时臣屿说起这个名字时像是喟叹。 脑海中第一个场景,居然是时栖一岁时,第一次在他回家时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叫他爸爸。 只是叶馥晚去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这么叫过了。 于是时臣屿也没有提曾经花了一整个晚上抢救的樱桃树,弄脏了两套西装才在给那只山雀在时栖窗前搭好的窝,中秋节时借着王姨才能送出去的橘皮月饼,悄悄放在他枕边的卡丁车会员卡。 时臣屿自己是个精英教育下的失败品,在谈判桌上的时间要比饭桌要多得多。 当初碰见叶馥晚的时候就不会表达,面对和叶馥晚如此相似的时栖就更不会。 因此明明想起的时候一岁的那只小糯米团子,时臣屿开口的却是:“他妈妈去世之后,”我一回家,时栖就会问我妈妈去哪了,”时臣屿望着墙上的照片,眼角的一点皱纹微微折起,“我知道他怨我。” “怨我没照顾好他妈妈,怨我一意孤行改了他的志愿。” 叶馥晚的死或许永远是这对父子之间抹不去的伤痕,时臣屿望向顾庭柯:“我知道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也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 “你把这些事告诉时栖吧,小顾,我知道你是一个有分寸的人,有些话你来说,比我来要好得多。” 最起码不会一遇见就吵架。 时臣屿站起身,颤动的手理了理衣服的下摆,将那张海报重新抚平挂在墙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回过身,只有最后一句,像一个真正的父亲那样道:“如果你喜欢他,就照顾好他。” “他这个人虽然聪明,却总是太容易相信别人,看起来脾气很好,但是对亲切的人却总是有许多小性子。”时臣屿说,“你得学会包容他。” “他今天的心情应该不会太好,但是今天是他妈妈的生日。” 时臣屿的手拍了拍顾庭柯的肩,像是长辈,却更像是一种强势父亲无声的威胁:“就算他冲你发脾气,你也得安慰他。” 时臣屿说完这句话便背过了身,高大的身影立在满屋的海报里,像是隔着二十年的厚重尘埃回望自己永远年轻的爱人。 这里的格局和东苑是那么相似,顾庭柯注视着时臣屿的背影,他想—— 叶馥晚或许不爱时臣屿,但她却很爱时栖,时臣屿或许不爱时栖,但他却爱着叶馥晚。 可是……真的只是这样吗? 对于叶馥晚来说,她有无数种可以带时栖离开的方式,不缺钱也不缺照顾时栖的人,有什么必要一直留在时家? 而时臣屿……他们这个圈子里不缺真正严厉冷漠的父亲,只需要看看关越和关山的处境便可以知道,哪怕是路舟或者叶潇。 没有一个人能活得如时栖一样整日挥金如土不学无术还能被所有人认定是毫不动摇的继承人,到哪里都有人尊敬地叫一句“时少”,时臣屿拦了他去演戏,却没有拦他去学园艺,没有拦他去玩赛车,时栖从小花过的钱闯过的祸怕是比他那些朋友加起来都多。 或许…… 有那么一瞬间,顾庭柯想过将自己在东苑看到的一切和盘托出。 但是这是时栖的家事——如果真的要告诉,那也应该由时栖自己来。 顾庭柯轻声带上了门,在发动车子之前给时栖发了两条消息: “我都知道了。” 以及——“在家里等我。” 第307章 今天早上就该这么发的,顾庭柯望着车窗外已经漆黑一片的天色,大雨冲刷在他玻璃窗上。 浓重的夜晚让顾庭柯的眉眼敛在黑暗里,他很轻地皱了眉,罕见地感觉到了后悔。 他应该在时栖问自己有没有回来的时候就告诉他。 这样的话……时栖或许就不用一个人面对这些。 时栖是他的爱人,需要什么礼貌,需要什么克制,难道要像时臣屿和叶馥晚那样相敬如宾八年吗? 分明是他们已经分开了七年。 顾庭柯现在很想要见到时栖,很想要抱抱他,他有很多话想跟时栖说——但这一切要都在见到时栖之后。 迈巴赫在大雨之中冲进车库,顾庭柯大步打开客厅的灯——整个房间依然保持着他们之前离开之前的样子,窗帘隔绝了雨声和风声,桌上的蛋糕依旧没有人动,但是……时栖的手机却放在了旁边。 那个几乎上百个未接来电的手机,最上面还有顾庭柯刚发的两条消息,顾庭柯心脏瞬间下坠,几乎是跌撞着推开时栖卧室的门——空空如也。 “七七!” “时栖!” “七七!” 家里房间的门被一扇一扇地推开,顾庭柯打给林和霜,打开经纪人,打开叶潇和路舟,甚至连关越都问了一遍。 在这个大雨的晚上,所有人都在找时栖。 热搜上到了第十二条,时栖和叶馥晚的关系几乎已经扒出了七八成。 金棕榈奖入了围,经纪人还要跟时栖对各种细节和条款。 叶潇和路舟说想出了绝妙的公关方法,问时栖要不要配合。 林和霜买好了蛋糕,打算趁这个晚上跟时栖好好聊一聊。 可是时栖早上开出去的车还停在车库里,本该带上身上的手机扔在茶几,人却不在家里。 迈巴赫带起一串雨水,顾庭柯发抖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 “顾庭柯?顾庭柯!”关越另一侧大喊,“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你别着急,我已经让我车队的人去找了!” “你在开车吗?”关越说,“你现在状态很不对,不能开车!” “你之前说的那些地方,游戏厅游乐场墓地……”对面传来剧烈的刹车声,关越的声音瞬间变调了,“你没事吧!” “……没事。” 顾庭柯垂眸望着自己颤抖的手指,之前剧烈的不受控制的疼痛卷土重来,远比之前在赛车场上还要猛烈深刻,顾庭柯身上几乎被冷汗打湿,难受得弓起了腰。 “顾庭柯?”关越在那边唤他的名字,“你怎么样了?” “现在出去的人已经够多了,你放心,如果我们找到肯定第一时间联系你,你先在家里等着啊,万一时栖等会儿回家了怎么办?” “他没开车也没带手机,肯定去不远的,万一……” 顾庭柯听到这里,猛地抬起头,一把方向倒了车。 关越说得对——时栖没开车也没带手机,那他能去哪呢? 从小到大,每次伤心了难过,遇到不想面对的事情——顾庭柯将车停在门口,大步越过庭院。 在院后郁郁葱葱的花园里,时栖站在一株硕大的芭蕉树下。 大雨将他眉眼淋湿,分不清是哭过还是雨水,但是眼眶看起来很红。 顾庭柯深吸口气,脚步踩碎枯枝,猛地将他拥进了怀里:“为什么不接电话!” 从小到大,顾庭柯从来没有冲时栖发过一次脾气,即便是18岁那年那样难受,他也从来是温和的,彬彬有礼的,只有这一次,眼圈通红,几乎是从喉咙里撕扯出声音:“刚刚叫你……为什么不回答?” “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时栖忽然一把推开了他:“你不是后天才回来吗?” “你不是不介意吗?”时栖扣紧他的手,将顾庭柯掌心那些已经血肉模糊的伤口拿起来给他看,“你不是不会疼吗?” “顾庭柯,现在这是什么?” “我……” 顾庭柯还没说话,时栖猛地凑近了一步,一口咬在了他的脖颈上。 时栖咬得很用力,几乎是瞬间就见了血,他的手用力地扣着顾庭柯的手腕,像个两个已经在失去热度的人在大雨中拼命地汲取一点热量。 “你活该,”时栖的嘴唇沾了一点血,他不看顾庭柯的脸,只是盯着顾庭柯脖颈处还在流血的伤口,那双漂亮眼睛里的红跟着弥散,“你骗我。” “你们都在骗我。” 时栖说:“我讨厌死你们了。” “为什么都不告诉我,”雨水顺着时栖的眉眼落下来,“什么都不告诉我……” “难道我就会很开心吗?” “……七七。”顾庭柯觉得自己的心肺跟着一起灼痛,伸出手想去碰时栖的眉眼。 “你别碰我!”时栖忽然一把甩开了他。 “对,我也骗你,我也骗过你们,”时栖退后一步,很轻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我们本来就……” 顾庭柯猛地将他拉进了怀中。 他的唇舌堵住时栖的嘴巴,刚刚沾上的血腥味被送进口腔,顾庭柯不顾时栖的挣扎扣住他的后颈,将他紧紧地揽进怀中,模糊的掌心让时栖的脖颈和自己一样染上鲜血。 “对,”顾庭柯的另一只手箍着时栖的腰,强迫他望向自己,“我是骗了你。” 第308章 “我其实一点也大度,一点也不镇定,见到陈羽撞过来那一刻我怕得要命,听到关越约你出去我嫉妒得要死,我不想你去见林和霜,不想你去见季白,不想你去可能喜欢你的每一个人,你不接电话那一刻我快要发疯!” 顾庭柯双目赤红,几乎将一个压抑许久的自己和盘托出:“时栖,我从来就不理智不克制,我不止一次想删了你所有的暧昧戏,想把你一个人锁在家里,想让你……” 时栖忽然在这个时候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唇。 唇舌探入,他的手拥进顾庭柯的腰身——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确实第一次,时栖完全主动的、失控的、如此激烈的吻。 时栖的舌尖急切地探过顾庭柯的舌尖,手指收拢,唇齿的碰撞地让两个人几乎尝到了血腥味,分不清是谁的嘴唇先破开第一道口子,鲜血和被掠夺的空气一起吞咽,明明都已经开始微微窒息却还是不肯松开。 顾庭柯一直以为时栖选择自己或许只是因为多年情谊,或许只是因为感动,或许只是因为他温和大度知道进退。 只有在这一刻,只有在时栖那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一样肆意地在他身上发泄情绪时,顾庭柯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原来是时栖也在需要着自己。 他选择他,占有他,也同样在塑造着他。 像个高明的却又怯懦的猎人,分明都已经选择了顾庭柯却隔了一个月才给他联系方式,故意把那七个小号给他看,分明是知道顾庭柯在赛场上失控却隐而不发,一直等到今天…… 一直等到今天。 桌上的笔记本是时栖故意留给顾庭柯看的,手机也是故意扔在客厅的。 他不想接这个电话。 谨慎又怯懦的猎人明明已经俘获了猎物的心,却还要确认他的耐心,他的忠诚,他会在今晚记住永不欺瞒的誓言,才肯将最脆弱的部分露给他看。 但是没关系。 但是没关系……血腥味涌入口腔,顾庭柯以同样的热烈探入时栖。 他要看心脏便给他看心脏。 他要看忠诚便给他看忠诚。 他要这样毫无保留毫无隐瞒的爱,顾庭柯又有什么不能给他的呢? 他和时栖……永远不会变成时臣屿和叶馥晚那样。 顾庭柯轻轻地抚摸着时栖的后背,试图将时栖失控的情绪平复下来,直到他开始喘不过气才将人松开,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没事了,七七,我在这里。” 顾庭柯轻声重复:“庭柯哥哥在这里。” “顾庭柯……” 直到这一刻,时栖才终于放声大哭起来:“我好难受。” 他的脸颊埋在顾庭柯的胸口,温热的潮湿弥漫在顾庭柯的心口上,刚刚的凶厉褪去,像一只褪去獠牙后受了伤的小兽:“顾庭柯,我好难受。” “我知道,我知道。”顾庭柯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时栖的脊背,“我都知道。” 他所求的原来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拥有过,如果没有时家的那场变故,如果叶馥晚没有生病,时栖本来该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孩。 时栖从来……就在被很多人爱着。 “没事了,”顾庭柯轻声哄着,“我在这里。” “我会一直陪着你。” 不管是三岁,还是二十三岁,只要时栖叩开那扇门,他都会带他回到家里。 顾庭柯替时栖遮着雨,一直到时栖的哭声渐渐地小了,才碰了碰时栖的脸颊:“回去吗?” 时栖点点头,顾庭柯便蹲下身:“上来。” “干什么?” 顾庭柯让时栖靠在自己的背上,像十一岁那年刚刚受了惩罚,却背着吃多了芒果的时栖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一样,轻声道:“带你回家。” 第112章 时栖靠在顾庭柯的背上,伸手碰了碰他脖颈上的那道伤口:“疼吗?” “不……” 顾庭柯想说话,又想起时栖的教训,立刻改口道:“有一点。” “嗯,”时栖垂眸在他的伤口处亲了一下,脑袋搁在顾庭柯的肩头,“顾庭柯,你以后不可以再骗我。” “好。” “就算是发作也不可以一个人压着,要告诉我。” “好。” “做过什么都要告诉我,不然在我这里就是不作数。” “好。” 时栖的手臂勾着顾庭柯的脖子,脸颊埋在他的脊背,他一条一条地数着说一句顾庭柯就应一句。 直到时栖提完了所有要求,顾庭柯才终于开口:“那你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时栖被他放在沙发上,顾庭柯拿毛巾细细地把他擦着头发,温和地注视着他的眉眼:“不可以再让找不到你了。” 时栖抬起眼睛:“可你不是都找到了吗?” 不管是三岁还是二十三岁,顾庭柯总能知道他最喜欢藏在哪里。 也总是能赶在所有人之前找到他。 “嗯,”指尖穿过时栖的发丛,顾庭柯垂下眼睛,嵌进指甲的掌心已经不再流血了,“但是找不到你的时候,我会害怕。” 这是顾庭柯第一次在时栖面前提起害怕的情绪,时栖注视着面前的人—— 顾庭柯的额发被雨水打湿,笔挺的西装湿答答地贴在身上,嘴唇破了皮,脖颈上还带着伤,裤脚因为背时栖回来的时候溅上了泥点。 第309章 那个总是出现在领奖台上的顾庭柯,坐在玻璃窗和钢琴前的顾庭柯,永远风度翩翩彬彬有礼的顾庭柯。 时栖通红的眼眶望着他现在的样子:“顾庭柯,你现在好狼狈。” 顾庭柯却蹲下身,用毛巾帮时栖擦拭着脖颈处的雨水,像一个卑微的,祈求神明怜悯的信徒:“见不到你的时候就会这样。” “所以……可以答应我吗?” 时栖终于很轻地笑了下,红肿的眼睛带着还带着点点的泪水,手指很轻地碰了碰顾庭柯的腕骨:“好。” “没事了,”时栖的指腹拂过顾庭柯的伤痕,“我们到家了。” 他说:“庭柯哥哥。” 十一岁时总要分道扬镳的路,终于在这个时候能彼此依偎在一起。 时栖吻了下顾庭柯被咬破的唇角,可还没来得及退出去便被顾庭柯扣住了后脑,这次的吻要比之前的温柔许多,舌尖撬开齿缝,唇舌卷过伤痕,像是月光下相互舔舐伤口的兽类。 好在顾庭柯的理智在面对时栖的身体时总是格外坚韧,浅尝辄止后便将毛巾放在一边:“先去洗澡吧。” “那你呢?” “我等你……” 顾庭柯的话还没说完,时栖的腿忽然勾上顾庭柯的腰,他望了眼顾庭柯现在浑身湿透的样子:“一起吗?” 时栖用了一个听起来似乎无可辩驳,但事实上顾庭柯也并不想去辩驳的理由:“你要是感冒了,会传染给我的。” * 别墅的浴室并不小,但是两个成年男性不知为何在这一刻显得莫名拥挤。 淋浴的花洒打开,室内的温度在瞬间升高,蒸腾的水汽逐渐上浮,身边人白皙的身体都变得像是罩了层舞的暧昧,顾庭柯的膝盖蹭过时栖的大腿,两个人皆是一震:“抱歉。” 