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办杂志》 第1章 [穿越重生] 《穿到古代办杂志》作者:五仁汤圆【完结+番外】 文案 千万别看,丑得很 内容标签:强强穿越时空甜文 爽文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别看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她杀了人 “她能谈下这么大的赞助商,你猜靠的是什么?” 庆功宴刚刚结束,还没等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两个娇俏的女孩已经在停车场拐角处嚼起了舌根子。 “女人还能靠什么?无非就是那张脸呗。” 说话的是新招进来的编辑,穿衣风格还略显青涩,目中已经满是精光了。 她今天出门大概没看黄历,这两句话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来取车的江忆耳朵里。 江忆一身香奈儿高定,红唇黑发,唇角勾了一下,仿佛没听到一般,转身跨进了主驾。 关上车门,密闭的空间内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江忆靠在座椅上,连头发丝都带着精致。 她今年三十二岁,原是国内一线时尚杂志的主编。因为与老板观念不同果断辞职,带着几个老部下出来单干。 好在她时尚敏锐度高,眼光毒辣,再加上多年积累下来的人脉,还真做起来一家时尚自媒体公司。 今天,她成功谈下了第一个赞助商,过程有多艰难不提,结果是十分喜人的,终于让两个多月来一直紧绷的神经得以缓解。 看了一眼后视镜,巴掌大的脸蛋上还带着醉酒后的淡粉,江忆强打起精神,划开手机屏幕。 凌晨两点十五分,叫代驾不知道要等多久。 江忆摇摇头,熟练的挂挡,踩油门。月色朦胧,开出巷道后,是一条弯弯的小路。 她租住的房子在开发区,距此处颇远。 夜风轻拂,江忆反复推敲着赞助商的态度,试图从他身上挖取更大的价值。 突然,晃眼的强光直直刺了过来! 她下意识猛踩刹车,可是,已经晚了。 巨大的轰鸣声后是猛烈的撞击,她感觉自己就像被丢到洗衣机里一般,五脏六腑不断被抛上抛下。 “救……命……” 她想呼救,然而一张嘴,一股甜腥的液体就涌了出来。 眼前一片漆黑,天旋地转…… 江忆是被人一巴掌扇醒的。 伴随着脸上剧痛,是女子带着颤音的凄厉喊叫:“你这个骚狐狸,我就知道你整天勾引我家老爷没安好心,没想到你谋了财还敢害命!你说,你对我家老爷到底做了什么!” 江忆被这巴掌扇的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想睁眼睛,眼皮却似千斤沉,怎么都睁不开。 整个身子就像被卡车碾过一样无处不疼,尤其是额头,火辣辣钻心的疼。 江忆挣扎了一阵,心想:“我应该在医院吧……现在还有扇巴掌这种抢救方法?” 紧接着,她左肋又被人踢了两脚,那女子音调拔的更高:“还敢装死,你以为装死有用吗!贱人,快起来给我家老爷偿命!” “姨娘……”除了女子尖叫,江忆耳边响起一道男声:“我方才为了救老爷,下手重了些,这江绣娘……怕是真死了……” “什么?!死了?死了就给我鞭尸!” 说着,她重重一脚踢到了江忆太阳穴上。 这一脚似是用尽全身力气,比方才那脚疼了数倍,在剧痛刺激下,江忆眼泪狂飙,「哎呀」一声终于撑开了眼皮。 日照当空,炽热的光线直直刺入眼睛,江忆脑子一空,以为是车灯,下意识用手去挡。 一张脸凑了过来,猛地拉开了她的手:“刘管家,她没死啊!这不好好活着呢吗!我看这贱人是想装死抵赖吧!起来,跟我去衙门见官!” 那张脸画着标准的柳叶儿眉,一双杏眼通红,美倒是挺美,就是透着一股刻薄相。 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门廊底下,一个身着紫袍的魁梧男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旁边跪坐着一位留着八字胡的男人,神情悲怆满脸是泪。 眼下跟江忆目光对个正着,跟活见鬼似的打了个哆嗦,瞬间褪去了满脸血色。 这都是谁?他们的穿着打扮怎么不像是二十一世纪的人? 举目四望,江忆发现自己躺在一方青砖碧瓦的古朴宅院里,院子小。只有一进带门廊的房子,透过门扉隐隐能瞧见里面放置的绣架和布匹。 这是哪? 大约是被刻薄脸女子的尖叫声吸引过来,院外此时已经站满了人:“怎么回事,地上躺着那个不是张老爷吗,他怎么到这来了?” “还能怎么回事,跑到这幽会小娘子,被家里姨娘捉奸了呗。” “江绣娘偷汉子?不能吧,我看她平时挺本分的啊。” “烈女还怕缠郎呢,再本分的妇人被张老爷这样的财主围着献殷勤,一天两天还好,时间久了,总会有守不住的时候。 更何况,嘿嘿,她家汉子可是个傻的,能不能人事都说不定,必然……” “必然满足不了这种尝过甜头的小妇人!” 啧,说起来也是她想不开,才二十岁的年纪。就算带着娃娃,嫁给富商做妾也比嫁个傻子好啊?” 江忆躺在原地,越听越懵,而那个刻薄脸还在跟她撕扯:“你是聋了吗?还是哑了呀!听不到我说话啊!都睁开眼睛了还在这装什么傻,快滚起来去官府给我们老爷偿命!”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2章 一边骂一边伸手又要往江忆脸上打。 江忆心里正乱,一股邪火窜上来,左手抓她手腕借力从地上爬起来,右手直接甩了她一个大巴掌:“有完没完!” 江忆自持身份,对外一直是高傲的时尚女魔头形象,从没有过泼妇一样大打出手的时刻。 现在她这么失态,是因为她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她穿越了。 穿越电视剧是近期最火的题材,她没看过。但做过几个流量小花的专栏,对此也有几分了解。 穿越指的是某人因某原因穿到另一个时空。 她穿越的原因是车祸,时空很显然是古代,就是不知道是哪个朝代。 江忆不由皱眉,伸手轻轻碰了下额头,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摊开手掌,掌心满是淋漓的鲜血。 这具身体原主不死,她的灵魂也不可能穿越过来。 莫非原主是被砸死的? 看着满手的红,她内心烦闷不由加剧。 随着这次穿越,刚有起色的事业、费心谈来的赞助、好不容易约好的拍摄,全都化为泡影了。 左右也不是原来的她了,正好能肆无忌惮撒次泼发泄一下。 她反手又狠狠甩了刻薄脸一巴掌,斥道:“当着这么多人面口出秽语,你这脸还要不要了?!” 挨第一个巴掌的时候,刻薄脸就已经愣在那儿,反应不过来了。 再一巴掌,她已经不知道今夕何夕此地何地,直腾腾的后退一步…… 一直沉默寡言的小绣娘,一个光天化日下害死她男人的凶手,竟然还敢还手! 围观群众显然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都大张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然而没过多久,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沉默。 众人抻脖子朝声源望去,只见四个家丁打扮的男子抬着一顶小轿,车帘上绣着「张」字,急匆匆的奔了过来。 还没等轿子停稳,里面就冲出来一个约摸四十来岁的妇人,衣着华贵,踉踉跄跄跑进了江忆身侧的屋子里。 似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妇人身体先是颤了一颤,然后倏地萎顿在地,一声大嚎:“老爷啊!我的老爷啊!” 这又是谁? 江忆随她转身,目光先是落在牌匾上,「江氏绣坊」。 再看屋子内,妇人肩膀一耸一耸,趴在魁梧男子身上泣不成声。看来他就是她们口中的「张老爷」。 江忆迅速梳理了一下刚才听到的信息:这具身体原主也姓江,二十岁,是一位绣娘,江氏绣坊应该是她所开。 她长相貌美,带孩子嫁了一个傻丈夫,后被有钱的张老爷瞧上,今天把人家给杀了。 江忆越想脸越沉,从没有过恋爱经验的她,竟然穿越成了一个已婚已育的妇女! 二婚还嫁了一个傻子! 饶是平时再冷静从容,她也禁不住想要两眼一闭穿回去。 她可接受不了围着灶台和孩子转的日子! 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江忆抬步往绣坊内走去。 阳光顺着大敞四开的门洒进来,地上男人仰面朝天,脸色青黑,双眼圆瞪。 妇人看她进来,表情瞬间变为狰狞,曲着手就要掐她脖子。 江忆抬手挥开妇人,手放在男人左胸—— 没心跳了。 死的透透的。 第2章 傻丈夫 “你还在这惺惺作态?!”看到她的动作,八字胡咬着牙,手指恨不得戳到江忆鼻子上去,“好你个江忆,枉老爷那么稀罕你,你竟然害死了他!” 原来这具身体也叫江忆。 妇人闻言又开始嚎啕大哭,边嚎边道:“你这个杀人凶手还有脸进来!你们四个还愣着做什么?去一个报官,剩下的过来,给我狠狠地打!” 她叫的是家丁。 家丁得令,一个快步跑开,另三个撸胳膊挽袖子气势汹汹往里冲。 趁人还没进来之前,江忆使劲将张老爷翻了个身。 ——在他后脖子上,赫然插着一根绣花针,大部分入肉,只余针鼻露在外面,乌突突的。 她在电视里看过,这是淬了毒的针。 还没来得及看其他细节,家丁已经冲到面前了,江忆只能往外跑。 妇人和家丁哪能让她逃脱,鱼贯而出追着她打。 江忆抱头鼠窜,心里琢磨该怎么才能先保住命,这时,人群外响起一声大喝。 这喝声唬得家丁一愣,江忆趁此机会从人缝中看出去,发现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发出的。 此时他正分开人群,一手提着一根粗木棍,啊啊大叫着往里冲。 期待的心情霎时落空,她还以为来的是警察,不对,在古代应该叫做捕快,结果来的是个傻子。 傻子面容隐在乱发下,瞧不清晰,凌乱衣衫里的身材倒是不错,尤其是一双腿,又直又长。 家丁嗤道:“江绣娘家那傻汉子来了,这下又有好戏看了。” 什么? 江忆面沉如水,这就是她的二婚丈夫? 傻丈夫跑到近处,鼓足力气想抡棍子,似是棍子太沉,没抡动,哧溜溜脱手而出,比猴子玩杂耍还要滑稽。 周围顿时发出一阵哄笑,就连家丁都不打人了,停下来笑。 果然是个名副其实的傻子! 江忆可笑不出来,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古代弃夫逃跑会不会被浸猪笼,或者休夫会不会被浸猪笼。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3章 然,出乎所有人预料,那两根棍子竟然误打误撞的飞到两家丁肚子上,砸的他们嗷嗷大叫。 傻丈夫被自己这两下子鼓舞,脚步虚浮的冲过来,捡起棍子又要故技重施。 这次效果就不怎么理想了,棍子落空,家丁们反应过来,把两人摁在地上,高高抬起拳头—— 江忆闭眼,捂住了脸。 拳头破空之声越来越近,身子一沉,她却没感觉到疼痛。 挪开手,发现一条细长的人形正覆在她身上,手撑在她身体两边,黑糊糊的脸疼的龇牙咧嘴。 他在……护着她? 傻丈夫身量极高,若按现代来算应该是在一米八五以上,正好将江忆整个身体圈在里面。 江忆从没离男人这么近过,身体紧绷的厉害,耳边满是他夹杂着「不许欺负我娘子」的惨叫声。 “我……”江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这么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江忆腿都被男人压麻了,恍惚间听闻一句亮喝:“都给我闪开点,这是怎么了?!” 捕快来了! 无论何等恶霸,见到官爷都要给上几分薄面。 妇人抬手示意,家丁们都收回了拳脚。 人群也被疏散开了,江忆松了一口气。 被男人一直圈着,她连呼吸都不知道该用什么频率,现在终于能脱离这种尴尬的局面了。 然而,身上男人没动。 “喂,起来。”江忆小声道。 江忆一直偏着头,想起他脑袋有问题,便硬着头皮扭脖子想再提醒他一句,结果看到的是男人侧脸上紧闭的眼睛,和嶙峋的下颌线条。 江忆倍感无奈,这男人,前一秒还在惨叫,现在竟然晕过去了。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是被捕快洪亮的喝声吓晕的。 真是个胆小如鼠的窝囊废。 江忆心思复杂的推开他,两个捕快立马过来给他们上了枷。 大概见江忆是女子,还是个身段单薄的女子,捕快没碰她,由她自己走。他们架着傻男人跟在她后面。 县城很小,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两人被押到青墙红门、门口矗有两只威武石狮的建筑物前。 抬头一看,寿北县衙。 现在已是下午,仵作还未验尸,案发现场勘察工作也没完成,加之死者家属情绪激动,无法上堂。 典史略一思索,差衙役先将两人扔进监牢。 监牢潮湿昏暗,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骚臭、发霉的味道,江忆坐在干草堆上,低头不语。 她方来到这个时代,对这里一切都不了解,甚至对这具身体生前为人也不了解。 说实话,她也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江忆」杀了人。 她总觉得这件事情有点反常,只是想不出来哪里反常,越想心里越是憋闷。 而憋闷大多源于不知情,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江忆略一思索,伸手入怀,果然摸出来一只绣花钱袋,取出几粒碎银掂量一番,脸贴到牢门上,小声喊道:“官大哥?” “又怎么了!” 话音落地许久,人才懒洋洋的过来。狱卒站在门外极不耐烦的看进去,小妇人脸色虽然黄了点。但五官出挑,尤其一双眼睛水光盈盈,在阴暗的牢狱里黑的发亮。 态度瞬间软了些许,问道:“你有什么事?” 小妇人笑了笑,隔牢门往他手里塞了点东西,触感冰凉分量不轻,不消问也知道是什么,狱卒顿时露出几分笑意。 能收钱,事就好办多了。江忆找了个借口,旁敲侧击顺带阿谀奉承,总算将自己当前所处的情景拼凑出个大概。 从狱卒嘴里,江忆得知,现在是大康王朝元玺三年。 不同于史书上记载的任意一个朝代,用现代话说,这是一个架空的朝代。 四年前,骠骑将军康建麟以清军侧为名,挥兵直入皇城。 皇子带兵浴血奋战,保帝后与皇妹出逃。 久病的身体没能承受住颠簸,老皇帝途中托孤于国师,不久后薨于无名山野,皇后自绝殉葬。 大姜朝自此分崩离析。三年前,康建麟登基称帝,改国号为大康,年号元玺,皇城更名为建安城。 之后,康建麟兴修水利,减免税负,大兴教育,任人唯贤。就算是前朝降臣,有才者也尽纳于麾下。 当今的大将军佟佐,即是前朝的禁卫军统领。 而江忆现在所处的方位,是大康朝一个偏远的边陲县城,名唤寿北,山高皇帝远。 了解完历史背景后,江忆更为关心的,是自己到底「杀」了什么人。 「你这小妇人胆子也是够大。」狱卒砸吧砸吧嘴,“张老爷对你有意,你要不同意拒了便是,杀人做什么? 那可是咱们寿北的首富啊,家大业大有财有势。就算是入赘进门的,也是名义上的张家家主,张夫人能饶了你?恐怕杀头之前还得让你脱层皮!” 估计乘轿来的妇人就是张夫人。 江忆想起白日那个趴在男人尸体上悲痛欲绝的女子,“张夫人和张老爷感情很好?” 作为一夫一妻制的坚实拥护者,江忆实在不理解,古代女子怎么能忍得了自己男人三妻四妾。 狱卒瞪大眼睛看着她:“感情好?好什么好!” 想起小绣娘是近两年才搬过来的,不了解张家内情也正常,遂又生出几分卖弄之心,“你不知道,张老爷打小就是个顶风流的人物,入赘之前藏的好,入赘没两年,再有点钱,就原形毕露了,天天逮着夫人不在家时候去青楼。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4章 偏偏张夫人生性要强善妒,手里又把持着家业,就是一头说一不二的母老虎,成婚二十年来硬是没让他纳入一房小妾。 直到去年才不知道怎么想开了,挑了个外面养着的外室,一抬小轿从侧门抬进府里当了姨娘。” 江忆微微抿唇,神情中似有所思。 第3章 对簿公堂 “不过说来也怪,张老爷有妻有妾,流连烟花之地又养了那么多外室,这么多年来竟然一个亲生子女都没有,家里面的两位少爷,还是张夫人从亲戚那边过继来的。” 狱卒眨眨眼睛,压低声音:“张家瞒得紧,其实镇上谁不知道,张老爷那东西,怕是有什么毛病播不了种哩。啧啧,没有子嗣,以后张家那么大的家业,还是要落入外人手里啊!” 看着狱卒挤眉弄眼的样子,江忆忍住不悦又问道:“那刘管家呢?我看他对张老爷十分忠心,他是张老爷入赘时带过来的?” 张老爷出门调戏女人都带着他,想必对他十分信任。 就是他一口咬定「江忆」杀了张老爷,还活活砸死了原身。 如果不是自己穿越过来,两名当事人都殒命当场,估计这起官司就会按照他的证词结案了。 “管家?” 狱卒对于案件情况还不太了解,只听说是江绣娘把张老爷给杀了,也不明白她问管家做什么,“刘管家是张家家奴,在张家长大的,怎么会是老爷带进来的?” “官爷!” 这时又有人喊狱卒,狱卒聊的兴起,意犹未尽,转身骂骂咧咧的走了。 江忆皱眉坐回去,思绪翻涌: 如果说原先还不确定是不是原身杀了人,那么现在已经有足够的理由可以相信…… 所谓的杀人案根本就是一个局,一个精心布置、嫁祸给江绣娘的局。 只是自古官商勾结已成惯例,张家既是首富,跟衙门间肯定有些交情。 到时候上了堂,即使自己是无辜的,可能也要被屈打成招。 唯有拿出足够的证据进行反击,才能找到一线生机。 可证据在哪? 江忆开始从头推理案件,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才想起这里还有个人。 思及白日情形,江忆心里又是嫌弃又是感激,低声问了一句:“你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她没对男人说过这种话,出口就发现语气太过生硬,一点关心的味道都听不出。 好在傻丈夫睡着了,听到她的话没其他反应,只是翻了个身,挠挠脖子。 脖子……江忆眼睛一亮,证据找到了! 翌日,江忆还没睡醒,便被人推搡起来押到公堂之上。 来到古代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她经历了挨骂、掌掴、暴打、坐牢。 此时已不须衙役逼迫,顺着肩膀上往下摁的力道就跪了下去。 寿北县一向祥和宁静,已经好久没出过这般大事了,来看堂审的人把县衙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江忆被带上堂,人群沸腾起来:“真是她杀的?” “我觉得不是,这么娇弱的女人,哪有那般气力。” “是啊,她一向沉默寡言,出格的话都很少说,这么出格的事更不会做。”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种事谁能说的清呢……” 百姓嘈杂的议论声中,一位穿着官服的男子从县衙后堂走了出来,分列两旁的衙役宛如凶神,将廷杖往青石地面上重重敲击,喝声如雷霆:“威……武……” 江忆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一股不容抗拒的威慑力伴随着呼喝在两侧轰然炸响,廷杖强劲的敲击使得膝盖都随着地面微微震动,喉咙里有些发干,手心很快渗出一层薄汗。 转头看看跪在身边的傻丈夫,倒是镇定的很,新奇的左看右看,察觉到她视线还冲她嘿嘿傻笑。 江忆太阳穴抽了一下,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 喝声过后,公堂上针落可闻。 县令端坐在椅子上,举起惊堂木狠狠一拍,怒喝道:“江氏,你可知罪?” 还没审呢,张口就问她有没有罪。看来她猜的没错,县令与张家真有利益关系。 江忆心中冷笑,身体却朝着县令拜伏下去,柔柔弱弱地磕了三个响头。 再起身时,一行泪珠儿自眼中滚落,红唇微颤神色凄楚,还有几滴眼泪挂在鸦羽似的睫毛上欲落不落,好生惹人怜爱: “大人明鉴,民妇胆子小没见过世面,从昨日起便浑浑噩噩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如今见到大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早听闻大人明察秋毫刚正不阿,素有青天之名,相信一定能查明事实真相,为民妇主持公道洗刷冤屈。” 人类的天性便是怜悯弱者,江忆这番姿态一摆出来。 且不说围观百姓暗暗将心中天平向她倾斜过去。 就连原本端着架子震慑人的县令,也将脸色缓和了两分:“本官自会查明真相,但清白还是冤屈,都不是你说了算的,而是证据说了算的。来人啊,将尸体抬上来。” 须臾,两衙役一前一后抬上来一副担架。 “江氏,本官问你,你可识得他?” 仵作上来,掀开一角,露出张老爷死不瞑目的青脸。 “他是江氏绣坊常客,民妇自然识得。” “那好,他是死在你店中的,你承认吗?”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5章 “民妇承认。” 县令冷声喝道:“那你还不知罪?” 死在她店里凶手就是她,这是什么逻辑? 江忆觉得荒唐至极,脸上仍是凄楚神色,匍匐在地:“民妇冤枉,请大人明鉴。他死在我店中,并不能说明他就是民妇杀的。” “仵作,你来说。”县令挥挥手。 “是,大人。县民张耀德嘴唇、指甲乌黑,背部有放射状黑色尸斑,系中毒而死的症状。 经属下查验,张耀德后颈部插有一根绣花针,通体呈墨色,已确认淬有剧毒,是致死元凶无误。” “好,退下吧。”县令转向江忆,“江氏,张耀德死于淬毒绣花针,而你就是开绣坊的,又有何话可说?” “这……”江忆声音懦懦:“大人,这整个寿北县里,谁家没有绣花针?您家有没有?” 她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竟抽噎起来:“张夫人,您家有没有?” 张夫人一身缟素,从进来开始就一直用帕子捂着脸哭。听江忆问到她,哭的更是撕心裂肺。 哭声扰耳,县令脸上已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吩咐道:“来人,将目击证人带上来!” 江忆擦着眼泪,余光悄悄往旁边瞟去,见刻薄脸和八字胡都被押了上来,轻轻舒了一口气。 “目击证人,给本大人如实详述案发经过。” “是,大人。民妇姓方,是张老爷的妾室。”刻薄脸低着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昨日听闻张老爷要与江氏私通,民妇担心老爷安危,便决定过去看一看。 到现场时,发现江氏绣坊门窗紧闭,门内传出挣扎打斗的声音以及刘管家的怒吼声和哭声,心知不妙,求路人帮我撞开大门,看到的就是、就是……” 她眼眶泛红,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百姓们,尤其是女人们脸上都露出了然的神色。 她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怕自己妾室地位受到威胁,去捉奸嘛。 县令点点头,“你呢?” 八字胡躬身:“是,大人。草民姓刘,是张府的管家。昨日午时,张老爷命我随他去看望江氏。 与江氏寒暄一阵后,张老爷欲与她亲热,抱住了她。 她不从,猛烈挣扎,手滑过张老爷脖颈,便见张老爷突然捂住脖子,呼吸不畅。 草民为解救张老爷,出手击倒了江氏,可惜老爷已经……哎……” 说着说着,他一个男人声音也颤抖的无法控制。 县令暗暗赞叹,得此家仆,真是张老爷的幸事。 “好!”县令抚掌,“江氏,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百姓听的分明,这件事即使真是小绣娘做的,也是因为不堪受辱,不得不为之。 霎时间,偌大的县衙外叹息声此起彼伏,还夹杂着细细的咒骂声。 “她们一口咬定民妇,民妇也无话可说,现在只有最后一个请求。” 小妇人下巴尖尖,泪珠涟涟。看她这幅样子,听审百姓差点失口替县令应承下来。 哪知,县令竟然驳回了她的请求:“不准!来人,将江氏收押,择日宣判!” 第4章 自辩 衙役听命,拿着枷锁走了过来。江忆挣开他们,膝行向前,似是被哪个手粗的推了一下,重重的摔在地上,身子颤的宛如狂风中的花瓣。 有个壮汉终于看不下去了,嚷道:“都说是最后一个请求了,大人不准,她死都死不甘心!” “是啊。”另一男声道:“这么年轻,怪可惜的,大人就准了她吧!” “大人,准了她吧!” “求大人准了她的请求!” “安静!”县令凛声高喝,可请求还是声越来越大。 见糊弄不过去,强忍怒气道:“好,本官就看看你还有什么请求!” 江忆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看看八字胡,又看看傻丈夫,福身道:“民妇想请刘管家与我夫君还原一下案发现场。” 县令愣了一下,不知她意欲何为。料想这小妇人平时老实本分,掀不起什么水花,遂也点了头。 “多谢大人。”江忆起身,走到傻兮兮跪着的丈夫身前,低声道:“夫君,站起来,帮娘子一个忙。”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忆觉得傻丈夫的手虚握了一下。 再想细看,傻子已经站起来走到堂前。 “请问管家,我当时是以什么样的姿势刺张老爷的?” 外面又是一通哄笑。张老爷和江氏可是抱在一起了的,现在岂不是要管家和傻子抱在一起? 光天化日之下,两个男人纠缠,成何体统? 管家脸拉到地上,拂袖就要斥责那个没规矩的小妇人。 谁知,她看着娇柔,眸子却雪亮得很,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不闪不避。 刚要出口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管家莫名有点怂,只觉得,这打过不少次照面的小妇人好像变了。 除了外貌,变得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就在管家恍惚时,一双精瘦的手臂趁机袭了上来。 管家愕然,傻子抱的倒是挺开心,还把下巴往他身上蹭了蹭。 管家硬生生被蹭出一身鸡皮疙瘩。 见事已至此,只想赶紧脱身,将手平举,小臂微微向上倾斜,在傻子后颈处比划了一下,说:“就是这么刺的。”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6章 “好,劳烦管家了。现在,夫君,你来抱住我。” 傻子依言行事,抱江忆却没那么紧。一是因为江忆瘦弱,二是因为江忆比傻子矮了足足两头,头部只到傻子胸口。若要像刚才那样使劲抱,怕是要当场闷过气去。 这一抱,围观百姓看出了点端倪。 小绣娘在傻丈夫怀中,两手尽力往上举,举到最高处,指尖只能摸到他脖子最下面那节突出的锥骨。 江忆又叫他躺到担架旁边。张老爷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不止身子比傻丈夫长,体型也很是魁梧,比他大了足足两圈。 这说明,在案发情形下,江绣娘压根连他的脖子都碰不到。 那又何谈插根绣花针?! 县令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一下,张夫人也拿下手帕,看着江忆没再嚎哭。 江忆缩着肩膀,捏着衣角,目光一一扫过百姓。 看着她委屈隐忍到极致的姿态,百姓们忍不住为她请命:“江绣娘是冤枉的……人不是她杀的。” “对,不是江氏做的!” “请大人仔细查探!” “还好人一个清白!” “肃静!”县令拍了下惊堂木,站起身指着江忆,“这说明不了什么,也许你有其他手段!” 这还说明不了什么?江忆心知,他已经开始强词夺理了。 但脸上依然是委屈的表情,转向八字胡道:“请问管家,张老爷昨天去了之后就与我纠缠在一起了,对吗?” 刘管家没想到她说话这么不害臊,撇嘴道:“是……” 「好。」江忆颔首,“大人,在这种情形下,我哪有时间去往银针上淬毒?” 没等县令说话,刘管家冷哼一声:“你肯定提前准备好了。” 江忆不置可否,分花拂柳踱到仵作身前:“若我没记错的话,银能解毒,对吧?” 仵作答:“是。” “为保证毒性,提前多久淬银针为好?” “不超过一炷香。” “谢谢。”江忆道,“大人,众所周知,张夫人对张老爷管教很严,张老爷只能趁夫人不在时出来偷食。我一个小妇人,又怎么能算得准张老爷什么时候会来,而提前准备好呢?” “这……”县令张张嘴,眼珠子急转,豆大的汗珠自额角滚落,“那你说,凶手不是你,还能是谁!” “大人莫急。”江忆看着刻薄脸:“方姨娘,你昨天是从何处得知张老爷要来找我的?” 刻薄脸没想到她会问自己,下意识道:“刘管家告诉我的。” “从你去到门被撞开,铺子里还进出过其他人吗?” “没有。” “这么说来,事发时铺子里只有我们三人,并且没再进出过其他的人。如果凶手不是我,那就只能是——” 县民「轰」的炸开了,不用江忆再往下说,他们也知道剩下的人是谁:“什么,是他?” “长得就不像个好人!” “他平时可没少欺负人!” 管家气的发抖:“你莫要血口喷人!” “是谁血口喷人?”江忆秀眉微挑,唇瓣咬的通红,“真是个顶好的计策。你先毒死张老爷,后作出失手打死我的假象,把脏水一滴不剩的全泼到我身上。但你没想到——” 江忆话锋一转:“但你没想到,我竟然没死吧?!” 乌木桌椅经历无数年华,已磨的微微发亮。 桌后墙壁一副巨大的「明镜高悬」庄严肃穆,望之生畏。 坐在其下的县令皱眉盯着小妇人:“张老爷与刘管家主仆二十年来,从没有过嫌隙,排除仇杀的可能。那他还有什么作案动机呢?” 听到这句话,江忆一时没答上来,其实这也是她想一直不通的一点。 在家仆里,管家是最高等级,掌握有一定权利,月钱也比其他仆人高。 而且张老爷很信任他,出来打野食都让他陪着,杀了张老爷,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 看江忆被问住了,管家斜睨着她,八字胡微不可查的向上挑去。 就在这时,眼前一个衣衫不整的人形飘过,打断了江忆思绪。 凝神细看,她的便宜相公不知发了什么疯,竟然手舞足蹈起来了! 他疯的倒是挺彻底,越舞越兴奋,一副神经病样的跳到了张夫人身前。 张夫人拿着茶盏,正在看笑话,哪知下一刻,傻子兴奋过度,两脚一软直直往张夫人身上扑了过去。 张夫人惊声尖叫,捂着肚子连连后退。 傻子步步紧逼,吓得张夫人脸色越来越白…… 终于,在傻子快扑到张夫人身上之前,衙役将他叉了起来。 似是惊吓过度,张夫人白着脸,扶着墙边不断干呕。 而旁观的江忆,心下雪亮。 衙役上来扫走打碎的茶杯、花盆,把傻子拖回江忆脚下。 经过这出闹剧,县令对这小两口的不耐已达到顶峰:“江氏,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江忆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下一步就是被强行定罪。但傻子发疯正好提醒了她。 她没回县令的话,反而打了傻子一下:“夫君,你怎么这么不注意,若是碰了张夫人的肚子,伤到孩子可怎么办才好。” “什么?孩子?!” 方姨娘冲到江忆面前:“你说什么?!”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7章 刚才张夫人后退时死死护住的肚子,惊吓过度出现的干呕现象…… 纵使方姨娘没生育过,也知道这是怀孕的表现。 江忆好奇的歪着头:“你不知道吗?张夫人肚子里已经有宝宝了呢,是张老爷的遗腹子吧。” 第5章 与子同归 方姨娘抬头,正巧对上她的目光,不知何时,这小妇人不缩着肩,也不捏着衣角了。 可这不是她该注意的,她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到了张夫人的肚子上。 如果肚子里的孩子被认定为老爷的遗腹子,那老爷的遗产她还能得到什么? 她什么都得不到! 思及此处,她已经顾不得张家一再叮嘱、要她守口如瓶的秘密:“大人明鉴,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张老爷的!” “你……”张夫人捏在凳子上的手指「嘎巴」一声。 方姨娘迅速打断了她:“张老爷是个不育的,否则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不可能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我跟张老爷好的时候——” 方姨娘指着张夫人:“她派人打过我好几次!怎么可能突然就同意让老爷纳妾了,一定是当时……一定是当时已经有了孩子,怕老爷宿在她房间里发现此事!” “天啊!”江忆捂住嘴,一脸震惊,“那这么说,刘管家谋害张老爷,是为了……是为了和张夫人……” 方姨娘接道:“是为了和夫人苟——啊!” 张夫人一巴掌打断了她的话,“方芳,江氏,这是公堂,话可不能乱说。” 县令没想到案子能发展成这样一出狗血大戏,悔不当初,随即应和道: “江氏,口说无凭,这都是你猜测的,这可是公堂,凡事都要讲求证据!” “大人,民妇怎敢乱说。”江忆跪地,“查验张夫人是否怀孕很简单,找个郎中来一试便知。 找到刘管家害人的证据更简单,请大人派人去他房间仔细搜查,必能找到害死张老爷的!” 县令冷汗涔涔,沉吟不语。 看出他的犹豫,百姓中传出一道清脆女声:“怎么了,县令不愿意派人去吗?还是不敢去,怕去了就不能胡乱定罪?” 江忆瞥了一眼,发现那是一位十分清秀美丽的少女,心里暗暗赞叹。 一字一顿,铿锵有力:“青天在上,难道大人不愿还良民一个清白!” 这两句话在偌大的公堂回荡,百姓无一不盯着「明镜高悬」下的人。 了然、探究、谴责……无形的目光化实质的压力。被架到这个位置,县令左右为难,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差人去张府搜查。 不久后,衙役手捏一包白色粉末,跪地道:“禀报大人,此物是在张管家桌子上发现的。” 证物在前,事已至此,管家双腿一软,全都招了。 对于毒害张老爷这件事,管家谋划了很久才想出这样一个「精妙」的计策。 是他事先准备好的,当天张老爷叫他出去,他便在出门前调了毒、涂了针,怕老爷着急,没及时销毁,胡乱扔在了桌子上。 为制造另一个证人,他告诉方姨娘老爷行程,姨娘如愿去捉奸。 等她到了,听到的就是管家在屋子里诸如——“江绣娘,你住手!” “老爷这么喜欢你,你竟然毒害他!”这样会造成错觉的叫骂声。 届时死无对证,加上姨娘口供以及张家与县令的友好关系,管家便能轻松脱身。 可惜,他千算万算都算不到江绣娘没死。 而他作为证人被羁押,没来得及销毁证物,也成了定罪的最重要依据。 他不得不这么做,也不后悔这么做,只是有一点让他疑惑到了现在。 那个小妇人,怎么好像是换了个芯子? 江忆还是第一次用闲适的心情去看这个时代的风景。 不同于由钢筋水泥、车水马龙铸造出的钢铁巨兽,寿北县小且贫瘠,处处透着边陲小镇人烟稀少的萧瑟,也多了一分苍凉的美感。 好久没看过这么美的落日了,江忆想。 管家认罪后,张夫人差点晕倒。县令没请郎中,最后的判决是一切罪责由管家承担。 没有当庭公开刑期。 这说明县令还是卖了张家面子。现在张老爷死了,张家还不是张夫人说了算。只要她肯花大力气保管家,管家肯定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说没有不甘心,那是假话。但能在这场风波里活下来,无论对于之前的江绣娘,还是对于现在的江忆,都算是一个比较圆满的结果。 只是,当目光落在前面清瘦挺拔的背影上时,江忆心里还是被荒唐的感觉占满。 她真的要跟这个傻子一起生活下去? 跑,还是不跑? 如果跑的话,人生地不熟的她该如何立足? 如果不跑的话,她真的要回归家庭,去过那种相公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天知道,姿容出众的江忆上学时闷头学习,工作时闷头工作,偶尔想谈恋爱又过了容易动心的年纪。 平白过了三十二年,她还是一个感情经历一片空白的老处女! 要她怎么面对平白多出来的孩子和老公? 脚步时快时慢,内心矛盾重重。最后江忆还是决定先活下来要紧,于是也就抛下顾虑,跟傻丈夫进了家门。 出乎意料的,这是一座还不错的宅子,院落整洁,干净明亮。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8章 此时正值饭点,袅袅炊烟盘旋上升,满院子都是饭菜的香气。 江忆肚子瘪的更厉害了,除了昨晚一顿牢饭,她再未进过其他食物。 傻子进到院子里就不走了,江忆怕暴露,也随他站在原地。 正在犹豫该不该进屋之时,门缝里冲出来一道湖蓝色的旋风。 小旋风唇红齿白,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看到目标人物时「啪」的亮了,蹬着小靴直接扑到了江忆腿上。 “娘,你昨晚怎么没回来,阿晗想死你了!” 江忆:“……” 想必这就是她的便宜儿子了。 江忆一直都不喜欢孩子,见到同事带到公司的孩子,也从没有过逗弄的想法。 因为没结婚的原因,她很少关注育儿方面的内容。甚至刷微博看到此类信息时,都是直接跳过。 可就在此时此刻,一个三四岁的男娃,用他短短的胳膊环住她的腿,仰着小脸看着她,看的她不知所措。 现在该怎么办? 是牵着他还是抱着他才能不露出破绽? 如果表情能具象化的话,她的脑子看起来应该是一团黑线,缠来缠去都得不出结论,倒是阿晗先冲她招了招手。 那意思是叫她蹲下。 江忆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索性顺着他的意蹲了下来。 只见男娃粉润白嫩的脸在眼前越放越大,江忆下意识闭上眼睛…… “呼……”额头伤口被热热的气流打湿了。 这感觉痒痒的,江忆眼角漾开,表情轻松许多。 男娃又轻轻吹了两口气,拽着她手指道:“娘,是不是很疼,阿晗再给你呼呼。” 他粉润白嫩的小脸蛋上写满了心疼,江忆心里一暖,笑道:“我、咳、娘不疼。” 她差点说错了。头一次自称「娘」,还真不太习惯。 江忆牵起他的手,打量着这个叫做阿晗的孩子。 她还没看过这具身体的相貌,可见到孩子的第一眼,她就知道自己是极美的。 无他,这男娃太好看了。 还只是幼童的年纪,他的眉峰就已经有了凌厉的意味。 一双眼睛黑瞳仁大,白眼仁小,笑的时候憨态可掬,不笑的时候隐隐透出刚毅。 一天一夜没见到母亲,此时被她柔软的手拉着,被她细细看着,阿晗别提多开心了。 开心之余,他发现母亲和以前好像有点区别。 手没有以前那么温,见到他也没笑的那么开心。 最主要的,是娘的眼睛,好像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多了什么呢?三岁半的阿晗想不通。 “娘,阿晗脸脏了吗,你怎么一直看着阿晗?” 男娃嘟着小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光彩熠熠。 江忆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没有,娘昨天出去办事,没能及时赶回来,对不起。” 无论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是谁,孩子总是无辜的,江忆只能逼自己尽快接受和适应。 阿晗愣了一下,说:“没关系,娘回来就好。” 娘好奇怪,怎么突然和他道歉了? 但毕竟是个孩子,转头就不在意了。 他拽着江忆往屋里跑,边跑边喊:“竹寒小姨,姨母,娘回来啦!” 小姨?江绣娘还有个妹妹?江忆任男娃牵着,边走边思索,隐约间感觉到有一道隐晦的目光落在自己后脊。 如一条冰锥,冰冷彻骨,转瞬即逝。 第6章 夜宿 江忆下意识回过头去找寻,背后只有跟着她的傻丈夫。 她差点把他忘了,现在才发现,孩子和继父的关系看起来很冷淡。 从进门开始,阿晗没看过他,也没和他说过话。 可能是孩子早慧,不承认母亲改嫁吧,江忆心想。 男娃脆嫩的声音还没完全消散,门板里就挤出来两个女人。 一个三十五岁上下,没盘妇人髻,可能是刚从灶房里出来,还拿着个锅铲。 另一个十六七岁,体态秀雅,着一身月白色的小袄襦裙,俯身捞起男娃,笑道:“小姐可算是回来了。” “有惊无险,小姐回来就好。哎呀,我的菜要糊锅了!” 这两人都叫她小姐,应该是主仆的关系。她记住了少女的名字,竹寒。 竹寒逆着光,江忆一直没看清她的眉目。等走近了,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结案后,所有涉案人员都要留下来做记录,对口供,一直忙活到黄昏江忆才被放出来。 没想到,上午堂审时替她说话、让她很有好感的少女,竟摇身一变成了她的侍女。 若不是她在旁敲打,这案子不知道判成什么样了呢。 江忆突然对这一家人起了浓厚的兴趣。 风干足日的腊肉切成细丝,和辣椒炒了红红绿绿的一盘,油汪汪香喷喷。 一条叫不出名字的鱼清蒸,淋上金黄色的汤汁,清淡可口回味悠长。 这是江忆穿过来后吃的第一顿正经饭,香的她差点没把舌头咬下来。 另一位侍女名叫锦姨,她抱着小阿晗,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竹寒也差不多。 江忆夹起一筷子腊肉,发现这两人都没动手,赶紧装出慢条斯理的样子:“你们怎么不吃?” 难道她吃东西的样子太狼狈,被怀疑了? “别管她们,娘子受苦了,多吃菜,嘿嘿。”傻丈夫往她碗里夹了几筷子菜。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9章 江忆捧着冒尖的饭碗,心想他傻的还不算太厉害,至少会自己吃喝拉撒,还懂得疼人。 她没看见,锦姨的筷子明显颤了一下。 锦姨道:“我们……我们这就吃。” 她的语气颇为为难,江忆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在看到傻丈夫上桌时,她们的表情都显而易见的变了,好似在顾虑着什么。 甚至于,在锦姨眼睛里,江忆看见了掩饰不住的忌惮。 对,就是忌惮。 江忆心想,难道是怕他像白天一样突然发疯伤人? 难道他以前吃饭都不上桌? 那可不成,傻子也是有人权的好吧。 江忆垂着眼皮道:“谢谢夫君,你也多吃点。” 她这句话相当于承认了傻子的地位,和上桌吃饭的权利。 锦姨转头瞧了她一眼,筷子在饭碗里无意识的搅动。 江忆假装没看到,自顾自的吃。其实语气温柔点效果更好,但这种情形下她做不到。 穿过来后第一顿正经饭就在怪异的气氛里吃完了。 要命的是,阿晗看母亲食欲不错,也不住的往她碗里添菜,撑得她在院子里转了许久。 除了为了消食,也是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个房间。 她看傻丈夫去了左边一个单间,偷偷过去瞄了一眼,好像是书房的样子。 竹寒体恤江忆劳累,把一直黏着母亲的阿晗抱走,好说好商量的带回了东厢房。 锦姨收拾完桌子,跟江忆闲聊几句也进了西厢房。 至此江忆才弄懂自己是住在正房的。 就是不知傻男人晚上在哪过夜。 这具身体生育过,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谈不上失身。 江忆也不排斥男人,这一世也想好好体会一下个中滋味,前提是,总得跟心悦的人吧。 她瞬间想出了一百多种拒绝方法。 推开房门,屋子不大,但五脏俱全。简洁的装饰风格很合江忆口味,尤其是一面大大的西洋镜,让她那点愁绪烟瞬间消云散,换成了好奇。 她长什么样子? 从外人嘴里,江忆得知自己是美丽的,就是不知道美到什么程度,跟之前的自己比如何。 于是她迫不及待坐到镜前,仔细端详,越端详表情越是僵硬……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张脸的五官极出挑,尤其是一双眼睛,不算非常大,眼梢微微上挑,波光流转间不经意透露出的的风情令人心醉。 鼻也挺下巴也翘,一张嘴长得跟花瓣似的,但就是…… 但就是……江忆差点心肌梗塞。但就是这张脸的肤色,怎么是黄黑黄黑的啊! 不保养的吗小美人! 都道一白遮百丑,即使五官一般,占了肤白的优势,也能挂上清秀美女那一档。 相反就很不友好了,有的人五官美得很。却落了个黑黄皮,五官就会被肤色弱化,显得没那么精致。 当然也有黑黄肤色的绝顶美女,她们大多脸部线条干净利落,五官深邃。 这在脸型趋于扁平的亚洲人身上很难见到。 上辈子,江忆时刻保持着时尚和美丽,没有一秒懈怠。 对于她来说,美是她活着的意义,是她毕生追求的理想,她怎么也想不到……她想咆哮! “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江忆无名火起,是谁好巧不巧的非要在这个时候来触霉头! 可是锦姨或者竹寒,江忆硬邦邦的喊了句「进」,看都没回头看一眼。 然而,当来人身形映到镜子上时,江忆的心里的火苗似是被汽油浇过,亮了起来,然后借着风势,猛地窜到头顶。 这个男人,他来干什么? 江忆怒火中烧。 难道是要和她一起……睡觉? 镜子中,他脸被头发遮着,但江忆能感觉到,他是在看着她的。 他能看清自己,自己却看不清他,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江忆沉声喝道:“出去!” 傻子转身就走了,利索的很。 就这么走了? 好像用尽所有力气却打在了棉花上,江忆心里的火没随离去的人熄灭。反而有越烧越旺的趋势,还化身出两个小火人。 黑色小火人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呸!” 金色小火人说:“这只天鹅本来就是人家的呀。” 黑色小火人说:“以前算他白捡的,以后就别做梦了。你说,别人穿越不是格格就是贵女,嫁的男人不是帝王就是将军。 怎么到我这,先挨打挨骂进大牢,还要给傻子当老婆,什么命。” 金色小火人说:“你还记得你挨打挨骂了?那个时候是谁护着你的?” 黑色小火人气的跳脚:“他护着他老婆,应该的!” 金色小火人语气不屑:“现在又承认你是他老婆了?” 黑色小火人瞬间矮了一截:“他……他帮我挡了拳头是没错,但也不能因为这点事就随意进我房间吧,多不礼貌。” 金色小火人幽幽叹了一口气,这口气把黑色小火人吹的身型模糊:“人家敲门,你也没问是谁就让他进来了,怪他?” 你说他没礼貌,请问你的礼貌和教养在哪里呢? 自打出了牢房后,你道过一句感谢、问过一次伤势么?”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10章 黑色小火人摇摇晃晃,「噗」地灭了。 江忆站起来,坐下,站起来,坐下,最后还是拉开了门。 门口没人,他可能回书房了。 刚才赶傻子走,如果傻子跟她纠缠,她还不会愧疚。 傻子偏偏麻利的走了,这让江忆心里五味杂陈。 那么多拳脚都打在他身上,应该很疼吧。 他拼了命护着的老婆把他赶出卧室了,应该很难过吧。 江忆叹了口气,跟锦姨要了金疮药,握着瓷瓶,边往书房走边想该怎么和他解释。 第7章 他的名字 书房不大,入眼是桌椅茶具,案上留着一盘残棋。 里面由屏风隔开,看不真切,只隐隐约约透出灯光。 江忆看着棋盘,不知道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傻子没在桌旁,江忆猜他应在屏风后面。 绕过去,果然见他正靠在椅子上,背对江忆,不知在做些什么。 江忆想唤他,张张嘴没出声,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在外人面前能喊出来「夫君」,单独两人时,她可叫不出来。 「喂」,江忆冲他背影扬扬下巴,“你干什么呢?” 没有回应。 江忆走过去,悄悄探身看了一眼,瞬间哭笑不得。 这个家伙,竟然就这么坐在这睡着了! 昨晚睡了一宿大牢,江忆硌的骨头都疼。 他身上本来带着伤,又这么瘦,睡着会更疼,现在会更疲倦。 愧疚心占了上风,他睡着了,正好避免了两人无话可说的尴尬。 方才江忆就发现旁边摆着一盆水,应是洗漱用的,她便拿起梳子,沾了些水,细细给他蓖起头发。 好歹挂着「江忆夫君」这个名号,她可忍不了他这幅尊容。 他不要面子,她可是要的呢! 梳子从发尾蓖起。他的头发没有枯燥打结,相反还很顺滑,没用多长时间,江忆就打理完了整头乱发。 经过江忆「妙手」的头发乌黑亮润,如匹练如瀑布倾泻而下。只要找个背景做个造型,就能成为拍摄洗发水广告的完美素材。 “是什么让我如此自信?是秀发。”脑补着广告词,江忆心情突然好起来,悠悠哼上了小曲。 水盆边搭着一块白帕,不用说,这就是古代的毛巾了。江忆拧干帕子,绕到傻子面前。他的眼睛紧闭着,一张脸就跟涂了炭似的,乌漆嘛黑。 江忆在他眉心涂出个月牙形状,开心的吹了个口哨,忍不住笑了。 这造型,很不错。 玩归玩,活还是要干的。江忆含着笑,把眼前人当成一口陈年老锅,可劲儿的蹭。 帕子蹭过下巴便沾下一层黑,露出纯白的肌肤底色。 江忆有点嫉妒,一个男人长这么白做什么,还不如给她。 她蹭的更用力,把对自己肤色的不满全发泄到这口锅上。 等整张脸都重见天日时,江忆愣住了。 在没有辐射和污染的年代里,这是一张拥有着无瑕肌肤的脸,白如玉,纯如纸。 如果把他的脸形容成一张白纸的话,那他的眉眼,就是最杰出的画家呕心沥血、画尽一生也画不出的山水画。 画不出,因为想不到。 想不到人间竟有如此美景。 江忆突然产生了一个荒唐的想法:江绣娘嫁给傻子,怕是因为他的容貌吧。 江忆有点理解她了。 作为时尚杂志主编,江忆见过的美男数不胜数,这是第一次,她觉得脸真的可以当饭吃。 但她江忆是谁呀,是三十多年都没男人能俘获的女版钻石王老五,她还偏就不让他吃自己这口饭。 「明天就把他赶出去做工」,江忆心想,“晒黑他!” 她没忘自己是要来看伤势的,边脑补他变黑的样子边愤愤转身,冷不防后腰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回过头去—— 那是一本书,下面压着一张小笺: 一觉游仙好梦,任他竹冷松寒。 落款是沈千离。 他叫沈千离。 「沈千离」,江忆嘴里喃喃着。由声带发出音节,由口腔制造共鸣,由唇齿相交出口,同样的发声方式,不同的韵律味道。 真是个好名字。 名字好有什么用,也不过是个傻子。江忆摇摇头,把脑袋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都甩出去,转到沈千离身后,然后发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古人的衣服怎么脱? 应该是要先解腰带吧。江忆手臂从他身侧包过去,摸到他腰上,两三下轻轻松松就解开了。 下一步就是脱衣服,江忆手搭在他肩两侧,轻轻提起他的衣襟…… 一根笔直的手指点在她手背上,那是一个发乎情止乎礼的姿势。 手指的主人试探道:“娘子?” 看来还是自己粗手粗脚把人家弄醒了。 江忆嗯了一声道:“是我,别动。” 说罢,她双手用力,准备一鼓作气扯下他的衣服。 突然眼前一暗,她感觉到一个纤长的黑影笼罩周身。 后背传来冰凉的触感,电火石光间,他将她抵在了墙壁上。 江忆这才反应过来,古人可是很保守的,自己过来就脱他衣服,会不会让他误认为……误认为自己是在求欢? 连忙解释道:“我是来看看你的伤势的。”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11章 沈千离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目光肆无忌惮的在她脸上游走,完全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因为圈子的原因,之前追江忆的男人都是一等一的绅士,从没有这样看着她、圈着她的。 江忆不由着恼,又怕反应过激暴露身份,只能装害羞,仰着下巴低声道:“夫君,你先放开我。” 逆着光,他的眸子幽深如潭。 江忆有一瞬间的恍惚,下意识将下巴抬的更高,一寸不让。 两人就这么对峙了很久,沈千离忽然笑了。 他嘴角牵起的幅度不大,披着乌发,竟有种妖气横生的感觉。 他不再看江忆,低下头,指尖点在她颈侧。 然后顺着弯曲的弧度缓缓滑到了耳后。 都说人越焦急越容易胡思乱想,在这种时刻,江忆没怪他轻薄,想的竟然是:这男人手指怎么这么凉! 冰凉的触感激出江忆一身鸡皮疙瘩,她听到耳边传来低磁的声音:“娘子怎么不叫我的名字?” 原来他们小夫妻之间都是互相称呼名字的。 江忆从善如流:“千离,你先放开我,今天太累了,咱们就各睡各的好不好。” 沈千离乌黑的眉峰一挑,估计是不太乐意,但还是放手了。 江忆松了一口气,趁热打铁:“昨晚在牢里硌的身子疼,想好好养养,就委屈你在这里睡几天,可好?” 想起傻子智商跟孩童差不多,是要哄的,便又掐着嗓子道:“千离最乖了。” “好吧,听娘子的。”那声音说不出的委屈。 傻子果然还是好糊弄,不过看着他的脸,江忆总有种罪恶感,随便嘱咐两句便匆匆走了。 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越来越远,沈千离眸子愈发的黑。 摊开手,坠子在月色下闪过一缕寒光。 然后悄然隐没在黑暗中。 江忆坐在床边,看着手中瓷瓶,暗道只能先委屈傻丈夫了。 走的太慌张,还是忘了给他上药。不过好不容易逃出来,她可不想再过去一趟。 万一又被他那样圈起来,她可是要忍不住骂人的。 罢了,困得厉害,先睡吧。江忆举起胳膊想脱衣服,袖子蹭到脸上闻到了一股的馊臭味,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洗澡。 在阴冷潮湿疏于打理的大牢里蹉跎一宿,任谁身上的味道也好闻不了。 这个时间锦姨竹寒应该已经睡了,江忆不好意思去叫她们,就只能自己动手。 前后院转了一圈,找到厨房,抽出几根柴火,在灶台上找到了一个类似火折子的东西,绞尽脑汁猜出它的用法……然后她发现,她不会点柴火。 对,不会。柴火那么粗,怎么能烧得着? 江忆不服输,又跟柴火搏斗了一番,结果依然是以失败告终。 蹲在灶坑边,她无比想念自己公寓的大浴缸和热水器。 还有她熟悉的、习惯的一切。 穿过来就被接二连三的事情牵扯住精力,还没来得及多想。 此时夜深人静,身处异乡,孤独感和无助感潮水般的涌了上来。 她张开双臂,抱住自己,就像回到母胎里那样,把自己圈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安全而隐秘。 江忆脸埋在胳膊里,鼻子再酸也咬牙忍着。 她从来不允许自己哭,靠自己一路走下来的人没资格懦弱。 “娘,你怎么了?” 第8章 坠子 就在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远处传来糯糯的童声。 玉雪可爱的小男娃站在门槛外,刚睡了一觉,迷迷糊糊的还揉着眼睛。 江忆咬牙转过头招招手,江晗打着哈欠走了过来。 “娘是饿了吗?” “不,没饿。”江忆勉强扯出一个笑,“阿晗怎么来了?” “我出来哗哗,听到这边有声音,就过来看看。” 男娃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关心,江忆心尖颤了一下,犹豫道:“我是说如果,如果娘变了,你会伤心吗?” 这场穿越闹剧里,若论最受伤的,其实是这个孩子。 还没清醒的男娃懵懵懂懂,只觉得是自己惹娘生气,娘不要他了,瞬间红了眼眶,瘪嘴道:“不管你变成要阿晗的娘,还是不要阿晗的娘,你都是阿晗的娘。” 说完,他抱住江忆脖子,饱满的额头贴住了江忆额头:“娘别难过,是阿晗错了。” 也许越纯真越能体会出他人情绪,江忆没想到,来到这边后,第一个给她慰藉的,竟然是曾经避之不及的孩童。 温度从紧贴的额头传过来,心里酸涩地方也熨帖起来。 江忆深吸口气,起身牵着男娃,将他送回锦姨了寝房,然后自己蜷在床上将就了一宿。 她想陪江晗一起睡的,但她怕自己照顾不好孩子。 睡之前,她突然想起来,为什么同样是蹲大牢,沈千离身上没有异味。 相反还有种冷冽的木质香气。就像是一直埋在雪山的竹子,千万年后暴露于世,便散发出尘封的清香,带着无边冷意。 想到自己是在什么情形下闻到这个味道的,江忆翻了个身,将脸掩在了枕头下。 第二天清早,江忆抓住正在喂马的竹寒,诓她给自己烧了锅水,终于泡上了一个热水澡。 可洗着洗着,她发现了个怪事。 为什么这女人身上皮肤嫩白得很,就手和脸颜色深的厉害?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12章 难不成? 江忆把手浸在水里,待手都泡起皱了之后,使劲搓了几把。 果然! 江忆如法炮制,把脸搓的差点掉层皮,跳出浴桶趴到西洋镜前。 这都什么毛病,姓沈姓江的两口子简直是扮丑界的魁首,一个比一个手段高明! 也不知道江绣娘用什么东西涂了皮肤,还挺难洗的。 等洗掉了,江忆看着镜子里那个小妇人,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 江忆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冰肌雪骨。她的皮肤不只是白,更是趋近于透明的白,一个毛孔都看不到,跟她以前靠医美撑起来的肤质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恢复本色后,这张脸迎来了脱胎换骨般的蜕变。 肤若凝脂、眉如远山、发如浮云,配上那双灿若明星的眸子,娇艳不可方物。 而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又为她过于妖媚的面容增添了些凌厉的味道,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只一个完美无缺可以形容。 江忆自然开心,开心之余,心底不免升腾起更深一层的疑惑: 江绣娘和沈千离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真实容貌?他们怕谁看到? 换句话说,他们在躲着谁? “小姐……” 第二个字戛然而止,江忆正凝神思考,没发现有人进来,紧接着听到木桶滚落到地上的哐当之声。 以及竹寒的小声抱怨:“小姐,你怎么这个样子就出来了!” 江忆转过身,竹寒顾不得捡木桶,两只小手把脸捂了个严严实实。 江忆哭笑不得:“都是女人,你捂脸干什么?” 竹寒道:“非礼勿视!” 江忆道:“我身体长得这么无理?” 竹寒不是打小就跟在「江忆」身边侍候的。 那时候她还叫云袖,便总能听到有人议论「江忆」有多沉默寡言,有多阴郁古怪。 后来竹寒才知道原因。「江忆」很少说话,有外人在的时候基本不说话。 她最喜欢自己找个角落安静坐着,或是捧本书,或是做刺绣。 即使是去听学,「江忆」也从不和其他人交流。 若叫现在的江忆知道了,会告诉竹寒这其实是一种病,叫做自闭症。 但古人不知道,只认为她性情古怪,也不喜欢和她多交流。 在未出变故前,「江忆」只有一个朋友。 后来那个朋友……竹寒在心里叹了口气。 好在生了阿晗后,「江忆」变了很多,也开朗很多,但也保留着脸皮薄容易害羞的习惯。 连带着竹寒也不习惯跟小姐「坦诚相见」了。 竹寒不知道小姐哪根窍开了,脸皮还厚了起来,无奈道:“小姐不无理,我把水桶打翻了才是无理,我再去拎一桶。” “不用,我洗好了。”江忆打开衣柜,挑挑捡捡,始终觉得小绣娘的衣服过于清淡,最后翻出一件淡粉色小袄,勉强算是能提提气色。 这具身体才二十岁,江忆回想起自己青涩的二十岁,决定以后怎么水灵怎么打扮。 竹寒也帮着江忆一起穿,系到胸前盘扣时,竹寒一声尖叫把江忆吓了一跳。 “小姐,你的坠子呢?” 坠子? 竹寒目光落在江忆脖子上,江忆不难猜出自己弄丢了一条项链。而且项链的坠子还很珍贵,值得让竹寒如此大惊失色。 回想昨日,她在公堂上待了那么久,即使掉在那里也会发现。 后来没有什么剧烈动作,直到晚上去书房,沈千离把她抵到墙上的动作可能会甩掉项链。 江忆不好意思告诉竹寒原委,随口扯了个谎:“我怕洗澡弄湿,先收起来了。” 心想,这两天趁沈千离不在去看一看。 竹寒舒了口气:“那就好,您务必要妥善保管,因为它——” 竹寒压低声音:“因为它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她的语气郑重,江忆又不能问,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等全都穿戴好后,江忆在屋里转了几圈,咬牙走到书房,忽然泄了气。 那男人靠在墙上,一身黑衣皱巴巴的,一看就是在狭小空间里缩了一宿,正往正房的方向望。 他是在想娘子吧。 但江忆管不了他的想法,她职业病犯了。 这衣服、这披散的头发,怎么对的起江忆这个便宜娘子! “过来。”江忆把他叫到书房里,找到一条黑缎,三两下给他束起了发。 他的头发又粗又硬,都说头发粗的重感情,头发硬的极执着,也不知道如果这个人不傻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江忆摸着下巴,只想到了一个俗气的评价,祸水。 “换件衣服就过来吃饭。”江忆嘱咐道。 早上是清粥小菜,非常符合江忆胃口,她喝了碗热粥便施施然起身出门。 看母亲要走,阿晗放下碗,扑到江忆身上。 江忆被他抱的迈不开步,笑道:“阿晗乖,娘要出去赚钱,你和姨母在家里玩好不好?” 对,工作狂人o不上班不舒服斯基江忆,穿过来的第二天,便要自力更生出去干活了。 这不怪她。一是因为她自己也不是闲得住的性子,二是这一大家子人要等着她养呢,她可没指望沈千离能拿回钱来。 那男人,细皮嫩肉的,长成那个样子,江忆心道,还是别让他出去做工了。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13章 阿晗还是不撒手:“娘,你晚上会回来吗?” 这孩子,大概还在为昨晚的事不安呢。 江忆在他脸上掐了一把,道:“阿晗在这,娘不回来还能去哪?” 她都没发现自己声音有多柔。 男娃得到承诺总算开心了,又赖在她身上腻歪了好一会儿,才把江忆放出去。 现在刚入了冬,北地的风又冷又硬,吹的人头昏脑涨。 