但是肌肤好像因为那一刻的触碰变得无比赤热,顾庭柯的喉结动了动,想要将水温调低却怕时栖会觉得冷,他几乎不敢让自己去感知身体其他部位的样子,只能示意时栖旁边已经放好水的浴缸:“你先……” 时栖后退一步,脚步跨到浴缸边缘却一个打滑,顾庭柯瞳孔一缩,眼疾手快将人伸手去接—— 他的手臂撞到浴缸的边缘,手下是时栖劲瘦的腰身,因为湿润而变得滑.腻的胸膛紧贴在一起,时栖的嘴唇贴在他的颈侧。 被碰到的花洒在那一刻开到最大,连身下共同的变化都无所遁形。 分不清是谁先咬上的第一个吻,浴缸里扑通一声,顾庭柯压着时栖倒了下去。 时臣屿说得对——没有男人在爱人软声勾上自己脖子的那一刻还能把持得住。 顾庭柯当然知道别墅不止一个浴室,也知道自己不会因为淋一会儿雨就感冒,甚至知道时栖刚刚也许并不是真的摔倒。 但是时栖在需要着他。 他也在需要着时栖。 在这样一个晚上,大雨倾盆,风和树都在窗外飘摇,他们在隔绝风雨的浴室里,温度因为触碰寸寸升高。 爱意变成低.喘,渴求变成绷紧的指骨,疼痛变成相互拆解入腹的吻。 顾庭柯握住时栖的腰身,呼吸急促而灼热,他的飞鸟一入便成了一尾鱼,尾端攥在他的掌心,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沉浮。 时栖白皙的指骨搭在浴缸边缘,那曾经被他夸赞过的,心动过的修长手指——如今他终于在幽微中感知到了它的深度。 随后,感知在一瞬间抽离,替换,指骨绷紧露出青筋,花洒的水珠从抓出红痕的脊背滑落,砸碎后再飞溅到地板。 窗外雨声大作,那芭蕉被急促的雨珠打得稀零,叶身弓起的一瞬间,雪白的雨水便沿叶脉的间隙顺流而下。 窗外雨声大作,雨打芭蕉,雨打窗棂,穿透摇曳的灯光在热气蒸腾的浴室里滴落,砸在地板也落在床前。 窗外雨声大作,直至,一夜天明。 顾庭柯关上最后一道遮光窗帘,遮住时栖的通红后又染了水光的眼睛:“睡吧。” 第113章 时栖足足睡了一整天。 顾庭柯比时栖先醒,盯着时栖的睡颜看了许久,看着他光裸的锁骨上露出的一大片细密吻痕。 两个人昨晚都在用过于激烈的方式证明着对彼此的需要与存在,可余温过后,那些爱意好像更加无孔不入地流进四肢百骸。 顾庭柯的唇角勾出一点柔和的笑,伸出手指想要触碰时栖的眉眼,指尖蜷缩了下,却又放下了。 他没有吵醒时栖,顾庭柯知道这种情绪大起大落之后最好是好好休息,只是默默下了床。又将被子往上盖了盖,遮住时栖露出的雪白脖颈。 时栖是被饭菜的香味给吵醒的。 顾庭柯腰上系着围裙站在餐台旁边,桌上冷掉的蛋糕和陈旧的笔记本都已经被收起来,取而代之的是热气腾腾的饭菜和香气四溢的汤。 时栖觉得自己等待多年的家的概念突然有了具象化的场景。 除了腰有点酸,腿有点软,对比之下,一脸餍足的顾庭柯就显得十分可气,而且那人还盛了碗汤放在时栖的面前,摸着他的头发温声道:“补补身体。” 他需要补什么身体? 概念没有了,时栖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在这件事情上落于下风,磨了磨牙:“顾庭柯,你真的没事吗?” 顾庭柯微一挑眉:“我需要有什么事?” 第310章 “哦,”时栖点头,“我觉得也是,我之前看视频说,技术不好都是这样。” “是吗?” 顾庭柯的眼眸瞬间变得深邃,凑近时栖,手指轻轻摩挲他的锁骨,一副现在就能再给实践一遍的样子:“七七?” “嗯。” 时栖点头,他身上的睡袍被顾庭柯撤散了一点,过长的下摆滑落出一双紧实修长的腿,上方还带着点点的指痕,很有点恃宠而骄的样子,长腿碰了碰顾庭柯的腹肌,那点吻痕像是羽毛一样扫过,却道:“我饿了。” 昨天奔波了一天劳累了一晚上,今天又睡到现在,时栖确实是该饿了。 顾庭柯被撩起了火却也只能自己受着,给他盛了饭菜,自己坐在一边拍了一张时栖吃饭的照片再给昨夜惊动的人报一遍平安,顺带解释一下时栖为什么一天没能回消息。 其中关越回得最快:“好了不用说了我猜到了,下次这种事情不要告诉我,不然拉黑。” 顾庭柯无可奈何低笑一声,指尖在通话记录的界面翻了翻,目光触及那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微微一顿。 “怎么了?” 时栖看他一眼,几乎瞬间从顾庭柯的表情上猜出了什么:“时臣屿联系你了?” 顾庭柯微一点头。 “他跟你说了什么?” “等下告诉你,”顾庭柯将手机放在一边,给时栖夹了块排骨,“先吃饭吧。” 一直等到时栖吃完了饭,顾庭柯确定自己有足够的机会来陪他,手指扣着时栖的指尖,用尽可能温和的方式将时臣屿的话转述给他,等时栖的心情平复下来,才问道:“阿姨的事……你要告诉他吗?” * 时栖还是决定去见时臣屿。 叶馥晚的事情,既然时栖现在知道了,总要告诉另一个当事人。 可虽然两个人各自在顾庭柯面前互诉衷肠,但是时栖自打叶馥晚去世之后就没叫过时臣屿一声爸,更何况他们断绝的关系还没恢复,这种时候也懒得回家见他。 时臣屿当然也不会屈尊降贵来他和顾庭柯的家,于是二人只好取了个中间的位置,找了家餐厅的包厢。 时臣屿坐在这一头,时栖坐在另一头,中间隔着满汉全席的围成的楚河汉界。 时臣屿没动筷子,但时栖也没有任何尊敬长辈的意思,自己拿起筷子先夹了块鱼肉。 反正是花时臣屿的钱,不吃白不吃。 时栖本着这个心理,将鸡鸭鱼虾全给尝了一个遍,最终还是时臣屿先沉不住气:“顾庭柯平时没让你吃饱吗?” 时臣屿一边皱眉一边点着桌旁的屏幕又加了几道菜,手上有多利索语气就有多低沉“那个房间你也去了。”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时栖这才放下筷子抬眸看了他一眼。 老实讲,长这么大,时栖和时臣屿之间吵架的次数都比讲话多。 他们中间隔着一个叶馥晚,早就不会好好讲话。 时臣屿给时栖的印象就是永远不苟言笑的冷漠父亲,在叶馥晚去世之后,还要加一条去南郊寻欢作乐。 就算是昨天时栖闯进了某些真相,他发现自己还是很难非常心平气和地跟时臣屿像个朋友那样谈话。 更何况,二十多年,他的嘴见到时臣屿好像会默认运行一套程序,时栖挑眉看了时臣屿一眼:“我在恋综的那个采访,是你找的?” “是。”时臣屿没想到时栖居然没有先问南郊的事,“怎么了?” “那后来路舟那个澄清的采访,也是你放上去的?” 顾庭柯当初准备的澄清采访不是那一个,时栖找来路舟准备的也不是那一个,路舟的最后一段采访服装、天气、时间,乃至头发上的一根呆毛都跟以前一模一样,分明是有人将一段完整采访分成了两段,故意让众人怀疑时栖的身份又在投票之前翻转。 “时臣屿,”时栖啪嗒将筷子一摔,“你吃饱了撑得的吧?” “你!”时臣屿想骂他,一瞬间又忍住了,“你说得这叫什么话?” 时栖去的那个恋综里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自己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跑到里面去给别人洗菜做饭,那几个人表面上一副狗见了骨头的样子的,实际上不是图时栖的长得好就是图他的身份。 时臣屿做了这么多年的总裁,那几个小年轻过过眼就知道都是什么东西——一个一看就是夜场里混出来的老手,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还故意拿赛船逼时栖出手,还有那个黄毛的小子,那双眼睛时臣屿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心思。 顾庭柯就更不是个东西了,虽然他现在名义上是时栖的男朋友,时臣屿昨天也可以看着时栖心情不佳的份上不对他发作,但是这个人从小就对自己儿子图谋不轨处心积虑。 