江忆也是在北方城市成长起来的,很快就适应过来,紧了紧领口,顺着印象中的路走到正街。 寿北县就这么一条主街,卖的好的铺子都盘到了这边。 她记不清具体位置,便从街头开始走,走了没几家,看到前面围了一群人,好像在议论什么:“砸成这样,还能开门了么?” “开个屁!东西都被糟蹋完了,拿什么卖?” “开不了就开不了呗,你骂什么人。唉,你闻没闻到什么味,怪臭的。” “我也闻到了。来让一让、让一让,我过去看看……我的天老爷啊,这是谁干的啊,恶不恶心?” “怎么了怎么了?” “里面被屎尿糊了一墙!” 江忆有种不祥的预感,小身板拨开人群往里挤。 老少爷们看热闹看的正憨,被她挤的抱怨连连,看清来人是谁后立马住了口。 江忆当然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他们被她容貌震撼,因为出门前她又往脸上涂了黄汁。让他们闭嘴的原因只有一个。 他们口里被砸、被糟蹋、被屎尿糊成公共厕所的,可不就是她的江氏绣房吗?! 第9章 报复 眼下,柜台和绣架拆的拆、砸的砸; 布匹和绣品被剪成碎片,一块完整的都没留下。 整个铺子就跟地震了似的,江忆也是从被劈成两半的牌匾上,「江氏」那两个字里认出来这是自己绣坊的。 然而,最惨的还不是这些。为了把江忆往死里恶心,铺子三面墙都被泼满了屎尿,现在已经牢牢的冻在墙上,形成一层土黄色的冰壁,想清理都找不到从哪下手。 江忆抱着臂,不发一语。 见她来了,大家都噤了声,也有心肠好的准备帮她收拾。 对面卖包子的大婶以为她被打击到缓不过来,安慰道:“小江啊,收拾收拾再放放味道,个把月就能重新开张,别太难过,正巧趁着天冷歇一歇。” 说罢,她又指着几个街坊啐道:“回家拿铁锹去,别在这傻站着。” 大婶是个热心人,平时没少帮衬邻里。 听她发话了,被点到名的人点点头,依言回家去拿工具。 刚转身,他们听见小妇人冰冷的声音:“不必了,谢谢大家。” 大婶以为江忆不愿麻烦别人,拉着她的手道:“没关系的,大家都搭把手,这点活一会就干完了。” 小妇人的手软软嫩嫩,大婶怜惜她命苦,对她一直多有照顾。 江忆知道她是为自己好,表情缓和下来:“谢谢大婶,真的不用了。” 大婶急了:“怎么,你要关了铺子?” “当然不是。”江忆把手抽出来,“大婶,跟您打听个事,张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大婶被她问的发懵,心想这小妇人怎么还能不清楚张家做什么生意。 但转念一想,为了避嫌,她不问不看也是正常。 遂好心道:“酿酒、开酒庄的。” 说着,她恍然大悟般拍了下额头,“你怀疑是张家做的?” 不用怀疑,除了张家没人能在一晚上闹出这么大动静……江忆也不信一个要时刻伪装自己的绣娘能再得罪谁。 看她不说话,大婶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报官?” 报官有什么用,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江忆目光落在残破的牌匾上,大婶满脸担忧的看着她。 江忆转头莞尔一笑,道:“大婶放心,用不上个把月,半个月后就能重新开张。” “半个月?味道散不干净,会白白污了你那些绣品。” 「没关系。」江忆笑意更深,眼波流转,“那就不卖绣品了。” 小妇人面黄肌瘦,平时就像朵娇花似的惹人怜爱,让人忍不住想要抱在怀里精心呵护。 可这一笑,老少爷们们都怔住了。眼前勾着嘴角的小妇人哪里像娇花,分明是朵开在悬崖峭壁的野玫瑰,恣意张扬,风吹的越大她就越香。 谢过众人,江忆头也没回的离开铺子,用一天时间把整个寿北县逛了个遍,都要冻透了。 进到巷子里,江忆看到有个小人站在自家门前,翘着脚往这边瞅,身上瞬间就暖和了。 她是孤儿,事业发展起来后自己租了间不错的公寓。 只是每当下了班解开门锁,迎接她的总是黑暗和寂寥。 她还没体验过这种被人盼着回来的感觉,好像房子从此以后就不叫房子了。 而叫做家。 小人儿依然是欢呼雀跃的拉她上桌。 吃过饭后,江忆把竹寒叫到房间,问道:“咱们手里还有多少钱?” 为了了解原身之前的生活,江忆已经把自己房间翻了个遍,只发现了一些零钱,因此她猜测家里不是自己在管账。 而锦姨更像是照顾一家人衣食住行的老妈子,所以江忆猜测钱是由竹寒掌管的。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14章 竹寒疑惑道:“您是说咱们手里的,还是「那里」的?” 「那里」是哪里,难不成还有个金库什么的? 江忆当然不敢这么问,答道:“咱们手里的。” “整数二百七十两有余,零的没算,您要用?” 江忆暗暗吃了一惊。这家人吃穿用度都不差,宅子也相当不错,江忆猜出家里有钱,但没想到这么有钱。 暗惊之后便是暗喜,道:“明早把马车套好,你陪我去周边乡下一趟。” “您不去绣坊了?” 江忆冷笑:“绣房已经被人端了个底朝天,去不成了。” 竹寒连忙询问。江忆把今天的见闻和猜测都跟她说了,听的竹寒捏着拳头,恨不得现在就杀到张家去理论。 江忆劝慰了一阵,她才冷静下来,道:“您明天去乡下,是想到解决办法了?” 夜色渐浓,厢房里都燃起了油灯。沈千离从黑暗中踏进院子,见主房灯火葳蕤,两个女人交头接耳的身影落在纸窗上,不知在说些什么,便饶有兴趣的靠到墙边:“小姐,这么做真可以?” “相信我。” “绣坊那边就搁置不管了?” “当然不是。不出半月,就会有人心甘情愿替咱们清理绣房。” “好,那您早点休息,明儿还要起个大早呢。” 纸窗上娇小的身影点点头,竹寒福身告退。 关上门后,忽见青墙上靠着一个黑衣人,惊的她花容失色。 但她受过教习,即使再害怕也不会尖叫出声。 看清那人是谁后,因着害怕狂跳的心脏舒缓下来,行了个礼,声音轻颤:“大……” “嗯?”沈千离打断她,“说了别这么叫我。” 竹寒马上改口:“是,公子,您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 沈千离声音压的很低,竹寒也随着他压低声线。 听到这句话,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眯起眼睛,好似一只懒洋洋的猫一样,抱臂悠闲的靠在墙上。 片刻后才淡淡的道:“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计划可以提前部署了。” 竹寒神色激动,声音也不由提高了些许:“什么时候?” “少则三年,多则五年。” “恭喜公子!”竹寒压低头,左右看看,“大计将成。” 这一夜江忆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被一只猎豹紧紧追着,等追到近前,她以为自己要死了,猎豹却只是拿爪子把她压在地上,反复玩弄。 竹寒来叫她起床的时候,被她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今天气温比昨日还要低一些,话出口就成了白色的哈气。 家里没有其他男丁,竹寒一身月白色小袄,受累坐在外面赶马,江忆躲在车厢内假寐。 被豹子追了一宿,江忆累的不行,想抓紧一切时间休养。 半梦半醒间突然想起来,豹子追上她后,说的第一句话不应该是「我要急支糖浆」吗? 江忆「噗嗤」一声笑了。她就是这样一个人,若没这点乐观精神,她早就被勾心斗角的职场压垮了。 外面竹寒听到笑声道:“小姐醒了?自己笑什么呢?快到了,先准备一下,别冻着。” 寿北县人口少,周围只有四座村庄,农户一直以种植粮食作物为生。 现在冬天,正值农闲时节,村民们吃早饭的吃早饭,喂牲口的喂牲口,见有女人驱马车过来,都伸脖子往过瞅。 看到竹寒的时候,眼珠子就钉在她身上走不动道了。 他们看着清丽少女勒停马车,然后从车厢里扶下来一个小妇人。 小妇人脸色青黄,没有少女惊艳,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劲儿,越看越耐看。 小妇人在马车旁站定,清清嗓子道:“诸位,请问村长在吗?” 第10章 垄断 立马有好事的过去了:“你找村长?跟我走,我带你去。” 村长家位于村子正中间,最板正的一间房就是他的。 此时小老头正在喂狗,看有人带两个女人过来了,奇道:“铁娃,这是谁?” 铁娃挠挠头:“来找你的。” 村长开始回想自己有没有这么漂亮的亲戚,只见小妇人发了话:“我姓江,老伯贵姓?” 村长莫名其妙:“免贵姓王,找我干嘛?” 江忆道:“外面冷,进屋说吧。” 然后江姓小妇人就带头进屋扯过一张椅子。 王伯跟在她身后,看她泰然自若的坐在那儿,才想起来这屋子是自己的,不是人家的,脸色不虞。 江忆没管他的情绪,单刀直入道:“糯米多少钱一石?” 原来是生意找上门了,王伯答道:“六两。” 古代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即一石约等于一百二十斤。 江忆算了一下,他报的价格比粮铺零售价格低了四分之一,没有虚抬价格。 “如果我要的量多呢?”江忆语气淡淡,“你给个底价。” “你要多少?”王伯上下一扫,发现两个女人所穿衣物都是上乘料子,料想不是来瞎打听的,语气也稍微小心了一点。 “如果我……”江忆顿了一下,道:“全要了呢?” 全要了! 要是能在年前把粮食卖出去,大家伙都能过个好年。 这么大单的生意,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15章 但想起一直以来的传统,老脸不免浮上犹豫之色:“价格可以给您优惠点,量只能给您一半。” 江忆好似没听到他说的话:“库里还有多少糯米?” “抛出这个月要送的货,还能有二十二石左右。” 江忆略一思索:“一百五十两,我全要了。” 一百五十两,每石已经合到快七两了! 王伯心里吃了一惊,江忆看他表情更为犹豫,道:“订货的是张家?” “您怎么知道?” 北方天气寒冷,不论男女老少都喜欢喝点小酒暖暖身子,冬天更是如此,因此开酿酒厂的张家才能成为首富。 经过昨日走访,江忆发现张家卖的是一种名叫「佳人顾」的糯米酒,是张家祖传秘方,颇受当地人喜爱。 既然是糯米酒,做酒曲就需要糯米。 江忆问:“张家只按月让你们送货?” 王伯点头。 “以张家的需求来说,一个村子的产量都满足不了。他不全包,而是按月让你们送货,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王伯声音骤然转低:“知道。” 他怎么能不知道!寿北县只那么一个酿酒厂需要糯米,四个村子又都种植糯米。所以张家按月选择供货商,月初哪家价格低就要哪家。 就因为这个,月初四村都竞相压低价格,糯米价就像钝刀子割肉一般,一个月比一个月低。 江忆点到为止,附在竹寒脸侧耳语几句。 竹寒叫上铁娃,从马车里搬出一个箱子,放到江忆旁边。 江忆手指在箱盖上轻轻点了两下:“加上这个月张家要的货,一百八十两,我全包了。这是八十两定金,半月后结清剩下余款。” 江忆手指点的更快:“张家出价是多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如果来年卖不完,陈粮价格只会更低,你亏的只会更多。” 这句话说到王伯心坎里去了。就这么按月收粮,这月能收到自己村,下月说不准收哪个村。 这种不稳定的合作关系,也是王伯最头疼的问题之一。 看他表情,江忆就知道他内心已经动摇了。 她打开盖子,白花花的银子在朝阳下跳耀着诱人的光芒。 王伯快步合上箱盖:“使不得、使不得啊。我把货都给你,得罪了张家,以后的生意我们也不好做了。” 江忆嗤笑:“张家要不要你们的货还不一定,你倒先为他们考虑上了。要我看来,趁有人买先把货出手,把钱给大家伙分一分,大家也能过个好年。是不是,小伙子?” 最后一句话是对铁娃说的,“是啊,王伯,这价格多他妈高!”铁娃一直没走,眼睛在竹寒身上飘来荡去。 看到银子后,又在银子上飘来荡去。 这句话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何况王伯早就对江忆给出的价格动心了,只缺个支持者,以防村民说他自作主张。当下便默许似的收下了银子。 江忆给他一张纸条,上面是昨天租的仓库的地址。 王伯会意收下,承诺三天内会将货全拉过去。 交易完成的还算顺利,江忆还要赶去下一个村子,寒暄两句就走了。 王伯送她上了马车,铁娃看王伯一直不动,吸吸鼻子:“叔,你想啥呢?” 王伯道:“你见过这位姓江的妇人吗?” 铁娃嘿嘿一笑:“我哪见过这么带劲儿的姑娘。” 王伯嘴里叨咕一声,狠狠拍了铁娃那颗大脑袋一下。 铁娃被拍的眼泪都出来了,看他叔脸色古怪,没敢抗议。 他知道叔心里有事,但不知道是什么事。 只有王伯自己知道,一直被女人牵着鼻子走的滋味有多难受。 下个村子离这边不远。路过村口时,江忆掀开窗帘想透口气。 偶然瞥见有人靠在光秃秃的树干上,着一身白衣。若不仔细瞧,就要与雪地融为一体了。 那是一个少年,约摸十八九岁,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冷冰冰的气息。目光略过一瞬,江忆打了个冷颤。 另三个村子交易也很顺利,商人重利,在两个买家中选择出价高的是常态。 何况张家在价格这方面一直都不地道,村民们早就产生厌烦心理了。 两人只用一上午时间就把周边糯米全数收购完毕。 回程路上,依然是竹寒赶马江忆休息,主仆两人一内一外,各怀心思。 江忆自然是在思考下一步动作,竹寒目光时常划过车帘,秀眉紧紧蹙着。 她发现,自从卷到张家命案里以后,自己主子就变了,变得跟以前截然不同。无论是处事的态度,还是说话的方式。 要不是在旁目睹了全过程,她甚至可以确定主子被掉了包。 这种变化让她有些不安,怎么想也想不通缘由。 最后还是忍不住,将车帘掀开一个角:“小姐,你怎么突然想对付张家了?以前他纠缠你纠缠的那么狠,你都一直忍着。” 竹寒没明说,但江忆听出了更深一层的意思。 好在她早为自己找好理由:“生死线前走了一遭,我才知道懦弱和隐忍改变不了什么。甚至会让敌人变本加厉,唯有反击才能立足。” “那这些法子都是从哪得来的?” “逼到绝处就无师自通了,你理解不了,当然我也不希望你有机会理解。”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16章 虽说只是掩饰自己穿越身份的借口,但这些道理都是江忆这么多年来,摸爬滚打领悟出来的。所以说出来时也底气也不虚。 竹寒「嗯」了一声放下帘子,心想:确实,那个地方出不来愚钝的人。「江忆」以前的性格太过畏缩,对于他来说,变化才是一件好事。 说不定这次开了窍,她能不再抗拒,乖乖配合他的计划。 马车里,江忆舒了一口气,看来暂时是糊弄过去了。 第11章 采花贼 下了马车,江忆踏着标准模特步走回房间。 进被窝后,又马上换上另一副嘴脸,缩手缩脚,缩着脖子活似某种水陆两栖绿壳生物。 她也不想啊,主要是这具身体太娇弱了。 在外面折腾一上午,她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七窍玲珑水晶心肝——从内到外都冻成冰了。要知道,以前的江忆可是一件大衣就能过冬的战士。 好在锦姨了解自家小姐体质,听说她回来就点上炭盆,还往江忆被窝里塞了个手炉。 江忆蜷成一团抱着手炉,眼皮越来越沉。 朦朦胧胧间,她感觉到有个超大号手炉钻进被窝,热乎乎的小手覆在她冻的煞白的脸颊上,冲着她鼻尖吹了口热气。 江忆被吹的痒痒的,忍不住笑了出来。 阿晗见母亲开心,又凑上来吹了几口。 江忆报复似的也吹他,一大一小就这么玩起了吹气游戏。 吹了一阵,娘俩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江忆感觉自己智商被拉到地平线以下了……阿晗倒是乐不可支,往母亲怀里一缩,两人昏昏沉沉一起睡着了。 一觉睡到傍晚,精神抖擞。饭桌上,江忆捧着碗,有点难以启齿。 酝酿半晌还是张嘴道:“锦姨,这几天买菜先挑便宜的。” 家里的银子被她挥霍的不剩什么了。 锦姨没问原因,直接应道:“好,菜还够撑十来天,肉不太多了,得省着点吃。” 阿晗小嘴一嘟,这怎么行?! 他正在嚼青菜,闻言颤颤巍巍举起竹寒塞给他的鸡腿,站到凳子上,越过大半个饭桌,把它丢到了江忆碗里。 丢完后,他又从盘子里捞出两块鸡肉,分别夹到锦姨和竹寒碗里,嘴角还黏着饭粒,“娘吃肉,姨母和小姨吃肉。” “肉都被我们吃完了,就没阿晗的份儿了。” 锦姨把他抱下来,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阿晗是男人。」男娃挥挥小拳头,还真有小男子汉的样子,“男人可以吃苦,女人不可以,肉要留给女人吃的!” 大家都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了,即使傻丈夫在桌子上,一顿饭也吃的热热闹闹。 白天睡得多,夜里总是想起男娃软嫩嫩的小脸,笑的、闹的、嘟嘴的,江忆闭着眼睛没有睡意。 她虽然不了解原身,但她知道,「江忆」一定是位极优秀的母亲,否则培养不出这种小天使来。 在这方面,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笑了笑,从今天开始,要努力了呀。 树枝横斜,在纸窗画上深深浅浅的暗影,不知何时下起小雪,雪落扑簌的声音颇为动听。 也许人心情好了,听什么都愉悦,江忆支起耳朵,遐想着白雪红瓦、淡风疏月的美景。 听着听着,她发现上面的动静不太对劲。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踩在瓦片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可能是野猫吧,江忆心想。好在声音转瞬就过去了,但随即,一个飘忽的影子落到窗前。 霎时,所有光影都破碎了,江忆头皮发麻,如坠冰窖……那哪里是野猫,分明就是一个人形! 来人似是做这种事的高手,悄无声息推窗潜入室内,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连凉气都没渗进来。 猝不及防下,江忆无暇躲闪,只能先闭眼装睡。只一个呼吸,来人就潜到了她床前。 那人应该不是为害命而来,没直接动手。 无声的压迫感席卷周身,江忆感觉到他似是正在观察自己。 他在看自己睡没睡熟? 江忆强迫自己冷静,让呼吸平稳下来。 那人观察了很久,久到江忆以为他没找到有价值的东西…… 忽然,一只手拉住她的衣领。 江忆呼吸困难,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他要做什么?难道是? 手又在那里停了很久,江忆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终于,那只手动了。它缓缓的,掀开了她的衣襟。 骤然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凉气侵蚀,崩了许久的弦猛地炸开,害怕、无助、绝望…… 江忆不知该怎么办,她从没经历过这种事。 她碰到入室强、奸的啦!不,在古代,这叫采花大盗! 那只手犹未停止,整个领子都被拉开,江忆已无法冷静,只能遵从女性本能的意志—— 她按住那只手,以平生从未有过的速度弹起身子,狠狠赏了那位采花贼一个大嘴巴。 响亮的巴掌声后,是更为紧张的沉默。 江忆咬着牙抬起头,借着月光,对上了一双冷冽的眸子。 看到他的脸,江忆第一反应是:这样的面容身材,有必要出来采花吗?难不成有特殊癖好? 第二反应:这不是今天见过的白衣少年嘛! 少年皮肤极白,脸上巴掌印极红,江忆因着她的发现,本欲再扇一巴掌的动作也迟了几秒。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17章 说时迟那时快,少年趁此机会向后滑出一步,迅速拉开房门跃到院子中央。 江忆怕他逃跑,翻身下床几步窜到少年身后,边跑边喊:“抓……” 第一个字都没喊出来,她喉咙就被狠狠扼住。 只用了三根手指,纤长、遒劲、有力。 遭了,要被先杀后奸了! 江忆也说不清楚怎么就作死跟着追出来了。 此时她只着一件单衣,瞬间就被寒风打了个透心凉,脑袋也清醒许多。 怎么办,她不想死! 更不想死之后再受人侮辱! 江忆心念急转,想起以前在新闻里看过一些案例,其中大部分罪犯都不是穷凶极恶,通过适度劝导都能够避免伤害。 于是,江忆试探道:“你来找我?” 少年偏着头,没说话。 “我能感觉到,你并不想伤害我,对吧?” 少年依然没说话。 江忆怕说错话会刺激到他,只能继续劝退:“你仪表堂堂,年纪又小,可能是一时糊涂,才会选错了路。正巧我不在意这些,你也没对我造成伤害,夜深了,你回去睡觉,我也回去睡觉,咱们就当没发生过这回事,好不好?” 江忆看不见他正脸,没法从表情推断出他心理变化,只能从侧面细细观察。 从开始到现在,他的脸就像一块万年寒冰,没有一丝松动。 江忆不敢放弃,继续劝导,既然没下手直接弄死她,就说明事情还有转圜余地。 江忆嘴上不停,眼睛也不停,苦口婆心劝了好一阵之后,发现了件新奇的事。 那采花贼的整个耳廓都是红的,红的快要滴下血来,连带着整片耳后的皮肤,都染上一层淡淡的粉色。 江忆眼珠一转,大着胆子伸出手,在喉间的手指上点了一下。 第12章 吃醋 这动作无异于虎口拔牙,采花贼手指猛地收紧,掐的江忆咳嗽不止。 听到咳嗽声,采花贼有些慌张,连忙松开手回头看她情况。 哪知,看到的是女人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和亮到发贼的眼睛。 采花贼才懂,那个女人,她在装咳嗽骗他! 采花贼恼羞成怒,换成一只手指点住她喉咙命门。 这回江忆倒是不怕了,从从容容举起双手道:“好了好了,我不碰你了。不过——”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碰一下女人都会害羞,这种素质还出来当采花贼,你图什么?” 话音未落,只见自他脖子根部起,红色迅速蔓延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据全脸,活生生红成了熟透的虾! 太有意思了! 这次少年真的恼了,江忆能清晰看见他额头爆出来的青筋。 他像是下定决心般,用抖到帕金森晚期的手狠狠拉开女人衣襟,迅速扫了一眼。然后挪开眼睛,将手放到女人脸侧,指尖自上而下仔细摩挲…… 少年手有些粗糙,江忆侧脸被磨的痒痒的,一直笑吟吟的望着他。 少年被她看的越来越慌,手越抖越厉害,冷不防江忆打了个喷嚏—— 少年手一个大抖,甲缘把女人脸蛋划出一个红痕。 当然,这个喷嚏也是江忆装的。经过少年一番动作,江忆也想明白他在干什么了。 他在检查江忆是不是本人。根据多年浸淫武侠小说的经验来看,少年摸她侧脸,是在检测她有没有佩戴类似人/皮/面/具的东西。 江忆道:“摸够了?” 少年负气别过头。 江忆不依不饶:“确定我是本人了?” 少年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那是不是可以把你的手拿下去了?” 少年身子一震,如避蛇蝎般把手收到背后。 “你过来,是要看我脖子上的坠子?” 江忆已经可以确定这么羞涩的家伙不可能是采花贼了。 那么,一个根正苗红的绝色少年,大半夜闯到女人房间里扒领口。除了想非礼之外,就是想看她脖子上的东西。 果然,少年点了点头。 「想知道坠子的下落可以。」江忆抱着臂,“但你得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从竹寒嘴里,江忆知道坠子是个绝顶重要的东西。 眼下这少年身份难辨,是敌是友还分不清楚,江忆自然不会如实告诉他。 她问他的名字,是想暗中打听一下他的来历。 女人抱住肩膀,也遮住了刚才露在外面的春色。 少年敢看她了,但没说话,只是张张嘴。 江忆又强调一遍:“想知道坠子在哪,就告诉我你的名字。” 少年好像除了木着脸,就再没有其他表情。 江忆也不知道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小伙子怎么就这么死板。 他目光冷冷扫过她,蹲在地上,用手指在雪地里划出两个字: 飞殇。 江忆道:“你叫飞殇?姓什么?” 少年摇摇头,他没有姓。 下一句话鲠在喉咙里,江忆挣扎许久才说了出来:“你……嗓子受伤了?” 少年一直用点头摇头来回答江忆,江忆以为他只是害羞。直到刚才他手写名字,江忆才明白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也不知道怎么表述才能不伤到他,然而,少年好像并不在意。他站起身,走到江忆跟前。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18章 从见到他开始,他就和江忆保持着一臂远的距离。 此刻离的近了,江忆才发现少年比自己高出一头还多。 这没有高跟鞋的该死的古代! 少年白衫一尘不染,衣袂翩飞夹杂着风雪的凛冽和纯净。他正视江忆,微微的张开了嘴。 江忆不知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只眼尖捕捉到他目中转瞬即逝的痛楚。 接下来,当她看清少年嘴里那一秒,难以言喻的恐惧让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你的……” 叫声戛然而止,江忆立刻捂住嘴巴。 飞殇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想必是预料到了她的反应。 只是他越这样若无其事,江忆就越是接受不了。 那个样子,得多疼啊! 在绝色的皮囊下,形状优美的嘴唇中,少年的口腔,是空空荡荡的。 对,空空荡荡的,只有几颗牙齿,舌头齐根断裂,截面粗糙,像是咬断的痕迹。 他整个口腔遍布斑驳的伤痕,叫人看一眼,都忍不住会想,如果这是自己会怎么样。 想不出来,浑身战栗。 江忆恨自己刚才的尖叫,只能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 少年摇头表示无碍,又指指江忆脖子。 他还是在询问坠子的状况。 同情心战胜不了理智,在没弄清他身份之前,江忆绝对不能相信他。 她平复心情,迟疑片刻道:“我怕弄丢,把坠子收起来了。” 听到坠子还在,飞殇神色轻松了许多,旋即单膝下跪给江忆行了个礼。 这个礼着实又惊了江忆一下,她觉得自己今天接收到的信息量有点大。 这是什么意思,飞殇也是自己手下? 少年白衣融在雪里,想跟江忆说些什么,张嘴发现自己说不了话,又放弃了。 江忆知道他羞于碰女人,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单手虚抬唤他起身。 就在想从他那里打听些消息时,角落里传来一声「娘子」。 声音低磁,荡在空旷的院子里煞是好听。 在莹白雪色映衬下,沈千离玄衣如墨,靠在墙边,正一脸委屈的看着这边。 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飞殇好像也认识他,乌黑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然后他脚尖点地,嗖嗖几步越出墙围,不见了。 江忆:“……” 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她一直以为那是武侠小说编造的,原来真有轻功! 她还没来得及问飞殇住处,飞殇就跑了。 沈千离脸色霎时转晴,笔直长腿唰唰唰走过来,脱下外袍披在江忆肩上:“娘子,穿这么少出来,冷了吧。” 浑然天成的木质清香,除了衣服,他整个人都带着这种引人遐想的味道。 闻言,江忆才发现自己站在外面这么久,手脚已经冻僵了。 沈千离把飞殇惊走了,她本来还想发火的。 但一件带着体温的衣服披上来,她只能自己忍着:“没事,睡觉吧,你不用担心。” 说完,她把衣服塞回给沈千离。她不是原来的江绣娘,不是他的娘子,没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好。 “娘子……” 听出他的欲言又止,江忆言简意赅,“说。” “你是我的娘子。”沈千离目光从她脸上滑到领口:“你穿成这个样子和其他男人夜会,我、我会……” 他垂下眼睫:“我会吃醋的。” 语气酸的要命,看着他委屈的表情,江忆张嘴就想跟他道歉。 刚要出口,硬生生憋回去了。 她又不是真的跟男人夜会! 「你误会了。」江忆硬着头皮解释,“他找我要点东西,没选好过来的时间。” “那你怎么穿成这样?” 江忆不懂他怎么就在她穿着上这么纠结,低头看了一眼…… 刚才塞衣服的动作太剧烈,那片雪白的肌肤又漏出来了! 他看到了? 其实以前参加大型宴会,露背的抹胸的她什么没穿过,这次只是露了一小块锁骨,根本不值得一提。 但不知道怎么的,江忆就有点恼火,可能跟昨晚被他触摸过有关。 江忆捂住前胸,说了句「太冷了回去吧」就往里走。 却没想到冻麻木的腿不听使唤,突然软了一下,导致整个身子瞬间失去平衡,五体投地向前栽去。 第13章 吃老虎的兔子 没等投入大地怀抱,江忆后领被人及时勾住。 沈千离声音好听的厉害:“为夫没怪你,不用自责。” 他只是勾住她,并没把她拉起来。江忆还保持着快要投地的姿势,全身血液都涌到脑子上去了。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只听「嗤啦」一声。 备受折磨的领口,在大幅度的动作下,终于没撑住全裂开了。 这回是真的「透胸凉」了。 春光乍泄,整件丝质中衣单薄的挂在胳膊上。甚至因为身后男人的拉力,肩膀也露出大半个来。 江忆脸红的发烫,好在身后男人没那么傻,发现情况不对,另一只小臂横抱她的腰,想要将她捞起来。 胳膊碰到裸露皮肤的那一刻,两人都僵了一下。 沈千离已经做好会挨个巴掌或者挨几脚的准备了,毕竟是自己真的冒犯了她。然而,女人并没有动作。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19章 他以为她衣裳坏了不敢动,用外袍从后面将她兜了个严实。女人还是没动。 看见女人微微抖动的肩膀,沈千离好像发现了些什么,绕到正面一看,她正低头咬着唇。 沈千离低声道:“哭了?” 女人乌发如云披在肩上,掩住颌角,显得单薄的小脸更楚楚可怜。 她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眼睛通红,没有眼泪,就像一只刚吃过老虎的兔子,一点都不可爱。 不可爱,但是,很生动。 沈千离没在「江忆」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 或者说,他从没好好看过「江忆」。 飞殇已经验证过了,她是货真价实的「江忆」,没调包也不是假扮。 但沈千离不相信她是被刺激出如今性格的。 他看人一向很准,他可以确认如今的江忆已是另一个灵魂。 这是什么妖法? 女人已经回房,院子里只剩沈千离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眼前还时不时晃过兔子凶狠的眼神。 江忆想说:不上班真的太好了! 借着绣坊被毁的由头,江忆足足歇了五天,今天带阿晗堆雪人,明天带阿晗捉麻雀,后天带阿晗抽冰尕。甚至还做了个滑雪板,娘俩找个小山坡往下滑。 孩子本就爱玩,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江忆更是懂玩、会玩、玩的花样百出,两人玩出了个新境界。 翌日,江忆带竹寒去库房盘查,收来的粮食全部到位。不仅不少还多了些,这也让江忆对张家以前的作风多了几分了解。 张家出价得多不地道,才能让村民碰到新买主就扒上来讨好。 现在万事俱备,要做的就是等待。 江忆差竹寒每天去打探一次张家情况。 第一天,没有动静。 第二天,没有动静。 第三天,张家小少爷带人出城。 第四天,张家大少爷带人出城。 第五天,张家大规模收购零售糯米。 第六天,张家四处打听江绣娘住处。 第七天早上,正在喝粥的几人听到门口一声亮喝:“江氏小贱人,你给小爷出来!” 江忆没理,继续吃饭。 当天傍晚,卖包子的大婶登门造访,身后跟着一位富贵少爷,胳膊上戴着孝。 江忆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进来吧。” 少爷进门,先是递了几盒礼品,介绍自己是张家长子张仁凯。 江忆心知他就是过继过来的老大,全数收下礼品,遣竹寒给大婶包了份点心,然后将张仁凯迎进前厅。 “沈夫人,周边糯米都被您垄断了?” 张仁凯是个敞亮人,屁股刚沾上凳子,就开门见山的表明来意。 乍一听到沈夫人这个称呼,江忆还有点发蒙,反应一会儿才点头道是。 “日前的事多有得罪。”张仁凯抱拳,“把夫人牵扯到张家家事中,是我们的疏忽,还望夫人海涵。” 江忆语气明显不赞同:“我得纠正一下你的说法,不是疏忽,是故意。” 张仁凯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在自己先道歉的情况下,她会这么不给面子。 “不过,张少爷这么说就误会了。”江忆微微一笑,“我此举并不是为了与你们斗气。” “那是我小人之心了。” 张仁凯摸不清眼前女子在想什么,只得继续问:“恕我冒昧,那夫人收购这么多糯米要做什么?” “做什么?”江忆讶异道,“当然是卖呀!” “是啊。”江忆伸出纤手,盯着指腹,语气满是遗憾,“我的铺子被人砸了,还涂了满墙秽物,眼见是要不得了。所以只能换一行做。”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可惜了我这双绣花的手。” 什么,江氏绣坊被人毁了? 张仁凯还真不知道这件事,但一思索,也猜出是谁做的了,当即起身道歉:“对不住,夫人。” “你怎么对不住我了?” “我会查清此事,明日定会给夫人一个交代,告辞。” 他道了句告辞便走,比起早上那位,张仁凯是真真的好魄力。 第八天中午,大婶又来了一次,带来了绣坊已被张家修葺一新的好消息。 江忆道过谢,给她包了一包茶叶。临走前,大婶深深看了江忆一眼。 小妇人拢手立于厅堂正中,黄黑的脸上无喜无怒,只余目中神彩逼人,如日照中天,灼灼不敢直视。 几乎是前后脚,张仁凯也不请自来,江忆早就泡好了茶。 捧起温度正宜的茶水,张仁凯便懂,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他放下茶杯道:“确是小弟不懂事,毁了您的绣坊,身为长兄,我代他给您道个歉。今天上午我已经差人重新修葺,不知夫人还满意吗?” “我差人去看了,不错,多谢。” “谢不敢当,夫人满意就好。”张仁凯放下茶杯,“那夫人是否有意回去经营绣坊呢?” 江忆一手端杯,一手持盖,轻轻吹了口气:“那自然是好的,不过,也得在这批糯米卖完以后。” 张仁凯好脾气的继续陪她打哑谜:“您手里的糯米,我们张家愿意全数收购。” “价格?” 水汽氤氲,小妇人眸子也被染的湿漉漉的。她慢悠悠喝了口茶,垂着眼皮。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20章 入了冬,正是喝酒的季节,一个月后的春节,更是张家每年收入的颠峰。 「佳人顾」酿造周期需要一个月,现在正是他们最需要原料的时候。 如果拿不到这批糯米,一直到下次产新粮,张家都没有生意可做了。 北方地区作物一年一熟,下次产新粮什么时候?张仁凯太知道了,秋天。 距今还有大半年,张家会被拖垮的。 这是张家万万接受不了的结果,他没有犹豫,回道:“十两一石。” 这是他昨晚想了一宿的价格,比给农户高两倍还多,足够展现他的诚意。 哪知,江忆不乐意了。她把茶杯重重掷到右侧墙角,热水洒了满地。 “那……十一两?” 江忆挑眉。 “十三两?” 江忆冷哼一声。 张仁凯咬牙:“您想要多少?” 江忆嗤道:“二倍还差不多。” 张仁凯失声:“二十两?!” 「不。」江忆语气淡淡,好像在拉家常,“我说的是十三两的二倍。” 二十六两,狮子大开口! 张仁凯做梦都想不到她会要出这么高的价格,气氛当时就凝滞了。 也亏了他来张家早,受过最好的教习,才能忍住想要当场捏死女人的冲动,说了句「回去考虑一下」便夺门而出。 “请张少爷务必明天来答复,否则过时不候。” 门被狠狠摔上。 用指甲盖都能想出来张仁凯被气成什么模样,但江忆一点都不怕激怒他。 他会同意的,她能确定。 张仁凯走了,江忆仍是坐在原处,重新倒了一杯茶,耐心的一口一口慢慢喝。 直到喝完,她要等的人自墙角处探出一颗头来: 第14章 交易 “娘子,他走了?” 「你,咳、千离。」江忆语气略显不悦,“你怎么这么喜欢盯着我。” 原来刚才江忆不是冲张仁凯生气掷杯。 而是察觉到沈千离路过,失态冲沈千离掷杯。 沈千离「唔」了一声:“娘子,你是要赶我走吗?” 他快走过来,蹲在她身前:“你为什么要赶走我,是不是我让你不开心了?” “你不是一直喜欢我看着你吗?现在不喜欢了吗?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那我就不看了。” 他垂着眼皮,就像是犯了错祈求原谅的孩子,怕是再说两句就要哭出来了。 其实她刚才想都没想,下意识就把杯子扔出去了。 思及他把她裹起来、他问她是不是哭了的情景,江忆就觉得心里有股闷气无处发泄。 但戏还得继续演,江绣娘还得继续装。 江忆强忍烦闷,把他扶了起来,“喜欢的紧,以后继续看吧。” 沈千离委委屈屈道了句「谢谢娘子」,转过身,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如江忆所料,未及天黑,张仁凯便揣着银票过来,脸色铁青。 糯米共九十四石,合计纹银贰千肆百肆拾肆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张家连夜将糯米全拉回了自家仓库。 此时距交付尾款仅剩一天,十四天内,江忆赚了将近一千七百两的差价。 在那个时代,已经算是一笔很大的财富了。 江忆抽出两张百两票赏给锦姨竹寒,又交了五百两家用……剩下的,准备将寿北县所有的「佳人顾」都买回来。 锦姨笑着将赏钱塞进荷包里,竹寒看都没看一眼,疑惑道:“小姐,买这么多酒,不是给张家送钱呢么?” 江忆笑道:“张家为了弥补损失,下批货售价肯定会翻倍,甚至翻到三四倍。届时咱们手里捏着原价货,想怎么定价都可以。只要不高于张家,就都能卖得出去。” “原来如此。”竹寒恍然大悟。 「不过收酒这事得快点做」江忆道,“张仁凯不是草包,肯定会有所提防。一旦让他听到风吹草动,咱们就没机会了。 所以明早,我负责北边市场,锦姨竹寒负责东西市场,至于南边,我再找找其他人。” “您是要找那位吗?”竹寒指指房顶。 哦,对,差点把他忘了。 江忆冲竹寒摇摇头,扯脖子喊了一句:“飞殇——” 话音刚落,房顶上飞下来个雪人。 江忆本来想打听一下飞殇住处来着,结果发现他的角色类似于贴身保镖,住处就是江忆在哪里,他就在哪里的上面。 比如说,江忆在集市,他就在集市最高的房顶上站着。 江忆在山里,他就在树上站着,江忆回家,他就在房顶站着,无论阴晴雨雪。 而这一切,就是从江忆在村头见到他开始的。 那之前,他在哪里? 不得不说,古代的保镖可真称职啊。 少年长身玉立,不知道江忆为什么叫他。 江忆冲他招招手,指指桌面上格格不入的一碗粥。 今天赚钱了,锦姨做了好几个菜给大家伙开荤,猪牛羊肉全都有。 只有这碗粥,是用最细的米,辅以海货野菜熬出来的,清淡又浓稠。 熬了整整三个小时,珍珠米入口即化,江忆特意嘱咐锦姨,一定要软。 少年似是有些迟疑,江忆道:“吃了它,这是命令。”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21章 上升到命令高度,少年不从也得从。他快步走过来,没坐在桌旁,而是端起粥就走,等江忆追出去,人已经没影了。 再一抬头,那家伙果真回到了房顶,耳廓粉红粉红的。 哦,原来是不敢跟女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这是什么毛病?雌激素过敏? 总之,他肯吃就好,要么江忆真担心他会饿死。 回到桌上,江忆感觉到有股幽怨的目光扫了过来。 心里咯噔一声,侧过头,沈千离正端着饭碗,眼睛时不时斜着往这边飘。 他、又、吃、醋、了! 江忆不动声色的给他挖了个鱼眼睛。 真是要命。 大家为明早的战斗做准备,都早早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个个犹如打了鸡血似的,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将市面上所有的酒扫荡一空。 当然,南面市场不是飞殇去的,而是江忆托卖包子大婶去的。 原来堆满糯米的库房,现在堆满了酒,酒香扑鼻,闻之欲醉。 江忆哼着小曲锁上库门,盘算着什么时候出去卖最好。 而那头张家的府邸,张仁凯正对着小厮沉思。 张仁凯道:“你知不知道那位姑娘长什么样?” 小厮躬身:“听说长的很标致,做事也爽快,只开坛尝了一小口,就把东面所有库存都包了。” “是哪种标致?”张仁凯不假思索道,“是皮肤黄黑瘦小,还是其他的?” 小厮立刻挑出毛病来了:“大少爷,又黄又瘦怎么可能标致?” “就是、虽然她瘦小,但你总觉得她是在俯视你……”张仁凯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而且那种慑人的风姿,只消见过一次,就很难忘记了。” 小厮心想大少爷可能是气魔障了,说话颠三倒四。 表面上仍恭恭敬敬:“这位姑娘与您形容的不同,身材高挑,肤色也白净。” “哦,那就不是了。” 有大主顾是好事,临近年关,也许家族人多、酒消耗量大也说不准。 张仁凯默默盘算着,总觉得事情有点蹊跷。 突然,他脑子闪过一个念头,连忙道:“你快去其他地方问问有没有异常情况!” “什么是异常情况?”小厮一头雾水。 张仁凯一脚踹了过去:“快给我去!” 小厮屁滚尿流的跑了。 一炷香后。 “大少爷,好事啊!”小厮风风火火奔回来,“全县城的库存,都被几个大主顾买光啦!” 完了,又被她算计了! 与小厮的涨红的脸相反,张仁凯脸色由铁青转为煞白,拳头紧紧攥着,已想出无数种应对手段。 可没有一种是能完胜的,都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腊月二十四是中国民间传统的祭灶日,又称为「小年」,被视为过年的开端。 此时,街上已随处可见爆竹、对联等年货。 忙活一年了,大家都想圆圆满满过个春节,平时不出门的妇女也裹着厚棉袄,出来为家里采购必须品,例如糖果、酒水等等。 北方人性子爽朗,即使不认识的,看着面善也能聊上两句。 这不,在张家酒坊前,一妇女见一老太面色犹豫,拉住她道:“大娘,怎么了,嫌贵?” 半辈子风吹日晒,老太脸上沟壑丛生,一撇嘴,活活能挤死两只苍蝇: “可不呗,张家莫不是疯了,原来二百文一坛的酒,现在卖到八百文一坛了!” 妇女也跟着撇嘴:“我看差不多是疯了。仗着城里就他一家酿酒的,年年涨价。以前还好,三文五文的涨,现在三倍五倍的涨。不过,咱也不用非在他家买。” “全寿北酒庄都是他家的,都这个价,还能去哪买?可怜我的老头子呦,就好这口「佳人顾」,今年怕是喝不上喽。” “您别这么说,我还真知道一家便宜的。” “哪家?你买到了?” “就是原来江氏绣坊,不做绣活,改成酒坊了。” 四百文一坛,我尝了,纯正的「佳人顾」。虽然也黑心了点,总比疯了的张家强不是?” “真的?谢了孩子,那我得去看看。贵点可以,过年可不能缺了它啊……” 老太谢过妇女,颤颤巍巍往主街走,只见一条街上就江氏酒坊人最多,大家都争相举着钱串,生怕抢不到似的。 “您的四坛拿好,竹寒找他四百文。您要多少?大点声!别挤别挤,大家都能买上!” 数九寒天,江绣娘还穿着一件水红色襦裙,腰束的高高的,更显得腰身盈盈不堪一握。 外面披着短身水獭斗篷,鼻头跟衣服冻成了同一个颜色。 老太嘟囔一句,走过去站到队伍末尾,浑浊的眼睛盯着前人背影,亦步亦趋的跟着前进。 “大娘,您要多少?” 冷不防身侧传来一个脆生的女音,老太下意识扭头—— 呦,这不是刚才柜台里那收钱的少女吗!怎么出来了? 少女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我家小姐说您岁数大,容易冻着,让我先把您的帐结了,您要多少?” 没想到江绣娘生的漂亮,人也这般好。 老太心里暖和的很,伸出两根手指,少女转身拎给她只坛子。 老太心满意足接过坛子,绕过驻足在斜对面戴着孝的男子,依旧颤颤巍巍的回去了。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22章 第15章 神秘信 年关将近,爱凑热闹的已经等不及提前挂上大红灯笼。 与喜庆的红色格格不入的,是高大男子胳膊上的黑白孝布。 “大少爷,据小的观察,她这三天已经卖出去将近九百坛了。要让她这么卖下去,恐怕……” 大少爷脸色发白,也不知是冻得还是气的。 小厮瞟了一眼,把后半截话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张仁凯目光不离那个方向:“送信的人查到了吗?” 今早菜贩子来送菜时,发现张府大门上用刀子插着一封信,便拿下来交给了小厮。 小厮不理解大少爷怎么记挂着这档子事,哆嗦道:“没有,没留下任何踪迹。” 寒风入骨,站在这看人卖酒看了一上午,他冻得脚指头都硬了。 想蹦几下缓一缓,又碍于主子的低气压一直挺着。 不过比起自己,小厮更心疼主子,刚丧了父就遇到这种烂事,心里有多郁闷可想而知,躬身道:“大少爷,中午了,不如回去暖和暖和吧。” 这话是试探着说的,没想到张仁凯真的转头走了。 小厮一直忍着没打的喷嚏终于找到机会释放,惊天动地的一声「阿嚏」声后,小厮晕晕乎乎的跟了上去。 哪知主子突然停住脚步,小厮差点撞了上去,抱怨道:“大少爷,怎么停了。” 张仁凯背对着他,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声音疲惫的厉害:“一会儿按信上面说的做。” 小厮大吃一惊:“什么?!大少爷,咱们账面上可用的钱不多了!” “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尾音渐弱,张仁凯摆了摆手:“把账面上能动的钱拿出来,不够再去钱庄支点。” 说罢,没等小厮回答,张仁凯大步流星走出巷子。 小厮站在原地,狠狠跺了下脚,又打了个喷嚏。 “饿了吧?走,咱们先去吃口饭。” 日照当空,因着到饭点的关系,买酒的队伍总算断了。 江忆工作起来不要命,但带着人就不能随自己性子来,把铺子锁上,拉竹寒进了一家面馆。 面条抻的又细又长,在牛骨汤里煮三分钟,撒上香菜葱末,端上来时还冒着热气。一口下去,四肢百骸都活络起来。 江忆吸了两口,道:“上午卖出去多少?” “一百六十六坛,收五十两零四百文,都是铜钱结的。”竹寒撇嘴,“加上家里那些,过年后一起存到钱庄里去吧。” 钱庄就是古代的银行吧。江忆突然想起来,竹寒说过一个「那里」,难不成是指钱庄? 于是心思一转,「嗯」了一声,说:“现在还剩不到两千坛,这几天消息传出去了,买的人会越来越多。距过年还有五天,应该能全都卖完。” 她低头喝了口汤:“到时候又能有七百多两的入账。可惜老百姓给的都是铜钱,又不好保管又沉。 等过了年,我陪你把钱搬到「那里」。” 「那里」两个字,江忆故意咬的很重。 “小姐!” 竹寒低喝一声,眼珠子迅速扫了一圈,“您小点声,别被旁人听了去!” 江忆被她郑重的表情唬的一愣。 竹寒顿了一下,用气音道:“这点钱九牛一毛,起不到什么作用,不值得冒险开启「那里」。不过,您能有这样的想法,竹寒很欣喜。” 江忆瞬间懂了,「那里」指的并不是钱庄。 便赶紧把话圆回来:“嗯,这几天太忙,我都糊涂了。那咱们先把钱存到钱庄,等攒的多了,再开启那里。” 继而,她学着竹寒压低身子,一脸神秘兮兮:“那里,有多少钱了?” “大概有……” “沈夫人?!哎呦,沈夫人您真在这里!可让我一阵好找!” 天杀的! 竹寒刚要被套出话来,话头被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打断了! 其实人家长的挺周正,只是来的太不是时候,在江忆眼里俨然成了十恶不赦的猥琐男。 猥琐男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形象已经一落千丈,笑呵呵走过来,不见外的往凳子上一坐。 江忆计策未成,没好气道:“你找我有事?” “找您谈笔生意。” 江忆本来挺烦,一听到生意两字,勉强冷静下来:“要多少酒?” “您怎么知道我要买酒。”猥琐男奇道,“而不是请您做绣活?” 江忆嗤笑:“离过年没几天了,无论绣新衣还是被褥,都已经赶不出来了。没人会这个时候来做绣活。” “哦哦哦,沈夫人果真聪慧。”猥琐男边阿谀边偷偷打量眼前小妇人,隐约觉得她有点像大少爷口中定义的「标致」。 这等风姿,确实是见一眼就印象深刻。 顿时也起了想在美人面前装阔的心思,大手一挥道:“沈夫人,您手里剩下的酒,我都要了!” 都要了? 本来因为他的眼光略显不悦,听到这句话,江忆只剩下好奇这一种情绪。 他要这么大量的酒,肯定不是自己家喝,而是为了加价再卖。 她定的价比平时高了一倍,已经是极限了,赚的就即将过年,老百姓不得不买的钱。 如果猥琐男再加价,可能会劝退一大半买家。 年前卖不出去,等过了年,除了不差钱或者嗜酒如命的会买,其他可买可不买的都不会买。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23章 到时候不降价的话,很难尽快出手。若再拖到张家贵价酒卖完,恢复原价,他就彻底失去竞争力了。 最后恐怕就是折价赔钱,或者全砸到手里的下场。 不过这就不关江忆的事了。这几天出来抛头露面,皮肤被风吹粗了不说,跟阿晗的相处时间也少很多。 每晚睡觉前,阿晗都黏在她身边不愿意走。 阿晗不说,但江忆知道,他想她。 想到那个软绵绵的小东西,江忆神情都不由柔和起来,笑道:“好,成交。” 有冤大头愿意将她解放出来,她巴不得呢。 猥琐男也没想到小妇人做生意这般爽快,不讨价还价,说成交就成交。 当下心里敞亮起来,拿出一堆银票碎银:“我看了,你今天上午卖出去大概一百七十坛,手里还剩一千九百二十坛左右。这是七百六七八两,一分不少。” 江忆给竹寒一个眼神,竹寒清点后示意钱数准确无误,交易当场成功。 “仓库在东街……” 告诉完仓库位置,江忆想了想把钥匙也留给了他。 左右这个仓库也用不上了,不如随他折腾,还能省下每天开库锁库那份心。 如此便无事一身轻,接下来就是置办东西准备过年。 回家路上,江忆和竹寒有说有笑,商量家里该添些什么东西。 “灯笼、爆竹、红纸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前一天再去买水果疏菜就赶趟……” 两人边说边路过刻有「张家酒坊」的牌匾,余光扫过,江忆心里怪异的感觉越来越浓。 她总觉得刚才的交易有点怪怪的。 主要是那猥琐男的衣服挺眼熟的,有点像一个人。 江忆脑袋里有个隐隐约约的影子,看到张家酒坊里的伙计,才想起来,那衣服的样式,可不是和刘管家的衣服一模一样嘛! 原来他是张府的家仆。 那么,猥琐男的做法就说得通了:把她手里的货吞了后,张家又能回到垄断酒业的位置,可以把酒价统一定为六百文或其他价格,有助于平衡损失,又不怕不好出手。 慢慢卖呗,反正没有竞争对手。 张仁凯脑子还是挺好使的,江忆心里暗暗赞叹。 除此之外,其他地方也有违和之处。她没来得及细思,心里就被一声甜甜的「娘」给占满了。 “娘,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阿晗去给你拿手炉。” 小旋风来的快去的也快,锦姨跟在后面连连讨伐:“刚才还噘嘴呢,看到娘马上变了副脸,你就欺负姨母是不是?” “姨母别生气,呐,也给你一个手炉……” 欢声笑语,无边暖意…… 第16章 姿势 等晚上洗漱完了,把阿晗哄去睡觉之后,江忆才想通哪里违和。 张家家仆带来的钱是正正好好的,并且对她库存掌握的一清二楚。 而具体库存只有每天盘点的竹寒和自己才知道。 竹寒跟张家通气,那是不可能的。江忆思来想去,也只能认为是四个市场库存记录准确。 并且张家每天都派人盯着她卖多少坛,才能做到这个程度。 罢了,无关紧要,江忆心想,得先把坠子的事落实一下。 江绣娘身上的秘密好像很多,无论是坠子,还是「那里」,都让她有种不安的感觉。 未知总是容易让人不安。 被江忆骗去书房睡之后,傻丈夫倒是挺老实的待在书房,老实到几乎每次江忆想去,他都守在那里。 所以这次她决定趁他睡着了偷偷摸进去,反正一个傻子,戒心应该没那么强。 就算被发现了,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好。 “千离?”江忆扒住书房门缝,小声喊了一句。 没人应,油灯也灭了,看来是睡了。 江忆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今晚月亮大,反射在雪地上的光线也足,只要仔细看还是能看清楚的。 她先是在屏风外找了一圈,没找到。转到屏风内,沈千离正蜷着身子窝在书案脚边,呼吸均匀,显然是睡熟了。 江忆有点自责,心想,明天可得给他拿床被子。 屏风内光线没有屏风外好,江忆跪在地上,一处一处的摸,摸遍了犄角旮旯,也没找到任何东西。整个书房就这么大,还能在哪里? 她跪在地上环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了背对着她的傻丈夫身上。 能不能是他捡到了,收了起来? 不管是不是,也要先找找看。如果坠子真被她弄丢了,对不起江绣娘不说,竹寒和飞殇也饶不了她。 江忆缓缓膝行到他身边,衣料摩擦的声音都没发出,手探到了他身前。 男衣设计比女衣简洁,没有繁复的盘扣,江忆想探进他领子里去摸一摸。突然想起来自己手太凉,一定会冰醒他。 于是拿回来在嘴边吹了半晌,才又伸了过去,手指试探着点在他脖子上,触手温热光滑。 江忆仔细观察,他没有反应。 大着胆子继续往下摸,轻轻滑过了锁骨。 这男人皮肤滑嫩,好到江忆都赞叹,再往下行进一寸,没摸到任何异物。 他应该没戴在脖子上。 男衣是斜襟的,因着她的动作领口已经散开,露出一片肌肤。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24章 她想再看一眼确认一下,一手撑着他身前的地,一手撑在他身后,脑袋慢慢探过他头顶。 冷不防,一缕散发随着她动作飘到了他脸上。 江忆猛地顿在原地,屏住呼吸看着他的脸。 他侧脸棱角分明,鼻梁挺直如峰,闭上眼睛后那股逼人的俊意淡了些,生出一种斯文俊秀的感觉来。 江忆等了一阵,发现他还是没有反应,又往前探了一点,低头向下看。 都说月下看美人,流光中,他那一小片露出来的锁骨雪白如瓷,散发着美玉般温润的质感。 江忆脸有点热,这男人的皮相真是个祸害。 不过,随即脸温度就恢复正常了。穿丁字裤的她也看过几十个,现在脸皮厚度堪比城墙,哪会因为这点东西就不好意思。 如果没戴在脖子上,那就可能是揣在怀里了。 江忆后手不动,前手插进他胸口缝隙里,还没等再往里摸,突然被一条紧实的小臂环住了腰。 “娘子……”手臂主人嘟囔一句。 江忆僵在原地,心脏狂跳,一动都不敢动。 然而,说完这句话后,他再没有下文,翻身仰面朝上,正对江忆。 江忆心跳渐渐平复,还好,他只是说了句梦话。 做梦都想着娘子,江忆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可能是内疚要多一些,毕竟她占了他娘子的身子。 她小心翼翼喘了口气,想先脱出那条小臂的范围。 哪知身子刚一扭动,腰上受力,整个人就被压到了沈千离身上。 「娘子。」他梦呓,“一起睡觉。” 江忆脸埋在他颈窝里,鼻尖萦绕着他独特的气息,瞳孔倏地放大。 怎么办,是叫醒他,还是不叫醒他? 叫醒他,万一他缠着她求欢怎么办? 不叫醒他,难道就这么挺一夜? 江忆抿着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声唤了句:“千离。” 嘴唇划过他肌肤,江忆感觉半个身子血液都涌到脸上来了。 他在梦里答:“娘子。” 江忆心想,原来说梦话能一问一答是真的,又道:“这个姿势不舒服,你先放开我。” “好。”沈千离果然放开了,旋即又翻了个身。 江忆还没等爬起来,就被他从侧面抱住。 “这个姿势舒服吗。” 他下巴顶着她头顶,热热的呼吸喷上来,这回全身血液都涌到脸上来了。 江忆已经抑制不住怒气了,低吼:“你放开我,我自己调整姿势。” “你一直喜欢我选的姿势啊。”他语气略显不满,但还是放开了手,“你自己动吧。” 江忆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来,仓皇狼狈的拉开门。 只见一抹雪白的影子矗在门口,脸和脖子红的不成样子。 然后,看到她出来,他比她还仓皇,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江忆咬牙,欲哭无泪。 第17章 过年 沈千离听着门外无力的低吼,乌黑的眉头挑了一下。 伸手入怀,那只造型别致的玉坠正包在帕子里,紧贴着他的胸口。 帕子上还有残余的温度,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当然要随身携带。 要不是刚才反应快,已经被那女人摸去了。 起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下层最左侧的书,一个枣核般大小的机簧露了出来。 他轻轻按下机簧,书架随之移位,让出一条黑黢黢的缝。 “不必多礼。”沈千离负手走进去,虚拖住黑影欲躬下的上身,“结果如何?” “找到了近五千人。” 青石墙壁每隔三尺便镶有一只金质烛台,将石室照的亮如白昼,白色烛泪淌了满地。 沈千离漫不经心靠在墙上,目光一一扫过燃着的白烛:“健全的能有多少?” “大概三千。”黑影声音沙哑,音调毫无起伏,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发现两根快燃尽了的,沈千离取出新烛换上,摆摆手道:“我知道了,继续搜索,退下吧。” 轻微破风声后,石室内只剩沈千离一人。 石室尽头是一张床榻,他脱去外袍,发现洁白的里衣上粘着一根细软头发。 是刚才把她摁在身上时留下的吧。想起那个狡黠的女人,沈千离眼里露出一丝探究之色。 瞧她仪态不似没受过教习的,但言行举止又大胆的不像话。 哪有女人随随便便就去脱男人衣服,还敢盯着看的? 想到这,沈千离感觉自己被她看过的地方一阵灼热。 看来以后得严加看管了,沈千离想,说不定那个灵魂又要用这具身体做出多少离经叛道的事来。 那具身体是成事最关键的因素,他容不得她出一点纰漏。 “真是麻烦。”沈千离按住太阳穴,低声喃道。 水花扑了满地,一阵窸窸窣窣后,江忆三下五除二套上一身还算喜庆的衣服,准备迎接来到异世界后的第一个除夕。 她是孤儿,准确的说,是被父亲亲手送到孤儿院的孤儿。 所以在这样本该思乡的节日里,她并没有多想念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和独居的称不上家的房子。 穿到这里一个多月了,疑惑有之、惊惧有之、险难有之,更多的,是一种归属感。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25章 一种到了晚上,会迫不及待想要回家的归属感。 而这归属感,大部分是牵着她手的男娃给的。 “娘,我可以多吃颗糖吗?” 阿晗红袍配红袄,活像个小火球,知道今天可以任性,声音黏黏腻腻的。 「那要看你的运气了。」江忆伸出双拳,“娘这两只手里,一只有糖,一只没糖,你选中有糖的那只,就可以多吃一颗。” 这下可难住小火球了,他抿着嘴唇,黑白分明的眼珠在两只手上来回扫,最后瞎指了一只:“阿晗选这个!” “这个会不会有呢……”江忆缓缓张开手。 阿晗也眼巴巴盯着母亲的动作。随着手掌全部摊开,光洁的手心里,赫然躺着一颗五彩斑斓的糖。 江忆语气夸张:“哇!阿晗猜的太准了,明年一定会运气满满!” 男娃瞬间笑开了,小手抓起糖就往厨房跑:“姨母,快看,我猜中娘哪只手里有糖啦!” 笑着看小火球跑远,江忆收起另一只手里的糖,缓步往书房走去。 今天过年,她有责任把夫君打扮的喜庆些,心道:“他平时都穿黑色,不知是江绣娘怕他弄脏衣服,特意做的黑衣,还是他本身就喜欢黑色……” 不对,江忆随即停住脚步。她是不是入戏太深了,又不是他真正的娘子,她管这么多做什么? 何况那个男人前几天还对她…… 现在飞殇见了她就脸红跑开,好像她那晚真的做了什么坏事一般。 想起那晚,江忆眼前不由晃过沈千离白玉般的锁骨,和泛着冷香的颈窝。 人都是视觉动物,不得不说,真的好看。 “小姐?”刚贴完对联的竹寒发现自家主子站在书房前,脸蛋颜色可疑,可能是冻着了,过来关心道:“怎么了?” 她顺着主子目光看过去,只见书房门窗紧闭,没有任何变化。若无大事,主子从来不来这里。 罢了,他爱穿什么就穿什么吧。 江忆赶紧转过头,胡乱找了个借口:“刚才我在赶苍蝇。” 竹寒觉得主子莫不是冻傻了,把她拉回前厅:“小姐,凭我这些年的生活经验来看,冬天是没有苍蝇的。” “……”江忆:“我看错了,可能是蜜蜂。” 竹寒不忍心告诉她冬天也没有蜜蜂。 半时辰后。 “哎呦,我的小姐呦,你什么都不会就别在我这掺和了!” 锦姨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把江忆往外推,语气里满是嫌弃。 江忆被硬生生推到厨房外,整个人散发着无辜的气息……她也没做错什么嘛! 只是不小心把蛋壳搅到蛋液里,外加蒸饭没放水而已,至于这么无情的把她驱逐出来吗? 她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娇娇女,从小吃的苦多了,便也无师自通学会了许多家常菜。 只是不知道这几天怎么了,注意力总是集中不起来。 可能是没有工作,闲的。 好在,小火球解救了人嫌狗厌的她。陪孩子玩了一下午,随着噼噼啪啪的爆竹响,崭新的长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色香味俱全,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江忆带阿晗洗了手,出去喊了一声飞殇。 少年跳下来红着脸绕过她,习惯性的去拿饭,走到桌前,愣住了。 他不知道圆桌何时换成了长桌,除了江忆外,他不关心任何事。 有别于寻常摆放方式,面前的长桌旁,一边围拐角放了五张凳子,一边只放了一张凳子。 身后传来熟悉的女声:“以后一起用餐,你单独坐另一边。” 淡淡的命令语气。 飞殇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看他同意,江忆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这桌子来的可不容易,是出了两倍价钱让师傅加急做的,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年前完工了。 才能让少年和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吃顿年夜饭。 江忆心情转好,回房去拎了几坛酒,是她为了今天特意留的佳人顾。 等她拖着酒坛子出来,众人包括沈千离都入座了。 江忆撕开纸封,竹寒眼神怪异的看着她:“小姐,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 「前几日好奇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江忆正色道,“特意留了几坛与诸位分享。” 分享后就可以实施她的计划了。 大家点点头,都道过年喝点酒热闹,接过来一一满上。 江忆看沈千离傻兮兮的坐着,似是不明情况,微微一笑,亲手给他倒了酒,满的差点溢出来。 开饭前,江忆例行公事说了几句吉祥话,大家也都互相祝福一番,然后一起碰了个杯。 锦姨刚想喝一小口,就见小姐扬起脖子一饮而尽,想劝阻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随着她干杯。 其余人也是同样的想法,桌上所有杯子里,除了沈千离都已经空了。 江忆正盯着他呢,心想他可能没喝过酒,不明情况,耳语道:“千离,酒可不是这么抿着喝的。” “那怎么喝?”他歪头看着她。 “这样,你看。”江忆又倒了一杯,示范了一遍。 沈千离认真学着,见杯空了,还鼓了两下掌。 好在外面爆竹声音大,除江忆没人听到掌声,否则还以为她表演了什么厉害节目。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26章 江忆无奈道:“别光鼓掌,你喝呀。” “知道了,娘子。” 傻丈夫低头,又抿了一小口。 江忆被他智商折服,由内而外生出浓浓的无力感。 但思及计划,便只能耐着性子重新教了一遍,这次他终于学会了。 江忆心里暗喜,吆喝着嘱咐大家多吃菜,吃了几口,又连连举杯劝酒。 春节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大家都不忍拂她意,加上佳人顾确实好喝,在酒精的催化下也都豪爽起来,整杯整杯的灌,沈千离也不例外。 没过多久,「嘭」的一声,锦姨带头倒下。 江忆和竹寒一起把锦姨抗回房间,回来时余光扫了一眼傻丈夫,发现他脸色如常,扣着酒杯呵呵笑。 他酒量这么好? 看来火候还不够。江忆改变策略,开始一圈一圈的轮。酒过三巡,竹寒告饶摇摇晃晃走回房间,飞殇也打了个手势飞回房顶。 阿晗早就睡着被抱走了,此时,饭厅里只剩下夫妻二人。 烟花一簇一簇绽开,将黑夜照耀成缤纷的彩色。 江忆举杯转向沈千离,轻笑道:“千离,这一年承蒙照顾,辛苦了。” 第18章 搜房 漫天五彩缤纷的光影里,沈千离眸子是纯净的墨黑色:“嘿嘿,我不辛苦,娘子才辛苦。” 若是别人这样痴笑,肯定愚蠢的紧,偏偏这男人生了一副好皮相,不惹人厌,相反还俊美生动。 江忆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清清嗓子道:“那我们便饮了这一杯吧。” 沈千离咧嘴点头,手指掐着杯子两侧与江忆撞了一下,一看就是不常喝酒的姿势。 江忆定下心,烈酒入喉,继而续上一杯:“被张家欺辱时,感谢夫君以身护我。” 虽说喝酒的目的不纯,但这句话是出于真心的。 江忆没和他认真道过感谢,心里一直记挂着,便趁此机会说了出来。 沈千离护着她,不过是怕这娇贵身子受不得毒打,真闹出人命罢了。 他却不知,在他过去之前,真正的「江忆」已经死了。 面上维持痴笑的样子,顺从的又喝了一杯。 那女人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别人可能不知道,他早就猜出来了。 如他所料,接下来是各种各样的劝酒词,他也装作乐在其中继续陪,直到女人脸颊出现明显的酡红。 江忆上辈子酒量很好,可她忘了醉酒是生理反应,而不是神经反应。 眼前男人渐渐出现重影,四只眼睛两只鼻子两张嘴,好看又好笑。 傻丈夫能坚持到现在,是她没预料到的。 无奈的咬了下舌尖,痛感让江忆清醒许多,第无数次举起杯劝道:“千离……” 话音未落,他喉结滚动,似是要说什么。江忆不明所以的顿住酒杯。 只见他直勾勾的盯着她:“娘子,我……” 话说到半截,突然没了动静。旋即,江忆感觉到肩膀被砸了一下。 是沈千离的脑袋,他眼波迷离,靠在她肩上不动了。 “千离?”江忆拍拍他的脸,“沈千离?” 以沈千离这段时间的观察分析,她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女人。 如果这次没让她彻底打消念头,以后必然还会寻找机会继续玩这种灌酒游戏。 他没有第二次耐心陪她玩。 于是,沈千离沉着嗓子,装出醉酒之态,隔了许久才回了一句「嗯」。 她要做什么,就让她去做,反正都在他掌控之中。 声音低哑深沉,猝不及防冲进耳朵里,江忆耳垂顿时烧了起来,又轻声唤了几句。 没有回答,他好像醉了。 如果这次没能把他们都放倒,再找到合理的灌酒理由就难了。 江忆也不好受,胃里翻江倒海,勉强能撑住不晕过去,狠了狠心,在自己胳膊上使劲掐了一把,疼的咬住下唇才能控制住不叫出来。 她收回手,幼嫩的胳膊霎时青紫一片。 沈千离余光扫过,心道这女人对自己真是够狠的。 江忆也不想这么自虐,可这个宅子里的秘密太多了,多到一天不探出来个究竟,她便一天无法安心。 跟傻丈夫回家后,她为防暴露,从没进过锦姨竹寒的寝房,自然也不知道她们手里握有什么秘密。 今日把她们灌倒,即是想趁此机会,潜进她们的房间里面找一找证据。 能表明江绣娘身份的证据。 饶是没在古代生活过,江忆也能猜出自己身份不止绣娘那么简单。 哪有绣娘需要侍卫随身保护的? 哪有普通人请得起竹寒这般品貌皆佳的侍女的? 弄清楚这些,她才能知道自己因何伪装、在躲着谁,也好提前规划去留。 好在虽有波折,计划也算成功了。江忆撑着桌面起身,想先去疑点最大的竹寒寝房瞧瞧。 哪知,刚迈开步子,两根手臂便缠了上来。 男人声音又低又委屈:“娘子去哪?” 沈千离保持坐着的姿势,从后面环住她的腰,额头抵住她后背,这动作让她不由想到那晚情状,扣住他的手腕就想用力挣开。可下一句话让她怎么都下不去手了。 “你别不要我。” 一个大男人,用这种低声下气的语气,发出这种低三下四的请求,让人忍不住同情。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27章 他也知道自己智力有缺陷,怕娘子会厌弃自己吧。 江忆叹了口气,耐心安慰道:“不会,我暂时离开一下,你在这里等我。” 沈千离自然不能让这个不明身份的灵魂乱闯。 从对待飞殇的态度上,能看出这女人本性善良,所以他故意装可怜,诱使她心软。 见她真的中计心软了,沈千离又得寸进尺道:“不,娘子去哪我去哪。” “我只离开一柱香,一柱香后我就来找你好不好?” “不好。” “半柱香?” “不好!” 男人油盐不进,江忆失去耐心想要扒开他手臂,扭着身子往外挣。 可这具娇柔的身子哪里拗得过男人,他手一点没动。反倒是她因着剧烈运动,酒气上涌,头脑又昏沉起来。 这样不行,她坚持不了多久了。 江忆认命,提着男人后领道:“好,我带着你,跟我走。” 男人点点头,蹭的她腰窝痒痒的,顺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只是…… “沈千离!”江忆忍不住低吼,“你还抱着我做什么,快给我放手!” “不放。” “你放手!这样怎么走路!” “不放。” 无论掐还是打,他就是不放。 江忆才发现一个事实:跟傻子争执是赢不了的,真的赢不了的。 “……”江忆有气无力,“走吧。” 就这样,江忆身上箍着一只八爪鱼出了饭厅。 她迈左脚,他就迈右脚,她迈右脚,他就迈左脚。 两人磕磕绊绊在雪里打了几个滚后才缓慢行进到竹寒房门。 “嘘——进去之后别出声。”江忆边叮嘱边吹亮了火折子。 竹寒衣裳都没脱,显然是已经醉到人事不知了。江忆暗喜,大大方方的开始翻找。桌子上无异物,床头无异物,柜子内无异物…… 江忆目光转向墙壁一侧,屋子里就剩那一张书案没看。 拖着八爪鱼蹭过去,案上有几本诗集,一一看过都是正常的,没有其他信息。 案上还有一个抽屉,江忆上前一步拉开,冷不防脚后跟被八爪鱼踩个正着。 这一下把鞋子都踩掉了,江忆皱眉俯身提鞋,抬起头后,看到抽屉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张小笺。 她没看到,身后人趁她低头之际,迅速抽走了一块铜片状物体。 江忆拾起那张小笺,目光自上而下扫过,是两行行云流水的小楷: 一觉游仙好梦,任他竹冷松寒。 她突然想起,同样的小笺在沈千离书房里也见到过,轻喃道:“任他竹冷松寒,竹冷……松寒……” 原来竹寒的名字是这么来的啊。 沈千离的东西,出现在竹寒的房间里,让江忆有了一瞬间的诧异。不过马上就好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意儿罢了。 江忆拖着八爪鱼向下一个目标继续前进,关门时,沈千离微微偏头,眼里似有微光闪过。 江忆在他前面,只看得到暗黑的回廊,看不到光。 锦姨房间比竹寒杂乱,都是些生活用品,令人失望的是,也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物品。 全查过后江忆已经累的满身大汗,哄骗着把傻丈夫弄回书房,澡都没来得及洗,一头倒在床上闷了过去。 第19章 白衣染血 大抵是工作多年培养出的生物钟过于规律……虽还有些头痛眩晕,江忆依旧按时睁开了眼。 按住眉心揉了好一会,她才想起来,昨晚可以趁傻丈夫喝醉搜一下坠子的。 怎么就把这茬忘了,江忆拍了下额头,心道醉酒果然容易误事。 头重脚轻的趿拉到院子里,锦姨和竹寒罕见的没起大早,估摸是昨晚喝的太多,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阿晗是个爱睡懒觉的,平时不叫他他就赖着床,外边此时只有她一个人。 到井前打了桶水,井水冰爽带着甘甜,江忆喝了两口,又冲了几把脸,脑子清爽许多,提着剩下的水决定去厨房给大家做点早餐。 方走到厨房门口,听到门外传来「咚咚」敲门之声。 江忆心道:大初一还有人来串门?是小辈来拜年的? 被酒精侵蚀过的思维难免有些慢,江忆还兀自拎着桶思考,外面那人似是挺急迫,又敲了几下。 “来了!” 江忆揉揉眼睛,才慢悠悠的踱过去开门,发现来人一身灰褐色袄子,腰带上绣有水波形花纹,蹙眉道:“你是……张家的?有何贵干?” 江忆嗓音犹带着宿醉的沙哑。 来人本还拉着脸,见台阶上站着的小妇人颊侧淡粉,柳眼梅腮,挤出一个笑道: “您怎么知道我是张家人?仓库已经空出来了,二少爷派我跟您传个话,他在仓库等着您,亲自归还钥匙。” 看人先看着装,这是江忆的职业习惯之一,“你穿的是张家家仆的衣裳,我自然认得出来。不过一把钥匙而已,你送过来就好了,不必劳烦你家少爷。” 对于张家二少爷,江忆有些印象,曾在门外喊过她「贱人」。 可以说,张家这一大家子里,除了大少爷张仁凯之外,没有一个她看得上眼的,遂说完话就要闭门逐客。 “别别别……夫人莫急。”来人两步跨上台阶撑住门缝,“当面交接也是为了省去以后的麻烦,而且我们二少爷对一时冲动,毁了夫人绣坊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便想趁此机会和夫人赔个不是。”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28章 “已经是新的一年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罢。”江忆懒懒道,“替我回你家主子,我虽是一介女流,肚肠却没他想的那么小,钥匙由你送过来就行,我不会找后账。” 这句话夹枪带棒,暗讽二少爷小肚鸡肠爱报复。 但想想自己毁了张夫人声誉、送张夫人姘头进了大牢、打击了张家生意,已经算是替江绣娘报了仇,便决定把这件事画上一个句号,不想和张家多做纠缠。 来人手却没松开,眨眼间笑脸就变为一副愁容:“大过年的我也不想来麻烦您,可我家二少爷就想跟您道歉,不做这件事就吃不香睡不好,我也没办法,您看看……” 他顿了一下,讨好的眨眨眼睛:“您就别为难我一个下人了是不是?!” 这人变脸速度之快让江忆不由诧异,而且言语间颇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江忆懒得和他扯皮,回去系了件披风随他而去。 当面交接的理由蹩脚得很,而且往别人铺子里泼屎尿的人不可能这么快就生出悔过之心,江忆心知二少爷找她一定还有别的事情。 正巧现在大家都没醒,她出去走一走就当散酒气了,还能顺道搞清楚那人渣心里打的是个什么算盘。 初一清晨的大街上几乎没有行人,离老远江忆就看见库门前站着一个男人,披着黑色大氅,一只腿曲着,另只腿踩着石头,似是有些不耐烦,手在膝盖上不住的点。 等离的近了,江忆才发现二少爷虽人品不好,生的倒是唇红齿白,就是眼里透着邪气,白白毁了一副好相貌。 在她观察二少爷的同时,二少爷也在打量她。 第一眼看去,女人小脸裹在白色狐狸毛领里,肤色蜡黄,不过是中人之姿。 第二眼看去,她脚步如风,即使被男人肆意盯着也不露怯意,反而将下巴扬的更高。 真他妈骚,二少爷心想,怪不得把大哥迷的茶饭不思。 他并没迎上前来,而是等着江忆自己走过去,这更印证了江忆心中的猜测。 只是连装都不会装一下,江忆心里立马给出一个评价——不及张仁凯万分之一。 “夫人过年好。”二少爷松松垮垮的拱拱手。 “二少爷过年好。”江忆还礼道。 “唉,别叫的这么生分嘛。按年纪来算,你比我小一些,就叫我声哥哥吧。” 二少爷毫不见外的拍拍江忆肩头,江忆没能躲过,皱着眉往后退了一小步,心里有些膈应,顺着他的话道:“好的,哥哥,开始查库吧。” 二少爷挥挥手,带江忆过来的家仆快步打开库门。 江忆目光略略扫过,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便伸手去接二少爷递过来的钥匙。 二少爷看了伸过来的纤手一眼,又把钥匙收了回去,歪嘴道:“欸,妹子,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这番动作无疑是在逗弄江忆,但江忆没看他,而是回头看了一眼。 ——那家仆开完门走回来,站到了江忆身后。 作为随从,他没站在二少爷身后,而是站在了她身后,这种反常的行为让她顿生警惕。 “不知哥哥想起了什么事?” “妹子,你说咱们一家人是不是不该说两家话。”二少爷叫的亲切。 江忆不动声色的左移半步,“是。” “年前你赚了张家不少钱,既然是一家人,是不是该把它吐出来了?” 原来找她过来就是为了这点小事。江忆余光瞄着家仆动向,发现他果然也向左移了半步。 「一家人确实不该说两家话。」江忆眼睛迅速向上扫了一圈,“一点钱而已,哥哥给妹妹都是理所应当的,更别说是妹妹自己赚过来的了。” 二少爷没想到这女人看着柔弱,还挺伶牙俐齿的,想了一阵没想到该怎么应对,拉脸道:“听哥哥句劝,把钱吐出来,要不你的下场会很惨。” 江忆已经懒得随着他「哥哥妹妹」的叫,笑道:“怎么个惨法?” 「一会你就笑不出来了。」二少爷道,“我再问你一次,你还不还钱。” 江忆道:“不还如何?” “那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主仆两人一前一后夹着她,明显就是要对她动手。 只见二少爷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提拳就要往她脸上打,江忆侧身躲过,晃得他一个趔趄。 酒囊饭袋,江忆对他的评价低到谷底。 刚才的躲避动作是她已经规划好的。见主子一击不中,家仆也冲了过来,江忆理所当然的往左躲避,突然感觉眼睛被一抹白光晃了一下。 仓库附近并没有能反光的物体,江忆心下疑惑,眯眼朝光源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二少爷竟摸了一把长剑出来! 剑刺过来的速度极快,江忆心里「咯噔」一声,这才想起来,她穿越过来的,是一个没有治安管理处罚法的时代! 是一个不限制管制刀具携带的冷兵器时代! 恐惧瞬间涌上心头,即使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江忆也止不住手脚冰凉,想躲避,却因心里太慌而不知如何躲避。 转瞬间剑已经到了眼前,江忆下意识闭上眼睛,只觉得有一蓬热热的带着腥气的东西溅了一脸。 身上并没有痛感。 二少爷大张着眼睛,似是极不可思议般看着胸前——他胸前,半尺青锋自背后穿透而过。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29章 “飞殇,你——”江忆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二少爷尸体缓缓滑下去的画面,忍不住尖叫。 她刚才向上看就是想确认飞殇在不在,只要他在,就一定能护得住她。只是她没想到他会杀人。 与江忆一同尖叫的还有家仆,主子死了,他撒腿就跑。 飞殇抽回剑,双脚点地,迅速追上去,没等他求救,手起剑落,另一条生命也瞬间陨落。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火石光间,江忆像看着陌生人一般,看着那个身上溅满鲜血的白衣少年。 这是从小生活在和谐社会的江忆,第一次目睹杀人现场。 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而那少年将剑往雪地里抹了抹,收入鞘中,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就如同最稀松平常的事情一般。 血水蔓延,与一地爆竹纸屑形成诡异的和谐感。 江忆怔怔的看着地,飞殇疑惑的看着她。 不对,看了一阵,江忆猛地抬起头。 如果二少爷想杀她的话,其实把她引出门口就可以了,为什么要派人把她叫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而且为了保护自己,为了事情顺利进行,二少爷应该会叫更多的人一起帮忙才对。 心底瞬间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飞殇,快!回家!” 第20章 纵火 寒风卷积着火星,金色朝阳下的小巷尽头浓烟滚滚,仿若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提着水桶的街坊们满身大汗进进出出,还未及奔至家中,江忆被人拉住了袖子:“走水了!快回去看看吧!” 心瞬间沉了下来,二少爷把她叫出去,果然是为了向她的家人下手! 家里除了傻丈夫和幼儿外没有一个男丁,锦姨和竹寒醒没醒酒也不知道。 江忆抿着唇不发一语,甩开拉着她的人,从街坊手中抢过木桶,凉水顺着头顶兜头浇下。 脸霎时红了,她也分不清手上的剧烈颤抖是冻的还是吓的,撕了好几下才撕下来一块衣角,浸湿了捂在口鼻上。 飞殇一直跟在她身后,他的职责只是保护她,所以没有任何动作。 直到看见女人发疯一样冲进烧的只剩一半的宅子里,才皱皱眉一跃而起。 “阿晗!锦姨!”浓烟熏的江忆眼泪直流,只能眯着眼睛,边躲避掉下来的瓦片边摸索着快步走。 昨夜阿晗是宿在锦姨房间里的,此时西厢房门已经烧的只剩一半,挂在门臼石上欲掉不掉。 江忆一掌挥开,顾不得手心的灼痛,继续喊着阿晗的名字。 除了木头燃烧的哔剥声,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 屋内黑烟更浓,被褥已经烧成一团灰,床上没有类似尸体的东西。 想到「尸体」这两个字,江忆心尖就止不住的颤,一手按着湿布一手捂住心口,在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里仔细搜寻了一遍。 没有人,他们应该是逃出去了。 那怎么没看到?还有,傻丈夫呢? 他昨夜醉了,加之智力不足,会不会根本意识不到危险来临? 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感占据神经,江忆离开西厢撞进书房。 “哗啦——”屏风似是不堪重负,风一吹进来就直接散架子了,露出书案下一方小天地。 江忆瞳孔倏地放大。 在他曾睡觉的地方,一具烧的焦黑的躯体仰面朝上,死状痛苦万分。 身子颤的更厉害了,站在烈火中,江忆脚步难以行进半分。 尸体血肉模糊已辨不清面目,可他不应是这样的。 脑海中清晰勾勒出男人俊美逼人的眉目,江忆眼睛不知怎么的有些酸涩。 不能过去看,她心中升起一个清晰的念头。 就好像只要不是亲眼确认过,死的就不是他一样。 “小心!” 就在江忆恍惚时,突然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冲力使得她身子向前扑。 在快倒在地上前,那人空中翻了个身,将她护在上方。 一根横梁随即砸在身旁。 “想什么呢?!怎么不躲!” 沈千离得知江忆冲进火场,也立马跟过来了,看到的就是女人傻愣愣站着、差点被衡量迎面砸下的样子。 饶是他心思深沉,也忍不住开口斥责——她死了,他的计划怎么办? 可看到女人满是红血丝的眼珠时,沈千离一腔怒火瞬间偃旗息鼓。 “你没死?”女人惊喜道,然后迅速恢复平常的表情,“快走,屋子要塌了!” 浸湿的裙子又撕下来一角,她让他捂在鼻子上,带着他摸索着往外跑。 沈千离看着那个背影若有所思。 她刚才是在……担心他? “阿晗和锦姨他们呢?”江忆声音闷闷的,“逃出来了吧?” 沈千离才想起来自己过来的目的,迅速回归傻子角色,拉着江忆往反方向跑。 “怎么了?这边出不去!” 「都在这边。」傻丈夫声音痴痴的,“都在这边。” 江忆半信半疑的跟着他,只见傻丈夫跑进马棚,移开并排放着的两口大水缸,地面上出现一个洞口。 这是地道? 傻丈夫撑着地面跳下去,张开双臂,江忆跳到他怀里。 跑了十分钟左右,头顶出现一簇亮光。 爬出去,周遭是被白雪掩盖的茂密丛林。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30章 这是一座深山。 “小姐!”竹寒手里握着鞭子,扬扬手招呼了一声。 江忆顾不得回,冲过去掀开车帘,被软软的身子扑个正着。 “娘,别怕,阿晗在呢。” 江忆刚想哄阿晗不要怕,结果自己成了被哄的人。 不过看他毫发无损,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竹寒在她背后哼了一声,“放火的是张家,可惜他们惹错了人,结果只能是自作自受。只是这寿北县我们待不下去了,还得换个地方。” 江忆自然知道放火的是谁,听完竹寒的话,也猜出书房里那具尸体八成就是纵火犯。 飞殇杀了张家二少爷,留在寿北肯定要和张家走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其实她一点都不怕,她已经有了完全搞垮张家的办法。 但她们来历身份成谜,在居所里都要挖出一条地道,明显是为随时跑路做准备。 如果留在这和张家死磕,说不定会暴露身份。 暴露身份的下场如何,江忆不清楚,她能猜到,应该会很惨。 「嗯……」江忆应道,“去长亭吧。” 她们所在的州叫益州,益州最大的城池就是长亭,放到现代就是省会城市的位置。 竹寒惊道:“那可不成,长亭人多眼杂的,一旦被大……” 她还没说完,只见沈千离栽栽歪歪走过来道:“好,你说去哪就去哪,嘿嘿。” 江忆刚竖起耳朵,就被傻丈夫打断了,脸色微微沉了下来,随即捕捉到一个奇怪之处: 自己说去长亭,竹寒会反驳,而傻丈夫同意去长亭,竹寒就转身上车不发一语。 江忆目光在二人身上隐晦的转了一圈,直觉告诉她,也许自己在竹寒心里的地位没有傻丈夫高。 傻丈夫把江忆牵上了车,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不再排斥这种小面积的肢体接触。 冬天路难行,马车一路走走停停,一个多月后,一家子人终于到了长亭。 在繁华程度上,这里足以碾压寿北县十个来回。 高高的城墙上戍着两排士兵,城门前已经排满了各个地方过来的马帮商队,守门小将训练有素的一一盘查放行。 到了自家马车,小将掀开车帘,江忆装作害羞的别过头去。 在路上江忆就伪装过了,不止涂了黄汁,还点了一脸麻子。 沈千离好看的眉毛被她画成一条,脸也抹了灰。 女子见了男人害羞扭头,是正常现象。 小将手里拿着通缉令分别核对,发现这对夫妻麻子配连眉真是绝配,撇嘴挥手放行。 “娘,这里好大呀。” 阿晗小手扒在车窗上,瞪着大眼睛往外看。 江忆闻言也伸头过去,打量着街道上每一处商铺的客流量。 竹寒道:“还得找合适的地方赁座大宅子,一会去城边看看。” 江忆道:“太远不行。” 竹寒道:“那也要稍偏一些,住在人多的地方容易暴露身份。” 「好。」江忆指着外面道,“顺便帮我把这间铺子也赁下来。” 她指的是副街边缘的一间点心铺,地点差,顾客很少,已经贴了招租告示。 竹寒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它哪里好来,“赁下来做什么,还做绣坊?” “不是,开间报社。” 第21章 迁徙 来之前江忆就有想要操起老本行,办一间杂志社的想法。只是古代印刷和装订技术不好,她准备先从报纸这种不需要装订的刊物做起,再寻找机会慢慢完善。 “报社?什么意思?” “就是编纂邸报的地方。” 「邸报」是我国最早的报纸,用于传知朝政的文书和政治情报,属于一种新闻文抄。 竹寒听的云里雾里,“那不是尚书邸么?” “尚书邸发出来的文书,是用来公示和警戒百姓的。”江忆目光拉回来,“而我要制作的,是时尚娱乐类文抄。” 女人尾音有种不容置喙的坚定,靠在角落假寐的沈千离抬起眼皮,发现她在说这番话时,眸光亮如赤焰焚天,竟产生了灼热的错觉。 “小姐,你可别打趣我们了。”锦姨把男娃抱回来,“你最近总蹦出来些闻所未闻的想法,听着怪瘆人的,我应该去庙里给你求两道符去。” 这是以为她被鬼迷了心窍了。 竹寒与锦姨对视一眼,深表赞同。 江忆淡淡的笑了笑,没做回应。 办时尚刊物的想法对于古代人来说确实过于超前,可正是如此,作为先行者,才有可能获得最大的关注度。 竹寒道:“况且,就算做出来了,我们不是官家,也没有多少人会为此买账。” 江忆莞尔一笑:“所以,在解析时尚之前,我们要先引领时尚。” 竹寒越听越糊涂,说了一句什么,被马匹发出的嘶鸣声完全盖了过去。 随即马车停住,江忆将车帘拉开一条缝,“飞殇,怎么突然停了?” 女子到底不如男子抗冻,江忆心疼竹寒,便央着飞殇一路驾车。 少年一身家丁装扮,左手勒着缰绳,右手持鞭向前指了指,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 这表情在以前那张脸上还算看得过去,换到现在这张被化成病痨鬼的脸上,就有些滑稽了。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31章 江忆忍住笑意,顺着少年指的方向,看到有个女子不知犯了什么事,正被两个男人狗一样的扯住头发往后拖。 俩男人下了重手,女子衣服被扯的稀烂,脸也被抓花了,和胭脂混成红红一坨。 旁边有几个看热闹的人,似是见怪不怪了,都只是看着不说话。 奇怪的是那女子也咬着牙不说话,只有两个男人「贱人」、「臭婊丨子」之类的咒骂声。 江忆想起自己第一天穿过来时,就是这种情况,没有一个人替她说话,顿时跳下了马车。 飞殇想拉她,手刚伸出来一点,就红着脸又缩了回去。 “大哥,这是怎么了?” 江忆大步流星走过去,找了个看热闹的问道。 大哥扭头一看,小妇人一脸麻子丑的要命,「啧」的一声拉开距离,“新来的吧?你不识得她?从惊鸿楼偷跑出来,被大茶壶找到往回抓呢。” 惊鸿楼听起来就像个烟花之地的名字。 再加上大茶壶这个称谓,江忆便明白眼前情况是妓院杂役在抓逃跑妓丨女。 虽说不该插手别人家的生意,可那女子咬着牙不哭的样子让江忆感觉莫名眼熟,头脑一热喊了出来:“住手!” 大茶壶正为妓丨女的难缠不耐烦,立马喝道:“滚!别他妈在这多管闲事!” 看到说话之人,又加了一句:“哪来的丑八怪,真他妈闹眼睛。” 江忆暗笑今天的装束非常成功。那两男人见小妇人挨了骂,不仅没翻脸还挺开心,都停下手,用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她。 江忆随即正色,知道对他们说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犹如对牛弹琴,扬扬下巴道:“为她赎身多少钱?” 古往今来,见过男子惊艳于妓丨女美貌为其赎身的,还没见过女子出头为妓丨女赎身的。 而且这还是个老妓子,根本不值钱。 大茶壶嗤道:“你买她做什么,难不成有什么特殊癖好?” 「我如何处理是我的事。」他言语间低俗下流,江忆略显不悦,“你只要告诉我价格就够了。” 大茶壶看丑妇人不似装假,三角眼一转,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两。” 二十两银子竟然就能买一个人? 江忆看过不少关于拐卖人口的普法宣传片,最恨的莫过于人贩子。却没想到原来在古代,人命已经轻贱到了二十两白银,拉着脸交完钱。 拿到银子,大茶壶捂在怀里赶紧跑开。 他多要了好几两,怕丑妇人反应过来找他讨要。 此时竹寒看主子许久没回去,也过来查看,江忆让她回马车里拿件披风。 北地风大,即使已经开了春,雪也化的差不多,妓丨女裸露在外的皮肤还是被吹的通红。 江忆给把披风递给她道:“走吧,你自由了。” 说完,江忆欲回马车,衣角却被牵住。 只见妓丨女迅速收回手,道:“你买了我,以后你就是我的主子。” 她的嗓音沙哑中带着小心翼翼。江忆敏感的意识到,她这种反应大概是怕自己嫌她脏。 妓丨女看江忆不说话,又加了一句:“只要你不嫌我脏。” 果然如此。不过江忆知道自己身份不便,刚想摇头拒绝。突然想起来,来到这边之后,自己还没有一个心腹。 锦姨、竹寒包括她的便宜老公,都是原身带来的。 如果有一天她被发现了,岂不是连一个帮衬的人都没有? 江忆细细打量着身前女子,她脸上脂粉很重,头发蓬乱遮住大半面颊,看不清全貌,也不知品行如何。 只是想起她刚才咬牙忍耐不吭一声的样子,江忆便忍不住揪心,她和自己在某些方面太像了。 竹寒在旁边不停地使眼色,江忆假装没看见,思考片刻道:“好,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下去的时候一个人,回来时三个人。竹寒明显带着怒气,锦姨一脸警觉的看着女子,连带着把怀里阿晗抱的更紧。 沈千离还在睡觉,江忆一一扫过马车里每个人,嘴上饶有兴致的追问长亭风土人情。 女子坐在角落里低着头,逐一回答,没有任何僭越之处。 没想到烟花之地出来的这么有规矩,江忆愈发满意,笑道:“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女子摇头道:“以前的贱名不值一提,人生如南柯一梦,小姐不如就叫我一梦吧。” “好!”听她如此豁达,江忆不由抚掌赞叹,“一梦,我们方从外地迁到长亭,你可知道长亭哪里有稍清净一些的宅子出售?” 一梦说了几处地方,几人驾车一一看过,最后选中一座庄园式的宅子,比寿北的大上许多,安静清幽。 江忆开始分配房间,左邻锦姨,右邻飞殇—— 少年刚开始坚持不要房间,最后还是在江忆软硬兼施下答应了。 要不总有个人在房顶盯着自己,江忆也不自在。 等分配到傻丈夫的时候,江忆犯难了。 在寿北时,她把他诓在书房里睡了一个多月,这次总不能再让他睡书房吧。 把大家都打发回去收拾房间,江忆想了半天措辞,试探道:“千离,这次不让你睡书房了,让你睡床,好不好?” 傻丈夫坐在凳子上,新奇的左顾右盼,“娘子说什么都好。”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32章 “那让你自己睡一个房间,独占一张床,是不是很好?” 这女人现在都如此难以控制了,若不随时看着,说不定又要翻起什么水花。 沈千离微不可查的眯了下眼睛,装傻充愣摇头道:“不好!” 江忆不乐意了:“你不是说,我说什么都好吗?” 傻丈夫好像被句拗口的话绕晕了。想了半天才突然跳起来,蹲到江忆面前,“娘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和我一起睡觉的吗?” “……”他怎么能毫不害臊的说出这种话! 江忆觉得面皮有些烫,眼睛往外飘,不敢向下看,“人言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咱们一起……睡了这么久,也该应言分开一阵子了。” 说完,她才开始懊悔,这都扯的什么烂理由! 「可是娘子。」傻丈夫手交叉在胸前,委屈的拖着腮,“我们才分过,不是该合了么?” 江忆:“……” 她现在的智商,好像被一个傻子碾压了。 “娘子,如果你嫌挤的话,为夫可以……” 江忆眼睛瞬间亮了:“可以分房睡?” “可以睡地上。” “好吧。” 第22章 春季时装发布会 江忆坐在床边,不知是该脱,还是不该脱衣服。 傻丈夫已经躺下了。她给了他一床被褥,他就自动自觉的铺到了书案旁边,离她一丈多远。 她还以为他会睡在床边呢。 傻丈夫背对着她,月光在他周身洒下薄薄泛黄的一层。 江忆发现他选的位置挺巧,就那么一块窗户是透光的,他就偏生选在了那里。 纠结了半天,江忆决定还是先不脱衣服,起身去吹熄了油灯。 灯灭一瞬,江忆发现傻丈夫肩膀好像顿了一下。 他还没睡?江忆和衣卧下,看着傻丈夫背影。经过一个多月的迁徙,现在终于安定在长亭,心中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 不是恍若隔世,是真的隔了世。在现代除了事业一无所有的她,穿越到古代,竟然有了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和一个一意护着她的老公。 他长得还不赖,江忆心想,就是智力低了点,不知能不能治好。 如果能治好的话,说不定可以试着…… 不对,她在想什么!别说智力缺陷在医疗条件艰难的古代很难治好。 即使治好了,他对她好,也不过是因为把她当成了原身江绣娘。 还有阿晗,亲近她也是因为把她当成了生身母亲。 不知怎么的,想到这些事,江忆突然像吃了苍蝇般难受。 沈千离能感觉到,有道若有似无的视线逡巡在他身上。 他已经抽空交代暗卫去查一梦的身份,确定是普通人无误,不会对他们的产生威胁,至少现在不会。 但那个不知来历的灵魂,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尤其是今日,她说起做时尚文抄时的眼神,让他莫名有些感兴趣。 甚至想亲眼看看她在打什么算盘。 深蓝色的夜幕似洗过一般,没有一丝云雾。 偶尔有睡不着的鸟儿掠过,惊起碎星万千,留下一条浅浅的黑影,毫不犹豫的飞往明天的方向。 “老板,这一排的缎子,每匹给我裁上两丈。” “好嘞!”绸缎庄老板热情的招呼着,心想这小妇人长得这么寒碜,买多少布做多少衣服也变不成天仙。 江忆一脸麻子,拉着竹寒和一梦往丝绸展架走去。 刚吃过早饭,她便叫一梦带路去长亭最大的绸缎庄,嘴里嘀咕着要做个什么「时装秀」。 竹寒见她几乎扫一眼就掏钱了,根本没仔细看质量,忍不住埋怨道:“小姐,你好歹反正面瞧一瞧,有些料子织的不精细,穿着会不舒服。” “面料确实会影响一件衣服值不值得购买,但其决定性因素。”江忆手抚过云锦,“还是衣服的设计与剪裁。” “设计和剪裁?” 一梦道:“小姐说的是衣服的样式吧。” “没错。”江忆看了一梦一眼。 今早见到卸去胭脂水粉的她,江忆才明白为什么她的赎身费那么便宜。 因为年龄。她看起来有三十二三岁了,胶原蛋白开始流失,皮肤已不在饱满状态,与青楼层出不穷的年轻水蜜桃自然没有可比性。 但她并不显老,反而有种阅尽千帆的沉静和风情。 只是男人既然去了青楼,就是看腻了家里发妻,要去寻找新鲜感和刺激感的,自然不会再召个大龄。 江忆道:“一件衣服挂在裁缝铺里,你最先注意到的是什么?” 竹寒下意识答:“衣服样式是否新颖。” 「所以说。」江忆又裁了许多软烟罗,“料子一般但样式好看的衣服,比料子上佳但样式平庸的衣服要更引人注目一些,过后你就知道了。” 主仆三人血拼许久,将各色布料搬到马车上后,跟在后面悠悠走回了家。 江忆在迁来长亭的路上就画好了十多张图纸。 古代女儿家或多或少都会做些女红,便由她负责剪裁,一梦竹寒负责缝制,后来锦姨也手痒加了进来,二十多天后,终于做出了第一批十一件衣服。 还有最后一件据说是要压轴的,江忆自己闷在房间里鼓捣了好几天。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33章 出发去集市前,锦姨捏着手里又轻又透的水纱,略显难堪道:“小姐,你确定这件有人敢穿?” 江忆左手拉着竹寒,右手拉着一梦,“只是件罩衫而已,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点肌肤,不妨事的!” 锦姨被自家小姐奔放的言辞吓到了,看神经病一样目送她出了门。 十天前,江忆在集市旁租了个露天戏台,请师傅改造成了t台的样子。 集市人流量大,就算平时不怎么出门的闺秀,也要时常去购买生活用品,都会路过这个戏台。 她有信心她的衣服会吸引住所有女人的目光,毕竟这是来自于千百年后的智慧。 足够新颖,足够颠覆。 有t台就要有模特,直到主仆三人到了换衣间,江忆才告诉一梦竹寒,她们要上台去做展示。 “什么?!”竹寒一梦齐声喊道,“你让我们穿着这些衣服上去走圈?!” “对呀,难道要挂在衣架子上给人看?”江忆拍拍二女肩膀,“不要吝惜美丽,你们的展示才是这场秀的灵魂。” 竹寒咬牙:“可以不去么?” 江忆笑眯眯道:“当然,不可以。这是命令……” 让古代女性走到人前大大方方展示自己,无异于一种公开处刑。 所以江忆在到达场地后才通知她们需要上场,以免出发前抓不到人。 竹寒越看主子笑的越像只老狐狸,又羞又怒咬牙切齿。 一梦只是略略惊讶,她根本不在乎穿些奇装异服,好歹还有料子遮羞,比她在青楼时强多了,很快就拿着江忆递给她的衣服进了更衣室。 没多久,一梦从更衣室出来,竹寒手里的面纱直接惊掉了。 一梦也稍稍有些害羞,无他,这裙子太显体型了。 天色已近薄暮,夜市小贩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一声比一声清晰。 男人们下了工,都到集市上买点吃食以慰辛劳,女人们也都挑挑捡捡,寻些便宜的锅碗瓢盆金银饰品。 江忆将架起来的两排油灯通通引燃,整个t台霎时灯火通明。 路过的百姓好奇驻足,互相猜测打听。 “今天要演哪出?怎么弄的这么亮?” “没听说今天有场子啊。刘家班刘老板十多天没开嗓了,听我那戏迷二叔说,戏台被一个土财主包下来了。” “唱哪种戏?” “我说你是不是傻!刘老板能把戏台包给同行吗?听说是包给一个丑妇人了,说是要开一个什么、什么春季时装发布会。” “春季什么会?那是啥意思?还有,这戏台怎么被改的多出来一大条?” “我也不懂,算了算了,闭嘴看吧。” 变了形的戏台和不要钱的燃灯方式,吸引来越来越多的百姓。 江忆看火候差不多了,掀起幕布一角:“该出来了,我的super model。” 第23章 发布会第一场 一梦有点蒙:“小姐是在叫我吗?” 自打脑子被打坏,小姐嘴里总会冒出来些奇奇怪怪的词,竹寒早已经见怪不怪,手背向前挥了两下:“看她眼神应该是在叫你。” 那是一个打发下人般的姿势,一梦低下头,随即挺直脊背。 经过二十多天的共处,一梦能感觉到,竹寒和锦姨对她是有些嫌恶的。 没办法,她知道自己脏。 好在小姐没什么架子,从不回避肢体接触,甚至还让小少爷跟她亲近。 年纪越大越喜欢孩子,看到乖巧懂事的小少爷,她稀罕的同时,不免开始憧憬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有个孩子。 也许下辈子吧。 “一梦,别怕。”江忆探进来半个身子,“很美。” 一梦回过神来,深吸口气,拢了拢耳侧的头发。 t台下,黑色帷幕外,看客们抻着脖子,已等的有些不耐烦:“这个发什么布会,唱不唱了,不唱我走了。” “可不,晚饭还没吃呢。” 催促声越来越大,即使在后台,两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一梦知道没有太多时间给自己磨蹭了,冲江忆点点头,江忆两手在嘴边划了一下。 一梦会意扯出一个标准的笑,随着帷幕全部拉开,女子倩影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 一瞬间,所有的喧闹声戛然而止。 随即炸开锅一般,声浪差点掀翻整个戏台:“这是……这是什么衣裳?!” “谁家好闺女能穿这东西出来?” “世风日下啊,太不像话了!” 评价全是一边倒的贬低,一梦心脏狂跳,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肉眼可见的颤抖着。 可江忆发现了一件事,即使叱责声越来越大,台下却没一个人离开。 反而因为一梦的亮相,人群又扩大了两圈。 说明他们嘴上不满,却对此很感兴趣。 竹寒躲在幕布后偷偷往外看,帕子绞的千回百转。 百姓向一梦指指点点的手此刻好像戳在她脊梁上一般,令她羞愤又难堪,颤抖着往后退了一大步。 与此同时,一梦迈开同样颤抖着的腿,向前走了一步。 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第一件衣服,是一件改良旗袍。 众所周知,旗袍的特色就是可以将女性玲珑突兀的曲线美发挥到极致。 古代女子束胸裹臀,服装多为宽松样式,自然接受不了这种把胸臀全都凸显出来的衣服。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34章 为尽量贴合群众审美,不在一开始就把他们全部吓走,江忆把这件旗袍设计成了圆襟立领不开叉的款式,长及脚踝。 一梦熟透了的身材凹凸有致,配上裘皮披肩更显雍容华贵。 迈出第一步后,便不再犹豫向t台前方走去。 江忆并未对她们走姿进行培训。可也正因如此,寻常走路般的姿势,能被衣裳衬托出万般风情,更令看客印象深刻。 指责声渐渐小了,有些爱美的女子,盯着她红着脸窃窃私语:“这衣裳虽说有些羞人,但她穿着很好看。你比她年轻,穿起来肯定更好看勾人!” “呸,死丫头,你就知道打趣我。” 一梦身在高处,下面看客的变化尽入她眼帘,腿渐渐不哆嗦了,步速稍稍快了些。 竹寒莫名有些羡慕她的勇气。 这时,盯着一梦走到半程的江忆进来了,发现竹寒还穿着自己衣裳,催促道:“怎么还没换?” 竹寒掐着帕子,摇摇头。 “一梦给你打了头阵,你还怕什么?况且你戴上面纱,下面更认不出你是谁。” 「可是,小姐……」竹寒咬着牙顿了一下,音调陡然增高,“我不是,做不到像她一样在那么多人面前搔首弄姿!” 江忆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在她的预想中,竹寒可能会害羞可能会闹别扭可能会哭……可她没预料到,她会拿一梦曾经的身份做借口。 江忆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展示自己最美的一面,是每个人的权利,而不单单是的特权。” 说着,江忆没进更衣间,当着她的面除去所有衣服,解开层层裹胸。 一梦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具婀娜的女体。 “小姐,这么冷的天,您可别冻着!” 一梦忙把披肩塞给江忆,江忆笑着拒绝,从竹寒手里扯过裙子,“同样,展示自己,不仅为了取悦别人,更是为了取悦自己。即使,我仍愿意欣赏自己的身体,因为它是独一无二,仅属于我的。” “美,从来都不是该藏着掖着的事情。展示美,也不应该被定性为羞耻。” 一梦站在江忆身后,默然不语。她能猜到刚才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没再劝慰。而是看着她一件一件穿上衣裳,认真勒紧束带。 美人进到黑幕后便没动静了,众人揉着因维持一个姿势而僵直的脖颈,纷纷猜测是不是结束了。 随着同样的幕布拉开声,他们条件反射般将目光聚焦于台上。 在那几十盏油灯尽头,出现了一名丑妇。 丑妇身材娇小,面色蜡黄,一看就是个病秧子,脸上麻子将五官遮的七七八八,丑的不忍直视。 跟刚才那女人根本没法比。 但她比刚才那女人更大胆——竟穿了件露着锁骨上窝的衣服! 比起刚才那件高领旗袍,这件齐胸改良汉服的尺度更大一些,大胆采用了橙红配浅绿撞色,新颖又不失活泼。 更令看客惊讶的是,那丑妇好似并不知道自己有多丑,下巴一直扬着,不像一般妇女莲步款款,而是大步流星的向前走。 走到t台最前端,她停住脚步,双手掐腰,下巴扬的更高,轻轻勾了一下唇角。 丑妇全身上下笼罩在明晰的灯火中,整张麻脸一览无余。 可不知怎么的,看到那一笑,所有人都觉得她好像还挺漂亮的。 「应该是衣服的原因。」两少女耳语道,“显得身材比例好,人也看着更高挑。” “我还没见过这样的颜色搭配呢。要是不露脖子,我也想做一件。” “我倒是觉得,不露脖子会少许多味道。” 定点pose摆完,江忆扬着裙摆转身,还没进到幕布里,一梦穿着第三件巴洛克风格法式女装缓缓登场。 这是展示的十二件里,仅次于最后一件工序繁复的衣服,掐有大量褶皱花边,腰部呈v字型收紧,在蓬松裙摆衬托下更显得腰细胸大。 奢华复杂的衣服是很多女人心头好,一梦已经耳尖的捕捉到,有人嘟囔着想把它买下来。 第四件是长袖简洁风黑色礼服裙,当江忆穿着它出现时,整个集市都沸腾了。 没有女人能拒绝小黑裙的诱惑。 有人问她是哪来的,有人问她是买的还是做的……有人问她是不是裁缝,有人问她衣裳卖不卖。 她微微一笑,目不斜视走完最后一圈,在幕布贴上告示: 春季时装发布会第二场定于明日同一时间。 《长亭新风尚》独家承办。 “明天还有?” “长亭新风尚是什么东西?” “独家承办是什么意思?” 这一场秀只展示了四件衣服,可模特们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累的浑身是汗,摊在衣裳堆里动也不想动。 竹寒低着头收拾东西,眼眶红红的似是哭过。 江忆不免心疼,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比起一梦,她和竹寒相处的时间更长些,感情也更深厚些。 「竹寒。」江忆把她唤过来,“大家嫌我丑,我再上的话怕是要吓跑一半,明天你上行不行?” 这句话笑吟吟的说出来,表情诚恳不似作伪。 竹寒逗的「噗嗤」笑出声来,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眼眶更红了。 戏台对面茶楼顶端,一白一黑两道身影长身玉立,一个纯澈冷肃面无表情,一个俊美逼人眸深如潭。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35章 沈千离披着玄色大麾,目光定在幕布上,低声道:“有意思。” 少年乜眼看着他。 “她变了,你发现了吗?” 少年点头。 “你觉得这种变化是好,还是不好?” 少年不动。 “也对,与你无关。你要保护的不是她,而是这支血脉罢了。” 少年眉尖微皱,似有所思。 “不提她,咱们还是来谈论一下你吧。” 沈千离转向飞殇,漫不经心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从黑狱逃出来的。” 「还有,你的舌头。」沈千离摸摸下巴,“是你自己割断的吧。” 第24章 大获全胜 江忆看着纸窗上映出来清瘦身影,福至心灵般跺了下脚,急吼吼奔去厨房拖了只木桶进屋。 听到拖拽之声,背对着门口的沈千离吵的心烦,放下书卷,装出平时的痴傻样子回过头,发现房间中央正摆着一只浴桶。 冒牌货拍拍手,瞧见他看过来,笑道:“千离,今天便由我侍候你洗澡吧。” 沈千离瞬间明白过来她的意图:洗澡必然是要脱衣服的,脱下来的衣服放到一边,她就能趁机去翻找。 翻找什么,一直在他身上的坠子呗。 江忆正是这个想法,看傻丈夫不说话,又催了一遍:“怎么样?” 饶是全部猜对,沈千离乌眉也忍不住一挑,这女人,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即使坐在浴桶里,看到他上半身也是不可避免的。 她一个女人家,怎么能这么不知羞耻的说要侍候他洗澡? 江忆看他没有反应,以为他默认了,又转头提了锦姨刚烧好的热水进来。 她压根没想过沈千离会拒绝,因为他很在意、很爱江绣娘。 江忆轻车熟路的倒水,试水温,感觉差不多了,撸起袖子去抓傻丈夫胳膊,“千离?夫君?该洗澡了。” 与寿北的宅子一样,这座宅子里,沈千离也收拾出一间最大的屋子,用作书房,正在打造机括密室。 白天他一直待在那里,晚上开始施工,动静有些大,他喜静,才会来这个房间看书。 结果被那女人找到了个钻空子的机会。 诚如江忆所想,他为了能近距离看管这具躯体,便给自己塑造了一个痴情傻丈夫的形象。 所以此时,他不能拒绝这个要求。 而且,她还没发现他们是假夫妻。在她的想法里,夫妻间互相洗头搓背应该是很正常的事。 只是,沈千离目光落在抓他袖子的指尖上,瞳孔不由收缩…… 对于看男性光裸身体这件事,她好像并不介意。 一点都不害臊,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 难不成她曾经是个……放浪的女子? 联想到一个时辰前,在那场震惊半个长亭的「春季时装发布会」上,她毫不畏惧又自信的展示自己,他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曾经她身边肯定有许多狂蜂浪蝶,才能不回避男人注视,才能扬着下巴笑着任下面那些男人打量她。 她不该这么做。 在看到那个笑的时候,沈千离便觉得她不该那么做。 即使做了伪装,她也不应该出现在公众面前,容易暴露身份,还…… 还有点他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总之,她不该让那么多人都看到她。 “快来,千离。” 傻丈夫板着脸,江忆以为他又在犯什么傻,戳了戳他肩膀。 沈千离被她戳的心里发闷,喉结滚动将情绪压了下去,迅速恢复傻兮兮的样子。 “嘿嘿,谢谢娘子。” 那女人不知道今天他在场,所以他也没法借题发挥,只能继续扮演忠厚傻夫。 听得傻丈夫同意,江忆心里暗笑,一把拽下他腰带,三下五除二除去了外袍。 沈千离手指微不可查的蜷了一下。 他更衣沐浴从来都是自己打理,小时候娘死的早,自己被排挤,饭都吃不上,更别说有人侍候了。 后来是因为信不过。 他的仇家太多。曾有一个下人被收买,往他饭菜里下毒。要不是阴差阳错没吃,说不定他早就殒命,活不到今天。 从那以后,他府里就只留下几个心腹。 所以,她是除了娘以外,第一个脱他衣服的女人。 那女人一点停顿都没有,毫不犹豫地扒他里衣。 燃了一天火盆,屋里非常暖和,但随着衣裳褪到肩膀,沈千离还是起了薄薄一层鸡皮疙瘩。 接下来,江忆手上微微用力,质量良好的丝质里衣,就顺着胳膊轻飘飘的滑到地上。 在游泳馆、在海边,江忆看过不少裸着上半身的男人。 甚至在她的家乡东北,夏天的大排档里,喝嗨了之后,大哥们也会豪爽的脱掉上衣,江忆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然而,她没想到,看到傻丈夫精壮的胸膛时,她竟然不知不觉的,脸红了! 因为爱看书,并且看着很瘦的关系,江忆一直把傻丈夫当做文弱书生看待,也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是清汤寡水两排肋骨凸出来的体型。 哪成想,他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没见过他锻炼,腹部却有着明显的肌肉和人鱼线,配上象牙白的肤色,晃的人不敢睁眼。 气氛瞬间尴尬,江忆转过身:“再过一会水就凉了,夫君快点进来吧。”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36章 她以为背过身就能掩盖住红了的脸颊,可沈千离是何等人物,立刻从她低着头眼神乱飘的姿态上,咂摸出不寻常的味道来。 她这是……害羞了? 刚才不是还大刀阔斧的脱他衣服么,不是一点都不害臊么,怎么突然就脸红了? 有些闷的心口霎时舒畅了,顺带着生出了点恶趣味来。 沈千离无声无息走到她身后。 江忆感觉到温热气息贴近,不自然的向前俯身,咽了口口水道:“怎么了?” “娘子。” 沈千离轻轻靠近她耳畔:“裤子不脱吗?” 就如同引爆了炸丨弹一般,江忆脑子里「轰」的一声,什么都顾不上,推开傻丈夫跑了出去。 “我才想起来还有点事,你自己洗吧!” “哎呦,小姐!”江忆慌不择路夺门而出,正巧撞到了来找她的竹寒身上。 竹寒发现小姐脸色不对,揉着被撞麻的肩膀道:“你要去哪里?” “我去、我去看一眼阿晗。”江忆声音干巴巴的,没等竹寒回答就冲着锦姨房间快步跑去。 主子的行为举止很反常,而且好像出来的很匆忙,门都没关。 竹寒嘟囔着走过去,不经意间看到了一副裸着上身的男躯。 这是……他们……他们?! 竹寒捂住嘴巴。 沈千离发现,自打这个冒牌货出现后,生活里好像多了很多乐趣。 除了不好控制外,倒渐渐有些乐在其中的感觉。 听到门外女子惊呼声,他翻身入浴桶,低声喝道:“出去!” 整整一个白天,街头巷尾茶楼酒馆充斥着同样的议论声:“大嫂,你猜我昨天在老刘家那戏台子上看到了啥?” “戏台子上能有啥,不就是唱戏么。” “错,我昨天看了第一场春季时装发布会!” “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懂。” “春季时装发布会,就是两个女人……明白了吧?”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挺有意思,今天还有?那我也要去看看。” “好,你来找我,咱俩一起走!” 第二场发布会的消息,经过街坊邻居口耳相传,已经遍布全城。 除了爱美的女人,男人们也都纷纷表示要去看看。 身材好穿的又漂亮的女人,谁不爱看? 因此,时辰还没到,t台下的黑脑袋已经挤了乌压压一片。 有了第一天的经验,竹寒和一梦便早早换好衣裳,在幕布后等着开场。 她俩都戴了面纱。昨夜回想起来,江忆发现自己考虑的不怎么周到。 比起黄花大闺女竹寒,在面对这些人眼光时,也许一梦更为害怕。 尤其像今天,来的人比平时多了一倍,说不定还有她曾经的恩客。 那种场景想想都难受,所以江忆也要求一梦戴上面纱。 美其名曰:“你们是要展示衣裳的,脸蛋太美会分散注意力。” 江忆给她们做了紧急培训,台步学不会十成十,也有个大概的样子。毫不意外,第二场秀大获成功。 第三场,来看秀的人从集市这头排到那头,就连周边房顶都爬满了人。 无处落脚的飞殇觉得很委屈。 当一梦穿着最后一件服装压轴登场时,沸腾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女人身着白纱,裙摆曳地,手里捧着鲜花,在灯光织就的道路上袅袅婷婷向前走去。 就如同被爱神眷顾的天使,一步一步向幸福走去。 那是江忆没日没夜做出来的婚纱。 直到一梦回到幕后,t台上空无一人,看官们还沉浸在刚才的美好中,没反应过来这场秀已经结束了。 三天三场秀,打了一场大获全胜的仗,江忆鼻子发酸,一梦比她还要激动。 “我没想到,你们能做的真么好。”江忆颤声道。 “跟我们不必客气。”一梦掀起头纱,“小姐,你说这件衣服是成亲时穿的喜服?” 婚纱刚做出来时,江忆一时兴奋,曾说过这样的话。「嗯」了一声,道:“在我做过很久的一个梦里,那个世界的人,就是身穿这样的喜服结为夫妻的。” “如果我……” 一梦张张嘴,后半句话在心里说了出来。 如果我能穿着这样的衣裳成亲,该有多好。 江忆哪能看不出来,左手拉着竹寒,右手拉着一梦,“等你们成亲时,我给你们一人做一件喜服。” 一梦笑着点点头,竹寒抿着唇,将手从江忆手里抽了出来。 江忆发现,竹寒这丫头,这两天来的情绪都不太对劲。 看起来总是心事重重的不说,还有意无意的在回避她。 江忆以为,对于抛头露面走秀这件事,竹寒还是不大乐意,便拍拍她肩膀,准备买点礼物哄哄她。 就在三人收拾东西时,外面传来一道男声:“恕小弟冒昧,可否请老板出来一谈?” 第25章 下药 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江忆正巧整理完手头的东西,掀开幕布回道:“什么事?” 「小弟想问问老板。」那男子作了个揖,“可否割爱将这些衣裳卖给我。” 见到来人刹那,江忆在心里赞了一句「好一个俊俏公子」。 但他又是自称小弟,又是作揖,一副油腔滑调的样子,让人觉得有些对不起这副相貌。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37章 来到长亭后,买宅子、商铺、布料、租戏台,已经将江忆在寿北赚的那点钱花了个七七八八。 这次时装秀后,她确实打算将这批衣裳以拍卖的形式售出,好填补一下瘪下来的荷包。 “我不是戏班班主,不必叫我老板。”江忆解释,“不知公子中意哪一件?” 公子抬起头,这才看清小妇人的样貌,微笑道:“冒犯了,那便叫您姐姐吧。如姐姐肯割爱的话,小弟都想要。” 江忆心里好奇,不是为他的话,而是为他的态度。 一般男人见了她现在的扮相,即使不直接骂她丑,也会露出几分嫌恶之色。 可他一点异样的表情都没有,让江忆不由生出几分好感。 如果忽略他手里不停摇着的纸扇的话。 刚打春没多久,怕冷的还没脱袄子。他摇纸扇肯定不是因为热,八成是为了装相。 江忆笑道:“这批衣裳的稀有度您应该知道,我确实准备出售,但不是现在,而是过几天进行拍卖。” 公子奇道:“什么是拍卖?” “大家出价竞争购买,价格最高者得之。” 「那姐姐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公子合上纸扇,在手心轻轻拍打,“这整个长亭,没人会比我出价更高。” 从着装上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位富家公子,再加上云淡风轻的语气:“姐姐且开个价吧。” 江忆心思一转,若他真能一口吞下,倒省了开拍卖会的劳累。 “一千两。”江忆狮子大开口。 公子眼睛都不眨一下,“成交。” 她要价一千两只是虚高,留出了还价余地,还等着他跟自己讲价呢,没想到直接就成交了。 看来是真o花钱不眨眼o土豪,早知道再多要点好了。 不过已经没有后悔余地,公子痛痛快快交银票,江忆只能痛痛快快把衣裳包给他。 路上,一梦皱着眉:“小姐,你说一个男人家,花这么多钱买这么多女人衣服干什么?会不会……会不会他家是开裁缝铺的,拿回去描样,做出来再卖?” 这点江忆也想到了。但她很自信,没有她画的图样,无论是谁,都不能百分百的模仿出来。 而且,他掏钱如此大方,定是大富大贵之家的公子,裁缝铺应该没有这等经济实力。 江忆与一梦分析了一阵,最后下定结论:“一定是买回去讨好女人的。” 这一路上竹寒都没怎么说话,江忆目送她回房间。 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拉住前腿已经迈进门槛的一梦:「一梦。」江忆道,“那个,我想问你,有没有……” 见主子支支吾吾的,一梦反握住她的手,“进来说吧。” 在外面不好意思说,进屋说也好。江忆深感一梦细心。一梦烧了水,给她泡上热茶,“您想问有没有什么?” “有没有那种……”江忆调整了一下措辞,“无色无味的,让人喝了能失去知觉的……药?” 给傻丈夫喝下去,好能趁他人事不知的时候彻底搜身。 她本不想走这种偏门的,毕竟谁都说不准,特殊功效的药会不会对身体产生负面影响。 只是各色方法都试过了,尤其是前天…… 想起前天,江忆脑海里便不由浮现出白晃晃的皮肤、精壮的胸膛、形状优美的腹部肌肉…… 脸瞬间红了。 一梦本来还在猜测小姐要的到底是什么药,一看到这幅神态,立刻明白过来了。 从她们日常交谈中,一梦隐约知道,小姐是改嫁给姑爷的,小少爷不是姑爷亲生骨肉。 姑爷长的俊,除了脑子有些问题外,对小姐言听计从,百般宠爱。 所以小姐肯定非常感激,感激的话,就会想给姑爷再生一个小二少爷。 依姑爷的智商来看,可能对闺房之乐了解不深刻。于是小姐便想用些春丨药,来增进一下夫妻间的情趣。 这东西找她正好啊! 一梦丢给小姐一个「我懂的」眼神,拍拍胸脯,“交给我吧,完全没问题。” 江忆被她小眼神砸的差点把茶水喷出来,顺顺气,半信半疑的走了。 第二天早上,一梦告假出去了一趟。 中午回来,把江忆拉到角落:“混在饭菜里就可以,药效只有一个半时辰,珍惜良宵。” 会珍惜好不容易把他放倒的机会。 为了下药方便,不伤及他人,江忆决定给她的傻丈夫开一次小灶,两人在自己房间用餐。 准备食材的时候,江忆心道,夫君,喂你吃药是我不对,所以这顿给你开开荤。 书房里的沈千离,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 江忆做了几个简单的肉菜,锅包肉,鱼香肉丝,东坡肉,想着傻丈夫吃过蒙汗药后身体可能会虚,又凉拌了一个鹿肉。 鹿肉大补。 晚餐时间,沈千离站在临时支起的地桌旁,不明所以。 这冒牌货又要干什么? 江忆端着碗筷进来,把他按在凳子上,“特意做给你的,快尝尝吧。” 说着,女人也挨着他落座,拖着腮,一脸期待的表情。 做菜?怕是别有用心吧。 沈千离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琢磨着忠厚傻夫现在该怎么表现。 