但是时臣屿心里是这么想,出口的却是—— “他们要是真的对你有心思就,该接受你的全部,一点小事就作天作地地怀疑,”就时栖这个心软的性子,“我不出手,你还以为人家是真的喜欢你,之前的亏还没吃够吗?” “还有你那一群什么25万的前男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先给观众一个心里铺垫,你后面一旦爆出来会发生什么?” 时臣屿或许是想真的想帮时栖过滤人选,铺好剩下的路,但是他第一没和时栖商量,虽然时栖之前闯祸的时候也未必和他商量。 第311章 当然最重要的是第二,他想起时栖在恋综上的日子就眉头紧皱,那张在商场上杀伐决断浸润出来的脸此刻就显得更为凌厉,语气也像是在训斥。 时大少爷看似温和但脾气着实不怎么好,这点不好在面对他亲爹时尤甚。 “所以呢?时臣屿,你是不是觉得全天下就你一个人最聪明最有能耐,我就是那么笨什么也做不了,什么都要被你管着?” “时栖,”时臣屿眉头紧皱, “我管过你什么了?” 从小到大,时栖要什么有什么,喜欢玩游戏,时臣屿任他买了游戏机电脑放在家里,喜欢赛车,时臣屿就给他送超跑,喜欢交朋友,时臣屿自己住南郊给他腾地方任他三天两头在家里开party还要嘱咐司机将他的同学送回去,就连后面随手一挥送房送车时臣屿都由着他。 他自己是精英教育下的失败品,也没能照顾好自己的妻子,唯一的愿望就是自己的儿子能开心。 “你没有?”时栖冷笑一声,“四年前是谁动了我的志愿,时臣屿,你没管过?” “四年前……” 时臣屿深吸口气,对,他是曾经管过时栖。 时栖十八年来放纵惯了,看到那些朋友做个网红就想跟着去,他一向是想一出是一出,但是时栖不考虑后果,做父亲的却不能不替他考虑。 赛车手也就算了,至少能算是为国争光,而且还算是小众,但是拍戏——当年时臣屿为叶馥晚悄悄压过多少造谣的黑料,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个圈子。 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实则一举一动都要被人盯着,稍微做点什么都会有人拿出来无限放大,有多少人喜欢就会有多大的反噬。 时栖生性自由,出门要带着口罩墨镜几队保镖的日子他能受得了? 就他那个脾气,每天被造谣一遍被无数人贴上来吸血他能受得了? 为钱为名的倒是有,可时栖分明什么都不缺,他喜欢玩喜欢赛车喜欢摆弄些花花草草,这些时臣屿都知道。 但是他想不明白时栖为什么一定要去做什么演员? 时臣屿这辈子只管过时栖两件事——一件是希望他考虑好自己的职业,另一件是希望他能找个真正喜欢自己能包容照顾自己的人。 这是全天下的父亲都会做的事。 当然,他们的争吵也只是全天下的父子可能都要经历的对话。 一个尚且叛逆的急于想要证明自己的儿子,一个操心却不善言谈用错了方式的父亲。 这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家庭。 只是……他们的家里少了一个人。 叶馥晚突然的去世成了这个家里永远禁忌的话题,他们都没有办法迈过那道坎,只能长长久久地任由那道伤痕在两人之间越隔越深,最后一碰就会流出血来。 “说不出原因了?” 时栖往椅背后一靠:“我来告诉你。” “你不就是怕我见到江导见到林和霜,知道当年我妈和林霖的真相,时臣屿,你自己这么多年一直不敢面对,还害怕我……” 时臣屿的腕表砸在桌面上,重重道:“时栖!” 时臣屿的样子让时栖瞬间想到了他们上一次到底是怎么吵得架。 但是时栖忽然想起来,他今天好像不是和时臣屿来吵架的。 早知道就让顾庭柯过来了。 算了,就这样吧,吵去吵去也无非那几句。 “你看,我就说吧,”时栖扯了扯嘴角,“但是你再害怕知道我也已经问过了。” 时栖将之前叶馥晚寄给林霖的信和那些照片一股脑地甩给了时臣屿:“都在这里了,你爱看不看吧。” 时栖起身要走,只是脚步停在门口,忽然又回头望了时臣屿一眼。 那个众人口中杀伐决断望而生畏的商业巨擘,面对着一桌一口没动的满汉全席,脊背挺直望着面前的袋子,放在桌上的手微微发颤。 “时臣屿,”时栖忽然道,“如果我妈喜欢真的是林霖。” “你会不会……后悔要我这个儿子?” 如果没有他,或许就不会有这段婚姻。 时栖说完,却并没有听时臣屿的回答,而是转身出了门。 他和送菜的侍应生擦肩而过,于是也没有看到,里面的菜,几乎都是他从小到大爱吃的。 * 时栖去洗手间里洗了把脸,静静地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时栖想起网上人那些人扒完,又说他这张脸完美地继承了叶馥晚所有的优点。 那么另外一半的优点自然来自时臣屿——中和了原本清冷的女相,让时栖拎着棍子打人的时候自有一股凌厉模样,在赛车上飞驰而过时又显得过分张扬艶丽。 他自己或许没有,但是他这张脸确实是带着父母的祝福而生的。 时栖轻轻地勾了下唇角,这才拿起手机。 最上面的一条是顾庭柯发的,问他聊完没有要不要接他回去,再上面还有一张照片,大概是一个小时前发送——相机只拍了半张锋利的下巴,另外半张则是修长的脖颈和上面被时栖咬出的已经凝固的伤口:“怎么办,客户问我家里是不是养了猫?” 可脖颈上的遮不住也就算了,顾庭柯的这张图里,下面的衬衫领口还故意开了两颗扣子,露出锁骨上斑驳的吻痕。 顾庭柯年近三十乍一开荤,明明是自己把持不住孔雀开屏,却要对时栖倒打一耙。 第312章 时栖微一挑眉:“行啊,那我今晚就把猫送了人。” “刚好叶潇叫我……” 时栖的下一句还没发出来,顾庭柯就已经回了消息:“不用。” “我只喜欢会咬人的猫。” “昨天肩膀上咬得不够深,今晚能不能补一下呢?” 顾庭柯不说还好,一说时栖就想起来昨晚身体深处被凿紧,在力竭之时抓紧顾庭柯的脊背,牙齿咬在他的肩膀上…… 时栖耳垂一红,只好又往脸上泼了一层冷水。 等彻底平复下来才擦擦手,正要将刚刚的编辑的消息给删掉。 但是叶潇此人应该改名叫叶曹操,时栖只是在聊天框里提了他一下,这人的消息突然不要命地弹了出来—— “七七!!!!时少!!!!时大少爷!!!!!” “妈呀妈呀你干嘛的呢卧槽快点接电话!!!” “急急急急急急急急快回消息!!!” “有人扒到你去景明路那家餐厅了,现在外面围得水泄不通!” “你听到没啊祖宗!千万别走前门!!!” 但其实后门也是一样的。 时栖刚一推开,人群像是众多挤压的气球一样向他炸来—— “七七!!” “时栖!!!” “网上传的你和叶影后的关系是怎么回事,你之前提到的那个赛车手真的是影后吗?” “听说鼎荣的春山涧叫你时少,鼎荣现在的董事长也姓时,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要隐瞒身份上恋综?” “网传的25万分手费是真的吗?” “你和林影帝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去恋综跟你有关系吗,你们……” 数十个话筒几乎怼到他的脸上,时栖条件反射性地瑟缩一下。 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这些事总有一天要讲清楚,时栖深吸口气,正要开口—— 一只宽大的手指突然揽着向后一带,一只手将那些话筒给推开了。 “徐识,”时臣屿挡在时栖的身前,高大的身影几乎隔绝了所有拥挤的疑问,像天下所有想要保护自己儿子的父亲一样,“你带他先进去。” “时……” 时栖刚要开口,时臣屿已经接过了话筒。 时栖突然时臣屿的袖口处其实有一点乱,连总是板正的西装看起来也有些褶皱。 时栖并不知道时臣屿有没有看那些东西,刚刚又发生了什么。 但是时臣屿站在那里,仿佛自带一种属于时董的杀伐之气,跟时栖面前那个说两句就会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的人完全不同。 记者被徐识带来的保镖赶得后退了一步,时臣屿面不改色地整整衣袖,反客为主:“你是哪个台的?” 小娱记被他气势吓了一跳:“您……您是?” “星浪跟鼎荣名下的子公司倒是有点合作,”时臣屿扫了眼他脖子上的工牌,“你刚刚问时栖的问题,我来替他回答。” “正式介绍一下——” 时臣屿从继任以来便深居简出,网上将他年龄从五十岁传到九十岁,身体从少了一只腿传到瘫痪在床,这是第一次,他主动出现在镜头面前,开口道: “我是时臣屿,时栖的父亲。” “我来回答你们——” “春山涧的礼宾没有叫错。”时臣屿望着镜头,目光冷峻:“他确实是鼎荣唯一的继承人。” “他没有刻意隐瞒身份,学生,学历,专业,都是真的,而且他那时候跟我闹了点别扭,”时臣屿将一切揽到了自己身上,“是我不让他在外面提我的名字。” “至于他的母亲……” “我和时栖都很……”时臣屿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一下,随后,才轻声道,“都很爱她。” “但是斯人已逝,我希望你们不要在一个失去母亲的儿子面前戳他的痛处。” 时臣屿久居商场,对自己儿子束手无策,对付这些人还是很有一套的,打完感情牌,当即又开始恐吓:“我没有别的儿子,他母亲也没有。” “如果有谁试图用时栖的身世造谣,我会让鼎荣的法务部提起诉讼。” 时臣屿的目光扫过全场,那些娱记瞬间鸦雀无声,如果只是时栖的工作室那还好说,鼎荣的法务那可是远近闻名的雷霆手段,他们只是想挖个瓜,并不想搭上后半辈子。 “你们今天的行为已经属于侵犯个人隐私,时栖可以不追究,但是我会保护我儿子和唯一继承人的安全。” 时臣屿说话时刻意加重了唯一这两个字,并冷声道:“这是最后一次。” 明明是娱记扒瓜,在时臣屿这里却成了上司开会,而且还是顶头的大上司,一群记者连头都不敢抬,战战兢兢地听着时臣屿道:“如果没有别的问题,你们可以先回去了。” 娱记们长舒一口气,马不停蹄地作鸟兽散。 被徐识挡在身后的时栖注视着时臣屿的背影,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不知为何,时栖忽然想起来小时候第一次跟人打架,时臣屿来学校把他领回家的时候。 也是现在这样冷着一张脸,训斥完别人又来训斥时栖。 时栖心里很不服气,他觉得时臣屿是觉得自己给他丢了人,而且很多时候,明明不是他的错。 但是……时臣屿好像又每一次都会来。 第313章 就像是现在一样,高大的身影挡在他的面前,赔钱也好,恐吓也好,威逼利诱也好,时臣屿总有办法替他摆平所有的事情。 可正是因为他每次都会来。 所以哪怕最后挨骂也好,吵架也好,不欢而散也好,时栖还是每次都要闯祸找茬,站在办公室里等着教导主任给家长打电话。 等记者都散尽,时臣屿才终于转过了头。 他知道时臣屿估计要骂他自作主张,明明自己要去拍戏最后还要他出面收拾烂摊子,甚至把时董多年没露过的脸都给丢了。 但是又不是他让时臣屿出面的,而且自己又是不没有办法解决。 时栖咬了咬下唇,他有点不太想听,于是作势要走。 “时栖。” 时臣屿突然叫住了他。 于是时栖也停住脚步,刚刚面对娱记还雷霆万钧的人见到自己的儿子却突然变得笨拙,时栖等了很久,就在他觉得时臣屿可能是想不出什么新词来骂自己的时候,时臣屿忽然开口道:“你的名字,并不是因为出生在十月七。” 时栖的瞳孔在瞬间睁大,他听到时臣屿在他的身后说—— “栖,是倦鸟归家。” 时栖回过头,他知道时臣屿大概已经看了那些信:“你是因为……妈妈?” 可是时臣屿像是想到什么,忽然笑了下。 他笑的时候,时栖才发现这人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出了皱纹,他说:“是因为你。” 他们之间因为叶馥晚隔阂了太多年,以至于到现在,时臣屿才能对时栖说: “你出生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家。” 他怎么会不想要时栖? 时臣屿望着时栖那双和叶馥晚相似的眼睛,又仿佛能从他的脸上看到自己的痕迹。 其实他们都是一样,倔强、执拗、在对方未曾主动之前,谁都不肯先迈出那一步。 可是……天下做父母的,有几个又能真的跟子女论输赢呢? 以前错过的事,至少现在……不要再错过了吧。 “以前我觉得这个字是你和你妈妈,但是她去世之后——” 就像他最后还是会让时栖去拍戏一样,时臣屿迈步走到时栖身边:“就只剩下了你。” “时栖,”时臣屿望着时栖的面容,那个杀伐决断的时董,无所不能的总裁,在此刻却像是个再平常不过的父亲,对时栖说: “你有空的话,回家吃个饭吧。” 第114章 “七七!” “时栖!” “哎呀,时老师!” “时什么老师,人家应该叫时影帝了吧!” “就是就是。”夏鸥点头附和。 时栖脚步刚到门口,闻言温声一笑:“你们要是这样的话,我可就不敢进去了。” 他今天穿了身藏蓝色的风衣,印花衬衫黑色长裤,脚踝束进马丁靴,和当初那个穿着几十块t恤的学生判若两人,像是一把被月光打磨后的宝石,笑容明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婆好漂亮啊老婆!!!】 【果然是红气养人啊草我这惊艳一整年的漂亮老婆!】 【什么红气养人,人家不红的时候也是真的少爷好吧。】 【真的,我真的傻,我单知道老婆是我温柔善良的老婆,居然不知道他身上藏着那么的惊喜buff,这谁顶得住啊,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不喜欢老婆吗我舔舔舔!】 “有什么不敢的。”许乔笑了,和往常一样的温和态度,“当初林影帝来了不是还要跟我们坐在一起。” 他起身去迎时栖:“随便坐。” 时栖抬眸一望。 今天是《爱情狩猎》播出一周年,听说第二季即将开始录制,所以特意让他们第一季的嘉宾重新回到别墅里再聚会,是宣发,不过……也是难得的重聚。 别墅的格局和他们录制的时候差不多,依然是当初的那几张沙发。 一张四人,两张双人,还有一张单人。 四人沙发上坐着沈听泽和夏鸥,关越坐在另一张双人沙发上,许乔刚刚是从四人沙发上起身,周围还剩下一张双人和一张单人。 【不知道老婆会坐哪张啊?】 【这有什么难猜的,肯定是和顾总坐双人沙发啊,顾总每天在微博秀恩爱秀得我都想打他了!】 【夺栖之仇不共戴天!】 但是时栖望了一眼,却迈步在其中唯一的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来,压根没有管身后的顾庭柯的意思。 顾庭柯无奈一笑,只能在旁边的双人沙发上坐下来,和时栖隔了一个扶手。 【啊?怎么回事!老婆怎么不等顾总?】 【你们没看昨天时栖的直播吗?时栖正唱着歌呢顾总突然端了个果盘进来喂了颗草莓,结果直播突然中途一黑就被掐断了,过了整个三个小时老婆才上线解释是网络的问题。】 【而且那个语气和表情包分明是顾总常用的那一款。】 【这还用猜,肯定是老婆起不来床顾总替他上线了呗。】 【好好好,顾总:古希腊掌管网络的神。】 【顾总故意的吧,老阴暗批了,知道老婆第二天要出来见恋综的人所以故意折腾他。】 