该毫不犹豫的大口吃。 可是这些菜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能吃吗?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38章 她该不会特意用相克的食材混在一起,想毒死他吧。 沈千离心思转了一下,回忆起她种种行为,应该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于是在几个菜里犹豫了一下,夹了根肉丝。 入口,嗯,味道竟然还不错。 江忆拄着腮道:“好吃吗?” 傻丈夫「嘿嘿」点头。 “尝尝这个。”江忆给他夹了一块鹿肉。 既然同桌而食,江忆自己不可能不吃,为防中招,她只在东坡肉和凉拌鹿肉里下了药。 因为男人一般不喜甜酸口味的菜嘛。她吃甜菜,他吃咸菜,正好。 哪知傻丈夫夹起来,在鼻尖嗅了嗅,“腥,不吃。” 古代调味料有限,鹿肉确实处理的不太好,有些微的膻腥气。 江忆没想到他鼻子这么灵,放弃鹿肉,又夹了块东坡肉:“尝尝这个。” 这次菜都没进到碗里就被拒绝了:“太油腻,不吃。” 江忆手停在半空,眼睁睁看着他接连夹了两块锅包肉。 欲哭无泪,她竟然碰上了一个爱吃甜菜的男人! 傻丈夫边吃边招呼:“娘子,你怎么不吃。” 江忆嫌弃地把罪恶东坡肉丢在旁边,低头扒了两口饭。 现在重新下药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古代做菜太不顺手,她必须今天了结这件事。 眼珠子一转,江忆侧过头,挂上楚楚可怜的表情,捏着嗓子撒娇道:“夫君,千离,人家做了很久的,你都尝尝嘛,就算只吃一口也好嘛。” 活生生被自己麻出一身鸡皮疙瘩。 沈千离夹菜的手肉眼可见的抖了一下,艰难的转换路线,夹了一块不太肥的肉。 这女人,怎么突然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沈千离差点忘记装傻。 难不成对他产生了什么……特殊想法? 这口肉咽的很艰难。 撒娇战术效果显著,江忆顾不得打扫掉一地的鸡皮疙瘩,掐着嗓子一劲儿的让傻丈夫多吃。 沈千离低头捧碗,眼神越来越怪异。 片刻后,一股更加怪异的火苗「嗖」地一声,从小腹腾腾燃起。 第26章 有药 这股火邪得厉害,不仅烧的小腹胀痛,还烧的满心燥热。 沈千离放下筷子,想喝口水压一压。水杯在桌子另一边,他方伸出手,一直观察着的江忆连忙帮他递了过来。 一个匆忙拿,一个匆忙递,两手在杯沿不可避免的轻轻触了一下。 邪火瞬间冲上脑子,沈千离莫名地感受到,身丨下某处正在不由自主的发生变化。 这种反应是…… 即使从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沈千离也能猜到,这个女人,竟然给他下了春丨药! 不知是哪种春丨药,药效又快又狠,五感被迅速蚕食,脑子里渐渐只剩下两个字。 欲望。人类最原始,最本能的,繁衍后代的欲望。 劈手夺过杯,喝水已经不顶用了,他直接把水泼到了脸上。 江忆暗自焦急,这人怎么还没被撂倒呢。 看到傻丈夫突然泼了自己一脸水,江忆瞪大眼睛。 该不会喝了药,刺激到他本来就脆弱的大脑,发疯了吧。 江忆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昨天怎么就犯浑,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千离。」江忆连忙掏出手帕给他擦脸,“哪里不舒服?” 女人俯身靠近,一股清淡的花香便袭了过来。 闻到那味道,刚清明一些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 “离我远点!”沈千离攥紧手心,低吼。 “对不起,我……”江忆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哪里不舒服?我去拿药。” “我让你离我远点!” 声音低沉、喑哑,江忆被这一吼吓了一跳,更为担心,伸手把他的头硬生生掰向她。 他怎么了? 闭着眼,脸沉的厉害,紧紧咬着嘴唇,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江忆怕他把唇咬破,手指递到他嘴边,“咬我……” 被柔嫩手指触碰到的唇角瞬间燃烧起来,最后的意志几乎消失殆尽,沈千离终于忍耐不住,推开女人,狂奔出去。 “千离!” 江忆被推了个趔趄,稳住身形追了出去。 跟在后面拔足狂奔,江忆不敢大声叫喊,怕惊了他。 初春的夜,除了树枝的摇摆和凌乱的脚步,没有任何声音。 她亦步亦趋,跑进后院,傻丈夫终于在井边停下。 “沈千离!”江忆惊呼。 “哗啦——” 整桶水全被他泼到自己身上。沈千离眼前一片火红,脑子里全是女人在台上的笑,和刚才若有似无的花香。 欲望丝毫没被压制,他迅速摇动摇杆,手臂上青筋暴起。 第二桶,第三桶……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个女人。江忆看着他近乎自虐般的动作,心尖忽然抽了一下。 “放开!”她冲上去掰开他的手。 她的手温热,他的手冰冷,灼烧感自交接的手心蔓延至周身。 “哐当——” 水桶滚到地上,沈千离粗暴的推开女人,奔进书房,反身抵住门。 江忆在外敲了半天,伴着粗重的喘息,是他一直让她离开的吼声。 江忆从没有过那方面的经验,听不懂男人喘息声里隐忍的情丨欲,只以为他是身体某处疼痛却不对她说,急的手足无措。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39章 就这样,他在书房硬生生忍了一个时辰,她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 直到门内传来物体滑落的声音。 万籁俱寂,一直折磨着神经的喘息声陡然消失,江忆知道傻丈夫晕倒了,推开门咬牙把他手臂抗在肩上。 这具身体又瘦又娇,起身时差点被一米八几的男人压倒。 江忆咬着牙,平时两三分钟的路程,用了将近一刻钟才把他拖回寝房。 大概是春丨药伤身,加上穿着湿衣服冻了许久……自打习武之后再没生过病的沈千离,时隔不知道多少年终于尝到了感冒的滋味。 药效已经过了,可神志比那时还要昏沉。 额头上有湿哒哒的触感,他抬手拿下来,是一条湿毛巾。 把那东西扔到一旁,他发现床沿有一双纤细的手。 就是这只手,昨夜急切的贴到他唇边。 沈千离看过去,导致他变成这样子的罪魁祸首坐在地上,头枕着小臂,鼻翼轻轻翕动,以一种极不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眉毛一挑,活该,谁让你对我动歪心思,还不择手段的给我下药! 然而,下一秒,他视线扫过自己露在外面雪白的中衣。 不对,这好像不是昨晚那件衣服! 脸色一瞬间变得古怪起来……是她给他换的衣服? 换衣服的时候看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他不怕坠子被找到,坠子昨日就被心腹拿走了。 他现在最害怕的,是她趁着他睡着,对他…… 沈千离拳头攥的咯咯响。 江忆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来:“你醒了?” 心里懊悔不已,照顾病人呢,她怎么睡着了! 江忆匆匆忙忙起身,去厨房煮了姜汤,端回来一勺一勺的喂给傻丈夫。 他怎么能喝得进去!她喂一口,他就吐一口。女人也不恼,又把刚才熬上的白粥乘了小半碗,继续喂他。 这女人真的不会照顾人,他只要把东西吐出来她就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先给他擦嘴还是先放下碗。 原来她除了狡黠和倔强,还有这样的一面,沈千离渐渐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咂摸咂摸嘴,觉出一丝甜味。 粥里放了糖? 从他昨晚喜吃甜菜看出来的? 沈千离瞥了她一眼,没再往出吐,就着她的手懒洋洋的吃了几口。 晚上,他睡在床上,她睡在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沈千离本来还防着她,怕女人趁他没有气力的时候再动歪心思。 但她老老实实的窝在被子里,似是累极,没多久就睡熟了。 怎么能比病人先睡着?沈千离勾起唇角,轻轻咳了一声。 “千离?!”女人迷迷糊糊向这边看来。 沈千离满意地合上眼睛。 就这么折腾了冒牌货五天,沈千离气消得差不多了,看到窗外一道黑影闪过,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翻下床,颤颤巍巍的回到书房。 他身体底子好,再加上女人虽不得要领。却也勉强称得上细心的照顾,其实前日就已经好了七成。 暗卫效率极高,此时古琴下已经设有与之前书架下同样隐秘的机括。 沈千离进入密室,还未张嘴,蜡烛便被迅速点燃。 暗卫呈上一封红漆封边的信。 他逐行仔细阅读,深潭般的眸子如被细风抚过,乍起丝丝涟漪。 傻丈夫的病终于好了,江忆心里那块名为「愧疚」的石头也落了地。 回想起穿过来发生的种种,她发现,她给他的好像都是伤害。 这次还害得他生了一场大病。 是不是该给他点补偿? 古代男子喜欢什么? 江忆灵光一闪,拿起纸笔,突然想起距离时装秀过去已经五天了。 当初做秀的目的,就是要炒起热度,为下一步的计划做准备。 如果这阵风过去了,效果将会大打折扣。 眼下还是先把事业做起来更为紧要。 江忆放下纸笔,唤来一梦竹寒。竹寒清清爽爽的打头进来,与从前别无二致。 可江忆总觉得,她眼底有些东西已经变了,变得深沉而不可捉摸。 把「找竹寒谈话」列入计划列表之中,江忆把二人召到近前,主仆三人嘀嘀咕咕一阵后:“直男改造计划?!” 第27章 规矩家魏辙 “直男改造计划?” “对。”江忆用尽量直白的语言解释道:“有些男子不注重形象,且品味不佳,表现在人前的就是邋遢或者十分平庸的模样。 我们要做的,是找出这样的男子,经由我们设计打扮,将他改造成适合他的、完全展现出他优点的样子。” 无论是哪种读物,内容都要丰富有趣,才能获得更多认同感。 在江忆设计出的版面里,有秀场直击、时尚速递、美容美体、人物专访四个栏目,内容不够有趣。 所以需要一个趣味的时尚主题来丰满一下。 她想出几种,最后选了古代人比较能接受的直男改造计划,决定先做一期试试水。 其实改造女人的效果最好,因为时尚刊物主要受众群体就是女人。 但古代女子大多不愿意抛头露面,就只能先抛砖引玉,做出效果,并慢慢灌输思想了。 一梦啧啧称奇:“小姐,你是怎么想出这种点子的?”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40章 江忆脸不红心不跳:“做梦梦到的。” 梦里真好,什么都有。 “那我们选几个人?选什么人?用什么方式选?” “拟一份邀请函,贴到城内各大公告栏,落款《长亭新风尚》,大家应该还有印象。地址就选在戏台,至于时间嘛……” 江忆想了想,“选三个人,每人量身定做一套衣裳加造型,活动后以礼品形式送给他们。三套男装做出来需要多长时间?” “男装没有女装复杂,若有图样,三套衣裳五天就能做出来。” 「好。」江忆拍板,“今天把邀请函贴出去,后天在戏台统一报名,五天后进行展示!” 三人说干就干,誊出十几份邀请函。江忆能用毛笔将就着画图样,却根本不会用毛笔写字,写的就跟小学生似的,丑绝人寰,遭到了竹寒的无情嘲笑。 意外的是,一梦不仅会写字,还写得一手不错的行书。 江忆频频侧目,越来越觉得自己替她赎身的决定无比英明。 可惜,她们都不会画人像。在没有照相机的古代,一切图像都只能靠笔杆子……江忆现在急需一个画师来记录直男改造前后的变化。 哪里有好画师,本地人一梦最是清楚。 她愣了半晌,道:“听画堂的魏先生,在长亭内最最出名。只是他为人清高迂腐,不一定能同意小姐的请求。” “清高迂腐?”江忆换了个说法,“书呆子呗?” “也可以这么说。”一梦垂眸。 江忆笑道:“那很简单。” 听画堂在嵇灵山山脚下,出了城,向东走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是一片竹林。 进到竹林约一里地后能看到一间草庐,虽不起眼,但这确实就是大名鼎鼎的听画堂。 江忆到达听画堂时已近黄昏,草庐前铺了薄薄一层雪,没有打扫,犹拓着四行脚印。 门前一颗梅树暗香浮动,两张低案置于其下,案上一副冬梅图还未填色,压在竹质镇纸下,已现七分傲态。 江忆欣赏片刻,在心里竖起大拇指,扣了三下门,半晌没人应答,便迤迤然推门走了进去。 未曾想草庐内竟没燃火盆,呵气成霜,江忆双手拢进袖子里,穿过堂屋,被一道白色的垂帘拦住,帘下隐约可见男子板正的青衫。 草庐内就这么一个人,想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魏辙先生了。 江忆小声唤了一句,仍是无人应答,好奇地掀开帘子—— 男子正襟危坐,正在全神贯注地画一副人像,大约三十五岁左右,长相勉强算是清秀,着一身青衫,典型的直男形象。 正巧看一下他画工如何,江忆挑帘站在旁边,没再出声打扰。 他画的是一副女子像,随着细节逐渐完善,一位佳人撑伞赏花的侧颜跃然纸上。 江忆越看越觉得画里的女子仿佛在哪里见到过,心内不由赞叹。 若画完眼睛必是一位风情万种的美人。 可就在即将画最后一笔时,他好像没了灵感。突然重重地将笔掷在地上,泄愤般拍了下桌面。 “看够了吗?听画堂的规矩,过午不待客,夫人请回吧。” 魏辙撩起下摆起身,做出送客的手势。 江忆已经能确信,除了他,无人能胜任《长亭新风尚》画师一职,哪能这么简单就离开,笑道:“规矩是人定的,先生不如先听我道完来意,再赶我走不迟。”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个瘦弱娇小的丑妇人。 「说吧。」魏辙把画揉成纸团,“听画堂不收五岁以下稚儿,不收目无尊长者,其他通过考试都可细谈。” 看来魏辙把她当成替孩子求学的顾客了。 江忆笑着解释:“我不是为求学而来,而是想请先生后日移步城内,替我画几副人像。” 闻言,魏辙脸迅速拉下:“我从不上门画像,你不知道吗?” “……”规矩还真多。 江忆心里腹诽,做出一副失落的表情,“既然先生如此守规矩,那我也不再强求。来的路上,我读到一首诗,和先生方才的情形正巧相符,便同先生分享一下吧。” 魏辙仍是严肃的样子,但眼神暗暗飘了过来。 江忆心道自己猜的没错,能吸引文人的果真还是文化。 她路上哪里读过诗,不过是随口胡诌拿来骗魏辙的谎言罢了。 好在脑子里还有老祖宗们留下的智慧,搜肠刮肚,眼珠子一转,缓缓念道:“垂帘画阁画垂帘,谁系怀思怀系谁?” 这是一句有趣又新颖的回文诗,出自清代李旸的《春闺》。江忆停顿片刻,用余光观察魏辙。 他表情瞬间松懈下来,微偏着头,明显已陷入对诗句的思考当中。 江忆也不急,由着他想。 约摸五分钟后,魏辙侧头:“下句呢?” 这还是他第一次正眼瞧她呢。江忆心里一喜,鱼上钩了! “下一句……”江忆似是在努力思索,片刻后拍了下脑门,“下一句想不起来了,得回去看看才能知道!” 魏辙被吊到顶端的心啪嚓一下掉在地上。 “愚昧!”魏辙凝眉斥道,“这么有趣的诗,你竟然能记不住!” 江忆委屈的低下头:“先生若想知道下句也可以,后日替我作三幅画,我便原原本本告诉您。而且不止这一首,寒舍还有几本祖传诗集,记载着许多未流通的诗词。只要先生喜欢,我便将它逐一誊写双手奉上。”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41章 魏辙虽迂腐,却不傻,立刻听出是小妇人在引他上钩,眉毛拧成一团。 他没立刻拒绝,说明内心防线有所动摇。 江忆立即加码:“而且寒舍还有许多上好的名家画作,若先生喜欢的话,随时光临共同品评。” 说到画,魏辙眼睛刷地亮了。 江忆心道,成了。 江忆目光一一扫过眼前排成一列的各色男子,哭笑不得。 前日魏辙犹豫很久,最后还是勉强答应了江忆,但有一条,他不能出现在人前。 以便保住他施行了十余年的「规矩」。 江忆腹诽着在对面茶楼给他订了个雅间,打开窗户,正巧能瞧到戏台上的情况。 此时报名的人已经按顺序站好,老弱病残啥样的全都有,大概是被「白送套衣服」这个条件吸引过来的,都跟大白菜一样杵在原地任江忆挑选。 其实选人有一个条件,即底子不能太差,至少得是一般水平。 因为对于不能化妆的男子来说,底子差,再怎么打扮都是丑。 江忆与一梦竹寒耳语几句,三人开始挑选,选出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一个瘦到脱相的乞儿,继续往后走,在队列里发现一个格格不入的人。 锦衣华服,完全不是为了礼品来样子。 江忆定睛一看,那不是把衣裳全买下来的公子嘛! 他来做什么,对自己形象不满意?可依江忆来看,他衣品不错,这样风流的装扮确是最适合他的。 他几乎没有改造空间了,江忆虽然好奇,还是面无表情越过公子,选了一个流里流气不停抖腿的痞子。 看到自己没被选中,男人们接二连三全走了。 公子好像挺失望,也随之转身。 看到他的表情,江忆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阻止道:“公子,请留步。” 第28章 富二代与官小姐 毫不夸张的说,江忆见证了一个人从失落到惊喜的全过程——在一秒间。 公子马上驻足,反问:“我被选上了?” 「不。」江忆摇头,“你的条件不在我选择之列,不过做过一次生意。就算是朋友,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先与我说说,为何要来参加这次活动。” 公子挂上一抹苦笑,经过他夹杂着长吁短叹的叙述,江忆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他叫宋庾,是长亭、乃至整个北方最大钱庄,宋家钱庄的公子爷。 本来天天招猫逗狗活的有滋有味的,奈何半年前路遇一辆马车,马车上的姑娘掀起窗帘,用好奇的目光看了这浊世一眼,惊鸿一瞥,直接射穿了这位公子爷的小心脏。 马车走了他还愣在原地,他知道他一见钟情,并且坠入爱河了。 可惜是单方面的。 因为旋即他就看出那是镇北王府的马车。 掀帘的少女看起来十五六岁,宋庾经过多方打听,得知那是镇北王最宠爱的小女儿,掌上明珠康茹郡主,年方二八,正是要择婿的年纪,正等着圣上赐婚。 郡主除了每隔五日去听画堂学绘画以外,很少外出。 即使外出,也有侍卫跟着,宋庾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个结识的机会,跟郡主聊了几句,更坚定了今生非她不娶的想法。 “只是……” “只是什么?” 宋庾为难道:“只是我们身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镇北王定不能成全于我,而且……” 江忆笑道:“而且她也不喜欢你这个类型。” “姐姐怎么知道?” 废话,如果她喜欢你,你至于来参加直男改造么。 江忆看了一眼对面茶楼雅间,问道:“她喜欢什么类型?” 说起心爱之人,宋庾苦笑瞬间转成傻笑,“她憧憬江湖,最欣赏的就是侠客。” 江忆倒是吃了一惊,转念一想,养在深闺的小郡主,憧憬截然不同的江湖生活很正常,也弄清了宋庾想要变成的形象。 “我可以帮你装扮成侠客的形象,也可以帮你追求康郡主。”江忆顿了一下,“但我有个条件。” 宋庾猜到这位姐姐叫住他就是想帮他。 却没想到她还能帮忙追郡主,微微讶异:“姐姐但说无妨。” “我需要你帮我做一期人物专访。” “人物专访?是什么?” 用现在话讲,宋庾就是私有银行行长的儿子,妥妥的富二代。 加之出众的形象,平时肯定没少受关注,自带一定热度,能引起读者的兴趣。 江忆跟他简单讲了一下,宋庾颇感新奇,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古代商人本就是下九流,是下贱的职业,别说谈话做记录,就是一天十二个时辰跟在他后面记录,他都不会自矜。 跟追到梦中情人比,算得了什么。 两人互通宅院位置,方便通讯,宋庾笑着离开。 殊不知在他走后没多久,江忆也笑成了一朵食人花。 如果只是为了做专访,她只需要给宋庾做套造型就够了。之所以下了这么大的血本,是她挖掘到了宋庾更深一层的用途。 一步一步,慢慢来。 “主人,她的情况很危险,属下请求出手干预。” 房顶老位置,上次递信的暗卫躬身请命。 沈千离「唔」了一声,抱臂幽幽道:“偶尔脱离控制,也会有趣很多。”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42章 这几日看惯了冒牌货惨兮兮手忙脚乱的样子,还是这样的她更值得注意一点。 飞殇距两人几丈远,看着那个玄衣男人嘴角噙着的笑,眼中迸发出宛如实质的寒光。 跟宋庾谈完,江忆告知三位参与者所需要注意的事项。 并嘱咐他们五日后必须到此处参与活动领取奖品。 正巧对面魏辙也示意完成,江忆便放三人回了家。 “一梦,帮我送魏先生一程。一梦……一……人呢?” 江忆回头找了一圈,没找到一梦人影,竹寒说,她好像来了没多久就消失了,江忆只能遣竹寒去送魏辙,临走前给了他一封信。 收了画,拐过街角,纸伞摊前有一个身段窈窕的女子正在发呆,那可不就是一梦嘛。 江忆走到她身边,指着油纸伞:“喜欢?” 一梦猛地醒转:“刚才看到个熟人,便过来聊了会儿天。” 看她的样子就没听到江忆的话,江忆没再重复,买了几把纸伞,又在旁边玩具摊上买了些草编动物,携一梦回了家。 这几天忙着照顾傻丈夫,都没怎么亲近阿晗,江忆想的厉害,和阿晗玩了一下午才回房继续工作。 她得在今晚把三个参与者的造型设计出来。 在灯下展开画纸,更深感魏辙画功强悍,不止相貌几乎没差,气质也刻画的八九不离十。 也不枉她为了圆谎四处搜集名画。 一直画图样画到子时,江忆活动活动僵硬的肩膀,才蹑手蹑脚的熄灯绕过傻丈夫上床。 月光下,四张分解图纸静静地躺在桌子中央,四周是无数团废稿,堆砌如山。 最后一张图样浪费太多,江忆想。 五天后,三位参与者如约到齐,这几天江忆也没断了宣传。虽说来看热闹的不如做秀时人多,也足够见证并把今天所见传播出去了。 上次给魏辙的信里,不止有《春闺》下半句,还夹了她誊的几首名作,以及这次活动的邀画贴。 这几首诗显然更受魏辙喜爱,他甚至到的比参与者还早,激动的语无伦次。 离成为长工也不远了,江忆暗笑,依旧把他安排在茶楼雅间。 搬上来三张椅子叫参与者坐,由她一一为他们整理发型。 江忆是学时装设计的,设计衣服是老本行,做造型就不怎么专业了。 可竹寒是黄花大闺女不方便接近男子,一梦又突发身体不适只能在后台打杂,只能靠她硬着头皮往下做。 好在她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边怀念以前的tony老师,边小心翼翼的剪头发。 这三个参与者里,乞儿和流氓需要剪刘海,大汉需要理胡须,江忆心惊胆战一点一点的剪,又用帕子替乞儿擦干脸,完成后,腰都直不起来了。 好在效果不错,经过发型改变,他们已经有了三分变化:乞儿长发高束,留了几绺齐刘海,衬的眼更大脸更尖; 痞子一半盘起一半散发,斜刘海遮住眼角,多了几丝性感; 大汉佩戴银冠,更添肃杀之气。 看客们啧啧称奇,待三人都换完衣服后,更是惊为天人。 没想时常擦肩却从没回头看过的三个男人,竟然这么好看! 根据这三人特点,江忆给他们的定位依次是乖巧、雅痞和军阀。 眼下,戏台上,乞儿白衫蓝裙肩背书筐,痞子红袍如火手执竹箫,大汉则融和了民国军装元素,腰挂马鞭,不怒自威。 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掌声由稀落到热烈,三名参与者带着狐疑走向铜镜,只一眼,都惊讶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然后竟无师自通在t形台上走了两圈,想必是十分满意,忍不住炫耀炫耀。 有人问下次活动是什么时候,江忆答曰出第二期《长亭新风尚》之前,并顺带剧透了第一期部分内容…… 众人虽不能完全理解,也调动起好奇心,直言只要价格不太贵,都会买来看一看。 这样就差宋庾一个专访,就可以试着排第一期版面了。 事情比预想中顺利,下一步江忆需要雇几个演员,她已经有了引起康郡主注意的初步想法。 又到了去听画堂的日子,康茹在家里磨蹭半天,又跟母亲撒了好一会娇,才拖拖拉拉的出了门。 她喜欢出去看风景,却不喜欢去听画堂。因为听画堂里那个魏先生,简直严厉无趣到了极致! 可母亲非说什么名师出高徒,什么有几样突出的技艺才能得到未来夫君的喜爱,真是荒唐,那些王孙公子的,她可真真瞧不上! 只有来去无踪的大侠才配得上她! 硬挺过去两个时辰的无聊教学,康茹已经困的眼泪打转,又不敢表现出来。 直到踏上回程的马车才把帕子捂在嘴上,打出长长地一个哈欠。 “郡主,以后嫁到夫君家里,您可不能这么打哈欠,被人瞧见,背地里准要嘀咕没教养。” 婆子给康茹掸了下领口的狐狸毛,苦口婆心。 这句话康茹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但这婆子是把她喂大的奶娘,情同母女,只能毫无灵魂地点点头表示受教,无奈道:“希望皇叔忙他的正事,千万别想起我这个……哎呦!怎么了?!” 马车突然停住,她身子惯性向前一冲,不小心扭了下腰。 揉着伤处,还没来得及呻丨吟出来,只听男子粗鲁的声音传入车内:“别动,打劫!”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43章 第29章 雨夜 江忆躲在树后,伺机而动。康茹当然没被打劫,劫匪都是江忆雇来以便稍后「丑妇救美」的。 马车有四个镇北王府的侍卫随行,金戈铁甲,透着兵营里摸爬滚打训练出的冷肃,都不是好对付的对手。江忆为这六个演员默哀了三分钟。 三分钟都说多了,也就两招的功夫,六个人就被打的鼻青脸肿。 不过他们并不是重头戏,江忆根本没指着他们出活。 趁着侍卫与演员交手,一袭白衣晃过。随后侍卫们眼前一黑,瞬间软到在地失去知觉。 让江忆想不到的是,小郡主的胆子还挺大,瞪着好奇的眼睛没喊没叫看完了全程……倒是那婆子叫的小舌头振动频率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时机差不多了,江忆给了趴在地上的「土匪」一个眼神,土匪会意,立刻喊道:“别叫了,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谁说没人来救她们?!” 土匪话音刚落,婆子还没来得及闭嘴,江忆摆好姿势持剑从侧面草丛跳出,一个箭步窜到白衣戴斗笠的「土匪头子」身侧。 按照排练好的招式,两人有来有往的打了几个回合,最后飞殇做出招架不住、节节败退的样子,狼狈不堪地逃走。 「狼狈不堪」演的极不熟练。 这演技给两分都算多,江忆将剑收到背后,踩着土匪冲郡主笑道:“姑娘,没受伤吧?” 康茹见这女子笑如春风拂面,虽生的丑,姿势却豪放不羁,不正是她最羡慕的侠女嘛! 十六年来第一次亲身经历行侠仗义,顾不得郡主的身份,康茹激动道:“没、没事,谢谢女侠出手相助!” 听到「侠女」两字,江忆就知道自己成功了,抱了抱拳:“那就不打扰了,后会有期!” 这就走了?康茹跳下马车:“女侠请留步!” 婆子和康茹在一起的时间比王妃都多,自然知道郡主喜欢什么。 左右对方是个女子,不会影响声誉,便由着那丫头追了过去。 江忆知道她一定会叫住自己,作势转身,手在身后比划两下,演员们迅速爬起来跑的一干二净。 康茹只顾着看女侠,哪里会管土匪跑没跑,呼吸因小跑这几步微微急促: “我叫康茹,不知女侠怎么称呼,愿不愿意……愿不愿意和我交个朋友?” “江湖这么大,你我不过是两条方向不同的小船罢了。” 江忆昂着首,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不过今日遇到也算有缘。我姓江,全名江心以,若姑娘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姐姐便好。” 自己真是狗胆包天,敢这么跟皇亲国戚攀关系。 康茹自然愿意,毫无心机地报了自己真实身份。 看女侠听后依旧泰然自若,更是喜欢,甜甜地叫了一句姐姐。 可不没反应么,江忆早知道了。 两人闲聊几句,小郡主不娇气也没架子,意外地投缘,最后还是婆子怕回去晚王府担心,才将康茹唤回马车。 江忆给了她铺子地址,并道如果对武学感兴趣可以随时过来切磋,康茹满眼放光,恋恋不舍的走了。 她有自信能跟小郡主混熟。混熟了,就可以着手给宋庾制造偶遇机会了。 四月初,长亭迎来了第一场春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 江忆对着油灯,将手中男衣最后一针补好,打了个结,放下针线推开窗,带着泥土清香的春风荡了进来。 冬天终于过去了。 在等康茹的几天里,她用屏风将铺子隔成两个空间,购置几张桌子充当办工桌,屏风内是她的主编办公室,屏风外是员工办公区。 员工只有一梦竹寒,江忆愈发感觉人手不够用,寻了几个家境贫寒的学子来,面试后留下了两个,一个叫王卿,一个叫孙奉书。 面试的内容是根据直男改造前后的画像,写出哪里做了改动、改动的目的和结果。 简而言之,就是分析并且吹嘘一番。这点孙奉书过于耿直,王卿做的很好。 而在撰写文章方面,孙奉书明显技高一筹,两人互补,撑起了一整个编辑部。 江忆不忍竹寒一梦劳累,况且她们还要照顾家里,便交给她们一些清闲的跑腿打杂工作,类似秘书。 版面和内容当然还是她一把抓。昨天,她正式组织大家开了一个会,当把样刊分给大家传阅时,新来的两位员工嘴张的能塞个鸡蛋进去。 他们还以为只是来写文章赚钱的,昨天才发现,他们是在做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做一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文抄。 《长亭新风尚》 现在就缺宋庾的专访,就可以批量印刷了。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雕版印刷技术,为节省时间,其余四个板块的字模已经刻好,就等最后一块的内容。 江忆双肘撑着窗,心里盘算着该怎么糊弄康茹,一阵开门声突然打乱了她的思绪。 这个时间,定是傻丈夫看完书,回房睡觉来了。 江忆迅速把摊在桌子上的男衣扯下来,塞进柜子。 沈千离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柜门迅速关上,发出「吱呀」一声,还夹着一块黑色的衣角。 冒牌货从来不穿黑色,沈千离瞬间明白过来,这衣服是给别人做的。 如果是给女子做的,不需要这么藏着掖着。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44章 不消说,是给男人做的。 最近外面又传过来几封信,他一直忙着处理,没时间亲自盯着女人的行动,只派暗卫一天向他汇报一次情况。 暗卫说,她和魏辙越走越近,又雇了两个新男工,还和宋家那小子联系密切。 怎么着,前段时间还给他下药呢,见他没中招,就又换目标了? 雨丝顺着敞开的窗缝飘进来,隐隐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两滴水珠砸在窗框,又溅到沈千离的手上,冰凉的触感让人心生不悦。 沈千离探身伸手,使劲将窗户合了下来。 傻丈夫最近情绪不高,回房时间越来越晚,江忆知道他是脑子被刺激的后遗症,而自己就是亲自给他下药的罪人。 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道歉,只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多照顾他一些。 所以沈千离关窗时,江忆正在铺地铺,被巨大的响声惊得眉毛一皱,回头看过去,傻丈夫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他平时都是傻笑的,很少有这样面无表情的时候。 被子昨天刚晒过,一点都不潮,衣服也端庄得体,脸洗了脚洗了,江忆想了一圈,自己此刻好像没什么能得罪到他的地方呀。 难道是有什么动作不对,让他发现自己和江绣娘不同,产生怀疑了? 不能啊,每天不都这样吗? 算了,自己瞎想也没什么用。 江忆装做不满,试探着抱怨道:“这么大声干什么,吓死我了。” 傻丈夫没说话,扯开被子钻进去,恶狠狠地闭上了那双形状优美的眼睛。 摆明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 真是莫名其妙。 不过他这种行为,已经排除了她暴露身份的可能性,江忆就没再往下想,也把衣服脱了。 穿衣服睡觉不舒服,有一次她试着脱衣服,发现他看都不看一眼。所以此后她都和从前一样,只着里衣睡觉。 想起刚穿越过来时,有人说傻丈夫不能人事,现在看来真有可能。 那她们以前是怎么做那事的?江绣娘主动? 一想到江绣娘和他……江忆又泛上来点膈应的情绪。 不如熄灯睡觉。 因着下雨,月亮被乌云遮住,熄了灯屋里便是一片漆黑。 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江忆猜是傻丈夫在翻身。 眯眼仔细分辨,他果然换成了侧躺弓着背的姿势,把自己弯成了一只大虾。 看起来就像是在害怕、防备着什么。 也有可能做噩梦了吧,江忆盖上被子,有点微微担心,也向着傻丈夫的方向侧躺。 雨下的越来越急,雨点打在青石板上的节奏越来越快,后半夜想必会有一场大暴雨。江忆听着滴答声,渐渐迷糊了过去。 忽然,一道闪电将黑夜照成白昼,旋即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 随着雷声,还有一声压抑的闷哼。 江忆瞬间惊醒,这是……傻丈夫的声音? 大雨倾盆而下,接二连三的雷打了下来,借着亮光,江忆看到傻丈夫乌黑的眉头紧紧皱着。 他怕打雷? 江忆不放心,翻身下床,才发现他的脸色近乎苍白。 联想到他选择的位置,和第一夜同睡熄灯时他顿了一下的肩膀…… 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可能是怕黑! 也怕打雷! 一般怕黑和怕雷的人,都是胆子小或者童年因此有过一段阴影。 江忆不知道傻丈夫是哪种,此刻他看起来已陷入深深的梦魇之中。 必须把他叫醒,但不能让他惊到,江忆思索片刻,将手轻轻贴在他脸上,柔声唤道:“千离。” “别走!” 傻丈夫咬着牙,额角爆出细细的青筋,猛地攥住她的手。 第30章 梦魇 梦中,沈千离回到了九岁那年。 煤油见了底,灯火忽明忽灭,外面下着大雨,又潮又闷。 小小的他揉揉眼睛,一面揉着肚子,一面翘着脚给母亲擦拭牌位。 母亲不受宠,心里一直郁结着一口气,在他三岁那年就撒手人寰了。 他打小又是阴郁沉闷的性子,不得父亲喜爱,在母亲没了后更是忘了他这个儿子,连个下人都没派给他。 所以他的院子里只有母亲曾救回来的一位老奴,耳聋眼花,什么都做不好。 铺床叠被、打扫房间这些粗活,都得他自己动手。 常年的饮食不足,导致他又瘦又小,身量只有同龄人的四分之三。 他努力抬头翘脚,小手捏着抹布向柜子上伸过去。 一阵穿堂风吹过,牌位突然掉了。 他赶紧蹲下去捡,还没等碰到牌位,只见老奴浑身滴着水,从外面慌慌张张冲进来,声音嘶哑尖利:“四少爷,快藏好!” 雨下的大,丫头们不乐意给他们送饭,便让他们自己去厨房拿饭。 此时回来却是两手空空,伞也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小沈千离迷迷糊糊,盯着他的手:“伯伯,饭呢?” “一会,一会就去。”老奴弯腰驼背,一把老骨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嘴上敷衍着,枯手提着领子,使劲把他塞进了柜子里。 一天没吃饭,小沈千离饿的前胸贴后背,一点都不想等到「一会」,更想不通一向疼爱自己的伯伯,怎么突然把他关到这里边,肩膀轻轻一撞,撞开了柜门。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45章 他的院子在最偏僻的角落,路上野草遍地一尺多高,平日听到最多的声音就是蝉鸣。 可此时,他分明听到了铁甲摩擦和马蹄踏水的声音。 他没听过这种声音。 随即,雷声掩住了那令人心慌的声音,老奴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知从哪找出一把刀递给他,又把他推回去,拿布条死死勒住柜门把手。 小小的他还读不懂那个眼神,只是莫名想起了母亲离开的那一天。 那天,她也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的。 他听见老奴轻声道:“乖乖在这里等着伯伯,别出声,伯伯这就去给你拿饭。” 或者是雷声太大,他听错了。 伯伯说的是:“咱们玩捉迷藏吧。” 于是,他抱住膝盖,乖乖地等在柜子里。 他听见老奴离开屋子时趿拉鞋子的声音,听见陌生人问话冰冷的声音,听见一阵不似人能发出的痛呼的声音。 他隐约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他张张嘴,两个字已近嘴边,化作空气,最后消失在轰响的雷鸣中。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夜,也可能是一天,或者更久,世界平静了。 “别走。”这两个字终于出口。 我不饿了,也不想吃饭了,我只想你别走。 你走了,就真的只剩我一个人了。 “别走!”江忆被傻丈夫猛地扼住手腕。 他似是非常激动,力气极大,江忆下意识地把手往回抽。 紧攥成拳的另一只手也攀了上来:“求你,别走。” 不同于平时痴憨的语气,这四个字低沉哀婉,带着深切的绝望和渴求。 江忆心脏仿佛被拳头狠狠砸中,又酸又痛,及时停住了抽手的动作。 雷声渐弱,雨声渐歇,黑暗里,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只听得到他沉重的喘息,和她柔软的鼻息:“别怕,我不走。” 江忆靠近他躺了下来,一手抚在他脸上,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傻丈夫脸色依旧苍白,呼吸却越来越平稳,直至一道曙光冲开薄雾。 大概是做了噩梦的原因,神经扯的后脑抽痛,沈千离醒的比平时早了许多。 撑起小臂揉揉太阳穴,他感觉到脸上压着一只手。 一只女人柔软温暖的手。 这房间里一共只有两个人,那只手,是她的! 沈千离「啪」地睁开眼睛。 忍无可忍,不止一只手揩油,他发现,她另一只手也搭在了他的肩头上! 所以说,他被她搂着……睡了一宿? 果然是色令智昏呐,美色当前,她竟然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女人扭着身子,用一种奇怪的姿势,一手摸着他脸,一手揽着他肩,睡的正香甜。 沈千离突然想起来,她不是移情别恋了吗。 不是还给别的男人做衣裳吗。 干嘛还惦记他呀。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 沈千离脸色阴沉地的抬起胳膊,想把脸上那只手拿下来。 刚触及衣袖,黑黄手腕上的红痕,便猝不及防地跳入眼里。 一瞬间,昨夜一切都想起来了。 黑暗,惊雷,慌乱,低喃,抚慰。 还有那句软软的:“别怕,我不走。” 手僵在半空,沈千离心里霎时五味杂陈。 在幼时那场几乎可以说是单方面的屠杀里,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而那个雨夜,也成为他一生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之后,他流落街头,辗转过几个城池,有过病到要死的时候,也有过锦衣玉食的时候。 有过孤立无援的时刻,也有过一呼百应的时刻。 可是,他没想到,第一次给他安慰的,竟然是她。 一个不明来历的冒牌货。 沈千离放下手,目光复杂的打量她。这女人,醒着的时候像一只狐狸,睡着的时候,褪去狡黠,倒像是一只恬静的小猫。 罢了,看在她还算有良心的份上,放过她吧。 莫名有点不忍心叫醒她,沈千离眸色暗了暗,闭上了眼睛。 一觉睡到自然醒,江忆小心翼翼拿下手,傻丈夫也睡的正酣。 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日头,她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时辰,但知道已经不早了。 得赶紧去铺子才是。 其余部分均已定稿,工作量不大,上午随便找了点事做就过去了。下午正昏昏欲睡呢,有人叩响门鼻。 看到来人那一刻,江忆忍不住嘴角上扬。 等的人来了。 小郡主一看就是学画半路跑出来的,靴子上还沾着山里的泥。 江忆把她引到后院,冲屋顶使了个眼色。 康茹自那日回去之后,便时时想着要来找女侠姐姐,可惜一直没找到好借口。 这可把她憋坏了,攒了一肚子的话,从进来起就拉着江忆一直说。 说到口干舌燥,才想起来是来做什么的。 “心以姐姐,不瞒你说,我从小就想学武功,你可以指点我两式吗?” 江忆早就猜到她会提出这个请求,微微一笑道:“咱俩境界差距太大,我亲自教你反而不合适,不如让我徒儿试试吧。” “你徒儿?”康茹好奇,“在哪里?” 江忆扬起下巴:“那儿。” 顺着姐姐指的地方看过去,一位白衣少年自房顶翩然而下。康茹愣在原地,满脸惊艳的神色。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46章 等少年走过来,惊艳变成不解:“心以姐姐,你徒儿怎么……生的满脸麻子?” 如果不化妆成这个样子,保不齐康茹就要对飞殇一见钟情了,那可就真没宋庾什么事了。 江忆毫不怀疑飞殇那张脸对女孩子的吸引力。 更何况还是一位武侠迷,扯了个狗屁不通的谎道:“功法使然,我们这一门,练久了都会出现满脸麻子的现象,我不也是吗。” 康茹一直被心以姐姐的风姿吸引着,只觉得她不好看,现在仔细一看,可不正是满脸麻子么,失声道:“什么?!” 「确实。」江忆点头,“所以,郡主,你还要学吗?” “那我还是……看看就好。”康茹对比一番,还是觉得美貌最重要。 江忆心道这郡主真好糊弄,点点头,让飞殇打了套拳。 虽说少年的脸色已经冷到能把整个院子冰封住,到自己专业领域却也不含糊,一套拳打的虎虎生风,极具观赏性。 小郡主看的目不转睛,精彩处还要鼓掌叫好,等飞殇表演完,康茹已经对师父佩服的五体投地。 人言道,名师出高徒嘛。徒弟都这个水平了,师父得厉害成什么样子! 看向心以姐姐和眼睛里,都冒着无数粉红色的小泡泡! 一看她这眼神,江忆就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趁热打铁道:“郡主,时间不早了,你应该回去了。” 康茹正激动呢,有比刚才多千百倍的话要跟侠女姐姐说。 可侠女姐姐说的没错,再不回去,爹爹说不定要派人来寻。 只能按捺住激动委屈告别:“下次见到姐姐就要等半个月后了。这次逃了课,下次再逃,魏先生铁定会告到母亲那里去。” 「用不上那么久。」江忆替她把碎发拢到耳后,“听画堂的魏先生与我颇有交情,如果你想找我,我可以替你去说说项。” “真的?那姐姐,下次我还来这里找你好不好?” “这一个小小的后院有什么意思。傻孩子,江湖大着呢!” “可我根本不知道哪里是江湖。” “江湖,由一江一湖组成。若想体验江湖生活,必须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 “自然是无拘无束地,于江上泛舟!” 第31章 礼物 情急之下塞进柜子里的男衣起了皱,江忆清洗过后又拿熏香从上到下熏了一遍,连着腰带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床头。 这衣裳是她要送给傻丈夫的,对于前些天害傻丈夫生病的事,她心里始终过意不去。 就差腰带没做好,今天终于抽空全部完成了。 狭义上看,他是第一个收到她礼物的男人,江忆半坐在窗框上,心头涌上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感。 他会喜欢吗? 沈千离抱臂靠着院里的树,远远瞧着女人出神的表情。 怎么,那衣服是做给谁的,能让她天天夜里瞧着,睹物思情? 虽说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沈千离还是觉得自己脑袋上冒出一团绿光。 以前的「江忆」也就罢了,本来就是为了伪装才假扮成夫妻的身份。 这个冒牌货可不一样,她一直以为他们是真夫妻的。 而在他们是真夫妻的前提下,她还遮遮掩掩的给别的男人做衣裳,可不就是给他戴了顶绿帽子么。 沈千离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是个男人都会不舒服吧。 长腿唰唰唰走到门前,不带好气的拉开门,沈千离一脚踏进门槛,另一只脚顿在门外。 忽然发现,他竟然被这种小事影响到了情绪。 一个棋子而已,她想什么、做什么,跟他有甚关系? 春丨药真是伤身又伤脑。 也不知道在否定什么,沈千离摇了摇头…… 熟练地进入到傻夫角色里,熟练地招呼出轨女人:“娘子,睡觉,嘿嘿。” “脸和脚洗好了吗?”江忆关上窗,“这几天潮,衣裳容易湿,勤换着点。” 嘴上关心我,心里还不是在想别的男人。 沈千离冷眼看着她,想答「是」,可不知怎么的,出口就变成:“没有换洗的衣服。” 江忆以前看过傻丈夫的衣柜,虽都是黑色的,分辨不清哪件是哪件。但也有许多,绝对到不了没衣裳可以换洗的地步,难不成是全都烧毁在那场大火里了? 自从安顿到长亭后,自己好像真的没管过傻丈夫衣食,江忆为这个发现惭愧不已…… 自从床头拿了新衣,递给他低声道:“是我疏忽了,千离,正巧给你做了一件新的,你试试看。” 原来这衣裳不是做给别人的? 原来是……做给他的? 手上衣服墨色流转,沈千离自己都不知道,听到这句话那一刻,他绷在面上的假笑瞬间生动了。 “嘿嘿,谢谢娘子。” 江忆就在他对面,对他表情变化看的一清二楚,心知他很开心,自己便也不由愉悦起来。 笑着催促:“你且试试。” 料子是最珍贵的云锦,裁剪和缝制无一不体现出设计者的用心,领口用最细的银线绣出流云图案,与腰带上的云纹相得益彰,就是针脚略显生疏。 沈千离想起来,这女人从没碰过绣架,应是不会刺绣的。 是为了他特意学的? 算她识相。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47章 傻丈夫样貌本就俊美,这样精心设计的衣服一上身,更显出金相玉质的味道。 江忆满意地不住点头,绕着他转了几圈,啧啧赞叹:“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 是我衬的衣裳好看,不是衣裳衬的我好看,沈千离决定还是不能轻易饶了她。 “小姐,宋公子来了。” 翌日,刚洗过脸,还没吃饭,竹寒在外喊了一声。 江忆暗笑宋庾心急,应了声:“请到前厅去,让他稍等片刻。” 沈千离已经洗漱过了,估计她要换衣服,自动自觉的开门出去,竹寒还没来得及转身。 看到他穿了一身没见过的衣服走了出来,脸上顿现疑惑之色。 小姐在里面,竹寒不方便问。其实江忆不知道,沈千离的生活都是竹寒在打理的,是以她最清楚他有几件衣服,每件衣服长什么样。 沈千离放缓脚步,她不问,他却轻描淡写的答了,“她做的。” 然后继续头也不回的朝书房走去,没看见身后少女骤然铁青的脸。 江忆随意打理了一下头发,去一梦屋里取了件仙气飘飘的袍子,是她为宋庾设计的——“大侠两件套。” 里面是青色的布袍,外面是白色软烟罗罩衫,江风吹过,衣角翻飞,多么飘飘欲仙的景象。 “宋公子怎地来这么早?”江忆将装有衣裳的包袱丢给宋庾。 “姐姐,不瞒你说,我昨夜一宿都没睡着。”宋庾苦笑,“所以一大早上就过来叨扰,实在无礼,望姐姐原谅。” 江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种坐立不安的样子,扬扬下巴打趣道:“紧张?” “这机会太难得了,哎,我总怕我把握不好。” 今天便是和康茹约好泛舟的日子。江忆的计划是,当她们的船划到江心时,宋庾踩着竹排吹着箫闪亮登场,竹寒一梦趁机添油加醋,给他塑造出一个神秘高人的形象。 表面上是钱庄公子,背地里是江湖侠客,这人设多带感,小少女一定会喜欢。 宋庾从小在铜臭里长大,若让他打个算盘,能看的你眼花缭乱。但武功他是真的没学过,侠客更是没当过,难免会忐忑。 江忆完全理解这种心态,告诉他届时别说话,让她们在一旁烘托就好了。 宋庾点点头,似懂非懂的回去换衣服准备材料。 吃过早饭,红娘江忆也换上糊弄小郡主专用的衣服,与王府马车在栖月江边汇合。 栖月江地处偏僻,因地势高,晚间月影倒映在江面上,就如同月亮栖息在江里而得名。 白天景致不如晚上好,但人迹罕至,方便行事。 江忆准备的是一条画舫,她得确保康茹安全。万一真出了事,王府不把她捻成肉泥才怪。 画舫里备有水果和零嘴,一切按照计划进行,江忆和小郡主边剥橘子边谈古论今,兴起时还对了两句诗。 行到江心,见对面一个男子踩着竹排迎面而来。 康茹手扶船头,好奇地微微睁大眼睛。 江忆暗中观察康茹反应,知道已经引起她的注意,淡淡道:“不知是何方朋友,脚踏飘摇扁舟,却依然迎风而立,比起他,咱们倒失了豪气。” 话音刚落,就似回应她一般,对面男子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只竹箫,递到嘴边,苍凉飘渺的锵锵箫鸣便夹在清风里送了过来。 “这位朋友真真是好胸怀!”江忆语气夸张,“这箫声里,满是对自由的向往和天地任我行的气概!” 她怕不是把做阅读理解的能力都用到骗人上来了。 宋庾是会吹箫的,吹的也不错,但谁能听出里面是什么意思? 一画舫一竹排越靠越近,那男子超然世外的姿态在眼前渐渐放大。 康茹手里的橘子皮「啪嗒」掉在地上,“这不是宋公子吗?!” 她与宋庾只能说是认识,没成想看起来风流倜傥的富家公子还有这样的一面,没晃过神来。 船身错开刹那,宋庾假装认出康茹,颔首道:“郡主,是鄙人。” 不是不让你说话吗。主要是那人一说话就容易带上油滑气,江忆赶紧把康茹拉回来,“郡主,你识得他?” “识得,他是宋家钱庄的少主宋庾。” 康茹说出宋庾名字和时候带着些许雀跃,江忆郑重道:“如此襟怀,我等应当倾力结交。” 一梦在一旁添油加醋,“长得还这般好看,他是天上落入人间的谪仙吧!” 江忆差点没被这句捧上天的话笑喷出来,用眼色示意竹寒也添两句。 竹寒低头盯着鞋尖,看不见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阵子她好了许多,现在不知道又怎么了,江忆见指望不上她了,只能继续上场吹,闭眼吹了几句,只听身后传来油腔滑调的称呼:“谢谢姐姐们的夸赞,鄙人受之有愧。” 康茹愕然,表情霎时精彩非常。 江忆恨不得把竹排连带着上面的人劈成两半! “心以姐姐,没必要结交他,不过是满身铜臭的商贾罢了!” 下午,《长亭新风尚》报社。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听见别人夸我,我就忍不住……” “你给我闭嘴!”江忆气的直拍桌子,“都叫你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你张嘴就破功,你自己不知道吗?!什么时候能把你这个油嘴滑舌的臭毛病改改?”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48章 “算了,过去就过去了,此事再从长计议。我第一步已经做完了,成果不论,你的承诺该兑现了吧?” 见她只是喊两句发发火,并没表达出再也不帮忙的意思,宋庾松了口气,不就是个专访么,随便来。 于是江忆捡了些类似最喜欢的搭配啊,怎么理解时尚啊,家里有多少件衣服啊这些常规问题问了一遍,孙奉书执笔记录。 然后小跑回去琢磨怎么编纂成一份稿件。 宋庾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访谈没多久就做完了,叹着气跟江忆道别。 江忆最看不惯男的一脸丧气,斥道:“又不是想不到办法了,在这长吁短叹的做什么,有办法都被你叹没了!” “姐姐能想到办法?” 江忆现在还真没想法,但相信自己肯定能找到,空手套白狼:“办法是有,但我要你帮我一件事。” 只要能再把康茹约出来,宋庾做什么都愿意,急切道:“什么事,姐姐快说出来。” “我要你,在你家所有钱庄里张贴上我的文摘。” 「当然」江忆补充道,“只放你那部分。” 这样既不冒犯宋家钱庄,又能引起去取钱存钱的客户兴趣。 “这……”宋庾稍稍有些为难,生意上的事,不可能是他的一言堂,“姐姐且等我消息,我回去周旋试试。” 其实宋庾这个人除了惯性装风流和油腔滑调外,热心脾气又好,江忆也不愿吊着他,无奈道:“做得到做不到我都会尽力帮你。” “谢谢姐姐!” 她都这么说了,他必须加倍努力说服父兄。 晚上靠在床头睡不着,江忆还在琢磨下次怎么忽悠小郡主,并且把宋庾不着痕迹地加进来。 再划船什么的已经行不通了,江忆也不是江湖人,绞尽脑汁从记忆深处翻武侠电视剧的片段。 雨夜后,江忆为让傻丈夫不做噩梦,养成了不熄灯的习惯。 沈千离侧枕在手臂上,正巧能看见倚床沉思的女人。 她思考的样子很有趣,歪着头,眼睛直直向前看,贝齿无意识地咬在嘴巴上,将饱满的花瓣唇压出一个柔软的凹陷。 好像还没有什么事能让她为难到夜里呢。 沈千离正巧无聊,真就这么一直看着,他知道她在思考什么,也知道怎么解决。 渐渐有点困了,可那女人迟迟不睡的行为碍着他的眼。 罢了,提醒她一下吧,作为那套衣服的谢礼。 沈千离抬高音调,傻夫附体:“娘子,想喝酒吃肉,明天能不能喝酒吃肉?!” 喝酒?吃肉?这家伙大半夜饿了? 江忆敷衍地「嗯」了一声,眼神晃过。突然想到,江湖人嘛,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才是快意人生! 到时候宋庾可以装作偶然去了同一个酒馆,饭桌上最容易培养感情。而且如果妹子喝多了,还可以让宋庾送她回去,路上好好聊聊。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是不知道他们的酒量怎么样。 这具身体的酒量只能称之为一般,得再带一个能陪她奋斗到最后的。 身边好像就有一个不错的。 江忆看向傻丈夫,一脸贼笑,“千离,过几天就带你去喝酒吃肉。” 沈千离:“……” 你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第32章 动心 为了选一个合适的酒馆,江忆煞费苦心,不能脏乱,不能人多。 小郡主不常露面,不怕被认出来,倒是宋庾在长亭算个名人,被撞见说出去容易暴露康茹的身份。 今儿是圣上的生辰,王妃早早启程去了同宁寺祈福,来回要两天一夜。 康茹本来也该去的,她烦极了寺庙庄严肃穆的氛围,临走之前赖在床上撒娇说身体不舒服。 王妃也是真真疼惜这个女儿,当下就做主让她在家休息。 等到晚上,康茹换了身低调的常服溜出家门,江忆把她接到了酒馆。 她从没来过这种小饭馆,进来后一直好奇的四处打量。 见空桌有许多,江忆却偏带她往有人的位置走,赶紧拉住她。 “姐姐,那桌有人。” 「正巧借此机会给你介绍一下。」江忆脚步不停,拉着她走到角落桌边,“这位是我的夫君,李千。” 说出口的瞬间,江忆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扭捏感,好像在昭示什么一般。 从两人言谈中,康茹知道江忆已经成婚生子……也一直好奇着侠女姐姐的夫君是个什么类型的大侠。 只见那男子半靠在椅背上,玄衣如墨,侧脸嶙峋,昏黄的灯光照射在下巴上,投射出几欲透明的质地,着实惊艳了半晌。 而看到正脸时,又着实震惊了半晌,尝试着喊了一句姐夫。 果然,姐夫笑呵呵的看着碗筷,没听到一般,没做任何回应。 她刚才已经看出这男子面露痴相,此时验证了,顿生尴尬,偷偷看了一眼江忆脸色。 江忆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大大方方拉她坐了下来,“夫君他先天不足,但待我极好,妹妹莫要介怀。” 康茹愣了一下,笑了:“姐姐竟是刚见面就和我炫耀上了吗?” 康茹说出这句话时,江忆才发现刚才语气不知不觉带上了些秀恩爱的意味,脸微微有些热。 沈千离坐在她身边,心里似是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又酸又痒,眼睫不由垂了下来。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49章 可她江忆是谁,最擅长的就是顺杆爬,爽朗地笑了一声,坦荡道:“夫君待我好是好事,我还不能说吗?!” “是是是,是好事,姐姐不如写成斗大的字,贴到城门上去昭告天下好不好?”康茹笑着打趣。 说笑间,点的酒菜陆陆续续端了上来。 沈千离睨了康茹一眼,不知怎么的,心里受用得很,对这小女孩也生出些许好感,主动把酒杯推给她。 康茹接过,学着江忆倒满酒,舔了一口,辣的小脸皱成一团。 这酒没有佳人顾好喝,江忆一杯入喉,从火辣的口感中分辨出来是烈酒,也没劝康茹多喝。 毕竟今天的任务可不是灌倒小丫头,而且这姑娘蛮讨人喜欢,江忆也舍不得见她难受。 于是找了些话题和她边吃边聊,没过多久,宋庾悠闲地晃了进来,装作惊讶和康茹打了声招呼,然后自然而然地提出了拼桌的请求。 康茹对他印象一直不怎么好,求助地看向江忆,见江忆好像并不抵触,抹不开面子拒绝,只能应了。 宋庾从商,打小在各色顾客中摸爬滚打,倒生出几分豪爽之气,全无富家公子的骄矜。 言谈举止又大方得体,加上江忆主动寻找有利于他的话题,听着听着,康茹对他印象有所改观,也渐渐加入到聊天之中。 越聊越发现,宋庾见识颇广,待人处事有一套自己的原则。而且讲起生意经来头头是道,并不因为自己商人的身份就自觉低人一等,康茹不免对他刮目相看,气氛越来越和乐。 江忆没想到,怎么装都引不起心上人注意的宋庾,竟在做回自己后成功勾起了康茹的兴趣。 除了时不时提杯酒,其余时间都交给了相谈甚欢的两个小家伙,等店铺打烊时。除了傻丈夫看起来没什么事,三人都醉醺醺的了。 送妹子回家这种绝佳的独处机会自然要交给宋庾,江忆装醉靠在傻丈夫身上,推说自己一步都走不了,没法送康茹了。康茹反正也不讨厌宋庾,欣然接受。 目送两人离开,江忆带着傻丈夫往回走。 这家小酒馆地处偏僻,回家的路上要经过一片小树林。 此时春深,树枝都抽出了嫩芽,溪水潺潺,击打在石头上的声音甚为动听。 江忆不只是装醉,其实头真的有些晕,踢着小石子慢慢往前走。 想到少年少女那些热情又张扬的心事,长长叹了一口气。 十六岁的自己正埋在试卷堆里刷题,根本不知道情为何物呢。 沈千离一直缀在江忆身后一步,怕她脚步虚浮,失足跌进水里。 在风平浪静的深夜,叹息声一点不差地落到了他耳朵里。 什么事值得这狐狸般的女子叹气?沈千离一步跨到女人身侧,轻压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睫毛上下翻飞。 江忆被酒精麻痹的神经迟钝,又走了几步才发现身边多了个人,侧过头,看到傻丈夫视线正落在自己脸上。 他黑衣几乎融化在黑夜里,眸子却亮的无法忽视,脸上表情淡淡的,似是什么都不了解,又似是什么都知晓后的漫不经心。 一瞬间,江忆觉得傻丈夫跟平时不一样,又说不出哪里不同,只觉得在他注视下,全身血液都冲到脸上来,滚烫炽热。 不消说,她知道自己肯定脸红了,忙不迭的转回头,蹲下去掬起一捧水扑到脸上。 沈千离看到她脸红,心里不屑,眉梢却不由染上一抹笑意,随她停住脚步。 水冰冰凉的,将温度降下来许多,江忆拍了两把脸,拄着膝盖想要直起身子。 哪知,脚下石头本就生了青苔,沾了水后更是湿滑。 江忆醉酒,平衡力不佳,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跌到河里。 沈千离反应极快,探手拦住女人的腰,可江忆本就是弯着身子的,没等捞起来,人已经离水面不远了。 电火石光间,沈千离下意识的在空中换了个位置,自己后背在下,抱着女人倒进了溪水里。 溪水浅浅,才刚没过后脑,溅起来的水花淋了两人一头一脸。 沈千离左手揽着女人的腰,右手抹了一把眼睛,再睁开时,女人手半撑在他胸口,脸颊绯红,晶莹的水珠顺着秀美的下巴滴下来,砸到他脸上。 滴答,滴答。 水珠聚成一条线,顺着脸颊流到他嘴边,江忆没出过这等洋相,急忙补救,手指拨开水线。 沈千离突然想到,那是那夜,递到他嘴边的那根手指。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舌尖,从左及右,轻轻划过了它。 微微的咸,跟想象中一样柔软。 江忆愣住了。 在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沈千离挑了挑眉。 手指就像被电流击中,顺着连心的血脉,一路迅速蔓延至心脏。 如同被电流激活,狂跳不止。 江忆脸红的要滴出血来,咬着唇,怔愣的看着手指。 沈千离发现,她无论是思考时,还是紧张时,都喜欢咬住唇瓣。 很想看看她害羞到极致时,会是什么样的表现。 于是,他握住那根手指,送到嘴边,缓缓吸吮。 他的唇冰凉,江忆却觉得比烙铁还热,想抽出手,手臂竟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不止手臂,在他的唇下,她全身都软了。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50章 甚至开始颤抖起来。 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她迷惘地看向他的唇,又惯性伪装成凶狠的样子。 在看到女人矛盾的表情时,沈千离心脏猛地抽了一下,唇齿不受控制咬了下去。 她吃痛轻吟。 沈千离心脏又猛地抽了一下。 这次是因为心疼。 在这一刻,他清楚地感知到,心里某些东西已经变了。 于是轻笑一声,放开她的手指,扣住她的后脑,压下她的头。 