【很像是顾总的风格,等会儿要是突然无意间整衣领露出个吻痕我是丝毫不意外地了摊手jpg.】 第314章 【可是没人觉得他们现在的座位跟刚来恋综的时候一模一样吗?】 【卧槽确实啊,但是我怎么觉得我们现在猜座位的行为也和当初一模一样,妈呀这个轮回!】 但是这一次,顾庭柯没有等沈听泽,自己拿了个抱枕垫到时栖腰下。 他们当初隔着这样的距离相互握手介绍,但是现在,顾庭柯的手扣住时栖,凑到他耳边:“还酸不酸?” “还好,”时栖微一挑眉,腰身一抬,算是接受了他这个占有欲极强的秀恩爱行为,跟着偏头与他咬耳朵,声音带着暧昧的缓慢:“我觉得……没什么感觉。” 听起来不知道是在说腰还是昨天的动作。 顾庭柯手指一顿,时栖便唇角一勾,自己将那个抱枕拿了过来。 随后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靠,一个人享受了整个单人沙发,垂眸望向下方的桌面:“这里怎么还有个卡片?” “节目组给的,”许乔说,“等你们来了再一起打开看。” 黎炀和林和霜都有事到不了,剩下的只有他们六个。 “节目组能给什么好东西,”关越自己先抬手拿了过来,只看了一眼就扔了回去,“你看,我就说。” “什么什么?” 夏鸥跟着拿起来,摄像将镜头推近,上面写了一句话——“请各位共同制作今夜的晚餐”。 “难得回来一趟居然还要我们自己做,”关越嫌弃皱眉,“这个节目组也真是抠门得没谁了。” “行了。”沈听泽好脾气地起身,“去做吧。” 几个人各自在冰箱前挑选食材,时栖慢吞吞地跟在最后。 过了一年,他还是没能学会做饭。 但这也不能怪他,时栖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各种培训班就是剧组,难得回家几天,基本都黑夜劳累白天睡觉。 压根没有什么实践的机会。 前面的四个各自分担了鸡鸭排骨,时栖和关越像是两个吊车尾的差生,艰难地辨认着冰箱里那颗圆滚滚的东西到底是包菜白菜还是娃娃菜。 不过关越在时栖前面,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抱走了那颗圆圆的蔬菜,又伸手拿走了最后一颗西红柿,和最后一颗……莲藕、茶树菇、土豆、青椒。 甚至将冷冻层的鸡翅和肥牛也一起给抱走了。 于是等时栖走到冰箱前的时候,里头已经空空如也。 “关少!”夏鸥在厨房里大喊,“你有病吧你抱这么多菜过来干什么?” “给你们做啊。” 关越往门口一靠:“如果你们不需要的话,”他说着眼眸一瞥,“那……” 众人跟着他的视线一回头,就看到站在冰箱前的时栖,时栖伸出手来—— “那不然我……” “我觉得炒肉是要用圆白的。”夏鸥突然开口。 “莲藕拿来炖汤正合适。”沈听泽跟着附和。 “茶树菇干煸应该也不错吧。”许乔将菜拿走。 …… 时栖望了眼顾庭柯,这么多人的时候,他一般都是负责西餐和甜点的那部分,跟鸡翅和肥牛哪个都不是很搭,更何况刚被人说过没感觉。 顾庭柯手一抬,似笑非笑地望着时栖:“我倒是不……” “顾庭柯,”时栖忽然眨了下眼睛,连同声音一起跟着软下来,“我想吃可乐鸡翅。” 倒……倒不是不可以。 顾庭柯心脏一颤,手指夹着餐刀跟着向下,在鸡翅上划了个花刀:“好。” 其他四个人都分了一遍,还剩下一只土豆和一只西红柿。 时栖望了关越一眼,关越又回望了时栖一眼,就在时栖正打算说要不把西红柿削了做一个糖渍番茄的时候,关越突然笑了下。 他抬手将自己万年握在手里的咖啡摇壶递给时栖:“你来弄这个,我去做饭。” 时栖微一挑眉,夏鸥替他问出了想说的话:“你会做饭?” “会啊。” “那你之前……” “我之前又没有说过我不会,”关越一脸无畏,“我只是不想做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关少不愧是你啊关少。】 【关少这个话……我竟然无可反驳,摊手。】 【只有我比较好奇关少到底要做什么吗?虽然土豆很百搭,番茄也很百搭,但是土豆和番茄……抱歉,土豆炒番茄到底什么味道啊。】 【不会是桌上唯一一个黑暗料理吧哈哈哈哈关少。】 但是关越袖口一挽,给番茄和土豆去皮的样子的架势,居然还真的颇像那么回事——起码他还知道番茄去皮要丢进热水里,这属实是时栖的知识盲区。 时栖垂眸望了眼关越卡在腕骨上的手环——那是车队获得极地赛入场券后的纪念品。 时栖微微一笑,一年前刚上恋综的时候,关越还是个到处拉仇恨恨不得今天就被投出去的浪子。 但是现在……时栖看着他熟练地将去好皮的番茄切碎成丁,晃了晃手里的咖啡壶:“那我……” 众人回过头,异口同声道:“你就做那个吧。” “好吧。” 时栖靠在墙边,手里握着摇壶看着几人忙碌的身影,还没晃几圈,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电话吗?”夏鸥回过头,“林影帝那边忙完了?” 时栖微一挑眉,来电显示上写着——时臣屿。 第315章 “喂?”他抬手接了起来,目光望了旁边的摄像,想了想,还是决定跟时臣屿留点面子,眉眼一弯,软声道:“爸爸。” 【啊啊啊啊啊啊啊是时董吗?】 【岳父好[鞠躬]感谢岳父将老婆嫁给我[鞠躬]】 【原来老婆在家里跟父亲说话这么乖巧吗,父子关系好好啊。】 【那可不,岳父当初为了护我老婆一人力挑十八娱记的视频现在还广为流传呢,深居简出的时董居然为我老婆抛头露面,父子关系肯定没得说。】 【就是就是,我这么乖巧可爱的老婆有谁会不喜欢呢,他们在家里也一定十分融洽吧。】 “不是都说了我今天录节目吗?” “时臣屿,”时栖刚走拐角避开摄像,立刻将静音一关眉头一皱,“你怎么又打电话给我!” “我不是都回了个收到吗,什么叫我没回你?” “你学了新菜关我什么事?我只是回去看看凤凰,再说了,你做饭……也就一般般吧。” “什么?我挑食?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挑食了?!时臣屿你不要血口喷人?” “哪个小孩小时候会喜欢吃青菜啊,吃鸡蛋只吃鸡蛋清吃鸭蛋只吃鸭蛋黄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行吧,”时栖往墙边一靠,眉眼一挑,“那我不回去了。” 时臣屿在那边似乎说了什么,时栖听了一会儿,这才重新带上了笑:“这样的话,我也可以带你个礼物。” “什么叫反正也是花你的钱,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你猜猜?” 站在办公桌前等着签字的徐识明显发现时董的脸上在这一刻带上类似于老泪纵横的笑。 嘴唇刚动了动,便听到时少在听筒说:“算了,我告诉你吧。” 时栖轻笑一声,望了眼被自己放在桌面的咖啡机:“是我亲手磨的咖啡。” “感动吗?” * “真是太感动了!” 时栖的咖啡磨好,众人的菜也陆续出锅,夏鸥望着关越啧啧摇头,“你居然真的会做饭。 ” 而且关越十分神奇——他做了一锅火锅。 关越同时拿起番茄和土豆的那一刻,众人已经想好了土豆炒番茄,土豆拌番茄甚至番茄土豆泥等多种搭配。 万万没想到,关越居然搞了个番茄火锅,把土豆给煮了。 甚至还从别人那顺来了点肥牛和蘑菇,看起来倒也是像模像样。 时栖将咖啡一放想去帮忙,被沈听泽抢先了,指尖擦过时栖的指尖,却又很快收了回去:“有点烫,”他温声道,“我来吧。” 时栖垂眸时望见他挽起的衣袖露出的一截腕骨,上面那条陈旧的红绳已经不见了。 汤盅被放在架子上,时栖开口道:“沈哥现在是在医院吗?” “嗯,研究所有个项目有了点进展,调了批人去医院进行联合研究。 ” 沈听泽是其中一个。 