不由分说地吻住那已经被折磨的全是齿印的唇瓣。 两唇相接,厮磨,辗转……揽着她腰的手越收越紧。 明明溪水不深,两人却几乎溺亡在其中。 无法喘息。 良久,男人嘴角逸出一声叹息。 第33章 猎物 一阵哗啦啦的声音把王卿和孙奉书从埋头苦干中拉了出来。 王卿给孙奉书打了个眼色,孙奉书苦笑着摇摇头,继续整理专访的内容。 只是哗啦啦揉纸团的声音不时响起,让他无法专心琢磨。 王卿粗略数了数,这大概是主编大人扔掉的第四十八团纸。 今早她来的时候脸色就很难看,现在拉着脸浑身低气压的样子更是让人确信:主编大人心情不好。 她好像总是冷静从容的,这还是他到她手下以后,第一次看到她带着负面情绪工作。 江忆扔掉第四十九团纸,无比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 昨夜小溪的画面在脑海里一遍遍重播,傻丈夫冷清的眉眼总是在眼前晃来晃去。 让她无法专心工作。 昨夜那一吻,她几乎晕厥,最后硬撑着装作娇羞逃回了家。 好在傻丈夫只是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没再动其它心思。 如果他有其它想法的话……江忆也许真的会忍不住用残忍的话语把他骂走。 很简单,她不是江绣娘。 昨夜酒醉误事,否则她不会软绵绵的由着他胡来,即使那时的他那么温柔。 即使她并不讨厌。 可她不是江绣娘,他的温柔本不是给她的。 想到这,江忆皱起眉把笔丢在一旁,安静的屋子里顿时响起恼人的「啪嗒」声。 “把绸缎庄的布料样品拿过来看看。”江忆太阳穴揉的通红,勉强集中精力,对一梦道。 第一期文抄里,挑了几件比较保守简单的发布会秀场款做了分解。 同时,她也把量产这几个款式提到了日程上,准备在《长亭新风尚》问世的同一时间进行发售。 因为分解图公开后,肯定没多久就会出现山寨,她得做第一个发售的人,才能得到第一手利润和认同感。 所以她前几天就选好了供应商,就差拍板了。 接过一梦递来的样品,她定下神来选出几个质量、染色都不错的料子,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做出了三四种配色。 心绪不宁,导致工作效率严重低下。放在平时,可能一盏茶的功夫就够了。 而且就做了这么点小事,她却觉得精力透支的厉害,可能是昨晚一宿没睡的原因。 拍板后,江忆让王卿去和供应商交涉,拉一梦陪她出去逛逛。 入春的长亭暖和许多,在家猫了一冬的百姓们也都出来活动了,街道上的人比平时多了一倍有余,好不热闹。 江忆和一梦在人群里穿行,神色稍微缓和了些,走过十字路口,看到前面一家店里熙熙攘攘,挤满了人。 “是家裁缝铺。”一梦比江忆高了半头,踮起脚尖。 这家裁缝铺顾客如此多,肯定有其长处。 江忆正巧想了解一下长亭百姓的口味,带头向前,“走,过去看看。” 人太多了,两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挤进铺子里,耳边满是女人们「我订一件,我也订一件」的声音。 江忆愈发感兴趣,透过缝隙看见展示架上挂着几件成衣。 应该就是被女人们争相抢订的样式。 江忆想过去瞧瞧,手却被人拉住,回头一看,是一梦。 她脸色铁青,道:“别看了,小姐。” 江忆纳闷,心想几件衣裳有什么不能看的,正巧有人交完定金离开,她趁机扫过展示架。 霎时如遭雷击,顿在原地。 展示架上挂的衣裳,正是她做了分解图、准备量产的款式! 她挣开一梦的手,上前仔细分辨,剪裁没错、花纹没错,就连暗纹都一模一样! 没有她的设计稿和分解图,绝对做不出一模一样的款式来。 当下,江忆心里雪亮:她的图纸被泄露了! 初版手稿在房间里,除了家人没人拿得到。 为防泄密,她分解图的模板是分别找几个师父刻的。 供应商那里也是刚交了配色和设计图。 除了身边的员工,其他人没有泄密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做这件事的人,是她的员工。 她被背叛了。 一梦看着她,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两人沉默着离开裁缝铺,一路上,江忆一句话都没说。 这样的事以前也不是没经历过,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还是不由地沉下脸。 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到了报社门前,她却换上了平静的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嘱咐道: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51章 “一梦,劳烦你跑一趟供应商那里,告诉他推迟一天交图样和配色,再帮我多找几位雕刻师父过来。” 一梦会意:“你要改款式?” 「是的。」江忆点头,“还有,今天的事就当没看见过,回去别说。” 宋庾已经答应可以在宋家钱庄做宣传了,专访的字模也已经刻完,排版全部完成,印制已是箭在弦上,本来预计明天开始。 却没想到紧要关头出了这么个岔子。 还好她底子厚,改款还算轻松,图模的刻制也比字模简单许多,多请几个师傅花重金应该能在一天内完成。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揪出背叛者,而是稳定住军心,把第一步尽快走出来。 毕竟图稿已经被泄露了,她不确定其他的部分,甚至整份《长亭新风尚》会不会也已经遭泄露了。 越是遇事,她越是冷静,头脑瞬间清明,抛开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回到自己办工桌,冥想片刻然后着手改款。 “小心行事,建安城不比别处。”沈千离摆手,“下去吧,我回房间了。” 密室里,闻言,黑衣人愣了一下,才翻出窗。 沈千离知道「回」这个字让暗卫惊讶了。 可他就想这么说。 他是个干脆利落的男人,既然认清内心,就会像豹子一样,向自己的猎物毫不犹豫的发起进攻。 以前,回密室才叫「回」,现在,有猎物的地方才是他的领地。 算下时间,猎物也该回来了。沈千离熄灭所有蜡烛,走出书房。 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他没打伞,快步走进卧房,漂亮的眉头挑了起来。 空无一人,猎物不在。 以往这个时间,她无论风雨都会回来陪江晗用餐,今天厨房竟也没寻到人影。 有事耽搁了? 沈千离关上门,坐在书案前翻了半本书,天渐渐黑了,大门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洁白的手指抵在泛黄的页角,久久没能翻动。 这般猎物不在掌控中的感觉很不好,沈千离眼睛微眯,合上书,捡了把油纸伞,踏进了夜雨里。 江忆画完最后一笔,才发现肩膀已经僵的不能动了。 活动活动,抻个懒腰,把最后一套衣服的分解图交给师傅们,江忆估算了一下进度,八成要忙个通宵。 只要一个地方动,整个版面都得重排,王卿和孙奉书也留了下来,搞不懂为什么明明设计的很完美,老板却突然要换内容。 “没有为什么。”江忆是这么说的,“就如同风向一般,时尚也是说变就变的。也许今天流行这样东西,明天突然就流行那样了,咱们随时都要做好替换的准备。” 然后承诺了加工钱,才没搞的怨声载道。 大家都没吃晚饭,江忆也饿的肚子咕咕响,一梦被她打发回去通知锦姨不用留饭。 江忆想了想,决定去附近买些吃食给员工加个餐。 她观察了一下午,发现这几个人脸上没有异色。 如果不是他们真的不知情的话,那就是背叛者隐藏的太深了。 看来这个人心思深沉,没那么好对付。 江忆想着对策,出门才发现,下雨了。 报社没准备伞,好在雨不算大,她双手挡住头,刚往出走了两步,一把黑色油纸伞突然出现在头顶。 江忆下意识回眸,看见了一个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 坦白讲,今天加班对她来说算是解脱,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傻丈夫。 唯一的办法,就是逃避。 却没想到他竟然寻来了,尴尬道:“你怎么来了?” 傻丈夫今天的姿态与平时不同,一手抱着臂,一手撑着伞,语气清冷:“娘子的地界,为夫不能来吗。” 说话的神态也与平时不同,江忆看到他心思就乱了,也没注意到这么多,胡乱应了句:“能。” “去哪?” “买点吃的。” 傻丈夫「嗯」了一声,江忆不想多说,提起裙角。 伞往她这边挪了挪。 她走的快又急,可他腿长,不紧不慢总能跟得上。 两人共在一把伞下,胳膊蹭着胳膊,他身上好闻的气息源源不断的涌入鼻尖。 盖住了周围所有味道。 江忆咬咬牙,小跑起来。 这么一跑,半个身子都进到了雨里,刘海一秒被打湿,贴在脸侧,随即下一秒,伞又举过身前。 如同较劲一般,江忆跑的更快,只想离开这把伞,没有方向,没有目标。 就这么一直跑,跑进了死胡同里。 前面只有一堵青墙,她不甘心地停了下来。 头顶居然还没湿。 那把伞,一直稳稳地遮在她上方。 她能感觉到,傻丈夫一直在自己身后一步远……这个距离,他把伞都让给了她,那么他自己身上肯定全湿了。 她没回身,不想面对这样的情景。 沉默一阵,声音里带上了湿气:“抱歉。” “我走错路了。” “不必道歉。”身后男人低声道。 无所谓,随便你想走哪条路,也脱不出我的掌心。 第34章 苦肉计 雨水在青石墙上蜿蜒成一幅幅抽象的画面,江忆盯着墙面,突然无声地笑了。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52章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她讨厌极了刚才那种逃避和闹别扭的小女孩行为。 也许是身体回到年轻状态带来的心智不成熟……也许是压力骤减让她放下防备,也许是凭空多出来的家庭温暖让她忘乎所以……总之,这不像她。 也不该是她。 更何况,那些东西,本来就不属于她。 抹去脸上的雨水,她在心里告诫自己,该清醒了。 下定决心后,几乎是几个呼吸之间,江忆就调整好了情绪,挂上惯常的表情,把伞推回傻丈夫头顶,笑道:“酒楼在东边呢,你瞧我走到哪里来了。” 说着,她一步迈入伞下,大大方方的和傻丈夫肩并着肩。 就好像刚才的别扭没发生过似的。 沈千离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 女人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雨水顺着侧颊往下淌,湿衣服紧紧黏身上的触感并不舒适,他尽量忽略那种感觉,却还是忍不住皱了眉。 他要看的可不是这个。 为了给女人撑伞,把自己淋成落汤鸡,这不是他能做出来的蠢事。 他确实不忍让她淋雨,也有无数种法子能抚慰住她,最后选择这么做,无非是苦肉计而已。 对于这个还算强大的女人来说,唯一暴露出来的弱点就是心软。 所以他选择先淋湿自己让她难受,然后再装装病卧床不起。 她就会因为愧疚任他予取予求,岂不美哉。 可没想到,她竟是没有一丝心疼,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 那怎么行。 沈千离心里冷笑。 不过也没再使其他心眼,刚过来时,他已经从一直监视着的暗卫那里了解到,她遇上麻烦了。 现在最紧要的是帮她一起度过难关。 她做的那些,以他的身份没法帮忙,但剔除一些小石子什么的,他完全可以代劳。 江忆去最好的酒楼包了些酒菜,看在老板诚恳犒赏的份上,众人干活更卖力气,图模在预计时间之前全部刻好。 古代没有专门的印刷厂,都是书肆直接刻书印书发售。 印书不需要技术,江忆便把其他人放回家里休息,自己看着早雇好的印刷工工作。 辰时,一梦拿着食盒过来,让江忆回去,她替她监工,江忆拒绝了。 出了图稿被泄露这种事,现在江忆谁都不敢相信,只能靠自己。 一直硬撑着,除了吃饭上厕所一次都没离开过。 一天一夜后,初次印刷完成。 拿到第一份成品时,江忆以为自己会很淡定,毕竟已经从业十年了。 可手抖得厉害。 谁知道为了这两页纸,从筹备到完成,她经历了多少辛苦磨难。 没过多久,这种情绪被门外急吼吼的一声「娘」推翻了。 「小姐。」竹寒根本拉不住小旋风,“你不回家,阿晗饭都吃不下,非让我带着他来找你。” 话音刚落,一身鹅黄的男娃扑入双臂,江忆把他抱起来,派王卿把成品给宋庾送过去。 「娘。」阿晗在江忆脸上吧唧一口,“跟我回家。” 「再等一会儿。」江忆掐了下他的小鼻头,“还剩最后一点工作没完成。” “阿晗也要帮娘一起做。” “好,那就劳烦阿晗,把这几份报纸整整齐齐摆到展示架最下面那层,娘和竹寒小姨摆上面两层。” “知道了。娘,这是什么呀。” “这是娘刚实现的梦想……” 《长亭新风尚》上市的前三天,在春季时装发布会的余温和宋家钱庄的宣传效应下,遭到了疯狂抢购。 一份只要十文钱,能让不常出门的女人知道现在时兴的衣服样式,出去串门不被笑话; 又能了解发布会上衣服的做法,没钱请裁缝可以自己裁几尺布做做看。 还有男人们,也能从直男改造活动里窥得几分技巧,把自己收拾的更顺眼点。 更神奇的是,《长亭新风尚》里说,作为吃食的黄瓜柿子之类竟然有美肤的功效。 按照上面叙述的方法捣碎了敷在脸上一试,皮肤竟真的水润了许多! 她们对文抄最后署名「主编心以」的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在这三天里,除了《长亭新风尚》之外,还有另两个劲爆的消息传遍全城。 其一是刘裁缝莫名暴毙,裁缝铺烧的一干二净,捕快没找到任何线索; 其二是「主编心以」就是春季时装发布会所有衣服的设计者,她开了一家名为「梨花雪」铺子兼卖成衣,每件衣服的后领都绣有梨瓣暗纹。 一时间,女子见面都以争看后领梨花暗纹为乐,没有的会被嘲笑为土包子,真是气煞个人。 五天后,报纸进行了第二次加印,这次江忆没能一直在现场看着。 因为傻丈夫病了。 病的还很严重。 江忆刚开始没发现,后来有一天夜里看到傻丈夫在轻轻颤抖,便过去问怎么回事。 她方一过去,傻丈夫马上躲进被子里翻过身不抖了,说自己没事。 可她分明能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 于是伸手一摸,要命,额头烫的都能煎荷包蛋了。 在她连蒙带哄下,傻丈夫才断断续续说出来,原来那天淋过雨他就生病了。只是看娘子又忙又累,不忍心给她添麻烦才一直挺着。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53章 本来下定决心疏远傻丈夫的江忆,心里五味杂陈,然后很没出息的,心软了。 剩下的几天她都在日夜照顾傻丈夫中度过。 这男人这次生病黏人得很,一分钟都不让她离开,一会要喝水一会要喝汤。 就连地铺都在他的要求下搬到了床边。 当然,地铺是江忆睡的。 “娘子。” 晚上,江忆任劳任怨的侍候好病人洗脸,端了盆热水放到床边,刚要任劳任怨的去端第二盆,就被傻丈夫叫住了。 “怎么了?” “一起泡。” 地上的热水是给傻丈夫的洗脚水,她和傻丈夫一直分开洗,现在要去端的就是自己的洗脚水。 在现代,她和关系好的几个男女朋友经常去温泉别墅泡温泉。 整个身子都泡过了,和男人一起泡个脚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不知怎么的,听到傻丈夫这句话,她就莫名生出了抵触心理。 因为什么? 因为她们不是夫妻,不应该一起泡脚。 「水都烧好了。」江忆道,“你我还是分开泡吧。” 沈千离听着「你我」这两个字,不悦地勾了下唇。 以前她都是说「咱们」的,这样的说法明显是在划清界限。 沈千离垂下眼皮,嘟囔道:“你烦我了。” 遭了遭了,又伤害到傻丈夫脆弱的小心灵了。 江忆连忙解释:“不是烦你,是水都烧好了,如果不用的话多可惜。” “对不起,我不该生病误事。” “生不生病又不是你说了算的,你没错。” 江忆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而且他还是因为她生病的。 一个心思敏感的傻子,哎……江忆认命的并排坐到他身边,脱下鞋袜。 傻丈夫也脱掉鞋袜,随她脚一起放入水中。 水盆不大,江忆看了一眼男人比她还晶莹洁白的足弓,把自己两只脚叠在一起,避免接触。 心道:盈满则亏,大概是他皮相太完美了,智力才会有所缺损,否则对其他人太不公平。 沈千离没空探究她在想什么,伸出脚趾,往她足侧碰了碰。 肌肤相接的一刹那,江忆觉得水热水好像放多了。 然而,男人一板一眼,不止于触碰,而是用他的脚,把她叠在上面的那只脚拨了下来。 道:“这样才对。” 这样两人的脚就紧紧挨在一起了。 江忆觉得整个足侧的水都是滚烫的,一动不动。 几乎任何在水里的肌肤接触都会让她联想到那晚。 看到她的僵直的腿,沈千离才满意。他本就是故意的,故意在她想拉开界限之时提醒她,他们已经越界了。 就这么泡了几分钟,江忆实在受不了,忙道困了要睡觉,终于离开了水盆。好在傻丈夫也没阻止,乖乖的应了。 等躺下许久,江忆翻腾的心绪才平息下来。 继而想到了另一件事,最近她没出门,今天才从一梦嘴里听到刘裁缝暴毙的消息。 刘裁缝是谁? 前几日在街上看见的,比她先生产出自己设计的衣服铺子的老板。 背叛者就是把图纸给了他。 对他的死,江忆提不起半分同情,也说不出死的好死的妙,只觉得太巧合了。 而且一点线索都找不到,完全不像是谋财或者仇杀。 一个裁缝能有什么仇人,若说有,那就是同行。 这些同行里,跟他仇最大的估摸就是江忆了。 但很奇怪的,那边刘裁缝死了,这边化名心以的江忆就发售新款,还点明所有秀场款都是自己设计的,却没人怀疑到她头上来。 连捕快都没过来例行询问。 江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中要领,隐隐觉得他的死也许跟自己有关。 这多少让她有些不舒服。 剽窃不对,但也罪不至死。 江忆翻了个身,带着心事,这一夜没怎么睡好。 结果翌日接到了康茹更让她哭笑不得的消息。 这小郡主喝酒喝上瘾了,竟开始撺局儿了! 时间明天下午,地点不变,信里还特意嘱咐,要带着宋庾和姐夫。 带着宋庾她理解,为什么要带着姐夫! 江忆眼前一片漆黑,单薄的身子无助地晃了两晃。 第35章 他不是傻子 无论是看在丫头的面子上,还是看在宋庾的面子上,江忆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也只能跟傻丈夫稍微交代一下,就把他带到了酒馆。 进门的时候宋庾和康茹已经落座了,正在聊天,看那状态火花四溅,估摸着进度条已过半数。 江忆心里偷笑,远远地揶揄:“你们一起来的?” 康茹一张小脸光彩照人:“姐姐莫要胡说,要被奶娘知道了我和男子接触,可是要扭着我耳朵把我锁到家里的。” 她性格活泼开朗,这句话也是开玩笑的成分居多,情同母女的奶娘说白了还是奴才,没胆子这么对待皇家儿女。 不过如果被王府发现康茹和陌生男子同坐一桌,怕是真要被禁足。 她这是玩笑话,落在有心人耳朵里就成了心疾,身份悬殊的两个人。 即使爱上彼此最后也逃不过棒打鸳鸯的结局,宋庾原本春风得意的表情立马垮了下来。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54章 江忆一直观察着他们的状态,宋庾的变化也看到了,赶紧转移话题:“今儿王妃还没回来?” “回来了,我说最近新开了个「梨花雪」,样式只能自己去看,不能请到府上,母亲才放我出来的。” 江忆确实是有这么个规矩,不能的主要原因是她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康茹又道:“听说那铺子的老板也叫心以,我寻思着……” “不用寻思,就是我。”江忆接上。 康茹着实吃了一惊,就着衣裳的话题两女人叽叽喳喳了好一阵子,酒菜上来了。 小郡主一直是被侍候的角色,一手不伸。 宋庾感激江忆,端着坛子先给她倒了一碗,转而要给姐夫倒的时候,被江忆拦住:“他还病着,今天就不喝了。” 康茹在旁边「啧」了一声。 沈千离心里被抓了一下。 “姐姐真贴心。”宋庾打趣道,“但酒可是按四个人点的,多的那份……” 江忆把傻丈夫手边的碗拿到自己这边,“我喝。” 其实刚才那句话她是下意识说出来的,出了口心里就又开始犯膈应,责怪自己多管闲事。 别人老公,病不病喝不喝关她什么事。 连带着兴致也没刚才那么高。 但话说了就得做,还没碰杯呢,江忆就连着闷了两碗。 宋庾手干巴巴的举着,敏感地察觉出红娘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沈千离掩在阴影里,瞟了她一眼。 烈酒可不比佳人顾,酒碗也不比酒盅,两碗下去,胃里像被野火燎过,浑身头重脚轻,脑袋瞬间轻飘飘的。 不过一直压在心里的亲吻、背叛者、刘裁缝之死这些大石头,好像也随之轻了许多。 江忆把碗往桌子上一拍:“再来。” 宋庾听话的再来,今天的酒局比上次结束的早,离开时,四个人里只有一个是醉的。 还醉的一塌糊涂。 江忆。 放在以前,让她想破了头也想不到竟然还有借酒消愁的那一天,她向来不允许自己这么放纵。 太阳还没完全落下,江忆站在酒馆门口眯眼往远山望去。 落日余晖将天与山的交界描成一条火红的长线,翻搅着金黄色的云,是许久未曾见过的胜景。 她轻轻伸出手。 它浓墨重彩,却也遥不可及。 紧接着,平行的视线陡然倾覆,她感觉自己腋下和膝弯都横着一条手臂,头顶传来不紧不慢的声音:“在想什么?” 是傻丈夫将她打横抱起来了。 她想挣扎,突然想到,如果挣扎不又变成小女孩心态了。 于是安静,嗤笑一声道:“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笑声开了头就停不下来,好像「明天天气好」是件多么值得开心的事情般一直笑着。 沈千离听出了浓浓的嘲讽意味,乌黑的眉尖皱了皱,手臂收的更紧。 正是下工的时候,街上的人听到笑声,都肆无忌惮地向这一对男女身上打量。 感受到那些视线,沈千离表情略显不悦,手掌遮住怀中女人的脸,黑眸扫过…… 宛如实质的冰冷目光将想编排他们的人冰的一个激灵,不敢再看了。 江忆的脸几乎都埋在他手里。 他体温似是比常人偏低,即使过了冬,手还是冷的厉害。 指若寒玉,如琢如磨,沾满了独属于他的味道。 可惜,那初闻时惊艳的冷香,到了此时此刻,竟刺鼻的厉害。 刺的鼻酸,心酸,眼酸。 只能咬了牙,吞了声。 傻丈夫走路一向是漫不经心的,不知是自己头太晕,还是太沉,江忆感觉到他今日走的格外慢,就在快要昏睡过去时,突然感觉到他顿住脚步。 透过指缝看到一袭白衣,白衣人指向她……以江忆对飞殇的了解来看,他应是让傻丈夫把她放下来。 飞殇的职责就是保护她,许是察觉到有危险,所以要亲自护送。 她听到傻丈夫轻轻吐了个「不」。 丈夫抱妻子回去实属正常,江忆也没察觉出哪里不对。 那知,少年眉眼冷凝,毫不犹疑地拔了剑! 她瞬间惊呼出来,方要阻止,傻丈夫却轻飘飘的后滑一步,躲开了这一剑! 飞殇的武功如何,她自是知道的,刚才那一剑多快多疾,她也是知道的。 她没想到,傻丈夫居然这么轻松就躲开了飞殇的招式! 少年剑势如闪电,傻丈夫没有武器还抱着个人也躲得游刃有余,手臂四平八稳,一点颠簸都感受不到。 他分明是会武功的! 惊讶、错愕……江忆酒醒了一半,无数回忆碎片在脑海深处升腾、盘旋:监牢里他无意挠的后颈,公堂上他没有预兆发的疯,找坠子时他恰到好处的肢体接触…… 最后化成了一个荒唐又真实的念头。 他不是傻子。 傻丈夫不是傻子。 沈千离不是傻子。 反之,是一个极善于伪装的、心思深沉的男人。 一股冷意从心底迅速蔓延周身,江忆一点醉意都没有了。 她推开沈千离的手,跳下地。 飞殇怕伤了她,仓促收势。 沈千离手垂在两侧,「唔」了一声。飞殇出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伪装不下去了,他也不在意。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55章 从飞殇出手的态度,可以看出来他早就知道沈千离不是傻子。 再综合自己叫他上桌吃饭时锦姨精彩纷呈的表情,足以说明原身江绣娘也知道他不是傻子。 还有竹寒、锦姨的态度,江忆现在才明白……从始至终,被蒙在鼓里的、被戏耍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那么沈千离为什么要伪装? 很简单,他发现原身已经换了芯子,所以在监察、在试探。 江忆是个聪明人,瞬间全想通了。 她挑起眼角,对上那双清明冷冽的眼睛,轻轻赞了一句:“高明。” “哦?”男人尾音上挑,带着隐隐的惊讶,“谢谢夸奖。” 还真不用谢,江忆这句话是出自真心的。 之前混在商场上,遇到难缠的对手,她第一反应都不是气愤,而是赞叹。 沈千离的做法她完全理解,不怪他骗她。如果她处在同样位置,也会选择同样的做法。 只是……只是他已经知道她不是原身了,那晚为什么还要那样待她? 难不成连感情都要骗? 那就恕她不奉陪了,江忆转身招呼飞殇:“咱们走。” “唉?娘子,你该和我一起回去吧。” 江忆冷声:“还要演?” “我当然玩够了。”沈千离抱臂,绕过飞殇走到她身前,眸光漆黑似潭,上下扫了一眼,带上了些恶意的味道,伏在她耳边:“倒是你,确定不再演下去了吗?” 江忆瞳孔猛地收缩。 是啊,这段时间里,在这个男人屡次暗示下,她一直以为她们是真夫妻,在人前回护,在人后照顾。 如果现在毫无理由的闹掰了,其余人肯定会有所怀疑。 江忆低头暗暗看了飞殇一眼,果然,他的脸上满是疑惑。 真是糟糕。 “我当然要跟夫君一起回去,飞殇,我没事了,不用担心。”江忆深吸一口气,认输了。 飞殇点头,隐回树上。 沈千离满意道:“以后别开这样的玩笑,我说过的,你这样我会吃醋。” 影帝影帝,佩服佩服。 康茹看着姐夫把姐姐抱起来,心里有点小失落。 虽说打心眼里觉得姐夫只有个皮相好,其他地方完全配不上姐姐。 但身在情窦初开的年纪,看到这种疼到骨子里的感情,还是很期待的。 期待能有个男人也这般疼她宠她,可惜,皇家儿女的婚事由不得她做主。 甚至连夫婿长相都不能让她自己选择。 指婚给谁,就是谁了,就算指到外邦和亲也不能抗旨。 她知道最近母亲为什么这么纵容她,因为皇上已经开始给她选婿了。 到时候她肯定会离开长亭,离开母亲。 不知道她未来的夫婿长什么样子呢,肯定很难像姐夫那么好看。 那能有身侧的他这么好看吗? 康茹装作看景色,顺便瞄了眼宋庾,脸悄悄红了。 听说王孙公子都自持身份,架子大的厉害,肯定没他见识这么多,言行这么随和。 宋庾心不在焉,越和康茹相处越喜欢她,可她终究是要嫁给别人的。 现在看一眼就少一眼了吧,他苦笑着看向身边的女孩,发现她红着脸,低着头。 “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康茹脸更红了,“什么时候也能有个男子,像那样将我抱起来。” 这话由未出阁的女子说出来,是要被骂不要脸的。 可宋庾听康茹离经叛道的话听多了,更甚者,他就喜欢她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 她在期待有男子疼她爱她?我就可以啊! 此时不说更待何时!几乎用尽今生所有勇气,宋庾从牙缝里挤出来:“如果你想要的话,现在就有。” 第36章 第二个吻 当江忆看到沈千离顺其自然地跟在身后走进卧房时,立时站在原地。 然后回去打开门,假笑着问了一句:“您走错地方了吧?” 这意思明显的很:请您滚出去。 沈千离没动,环视一圈,满脸无辜:“没有你这么过河拆桥的。” “是谁过了谁的河?”江忆将门拉的更大了些,“您趁着我弄不清楚情况时偷走坠子,用完了吗?现在该还了吧?” 沈千离捕捉到了一个短句:「弄不清情况时」。 突然笑了,反问:“那你现在……弄清楚情况了吗?” 江忆噎了一下。 对这副身体,直到现在,她依然一无所知。 “我一直在帮你隐瞒。”没等她回答,沈千离又加了一句。 这话说的真挚诚恳,仿佛两人是同一条战线上的战友。 要不是江忆已经认清他的为人,说不准就信了。 “那可真要谢谢您了。”江忆皮笑肉不笑。 这男人为什么帮她隐瞒? 梳理一遍前因后果就能推断出来:他跟这几个人不是一条心。 所以其中一个对立者莫名其妙搞不清立场了,他当然乐见其成,甚至还能图谋些好处。 比如说坠子。 沈千离没指望女人真能被他那句话忽悠住,厚着脸皮答了一句「不客气」。 「表示过感谢了。」江忆继续赶人,“您是不是可以走了?” 江忆故意一口一个「您」,说出去时候爽,说完了心里也不知怎么的,就像扎着根小木刺,不疼,也绝不舒服。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56章 被这根小木刺扎了好几次,她已经厌了烦了,特别想把这人赶紧弄走,脸上罕见地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她自己都没发现,这不也是幼稚的小女孩发泄行为么。 其实听着这个字眼最扎耳的,莫过于要指代的正主沈千离。 更扎眼的是女人的表情。把他当傻子照料时,她都没这么不耐过。 他不喜欢听那个字、看那个表情。 很不喜欢。 一般情况下,让他如此不悦的人下场都很惨。 于是他长腿唰唰两步走到江忆面前,就着她的手关门。 门「哐当」一声合上了,他的手也不松开。 江忆奋力往出抽,发现自己拗不过他。 假笑终于挂不住了,狠狠咬住嘴唇:“沈先生,请您自重。” 她心一烦就乱代入现代叫法了,应当叫公子才对。 沈千离却没听那么多,按着她手的左手没动,低下头,右手轻轻撑在她身子另一侧。 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你怎么不叫我的名字?” 江忆有些恍惚。 他曾问过她同样的问题。 那时他也是用这种姿势圈着她。问她,是为了确定她的身份。 江忆想知道,这次问这个问题的目的是什么。 随即一秒就否掉了,这探究的心思来的太不合时宜。 侧头道:“不过是个代号而已,叫什么都一样。” 自从知道他怕黑,她就一直没熄过油灯。 最近忙着照顾病人没添油,灯油已经见底了,火光不甚明亮,将他的影子拉的又虚又长。 他本就高,自上而下看过来的姿势充满压迫感。黑影笼罩下,江忆一直侧着头。 耳边久久没有回应。 许久才听到他低声说:“不一样。” 「不管你信不信。」沈千离顿了一下,“你是除了母亲外,第一个叫我「千离」的人。” 江忆刚穿过来时,还思考过该怎么和公婆相处,结果回了家发现没有公婆。 不知他是远行还是父母已经过世,总之这是他第一次提起家人。 他不装傻时,说话音调几乎没有任何起伏,声音也是不咸不淡的,可这句话到了江忆耳朵里,莫名揪心。 不由地转回头。 他正弯着腰,用平视的目光看着她。没有高高在上,没有居高临下,没有压迫感,眸子里是化不开的黑雾。 “你的代号是什么?”他问她的名字。 江忆早就心软了:“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江忆。” “江忆、江忆……” 他低声喃着,向前,慢慢靠近她。 在离她脸不到一厘米处停住,黑眸盯了半晌,然后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你要干什么?江忆还没来得及问。 唇上传来冰凉柔软的触感。 江忆一时没来得及躲,眼睛被遮住,就如同思绪也被遮住一般,迟钝的无力躲闪。 裹携着冷冽的木质香,这是一个清晰且清明的吻,带给她不同的颤栗。唇分时,她几乎要站不住了。 沈千离这晚没在寝房过夜,回了自己密室,他知道这时候应该给她空间梳理思绪和感情。 他要是一直在那儿,她肯定要别扭的一宿睡不着。 密室里一直有床,本身也没指望骗她多久。沈千离侧枕着手臂,心想,真简单。 一句话就能软化她的态度,附带着还知道了她的真实名字,试探着亲她的时候她也没有反感。 嗯,已经了解她的内心了。 不用装傻装病,不用思虑,今天终于能睡个好觉。 江忆几天没进「办公室」,一进去就得到句赞叹:“姐姐,你今天气色怎么这么好!” 说话的是王卿,他会套近乎,嘴一直特别甜。 江忆也觉得自己精神状态很不错,神清气爽,把打包的点心饼子扔到他们桌子上,“好好干活,别看我。” 孙奉书瞪了他一眼。 今天过来的是竹寒,一梦在家里照看着,因为今天要去魏辙那一趟。 江忆敏感的觉得一梦和魏辙有点事儿。 每次只要魏辙出现,一梦都会消失。 要放在从前,她不会在意这些情情爱爱的小事。可经过昨晚,她隐隐约约有种预感。 她可能动心了。 体现在方方面面,比如说,对别人的感情状况也开始关心起来,而且还挺想撮合人家的。 当然她没动过心,也不能确定,还得慢慢验证。 三十二岁的女人了,如果真的动心了,喜欢了,那就要拿出千百倍的真心去对待。 不会儿戏,不会放不开。 所以更须慎重考虑,究竟是一时冲动,还是真的喜欢。 想着这些,江忆坐上马车去找魏辙。除了约图,还有一个目的,她想让魏辙做下一期的专访。 魏先生可是个名人,名声也比宋庾好上很多。 当然不是宋庾品行不好,而是出身不好。 魏先生就不一样了,文人风骨,除了一梦评价他「清高迂腐」外,其他人都是一面倒的好评。 可想而知磨这样一个人做专访有多难,江忆连着三天去了三次,都赶上三顾茅庐了。 最后她拿出熬夜誊的李白诗集,他才饿虎扑食般同意,眼睛冒着绿光。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57章 有了第一期的经验,第二期各项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样稿很快就都打出来了。 江忆走在下班路上,迎着春风,好像一下子就了解了「春风得意马蹄疾」是什么意境。 结果第二天和一梦手挽手准点去上班时,被一棒子打回原型。 王卿哭丧着脸,孙奉书面色铁青铁青的。 “怎么都这个表情?” 江忆看着他们,太阳穴跳了一跳。 孙奉书拍了下桌子,把王卿吓了一跳,拍着胸口道:“样稿丢了。” 样稿也丢了! 这几日忙着想自己那点破事,把分解图丢了的事忘的一干二净。 或者说,她根本没放在心上,抓内鬼一拖再拖。 她一直以为这人就是贪财,顶多偷设计图出去卖。所以她这次的图没有那么细致,很多有用的细节都没画。 没想到他竟然能把整份样稿都偷了。 “去找雕模师傅,打听一下他们最近接了什么活。奉书,你去几家书肆看看有没有正在印的书,印的是什么。” 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江忆掏出碎银扔给王卿和孙奉书,转向一梦,“套马车陪我去趟听画堂。” “我……”一梦刚要找借口,看到江忆思索的神情,剩下的话都咽回到了肚子里,“我这就去。” 心里想着:那就在听画堂门口等小姐,不进去也可以。 哪知,造化弄人也许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一梦驾着马车快到听画堂时,魏辙刚迎面走过来。 急勒马带来的惯性差点没把江忆甩出去,她就着向前的劲掀开帘,看到的是魏辙满眼通红的样子。 反观一梦,倒没什么反应,只是不说话。 这下江忆更确定两人肯定有事,不过现在更要紧的是把丢稿的事先解决。 魏辙大概要去买菜,身后还背个竹篓,看她们来了,知道去不成,垂着脑袋带头往回走。 江忆进去就表明来意。她不知道古代适不适行版权这一套,但如果她的整份报纸都被剽窃,被先于她印制面世的话,她需要魏辙发声表明专访的内容是假的,是虚构的。 以魏辙的地位和百姓对他的尊崇来说,那家书肆定会被喷到重印。 等他们再砍掉专访内容重新印制,这中间的时间差也够江忆再赶一份出来了。 这是最坏的打算,基于背叛者真的把样稿卖给其他书肆。 如果没卖,或者没人买,那解决起来会轻松很多。 让魏辙这么说相当于让他撒谎、出尔反尔,江忆已经准备把刚收到的几副名画割爱给他,谁成想他思考都没思考,直接答应了。 江忆看看身边的一梦,既然都碰上面,她就没在外面等,跟江忆一起进了屋。 此时和魏辙面对面坐着,她表情依然平静,时而小幅度仰头看一眼魏辙房子的陈设,就是不看魏辙。 魏辙也梗着脖子没看她,江忆说什么,他就胡乱答应什么。 这是头一次找魏辙办事这么利索,谈完正事后江忆没再说话,气氛沉默起来。 很快她就受不了了,道了句别,也没等魏辙回话就拉着一梦离开。 等马车走了快三分之一,魏辙脸色苍白的跑着追上来,浑身衣裳被汗浸的透透的。 他给一梦递了一把伞。 一梦接过来,轻轻吸了下鼻子。 江忆此时终于找到魏辙画上的美人是谁,但她没问。 她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一梦不说,她就不会问。 第37章 内鬼 即使已经做好了准备,当事情真的发生那一刻,江忆还是忍不住把手里的文抄砸到了桌面上。 就在样刊被偷的第三天,一款名叫《风尚长亭》的文抄悄然发行,占据了书摊子半壁江山,再次引发了百姓讨论的热潮。 就连宋庾都蒙了,亲自过来问《长亭新风尚》是不是改名了。 改个屁,没看到发行方的署名是「惊语书肆」么。 那个时代还没有活字印刷术,刻字模复杂得很,慢得很。 而当江忆为敌人的高效率惊讶时,也意识到,每一个板块的稿子其实早被人逐一拓走,最后偷样刊不过是为了排版方便。 就像一只毒蛇,慢慢注毒液蚕食着你,然后张开巨口,一口吞下。 江忆揉了揉眉心,回头转向魏辙。 昨天早上魏辙就来报道过一次,为了谁不言而喻,可惜一梦在家没过来,只能赶了两个时辰原路返回。 今早又来了,鞋子被露水打的半湿,正并着脚没魂儿一样应和着江忆。 江忆道:“魏先生,劳烦你像商量好的那样帮我递个消息,这个恩情……” 说不下去了,他根本没注意听。 江忆叹了一口气,看一梦的态度是要躲到底,魏辙一个书呆子又做不出上家里堵人这种事,能堵到「单位」来都是莫大勇气。 她也不想掺和,感情这种事,只能让当事人自己解决。 缓了一会魏辙才出去办事,心里憋着一股气,找到惊语书肆就是一顿连讥带讽。 书肆老板心里虚,也不敢对魏辙不尊敬,硬着头皮道歉,倒是被他劝退一大波顾客。 不过江忆高估了古代的信息传播速度,魏辙走后,去买《风尚长亭》的人仍没见少。 又不是现代,发个微博全国人民都能知道你被侵权了。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58章 于是不得不承认,这次真有点栽了。 除了等消息完全传开外,江忆也在思索能不能找到其他补救措施。 她一直知道,版权这种东西就是这样,谁先发谁有理。 何况她还没有证据证明那些是自己先做出来的,不像现在,文档之类的能留下时间痕迹。 想了一阵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江忆深吸口气,整理一下仪容,眯了眯眼,眸子暗了下来。 既然没什么头绪,不如先把内鬼抓出来吧。 她转出屏风,外面一副愁云惨淡的气氛。 为了陪她,一梦竹寒都来了,现在已过下工时辰,王卿和孙奉书也没走。 正好整整齐齐。 这几个人里,江忆最怀疑的就是王卿。因为竹寒一梦是自己人,孙奉书也是个文人风骨,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性子,不像王卿心眼那么多。 江忆清了清嗓子,拉了把椅子过去坐下。众人见她有话要说,都靠了过来。 双手十指交叉置于桌上,江忆声音低沉:“不用我说大家也知道,咱们付出无数心血做出来的文抄被剽窃了,今早正式发行。” 江忆拿出早上买的《风尚长亭》,从桌子上滑到对面,“就是它。” 几人翻了翻,当看到一个字都没变的内容时,王卿脸皱成一团,骂了一句——“他娘的!” “事已至此,骂人起不到任何作用。”江忆因为心里早有判定,说话噎了王卿一把,“现在更重要的是补救。” 听到她的话,王卿表情更不好了,但什么都没说。 孙奉书把手里文抄掐成一团皱巴巴的纸,握着道:“不先把偷稿子的贼找出来吗?” 江忆摇头,“不,先把问题解决了再说,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咱们加急再做一份,要从创意和质量上都超过《风尚长亭》,把属于咱们的市场份额抢回来。” 孙奉书疑惑:“什么是市场份额?” “……”江忆说不出这个名词具体的意思,只能用通俗话把上面那句解释一遍,“就是咱们做的更好,两相比较,读者就会优先选择咱们的文抄。” “所以今天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开始有得忙了。跟家里人交代一声,可能连续几天都要留下来加班。” 这次没有怨声载道,这是必经之路。 说完话,江忆摆手示意大家可以走人,众人纷纷起身收拾东西,准备赶紧回家睡觉。 王卿发现江忆一直没动,作势推门的手停了下来,“您不走?” 江忆听出他称呼的变化,心里冷哼一声,做出无奈的表情,“想出来几个好点子,我先略微整理一下再走。” 王卿点点头,说了句「注意安全」,和孙奉书一起走了。 一梦竹寒要留下来陪江忆,被江忆撵回了家。 等屋里就剩她一人,江忆插上门栓,还真的有模有样的设计起来。 直到打更的梆子声传遍街道,她才搁下纸笔打了个哈欠。 然后拿起手中纸页扫了一遍,满意地抻了个懒腰,系上披风回家。 好像是太急了,她忘了锁门。 江忆装作迷迷糊糊的往前走,心里暗暗盘算着。 其实她是故意自己留下来,也是故意没锁门的。 这是在钓鱼,钓那条内鬼鱼,而她刚整理出的「好点子」,就是饵料。 今天被魏辙闹了一通,消息传开后,下次印刷时不得不掐掉人物专访那一栏。 到时失去了很重要的一部分,老板势必要想办法填充上。 这个内鬼聪明的话,就会把主意打到新鲜出炉的「好点子」上,偷出去卖给惊语书肆老板,合作共赢。 而江忆要做的就是找个不易被发现的地方等着内鬼来。 再往前几步正好有个岔路口,江忆刚要拐弯,突然被人拉了进去。 “飞——呜……” 江忆吓的心肝乱颤,要喊飞殇,嘴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捂住,只能发出零碎的「呜呜」声。 熟悉的气息喷在耳朵上:“这么大声,不怕被你等的人发现吗。” 是他。 江忆提起的心瞬间落了回去,抬手捋平耳边发丝,放下手时摇摇头,笑了。 沈千离披了件黑色暗纹大氅,几乎要融入到夜色中,把她让到身侧,实在想不通有什么好笑的,低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 其实江忆是在笑自己。大半夜突然被拉到角落里,就算是认识的人,这事放到旁人身上第一反应都是要责怪两句的。 可她第一反应是整理头发。 这一瞬间江忆能确定,自己不是一时冲动,是真的动心了,还动的厉害。 “你怎么来了?”江忆转移话题。 沈千离靠在墙上,反问:“你认为我能放任你半夜不回家?” 两人并排站着,离得近,江忆能感觉到他大氅已经凉透了,说不定在这儿站了多久。 心软了,语气也柔了:“怎么不进去找我?” 沈千离不置可否:“我进去不就坏事了么。” 他确实入了夜就过来了,听暗卫汇报猜出来她要做什么,一直在外面等着。 再次感叹这男人太聪明,江忆点头道了个谢。 沈千离不干了:“我在外面站了两三个时辰,就等来你一句感谢?”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59章 江忆一句「又不是我让你来的」刚要出口,想了想,临到嘴边换成了:“那你想要什么?” 他这句话意思很清楚,就是情人之间的小索求、小情趣。 虽然有些羞耻,江忆莫名想接下来试试。 果然,沈千离扬扬下巴,“站到我面前来。” 江忆听话的向前跨了一步。 沈千离打开大氅,抱住她,将她裹在里面。 “这样就不冷了。” 江忆被他环着腰,耳根有点烧。 他不像看起来那么瘦,小臂有力,胸膛坚实,透着灼热的温度。 顺着胸膛往上看,露出的一小段脖颈弧度优美,与脖根相接处有两个明显的凹陷,此时好像乘满了月光,晶莹玉润。 江忆越看越好看,要溺在里面了。 “看什么呢?”沈千离诧异女人的配合,得偿所愿享受了一会,看她扬着头不说话,低声问。 声音苏苏的,江忆在心里呸了一声,一根老黄瓜竟然肖想着弟弟的肉体。 可不嘛,江忆心理年龄三十二,而沈千离从面相上看也就二十二三岁的样子,俩人差了十岁,可不止普通的老牛吃嫩草那么简单。 是老黄牛,和刚抽芽嫩绿嫩绿的小草。 一时间有点羞愧,江忆挪开目光,含糊的应了一声。 若说刚才不知道她在看什么,看到现在这个反应,沈千离琢磨两秒,恍然大悟,然后嗤了一句「肤浅」。 这女人就这么喜欢他的皮相吗? 那句嗤笑声正好在耳边,江忆耳朵瞬间全红了。 沈千离觉得好玩,欣赏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一种更有趣的玩法,唤了一句「江忆」。 江忆应声抬头。 昏暗的光线自头顶打下来,他的面目看不真切,只觉得应该是在低头看着她,骨节匀称的手按在领口,停顿片刻,随即轻轻扯动。 一片光洁的的皮肤就暴露在眼前。 低磁的声音在她头顶道:“喜欢?看个够。” 江忆差点原地爆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男人看着她,笑的越来越深。就在这时,铺子那边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内鬼来了! 一瞬间所有绮念都没了,两人对视一眼,探头望去,只见一个修长的身影套着黑袍,左右张望着,手搭在门锁上。 来人头上也罩着黑色的帽子,离得远看不清面目。 江忆皱了皱眉,这人显然不是她猜测的王卿,因为王卿矮且微胖,不是这个体型。 第38章 如果没有他 沈千离能感觉到,江忆撑着他前胸的手指蜷了起来……随即又恢复原状,似乎刚才的紧张只是个幻觉。 可他知道不是。 对于这个重感情的女人来说,无论内鬼是除了矮冬瓜之外的哪一个,她都难以接受。 而内鬼偏偏就不是王卿。 来人黑袍遮的严严实实,就这么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沈千离轻轻刮了一下江忆手背,想鼓励鼓励她。 没刮到,扑了个空。江忆掀开大氅,侧颜对着他,语气沉稳:“在这儿等我。” 说完就走了,沈千离看着她坚定的背影,继续靠回墙上。 差点忘了,她是江忆,她强大如斯,她不需要鼓励。 她从没选择过退缩,无论处境多么不利,选择多么艰难。 沈千离看着月亮,抱起手臂。 来人很谨慎,进去后还不忘关上门。隔着纸窗能看到火折子微弱的光,和翻动纸页的纤细身影。 站到门前那一刻,江忆问自己,真的要推开吗? 她很少置疑自己的决定,几乎是思考了好几十秒,她告诉自己,要。 刹那间,无数画面涌上心头,笑的、闹的,激动的,落寞的…… 随着吱呀一声,都化作轻轻一句叹息。 一张清丽的小脸映入眼帘,江忆淡淡道:“竹寒,我真没想到是你。” 竹寒左手拿着火折子,右手的宣纸塞进袖筒里一半,另一半还露在外面,听到开门声俏脸煞白,看到来人后却又恢复了一贯的神态。 “现在知道了,然后呢?” 三分疏离七分傲慢,竹寒总是这幅神情,只是从没这样看过江忆。 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江忆定定的看着她,许久才道:“我想知道为什么。” 在家里竹寒是管钱的,她不缺钱,这么做对她没有好处。 从竹寒对江忆一直以来的照顾看,她们主仆的感情也很好。 她没有这么做的动机。 “还装?”竹寒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讽刺,“你说呢?” 我说? 江忆怔住了,开始回想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 除了曾赶鸭子上架让竹寒去走秀外,她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竹寒的事。 而且走秀那次最后是她自己出马救场的。 兀自想着,江忆在记忆里仔细搜寻,突然看到竹寒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刀。 刀尖锋利,闪着寒光。 竹寒手抚过刀刃,瞥了她一眼,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狭小的空间:“和你主仆一场,我不后悔。今天被你抓到了,我也不后悔。” 江忆心猛地一沉,低声喝道:“竹寒!” 竹寒声音却是不停,嘴角挂上了笑,“如果没有他,也许我会是你最忠诚的仆人。”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60章 她看着刀尖的眼光里满是浓重的爱意,江忆手心渗出一层冷汗。 张了张嘴,竹寒好像想说很多,柔肠百转,最后只化为一句,“可惜造化弄人。” “来生,请让我与你们再不相见。” “竹寒!” 刀尖扬起,江忆几欲窒息,迅速扑了过去。 可晚了,一蓬红色血雾喷溅四射,眨眼间眼前人心脏已被穿透。 江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没想到竹寒会寻死。 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局,她十分钟前绝对不会选择推动这扇门。 “为什么……”江忆抱着她,低声呢喃。 竹寒嘴里不断涌出血沫,声音断断续续,看着门外,却是笑了:“你知道的,以他的性子,绝不可能放过我……” “死在他、他手下……太残忍……不如……我……自己了断……也许还能……还能……” 头无力垂下。 江忆擦干她嘴角的血,声音消散在寂静里,“他是谁?” 没人能回答。 不同于南方的雨,北方的雨好像总是急切的,挟卷着风,来了便走。 纸钱也被带走了,只剩坟头孤零零的几张。 阿晗缩了缩脖子,小脑袋埋在江忆颈窝里,“娘,竹寒小姨要去哪里?” “她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安宁和乐。”江忆想起她临死前说的话,摸着阿晗的头,“没有我们,也没有纷争和嘈杂。” “那她会不会孤单?” 锦姨听着母子俩的的对话,又拿出手帕擦眼睛,“有咱们记挂着,她不会孤单。” 已经在这儿站了半个时辰了,一梦怕江忆手酸,把阿晗从她怀里接了过来,拍着男娃后背道:“这是竹寒小姨自己的选择,她不孤单。” 这句话表面上说给阿晗,实际上是说给江忆听的。 竹寒的真正死因锦姨不知道,江忆只告诉了一梦。 在置办竹寒后事这几天,江忆一如平常理智冷静,将所有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 一梦放下心来,把准备好安慰她的话全说给锦姨了。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江忆对着竹寒的牌位发呆,才知道她的自责内疚其实从没放下过,只是不想展示于人前。 江忆看了看一梦,道:“风大,你们先带阿晗回去吧。” “你不走?” “我再陪陪她。” 听她这么一说,锦姨哭的更厉害,一梦知道江忆想自己静一静,扶着锦姨下了山。 竹寒埋骨的地方江忆想了几个,最后选在了一座孤山的半山腰,皆因她死前的愿望——来生,请让我与你们再不相见。 江忆在她坟前驻足半晌,才想起来竹寒也许并不愿见她,拿石头压住纷飞的纸钱,往山上走去。 脚步沉重且没有方向,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想随便走走。 山上几乎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江忆一路拉着树枝往上爬,爬到山顶时,竟看到了一座凉亭。 凉亭小而破败,牌匾半吊着,已经腐烂,字迹模糊辨认不清。 亭子里赫然坐着一位玄衣男子,背对着她,黑发在风中扬着,不乱,反倒添了些生动的味道。 否则她要以为那是雕塑了。 玄衣男人没回头,温声道:“过来坐。” 江忆看了那背影一会,揉揉脸坐过去,发现他们之间摆了一个棋盘。 “你何时来的?”江忆问。 沈千离没抬头,执黑子落在棋盘右上角,“不久,我也来送送她。” 围棋这个东西江忆很感兴趣,但没系统学过。只是手机上下了个电子版,压力大的时候就下上两盘。 她拿起白子占角,两人不假思索落下前几子,江忆能感觉出来沈千离在故意让她。 于是她略一思索,伴着淡淡的问句,“愧疚了?”压了一着。 沈千离黑棋跳起,补强左上角,“确实惋惜,但没有愧疚。” 白子「啪嗒」一声重重落下,“你可知她的心意?” 江忆一直没猜出来竹寒口中的「他」是谁。 前几天收拾遗物时,翻到抽屉,又看见了里面唯一的一张小笺。 瞬间明白了,也懂了。 “知道。”沈千离语气淡淡。 白棋攻势加剧,“为什么逼她自杀?” 黑棋不慌不忙,“叛徒不应该留着。” “可她——”白子反刺,“可她是为了你!” 沈千离执棋的手陡然停下,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眸子中有一股隐隐的攻击之意,江忆清楚的感觉到,这男人生气了。 他转开目光,看似无事的布下一子:“别的女人惦记我,你倒是要传达个清清楚楚。” 落白子的手越来越重,“这不是重点!” “那什么是重点?” 江忆深吸一口气,艰难的问出口,“刘裁缝的死,是你做的吗?” 沈千离毫不犹豫,“是。” 她多希望他说「不是」。 可他说,「是」。 「我在意的是。」江忆吼道,“你怎么可以轻轻松松的就抹杀掉一个生命,视人命为草芥!” 江忆记得,在她那个时代,陌生人生病可以众筹,可以捐款; 路上碰到突发急病的人,会有人给他做心肺复苏,会有人给他撑伞;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61章 有孩子从楼上掉下来,快递小哥会不顾骨折的危险,毫不犹豫选择伸手……大家都会为挽留一个生命尽心尽力。 而在这个时代,有杀人不眨眼的飞殇,有用生命惩戒剽窃者和背叛者的沈千离。 她知道他们杀人都是为了她,她也不是一朵圣母白莲花,这些行为她不能原谅,也必定会找机会报复。 但她从没想过让这些人死! 他们罪不至死! 沈千离为女人天真的话感到讶异,眉头紧皱,“视人命为草芥?你见过战争吗?你知道四年前康建麟是踩着多少人的尸体登基称帝的吗?你知道大姜朝的皇宫曾有多少人吗?” 他身子前倾,盯着江忆的眼睛,一字一顿,“八千六百三十二人,最后只逃出来三十余人!” “而现在活着的,仅有四个!” 江忆被他发红的眼眶盯着,打了个冷战。 生活在和谐社会、法制社会,她只在史书上读过战争的残酷。 不过战争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一寸不让,“别人不在意生命,就是你杀人的理由?你们心里还有没有点王法了?” 好像戳到了什么痛处,沈千离猛地站起来,“王法?!” 山顶上,喝声回音震荡,穿云裂石。他动作太大,面前的黑棋被带的散落一地,有几颗顺着崖顶滚下深渊。 “你要我遵从哪里的王法,大康朝吗?”沈千离满脸戾气,“如果我告诉你,大康朝第一条律法就是——” 声音戛然而止,江忆被他的反应吓的背脊僵直,他却没再说下去。 他就这么看着她,红血丝遍布眼球。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表情已恢复平静。 他哑着嗓子冲江忆道:“总有一天,你会看见这个世界的残酷。” “那你呢?”江忆下意识反问。 沈千离俯身拾起一颗黑子,落于纵横的黑线:“我不会阻止,但会站在你身边。” 大局已定,白子溃不成军。 第39章 私奔 他话里的维护之意很明显,可人心里一旦有了疙瘩……就如同一颗肿瘤横亘在那里,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消除的。 什么「这个世界的残酷」,什么「我不会阻止」,这世上还没有人能逼她江忆做不想做的事呢。 后来的几天,估摸着是懒得再藏狐狸尾巴,沈千离派去的暗卫已经开始大大方方的跟踪。 之前江忆就能感觉出她身边不止飞殇一方势力,现在终于弄清楚另一方属于谁了。 盯着她干什么,怕她逃走…… 那可要白费这跟班的力气了,江忆吃得好睡得好,按时上下班,还真没准备跑路。 因为现在正是积累资本的时候,沈千离话里透露出的信息多少让她有些不安。 她知道他只会隐瞒,不会夸大,既然他说会看到「残酷」,那就说明她终究会卷入到风暴之中。 什么风暴谅她问了他也不能说,所以只能做好准备,当灾难来临时够保住自己和阿晗就够了。 「惊语书肆妄论听画堂魏先生」这个消息传出去后,经由本人盖戳印证,《风尚长亭》的真实性得到了全面质疑,连带着其他版块的可信度也大幅度降低。 读者不敢按照给出的方法护肤,热度随之降了下来。第二次加印时,老板为填充缺失内容想破了头,给了江忆一丝喘息之机。 《长亭新风尚》第二期在此期间推出,产出过程很是顺利,江忆加了半夜的班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剽窃是永远搞不过原创的,二次加印的《风尚长亭》一滴水花都没掀起,直接扑死在岸边。 这段日子里,江忆和沈千离很有默契的错开时间。 两人在沈千离被识破之后就分房睡了,两个多月来一面都没见到。 有一天晚间睡不着,江忆想起曾向他迈岀的那一步,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转过头,发现案上的油灯一直没熄。 不禁感叹,习惯真的很难改掉。 就在江忆以为真的要这么安安稳稳的攒够跑路本时,宋庾的到来打破了平静,也将她拽入了更大的漩涡。当然那是后话,做出决定时,她一无所知。 “私奔你不要命了!” 江忆看着宋庾,脱口而出。 宋庾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一张好看的脸脱相的厉害,桃花眼失了往日的神采,不见风流,多了几分颓靡的气质。 他扯了个苦笑:“我们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宋庾康茹能走到一起,江忆早就预料到了,他们之间的阻碍也一直存在着,真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半月前皇帝下旨,将康茹郡主指给内阁首辅之子,择黄道吉日年内完婚。 本是一桩最最门当户对的亲事,却差点让心有所属的郡主跑去殉情。 宋庾当然舍不得自己心上人丧命,也不甘心就此看她嫁作他人妇,最后只剩下私奔这么一条路。今天来找江忆,就是求她帮忙的。 这事如果被捉到可是个杀头的勾当,他们原本不想把她牵扯进其中,是实在没办法了。 “婚期定下来后,王府对她管教愈发严格,一步都迈出不来,我们两个连面都见不到。姐姐——” 宋庾擦擦眼角,重重跪到地上,“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带她出来,你帮帮我好不好?”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62章 他满脸绝望地看着江忆,江忆何尝不知道帮他们的危险性,二话不说就要拒绝。 却想到了身边这几个人。 竹寒爱而不得,用不齿的手段报复情敌,最后落得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一梦一直躲着魏辙,至今没有和他见面。而她和沈千离……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有他的想法,她有她的考虑,注定要走上不同的路。 说来都不是什么好结局,原来爱情真的这么难得。 以前看爱情片还以为是戏剧效果,现在终于理解了。 「你们。」江忆皱了皱眉,“你们想好了吗?如果真的走出这一步,你们一辈子都得东躲西藏,不能住大宅子,不能请仆人侍候,失去往日的身份和荣光,生活里只剩下柴米油盐和身边那个人……” 一个富二代,一个官二代,都没吃过苦,真能接受吗? “姐姐不用问了!”宋庾拍了下胸口,掷地有声,“我们早就考虑好了!” 语气诚挚、坚定,看着他扬起的下巴,江忆莫名有股冲动。 想当一把好人。 就当是为了成全自己心里的遗憾吧。 无奈地摇摇头,江忆道:“好,我答应你了,说说你们怎么安排的?” 同一时间,书房密室。 “最近您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暗卫看了一眼坐着的男人,收回目光,躬身道。 其实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稍微清减了点,跟江忆没关系,往外地奔波几次所致。 沈千离点燃手中信封,拨了两下纸灰,“可能瘦了些,脸色就会苍白些,不妨事。” 暗卫心想,哪是说你脸色苍不苍白,而是许久没看到笑模样了。 不过大胆直视主子已经够放肆,后面的话肯更不敢往出说,讪讪地结束话题开始汇报情况,“现在佟佐手里兵力保守估计十三万有余,加上各个藩王和康贼的禁卫军,怕是能达到三十万之数。” 沈千离冷笑:“真够相信佟佐的,敢把一半的兵力交给他掌管。” 瞧,就算笑了也是这种阴阳怪气的冷笑。 暗卫偷偷砸嘴,“据探子回报,康贼不仅信任他,更是有意把自己最疼爱的八公主许配给他,圣旨都拟好了,就差宣旨这一步就能直接提为驸马。” “怎么没宣?” “说是佟佐认为自己功勋不够,不能服众,怕八公主嫁过去会委屈她。” “拙劣的借口。” 佟佐为什么不承皇恩,康建麟可能不知道,但他沈千离知道的一清二楚。端起杯,抿了口茶水,“派人放出去消息,佟佐在……” 暗卫连忙俯身细听。 镇北王府的人还真的来了。 两个丫鬟俩轿夫,门都没进,在门外喊了一句。 临出门前江忆把飞殇叫过来,颇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委屈你了。” 女装飞殇脸色铁青:“……” 宋庾的计划是走水路,船买好了,盘缠也收拾好了,就差江忆把人弄出来。 江忆想了想,决定好好利用自己裁缝的身份,让康茹和她里应外合。 宋庾和康茹自有一套联系手段。说来惭愧,那厮平时玩蛐蛐遛鸟,还真玩出点名堂—— 培养出来一只会认人传信的鹦鹉,给康茹传了张纸条,让她配合江忆。 康茹便以想让「梨花雪」老板给她做衣裳为由,央母亲把江忆请过来。 王妃本来不想允的,想到从小在自己身边的娇娇女马上要远嫁,心一软,还是应了。 便让这两个丫鬟来接江忆。 江忆坐在小轿里,外面跟着的两个丫鬟聚在一块窃窃私语,言语间颇有微词: “你说圣上赐下了那么多好东西,云锦、天香绢,外域的妆花缎、流火纱,哪里需要这么个乡野裁缝给咱们郡主做衣裳。” “被名气蒙眼了呗。等进了建安,有名裁缝多的是,更有专门给宫里贵人们裁衣的大师傅,到时候就把长亭这些孬货忘啦!” 江忆越听越奇怪,心想她又没惹到她们,怎么就闹了一身不是。 随即便听之前那丫鬟道:“还劳得咱们过来接她一趟,一个下等人坐轿子坐的倒是安心。要我看,赶紧滚下来巴巴的跑去贴郡主才是。” 哦,原来是劳她们大驾来接她,不高兴了。 江忆心情一直没好起来,有人撞到枪口上自是乐意,掀开窗帘笑眯眯道: “两位,同在长亭,我是「乡野裁缝」,敢问你们是什么,乡野丫鬟?” 丫鬟就是把话说给她听的,也不怕她反驳,哼了一声,“镇北王府出来的,能跟你一样?” 「确实不一样。」江忆舒服的眯上眼睛,“同样都是下等人,我坐轿子,你们走着,差了不少。” 丫鬟气的俏脸涨红,指着她「你你你」的说不出来一句利索话。 江忆突然觉得跟这种明显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斗嘴没劲,降档次,“奉劝你们一句,大家都是靠自己赚钱的,分不出个上下高低。你可以作践自己是下等人,可别作践我,我坐着轿子呢。” 江忆比划一下自己的高度,再比划一下丫鬟的高度,“就是高你们一等!” 丫鬟「哇」的一声,哭了。 江忆瞥了一眼,放下帘子,顿觉索然无味。 无论跟谁斗,都没有跟沈千离斗的那些日子有意思。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63章 虽然多半都是她输的结果,却不觉得臊得慌,反而有点乐在其中的感觉。 想到此处她意识到,其实自己早就有喜欢上他的苗头了。 如果,江忆想,如果他不是这样残忍的性子多好,她们是不是可以…… 狠狠打断这个念头。 怎么还想着他呢,明明已经没有可能了。 “没坐够呢?快下来吧,王府到了。” 丫鬟带着颤音一嗓子把她吼回现实。她拿起包袱下去,却见自己所在的位置不是王府朱漆玉阶的大门。 “进吧。” 江忆沉吟片刻,“这是侧门?” “王妃的意思。”丫鬟得意的白了她一眼,“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个人上人吧。” 侧门都是给奴隶下人走的,王妃让她从侧门进去,显然是没把她当盘菜。 丫鬟故意在「人上人」加重了语气,斜眼观察她的表情。 「不是。」那麻脸女人道,“我可以换从后门进去吗?” 第40章 掉包 丫鬟一时间也说不清这女人是傻还是聪明。 后门是给奴仆们搬东西、运货用的,没有正常人会想从那个地方进来。 江忆看着她的表情,知道这个要求八成是被拒绝了。 她问后门是想给自己找条后路——等飞殇带着康茹走了之后,她能顺利脱身的后路。 没错,江忆的计划就是很恶俗的掉包。 而且因为男女间身高、体型的差距,她只能让飞殇带着康茹先出去,自己顶替她的位置,再另找机会脱身。 王府内院没有想象中的富丽华贵,虽占地颇广。但看不到任何假山园林之类的装饰,风格简洁利落,江忆一面在心里赞叹,一面暗暗记下道路和标志性建筑物。 走了差不多十分钟才到康茹闺房。丫鬟轻轻叩了下门,等了一阵才听到鞋子趿拉声。门一打开,江忆心里「咯噔」一下。 是奶娘来开的门。三个月没见她竟是老了许多,原本只是有点花的头发几乎白了一半,下眼袋耷拉着,一看就是操心过度所致。 这让江忆更加担心康茹的状态,听说在圣旨下来那天她差点轻生。 江忆冲奶娘点点头,奶娘勉强着应了一句,侧身将她让了进去。 屋里除了奶娘没别人,江忆多少松了口气,人太多不好打发。 这口气还没松完呢,看到半靠在榻上的康茹那一刻,又提了起来。 比起康茹现在的样子来说,宋庾已经好多了,至少还像个人。 眼前的她面色苍白透着青黑,嘴唇布满裂纹,头发没有整理,乱糟糟的披在肩上,瘦的不成人形。 关门声、脚步声她好像都听不见,直到江忆牵起她的手,她才转头看了一眼。 刹那,一簇希望之火自她眼中点燃。 “姐姐,你可算来了。” 两行泪珠瞬间从她眼眶滚下。 江忆心被揪了起来,抱着她安慰了几句。 奶娘一直在身后站着,江忆也不能说别的,等她缓的差不多了,从随身包袱里拿出皮尺。 “我要给郡主量尺寸了,无关人等请回避一下。” 奶娘看郡主的脸色缓和很多,本来挺高兴的,听到这句话先是僵了片刻,调整一下表情才道:“我不是外人,不妨事儿。” 「这是我的规矩。」江忆把康茹扶了起来,“还望您能理解。” “不……”奶娘还欲再说,康茹嘴巴一扁,奶娘就受不住了。 “好好好,我去外面等着。” 她嘟囔着往外走,用脚后跟想肯定没什么好话。走到门口,又被吓了一跳,“哎呦你是谁呀!” “怎么不说话?那裁缝的姐妹?肯定是了,这一脸的麻子一模一样的……” 江忆听的心惊肉跳,生怕飞殇一个不开心就把人捅了。 但做正事要紧,她连忙和康茹互换了衣服,又用事先准备好的东西给她涂了黄脸、点了麻子。 康茹个头和她差不多,原本比她丰满,现在瘦下来后俩人体型也极相似,经过江忆妙手,不露出正脸的情况下还真分不清谁是谁。 乔装完后,江忆交代了汇合地点,叮嘱了几句。 康茹连连点头,迫不及待地走到门口。 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顿住脚步,回头。 「姐姐。」她声音嘶哑诚挚,“这恩情不知还有没有机会报答了,若无再见那一日,只愿你和姐夫平安喜乐,永结同心。” 最后八个字说的极重,说完,她深深看了她一眼。 然后决然的转回身。 门打开,已经阴了好久的天不知什么时候转为晴朗,透过云层,明朗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投射进来。 江忆笑了笑,轻轻说了句「谢谢」。 谢谢你的祝福,只可惜,平安喜乐、永结同心,这些她哪个都做不到。 康茹走之后江忆把自己脸上的伪装擦掉,散开头发遮住大半脸颊,侧躺着听外面的动静。 没有任何喧闹,两人应该是顺利出去了。 奶娘进来问了几句情况,江忆面冲墙壁嗯啊答应着,不一会就假装睡着了。 看郡主终于能休息一阵,奶娘也没再出声。 就这么挺到了晚上,奶娘叫江忆出去吃饭,江忆推说身体不舒服,道:“没有胃口。”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64章 “您今天滴水未进,晚饭再不吃,王妃怕是又要掉眼泪了。” 不用等到王妃掉眼泪,我就跑没影啦。 江忆想了想,重重叹了一口气,压着嗓子道:“刚才我梦见小时候您给我熬的粥,又细又软,冒着热气,没胃口的时候喝上一碗,浑身都暖融融的。” 奶娘立马听出来郡主这是要粥喝呢,心里纳闷以前也没给她熬过粥啊。 但见她终于肯吃饭了,应道:“等着,我这就去。” 奶娘离开后,江忆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天刚擦黑,仆人们都在饭厅那边忙活着,院子里走动的人很少,一路上躲躲藏藏的还真没被人发现。 她转了两圈,找到一处还算矮的围墙。 大门那边有人守着,铁定是没法大摇大摆走出去,只能跳墙。 其实她也不怕逃不出去,算算时间飞殇该回来了,再不济还有沈千离派来的黑衣大哥。 怎么都能把她弄出去。 江忆轻轻喊了一句「飞殇」,却听墙外「嘘」了一声。 有人让她噤声。 是飞殇? 随即,一个鬼鬼祟祟的声音传进耳朵,“别说话,里边有人。” 江忆蒙了,这是谁?飞殇不会说话,黑衣大哥的声音她听过,没有感情起伏,不是这个调调。 难不成是个贼? 这是多倒霉啊,跳个墙还能遇到贼。不过贼应该比她害怕,她这么一出声,铁定不是跑了,就是另辟蹊径了。 于是也就没换位置,连扒带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爬了上去,累出一身汗。 得先喘口气儿。江忆一屁股跨坐在墙上,拍了拍手上的灰。 “额……少爷……” 还有声音!贼没走!江忆「唰」扭头地向下看。 只见两个男人站在下面,穿着黑色的夜行衣,没戴面罩,一个呆头呆脑活似呆头鹅,一个浓眉大眼俊朗非凡。 看到真是贼,江忆定下心,淡定的打了个招呼,“嗨……” 呆头鹅:“姑娘好!” 然而江忆没打算和贼多说,撅着屁股爬了下来,快到底时,呆头鹅还接了她一把。 她道了谢,扬长而去。 直到女人身影看不见了,呆头鹅才回过神来,“少爷,咱们真要进去?” 少爷道:“当然,要不咱们大老远跑过来是干什么的。” 呆头鹅:“万一被王府发现了,咱们这脸往哪儿搁?” 少爷满脸不耐烦,冲他后脑勺来了一下,“面子有你少爷我的终生幸福重要?不让我看看未来媳妇长啥样,我觉都睡不着!” “看有什么用,你还能抗旨不成。” “抗旨倒不敢,不过……”少爷眨眨眼睛,“像刚才那女人一样跑了,也可以嘛!” 一提起那女人,呆头鹅又陷入沉思。少爷看他一副呆样子,气儿顿时不打一处来,“你上去探路!” 「不是少爷。」呆头鹅推开他伸过来的手,“你不觉得刚才那女人不太对劲儿吗?” “哪不对劲?” “她腰上配的,不就是皇后赐给康茹郡主的玉如意吗?” 江忆万万没想到,会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他。 长臂长腿,长身玉立,脸拉的也是老长老长的,浑身散发着一股我生气了我很危险的气息。 江忆装作没看见,继续往前走,路过他身侧时,被一只有力的手直接拉了过去。 沈千离盯着她道:“没有下次。” 一贯冷冽的声音,淡淡的,陈述句,就像是在宣判结果。 江忆最烦这样的语气,用力把胳膊从他手中往出抽,“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管不着。” 可他那骨节匀称的手就跟钳子似的,怎么挣都挣不脱,说到「管不着」时,他手下力气更重了几分。 江忆吃痛,在呻丨吟声出口前咬住牙。 仿佛感觉到弄痛她了,沈千离手倏地松开,江忆意识到刚才话说的太重,让他不开心了。 心忽然就软了下来。 闭上眼睛,深吸口气,江忆知道这么一直逃避也没用,努力装出轻松的表情,“既然都已经见到了,不如谈谈吧。” “咱们两个人生观、价值观都不一样。”见他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江忆换了几种措辞,“注定走不到一起,不如别再互相牵扯。” 换了几种措辞,说出最后那句话时,心尖还是颤了一下。 可这些话在她心里酝酿很久了,出口时能勉强保持平静。 听完她的话,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江忆别过头,“你赞同我的看法吗?” 沈千离张了张嘴。 那一瞬间,江忆攥紧拳头,竟有些紧张。 “人生观,价值观,是什么意思?” “……”合着他刚才一直沉默,是没想明白这茬儿啊。 江忆解释,“就是……” “我赞同。”看她皱眉想的艰难,沈千离出声打断。 “我大概能理解你前面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也赞同你的看法,咱们的观点确实有很多分歧。” 这是江忆第一次听他说这么长的一段话。 却没想到会是这种内容,心里又涨又痛,听到「咱们」两个字时,莫名觉得刺耳的紧。 “可是。”他低下头,黑眸中映出她的影子:“我不赞同你后面的看法。世上本就没有完全契合的两个人,若因为这个你就要和我做出决断,我是不会允的。”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65章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江忆心脏就像被没牙的小嘴咬了一口似的,除了胀痛,又多了许多的酸。 “你认为性子不同无法相处,我反倒觉得这是人和人之间最微妙的吸引。” “就比如说你,我实在很欣赏你的坚强、聪慧……” 他会夸人?江忆掩住自己莫名其妙的眼神,等着听下面的话。 “和遇到某些事时的冲动、感性、不思考。” 江忆:“……” 我就说嘛。 第41章 第41章 长亭最好客栈的天字号上房外,戴远张着大嘴听着里面乒乒乓乓的声音,整个人好像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 “借过。”有住客要过去,在他身后礼貌的提醒一句。 “额……嘶……”戴远一个激灵,吸了吸流到下巴上的口水,把过道让了出来。 住客缩着脖子经过上房,在心里给挡路的人下了个定义:傻。 可不傻么,在这么吵闹的环境下,站着都能睡着。 戴远当然不知道住客心里怎么想,犯愁的看了一眼日头。 昨晚亲眼目睹未婚妻逃婚,少爷的自尊心遭到无情践踏,骂了一路,回来还把客栈一整套汝窑瓷器砸了个稀巴烂。 砸累了,睡了,今早起来不知道又想到了啥,叫老板娘换了一套新茶具。 然后继续砸。 戴远抠了抠后脑勺,觉得到了自己该表忠心的时候,脑袋探进门缝,“少爷,要不要再换一套?” “……”有这么个「得力手下」,方绍砸瓷器都更有力气了。 一大早就砸东西是有原因的。他昨晚做了个噩梦,噩梦里,一个女子淡定地冲他扬扬下巴,说「嗨」。 那女子娇妍妩媚,方绍本以为这是个春丨梦,醒了才记起来,这不是昨晚「偶遇」他未婚妻那一幕么。 于是怒气上涌,又噼里啪啦一阵,直到桌上一干二净,方绍喘着粗气坐到回凳子上。 即使刚才又发泄了一通,那女人淡定的脸还是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真他妈邪了。方绍双手撑着大腿,烦躁地把瓷片一脚踢到墙角。 她不仁他也不能义,方绍越想越意难平,喊了一句戴远。 “哎,来了!”戴远跳进来,“我去找老板娘?” “找她做什么!”方绍吼的戴远一哆嗦。 “那找谁?” 方绍实在不想跟他多说,“把我衣裳拿过来,你也收拾收拾,陪我去趟镇北王府。” 戴远纳闷:“去找镇北王?他那儿瓷器多?” “……”方绍无力地摆摆手,“快去吧。” 戴远猜不透少爷的想法,只能依言收拾好。 昨晚穿着夜行衣,首辅大人之子这张脸都掩不住俊朗,现在换了一身好衣服更是好看的厉害,加上浑然天成的贵族气质,一路上没少收获赞赏。 戴远不忿地拍马屁:“郡主真是没眼光,少爷一表人才,她竟然都不要!” 方绍:“……” 有这么插刀子的么。 到了王府,通报后,世子亲自出来把他迎进前厅,一路上热情介绍。甚至有些热情过了头,方绍也认真地应和。 镇北王和王妃正焦头烂额呢,听到方绍过来拜访的消息,压下脾气到前厅等着。 在一年一次进京述职时,镇北王曾见过方绍两次,见一面如冠玉的年轻后生进来,便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句。 茹儿真是糊涂。 对于皇上指的这桩婚事,王妃很是满意。 首辅当初一路扶持康建麟走上帝位,现在可是皇上面前头一号的人物。 而镇北王生性耿直不讨喜,能被打发过来镇守北疆,其地位如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所以虽是皇族,还是长辈,王妃没使唤侍女,亲自给方绍倒了一杯茶,拍着他的手,“贤侄怎么来了?” “正巧路过,想着三个月后就是大婚的日子,便过来问问王爷这里还缺不缺什么。”方绍装起傻来有一套。 提起大婚,王妃表情差点没绷住。镇北王一直拉着脸,眼看着就要发作。 王妃连忙捏了一下他的手,陪笑道:“不缺不缺,贤侄费心了。” “那郡主现在状态如何?婚服准备好了吗?” 方绍熟练地拉家常,王妃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打着哈哈。 哪知这方绍句句不离康茹,说着说着,镇北王还是没能绷住。 “贤侄。”镇北王板着脸,声音低沉。 完了,王妃心道。 来了,方绍心道,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有个情况须如实告知你。」镇北王面容冷肃,“小女昨晚失踪了。” “失踪?”方绍大吃一惊,“可是遇到贼人了?” 镇北王摇头,“应该是自己走了。” 方绍捂着胸口,似是受伤不轻,“郡主对小侄不满意?” “哪能?!”王妃生怕自家王爷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赶紧插了一嘴,“贤侄不要多想,茹儿打小在我身边,估摸着是舍不得远嫁,一时想不开而已。” 却没想到镇北王生气了,猛地一拍桌子,吼王妃:“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又转向方绍,“贤侄,此事纯属本王管教不力,应一力承担责任。 我今天就上奏取消婚约,并尽快找到小女,将她送到护国寺静修,从此常伴青灯古佛,给这桩婚事一个交代!”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66章 王妃被自家王爷吼了一句,委屈得不行,再一听王爷要把娇女送到庙里去,眼泪顿时憋不住了。 只要女子带着婚约跑了,最后都会被扣上一个不贞的帽子。若是被抓回来,平民就是一个浸猪笼的下场,贵女还能留下来一条命。但以后铁定嫁不出去,还要受人指点。 其实王爷说的遁入空门,是最好的去处。 看到此处,方绍心里舒坦很多,心知不能欺人太甚,掸掉袖口的灰,“王爷,不至于,离婚期还有三个月呢,不至于现在就上奏解除婚约。” 王妃听出来点不一样的意思,揩了下眼泪小心翼翼道:“贤侄的意思是?” “小侄曾有幸见过郡主一面,当场就被其贤良的品性折服,一直记挂在心里。若王爷能在三个月内找回郡主,小侄愿意不追究此事,按时完婚。” 纠缠许久的失眠,终于在昨夜离开了江忆。 虽说沈千离的话气人,也确实将她气走了,知道他的想法后,她潜意识里还是动容的。 今天是阿晗的生辰,锦姨提前几天就开始张罗了,江忆洗洗手去厨房和锦姨学着揉了一碗长寿面。 揉完后,看着时间差不多,江忆换上外衫,去取给阿晗定制的礼物。 关于礼物,江忆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最后决定送他一套积木。 古代是没有积木这个玩意的,江忆可以说是没有童年,也没有关于积木的印象,最后还是靠着想象画出来一套图纸。 谢天谢地给了她一个好脑子。 到了木匠师傅那儿,积木正巧刚做好。 实心木头沉的厉害,她付过钱拎出去,往梨花雪那边走,心里琢磨着怎么没带个人出来,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喧闹。 有官兵在盘问过往的人。 江忆直觉不是好事,提起篮子遮住脸,往前凑了凑,隐隐约约听到「见过、画像」几个词。 官兵手里拿着一副画像,应该是在问画像上的人在哪。 江忆眯眼看过去,果然,画像上的人就是她。 看盔甲是镇北王府的人,找她肯定是要问康茹的事,因为她是最后一个接触过康茹的人。 她决定帮忙的时候就知道王府会找她问话,日子赶得不太好,赶上了阿晗的生辰。 不过这一遭是躲不掉的,江忆认命地送上门,跟官兵去了王府。 第一次进和第二次进的感觉不同,这次她只想快点糊弄过去,好赶紧回去给阿晗过生日。 穿过熟悉的回廊,她看到前厅坐了好几个人,心里不由一紧。 这么大的阵仗? 上首男子面容冷肃,看年龄和气质应是镇北王,左右分别坐着一位中年美妇和年轻男子。 美妇估计是王妃,男子猜不出来,看相貌有些熟悉。 江忆迅速扫了一眼,行了个礼,“小妇人见过镇北王、王妃。” 从她进来那一刻,方绍就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再听她声音和折磨了一宿的声音不谋而合,激动地揉揉眼睛,仔细观察站在下面的小妇人。 江忆说完话就低下头去了,但也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被不认识的男子这么直勾勾的瞅着,她多少有些不高兴,抬头隐晦地瞪了那男子一眼。 这一瞪,她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低下头去。 到现在才认出来这就是目睹她翻墙的「贼」! 不过随即就反应过来,那天卸了伪装。而今天是化过妆的,差了很多,不会被认出来。 这一切其实只发生在一句话的时间里,王妃说了一句「不必多礼」。江忆起身,装作恭顺的低下头。 糟糕的是,她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变成了两道。 就这么一瞬间的慌乱,若放在和普通人的交流里,绝不会被人发现异常。 可这是哪里,场面上都是些什么人,方绍虽看出她不是逃婚郡主,也立刻察觉到这女子的反应不对劲。 尤其是瞪了他一眼的那个神态,怪异的熟悉。 另一个发现不对的是镇北王,行军打仗多年,他的洞察力和观察能力超出常人许多。 尤其是这女子的眼睛,让他想到了一个本不该继续存于这世界的人。 他对那人印象太深刻了,这一发现在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表情也由严肃转为惊疑不定。 他急迫地想要验证心里的想法,冷喝一声:“抬起头来!” 第42章 离 冷厉的声音惊雷般炸响在耳畔,生杀予夺惯了的人,话语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江忆连思考都没来得及,顺从地抬起头。 看到镇北王眼神的那一刻,江忆手紧紧握着篮子,全身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一个拥有权力的男子,叫女子抬起头来,这让人不得不猜疑有其它龌龊的想法。 江忆抬起头,王妃看向她,方绍看向镇北王。 带着不同意味的目光在大厅交汇。王妃看到江忆的长相,嘘了一口气。方绍不动声色,莫名的光在眼中闪动。 每个人都各怀心思,只有江忆不敢思、不敢想。镇北王的目光太吓人了,可以说是毛骨悚然,就像站在冰窟窿的边缘,一个表现不慎,就可能滑下去尸骨无存。 “你叫什么?”镇北王道。 “小妇人名唤江心以。” “江?”镇北王皱了皱眉,“哪个江?”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67章 “江水的江。” “本地人?” “不是,小妇人来自长亭以北的寿北县。” 江忆一直保持答话时低头,其余时间抬头,这样的姿态既有对上位者的恐惧,又有坦荡。镇北王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她,时间在这一刻无限拉长。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压力骤然减轻,江忆知道自己成功挺过了这次危机。 又答了几句关于康茹的话,已经设计好的答案找不出任何漏洞,江忆最终还是被放了出来。 直到风吹到身上,一阵欠违的凉意袭来,江忆才发现自己浑身已经被汗浸的湿透了。 也到现在才有心思怀疑,镇北王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其他东西。 因为他刚才看她的眼神,分明是在看一个死人! 帮助郡主逃婚罪不可赦,但也不至于仇恨至此。而且镇北王是武将,不是权臣,没有那么多花花绕绕的肠子,没必要使这种方法诈她。 回到家,放下装着积木的篮子,江忆手一阵痛麻,低头一看,勒的又红又肿。 她对着镜子调整好表情,换了身干净衣服,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刚才经历生死交锋的疲态。 身后传来一句甜甜的「娘」,江忆放下梳子,透过镜面反射,看到阿晗正扒在门上望着她,额发蹭的乱糟糟的,显然已经站了很久。 江忆在帕子上抹抹手心,蹲下身张开双臂,笑道:“怎么不进来呢……” 阿晗这才蹬蹬蹬进来,抱住江忆脖子,热气吹在她脸上痒痒的,“娘不开心……” 孩子眼睛纯粹,最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那一面。正是他生辰,江忆怎么能说不开心,撒了个不大不小的谎,“昨夜睡得太晚,今天没什么精神,不用担心。” 江忆一直把阿晗当作成年人对待,说话尽量诚实,这次糊弄了他,心里过意不去,把积木倒在地上,拿起两块,“娘带你堆房子。” 阿晗却一直摇头,小脑袋跟拔浪鼓似的。 「不喜欢玩」江忆问。 “不是……”阿晗鼻尖贴上江忆鼻尖,“娘再睡一会儿。” 男娃鼻尖凉丝丝的,江忆心竟霎时热了。 如果说人需要有什么东西支撑着才能一直走下去,以前是为了生存,今后都是为了眼前这个小天使。 “好。”江忆亲亲他的额头。 她确实疲累,抱着阿晗休息了一小会儿,之后陪他吃了碗长寿面,玩了一晚上,生辰就这么过完了。 没能陪他一整天,心里不免遗憾。躺到床上的时候,可能是白天睡过了,江忆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睡不着。手上的於血还没完全散开,她把手举到眼前。 紫色的痕迹反反复复提醒着她白天发生过的一切。 镇北王冰冷的目光又一次在眼前晃过,寂静午夜里,不安的情绪无限蔓延,江忆神经跳的越来越快。 她信心满满的以为能逃脱,没想到竟横生枝节。 是她做的决定,若因此死了也就认了。 可她现在不仅有自己,还有阿晗。 心中闪过一丝逃跑的念头,随之愈演愈烈。 江忆抛开被子,猛地坐起来,这一刻,她承认她怂了,一分钟都呆不下去,她想逃! 镇北王府。 王妃一直有头疾,爱女的无迹可寻让她一颗心揪成皱巴巴的一团,身边男人时不时翻身,头更疼的一点睡意都没有。 “王爷……”王妃按住太阳穴,嗓子哑的不成样子,“在想茹儿……还是那个女子的事……” 二十多年的枕边人,彼此性格早已了解甚深。 镇北王无奈笑笑,“黛黛,你别多想,我只是觉得她像一个人。” 王爷在王妃耳边说了一个名字,随即又嘟嚷不太像。 王妃瞳孔渐渐扩大,忍不住失声惊呼:“这可是掉脑袋的事,不管像不像咱们都不能马虎,要不咱们……再把她请回来确认一下……” 江忆第一反应是去找沈千离商量。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彼时沈千离已经入睡。但他睡眠一向极轻,听到却步声立刻从密室里岀来,看到江忆只穿着中衣,靴子堆在脚踝,便知道她是真有急事。 捡起椅子上搭着的衣服披在她身上,沈千离温声道:“慢慢说,别着急。” 他的声音总有种镇定人心的力量,江忆平静下来许多,把镇北王的事跟他说了一遍。沈千离听到最后,神色也微微变了。 江忆心沉了下去。 抚了下江忆后背,他捏捏眉心道:“还来得及,回去收拾一下,咱们要尽快出发。” 「去哪儿」江忆问。 “还不确定……”沈千离迟疑片刻,“先离开再说。” 事态紧急,顾不得大家是不是在睡梦中,江忆去女眷的房间将他们一一唤醒,飞殇早在她去书房时就跟出来了。 大家看她不似作伪的焦急都忙活开,锦姨把沉睡的阿晗系在身上收拾细软。 在黑暗里,有序且杂乱的声音铺满整个宅院,许是逃亡经历的太多,没一个人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只闷声往马车上搬东西。 突然,远方闪出几簇火光。 已过宵禁,几十支火把的光亮由远及近,达达马蹄声踩颤了所有人的心。 江忆从锦姨手中接过阿晗,低声道:“别收拾了,快上马车。”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68章 沈千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边,江忆指指后方,“走,咱俩去后面那辆。” 他却不动。 “走啊?”江忆急了。 沈千离拉开后门,接过她的包袱,声音不疾不徐,“我先不走。” 他越是镇定,江忆越是害怕。她顾不得矜持,抓住沈千离的手,指稍一片冰凉的触感,“不行,一起走。” 沈千离低头笑了笑,上扬的眉峰在黑夜里格外显眼,“得有个人留下来善后。” 停了一下,他声音轻了许多,“别怕。” “公、小姐,快走,他们要过来了!”锦姨前后背着两个包袱,稍显吃力,急的声音都变了调。 一梦跑过来,帮她把江忆往马车上推,“快走!” 江忆一句话没说完,耳边是不停的催促声,被推着叫着什么都听不到。 一梦和锦姨遮住了视线,透过缝隙,她看不到沈千离,只能看到两人相牵的手。 江忆被强行拉上马车。 它们渐渐拉远、松开。 最后江忆的手空了,停在半空。 火光已堪堪照进大门,映出沈千离一贯漫不经心的表情。马匹在鞭子抽打下昂首长嘶,腐朽的木质车轮「吱呀」一声,开始快速转动。 江忆觉得它似是轧着血肉前行。 渐行渐远,江忆回头看过去,男人还是站在原地,面目越来越模糊。 即使她们之间有过欺骗、吵闹、争执,这一瞬间,江忆强烈地意识到,她不想失去他。 她半个身子探出马车,吓得锦姨连忙拦住她的腰。在下一句出口之前,她看见男人用口型对她说了句话…… 他说一一——“等我。” 一梦陪江忆去后花园晒了会儿太阳,九月份花开正艳的时节,看着满园子盛开的芙蓉,两人脸上却不见分毫悦色。 朱红的柱子刚漆过不久,衬的靠于其上的江忆脸色愈发苍白。两道细眉轻轻皱着,缠绕着丝丝病气,略显青黑的眼窝时不时扫向北方。 当初离开长亭,几人赶着马车漫无目的跑了几天,后来决定去建安扎根。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镇北王要找他们…… 按照正常思维会认为他们躲去了深山老林或者荒无人烟的偏远小镇,猜不到他们会大着胆子去皇城。 果然一路上还算顺利,就是江忆没多久就生了场病,劳累和忧虑所致,没什么大事,反复缠绵,到现在都没痊愈。 一梦摘了朵开的最大的花,塞到江忆手里,“小姐,你瞧它多漂亮。” 「可惜个把月就落了。」江忆放到鼻尖嗅了一会儿,抓在手中把玩,“找到合适的铺子了吗?” 安顿下来没几天江忆就让一梦去找铺子,一梦见她状态不好,一直故意拖着。 她摇摇头表示没找到,想了想,道:“虽说花开不久就落了,可等到明年花期,依然还会盛放。” 顿了一下,一梦继续说,“人也一样,无论什么事,时间长了也就过去了,迟早会忘的。” 她边说边看江忆,只见方才被她把玩的松动的花瓣颤了颤……随即脱离花茎摇摇荡荡,落地悄无声息。 江忆知道她想说什么,对于时间长了就忘了这说法,她一直相信。关键在于,她没必要忘。 她相信沈千离,既然他让她等他,那他就一定会回来。 只是他一日未归,这颗心就放不下来。 多日来缠绵病榻有她自己自责的原因,也有担心沈千离的原因。 江忆心知一梦是为她好,把花塞回她手中,笑道:“放心,我没事,我都知道。” 既然大家都关心她的身体状况,她也就不好再催找铺子催的那么紧。 每天吃吃喝喝晒太阳,人闲下来了,日子里好像除了等待就剩等待。 三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 有时淘气的小猫挠了下门,她也要抬头张望许久。 十月,芙蓉落了。 江忆坐在塌前,剪了灯芯,将灯油添到最满。 经过长时间的休养,身子好了许多,精神还是有些不济。 她没熄油灯,给自己唱了一段催眠曲。 第43章 归来 江忆很久没做过梦了,今夜破天荒的梦到了些陌生景象。 梦里她身处一座恢弘庞大的宫殿,雕梁画柱、金碧辉煌。光影转换,又轰然倾塌成一片废墟,满目皆是断壁残垣和破碎的青色瓦片,被鲜血浸过后半埋入泥。 她跪在雨中,雨水冲刷地面,露出几分暗红的痕迹,触目惊心。 压抑的梦境让她不由将额头抵在墙上,发丝滑过,遮住大半脸颊。隐隐约约间,她感觉到有一只手替她把那些扰人的发丝拔到耳后。 那只手骨节分明,带着熟悉的冷香。闻到味道那一刻,她几乎浑身都战栗起来,立刻抓住了它。 有了动作,人也醒了,可她竟是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她怕这是个梦,更怕梦醒。 即使手里的触感分明是真实的。 僵持良久,她听到耳后传来一声轻笑。 “还没握够……” 三分揶揄,七分轻慢。 是他,他真的回来了。 一股强烈的酸涩感冲破喉咙,江忆咬住唇瓣,整个人缩到被子里,手握的更紧。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69章 沈千离半开玩笑的「哎呦」一声,反握住她的手,“怎么,生气了……” 女人还在睡着似的,没给任何回应…… “那我给你道个歉好咯……”沈千离单手撑头,靠在她身后,声音低磁,“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女人还是没说话。 沈千离看着她单薄的肩膀,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伸岀手,他摸了摸她的脸。触手温热湿润,却似乎比火还烫,搔灼着心脏。 其实他早就到了建安,也知道她们安身之处……除了一些身体上的原因以外,他没立即回来是想磨磨她的性子。 这女人太强太倔,如果不让她多品尝些失去的滋味,她可学不会珍惜他。 但现在立马后悔了,他没想到她会哭。 这该怎么哄啊……他也没有哄女人的经验啊。 「咳……」沈千离揩掉她的泪珠,“别哭了,我这不回来了吗。” 江忆把他爪子拍了下去。 有反应就好办了,沈千离把头凑过去,小心掀开被子,“你别哭了,我给你好好道个歉。” “唔……”女人声音闷闷的,就这么一声,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沈千离想不明白,索性自顾自的开始检讨,“我错了,我罪大恶极。” 江忆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大岁数了竟然还能哭出来,简直没出息死了。 不过身后人的语气好像比她还没岀息,让她心情好了不少,起了点调笑的心思,“你错哪了……” 话出口,她才想起来这不是女友的死亡句式么,「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沈千离被她笑的一头雾水,莫名有点紧张。这问题怎么回答呀,总不能如实承认他故意让她伤心吧。 “错在……咳咳……”沈千离一时间没想到更好的答案,咳了两声。 听到他咳嗽,江忆才想起来分别这么欠,她还没好好看看他呢。 江忆松开他的手搓了把脸颊,想让自己看起来气色红润,又故意把唇瓣咬到充血发红。做完一系列动作,她觉得自己离心机婊不远了。 换了种不那么幽怨的表情,江忆侧侧身子,还没等翻过去,被身后人揽住了肩膀。 “别动……”嫌她肩膀硌得慌,沈千离转为环着她的腰。 「嗯」江忆低声询问。 沈千离把头埋到她后颈窝,深吸一口气,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让我好好歇歇。” 江忆特别想问问他这几个月过的怎么样。 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身后人呼吸均匀,竟似睡着了。 心瞬间软了,她没说话也没动,就这么任他抱着。香气环绕周身,比往日浓了几倍,偶尔他会咳几声,渐渐地,江忆也睡了过去。 没听到那声轻叹。 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身侧空空的,她突然恍惚,想不起昨夜沈千离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好在,床榻的凹陷清楚地昭示出此处曾有人睡过的痕迹。 心忽上忽下,这是真的,他真的回来了。 伸了个懒腰,江忆走到镜子前,看看左边脸,又看看右边的脸。瘦了点,皮肤黄了点,下巴太尖了,因为长期睡眠不好还长了几个斑点,丑死了。 于是皱着眉去一梦房间讨了点胭脂水粉。 她那套东西都丢在长亭,来到这边一直没心情出去置办。 抹完脸后,她把柜子里的衣服都扯出来一件一件的试。 这件颜色太深,那件款式太老,试了半个钟头都没找到一件满意的,最后又套回原来穿的那件。 然后去给沈千离留出的房间里看了一眼。 嘿,人不在。 在整个宅子里里外外转了一圈。 没找到,也没有黑衣大哥的踪影。 江忆叹了口气,白忙活一早上。估摸着他还有事情没办完,又走了。 对于沈千离没跟她说一声就走了的态度,江忆刚开始还有点不乐意,转念一想人在就够了,竟也没追究他的下落。 对于那男人的要求越来越松,嗯,真没脾气。 但心情终归是恢复了,既然男人去忙他自己的事,那她也不能输,得把整个家庭担起来。 麻子扮相在镇北王那边已经留下案底,江忆想了想,干脆把头发全部束到头顶,佩上发冠,套上一件能遮够住脖子和胸部的男装。 一梦帮她一起乔装。江忆从来不问一梦和魏辙的过往,一梦也从来不问江忆为什么要伪装,就连这次跑路她都以为是帮忙逃婚惹出来的。 其实江忆没想隐瞒一梦,主要是她的来历说出来就跟开玩笑一样,原身的来历她自己还搞不清楚呢,更没法说。 收拾好都午时了,江忆拉着一梦陪她逛街。建安和长亭完全不是一个规模,主仆俩逛了一下午才逛完八分之一。唯一的感觉就是,王府丫鬟说的真没错。 建安的裁缝铺比比皆是,有头有脸的都愿意在已经成名的师傅那里做衣裳。 她一个外来户,一点根基都没有,一旦贸然进入市场很可能被联合排挤。 开拓新市场从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是一个成熟度很高的市场。江忆知道,现在唯有标新立异才能找到出路。 之后一直四处考察着。这天主仆两人路过一家店铺,名曰梦烟航,门脸极大,从名字推测不出来是做什么的。门口停着辆马车,镶金嵌玉,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座驾。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70章 主人自己家的马车一般停在马厩后院,停在门前的都是顾客的车。 江忆驻足向里望了一眼,立马出来个少女,上下打里两人一番,说:“你俩买不起,别看了,走吧。” 她语气还算礼貌,说出来的话可不怎么中听,江忆和一梦虽说什么都经历过,不至于当场发作,心里也不大高兴。 “开门做生意,挑客可不是明智的行为。”江忆没看她,擦着她肩膀走了进去。 进了屋才发现里面格局与旁的铺子不同,设置了几个隔间,都垂着帘子,想来是为不方便抛头露面的顾客准备的。 展示柜上摆满了蓝金色掐丝珐琅瓶,约酒盏大小,散发着不同的香气,最里面有一排上了锁的抽屉。 一梦和江忆耳语道:“卖熏香的。” 江忆也闻出来了。 在鲜花蒸馏出的天然香水被带到中国前,人们一直是用熏香熏衣服的。 思及此处,她心中微微一动,轻声道:“等会儿。” 仔细看去只有一个隔间露出来一双穿着金丝绣花鞋的小脚,想必就是外面那辆马车的主人,旁边还有一双着男鞋的脚,若猜的没错,应是此处老板。 左右等也是等,江忆和一梦拿起几盏熏香闻了闻,少女一直盯着她们,生怕她们拿了就跑。 聊了没多久,一位中年男子和一位长相妖娆的少妇从隔间走出,两人说说笑笑,看来皆有收获。 转头看到一梦,少妇嘴角瞬间拉了下来,“于老板,你这儿现在什么人都能进了……” 一梦下意识低头看自己衣服。前些日子江忆没心情,她们也就都没重新置办衣服,看起来确实落魄。 却听江忆在旁边道:“可不,笼里的金丝雀儿都能飞进来了。” 一般大户人家的正房夫人和有地位的妾室,都有丫鬟婆子处理买日用品这种琐事。 少妇自己来买,明显是没什么地位、不太受宠那一挂的。 而「金丝雀儿」这个词就更不好听了,明摆着嘲讽少妇只是个玩物。 江忆不喜欢拌嘴,也是这少妇说话太难听,她才会以同样难听的话回敬。 少妇一听可受不了了,叉着腰往这边冲,边冲边骂,“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穷酸德行,能比得上我家刘大人?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罢了!你老婆跟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就梦烟航的东西,你能买得起一件?” 眼看着她就要逼到江忆面前,江忆稳如泰山一步没动,她不害怕,有人比她害怕得多。 于老板张开双臂,一个箭步冲过来挡在少妇身前。他倒不是要帮江忆。 实在是江忆就站在展示架前,俩人要是打起来,把那一架宝贝碰碎了,一个明显赔不起,一个他不敢让人家赔。 所以谁打输了谁打赢了亏的都是他。于老板不敢碰少妇,只能借着身高优势挡在中间,“您跟俩穷酸鬼生什么气,跌份儿!小春快把这两位请出去!” 第44章 省略步骤 小春就是说江忆买不起的少女。得了老板命令,她不敢碰扮男装的江忆,过来拉一梦袖子。 一梦也不是好欺负的,江忆没出声她就不走,站在那跟小春你扯我一下我扯你一下,很快打做一团。 江忆哪能让一梦一个人战斗,时不时在旁边蹭个拳。 要让她以前的员工看到她跟泼妇一样偷偷揪其他女人头发,怕是要惊掉大牙。 “于老板这今儿这么热闹?” 正打的激烈呢,突然传来一道男子的笑声。 这声音颇为耳熟,江忆停手抬头,瞬间涌上一股想要捂脸的冲动。 小春应是认识他,收手整理头发露出标准微笑一气呵成。 一梦手里空了,一时间没缓过来,疑惑的看向小春。 于老板差点老泪纵横,终于来人解救他了! 他放开少妇,摇着尾巴小跑到那男子身边,笑的见牙不见眼,“方大少,是哪阵风把您吹过来了?” “听说你这出了款新香,我顺路过来看看。” 他没看于老板,往展示架这边走,眼光却没落到展示架上,而是落到架子前面的男人身上。 矮的要命,衣着普通,长相阴柔,还帮老婆打女人…… 他方大少按理来说不该认识这种烂人才对。 可方一看到他,就莫名眼熟。 他没认出来江忆,江忆可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不就是镇北王府外鬼鬼祟祟、结果翌日登堂入室,和镇北王一起审问她的「贼」嘛! 真是要命。她虽是扮了男装,脸上除了涂黄汁外却什么伪装都没做,近距离看说不定会被认出来。 如果现在转头就走的话,又会引起那男子的猜疑。 江忆拉住一梦的手捏了捏,宠溺道:“梦儿,你喜欢哪个,为夫给你买。” 一梦不知道江忆要搞什么,虎躯一震脱口而出,“她刚才买的那个!” 她指着少妇,江忆也随之虎躯一震。 江忆:“……” 江忆:“好,先拿出来看看再说。” 少妇「哼」了一声。 江忆顺势转身,背冲方绍,准备装成买家赶紧买个货就溜。 于老板急于摆脱尴尬的状况,竟也应了江忆回到柜台中。 他从荷包里掏出钥匙,打开抽屉,拿出来一只玉瓶。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71章 别说熏香了,瓶子江忆现在都买不起。 有好多钱当初没来得及带走,都留在长亭了。 到这边买宅子和一应生活用品花去了大部分的钱,她还得留一部分赁铺子,哪能把钱花在买这玩意上啊。 江忆尴尬的假笑,一梦意识到自己狮子大开口,也尴尬的假笑。 但都到这步了,硬着头皮也得装下去。江忆挑起一匙闻了闻,递给一梦,“不错。” 一梦:“确实不错。” 江忆又说了些哪里不错不知所云的话,少妇听腻了,走到小春那边,用胳膊肘捅她:“这位方少爷是哪家的?” 江忆嘴上继续夸,耳朵竖过来。 小春收回流连在方绍身上的眼神,“您不知道?方首辅,方家的啊!” 江忆脑袋「轰」地炸了。 怪不得他能和镇北王夫妇坐在一起,原来他就是当朝第一权臣,内阁首辅的嫡长子方绍! 也是……康茹郡主的未婚夫! 不对不对,第一次见他那天,她穿着康茹的衣服…… 也就是说,如果这位公子哥不傻的话,在他眼里,她就是他的未婚妻! 而自己当着他的面逃婚,相当于一巴掌狠狠扇在人家脸上。要是被他抓住,不得被剥皮拆骨啊? 还是赶紧跑吧! 于老板见她半天不说话,问道:“怎么样,很满意吧。” 江忆点头。 “那给您包上?” 江忆摇头。 “令夫人很喜欢呢。” 江忆没理他,压低嗓音,冲着一梦胳膊拧了上去,“你也不看看我是什么穷酸德行,你跟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就梦烟航的东西,我能买起一件儿?” 少妇:“……” 这台词怎么这么熟悉。 一梦这次会过意来了,装成委屈的样子被江忆掐着往出走。方绍看的乐不可支。擦身而过时,方绍看着男人过于秀美的下颌,脑海中一阵恍惚。 好像啊,真的好像啊。 到底跟什么好像呢。 方绍陷入了沉思。 直到那两口子已经走出去老远,他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夜夜在梦里折磨他的那个女人吗?! 他拔腿就跑。 “方少爷!”于老板连忙拉住他,“您不看新品了?” 方绍挥开于老板的手,没经过大脑思考道:“给我留一份。” 想了想,他又道:“刚才她看的那款,也给我留一份。” 她刚才夸它了,应该是……喜欢的吧。 自打白天偶遇方绍之后,江忆在房间里乖乖呆了一下午。 她可不想再在哪处碰到他,毕竟无论是方绍自己处置,还是把她交给镇北王处置,她都不可能有好下场。 吃过晚饭,江忆坐在花园里乘凉,脑子里还想着方绍。 突然手被砸了一下,她缩回手,低下头。 腿上躺着一朵花,刚才她就是被这朵花砸着了。 花茎还带着土呢,明显是有人刚摘下来扔到她身上的。 江忆环顾四周,除了自己,没其他人。 “阿晗?”江忆站起来,手里握着花边走边叫阿晗的名字。 能做出这种恶作剧性质的事,无非就是小孩子了。 可走出回廊,也没看到男娃的影子。 江忆转动花茎,淡粉色芙蓉,是自己家园子里种的品种,不太可能是从外面扔进来的,能是谁呢?又往前走了两步。 “这呢。” 听到这声音,江忆刹住脚步,手背到身后,顺着声音来处望去。 沈千离坐在围墙上,一边腿支着,另一边腿垂下来,轻轻晃动。 语气颇失望,“这么久都没找到我。” 平时他都是偏安静沉稳的形象,此时坐在围墙上倒像个无赖的少年,反而让人觉得更好亲近。 江忆垫起脚尖看他,笑了,“我还没怪你拿花砸我呢,你倒是先怪上我了。” “不是砸。”沈千离坐直身子,“送你的。” 套路也太老套了吧,而且……江忆失笑,“拿我种的花送我?” 她还有一句话没说,要不要脸? 可惜她高估了沈千离厚脸皮的程度,只听他郑重其事的「嗯」了一声。 江忆无奈地摇摇头。这人消失了好几天,江忆还真有点想他,也没再纠缠花的问题,问:“回来了?” 说不在意,其实语气里还是有点淡淡的怨念。 沈千离却没正面回答,眼皮垂下,随即抬起来,“想你了,来看看你。” 想你了,来看看你。 江忆从没听过他说这么直白的话,背在身后的手指互相搓了几下。 越搓越快。 没用,缓解不了害羞,脸还是红了。 然后冒出一句看似淡定的话,“现在看到了。” 说完就后悔了,这不是赶人呢么。 “是看到了。”沈千离道。 下一句怕是要说,“那我就走了。” 没谈过恋爱果然不行,江忆心里哀嚎。 “但还想再看一会儿。” 哀嚎声瞬间转为重金属摇滚。 “那……”江忆别扭道,“随便看呗。” 什么随便看啊!又不是动物园里的动物!江忆又一次哀嚎,脚尖不自然地捻地,捻出来一个小坑。 听到这句话,沈千离眼睛都笑弯了,不忍心让她难堪,尽量憋着,冲外面扬扬下巴,“这么看没意思,不如出去走走?”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72章 人家说要看她,她就让人家看。现在人家要出去走走,她就跟人家出去,是不是不太矜持呀。 她江忆是那么随便的女人吗。 江忆低头,“那个……”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眼前出现一只手,沈千离俯身把手递给她。 江忆看着他的手,“从墙上跳出去?” 可是有门啊……算了,他要跳墙就跳吧。 江忆目测一下高度,又看了看手里的花,将它别在了腰带里,抓住了那只手。 隐约觉得忘了点什么。 女人娇小的身子轻飘飘的,沈千离一手拉着她,一手捞住她的腰,不费吹灰之力把她抱到了自己腿上。 然后圈住她。 这下江忆知道他为什么非让她跳墙了。 等着占便宜呢。 不过这感觉真挺好的,有种特殊的刺激感,江忆靠在他胸前扭了两下。 他们身前是家,身后是光怪陆离的未知世界,知了不停的叫,他好像说了些什么,江忆兀自感受着,一句都没听到。 耳边只有心跳声,一切都没有一臂之隔小小的距离让人脸红心跳。 沈千离:“江忆?” “……”他叫了几句,江忆才回过神,“啊?” “跳啊。” 沈千离耐心道:“咱俩这个位置,你先下去,我才能下去。我会拉着你,别怕。” 江忆:“这就跳?” 沈千离眼中出现罕见的迷茫,“不出去逛了?” “出去逛啊……不过。”江忆抓着他胳膊,“你是不是省略了什么步骤?” 你不是要占便宜的吗?都这个姿势了,算计到这一步了,不干点什么对得起你自己吗? “什么步骤?” 真是……都这时候了还装什么!江忆眼一闭心一横,扭腰环住沈千离的脖子,嘴唇毫不犹豫地贴了上去。 第45章 阿晗生父 脸被阴影覆盖住,沈千离才反应过来,她不会是理解错了吧。 以为自己拉她上来,是故意要抱她的。 天地可鉴,他真没这个想法,就是怕女人害怕才圈着她的。 不过,既然已经弄巧成拙了,平时一贯被动的女人自己主动送上门了,他也没有不享用的道理。 女人眼角湿漉漉的,盯着他的唇,试探着左右辗转,却笨拙的始终找不到技巧。 沈千离心里叹了口气,再搓一会嘴巴要让她搓破了。 沈千离拉开一点距离。 江忆睫毛煽动,不解地抬眼看他。 “闭上眼睛。”他命令道。 江忆听话的闭上眼睛。 随即后脑被扣住,江忆感觉到丝丝热气扑到耳边。 “张开嘴。” 张嘴?他让她张嘴?怎么能这样!不能!太羞耻了!江忆紧紧抿上嘴唇。 “嗯?”扣住她后脑的手更紧,“不听话?” “刚才不是你要的吗?”沈千离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危险,“你不听话,要受惩罚的。” 江忆颤颤巍巍,不敢睁眼,“什么……” 话音未落,她感觉自己唇瓣被咬了一口,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不由张开嘴。 冰冷的唇迅速覆盖上来,她还没来的及反应,就被他攻城略地,在每一寸领土上留下他的气息,打上他的烙印。 舔吮、撕咬……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自口腔传遍周身,方才因为紧张挺直的后脊瞬间酥麻,化作柔水。 江忆颤抖着撑住他,才不至于直接摊到他身上。 这个吻好像很短,又好像很长,沈千离感觉女人快喘不上气来了,才不舍的放过她。 如同离了水的鱼,江忆抵在他肩头,大口大口的喘息。 这天的「逛逛」最终没能成行,还没等江忆从那个绵长的吻中缓过来,沈千离就被黑衣人叫走了。 走之前脸色不太好看。他一向最擅长隐藏情绪,这次却被江忆轻松看出了愤怒。 江忆想问问是什么让他这么生气,见黑衣人满脸焦急,最后还是选择保持沉默,只说了一句保重。 后来的几天,江忆去市场淘了些琉璃器皿。 在梦烟航丢的人并不是没有作用,它给江忆提供了一个新方向——制作香水。 从梦烟航的受众群体就能看出来,熏香受到了很多高层人士的青睐。 但熏香有许多缺点,比如说香味单一香型少,不方便随身携带等等。 而香水就不一样了,可以随意调制出多层次的味道,还可以随时随地想擦就擦。 所以江忆便想试一试调制香水。可惜古代原料太少,蒸馏条件也差,她尝试了七八天,才成功蒸馏出几滴精油。 工作效率这么低也有心神不宁的原因,每每想到沈千离离开时的表情,江忆注意力总是无法集中,总会瞎想他到底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又等了两天,江忆坐不住了,换上男装准备自己出去看看。 她直接去了城门口,一般下发的文件都会在城门公告栏张贴。 城门是重兵把守的地方,江忆去之前还想着离官兵远点,结果到了地方一看,她想离官兵近都近不了。 自入口处,百姓们排成两条长长的队伍守在街道两侧,都昂首望着城外,似是在恭迎什么人物。 “今天有番邦使节入城?”江忆随手抓了个看热闹的。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73章 大康国力强盛,常有番邦为建交派使节带礼物来朝见,一种很正常的外交手段,江忆过来那天就遇到了。 番邦人长相与汉人有所不同,百姓们过来看是图个新鲜。 「不是番邦人。」那人笑呵呵答道,“是佟大将军。他前天刚剿灭一队前朝余孽,今儿凯旋回城,咱们都是在这等着瞻仰大将军的风采的。” 佟大将军? 江忆在寿北听狱卒提过一次当朝大将军佟佐,好像是个前朝降臣。 前朝降臣去剿前朝余孽,莫非是为了在皇帝面前证明自己? 她没往深处想,大将军怎么样跟她没关系。 况且现在不是看热闹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弄清沈千离的下落。 她跟那人道了谢,逆着人流往公告栏的方向挤。 艰难挤到一半,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喝彩声,想必是军队入城了。 八匹战马在前开路,佟佐身着银甲,腰配重剑,在一众步兵簇拥下进入城门。 看到街道旁这些个欢呼的百姓,他垂眼一瞥,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轻哼声就像是个幻觉,转瞬间他又换上一副平易近人的笑,颔首和百姓们挥了挥手。 百姓们喝彩声更大了。还行,反响不错,佟佐放下手拍了拍战马的背,侧头抚摸它的鬃毛以示安慰。 这么多人、这么大的声音,战马容易受惊。 这一侧头,他发现拥着他往前的百姓中有一个不和谐因子,正背对着他逆着人流往外走。 佟佐边用手指梳理马鬃,边盯着那个人背影看。 他发现那背影很像一个曾与他日夜相伴的故人。 佟佐咂咂嘴,似是回味,又似是遗憾。 回味是因为那个故人已经死了,遗憾是他能没亲眼看到她死。 一夜夫妻百日恩,他多少还是有些余情的。 不过这是个男人,还是个忒像娘们的男人。 阳光下,男人耳垂白的晶莹剔透,细小的绒毛被染成了金黄的颜色。 突然,他看到那男人的耳垂上长了一颗红色的小痣。 而她……也有一颗这样的小痣,就在这个位置! 难不成?佟佐想到最近流传于朝野的消息,下意识抓紧了手中的马鬃。 战马鬃毛被大力拉扯,吃痛之下摆首嘶鸣。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百姓都看向他,江忆也惊的看向他。 目光相交,佟佐心头剧震。 是她,即使她穿着男装,他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是她,她还活着! 看到佟佐的那一刻,江忆思绪被一种极端的荒谬感占领。 她一直知道阿晗的生父不是沈千离,具体是谁,她没法问,别人也没说过。 古代和离的毕竟在少数,就算和离孩子也不可能交给母亲。 所以江忆一直默认孩子的生父已经去世了。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孩子的生父活的好好的,就在建安城内。 ——就在她的面前!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这爷俩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江忆从没有一刻这么冷静过,她俯下身子穿过人流,拔腿就往远离主街的方向跑。 于情于理,她都不可能让孩子看到这么一个生父! 她俯身的同一时间,毫不犹豫地,佟佐反身策马直追! “将军!” 众将士勒马,皆惊疑不定地看着远去的佟佐。 佟佐虽是降臣,不服他的很多,但能力摆在那有目共睹,统领大军以来还没做过这么出格的事,都不知道该等他回来还是继续归朝。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佟佐没听到副将的呼声,看着逃跑的人,疑惑越来越重。 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朝里的传言是真的? 从声音上,江忆能感觉出身后人追的越来越紧。 她咬牙加速顺便观察四周,离开主路跑进一条不起眼的小路之中。 这样马就进不来了。 可佟佐有一肚子话要问,怎么能让她轻易逃脱,飞身下马追了进去。 城门附近是难民居住的区域,房子都是用烂木头临时搭建的,江忆边跑边推倒竖在路旁的木料,给佟佐制造障碍。 这种难度的障碍对军人只来说是小菜一碟,佟佐几个纵越之间就已到她身后,飞身向她扑了过去! 巷子太窄,江忆没躲过去,被他直接扑倒在地! 两人被惯性冲的滚到左前侧,撞进一座木屋之中。 翻滚中脑袋被磕了几下,江忆想爬起来,但身上人压的她紧紧的。 她放弃继续逃跑的念头,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没看到住户,稍稍放心了些。 才将目光转向身上的男人。 男人头盔已经在翻滚中摔掉了,露出渗着薄汗的额头,额角青筋暴出。他目光闪动,张着嘴似是想说很多。 最后只说了一句,“你别跑,我害怕。” 江忆抬手抹掉落在脸上的木屑。 他五官和阿晗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眉宇间有股浑然天成的邪气。 尤其是两道斜飞入鬓的长眉,衬的整个人无比桀骜。 从面相上看他就是一个不好相与的人,更遑论说出刚才那句近爱情怯的话时,他眼中并没有爱意,只有探究。 江忆在心里替江绣娘惋惜片刻,冷笑道:“你叛国投敌,是为不忠,抛弃妻子,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义之人,若我手中有剑,应当立即杀了你。”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74章 「可惜手中没剑。」江忆道,“我只能选择先远离你。” 佟佐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曾经爱他爱到骨子里的蠢女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看了江忆半晌,抽出袖子里的匕首,递给江忆:“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姜王,我不辩解,这条命我还你们父女。” 佟佐闭上眼,扬起脖子,“来吧。” 什么? 姜王?父女? 即使天不冷,即使一丝风都没有,江忆还是打了个冷战。 如坠冰窖。 什么意思,什么是……姜王……父女? 佟佐仰头等了一阵,没等到任何疼痛的感觉。 就知道那傻女人爱他爱的死去活来,这么说只不过是和别人学来的气话罢了。 佟佐嗤了一声,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傻女人的脸颊。 “怎么不动手呢,小忆?舍不得我吗?” 脸颊上传来异样的触感,瞬间,江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从恍惚中惊醒,她突然笑了。 佟佐的脸近在咫尺,似是在寻求她的答案。江忆举起匕首,晃了晃。 然后狠狠扎入他的左胸! “怎么会舍不得?你糟蹋谁呢?” 第46章 姜奕 一声脆响后,匕首被胸甲狠狠弹开,留下个浅白色的痕迹。 佟佐摸了一下那道白痕,单手撑地站起来,看着女人慢条斯理的拍掉身上的脏污。 他把匕首踢到一旁。 女人那一刺一点情分都没留,能看得出来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若不是有盔甲护身,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后怕。 其实江忆不是真的想要他的命,否则也不会明知道他穿了盔甲,还往他胸前刺。 接受了三十几年法制教育,她还是做不到随手杀人,而且佟佐毕竟是阿晗的生父。 她不能不顾虑阿晗的想法。 这栋房子许久没人打理,地上积了一厚厚的一层灰,灰尘被两人动作溅起来,在光束里盘旋、弥漫。佟佐透过光束看着她,勾了勾唇角。 “小忆,你变了。” 变的聪明了,可惜心软的毛病还是没改。 江忆摇头:“我什么样子,现在都与你无关。” 看都没看佟佐一眼,她迅速转身。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只想找个地方自己静一静。 刚才佟佐的那句话里,信息量太大了,大到她无法承受。 她在心里默念:姜王,父女。 她是姜王的女儿。 所以,她不是绣娘江忆。 那她是谁?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她是大姜朝的亡国公主,姜奕! 而阿晗,就是大姜朝最后的血脉! 想到此处,江忆眼前发黑,指甲狠狠掐着手心,用痛感撑着自己不倒下去。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们一直在伪装、逃亡。 因为她们是前朝余孽,是当今皇上追到天涯海角都要找到的人! 女人的话再一次在佟佐心里掀起波澜。 人都是会变的,但无论怎么变,都会留下一些曾经的影子。 可是,现在的姜奕,对于佟佐来说,就像是一个陌生人。 佟佐甚至怀疑,曾与她好过的那些年只是一场梦。 不对,她变成这样一定是有原因的。佟佐眯了眯眼睛,出声叫住已经快走出去的女人。 “小奕,你一直和他在一起?” 江忆以为他问的是阿晗,没有回答。 佟佐又问:“你真的相信他?” 相信?对一个小孩子谈不到信任问题,锦姨竹寒的身份也不值得佟佐拿出来询问。 江忆迈出门槛的脚退了回来,想了想,吐出一个名字:“沈千离?” 除了锦姨竹寒,和她一直在一起的只有沈千离。 “你们都已经发展到可以叫名字的关系了?” 佟佐愕然,随即怒气上涌,语调也变得阴阳怪气,“都不叫国师了?” 如同一口铜钟在耳边敲响,江忆被「国师」两个字震的头晕目眩。 以他的心智,江忆曾猜过,他不可能是一个无名之辈。 却没想到,他竟是大姜朝的国师! 坊间传言亦正亦邪、多智近乎妖、仇人比朋友多、讨厌他的人比支持他的人多的,大姜朝的国师! 江忆身形一晃,扶住墙面。 佟佐却没怜惜,嘴上愈发刻薄,“你不是被他蛊惑了吧?姜王在位的时候他就不老实,现在,对于他来说,你的身份不过是一面旗子,一面他复国的时候,可以竖起来招揽……” 他的话,被一个响亮的耳光打断。 女人跑回来,干脆利落给了他一个耳光。 佟佐望着出手打他的女人,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痛楚,怒不可遏:“姜奕,你是不是分不清亲疏远近了!” “闭嘴!” 佟佐是吼出来的,江忆声音低沉,却硬生生把他的声音压了下去,“你有什么资格说他?” 她冷笑,“他护的是我的人,复的是我的国。” “而你呢?你做了什么?” “你在清剿「前朝余孽」,你在享受百姓欢呼。” “可你忘了吧,为你生过一个孩子的姜奕,其实也是「前朝余孽」。”