从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完成了他当初的梦想。 “挺好的,”时栖温声一笑,“那我以后要是去市一院,还可以……” “没有要是。” 沈听泽难得打断他的话:“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最好还是不要过来。” “不过我们医院附近倒是有一家椰子鸡还不错,你要是喜欢的话……” “沈哥,”顾庭柯突然端着盘子从旁边路过,“你的汤好像火开大了。” 【????火开大,沈哥刚刚明明没开火吧?】 【我怎么觉得这个场景也似曾相识呢,之前是不是有一次黎炀正跟老婆讲话,顾总一路过,那个火也变大了吧。】 【顾总:古希腊掌管火候的神。】 【哈哈哈哈刚刚是网速现在是火候,顾总,你才艺有点多啊。】 【卧槽卧槽卧槽!!我记得那件事!原来是你顾总,腹黑,太腹黑了!】 【这个糖点已经过时了好不好,都给我去搜小破站的“栖我庭柯磕磕磕”,橘子糖,小山雀,飞鸟游乐场和七号领航员,老子真的怀疑他们俩早就认识啊啊啊!】 沈听泽一走,顾庭柯这才将盘子端给来,给做好的可乐鸡翅上撒上点缀的白芝麻。 时栖就在现场,当然比观众更知道火到底是开大的,他靠在大理石台旁,垂眸望了眼盘子:“可乐鸡翅?” “嗯。” “做得不错。” 顾庭柯笑了下。 他已经学会不再在时栖面前隐藏自己的欲.望与占有,疼痛与失控,像是伪装许久的猎人放心地在另一人身边撕开自己的皮囊。 但是好像……时栖并没有责怪他。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完全交付实在是危险的行为。 好在,时栖对顾庭柯来说,是最完美的爱人。 顾庭柯将手边另一个杯子推给他:“还剩了一点可乐,给你调了一杯可乐梅子冰,尝尝?” 时栖咬了一口吸管,冰镇可乐里融入了恰到好处的酸甜,像是凉爽的夏日夜晚落地的莓果。 顾庭柯侧身来望他:“好喝吗?” “你没尝过?” “只有你有。” 他说这话有一种明目张胆的偏爱,像是当初偷偷藏在别墅里的柑橘糖。 时栖喝了一口将杯子放下了,饱满的嘴唇被清甜的梅汁湿润,下巴微微一抬。 第316章 在一起这么久,时栖一个动作顾庭柯就知道在暗示什么,唇角微微一勾,手臂撑在台面上,倾身靠近:“那我现在……” 叩!叩! 客厅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时栖眉眼一弯,便从他的臂弯中逃了出来:“那我去开门。” 顾庭柯无奈地一低头,可是温热靠近,时栖忽然又在这个脚步一转,在他侧脸上吻了一下:“挺甜的。” 那点梅子气息还萦绕在唇齿间,时栖抬手打开门:“哥?” “不好意思,工作室那边有点事,”林和霜抬步进来,“给大家带了一点点心。” “来得正好。” 许乔跟着过来接过他手里的纸袋:“刚摆好碗筷,正要等你动筷呢。” “关越!”谁知道许乔话音刚落,那边夏鸥就大喊着,“不是都说等林影帝来了再一起吃,你怎么先动了!” “我吃个水果也能叫动?不先开开胃等会儿这么多菜你们给谁处理啊?” 【哈哈哈哈救命。】 【关少不愧是关少,来恋综吃饭的人设不倒啊。】 【亏我当初还因为你淘汰掉过眼泪,现在想想,妈呀你这个性格不淘汰真是对不起节目组。】 【就是就是,白瞎了老子的感动啊啊啊!】 “虽然过了一年,”时栖带着林和霜坐到座位上,微笑着缓和气氛,“但是怎么感觉大家一点都没变。” 即便是只有七天的相遇,见面却依旧熟稔。 “七七不知道吗?”夏鸥说,“许哥现在是林影帝剧组的编剧了,他俩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只是编剧之一。”许乔摇摇头,“而且夏夏你为什么会关注剧组工作人员啊,难道是为了在字幕里找到设计师的名字?” 夏鸥下巴一抬脸颊一红不说话了。 最终还是关越先举起杯:“看来大家这一年都做得不错,那不然……一起走一个?” 夏鸥的杯子都要端起来,可是时栖却没动,脸上的笑温温柔柔的:“黎炀呢?” 几人俱是一顿。 他们几个都多多少少还有联系,但是黎炀当年在节目结束之后一个人的联系方式也没加,他们只能通过展览的画家名单里知道他的近况——只知道他去留了学,作品入了蓬皮杜艺术展,现在也算是小有名气。 “我来给他打个电话吧。”沈听泽说。 他和许乔一向是八个人里考虑最多最成熟的,在黎炀离开之前就以剧组有些纪念品需要转交为由要了黎炀的微信,视频拨过去,那边接得很快—— 黎炀那里还是白天,他似乎正在外面采风,靠在栏杆旁,微风吹起微卷的发,身后是大片碧蓝的湖水和飞翔的海鸥,茶栗色的眼睛望向镜头,见到时栖,轻轻地笑了下。 “哇!”虽然在恋综的时候没少互怼吵架,但是离别似乎能将一切负面情绪都给消解,夏鸥朝着镜头挥挥手,“你身后是海鸥吗?可不可以帮我画一张?” “人家现在可以知名画家,一幅画可值钱了,这也太辛苦了,”关越说,“那就给我也来一幅吧。” 关越本来是怕黎炀拒绝夏鸥尴尬,所以故意讲这么一句将事情岔过去,谁知道黎炀忽然道:“好。” “那关少想要什么?” 关越一愣,他没想到黎炀会这么回,毕竟这人在恋综里一向是除了时栖皆是情敌的,手指挥了挥:“沈听泽,你这不是从屏幕里扣了个假人出来吧?” 黎炀没理他,不管他的性格是否变得成熟内敛,只有一件事从来没有变——不管是夏鸥还是关越说话,他的视线从来都是若有似无地落在时栖那边。 “哥哥。” “嗯?” 黎炀栗色眼睛注视着时栖:“我下个月回国。” “好。” “有一个展会在海市,可以把邀请函发在你的邮箱吗?” “好。” 黎炀终于弯起眼睛笑起来,他说:“是七张票。” 这是让大家一起来的意思。 他没有说单独邀请时栖,因为知道时栖现在是顾庭柯的男朋友。 如果邀请函只有时栖一个人,时栖还要费心怎么跟顾庭柯解释。 但他也没有仅仅加上顾庭柯,因为知道作为恋综里年纪最小的一个,不止时栖一个人在不经意之间帮过他。 沈听泽的提醒和劝告,许乔好几次的圆场和回护,顾庭柯送来的药,关越和夏鸥虽然经常跟他吵起来却还是会在下一次见面时微笑打招呼…… 黎炀在一个人去往异国他乡后才想明白这些,明白如何站在对方的角度去爱一个人。 虽然已经太晚。 但又好像,也不是很晚—— “黎炀,”时栖那双漂亮眼睛微微弯起,温声道,“等你回来,请你吃包子吧。” * “哎!电视怎么开了!” 和黎炀的电话还没挂,节目组的电视突然自己打开。 “不会又是什么奇怪的任务和身份吧?” 夏鸥偏头去望,结果发现,还不如给他们个什么任务呢—— 那上面开始播放他们在恋综上的剪辑集锦。 “救命,节目开播之后我自己都没敢看的。” “这也太尴尬了吧,真是要命!” “我那个时候穿搭怎么那么土啊。” 第317章 “关少你那个时候居然这么拽吗,看起来好中二啊哈哈哈哈哈。” “要不这样吧,”关越将旁边的酒瓶拿过来,“咱们一起看,等会儿谁要是先笑谁就喝一杯怎么样?” “幼稚。” “我倒是觉得挺好的。”时栖开口道。 之前在节目组还要顾忌第二天的拍摄,他们都没有怎么喝过酒,现在隔了一年再重聚,是个不醉不归的好机会。 他一开口,众人顿时纷纷附和:“确实挺好的!” “我也觉得!” “那就一起!” “既然这样,那黎炀也要跟着一起来吧?”夏鸥挥挥手,“摄像大哥给个机位让观众帮忙监督一下!” “确实,”关越附和,“我随五欧让小黎去对面便利店卖两瓶啤酒。” 夏鸥:“那我随十欧。” 许乔:“二十。” 林和霜:“三十。” 顾庭柯转转杯子:“那我五十吧,喝点红的也行。 黎炀的眼睛耸拉下来,只有这个时候才像是之前跟着时栖身边的那人,他似乎觉得一直不开口的时栖会帮他说话,一副被欺负了的样子:“哥哥。” 谁知道时栖一抬手:“我出一百,等会儿喝多了好打车回家。” 众人一起笑了起来。 “那这个要怎么算?” “能怎么算,”关越说,“那就一起喝一杯呗。” 于是他们一起举起杯来,酒杯碰撞,连着笑声一起震颤:“庆祝我们的重逢。” “庆祝我们的重逢!” 节目组配合得将电视暂停,等几人重新将视线转回到屏幕上才开始播放—— 正好是顾庭柯拿着菜路过炖盅,若有似无地望了眼摄像,一把将黎炀的火给调大的那一刻。 “顾总,居然是你!我就说黎炀炖得好好的汤怎么会突然溢出来!” “哈哈哈哈我真的不行,太奸诈了啊顾总这件事绝对是你的错。” “好,”顾庭柯从善如流,“那我陪一杯。” 镜头再一转——是时栖开着赛船飞驰而过,热烈的身影像是自由的鹰。 但是带起的水花却将关越浇了个透心凉,关越努力地眨了好几下脸,甚至还呸呸呸墨鱼一样吐了几口水。 “不是,”关越大怒,“你们这种镜头都不用剪掉一下吗?我要投诉侵犯我的名誉了!” “哈哈哈哈关少你不要说话了,听到你说话我就更想笑了!” “夏夏夏夏你收敛一点,听到你笑我也会想笑啊啊啊啊啊。” 但是节目组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镜头继续播放,是顾庭柯俯身凑在时栖耳边,低声叫他,嫂嫂。 这本该是个极撩的镜头——如果不是时栖一边耳朵发红轻声说嗯,桌下却伸出一条腿狠狠地踹了顾庭柯一脚。 救命……时栖偏头捂住了脸。 但是他们不愿意面对,镜头却忠实地记录着一切,那些琐碎的,意外的,在演技与假意之间偶尔流露出来的真实的可爱—— 有时栖被顾庭柯堵在梳理台,脸颊发红轻声学着山雀:“啾!” 有众人让黎炀画画,结果画出来的五只狼一只狗和唯一的人类。 有被时栖撩得红了脸,端起沈听泽的杯子喝了一口还要说自己没有洁癖。 有时栖和顾庭柯配合默契舞姿翩翩,镜头一转到了关越和夏鸥那里,一人踩了对方一脚后恼羞成怒破口大骂。 有林和霜为弟出气怼遍全场,关越试图模仿,结果将“明炉烤乳猪”读成“明火”,还故弄玄虚的拿着打火机对着军阀张显摆。 …… 分不清到底是谁先笑得停不下来,最后笑声甚至盖过了电视里的声音,酒杯碰成一团,不知道是谁在和黎炀干杯的时候歪了手,连沈听泽的手机都跟着喝了一口。 沈听泽只好拎着屏幕里的黎炀倒水,于是大家又哄堂大笑起来。 当然,在那段视频的最后,其实还有别的—— 顾庭柯藏在抽屉里的柑橘糖,沈听泽拎着一起上楼的箱子,许乔为时栖铺好的床。 特意少放调料才递出去的烧烤,黑暗里的感冒药,原本快要到达终点时的一回头。 黎炀最终也没能送出去的画,沈听泽滑雪场里的日照金顶,林和霜放了一夜的烟花,和关越临走前的一挥手…… “我们各自带着目的而来。” 那是节目组给《爱情狩猎》写在最后的一段话—— “我们带着假面,有过欺骗,相互伪装,彼此掣肘。” “我们曾经以为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一文不值的东西,直到——” 屏幕上开始出现时栖的面容,他脸颊通红的山雀模样,他在船上四指并拢地一挑眉,他在真心话时喝完了所有的酒后红着的眼眶,还有他自雪山而下,明艳如同飞鸟。 “我们遇见爱。” “薄情之人学会真心,孤傲之人试着袒露,执拗之人懂得包容,迷途之人得见梦想,而寻爱之人,终于获得爱情。” 许乔由林和霜的引荐做了编剧,沈听泽摘掉腕上的红绳重新回到了医院,夏鸥学会表达内心打开自己。 关越有了自己的车队和摄影工作室,不再是那个连自己都嫌弃的纨绔浪子。 黎炀出了国成了可以拥有个展的画家,终于知道了邀请函应该一起发七张。 第318章 林和霜找到了他的弟弟。 而顾庭柯——画面停在顾庭柯和时栖在月桂树下相互打开盒子的那一刻。 一别七年,他的飞鸟落在了庭院。 “短短七天,《爱情狩猎》只是人生的一次中转。” “但是——” 屏幕上出现了最后一句,那是和他们每次在秘密小屋一样的字体,可这一次,上面写着的是: “我们在爱中学着爱人,并最终知道何为被爱。” * 回去的路上,时栖果然喝醉了。 时少的酒量其实很难醉,但是今晚似乎是要特殊一点。 顾庭柯没醉,因为怕时栖醉酒之后没人照顾,他一直让自己保持着一点清醒的余地。 果然,时栖到了家换了睡衣却不肯睡,而是拉着顾庭柯的衣角捧起他的脸,漂亮的眼睛疑惑地眨了眨。 酒精让时栖的脸颊变得绯红,也说话声也变得黏糊的软:“庭柯哥哥,你怎么长这么大了?” 顾庭柯笑了,很想去亲时栖的眼睛却又怕吓到他,于是微微俯下身,哄人的语气:“我长大,那七七现在几岁了?” 时栖一把伸出五个手指,开口却是:“三岁。” 顾庭柯失笑:“好,三岁。” “那我们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睡觉了?” 顾庭柯只留了一盏床头灯,三岁的时栖喝醉了也很乖巧,让睡觉便睡觉,只是都已经钻进被窝了却又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庭柯。 顾庭柯摸摸他的头发:“怎么了?” 时栖的眼睛眨了眨:“庭柯哥哥还没有给我讲故事。” “好。” 顾庭柯应道:“想听什么故事?” 时栖被酒精搅浑的大脑压根不具备思考的能力,只是用手指点着顾庭柯的鼻子:“你讲。” “好吧。” “那就……讲一个飞鸟和大树的故事。” “从前有一只漂亮的飞鸟,”顾庭柯说,“他从出生时就天降祥瑞朝霞漫天,受到天和地的祝福。” “于是坏心的乌鸦嫉妒他,将让他身边的爱意陷入了沉睡。” “但是那只飞鸟很勇敢,他一个人长大,学会了很多本领,帮助了很多人,明明感觉不到爱,却可以给很多人爱的能力。” “狐狸喜欢他漂亮的皮毛,流水喜欢他越过自己时映出的绚丽身姿,藤蔓喜欢他永远只为自己歌唱。” “但是飞鸟很聪明。” “他知道自己中了乌鸦的诅咒,所以将心脏藏起来,一直找啊找,直到找到一个能够知晓他的一切还能够找寻他,遮蔽他,守护他,无论何时都等在原地,即便看不到爱意还能够献上全部的——” “飞鸟终于停在庭院的那棵树上。” 顾庭柯吻在时栖的额头。 他摸着时栖柔软的头发,望着他那双被酒色熏染了水色的眼睛,轻声哄道:“睡吧。” 时栖乖乖地闭上眼睛,果然一会儿,他忽然动了动自己,双手环住顾庭柯的腰,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庭柯哥哥。” 他说:“我好像有一点喜欢你。” 他们在一起一年,时栖会伸手让顾庭柯抱他,会踮脚让顾庭柯吻他,会在浴室里弓下腰,也会扑在顾庭柯的怀里放肆哭泣。 但这是第一次,时栖说喜欢他。 可是顾庭柯好像也没有特别意外的样子,他只是勾起唇,很轻地吻了吻时栖的发顶:“我知道。” 他知道。 又或许……不止一点。 其实还有后半段故事顾庭柯没有讲—— 早在飞鸟出生朝霞漫过山野的那一刻,那棵树就开始注视着他的身影了。 一年又一年,大树看着寻觅的飞鸟一次次地疲惫折返,努力让自己枝繁叶茂,让自己结出可以吸引飞鸟的漂亮果子,伸出满身的枝桠去接住他。 接住那只划过晴空的飞鸟,看着他再一次越过朝霞,破开封印,带着漫天绚彩和漂亮的翎羽—— 停到他身边。 时栖的脑袋动了动,醉酒让他声音听起来有一点的鼻音,撒娇一样:“故事讲完了吗?” “讲完了。” “真的?” “嗯。” 最后的最后,凤栖庭柯,倦鸟归巢。 他将再一次接受漫天的祝福和爱意。 顾庭柯抬手关了床头的灯:“晚安,七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