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75章 江忆牙几乎咬碎,扬起下巴看着佟佐的眼睛,“那你是什么呢?” “我告诉你——你是贪生怕死的懦夫,背信弃义的败类,阴沟里翻腾的臭虫。” 江忆一字一顿:“你,根本就不配称之为人!” 颤抖的尾音在破败的木屋里回荡,夹杂着佟佐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江忆浑身都在颤抖,佟佐高高扬起右手…… 江忆挺起身子…… 手带着一阵风,眨眼已到耳边。 却没感觉到疼痛。 佟佐忽然缓下力道,轻轻地,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耳垂。 他语气轻柔,“你不是她。” 眼底闪过晦暗的光。 江忆没有否认,她确实不是姜奕。 面对这样一个人渣,她连伪装都不屑。 佟佐对她耳朵的触碰,让她胃里翻江倒海。 更让她恶心的是,在看出她不是公主后,佟佐没问过一句姜奕怎么样了,也没问过一句阿晗的情况。 真的恶心,真的渣。 她什么都没说,佟佐也没再阻止,任她离开。 她没回家,独自游荡在大街上,就像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 走到没有房檐处,她遮住头顶,恹恹地垂下头。 她突然厌恶极了阳光。 回想自己这半辈子,在事业上升期,她酒驾作死了自己,死后穿到这个时代,成了一位每天伪装东躲西藏的亡国公主。 在这边她喜欢上了一个年轻男人。男人一开始就发现她不是真公主,却装疯卖傻观察她,派人跟踪她,把她骗的团团转。 后来,男人被揭穿,她本该愤怒的,一如现在,知道了男人的身份,她也本该愤怒的。 刚才话说的好听,其实心里没有怀疑,是不可能的。 江忆在心里嘲笑自己一番,走着走着,发现自己无意中走到了梦烟航。 梦烟航门口停了一辆更华贵的马车,她没心情观察,想进去看看熏香。 “你来了!” 方绍突然从车上跳下来,吓了江忆一跳。 他拦住她,吐出嘴里咬着玩的草梗,“你终于来了!” 听着这语气,他好像是特意在这等着她呢。 多大仇多大怨啊,不过就是逃个婚嘛。 强扭的瓜不甜,这还是你们古人传下来的呢。 “有何贵干?我不认识你。”江忆干脆直接否认。 方绍差点没被她气个趔趄。 算了算了,他知道她是什么想法,忍着气说出盘算好的话:“你放心,我不追究你的责任。” 江忆斜睨着他。 方绍连忙补充:“我也没告诉镇北王。” 「哦……」江忆敷衍,“你说的什么,我没听懂。” “……”方绍无语。 “你没事我可走了啊。”江忆绕过他就要进去。 方绍等了这么多天哪能让人就这么走了,赶紧又窜到她面前。 “你要看熏香?”没等江忆回答,他解下腰间挂着的钱袋,“不用进去,给你。” 江忆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 两盒熏香,一盒一梦随便指的,一盒没见过。 方绍解释道:“另一盒是新品,你闻闻。” 江忆掐着这两个小东西,“什么意思?” “送你的。” “送我干嘛?” “你一个金枝玉叶,自己在外面生活肯定有诸多困难。看着我父亲和王爷的交情,我理当多照顾你些。” 哦,他到现在还以为我是康茹郡主呢。 江忆今天什么都不想解释,收下熏香挑了挑眉,“谢过,那我走了。” 不收东西,方绍不能死心。果然,方绍没说别的也没招呼马车,陪着她一直走。 走了一阵,方绍看江忆路线根本没有个固定方向,问道:“去哪?” 江忆懒得赶他,也懒得理他。要是现在还没发现江忆情绪有问题,那估摸着是方绍有问题了。 方绍侧过脸,“心情不好?想家了?” “饿了?吃不惯这里东西?带的盘缠不够?水土不服?丫头没侍候好……”方绍扯出一堆理由。 他语气颇认真,江忆突然停下来。 方绍也后知后觉的停下来,倒退一步,站到江忆身边。 江忆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方绍笑道:“洗耳恭听!” “从前有一个人,她死了……” 方绍奇怪,“怎么开头就死了?” “你说你说,我不插嘴了。” “罪有应得。”江忆道,“她死后下了地狱。在地狱里,她的身份是独自带着孩子的寡妇。她没爹没娘,和……家里的长工相依为命,父亲结下的仇人天天找她,她只能四处躲藏。” “后来有一天,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了长工。可长工一心复仇,为了复仇还曾骗过她、利用她。” 方绍听的一头雾水,许久才抓到重点,“她和长工最后怎么样了?” 江忆摇头,“不知道,你觉得呢?” 方绍毫不犹豫,“欺骗和利用并不可取,不过这个故事缺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方绍摸着下巴:“寡妇喜欢长工,长工喜欢她吗?” 江忆皱皱眉,没说出来。她自己也不知道。 后面过来个路人,方绍把江忆拉到左边,站到她右边,“如果长工不喜欢她,那就带孩子离开吧。如果长工喜欢她,只要保证今后坦诚,就再给一次机会嘛。”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76章 说到后来,他眼神越来越幽怨。你看,你都逃婚了,我还给你机会呢。 江忆双手交握,指节苍白。思考良久,她闭上眼睛。 她在做什么! 她竟在给沈千离找借口! 江忆深吸口气,睁开眼睛,“你不过是在给长工找借口。” “怎么是给长工找借口呢?”方绍不敢苟同,音调拔高,“分明是在给寡妇找借口,继续喜欢长工的借口!” 第47章 自知 “分明是在给寡妇找继续爱长工的借口!” 方绍一脸得意,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他能听出来这个故事意有所指,但他一直把江忆当做康小郡主。 康小郡主不是寡妇没有孩子,所以他便自然而然地排除了江忆自证的可能性。 闻言,江忆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 其实从话出口的那一刻起,这个故事的意义就变了。 她向后退了几步,重重靠在木台上,天青色的宽袍因这动作堆叠出层层叠叠的褶皱。 江忆扯起袖子看了褶皱半晌,认真地,伸出另一只手开始整理。 直到整理的一丝褶皱都没有,她放下手,勾了勾唇角。 随即笑容便凝固了。 没有弹性的棉布料,离了她的手,转而又堆做一团。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她很想大声问问自己,江忆啊江忆,你怎么了? 你讲这个故事的目的是什么? 你想听方绍说什么? 你什么时候需要别人替你理清心绪了? 女人咬着唇,半勾不勾的唇角怎么看怎么带着点讽刺的意思。 方绍好奇,也靠在她旁边,肩膀轻轻蹭了下她肩膀。 “喂,想什么呢?” 江忆呢喃,“不需要。” 方绍脑袋探过去,“什么不需要?” “没什么。”江忆不小心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不需要,她在心里继续对自己说。 她足够了解自己,理性克制也是她,感性执拗也是她。 她确实喜欢了,现在也确实不舍。 她为喜欢上一个势均力敌的人欣喜,也为他的欺骗隐瞒愤怒。 如方绍所说,故事里少一个条件,那个条件也是她现在最想证实的。 他到底喜不喜欢她。 其实她深知,以沈千离的心智,没必要用欺骗感情的方式留下她这面「旗帜」。 只是,他从未对他们的关系表达过明确的看法。 他说过欣赏,没说过喜欢。 人在感情里就是这样,没自信,想要承诺,想要安全感。 江忆叹了口气,抬起头,望着天空缱绻的云朵。 她这只老牛,好像被沈千离那棵嫩草吃定了。 可惜嫩草到现在都没下落呢。 想到这,江忆叹了口气。今天出来是为了打探沈千离下落的,没成想被人潮拦住了,还碰到了佟佐那个极品渣男,还被极品渣男做的极品事气个够呛。 百姓……渣男……江忆火烧屁股一样,立马弹了起来! 结合百姓说的话,和沈千离离开之前愤怒的表情,江忆这才猜到,沈千离可能是去处理「前朝余孽」的问题了! 如果他也在战场上的话,刀枪无眼,他会不会受伤? 「谢了。」江忆抬手跟方绍打了个招呼,“我先走了。” 女人的态度与方才大相径庭,方绍「嘿」了一声,“你把我当什么了,问完就走?” 「算是朋友了。」江忆匆匆忙忙,转头一笑,眨了眨眼睛,“还有,故事里的「寡妇」就是我。” 方绍:“什么意思?喂!喂!你别走!喂!” 江忆一分钟都不想等,马上就想见到沈千离,想确认他是不是安然无恙。 她没叫任何人,也没准备马车,什么都没带,自己出了城。 有飞殇在,她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一里后道路分出了三个岔路口,低头看了一眼,她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右侧的路。 右侧土路的马蹄印比其他两条路都深。 战马的铠甲最少要二三十斤,重量必然大于其他马匹,蹄印也会深很多…… 由此可以推断出来佟佐大军是从这边回的城,所以沈千离大概率也在右边。 江忆边低着头赶路,走到晚上也没见到沈千离半个影子。 公主的壳子身娇体弱,她终究是累了,无奈之下找了家乡野客栈投宿。 进到房间里之后她才后悔,破客栈又阴又潮,还有股子奇怪的味道。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江忆找店小二点了两个菜,一刻钟之后菜端了上来。江忆看着一个盆一个盘暗暗咋舌。 这两个菜的名字特别美,一道名曰镜花水月,是道汤,清汤寡水,捞到最下面才捞出来一筷子海菜。 另一道名曰阳春白雪,上面是一层白花花的糖,拨开白糖,好嘛,下面是码成圆形的西红柿瓣,象征着春日艳阳。 西红柿还没熟透。 原来创造力强是老祖宗一代代传下来的。 坑人也是老祖宗一代代传下来的。 江忆囫囵塞了两口,撇下筷子就吃不下去了。她向来不挑食,但这两个玩意实在是让人倒胃口。 填不饱肚子,心气儿也就顺不起来。江忆裹紧外套,把凳子踢到一边,推开窗子想散散霉味儿。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77章 “呼……”凉气挟裹着湿气卷进来,卷了她一头一脸的烂树叶子。 她更后悔了。 「啪」地一声关上窗,江忆恨恨地埋怨自己,又不是二儿少女了,怎么这么冲动,干嘛要来这儿遭这种破罪。 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让自己受伤。 “谁惹着你了,脾气这么大?” 就在江忆磨牙时,熟悉的声音穿过潮湿的空气传进耳朵。 江忆心尖一颤。 声音是从左侧传来的,她偷偷瞟了一眼靠门框站着的沈千离。 看起来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嗯,那就好,可以淡定一点了。想见沈千离是一回事,亲眼知道他没事后又是另一回事。江忆已经想好了,得给他个教训。 不仅要从他嘴里撬出话来,还得让他知道欺骗和隐瞒的后果多么严重。 江忆暗戳戳拉开窗,就像刚才没关过一般,一句话说的干巴巴的,“路过?真巧。” “嗯,真巧。”沈千离反手关门,欣赏了一下饭桌上两道神奇的菜后走到窗前,“收到属下的信儿,说你独自出了城,我便快马加鞭来和你「偶遇」一次。” 江忆冷哼。 听他刚才的意思,分明是派了手下在她身边啊。 就不知道通知她一声去向吗?就不知道…… 江忆斜睨着他,就不知道她会担心吗? 沈千离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太知道了。 他天天都能收到关于江忆的消息。 听到她把自己闷在屋子里鼓捣奇奇怪怪的东西时,他会好奇; 听到她吃好喝好天天用花汁染指甲时,他会欣慰; 但最喜欢听的,是她每晚都要围着院墙转上几圈。 她在等自己。知道她为自己担心、焦虑,他就莫名地心情很好。 也就忍不住吩咐下属隐蔽起来,别被她发现行踪。 江忆没好气儿,“那岂不是浪费了国师大人的时间?” 「国师大人」四个字她故意加重,然后暗中观察沈千离的表情。 他没有表情。 沈千离也知道江忆碰到佟佐了。佟佐那张臭嘴里说出什么,他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但他无法阻止,也不能阻止,他们终会有此一见,早见比晚见要好的多。 沈千离没理会国师大人的问题,只道:“见你不叫浪费时间,顶多算是耽误。” 江忆:“有差别吗?” 女人比他矮了一头还多,站在她身边,沈千离一打眼就看到了她头发上沾的烂叶片。 回想起她气呼呼关窗户的样子,真有趣啊。 沈千离想笑,顾及她的面子,又必须忍着。 「差别在于。」沈千离摘下江忆头上的叶子,语气较之前轻快许多,“浪费时间的人我根本不会见,耽误时间的人我会见,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江忆被他拖长的语调带进沟里。 沈千离忍俊不禁,“只不过她得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会面。” “说的好像我很想见似的。”江忆反应过来,反唇相讥。 不行了,太有趣了,这女人今天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又蠢又可爱。 沈千离长长地「哦」了一声,笑意已经掩饰不住了。 他背手走到桌边,指着那只大瓷盆——“所以你赶了半天路来这荒郊野外,吃这难吃的东西,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什么?江忆气结。 是为了春游还不行吗?!不对,现在是秋游!秋游! 江忆气的又把窗子摔上。 随即,她听沈千离说:“来郊游的?” 江忆:“……” 呵,男人。 看她被欺负的话都说不出来,沈千离惬意的紧。 不过欺负她有趣,也得拿捏好度,适可而止,这点沈千离深知。 他低声道:“没吃好吧?过来。” 他从门口拿过一个纸包,甫一打开,肉香四溢,招呼江忆,“过来吃。” 江忆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自然也没看到他是什么时候把这东西放到门口的。 她今天只吃了一顿早饭,这一顿饭支撑着她和佟佐拼命,支撑着她忽悠方绍,又支撑着她赶了一下午路,早就消化好几个来回了。 她是真的饿,纸包里的东西是真的香。 年岁长的人就是这点好,不像年轻人为了面子什么都能忽略。 她几乎是立刻就分辨出来现在对于她什么最重要,快步走到桌旁向纸包里看了一眼。 是一只又肥又大金灿灿的烧鸡。 看样子还热乎得很。这里离下一个城镇颇远,烧鸡能保持这样的温度,想必是沈千离一直用衣服包着。 她抬头扫了一眼。 果然,他常穿的披风没在身上。 没出息的江忆就这么消气了。 烧鸡太香了,令人食指大动。江忆撸起袖子就去撕鸡翅,半路,被一只手拦住。 沈千离抓住她的手,“是不是还忘了点什么?” 吃烧鸡之前还要走程序吗?江忆微微蹙眉,想起来之前她有个助理是基督教徒,每顿饭前都要感恩。 这个时代基督教还没传过来,沈千离可能是信佛吧。 “……”江忆迟疑片刻,“那咱们……为它超个度?” 第48章 想要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78章 沈千离崩了许久的笑,终于还是爆发了。 他轻轻捏了下江忆手指,装作虔诚的看着烧鸡,说:“一路走好。” 说到「好」字时,差点破音。 江忆木然的看着沈千离,很郁闷,郁闷之余创造出一条伪科学:饿肚子会导致脑子短路。 她决定牢牢记住这个教训,以后肚里没食儿不能随便说话,尤其是不能和这个家伙说话。 沈千离看她没反应,又捏了下她手指,“到你了。” 「哦……」江忆木然道,“一路走好。” “哈哈……” 因为女人突如其来的傻气,沈千离畅快地笑了好一阵子。 笑够了,他发现自己翻腾的心绪平和了许多,一直遮在心间的阴霾竟也散去了。 于是拿出帕子沾湿,一点一点仔细擦拭女人的手,柔声道:“吃饭之前记得擦手。” 他做什么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可擦手却擦得极认真,一根手指接着一根手指,指缘都没放过。 江忆沉默着任他左手折腾到右手,目光落在他垂下来的睫毛上。 和眼底那一层淡淡的乌青。 这几日他过的也不好吧。 江忆心脏微微抽痛,勾了勾他手心,“可以了。” “嗯……”沈千离放开她的手。 两人安静地吃完一顿饭,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 夜已深,老板和店小二都睡了,江忆没好意思叫醒他们,和沈千离和衣将就了一宿。 睡的时候两人中间隔了十万八千里,睁眼时江忆腰被箍着,整个人陷在沈千离怀里,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 她轻笑一声,没叫醒他,小心地翻过身,看着那张熟悉的脸。 这张脸无疑是年轻、好看的,只是表情不像常人那般放松,甚至能看清微微凸起的咬肌。 即使在睡梦中,他也依然咬紧牙关,无法放松。 江忆眨了眨眼,在他眉心点了一下。 沈千离那边还有事情没处理完,他派人把江忆送了回去,约好五天后也会回去。 五天后即是中秋佳节,阖家团圆的日子。 他知道江忆嘴上没提,其实心里是期待他能陪在身边的。所以没有含糊,直接给了明确的归期。 反观江忆这边,跑这一趟,目的达到了,也没达到。 她知道了沈千离安然无恙,又没能从他那里要到想要的答案。 他那么累,她还是没忍下心来继续添乱。 不过终究还是安心了,工作效率也大大提高,仅用了三天,她就蒸馏出六七种精油,量不多,只够调配试验的。 毕竟琉璃不如玻璃,最主要的是鲜花的量也跟不上。 建安属于亚热带地区,作物生长限制不大。但鲜花这种东西需求量少,没人特意种植,只能找野生的,没多久就让她觉得捉襟见肘。 她决定自己种。 自己种需要有地,和一梦在城郊问了一圈,结果都不太喜人,被告知整个城郊都让皇上赏给了方家。 一梦问:“哪个方家?” 还能哪个,江忆心想,方绍家没跑了。 鲜花不比别的农作物,生长条件苛刻许多,这边农夫又没有经验,一旦种上了江忆少不了来回跑。 往城外跑太浪费时间精力,主仆俩人压根没动去城外看的心思,暂且搁下此事无功而返。 待俩人边想对策边走到门口之时,江忆心猛地沉了下去。 阿晗一直有去门口接母亲的习惯,今天没自己眼巴巴的等着,而是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男娃的小脸紧绷,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并不喜欢那个男人,只是出于礼貌一字一句的回答。 一梦早把这孩子当自己孩子看了,气冲冲地上前抱起男娃,刚要抬头把那男人赶走。 看到男人脸时,心头巨震,赶人的话出口顿时变作一声惊呼。 那男人竟和小少爷长得一模一样! 江忆心里的震动不比一梦少,她没想到佟佐这么快就找到了她的住处,更没想到他敢来! 如果江忆的身份暴露了,顺带着查出佟佐来过她这边,那么佟佐也绝对逃不了一死,因此江忆没想过还能再见到这个人。 而且这个人还在明晃晃的挑战她的底线! 江忆气的手发抖,站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平静下来。 她不能在阿晗面前表现出异样,这孩子从小没有爹,早熟且心思敏感,江忆只要露出半点异样的情绪,他都能联想出很多。 “一梦,你带少爷先回去。”江忆道,“我跟故人叙叙旧。” 在佟佐面前,她连阿晗的名字都不愿提及。 一梦应下,抱阿晗进了院子,紧紧关上大门。 看男娃消失在视野里,江忆稍稍心安了些。 佟佐目光打江忆过来起就转到她身上来了,没阻止一梦,也没试图再跟阿晗说话。 他就这么盯着江忆看,眸色越来越深。 江忆声音冷如寒冰,“这里不欢迎你,请回吧。” 「先别急着赶人。」佟佐耸耸肩,这才出声,“我又没说别的,只是看看我儿子而已。” “你也配?!” 听到「我儿子」三个字,江忆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哪怕你还有一点点良知,就请放过他吧!” 说完江忆甩手便走,和这种人渣没什么可交流的。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79章 她心里惦记着阿晗——虽然他小,看到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时,也难保不会瞎猜。 佟佐拉住江忆手腕,“急什么?” 江忆被他拉的一个趔趄,佟佐斜着嘴角看她,“你对他感情很深?” “和你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这可是我的种。”佟佐道,“我有权利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女人皓白的手腕被他拉出一片红痕,红白交错,灼的他眼热。 他又道:“如果你不想说,那我就自己找他问了。” 恶心,浓浓的恶心,江忆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个人,可不得不不否认,他的话戳到了她的软肋。 她不想佟佐接触阿晗,一次都不想! 江忆深吸口气,“你想要什么,能力范围之内,我都能满足你。” 佟佐对阿晗的态度谈不上关心,他不可能真是探望孩子来的,必然带着其他目的。 “想要……”佟佐故意停顿了一下,低下头,附到江忆耳边,语气暧昧:“我想要你。” 江忆脸色巨变。 佟佐笑了,笑的很开心。 他挑了一下江忆耳垂,轻轻吹了一口气,“我走了,等着。” 他没说等什么,江忆也没问。 她此刻只想吐。 佟佐心情很好,他喜欢感受猎物惴惴不安的情绪,喜欢看猎物颤抖、害怕的样子,女人的反应让他很满意。 这漫长的人生啊,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不是。 他离开女人那里,熟练地拐入一条无人小巷。 康建麟一直没能完全信任他,他后面时刻都有康建麟派来的尾巴,找了好几天才找出来这么一条能甩掉尾巴的路。 踢开碍眼的小石子,他吹了个口哨,拐过弯,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个人影。 那人背靠墙站着,抱着双臂,似是没听到这边的声音,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脚尖。 却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预感,佟佐按上刀柄,顿住脚步。 “吱吱。”老鼠跑过。 漆黑宁静的巷子,被老鼠残影切割成一副诡秘的画面。 一人如临大敌,一人轻松自若,沉默的对峙。 “吱吱……吱吱……”佟佐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最终还是他先耐不住了,他迈开腿,鞋底在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响。 那人这时才动。他微微侧过脸,佟佐看清是谁后,脸色变了又变。 “我道是谁呢……” 佟佐收回迈出去的脚步,“原来是国师大人。去年的纸钱白烧了,你竟然没死。” 沈千离没看他,薄唇轻启,“离她远点。” “纸钱还剩了许多呢,看来只能留着过两年再烧了。”佟佐自顾自的絮叨,“对了,你刚才说让我离谁远点……” "我只说一次,“沈千离语气淡然。” "呦呦呦,"佟佐砸吧砸吧嘴,“让我回忆一下,我听到了什么我们的国师大人,竟在为一个女人说话……” “这种行为叫做什么保护对吧,是这么说吧。” “你在暗暗的保护她。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我知道你从来不做没意义的事。” “我猜猜……我猜猜……”佟佐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嘶」了一声,「你该不会对她动心了吧」 “是。”沈千离道。 前一秒还在嘲讽的佟佐,瞬间愣住了。 他没料到沈千离应的这么痛快。 更没料到,他承认自己动了心。 佟佐舔了舔嘴唇,暗中向后退了一步,“国师大人眼光不行啊,竟喜欢玩我玩剩下的吗……” 沈千离站直,侧头。 目光这才投到佟佐身上。 佟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沈千离的目光看起来平静无波,深处却似酝酿着惊涛骇浪。 无形的压力袭来,佟佐再次按上刀柄。 直到银质刀柄因用力过重发出抗议的咯吱声时,佟佐才回过神来。 巷子里空无一人。 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那女人究竟有什么魅力,竟能让出了名心狠手辣的国师挺身照顾。 他对她更感兴趣了呢。 就是这个国师,不好搞啊…… 第49章 中秋佳节 把阿晗送回屋里之后,一梦长了个心眼,回到门口,贴着门板听外面的对话。 她不是想窥探隐私,主要是江忆看到「故人」的脸色说不上好看,她担心,过来看看。 听到脚步声,她猜测那男人走了,却迟迟没见江忆进来。她出去一看,江忆正蹲在地上干呕。 “小姐……” "我没事,"江忆摆摆手,擦干净嘴角,“阿晗怎么样……” 江忆这个问法,一梦便知道那男人跟阿晗肯定有不一般的关系。 一梦斟酌道:“能看得出来情绪不好,小姐你去看看吧。” 她不说江忆也得去看看。进到锦姨房间,江忆发现阿晗不在,轻轻吁了口气。 回到自己房间,果然阿晗在这里,他坐在床沿,小腿晃着,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阿晗。”江忆坐到他身旁,牵起他的手。 男娃小手紧紧攥着,即使江忆把它握在手心,也没有松动的迹象。他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娘,我爹没殉国是吗?”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80章 江忆心里酸涩不已,他还是看出来了。 看来对于父亲在哪里这个问题,姜奕给孩子的交代是殉国了。 这确实是最好的解释,否则让孩子知道了佟佐是个什么样的人,难保不会留下心理阴影。 亦或是姜奕自己也难以启齿,不想承认曾爱过这么个人渣。 甚至包括现在,江忆也能从这具身体的生理反应上感受到姜奕对佟佐的厌恶。 江忆确实是恶心佟佐,但也不至于真的干呕出来。 毕竟一个是心理反应一个是生理反应。 不可否认的是,每一次被佟佐触碰后,那种恶心感都是来源于身体内部的。 是原身姜奕的反应。 即使灵魂已经不在了,身体也牢牢记住了对这个人的厌恶。 江忆拍着阿晗的手,“是的,你父亲确实还在。对不起,是娘说谎了。” 斟酌了一会儿,她又道:“因为你的父亲呢,不是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人,娘不确定你会不会喜欢他,所以一直没告诉你真相。” “你能原谅娘么?” “嗯……”阿晗没有迟疑,嗯了一声,抱住江忆胳膊,小脸埋在她衣服里。 被他贴着的地方渐渐湿了。 江忆心疼的要命,她一直努力保护着的小天使,还是伤心了。 "娘,“阿晗吸了吸鼻子。” “娘在。” “我不喜欢他。” “好。”江忆把男娃揽进怀里,“那咱们就不见他。” 这晚阿晗是在江忆房里睡的,江忆守着他,一宿未眠,思考着摆脱佟佐的对策。 她深深地后悔。 后悔那一刀怎么没扎到佟佐的脖子上。 现在,刀尖反过来,扎到了她心上。 剜肉刮骨一般的疼。 江忆睁着眼熬到天亮,把被子给熟睡的男娃盖好,亲了亲他额头。 方洗漱完毕,一梦过来了,说门口有人找她。 明儿才是中秋,是沈千离提前回来了? 不对,瞧一梦的反应,分明是不认识来人的,江忆走到前厅一瞧—— 呦,又一个仇家找上门来了! 方绍这几日也不知遭遇了什么,整个人没精打采的歪在椅子里,撩着眼皮,胡渣丛生。 看着江忆,他「啪」地坐直身体,眼神幽幽怨怨地飘过来。 看到他眼神的一瞬间,江忆差点以为他是来捉奸的。 那眼神里明晃晃的写着:你这个负心女!抛夫弃子在外面养汉子,奴家恨你! 江忆莫名其妙,在他对面坐下,“稀客啊,方少爷怎么来了……” 方绍下巴点点地。 江忆低头才看到,两人之间放了好大一个竹篓,上面用麻布盖着,不知装了些什么,竟还在动。 江忆问:“这是什么?” 方绍语气也幽幽怨怨,“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江忆不太想看,但正巧有事求方绍,不好意思拒绝,两根手指捏着布盖,撇着嘴掀开一角。 还没等看仔细,里面立马窜出来一只青黑色的大东西! 原来是一只大螃蟹,又大又肥,江忆没留神被吓了一跳。 看她害怕,方绍也慌得不行,赶紧去扯螃蟹腿。 这筐螃蟹十成十是今早刚捕的,欢实得很,这只刚捉到手,下一只就横着跳了出来,一眨眼功夫,全都噼里啪啦越了狱。 这下江忆也不得不蹲下去抓螃蟹,两人手忙脚乱,等蟹大爷们全都回到筐里时,江忆和方绍的手都被夹破皮了。 这下轮到江忆语气幽怨,“有你这么报复人的么,你放条狗过来都比这劳什子的螃蟹强。” 方绍欲哭无泪,“现在正是吃蟹的时节,这筐是东边翠湖最肥美的,我本意是想送来给你尝尝,哪知会弄成这个样子。” 江忆其实知道他是好心。刚才捉蟹挺有意思的,尤其是方绍一个公子哥儿,一脸严肃认真撸胳膊挽袖子的样子特别好玩。 于是她便想逗逗他。 江忆这才憋不住笑出来,“谢谢,我这就叫厨房把螃蟹蒸了,中午留这儿吃吧。” 方绍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幸福来的这么突然,狐疑道:“真的假的……” “假的,你走吧。” “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在锦姨蒸螃蟹的这段时间里,方绍一直四处打量,坐了一会又说要去看看园子。 这阵儿正好阿晗醒了,江忆没功夫招待他,让他自己随便逛,她去给阿晗洗脸。 阿晗黏黏糊糊,经过昨天那事更离不开江忆,等把他收拾好了……几屉螃蟹伴着四个小菜都在桌子上摆了好一段时间。 主人和客人不上桌,锦姨和一梦也不上,江忆说了她们两句,把阿晗抱到凳子上,方绍这才逛完回来。 江忆也不问他去哪里了,左右这个宅子也没见不得人的东西。 她挑了只最大的螃蟹捡到他碗里,方绍受宠若惊,拆开壳子眼珠子一转,把肉剔到了阿晗碗里。 剔肉是个慢活,期间他一直欲言又止。 江忆最后忍不下去了,嗔道:“你想说什么,麻利的说出来不成……” 佟佐挠挠头,看看一梦锦姨又看看空着的其他凳子,“是不是少了什么人……” 家里一直就这几个女眷,哪里还有什么人。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81章 江忆答:“没有,怎么了……” “那……”方绍放下筷子,歪着头,“长工呢……” “长工什么长工……” 一是江忆的身份不适合接触太多人,二是家里活不多。 所以江忆从没有过再花份钱雇个人的想法。 方绍这么一问,倒是把她问懵了。 “我这儿一直没有长工啊。” 方绍开心。 方绍愉悦。 方绍十分想笑。 他挺起胸脯,垂着眼,把额发捋到脑后去,抻长调子:“那你想不想雇一个呀……” 一大早,厨房里就忙的不可开交,三个女人吵吵嚷嚷,锦姨和馅,江忆搓球,一梦打糯米。 锦姨嫌一梦力道小糯米不劲道,一梦嫌锦姨的馅不够甜,江忆嫌她们干活太慢。 江忆迫切的想要快点搓完汤圆,迫切的期望夜晚快点降临。 因为晚上沈千离就能回来了。 就这么一面干活一面等,时间倒也过的飞快。 下午江忆正剁鸡剁的忘我,听到厨房门口一声咳嗽。 转头一看,沈千离正挑着眉,似笑非笑地望着已经被她大卸八块的小母鸡。 江忆飞速扔掉高高举起的刀,“不是我剁的!” “我知道,你哪有这么大力气。”沈千离过来揽住她的腰,“是鸡自己解体的。” “主要是……唔……”江忆刚想到更好的说辞,就被男人一个吻堵了回去。 一个绵长的吻后,江忆哪还有心情剁鸡,直接和沈千离去花园里说了好一会悄悄话。 可怜的鸡妹,自己一个鸡、不,自己一堆鸡块,等了许久才等来一梦,陪它走完最后的鸡生。 它最后变成了一盆鸡汤。 鸡汤旁边是八个热菜,还有昨个剩下的螃蟹。 锦姨捧着碗汤圆一溜烟儿跑过来,烫的嘶嘶哈哈,“阿晗!快洗手吃饭!” “来啦……”阿晗却没听话洗手,小胳膊背到身后,用脸颊蹭了蹭江忆,神秘兮兮地喊了句娘。 「嗯」江忆把碗筷一一摆好。 “送你个礼物。” “什么……” 阿晗这才把手拿出来,微微张开的手心里躺着一块糯米面团。 「这是老虎」江忆猜。 “不是。” “兔子……” “不是!” 大概是嫌母亲太笨,阿晗漂亮的小脸蛋皱成一团。 江忆实在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了,只得讨饶,“娘猜不出来,快告诉娘吧。” 阿晗这才笑开,“这是牡丹!” “唯有牡丹真国色,送给娘这朵牡丹花儿,祝娘越来越美,国色天香!” 江忆眼睛都笑弯了。 这男娃,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 她把阿晗抱起来,在那粉雕玉琢的小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谁教你的」江忆问阿晗。 "没人教,"男娃声音糯糯,“阿晗自己在书上看来的。” 江忆还没来得及夸他,只听身后立马接上一个凉飕飕的男声。 沈千离道:“就这么学下去,以后说不准要娶多少房老婆呢。” 江忆愣了一下。 这家伙,他竟然,吃醋了! 沈千离怎么能不吃醋,同样都是送花,他凭什么就没有这个待遇! 吃了汤圆喝了汤,一家子人撑的肚皮鼓鼓。 阿晗等中秋这天等了很久了,方撂下筷子,就嚷着要出去放灯。 江忆正好也想出去逛逛,「嗯」了一声,笑着建议:“大家一起去吧。” “晚上风凉,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出去了。”锦姨连忙摆手,开始收拾桌子。 一梦看看小姐,再看看姑爷,牵起阿晗的手,“我去。” 江忆买的宅子离集市不远,几人没备马车,慢慢走两刻钟就到了。 几人去的算是晚的,集市里此时已经挤满了人,熙熙攘攘。 人挤人人挨人,江忆怕阿晗被挤散,低下身子想把他抱在身上。 一梦先一步抱起男娃道:“小姐放心,我会看好小少爷。” 江忆自然放心一梦,笑笑就转过身继续往前挪。 集市很大,锅碗瓢盆日用品一应俱全,沈千离身量高,一直仗着身高优势护着她,江忆便肆意地东看看西看看,买点这个买点那个,酣畅淋漓地逛了半条街。 看到一个糖人摊子,江忆想问问阿晗要不要糖人,方一回头,发现一梦和男娃已经不见了。 她这才明白一梦来的目的。 是要把阿晗带走,给她和沈千离留一个二人世界。 虽说她并不嫌阿晗碍事,但机会已经制造出来了,她总不能辜负一梦不是…… 江忆微微颔首,目视前方,清了清嗓子,悄悄地,用自己小指,勾了下沈千离小指。 勾完她脸就红了。 呸,害不害臊呀,她在心里啐自己,你都三十三岁了,怎么还勾搭人家小鲜肉牵手呐。 然而,还没等她吐槽完,五指落入到一只干燥微凉的手掌之中。 握住还嫌不够,那只手顺其自然地分开手指,插丨入到她指缝里。 形成了一个十指交握的姿势。 江忆咬住唇瓣,只听上方低磁的声音,带着笑意穿过喧闹:“这种事该是我主动的,这次对不住,下次我注意。”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82章 第50章 修罗场 江忆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人要是放在现代,铁定是个情场高手类型的,说情话脸不红气不喘。 古人不应该是很害羞的吗。 边吐槽,江忆边反握住了他的手。 左右他不害羞,她也没必要害羞。 集市里这样牵手走着的人并不多,加之沈千离虽乔装过,气质也极出色,总能吸引来一些女性的目光,所以看她们的人越来越多。 江忆有点脸热,脸热之际却是把男人的手握的越来越紧,如宣示主权一般。 沈千离无奈的笑了笑。 这是在笑她行为太幼稚江忆此地无银:“笑什么,这里这么多人,不拉紧点容易失散。” “人是很多。”沈千离先是肯定了一句。 他一这么说话,江忆便知道肯定有后文。 果然,沈千离接着说:“不过江儿,你知道为什么她们都看咱们吗……” 乍一听到「江儿」这个称呼,江忆还没反应过来是在叫她。 就跟老板叫下属似的,江忆瞬间脑补出一幅画面:沈千离披着衣服,一手端着保温杯,一手拍拍她肩膀,“江儿,最近表现的得不错,继续努力!” 江忆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可他没叫自己小忆,也没叫自己大名,而是取了一个单独的昵称。 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之间的昵称。 江忆还挺喜欢的。 这样,就好像他们之间的联系又紧密了些。 江忆问,“为什么……” "因为,咳、“沈千离轻轻咳嗽一声,俯下身子。” 热气喷在耳朵上的感觉痒痒的,他在江忆耳边道:“你仔细听一听,她们是怎么说咱们的。” 干嘛要在意别人怎么说不过沈千离已经开口了,江忆便也听话的竖起耳朵。 旋即,她听到了诸如"龙阳之好quot;「断袖」之类的词高频出现。 江忆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抽出了的手。 怪不得他刚开始不牵她! 怪不得她们两人遭到了围观! 因为……因为她现在,是一副男装的形象啊! 江忆恼羞成怒,离沈千离八丈远。怒了后又觉得好玩,竟然笑了。大概沈千离也是这么个想法,两个人对视一眼,顿时笑做一团。 笑着笑着,右后方突然插进来一个幽怨的声音:“什么事,这么开心……” 屋漏偏逢连夜雨。 江忆不想应答,想装作不认识这人,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回了头。 她挂上假笑:“又见面了,方少爷。” 刚才说话的正是方绍,他今日刮了胡子,就是精神状态一如既往地糟糕。 方绍幽幽道:“看起来你并不想见到我。” 这话说的,典型怨妇! 江忆莫名紧张,方绍这话一出,就好像她们俩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勾当似的。 她用余光瞄了一眼沈千离。 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果然还是误会了吗江忆连忙解释:“方少爷你这是说哪儿的话,咱俩是朋友,怎么能扯到愿不愿意见面上去。” 她把「朋友」两字加大音量。 沈千离还是面无表情。 江忆暗自着急,寻思先把方绍弄走,回头再和沈千离慢慢解释。方要开口,被方绍一句话噎了回去。 “有你这么对朋友的吗……” 方绍的委屈冲出天际,“有把朋友二话不说赶出家门的吗!” 江忆一句话都辩解不出来。 因为她确实是把方绍无情逐出了家门! 时间倒回昨天,方绍和江忆讨论了关于「长工」的问题,并且还问江忆要不要再雇一个长工。 江忆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一只螃蟹下了肚,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瞬间记起来「长工」这个梗是从哪里来的了! 于是,在方绍表明他可以纡尊降贵来应聘长工一职时,江忆直接把他「请」出了家门。 “这个……”江忆想了想,还没等编出来,方绍身后又响起一道男声:“阿绍,好巧。” 这道声音激起了在场所有人的生理反应,方绍和江忆厌恶地看向方绍身后,沈千离依旧面无表情。 但他牵紧了江忆的手。 因为那是佟佐。 方绍闪开身,佟佐身着常服,腰佩短剑的英挺身形显了出来。 不得不说,抛去他的性格来看,这是一个非常俊朗的男人,又带着武将独有的英武,很有味道。 随着方绍的动作,佟佐也看到了江忆沈千离。 然后,他目光落到两人牵着的手上。 他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跟不认识两人似的,朝方绍抱了抱拳,“阿绍,这两位是你朋友……” 佟佐看着方绍,方绍看着江忆,江忆沈千离看着佟佐。 要不要这么巧! 当然,方绍是不知道她们之间的纠葛的。 即使见过阿晗,以他这种粗枝大叶的性子,也没看出什么异常。 方绍不情不愿应道:“是。” 他爹和佟佐同朝为官,他不待见佟佐这个人,但为了爹,面儿上也得过得去。 佟佐的目光一直定在两人牵着的手上。 他觉得又扎眼,又有趣。既然天意安排他们遇见了,那不如…… 佟佐起了点龌龊的心思,掀起眼帘,笑道:“阿绍的朋友也算是我的朋友,既然有缘遇到了,不如一起走一走。”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83章 江忆深呼吸好几次,才忍住想直接一巴掌甩到佟佐脸上的冲动。 她直接拉着沈千离离开,“我还有事,改日再说罢。” 江忆越是想走,佟佐越是开心。他胳膊越过方绍,瞬间抓住江忆另一只手腕。 恶心感又涌上来,江忆使劲挣脱,方绍不干了。 他捏上佟佐脉门,侧身站于两人之间。 佟佐胳膊顿时麻了,看了一眼方绍,才收回手。 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有意思啊,我玩腻的东西,这么多人抢呢。 突然很想再回味回味呢。 这一瞬间,佟佐眼里的欲望,大家都看到了。 这四人皆是人中龙凤,没有一个好相与的。 方绍语气立即生硬下来,“注意礼仪。” 却听佟佐无所谓道:“都是男人,怕什么的。” 一句话说的方绍哑口无言。 佟佐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玩的机会,又提起刚才的建议,“一道往前走走吧,四个大男人,别唧唧歪歪的。” 沈千离打刚才起一直没说话,江忆和方绍刚要再拒绝,只见他把江忆拉到自己左侧,勾了勾唇角,竟道:“好。” 江忆虽不知道沈千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她相信他的判断力,见他同意了,便也没说什么。 其实刚才的情况看起来很复杂,也不过发生在短短几分钟时间里,人照常多,小贩照常吆喝,以及手上坚实的温度,给了她足以面对佟佐的安全感。 四人顺着人流往护城河边走,带着湿气的晚风拂到脸上,别有一番清爽滋味。 离老远就能看到一盏盏天灯冉冉升空,带着红色的小尾巴,写着人们最虔诚的期许。 江忆所在的城市很久以前就不让放灯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般景象。即使讨厌的佟佐在旁边,也忍不住轻呼一句「好美」。 沈千离见她喜欢,从贩子那里买了只灯,递给她指着岸堤道:“那边人少。” 江忆接过,抬头看了沈千离一眼,沈千离点点头,江忆便拿着灯走了。 这一系列动作亲密自然,方绍都要酸冒烟了。 看这两人的状态,方绍基本上可以确定故事里长工一角的人选。 江忆去放灯,这边就只剩下三个男人并排站着,方绍在中间,沈千离佟佐一左一右…… 一个是情敌,一个是父亲政敌,哪个他都厌恶,整个人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是左边的情敌先开了口,道:“在下沈立,还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他看起来相貌平平,说话又慢又温和,倒给了方绍如沐春风之感。 方绍介绍道:“在下方绍。” 佟佐:“我叫佟佐。” 沈立似是微微惊讶:“二位可是刑部侍郎方绍,和当朝大将军佟佐……” 方绍顿了一下,才道了声“是。” 他不过是挂了个刑部侍郎的名头,一直没什么实权,主要是他父亲位高权重,为制衡朝中势力,一直没放权给他。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踩着老子的肩膀走上来的,提起他时,都会以「首辅之子」相称,很少有人叫他「方侍郎」。 佟佐冷哼,心想玩心眼谁都玩不过国师,只一句话,方傻狍子对他的敌意就无形中消减许多了。 沈千离没在意他的反应,继续拍马屁:“鄙人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与两位股肱之臣并立于大康朝的大好河山。今日相见,实乃上天垂怜,荣幸之至。” 方绍抱拳:“不敢当不敢当。” 佟佐:“哼,不敢当。” 佟佐话音刚落,沈千离探身看着他,满脸好奇:“佟将军看不来不大开心?” 方绍闻言侧过头去,上下扫了一圈,没感觉出来佟佐哪里不开心。 沈千离又道:“是因为皇上的赐婚……” 这句话相当于说佟佐不满意皇上赐婚。 佟佐不得不开口,皱眉道:“你别……” “我一个市井小民,不会说话,你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沈千离连忙道歉。 道完歉,他叹口气,拍了拍佟佐的肩,“你是前朝降臣,皇上不信任你,以赐婚监视你,是正常的。你且忍一忍,等皇上的疑心消了就好了。” 他看向佟佐的眼神里满是关切,说完这番推心置腹的话,佟佐愣住了,方绍也愣住了。 首辅方擎是一路扶持康王走上帝位的老人,佟佐是新贵,两人作为康王的左膀右臂,表面上看着一团和气。其实背地里勾心斗角的事没少做,方擎早就想弄垮他了。 只是佟佐打入朝开始就得了皇上盛眷。 甚至前段时间还要把八公主许配给他,风头一时无两。旨意下来那天,方擎都没睡着觉。 而现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沈立的话,倒是给方绍提了个醒。 皇帝不一定是因为全盘信任佟佐、重视佟佐,才把八公主赐婚给他。 从另个方面看,可能是为了让八公主监视、控制他。 而佟佐对婚事的推脱,则更好的印证了这点。 那么,是否可以在这个方面做做文章呢…… 方绍现在就想回家和父亲商量。他和沈千离道了个别,没去找江忆,抬腿就走。 走出去十几米,他又折返回来,挎上佟佐胳膊,“佐哥,咱俩顺路,一道走吧。”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84章 他可不能把佟佐留在这,万一佟佐生气了,对沈立不利,怎么办! 第51章 小心眼 中秋节过后沈千离便又走了,这次跟江忆打了个招呼,还给她留了个人,名唤小七。 小七聪明又机灵,不仅能帮两人传信,还特别有眼力见儿,家里有点什么活都能帮着伸两手。 沈千离在给江忆的信里是这么说的:小七心思活泛,忠诚可靠,可做长工之用。 江忆觉得长工这两个字怪怪的。 就算他不留人,她也不可能真把方绍雇来做工不是。 中秋后,江忆特意去拜访了一趟方绍。并且成功从他那里租来了一块地,分区播下花种,只待成熟便可大批量蒸馏精油。 然后,她擦上之前调好的香水,在梦烟航门口观察了两天,等来了第一个目标。 和一梦掐过架的那个。 江忆本意是随便抓个官员家的姨太太就行,哪成想这金丝雀儿对熏香这么狂热,等了两天等来的还是她,也算是两人的缘分。 今日江忆是副女子打扮,特意穿了件缕金挑线纱裙,用薄薄的细纱遮了面,秀美的下巴在面纱下若隐若现。即使不露全貌,也能猜出这必是一个可人儿。 她方一进屋,屋内四人眼前便是一亮。 小春立马放下手中扫帚迎了上来,“您要看哪种熏香?” 于老板没进隔间,正在柜台前和少妇聊着什么。 从商多年他早已练就一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领,见来人衣着华贵还遮着面,料想这可能是位不方便露面的贵人,和少妇交代了一句,清清嗓子迎面而来,“鄙人正是梦烟航的老板,姓于,您想选哪种香,不妨让我为您参谋参谋。” 江忆掐细嗓子,柔柔弱弱地道:“我自己看看便好。” 说完,她径自走到柜台前,倒似真的看起了熏香。 少妇正在为于老板抛下她去招呼其他顾客不乐意,突然闻见一股子清爽的香。 嘴里的嘟囔声霎时停了。 这香气似是花香,却闻不出是哪一种花,更像是几种花的混合。 更主要的是,花香很纯净,没有一丝烟火气,明显不是熏香熏出来的,而是在百花之中沾染上的。 可沾上的花香不可能保持这么长时间不散,不对,这还是熏香。 猜不透的香气勾的少妇心里说不出的痒。 更何况这味道又好闻又纯,和自己身上的熏香味道完全不一样。她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女人。 身形单薄,皮肤白皙,盘着妇人髻,也如她一般已为人妇。但若闭眼只闻味道,还以为她是一朵二八年华单纯的小白花。 倘若自己身上也是这般香气,是不是就能在家里那众多狐媚子当中,得老爷多看一眼。 少妇心里更痒了,她张了张嘴,略微有些迟疑。 于老板和小春还在呢,她拉不下脸面来问。 就在她迟疑的时候,妇人道了句多谢,什么都没买,转身走了。 走的也太快了吧,少妇更迟疑了。 一般说「自己看看」的人,不是没有个确切目标,就是不喜欢有人跟着介绍。 所以于老板什么都没说,把贵客送到门口,揉揉鼻子,准备回去继续应付老主顾。 老主顾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必然又要磕碜他两句,他回味着方才新顾客身上的味道,在心里劝自己忍住。 很意外的,老主顾竟然没生气。 只听她皱眉道:“刚才那女人,身上是哪种香……” 于老板吸吸鼻子,“我也不知道。” 「她不是在你这儿买的」少妇问。 「我也对她身上的香很好奇,而且。」于老板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她确实从未来过我梦烟航。” 少妇心里越来越焦急,最后还是附在丫鬟耳边说了几句。 “嫂子,咱们为啥走的这么慢……” 小七狗腿子似的跟在江忆旁边,眉飞色舞地问。 江忆跟小七说过好几遍了,让他别叫自己嫂子,这孩子就是不听。 江忆无奈道:“等人。” 「等谁」小七如临大敌。 “前面那个,别走!” 江忆想告诉小七,她真的不是在等方绍。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她要等的人就来了。 听声音不是金丝雀儿,江忆回过头,看叫住自己的是少妇身边的丫鬟,轻轻勾了勾唇角。 随即柔弱道:“是叫我吗……” 「不是你还是谁我前面还有别人吗」丫鬟大喘一口气,画的粗长的眉毛拧成一团,“跟我走一趟。” 江忆微微讶异。 上回在梦烟航见到少妇时,她称自家老爷为「刘大人」,也不知道这刘大人是个什么官职,家里的婢子说话都这么冲。 不过官职越大越能达到她的目的,江忆稳住身边明显已经不开心了的小七,问道:“去哪里……” “废话这么多,跟我走就是了!” “……”江忆忍了。 丫鬟甩甩辫子,让她们跟上,然后带她们进了一座茶楼的雅间。 雅间里,少妇翘着二郎腿,勾着脚尖,弓背吸着桌面上的茶水。 江忆听到「滋溜」一声,一口茶水下肚,少妇才发现她们已经来了。 就这么个粗鄙的东西,怪不得不受宠爱。江忆坐到她对面,长睫扑闪,“我看您有些眼熟。”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85章 毕竟是有事求人,少妇扯出一个看似和善的笑,“刚才在梦烟航见过,妹妹这么快就忘了……” 江忆从善如流,“还真是,您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姐姐找我有什么事……” “不瞒妹妹,姐姐打小懂香爱香,今儿个闻了你身上的香味,便产生了些疑惑,想问问你。” 她边说话还便边抽出手来,拍了拍江忆的手,语气也很软,把之前那泼妇样子都收了起来。 江忆便任她握着自己手,道:“姐姐请讲。” 「请问妹妹的香是从哪处买的」少妇绕来绕去,都绕累了,终于直入主题。 「不是买的。」江忆笑笑,“是我自己配出来的。” 这香味连梦烟航的老板都闻不出来,肯定很罕见。但没想到竟是这小妇人自己配的,这就不好弄了。 如果能买得到,即使再珍惜再贵,攒攒月例总是能拿到手的。 不过是她自己配的话嘛…… 少妇笑的更热情了,她直接把江忆的手拉了过去,“姐姐有个冒昧的请求。”看江忆点头,她继续道:“妹妹能否把香卖给我些?” 江忆设计今天的局,就是为了把香水给一位官太太的。 少妇张嘴跟她要,她今天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但这中间有一个小小瑕疵。 少妇有求于人,表现的十分不错,只是刚才丫鬟的态度让她多少有些不高兴。 江忆抿抿嘴唇,道:“同是爱香之人,不必说买,你喜欢的话我送你一份好了。不过……” 少妇欣喜若狂,连忙反问:“什么……” 「不过刚才被这位妹妹叫住时。」江忆看着丫鬟,“我着实受了些惊吓。我这人胆子小,一害怕,就什么事都忘了,调香的方子也忘了许多。” 江忆说到这,就不再说了。丫鬟执壶的手抖了一抖,热水溅出来几滴,烫的她还算白净的肌肤红了一小片。 少妇是粗鄙,不代表她傻,闻言便知江忆是挑理了。 按说这事放到一般主子身上,都不会因为一块熏香教训奴才。但少妇不一样,她推开杯,上去给了丫鬟一个响亮的大耳光。 在后宅里,宠爱就是一切,一个丫头算得了什么。 这一耳光力气极大,丫鬟手中的茶壶被打的直接脱手。 茶壶坠地,江忆迅速躲开,丫鬟立马啜泣起来。 就在这时,小七突然从门边冲过来了,“嫂子,你没事吧,烫没烫着……” 说完,他看向丫鬟,“拿热水烫我家夫人,报复呢是吧……” 完美避开的江忆:“……” “哭什么哭,还不给夫人道歉!”少妇上去又是一巴掌,小小的雅间里顿时鸡飞狗跳,哭的哭,喊的喊。 江忆让少妇明天派人去她那拿香,赶紧扯起裙角跑了。 当晚,她给沈千离写了封信: 小七实是机灵活泼,就是心眼小,比针鼻都小。 末了,她又加了一句:不愧是你的得力手下。 龙涎香鸟鸟裹裹蜿蜒而上,御书房内,康建麟闭目斜倚在榻上,抬手叫停身后扇风的宫女。 “爱卿,你怎么看。” 这几日,大将军佟佐与前朝余孽暗地里联系的传言甚嚣尘上。 其实以前也有过同样的传言,只不过是传播面积小,一直未能上达天听。 或者是皇上听到了,一直压着没理会而已。 可这次不一样了,满朝文武差不多一大半的人都知道了此事。 而且越传越广,甚至已隐隐有向民间传播的趋势。 大学士沉思片刻,躬身道:“臣认为,虽将才难求,但佟将军毕竟是降臣,不可不防。” “你呢。”康建麟睁开眼睛,点点方擎。 “有人故意陷害也未可知。不过综合镇北王几月前的上奏,老臣认为,当彻查一番,以定百官之心。”方擎掸掸袖口。 康建麟掀起眼帘,看向方擎,眼光却似透过他,不知落在了何处。 现在的世道崇文,一将难求,康建麟是武将出身,对佟佐一直是惜之爱之。 其实也一直防之 许久,他摆手道:“都下去吧,朕知道了。” 第52章 朋友 这次沈千离回信回得很快,到江忆手里仅用了两天时间,薄薄的信封上还带着露珠,一看就是没日没夜快马加鞭送过来的。 江忆倒有些好奇他写了什么,值得如此折腾属下。 她放下晾到一半的衣服,走回房间,将信纸轻轻抽出来,仔细打开平铺于桌案之上。 只有八个笔锋凌厉的小字: 明日霜降,记得添衣。 江忆不由嘟囔,建安不同于北方,即使到了冬天也不冷,加不加衣没什么区别,何至于拿一封信来说这么八个字。 但心里还是暖了,他是特意赶在霜降前提醒她的。 于是江忆取出宣纸,就着砚台里剩余的墨汁立即回起信来。 她先写了「你也是」,然后将自己这边的情况絮絮叨叨洋洋洒洒的划了一整篇。 待晾干墨迹装好交给小七后,江忆才想起来,沈千离没对上封信的内容做一句评价。 呵,这心眼,比小七还小。 江忆继续出去晾衣服。昨日少妇从她这里取走了香水,江忆派小七一路跟踪,得知她是工部郎中刘震的不知道第多少房姨太太。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86章 郎中官拜正五品,算是个有实权的职位。而且工部是油水最足的地方,修路桥兴水利的款项全从国库往工部拨,刘震一直富的流油,才有钱养这么一大院子的女人。 据打听他极好色,尤喜女子身上体香,江忆才明白金丝雀儿为什么对熏香这么执着。 十天后,金丝雀儿又把江忆请到了茶楼。 她这次的状态看上去与上次明显不同,穿的衣服提了一个档次,皮肤亮润有光泽,一看便知她真的因为香味得到了好处。 江忆打趣道:“姐姐看起来容光焕发,想必这阵子过的相当不错。” 确实是不错,十天里有五天老爷都宿在了她这屋。 少妇笑道:“我叫胡兰兰,你以后就叫我兰姐吧。这次把你叫来,是要亲自感谢你的。” 说着,她拿出一只盒子塞到江忆手边,打开来,里面是一只嵌着红宝石的金簪。 虽然又土又难看,江忆没有推辞,直接收下了。 胡兰兰的表情自然很多。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利益交换比单纯帮助更令人心安。 胡兰兰道:“除了感谢,我还要求你一件事。” “兰姐请讲。” 胡兰兰:“上次你给我的香水效果特别好,就是量太小,已经快用完了。” 江忆确实只给了她小小一支,她是故意这么做的,为了和金丝雀儿形成长期的供求关系。 江忆问:“你还要……” 「不。」胡兰兰摇头,“这么多天也该腻了,我想让你给我弄一个别的味道。” 不是她腻了,是老爷该腻了。 胡兰兰眼睛眯起来,“跟所有女人都不一样的,让男人闻了会发狂的味道。” “跟别人不同倒是可以做到,但是让男人发狂……” 江忆失笑,“单靠香水可做不到,兰姐你不是为难我呢么……” 香水又不是春丨药! 却听胡兰兰反驳:“怎么做不到……” 她靠近江忆耳边,“加点料不就可以了么。” 江忆挑眉看着她。 「我这么说你还不懂吗」胡兰兰急了,“你往里面加点药,让我家老爷闻到就想往我身上爬的那种。” 都说到这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把刘大人那点破事抖落的一干二净,“就这么跟你说吧,我家老爷年纪大了,那玩意时常不中用,我得趁他现在喜欢我的时候怀个孩子,以后才能有倚靠。你也嫁人了,你懂的吧……” 她都说的这么露骨了,江忆怎么可能不懂。 只是懂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江忆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她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人。 一梦。 江忆怕勾起一梦的伤心事,问的时候十分隐晦,一梦被她绕了一大圈才想明白小姐到底想要什么,奇道:“能涂在身体上的倒是有,不过你要它做什么,和姑爷用的……” 「跟他有什么关系」江忆被她说了个大红脸,“顾客要求的。” “哦……”一梦露出意味深长的笑,“那我今天出去买,明天给你,「顾客」能等得及吧。” 江忆一头雾水,“能。” 待她回了房后,才知道一梦怎么以为她要把那玩意用到沈千离身上了。 因为,那家伙正大摇大摆的坐在她书案前低头写东西! 他挺拔的背影看起来又清减了些,江忆眼眶发热,抑制住激动和好奇心,默默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看他写完一封信才问:“怎么不打声招呼就回来了?” “为什么要打招呼?”沈千离反问她。 “我就可以安排好时间在家等你了!”江忆脱口而出。 “哦?”沈千离笑了,“看来你很期待我回来。” 江忆才发现,自己又被他把真话套出来了。 “没有……就是你回来一趟不容易嘛,总要提前做点菜……” 女人找借口的时候睫毛乱闪,沈千离好像突然被迷了眼。 他什么都不想听,一把将还在胡乱解释的女人拉进怀里,“你说谎。” 江忆后背猛地靠上熟悉的胸膛,底气随之而来,“说谎怎么了?” 沈千离看着她,“你说呢?” 他的眼眸漆黑,只有一星亮光,江忆仔细看,才发现那亮光是她的影子。 他眼睛里唯一的光,是她。 这发现让她意乱情迷,江忆张嘴啃上他下巴,“你要受惩罚。” 男人下巴粗粝,带着点刚生出来的胡渣,江忆却异常迷恋这种感觉,终于从完美中挑出一丝不完美的感觉。 她重重吮了一口,而这一口燃尽了沈千离最后的理智—— 他把她压在地上,狠狠吻了上去! 不同于之前温柔中带着诱导意味的吻,这是一个不由分说的、不容抗拒的吻。 男人牙齿在她唇瓣上厮磨,舌尖在她口腔中掠夺,江忆深深颤栗,眼前迸射出一蓬又一蓬的烟花。 而后,吻如狂风暴雨般落在她的鼻尖、脸颊、眼睫…… 当唇辗转到她颈侧那一刻,江忆扬起头,发出了一声难耐的呻丨吟。 江忆简直不敢相信那声音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可又抑制不住,她捂上嘴——却感觉男人突然僵在原处,不动了。 这种被吊在半空不上不下的感觉特别难受,江忆想问他,又不好开口。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87章 良久,她感觉到锁骨一阵疼痛。 男人喘着粗气,在她锁骨上使劲咬了一口。 江忆疼的倒吸冷气,神志也清明很多,气到发笑,“半个月不见,你怎么还变成狗了?” 沈千离没说话,他沿着她的颈子一路向上,在她捂着嘴的手背上,轻轻啄了一下。 他说,“我想你了。” “感谢一年前,你来到我的身边。” 一年前……江忆恍惚了一瞬。 若不是他说,她还没意识到,去年的今天,正是她穿越到这里的日子。 也是那天,她第一次遇到他。 她们的初遇混乱无序,可不知怎么的,她就一步一步陷入到名为沈千离的漩涡里。 仅一年,已无法自拔。 江忆伸出手,将他拉向她,额头贴上他的额头。 低声道:“想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江忆窝在沈千离怀离里,给他讲述了遥远的二十一世纪。 那个时代男人不留长发,女人穿露胳膊大腿的裙子也不会挨骂,人不分三六九等,男人女人一样赚钱养家。 出行不需要靠骑马,联络也不通过写信,沈千离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江忆按了下他眉心,“怎么了,不相信?” 沈千离拉下她的手,在鼻尖嗅着。 「不是。」他顿了一下,“从那里来到这里,辛苦你了。” 江忆直觉他还有话要说,以眼神询问。 沈千离握住她的手指,“那里那么好,你……不想回去吗?” 江忆能感受到他手心的紧缩。 怕她走吗? 怕她走还不赶快把她拴住? 江忆决定逼他一把,“有时候会想。” 她语调轻松,“那边有我的公司我的朋友,更主要的是,那边有我的亲人。” 哪有什么亲人,她这么说其实是想让沈千离挑明她们之间的关系。 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连男女朋友都算不上,顶多算是暧昧。 她只想听沈千离说,喜欢她。 “你不能走。”沈千离说。 江忆心里窃喜,明知故问,“为什么不能走?” “你走了阿晗怎么办?” 这怎么又把阿晗扯出来了,江忆有点没耐心了,“让我留下来只是为了阿晗?那你呢,你不想让我留下来?” 「如果你执意要走的话。」沈千离道,“提前告诉我,我去送你。” 一股火冒了出来,江忆推开沈千离,压不住话语里的怒气,“送我?你以什么身份送我?朋友?假夫君?” 沈千离拉住她的手。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其实他知道她想要什么,一直都知道。 可是他不能给。 风暴将起,他有太多要谋划,容不得儿女情长。 更何况,他不是没做对不起她的事,当她知道的时候,又该怎么面对他? 情何以堪? 沈千离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如古井无波,“就算是朋友吧。” 第53章 猫儿 “朋友?” 江忆一颗心迅速下沉。 那这些日子和她的点点滴滴算是什么刚才的耳鬓厮磨算是什么 难道是一个荒唐的笑话? 抑或一场由他织就的美梦? 江忆特别想好好问问他。 她咬住牙,握紧拳头,可片刻之后,她淡然起身,整理好衣饰。 背对着沈千离,只轻轻吐出了一个字: 随后是门板合上的碰撞声。 门似是没关严,有几丝风吹了进来,江忆没管它,走到西洋镜前,坐下。 一点一点地,她扯开领口。 在她的锁骨处,印着一枚红色的、清晰的牙印。 江忆从妆匲中取出珍珠粉,用手指沾了,沿着齿痕的纹路,一点、一点仔细地遮盖。 遮不住,只是徒劳。 刚才濒临崩溃的理智,在看到结果这一刻,终于断了。 她扬起装珍珠粉的瓷罐,重重地掼在地下! “咔嚓——” 烧制尚佳的陶瓷连碎裂都是脆生生的,屋子里白烟顿起,借着溜进来的风,铺裹了江忆满头、满脸。 满眼。 眼睛被那珍珠粉刮的酸痛,痛到想流泪。 把手背按在眼睛上,江忆在心里告诉自己: 是珍珠粉迷了眼,我不可能哭。 沈千离不知是何时走的,江忆也从没问过。即使小七并没跟他一起离开,而是留在了江忆身边。 两人似是回到了最初那段岁月,单单是认识而已。 有时小七会试探着透露两句主子的近况,江忆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也不搭茬。 小七便开始唉声叹气,叹的一梦和锦姨都不愿瞧见他。 也不知过了几天,外头来了个婢子,说是问问要的东西做没做好,江忆这才想起胡兰兰来。 她要的加料香水,江忆给忘了。 之前调好的香水还有剩余,春丨药一梦早就拿回来了,江忆让丫鬟在前厅稍等片刻,不多时便交了货。 这次的量比上次大了一倍,够胡兰兰用一段时间,江忆清闲下来,每天去花棚看看花,在家陪陪孩子。 家里这边也是异常安静,除了方绍来过两次,送了些吃食,就再没来过别人。 佟佐也没来过,他为什么不来,江忆听说了。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88章 她不想听也不行,整个建安已经传的满城风雨,说大将军佟佐仍与前朝余孽有往来,甚至还与逃亡的前朝公主育有一女。 消息传出的当天,禁卫军在佟佐卧室中搜出一封疑似出自于前朝公主的密信。 皇上龙颜大怒,下令佟佐禁足彻查。 乍一听到消息,江忆便知道他是被设计了。 是谁设计的、为了什么设计,江忆不愿猜。 秋去冬来,随后便是年,江忆还未知未觉,过年的物件就已经堆满仓库。 这天,一梦买回来一角肉,见仓库塞的太乱,想叫小七帮忙收拾一下,找了一圈,没找见人。 去江忆那里,也没找见人。 接连半个月他都没出现,一梦担心的不行,江忆告诉她不用担心。 可能是沈千离那边有事,把他抽了回去,或是看她这边没有异动,完成任务自行离开了。 小七在的时候吵吵闹闹的大家嫌他烦,走了之后院子里静下来,众人反倒开始不习惯,锦姨时常叨咕几句,江忆低头缝衣服静静听着。 阿晗到了长身体的时候,衣裳时常得换,江忆想趁现在闲着多做几套。 再加上快过年了,飞殇的新衣裳她也要置办出来。 这么一做就做到了大年二十九。中午,阿晗在旁边睡午觉,江忆补完最后一针,将针插回针板上,转了转僵直的颈椎。 门外传来了「喵喵」的猫叫。 她这宅子位置较偏,带了好大一座园子,江忆当初便是看上园子才花钱买下了这座宅子。 园子大就容易招些流浪猫流浪狗,锦姨心好……家里的剩饭剩菜都拿去招待了这帮无家可归的小东西。 所以听到猫叫并不稀奇,但阿晗睡着,江忆怕他被吵醒,便想把流浪猫往厨房那边引引,顺便喂它点吃的。 方打开门,只见小七抱着只小猫儿,脸上三道血红的印子,正揪着猫耳朵跟猫理论。 江忆一直喜欢小七这孩子,见他回来了也没说别的,在旁听着他跟猫吵架,吵了半天没吵过,又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 江忆无奈地咳了一声,小七才气冲冲抬起头。 “嫂子!” 小七一直这么叫,知道主子和她出了问题也没改。他松开猫耳朵,呲出一口大白牙,“我回来了。” “嗯,回来就好。”江忆道,“你这是偷了哪家的猫儿……” 他怀里的猫皮毛亮顺,一点脏污都没有,一看就不是流浪猫。 小七道:“怎么能是偷的呢您看这品种。” 他把猫头硬生生掰到江忆这边,猫儿瞪着眼睛「喵」了一声。 江忆这才看到,它的瞳孔是纯正的碧绿色。 碧绿色眼睛的猫本土没有,多产于番邦。 类似于波斯猫。 江忆怕猫被小七掰疼,赶紧伸手去接,小七怕猫挠江忆,小心翼翼地送到她怀里。 然后他就傻眼了。 真是奇了怪了,在小七手里又凶又不听话的猫,到了江忆怀里,竟然温顺的蹭了蹭她胳膊。 还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小家伙毛茸茸的,特别会撒娇,江忆把这温软的一团抱在怀里,心情也好了不少,终于露出来个笑模样,“那你是买来的……” “不是。”小七摸摸鼻子,又摸摸鼻子。 江忆忙着撸猫,没空询问他,撸着撸着,发现猫儿脖子上系着一根丝带,丝带上绑着一只小小的竹筒。 她把竹筒拿下来,拔出木塞,小七继续道:“是主子让我带过来给你的。” 江忆手停在半空。 原来猫是沈千离让小七带来的。 那么竹筒里是谁的手信,不言而喻。 江忆想把猫立刻塞回给小七。 抬头看到他被猫挠的可怜兮兮的表情,江忆忍下了冲动。 何况动物是无罪的。 于是江忆继续抱着猫,只把竹筒原样放回去,指尖一弹,竹筒消失在花园。 小七默然,像是知道这个结果一般,没劝。 阿晗喜欢猫儿喜欢的不得了,江忆问了小七,知道它还没有名字,便把取名的权利交给阿晗。 阿晗取了几个都觉得不满意,最后选来选去,还是选回了第一个名字,叫做小白。 这真是一个烂大街的名字,奈何孩子喜欢,江忆也只能这么叫。 谁知道,就这么个名字,还有人跟猫抢。 小七原话:“我叫小七,它叫小白,我俩差了这么大岁数,还都是「小」字辈的,公平吗……” 锦姨一梦听到了哈哈大笑,有这位活宝跟着插科打诨,年三十白天一转眼就过去了。 到了晚间,一梦和锦姨收拾完桌子便睡下了,江忆熬夜陪阿晗放完烟花,正看着阿晗洗脸,突然听见一片争论之声。 小七不知跟谁吵起来了。 江忆拧干帕子递给阿晗,顺着声源过去。 小七看见她瞬间气焰高涨,指着方绍,“他不要脸!” 方绍抬起胳膊,手中提着的两个酒坛子互相碰撞,声音沉闷。 他贼委屈,“我怎么你了,你说我不要脸……” “你倒是没怎么我,但你大半夜的来找一个妇道人家,说的过去吗……” 江忆听明白了,方绍是来找她的,被小七拦在了外头。 小七一直对方绍有敌意,究其原因也不过是为了主子,不过现在还这么做真的没必要。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89章 江忆下巴点点小七,“你先回去。” 小七想说他不回,猛地想起来主子的吩咐,一尥蹶子气哼哼的倒着往屋里退。 看他走远,江忆道:“你怎么来了……” “家宴无聊,便溜出来看看你。” 方绍围着江忆转了一圈,吸吸鼻子,“没喝酒……” 江忆道:“没。” “过年不来点酒怎么行?”方绍拍拍酒壶,“跟我去喝点……” “不了,孩子……” “别急着拒绝。”方绍打断她,“你知道这是什么酒吗?” 他这么一说,江忆也好奇,“什么……” 方绍神秘一笑,“你跟我走,我就告诉你。” 一个酒还弄的神秘兮兮的,江忆无奈地笑笑。 最近心里一直烦闷不已,若能借酒舒缓一番也好。 “好吧,等我一会儿,我去拿件披肩。” 「不用。」方绍把自己披风解下来披在她身上,侧侧头,“走吧。” 门口停着方府的马车,方绍把江忆扶上去,没往城里走,而是往城外走去。 因带着「方」字,马车没受任何阻拦一路畅行,约莫四十分钟后,马车停了下来,方绍出声:“接下来的路马车上不去,咱们得自己走。” 江忆问:“上山……” “嗯。不高,别怕。” 方绍吩咐车夫在山下等着,山确实不高也不险,在方绍的拉扯下,江忆没费多大力气就爬了上去。 到山顶,江忆才知道方绍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带她来这里。 这里太美了。 这座山虽矮,周围却没有任何高山遮挡,夜色一览无余。 天幕低垂,繁星闪耀,萤火虫成群结队地在丛林中游弋,间或飞到江忆头顶,似是要与星子争辉。 江忆痴痴的看着,未几,她伸出手,想去触摸不知是星星还是萤火虫的光点。 方绍看着女人侧脸,唇角渐渐勾了起来。 他道:“喜欢吗……” 光点一触即逝,江忆却没有怅然若失的感觉。 光只要看着就好了,何必追逐。 「很喜欢。」江忆回头,“谢谢你。” 两人赏过景便席地而坐开了酒,方绍大咧咧从胸前掏出两只酒杯,用袖子抹了两把递给江忆。 江忆挑挑眉,却也没说什么,任由他给她倒酒。 方绍倒是挺绅士的,只给她倒了半杯。 然后他又露出先前神秘的笑,“你尝尝。” 第54章 烫伤药 也许是夜色太过动人,也许是方绍太会钓胃口,江忆配合地用舌尖舔了一下。 辛辣入喉,随即是满口回甘。 江忆手僵在唇边。 记忆中的味道,是来自寿北县佳人顾。 上次喝佳人顾是什么时候?她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哦,想起来了,恰好是一年以前。 去年的大年夜,锦姨、竹寒、飞殇,还有……沈千离,同在一桌把酒言欢。 而今,韶光转换,年夜依旧,却已物是人非。 方绍对女人看似伤怀的表情很满意,得意地挑挑眉,“味道对吧?” 江忆回过神,放下酒杯看向方绍。 他勾着嘴角,微微侧着头,明朗的脸上写满期待。 在镇北王府,她曾说过自己来自寿北县,没想到方绍竟记住了。 为了一个女人,花几个月的时间,从她遥远的家乡运过来两坛酒,任谁都会被其中的情意打动。 可江忆连声谢都说不出来。 他能查到她在寿北时曾售卖过酒,那还有什么查不到呢? 离把她的老底全扒出来不远了吧。 方绍这人表面上是个混不吝,其实心思特别细。所以江忆虽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却挺愿意交他这个朋友。 等到她的身份暴露出来,两人免不了有要刀兵相向的一天。 刚提起来的兴致全散了,江忆心里只剩山雨欲来的压抑之感,放下酒杯「嗯」了一声,“麻烦你了。” 方绍不由撇嘴,你就只说麻烦吗? 不应该激动吗,不应该感动吗? 不应该哭着投怀送抱,大喊「阿绍你对我真好我爱死你了」吗? 我都准备好下聘礼了。 方绍顿感委屈。 委屈的人喝起酒来不讲理,方绍和江忆对坐,赌气似的一杯接着一杯,江忆半杯半杯的陪,喝到最后,方绍身子晃了一晃,然后脑袋垂了下去。 就这酒量?江忆哭笑不得。 “醉了?”她轻声问。 江忆没听清,“什么?” “嗯,喝多了。” 「我扶你。」江忆起身,把手递给他,“咱们下山。” 方绍屁股牢牢粘在地上,“我不走。” 江忆没理会他的话,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别碰我!”方绍拍走她的手,“我不走!” 这是真喝多了,江忆气笑了,“那你要在这黑黢黢的地方过夜?” 方绍两手撑地,靠脚底板转了个圈,留给她一个后背,“要你管!” 这一系列动作看的江忆目瞪口呆,在阿晗身上都见到过这么幼稚的行为! “好好好!”江忆道,“我不管你,我走了。” 说完,江忆作势转身。她其实是想吓唬吓唬方绍,准备躲在前面树下,让他起来追她。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90章 走了两步,她听见身后「咚咚咚」几声,心道不妙,没来得及躲闪就被方绍拦腰抱住。 方绍也不是很能控制住力气,江忆差点被他扑倒,趔趄几步才稳住身形。 淡淡的酒气喷到侧脸,江忆气的手肘向后狠狠捅了一下,“你不是不走吗……” “嘶!”江忆这一下是真没留情,方绍被捅的直吸气,但还没撒手,“我不走你也不能走!” 「你自己露宿可以,还非得找个人陪你睡觉」江忆又想捅他,终究没下去手,斥了一句。 哪知听了这句话,他竟撒手了。 江忆皱眉,怕他摔倒扯住他袖子。 “你真的……你真的……”就像胳膊上烫着块烙铁似的,方绍大叫着甩开她的手,边说边往后退。 “有屁快放!”江忆最看不得大男人支支吾吾。 方绍脸唰地红了。 还是爆红。 他一咬牙,一跺脚,大吼一句:“你真的愿意陪我睡觉的话,咱们今天就圆房!” 宁静。安静。一片寂静。 江忆无言以对。 山下车夫听到这声大吼,虎躯一震。 是不是,该偷偷的,自己先回去…… 吼完这句话,方绍就一直闭着眼睛,羞的不行。 江忆无奈,想趁他喝多了暴揍他一顿,又不太好意思。 只能求助场外亲友,江忆把飞殇叫了出来。 结果树上跳下来一黑一白两个人。 飞殇一个手刀干净利落的弄晕方绍,还没等把他抗到肩上,小七面目狰狞地、毫不留情地,冲他屁股使劲踹了两脚。 江忆默许了,就当没看着。说实话,她也想这么做。 还好车夫只是想一想,并没真的离开,先把江忆送回了家才拉着方绍回方府。 江忆没喝太多,本来没什么醉意,被方绍这么折腾一通,倒觉得头脑着实昏沉。 她边按太阳穴边往房间走,路过花园时,听到一声微弱的猫叫。 像是小白的叫声,江忆跨进栅栏里,果然看见猫儿正趴在地上舔爪子。 「怎么跑出来了」江忆把它抱起来,一个小小的东西从它毛里滑了下去。 江忆拾起来,对着月光仔细一看,是被她随手丢掉的那只竹筒。 “你还真是忠心啊……”江忆戳戳它小脑袋,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听得懂。 她想再次丢掉袖筒,可手不听醉了的大脑使唤,倒出纸条,轻轻展开。 眼前出现两道重影: 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爱谁同谁同。”江忆嘟囔一句,抱起小白,将纸条踩在脚下,捻进泥土里。 翌日,方绍起大早就来了,看起来神采奕奕。 江忆看的奇怪,招呼他坐。 方绍收敛笑容,略显尴尬,“站一会儿,站一会儿就行。” 「你站我也得陪你站。」江忆头还有点晕,不太能站得住,“你还是坐吧。” 「这个,实不相瞒。」方绍更尴尬,今早起来,身上某个隐秘部位突然肿了,此时我确是坐不下。” 江忆恍然大悟,哦,屁股肿了。 “可能是昨晚不小心摔的吧。”江忆目视前方,幽幽地说。 出正月之后,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大棚里的花全开了,江忆每隔两天拉回去一车蒸馏。 第二件是沈千离莫名其妙的,突然出现在给曾给他准备好的房间里,而且看起来短时间内不打算离开。 经过一冬天的沉淀,江忆已经能平静面对这个男人。 她该做什么做什么,男人也没再招惹她。 只是在某一天边蒸馏边看小白时,江忆一不小心烫坏了手。 就在烫坏手的第二天,胡兰兰那边终于有了进展,依然约在茶楼碰面,这次不止她们两个,还有另两个女人。 “要不是看在咱们姐妹几年的情分上,我都不告诉你。” 胡兰兰颇骄傲自得地挺挺肚皮,虽然还什么都看不出来,“我能怀上,都是心以妹妹帮我的。” 她冲江忆眨眨眼睛。 「是吗,真有这么厉害」说话的是个瓜子脸的美人儿,她一脸艳羡,手伸往胡兰兰肚皮…… 胡兰兰赶紧避开,“别瞎碰,我这儿子金贵着呢,你想要自己怀一个去。” 「我倒是想怀。」瓜子脸叹了口气,“张大人自打去年收了花溪楼那头牌后,就再没去过我房间。 也不知道那狐狸精怎么就那么会勾人,明明生的没我美,倒把老爷勾的神魂颠倒的。” 瓜子脸邻座的大眼美人这才放下花生,挤挤眼睛道:“因为会花招呗。” 她眼睛生的大,这么一挤,好像真有这么回事似的。 这两美人是少詹士和右佥督御史的妾室,与胡兰兰同病相怜,都是打入冷宫那一挂的。 这次听说胡兰兰肚子里有动静了,两人皆是又嫉妒又羡慕,赶忙把她寻了来刨根问底。 左右也没有利益冲突,胡兰兰就把江忆交代了出来。 听大眼美人这么一说,瓜子脸更气不打一处来,蹭到江忆身边,“妹子,你也帮帮我可好要是我能怀上,定少不了你好处。” 江忆之前一直帮胡兰兰,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官员之间经常聚会,聚会时少不得带上几房宠妾。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91章 女人们在一起能干什么,无非是东家长西家短,分享一下哪家的胭脂好看哪家布料华贵。 江忆看中的是胡兰兰的人脉,一传十十传百,名气打出去就好做了。 拿出早准备好的加料香水,江忆笑道:“说什么呢,兰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且拿去用,用的好了,记得多帮我宣传宣传。” 江忆这么说,她俩自然是乐不得,问了使用方法后就开开心心的走了。 胡兰兰顾及着肚皮,赏了江忆一盒银子之后也匆匆走了。 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这盒银子解决她不少问题,她去买了些必需品。 然后在前段时间刚赁好的铺子里收拾一大通之后,踩着月华回了家。 房间里油灯仍然亮着,阿晗已经睡着了。 自从有了小白,阿晗就成了江忆这屋的常驻民。 江忆轻手轻脚脱掉褙子,随手扔倒桌子上。 “叮当——” 碰倒了什么东西江忆光着脚,踮着脚尖一溜小跑到桌旁,掀开褙子。 下面是一个倒着的瓷瓶。 瓷瓶下压着张纸条,笔风熟悉又扎眼,只三个字:烫伤药。 江忆把褙子丢回去,闭眼睡了。 毫不意外地,因为江忆没涂药,也没仔细保养,昨天还干了一天活,早上醒来时,烫伤的地方隐隐有了发炎的趋势。 烫伤的是手的侧面,不耽误干活,江忆不愿意告诉锦姨,怕她小题大做,自己用水冲了冲,然后拿布条缠了一圈。 所以说江忆也不知道沈千离是怎么发现她手受伤的。 库房里还剩下最后一批花没有蒸馏,在江忆有意培养下,一梦渐渐掌握了蒸馏的流程。 江忆去库房的时候,一梦已经开始一阵子了,主仆两人齐心协力,埋头苦干一天零半宿,一直被鲜花堆满的库房终于见了亮。 变成了架子上若干个装满精油的琉璃瓶。 这些精油按比例调配好就能获得第一批成品,搬到铺子里可以开始售卖了。 江忆热的一身汗,边慢慢走吹风边在脑袋里计算配方,一路没抬头。 等关上门,踢掉鞋袜,她才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你……”江忆立即皱了眉,喊出第一个字,意识到会吵醒阿晗,声音转低。 “你怎么能随意进别人房间?” 第55章 为她穿鞋 “你怎么能随意进别人房间……” 沈千离低着头,用指尖逗弄小白,仿佛没听到她说话。 于是江忆理立刻感觉出自己的愚蠢——她竟然指望用一句话能刺激走这个男人。 鞋子被她踢到墙边,鞋底朝上,袜子左一只右一只遥遥相对,像两个弯着腰互吐口水的小人,江忆看着它们,向裙摆内缩了缩脚尖。 现在的情况是,无论强硬的把他赶出去,还是她出去,都会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很介意一般。 余情未了一般。 江忆很是不想让他有这样的感觉。 还不想吵醒孩子,那就只能心平气和的和他「好好谈谈」。 江忆坐到他对面,没再说话。 这场面,谁先说话谁气势会短一大截。 江忆垂眼看着他手指张成梳子的形状,捋顺猫儿的杂毛,挠猫儿脖颈,摸猫儿肚皮…… 男人修长的手指和柔软的小动物在一起交织成静谧安宁的画面。 有一瞬间,江忆想,如果他一直这样多好。 小白舒服的直打呼噜,渐渐睡着了。沈千离笑笑,抬起一直俯着的身子。 这场战役江忆取得了阶段性胜利,沈千离没挺过她,如从未闹掰般先开了腔,“它还算乖……” 「它」指的是小白,江忆准备了很多噎死人的话,却没想过他会先问这么个问题。 其实刚见到他的心气儿也在刚才看他撸猫的过程中消磨的差不多了,江忆只想先把他弄走睡觉。 “嗯,还行。”江忆说。 简单的对话后,又是沉默,江忆不想这么继续耗时间,“如果没别的事的话,回去休息吧。” 沈千离起身。 江忆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把他打发走了,她扭身看着他,准备在他出去后锁紧门。 只见沈千离走到屋子中央,捡回了她的鞋袜。 他提着女子的贴身之物,看起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江忆不这么认为。 在热腾腾的蒸馏房里呆了一天零半宿,用脚踝骨想都知道她那两只袜子味道不可能香喷喷。 江忆扶着桌子就要起身,“放下,你干什么……” 对于她的话,沈千离从来都是选择性的听从。 他没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到她身前,按住她的肩膀。 男女之间的力气差距就在此时显现出来了,挣扎没有任何作用,江忆被他轻松压回到凳子上。 他一边压着她的肩,一边把鞋袜放到地上,半跪下去。 江忆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心里有点小小的紧张,手指缠上腰间垂下来的带子。 下一秒,他掀开她裙摆,握住了细白的脚踝。 江忆不由打了个哆嗦,不知道是因为他指尖的温度,还是因为这久违的触碰。 她试着抽出脚踝,抽到一半,被他握住了脚掌。 这样的感觉更难受,江忆不敢动了,硬着头皮任由他替她穿好了鞋袜。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92章 “小心着凉。” 放下裙摆,沈千离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微微仰起头,看着她道。 他哪还有立场说这种话,江忆咬住唇瓣,“不劳你费心。” 随即,她再次下逐客令,“太晚了,我要休息了。” 从江忆的角度看下去,正好能看到男人利落的上身线条。 他今日穿了件贴身的袍子,腰身似乎又单薄了些。 目光再转到脸上,原本如玉般的肌肤粗糙不少。 是风吹出来的。 联想到小白的品种,江忆猜他大概去了趟番邦,还是条件比较艰苦的番邦。 “你也回去休息吧。”江忆加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沈千离便知道她还是心疼自己的,那么今天过来的目的就达到了。 上次离开后,他马不停蹄去了攀黎国,路上想了很多。 他知道当下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放了她给她自由,让她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任他怎么想,都说服不了自己放手。 这女人就像毒,他中毒已深,戒不掉了。 既然放不开那就不放,反正他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即便有一天她发现了他做的那些事,他也绝不允许她轻易放下自己。 “好。”沈千离这次答应的倒干脆,可能是蹲的时间过长,他站起来捂着嘴咳了两下才说:“药每晚涂一次即可。” 江忆目光落在桌子上,连沈千离是什么时候出去的都没注意。 那件昨晚胡乱扔上去的褙子还没来得及收,底下掩着他送来的药。 江忆举起手,解下布条看向侧面。发了炎的伤口红的触目惊心,她轻轻吹了吹。 有点疼。 把睡着了的小白抱进猫窝,她再次踢掉鞋袜,吹熄了油灯。 看着一间新铺子在自己手下渐渐成型的成就感无与伦比。 虽然它没有梦烟航大,但逼格绝对能赶得上梦烟航。 为了突出香水为鲜花蒸馏而非烧制而成的特点,江忆在门口铺了两个小型花圃,移植过来六棵花树,修成了漂亮的圆形。 穿过花圃进到铺子里,两侧不是死气沉沉的陈列架。而是小型园林微景观和盛放的鲜花,就连头顶都挂满了吊兰和花藤,呼吸间满植物的清香,如置身仙境般怡人。 因此江忆将其命名为仙迹,也寓意着每个喷了香水的顾客都能变为仙子。 在二十一世纪,不都流行把姑娘叫成小仙女什么的吗。 展示柜仅有一排,香水的种类也不算多。 但保准进来的顾客都能选出自己想要的味道—— 江忆贴心提供了定制服务,可以为顾客单独定制,获得仅属于一个人的、最独特的味道。 就像现代人买香水会避开街香,买衣服要避开撞衫一般,古代的小姐太太们闻到别人和自己身上味道一样,背地里也会不高兴。 这间装饰和整条街风格完全不符的店铺很快吸引了百姓的目光。 不过江忆的价格不便宜,普通家庭很难买得起,大多数百姓都是进去看个新鲜就走了。 调制香水这件事开始做的时候,她瞄准的就是高端客户。 因为她不止想赚钱,还想从那些官太太、官小姐嘴里探听些朝廷的消息。 江忆知道自己最大的劣势就是消息不对等。 就拿方绍来说,他能通过人脉轻易调查出她以前的经历。 而她得到消息的唯一途径竟是听百姓口耳相传。 这般得来的消息不准确且滞后,她必须提前知道朝廷的动向,才能留出时间谋划出路。 从官员那里打听是不可能的,只能从他们的枕边人下手,绝大多数官员下了朝都愿意唠叨唠叨,这也是江忆的机会。 佟佐那边都被发现和前朝公主有联系了。 虽说那封信和育有一女都是假的,可她也从中嗅出了危险的味道。 树大招风,想趁此机会扳倒佟佐的人肯定不少。 傍晚,将军府。 佟佐手持刀柄,细细擦拭着这口陪他出生入死将近十年的刀。 「将军,今晚传膳吗」敲门声后,是管家小声的询问。 打年前开始佟佐就一直禁足在府里,甚至过年都没出去走动关系,闲下来人不容易饿,近来佟佐很少吃晚饭。 听出管家声音里的小心翼翼,他桀骜的脸上这才扬出一抹笑。 「不吃。」佟佐把刀插回刀鞘,“你们也不准吃。” 扔掉帕子,佟佐把它踢到一边。刀不见血,就算天天擦也不可能锋利。 这样的日子太无聊了。 想起把他害到这步田地的人,佟佐眼睛闪过嗜血的光。 曾跟他斗了那么多年,自己一直处于下风,还没分出胜负呢,国先亡了。 而今,他又开始找自己的麻烦。 佟佐知道,自己跟他早晚会有一战,可他不能就这么等着,他让他难受了,他也得让他尝尝痛苦的滋味儿。 换上夜行衣,佟佐一步一探往后院围墙而去。 卖香水可比做杂志轻松多了,顾客少的时候一个人也能顶的住,现在正是饭点,铺子里一个顾客都没有,江忆便提了篮子出来买水果。 她挑了点新鲜的橘子和枇杷,阿晗偏爱这种汁水多的水果,买完后,她又上不远处的梦烟航瞧了一眼。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93章 多少年的店了,品质口碑都有保障,但也确实因为仙迹受了些影响。 同样没有顾客上门,小春正坐在台阶上看落日,江忆笑了笑,避开她钻入旁边的小路。 猝不及防地,她突然被人狠狠按在墙上! 那人是个练家子,三两下就把她手反剪到背后,江忆手腕一软,篮子脱手,果子散落一地。 事情来的太突然,她吓得心脏砰砰跳,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但这种时候害怕没有用,脸冲墙看不到那人的面目,江忆深呼吸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这位壮士可是求财」她小心道。 这样的出场方式不是寻仇就是抢劫,江忆不担心他是劫色,因为劫色不会选在白天。 背后那人却没说话,江忆感觉手腕被缠上了什么东西——他用绳子把她双手绑到了一块儿。 绑完后,那人才开口,“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江忆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是……佟佐的声音! 现在他已经是重点调查对象了,竟然还敢出来找她……这不仅是找死,更是要把她往火坑里推! 江忆惊怒交加,低声吼道:“你是不是疯了!” 「是疯了。」佟佐挑起江忆散落在肩头的碎发,深深的嗅,“想你想疯了。” 江忆眉头紧皱,太恶心了,看来跟他交涉没有用,而且她是真的害怕被朝廷顺藤摸瓜。 她直接把飞殇喊了出来,却见飞殇没动,一脸犹豫。 「飞殇。」江忆急了,“快来!” 飞殇脸上更是踟蹰。 「你别为难他了。」佟佐的声音甚至带上了点笑意,“咱们夫妻间的事,自己解决就可以了。” 江忆脑袋「轰」地一声。 这才想起来,怪不得佟佐三番两次威胁到她的时候飞殇都没出手。 因为在他眼里,无论佟佐什么样,都是姜奕爱的人! 所以,他不可能插手情侣之间的私事! 现在求助飞殇这条路走不通了,江忆果断道:“佟佐,这么做对你我都没好处,你想达到什么目的,说吧。” “你怎么知道对我没好处呢。” 佟佐靠近她的耳朵,声音愈发暧昧,“而且我早说过了,我想要的……” 他顿了顿,“是你。” 紧接着,眼前一黑,江忆连呼救都没来得及发出,直接失去了知觉! 第56章 对不起 空气潮湿,散发着烂木头的味道,间或有「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像是什么动物在啃什么东西,江忆试着睁开眼睛。 却与刚才闭着眼睛一样,眼前一片漆黑。 是这个地方太黑了江忆动了动手,手仍是被绑着的,她肩膀运力,想要坐起来。 腰部却被什么尖锐物体硌了一下,她顿时散了力气跌回去,疼的哼了一声。 这番动作似乎惊动了那个啃东西的动物,「咯吱咯吱」的声音停了……随即,一个毛茸茸热乎乎的小东西贴着她颊边跑了过去! 是老鼠!江忆压抑不住心底惧意,霎时喊了出来! 叫声回荡在未知空间里,除了回音江忆没听到任何其他回应。 她缩了缩身子,才发现不是环境太黑,而是自己眼睛被遮住了。 「有人吗」江忆喊道。 “吗……吗……”依然是除了回音,没有任何反应。 “有人吗?”江忆声音越来越大,“有没有人!救命!飞殇!” “救命!有人吗?!” 喊到嗓子都有些哑了,这次除了回音,还多了打更的梆子声。 现在已经午夜了 回想之前的细节,她被佟佐在巷子里按住、打晕,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现在已经是午夜,那么这中间她应该是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难道是佟佐把她丢在这里就走了,任她自生自灭吗…… 不,以他的性格,应该更喜欢看她痛苦的过程,而不是只要死亡的结果。 舔了舔嘴唇,江忆迟疑道:“佟佐……” 尾音悠长,江忆终于听到了属于人的声音,虽然是佟佐的声音。 接下来是鞋子和沙土摩擦的沙沙声,没多久,声音在她面前停了。 不远处的上方,她听见佟佐道:“你比我想象中聪明很多。” 按声音的距离估算,他应该是蹲着说的这句话,江忆头偏向声音来源,“这是哪里……” 说完,她意识到知道地点也没有用,又问道:“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佟佐似是极其质疑这个问题,“我说过了。” 说过……江忆确实没忘,他说的是想要她。 不过她一直没往龌龊的方向想,因为她毕竟不是佟佐曾经的女人姜奕,佟佐分明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应该不会对她的身子产生什么兴趣。 江忆一直把这句话当成他故意恶心她的话。 却听佟佐重复道:“我想要你。” 江忆皱了皱眉。 看出女人的怀疑,佟佐的声音陡然拉进,不似作伪的语气令人毛骨悚然,“还需要我说的更清楚一点吗,我想干你!” 还需要我说的再清楚一点吗! 我想干你! 江忆猛地弹起来,“飞殇!” 顾不得背后硌着的东西,江忆迅速爬到一旁,眼睛遮着使她辨认不出方向,只能胡乱闪躲,心里祈祷着飞殇这个傻货可别再犹豫了。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94章 可她哪里逃得过佟佐,马上又被压到身下,没来得及继续喊,佟佐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 “呲拉——” 衣料被撕开的声音刮搔着江忆的耳膜,手被绑着即使竭力挣扎也挣脱不了一星半点。 除了无意义的「呜鸣」声,她什么都做不到。 难道就这么任他侮辱吗? 真的无法自救吗? 江忆异乎寻常地冷静。 女人凸出来的蝴蝶骨就算在黑暗里也美的扎眼,佟佐本来只想玩玩,看到此种艳景,只觉得体内热血沸腾,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直接把她的褙子撕成了碎片! 衣物碎片和凌乱的黑发几乎将他的理智灼烧殆尽,他将手伸向她的腰带。 却见刚才一直挣扎着的女人突然不动了。 他喜欢挣扎的猎物,挣扎越狠越能激起征服的欲望。 而江忆的反常就像一杯冷水兜头泼下,着实扫兴。 “怎么不反抗了?”佟佐问,“认命了?” “左右这具身体曾经也是你的,随意吧。” 江忆语气平淡,听起来确实不在意了。 江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背部,感受着佟佐的动作。 良久,佟佐收回了手。 女子在床上最惹人怜爱的时候,就是颤抖着婉转承欢的时候,像个木头似的躺在这儿真没什么意思。 江忆微微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然而这口气刚吐出一半,她听到头顶一阵嘲弄的笑意。 “聪明过头也不是什么好事。” 江忆瞬间毛骨悚然。 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江忆的反应露馅了。 她看不到,所以不知道佟佐其实一直在观察她! 佟佐看到她胸前起伏的时候就知道她是故意反其道而行,他更觉有趣,大手落在女人腰间,轻松地扯下了女人的腰带,将她翻了个身。 身前就差一件亵衣了,佟佐看着那片白色的布料,以及布料下的汹涌,立刻红了眼睛! 他粗重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分明已经动情了,恐惧的巨浪几乎淹没江忆,她绝望地咬住嘴唇…… 突然,左后方传来肉体和木头碰撞的声音。 两三声撞击声后,是小七咬牙切齿的叫骂,“你这个狗娘养的杂种!” 小七来了! “来的挺快的嘛。” 佟佐恋恋不舍地放开马上要吃到嘴的肉,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随即是拳脚声和铁器交击的声音,小七和佟佐打起来了。江忆缓缓蜷起身子。 直到现在她整个人还是晃神的,陷在刚才恐惧的情绪里无法自拔,她不敢想象。 如果小七不来现在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恐怕已经被玷污了。 眼前一片漆黑,佟佐不耐的挑衅、小七愤怒的骂娘…… 这些声音似是很近,又似是很远,江忆心好像在天上吊着,轻飘飘的没有个落处。 一件带着体温的外袍遮住了她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 是谁?这味道好熟悉……江忆恍惚着,直到外袍的主人紧紧抱住她。 她感觉到贴在脸侧的嘴唇微微张开,似是有话要说。 即使被他的衣服包起来了,女人仍是蜷缩着,如一只受惊的小猫。沈千离抱着她,想说一句——“别怕,我来了。” 可到最后,出口的竟是——“对不起。” “对不起。”江忆听到男人说。 刹那间,心落下来了,所有的无助和委屈涌上心头,差点被强迫时都没吭一声的她,转头扑到了沈千离怀里,终于哭出了声来。 “对不起。”沈千离又道。 他能猜出来佟佐是冲着他来的。在佟佐眼里最没价值的就是女人,他不可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只为了做这龌龊事。 小七打不过佟佐,沈千离抱着江忆没法帮忙,只能且战且退。 后来暗卫终于赶了过来,可惜佟佐武艺高强,还是让他全身而退了。 沈千离也没有心情追,女人哭了很久,进到马车里才渐渐停歇,哭过后江忆就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她眼睛上的布条沈千离一直没摘。 以前他什么都不怕,可现在,他害怕那根黑布。 那根浸满她泪水的黑布。 那天过后,佟佐很长一段时间没再来骚扰过江忆。 而江忆亦从厌恶他的品性变为对他恨之入骨。 她一直秉承着有仇必报的原则,自事情发生以后时刻在找扳倒佟佐的机会。 可惜佟佐一直被软禁着,她无法接近。 这期间,她听说上面又找出了些佟佐与前朝余孽有染的证据,龙颜大怒,当场即下旨撤掉了他的官职。 皇上其实是想将他打入天牢的,可惜八公主似是对他,在龙榻前不吃不喝求了三天。 皇上舍不得看最宠爱的女儿受苦,最后下令,在证据确凿之前佟佐继续软禁。 仙迹开业大半年后,江忆收到了一封特别的请柬。 请柬来自胡兰兰,她生了,是个儿子。 这个儿子是胡兰兰在后宅站稳脚跟的基石,她自然高兴,更感谢为她带来机会的江忆。 而且刘大人老来得子也开心的很,没限制胡兰兰请谁来喝儿子的满月酒。 这对江忆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她能借此打入到官太太和官小姐的圈子里。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95章 当然,为了不泄露身份,她还是做了伪装。 她和胡兰兰见面的时候都是带着面纱的,赴宴自然不好这么遮掩,遮掩太过反而容易引人怀疑。 于是她下狠手往脸上拍了厚厚一层粉,嘴唇抹的好似刚吸了两只鸡的血。 胡兰兰瞧见她的时候,差点没把怀里的大儿子扔出去。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心以妹妹啊。”胡兰兰把孩子交给乳母,“第一次看你摘下面纱,还有些……不习惯呢。” 何止不习惯,她还以为谁家扎的纸人自己跑出来了! 江忆故意一笑,扑簌簌掉了一地的粉,“今儿妆粉上的浓了些,见笑了。” 哪里是浓啊,快能在脸上揉面团了啊!胡兰兰不好意思说出心里话,只能尬笑。 “你轻着点啊,盒子里的东西贵重着呢。” 刘大人年纪大了,喜欢明哲保身和稀泥,在朝中人缘一直不错,这次满月酒来的人也多,礼品一盒一盒的往前厅搬。 这时正巧有个妇人在指挥家仆,胡兰兰见了她,赶紧摆脱江忆迎了过去。 如果是和胡兰兰相熟的人或者地位差不多的人,依胡兰兰的性子肯定会站后院等着人家过来。 而这妇人能让她上赶着结交,肯定来头不小。 江忆嗅到了机会的味道,在她屁股后溜溜地跟了过去。 第57章 孤兰 到了这夫人跟前儿,胡兰兰福了福身子,低着头——“马夫人,您来了。” 说完,她昂首转向旁边正整理礼品的家仆,立马换了副面孔,斥道:“马夫人来了,你怎么不通报一声!” 江忆在后边看的奇怪,一般妾室对自家正房需行礼,对别家正房态度恭谨点,别冲撞着贵人就行。 而胡兰兰对这马夫人行了礼,她猜马夫人八成是有品阶在身。 马夫人倒也没对此表达什么意见,双手交握在小腹处,微微侧着脸,姿态端庄非凡,只淡淡回了个——“嗯……” 这「嗯」回的,胡兰兰不尴尬,江忆听着都尴尬。 毕竟是生孩子的大事,正主都见到了,怎么着也该说句恭喜,明显马夫人不怎么看的上胡兰兰。 既然看不上,说不了两句话就得走。还没等胡兰兰继续寒暄,江忆连忙插了个嘴,“马夫人好。” 马夫人一直侧着脸,直到江忆出声,她才发现胡兰兰后面还有个大活人。 饶是马夫人见多识广,看着江忆这幅扮相也忍不住撇了下嘴,但随即就恢复正常了。 她以为这人是胡兰兰的婢女,也回了句——“嗯……” 跟婢女一个待遇,这下胡兰兰脸上挂不住了。 不过江忆这一出声,正巧给了胡兰兰一个和马夫人搭话的机会。 贵人们的家事她不好问,朝政她不好议论,马夫人分明也不想跟她交流她家这些事,便不如说些女人们都爱谈论的事。 她把江忆拽到身前,陪着笑介绍,“马夫人,这位是仙迹的掌柜,名为……” “仙迹?”马夫人没让她说完,目光落在江忆身上。 这家店在其他小妾口里听过,不过她有专门的香师负责熏香,也就没多打听。 此时看到掌柜品味如此清奇,料想店里的东西也好不到哪去。 于是收回目光,摆出一副明显不想再听的神情。 胡兰兰更尴尬了,也可能马夫人的冷淡太无孔不入,一时间竟找不到攀高枝的方法。 这时,江忆突然福下身子,“最近不知怎么了,小妇人调香常找不到灵感,哪知刚才只冒昧看了夫人一眼,脑中便闪过一枝兰花盛放的情景。” 「兰花」马夫人声调有了起伏,“为何是兰花?” 因为我是瞎说的。江忆上前一步笑道:“瞬间的感觉,可能是兰花美而不飘香吧。” 「百花之中,牡丹雍容,芍药娇艳,菊花淡雅。」马夫人身子正过来,脸上终于见了点笑模样,“可我却独爱兰花的傲气。” 看马夫人对胡兰兰的态度能猜出来她是一个比较孤高的人,马屁还真让江忆拍对了! 江忆心里窃喜,打蛇随棍上,“马夫人正是气质如兰,不知能不能给小妇人个机会,借用刚才的灵感给您调配一瓶香水。” 没有任何犹豫地,马夫人点了点头。 她其实不懂香水是什么意思,只能猜个大概。不过刚才江忆那两句话很对她路子,倒是多了些考教的心理。 我倒要看看,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味道。 等刘府人多起来后,江忆就走了。一是因为人多眼杂,少露面为妙,二是笑的太多,她的粉掉的差不多了,再待会怕是要被人瞧见真容。 满月宴上她收获不小,仙迹开了大半年,名气渐渐打了出去,有些用过产品没见过掌柜的,在胡兰兰的介绍下都和江忆混了个脸熟。 当然最大的收获还是结识了马夫人。 回来后江忆就派小七查了马夫人的底细,结果十分惊喜—— 礼部尚书的正妻,皇封二品诰命夫人,更为重要的是,她是马贵妃一母同胞的妹妹。 皇上最宠爱的八公主的小姨! 说到八公主时,江忆心思一动,暗想必须要过了马夫人这一关,这简直是上天送给她的意外大礼。 其实江忆不怕和马夫人这样的人打交道,马夫人身份地位摆在那儿,不需要故作亲和也不需要虚与委蛇,表露出来的性格都是真实的,不像八面玲珑的人,你永远摸不清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96章 用现代话讲,马夫人就是真实的「高贵冷艳」。 这几乎让江忆立刻想到了一款香水:bryredo的rose of no man’s land。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这款香水的话,那就是绽放在冬天的玫瑰,清冽而孤高,美丽又脱俗。 兰花没有香味,但是又要切合孤兰的主题。所以江忆减少了玫瑰精油的用量,用雪松来平衡花香和木质香。 闷在仙迹的后屋里两三天,江忆才终于配出了符合想象的味道。 她有自信马夫人一定会喜欢。 送香水的时候是江忆亲自去的,依马夫人的性子绝不可能像收到新礼物的小女孩一样,打开包装就当场擦给你看。 所以江忆把香水包好后放在了盒子里,附上一张纸条,纸条上标注了香水的使用方法和位置,可谓是十分贴心。 然后她就老老实实回铺子里去等结果了。 然而结果没等来,她等来了方绍。 这家伙隔三差五就来她这儿报道,搞的小七也不得不时时刻刻盯着。 这边方绍前脚刚迈进来,小七立马窜过去,跟炸了毛的猫似的,“走吧走吧,打烊了!” 一次两次的方绍还以为小七对谁都这样,接触多了他才发现这丫就是针对他。 小七是江忆的人,他说不了别的,只能选择无视,“随便打烊,我是来找老板的。” 方绍把两个油纸包拍到江忆面前,“你看你老板赶不赶我出去。” 江忆:“出去。” 方绍:“……” 旋即,方绍捋了下额发,就跟刚才什么事没发生过似的,用食指往前推了推油纸包,“尝尝。” 江忆也是跟方绍开玩笑,哪能真把他赶出去,看他演完瞬间失忆的戏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又是什么?” “杏花林的蜜饯,老板亲手做的,一般人拿不到,就连我自己——”方绍指着自己鼻子,“现在都没尝到呢,这是刚从后厨偷出来的。” 堂堂正三品侍郎,当朝首辅之子,竟落得从自家厨房偷东西吃的下场,江忆自然不信,「哦」了一声,打开纸包,拈了一块放进嘴里。 「怎么样」方绍飞了个眼,“不错吧。” “味道确是不错的。”江忆说,就是你这飞眼恶心了点。 方绍得意的笑笑,又飞了个眼,“那把咱们的大婚的日期敲定下来吧。” “咳咳咳……”江忆噎住了。 这段时间每次过来,方绍都得提一下成婚什么的,江忆一直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想到这次都扯到婚期上去了。 「你是认真的」江忆不得不怀疑其真实性。 「当然。」方绍扯张凳子,坐到柜台前,开始掰手指头,“礼金十箱白银,五箱黄金,聘礼一百二十八抬我都准备好了。” 「还有。」方绍继续数,“首饰我也都准备好了,金的玉的梨花木的随你挑。 新房倒是没准备,主要是不知道你喜欢静一点的地方还是热闹点的地方。 其实我感觉你喜欢静一点的地方,那我回去就把观涛阁收拾出来给你……” “停!”江忆打断他,结果又被方绍打断回去。 「你不用怕。」方绍凑过去,想拉江忆手又不敢拉,心里痒痒的,“我都和爹娘商量好了,他们不介意你的寡妇身份,就是要先委屈你一段时间,等我和康郡主的婚约解了,再补给你一个名分。” 江忆挑着眉听他说完。 她特别纳闷,“不是,你怎么就确定我要嫁给你了你不是知道……” 江忆想起去年中秋在夜市的相遇,“你不是知道我有中意的人吗……” 「嗨……」方绍摆了摆手,“别拿这借口搪塞我了,你俩肯定是分开了。” 江忆更纳闷,“你从哪看出来的啊……” 方绍终于没忍住拉上了江忆的手,“哪有男人会让自己女人大年夜和别的男人出去登山喝酒的啊!” 江忆被他的「男人」「别的男人」绕懵了。 “而且……”方绍说,“而且……” 得,他又犯上支支吾吾的毛病了,江忆斜眼看着他。 方绍颊边飞上一层可疑的绯红。 “而且,我们那天在山顶已经圆房了嘛!” “我得对你负责!” 静默。一片静默。 江忆欲哭无泪。 一起静默的还有小七。 也不知道他袖子里是什么结构,小七分分钟从袖口掏出来一支笔,一张纸,笔头在嘴里润润,便铺在墙上颤抖着写了起来。 方绍看江忆不说话,以为自己在大庭广众下抖落出这档子事让她不高兴了。 他摇摇江忆手臂,“我错了。” 江忆还是没说话。 方绍继续摇,委屈巴巴,“我错了,你打我吧。” 光说好像还不能表现他的诚意,他把脸凑到了江忆身前,“你打我,大耳刮子抽我。” 江忆是真的想爆打他狗头。 “是谁跟你说咱们圆房了的。”江忆幽幽道。 「王叔啊。」方绍解释,“方府的车夫。” 江忆问:“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方绍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但见江忆终于肯说话了,顾不得保全脸面,站起来同她耳语,“他说,我的时间有点短。” 江忆默然。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97章 小七好像打了一针鸡血,浑身一个大激灵,埋头奋笔疾书! “他还说……” 方绍以为江忆默认了,顿时百感交集,立马扯个证据,“男人第一次都这样。” 路过仙迹的百姓脚步一顿,好像听到里面传出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他好奇的把耳朵探了进去。 “娘子,你怎么打我呢……” “刚才不是你让我打的吗,不是你让我大耳刮子抽你的吗……” “别打了,我下次尽量时间长点还不行吗?” 第58章 吾主亲启 鸟儿羽翼拍过树干,引得枝叶一片震颤,露珠顺势滑下,落到沼泽里,发出沉闷的滴答声。 沼泽上铺满了枯叶——那是将士们故意做的陷阱,如果不仔细分辨,一脚踏上去,用不上三五句话的时间,人就沉的只剩下个脑瓜顶了。 沼泽不远处,大队长朱伍左手拎着食盒,右手夹着封信使劲地左右挥,好像这样就能挥开常年不散的瘴气。 当然他失败了,他低声骂了句娘,快步走到最深处的营帐,跟戍守的士兵打了声招呼。 任谁都想不到,在这满是瘴气的深山老林里,竟然驻扎着一只规模不小的军队。 “报告,大队长朱伍求见。” 手从太阳穴上拿下来,沈千离清清嗓子道:“进来吧。” 朱伍笑着进去,放下食盒,看着羊皮地图前的男人,“国师,用餐了。” 「说过多少次了。」沈千离语气略显不悦,“以后别这么叫我。” “好了好了知道了。”朱伍把食盒打开,一碗清粥两个小菜一一摆到沈千离的面前,摆完抬头时,瞥见男人太阳穴上一片红痕。 他是不怕沈千离的,否则送饭的差事也不能交给他。 所以他敢跟沈千离打哈哈,看到什么也都敢问。 他问:“还是没缓过来……” 这支军队是沈千离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西北主力军,为隐藏行踪不得已只能躲在深山老林里。 山里瘴气重,普通人几呼吸间便会头晕目眩。 军医配发了瘴气药,加上待了两年了,将士们已经能适应这里的情况,唯独沈千离时常奔走。 所以每次过来都要缓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好。 「无碍。」沈千离细细喝了一口粥,“操练情况如何……” “不错,昨个儿白天把锥形阵又练了几遍,已经有点成型的意思,晚上成功偷运回来一批铁,今早已经送到杂造局那边去了,估计下午就能开始动手。 粮草还够半个月的,马上下秋粮了,李将军已经派人出去打探,着手采买事宜。” 沈千离一直绷着的脸终于有了点笑意。 “我只问你操练情况,你倒是实在,一股脑儿全说了。” “这不就不用劳烦您老人家费力气一个一个问了吗。”朱伍笑嘻嘻。 「对了。」他扬扬手,“有您一封加急信。” “嗯……”沈千离接过,淡淡扫了一眼。 信封上写着「吾主亲启」。 沈千离喝完最后一口粥,放回食盒,“告诉李将军,收粮要少量分批,找远一点的村子,路上务必小心。” 等朱伍走远了,没动静了,沈千离才打开那封信。 洋洋洒洒的一大篇:“主人,你打开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不在了……” 沈千离挑起眉毛,继续往下看。 “因为我没能完成您的嘱托,铸成了绝世大错。” 您还记得我跟您报告的「年夜私会」吗那天姓方那龟孙找来时,我是要把他赶走的,结果嫂子出来制止了我。 我想到您叮嘱的,要尊重嫂子的意见,便放任她们出去了。” “结果,就是这一念之间,将我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都是什么烂修辞,还挺押韵的,沈千离忍不住发笑。 “那天我越想越不对劲,最后还是追寻着小飞殇的踪迹去了破山头,到的时候两人喝了些酒,方龟孙耍酒疯,我们就直接出手把他干晕了。本来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哪知,哪知!!” 一连串感叹号后,还有一团黑乎乎的墨迹,似是用力过度洇上去的。 “哪知,在我去之前,他们竟然已经云雨一番!” 云雨……江忆对方绍没有意思,沈千离知道,方绍不是那种会强迫江忆的人,沈千离也知道。 所以「云雨」这件事,八成是场误会。 “我有罪,我忏悔,那龟孙平时看着挺孬的。没想到手段这么高明,竟然轻易就把嫂子拿下了,并且已经准备好下聘啦!” “主人,如果您再不加紧,嫂子可能就要带着孩子改嫁了!她一个寡妇,柔柔弱弱,孤苦无依,如果送去给方老狐狸欺负,怕是下半生都要凄惨度日啊!!” 柔柔弱弱没看出来。 孤苦无依也没看出来。 沈千离的目光仅落在「下聘」那两个字上。 “附带敌方情报:方龟孙那厮先天不足,精气易泄,嫂子对此颇为不满……可作为破坏二人婚约的入手点,仅供参考。” “万望速归,你的小七。” 沈千离把纸折了,放到手边的盒子里。 所有小七派人送来的,关于那女人的信,都存放在这深黑色的檀木盒子之中。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98章 他相信女人肯定不会和方绍有什么私情。 但「聘礼」两个字像有温度似的,灼痛了眼睛。 她曾不止一次跟他求一个名分,他都没允。 没想到方绍轻轻松松就和她提出成亲,这会不会在女人心里形成比较…… 看来,是时候回去一趟了。 其实江忆真没时间比较,因为她收到了马夫人的请柬! 参加马夫人在自家后院举办的,赏花会的请柬! 富家夫人没事干的时候,就喜欢开个赏花品茶会什么的,放在现代就是开party,都是为了图个热闹。 一般赏花会邀请的都是对主人路子的宾客,能对马夫人路子的都不是易与之辈,这次赏花会江忆估摸着自己要费不老少的脑细胞。 其是她也不是没为方绍的情意感动过。 但感动不是喜欢,她心还没空出来,暂时容不了别人。 对于沈千离,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完全放下……在上次救了她的时候,她曾一度回到依恋他的状态。 好在隔天醒来就消了。 这是个好事,说明她已经能控制住自己对他的情绪。 也不是好事,其实她挺喜欢那种依赖的状态的。 毕竟那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赏花会当天。 江忆捧着小箱子,箱子里是她精心准备的香水分装。 她准备把它们作为伴手礼送给赏花会的宾客,把她们都发展成潜在客户。 她来的算晚的,跟着管家走到后花园时,亭子里已经坐了五六个女人。 「马夫人。」江忆站在亭子外,轻轻一福身,“抱歉,小妇人来晚了。” 其实江忆没来晚,她是掐着点来的,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她不敢贸然早去,怕打扰马夫人和相熟的人叙旧,也肯定不能晚去,晚去估计就没下次了。 马夫人对她来的时间很满意,愈发觉得这女子识大体。 她亲自起身将江忆搀了起来,“无碍,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江忆点点头,跟在马夫人身后,马夫人介绍一个,她福一次身,并暗中记下了每个人的名字。 介绍完一圈后,马夫人道:“这位是我刚结实的小友,名为心以,是仙迹的掌柜。” 仙迹名声在外,不过这些个姑娘夫人都跟马夫人一样,还真没用过仙迹的产品。 这时的伴手礼就派上用场了,江忆笑着分发了分装,最后拿出一瓶正装,双手递给了马夫人。 正装比分装量大五倍有余,而且正装的瓶子做的十分精美。 在座的皆不缺钱,也不差江忆给的这份礼品,看到马夫人手里瓶子和自己手里瓶子的差别之后,目光中也还是显露出些羡慕的意味。 毕竟谁都想当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马夫人坐回原处,笑了。 “上一瓶还没用完,倒叫你破费了。过来。”马夫人道,“坐我旁边。” 江忆是新来的,和所有人都不熟,主人照顾些无可厚非。于是她想都没想,坐在了马夫人的右侧,左侧一直空着。 江忆之后又来了两个女子,年纪不大,是马家的晚辈,都没坐马夫人左边的位子。 大家落了座后,上了第一道点心和茶。 接下来便是聊聊天做做诗歌什么的,江忆发现大家对她态度都很不错。 一轮茶下来才恍然大悟,以马夫人的性子,能照顾她,那是真的喜欢她! 第二轮是瓜果蜜饯,江忆有些饱了,便只吃了颗荔枝。 二轮茶过半,管家突然跑来过在马夫人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听完,马夫人笑道:“这丫头,怕是馋这口杏花林的蜜饯了,让她自己进来吧,我可不去迎她。” 马夫人话音刚落,只见花园那头走过来个柔美的少女,红唇雪肤,腰肢纤细,莲步款款如弱柳扶风,声音流水般叮咚作响,“知道你不会来迎我,我就自己进来啦。” 身边人看到这少女,都站起身子。 然后唰唰唰跪倒一片。 这是什么意思 江忆一脸懵逼,也识时务地跟着跪了下去,然后她看见马夫人竟也作势要跪。 那少女连忙走上来,“小姨,又不是在宫里,使不得。” 小姨这称呼……江忆低下头,心中狂喜。 她竟是八公主! 真是天助我也,得来全不费工夫! 搀起马夫人后,八公主笑道:“你们也起来吧,就当我是个看望小姨的晚辈就好,不必多礼。” 挎上马夫人胳膊,她眨眨眼睛,“要不小姨该怪我破坏赏花会的气氛了。” 又是唰唰唰。 得了令,众女纷纷起身,江忆跟在她们后面站起来,心情颇为复杂。 从这两句话就能听出来八公主是个不错的人儿,怎么就让佟佐那王八蛋给迷住了。 那王八蛋是不是命中克公主,一个姜奕也是这样,一个八公主也是这样…… 第59章 教学 大康以左为尊,马夫人左边的位子一直是给八公主留的,即使她不来也没人敢轻易坐。 江忆庆幸刚才选座位时动了脑子,否则现在下不来台不说,还平白让人看了笑话去。 八公主名曰康蓁蓁,取自「逃之夭夭,其叶蓁蓁」……从名字上也能看出来皇上有多希望她能嫁个好驸马。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99章 可惜她就偏偏看上一个人渣。 从康蓁蓁进来起江忆就一直琢磨着怎么跟她套近乎。 毕竟是皇家儿女,在坐的大多数都没敢跟她说话,江忆也不好做这个出头鸟,便只能暗暗等机会。 等到散席了,大家一起送康蓁蓁出门,再不出口人就走了,江忆忍不住了。 这次不先搭上关系,下次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 江忆从队伍末尾跑到前段,叫住了康蓁蓁。 被封为公主五年,康蓁蓁早习惯了这个高贵却孤独的身份,冷不丁听到有人叫她,不由地有些诧异。 她停住脚步去找叫她的人,扫了一圈才从一群穿的花团锦簇的女人里找到一个瘦小的小妇人。 这小妇人乍一看不打眼,再一看让人觉得与旁人总有那么一丝不同,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劲儿。 康蓁蓁笑道:“是你叫我吗……” 江忆还没想好该用什么理由让她记住自己,马夫人就在身边,不能再用灵感爆发那一套。 她想了想,道:“刚才看公主对蜜饯似乎,小妇人前几日恰好得了些杏花林老板亲手做的蜜饯,因不嗜甜,一直在家里放着。若公主不嫌弃的话,下次给您带来可好……” 其实二道茶上的蜜饯就是杏花林的蜜饯,好吃归好吃,与方绍拿来的根本没法比,估摸着只是店里卖的,不是老板亲手做的。 康蓁蓁先是看了一眼马夫人。 见马夫人竟没有呵斥这小妇人的意思,才弯着眼睛回了个好。 “我记住了,下次再来这里我会找你讨要的,你也不许赖账哦。” 宫里要什么没有,哪差这么一口蜜饯,说白了还是贪玩,愿意出宫四处溜达。 江忆心想,我哪怕你讨要,我巴不得你天天跟着我要呢! “一言为定。”江忆行了个礼道。 这次搭茬不算成功,但好歹争取到一个再见面的机会,江忆也算满意。 跟马夫人道过别,便向着方府的方向去了。 她哪还有什么蜜饯,早吃没了! 为了实现吹出去的牛,她只能厚着脸皮去找方绍要。 去方府要经过两个街区,江忆坐了一上午也不怎么累,便决定自己走过去。走着走着,她发现身后动静不对劲。 好像有个人一直缀着自己的脚步,她走的快那脚步声就快,她走的慢那脚步声就慢。 因为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江忆对身边的环境越来越敏感。若能提早发现,说不定可以找到机会避免伤害。 她故意加快速度,身后的脚步声一直在。 她假装停下来整理裙摆,身后的声音也没了。 可以确定,真的有人跟踪她! 江忆蹲下身子,从靴子筒里摸出一把匕首。 那是不久前刚藏进去的,为的就是应付今天这样的突发状况。 随即,她猛地回过头去! 可身后空无一人。 跟踪者反应太快了,瞬间就隐藏起来。 只是江忆做这个动作不是为了看见跟踪者的。 看见有什么用,她又打不过。 她是为了跑! 下弹了出去! 不久后那声音便又追上来了。江忆专门挑正街和人多的地方跑,一直跑到方府门口,她慢慢停下来,拄着膝盖大喘气。 终于到安全地带了,谅这人也不敢在首辅门前行凶。 哪知,一口气还没喘匀,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臂! 江忆浑身汗毛倒竖,举起匕首冲着手臂直直刺了过去! “叮当——” 电火石光间,江忆手腕猛地一酸,匕首划过一道银色弧线,弹了几下,摔到了角落里。 头顶传来一个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胳膊不要了……” 江忆愣了一下,迟疑着转头。 似乎连阳光都想躲着他,男人逆着光,眸色晦暗不明,长腿长臂长身玉立,一贯平静的脸上带着些许不悦。 他走过去拾起匕首,“看好了,下次有人从侧后方抓住你,用这样的姿势。” 男人反手握住刀柄,迅速向斜上方突刺,发出铮铮破空之声,“这样有一半的概率能伤到他,而像你这样——” 他又模仿江忆刚才的动作,“不一定能伤敌,但百分之百会伤到自己。” 江忆目光落在他手臂上。 她没看他的动作,只是觉得他好像又瘦了。 「学会了吗」沈千离刀柄冲着她,扬扬下巴「练习一遍」…… 江忆愣愣的看着他手心。 那手心里,横亘着几条狰狞交错的伤疤。 女人小小的影子和他的影子叠在一块,迟迟没有动作,沈千离低下头。 她纤细的眼睫镀了一层金色的光,嘴唇抿着,似是在想什么。 沈千离勾起唇角。 「握住。」他把匕首放到她手心里,然后张开手掌,缓缓包住她的手,“我再教一次。” “手腕用力,贴着你的大臂往这个方向刺。” 他指尖冰凉,江忆被他牵着,慢慢寻找发力的轨迹。 “如果这样的话……”他刀尖对准她的小臂,顿了顿,又带着她的手转向自己小臂,刀尖倏地扎了下去! 江忆一直在想他为什么会伤成这样,哪知这人竟不由分说自残上了,阻止声都来不及发出,手已经下意识地先一步垫在他胳膊上。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100章 只差一厘米,刀尖停住,江忆吓出一身冷汗,“你发什么疯……” 「知道这样很危险了吧。」沈千离眼角带着笑意,“如果刚才是别人,你这胳膊已经废了。” 江忆又气又怒,又说不清为什么又气又怒。 沈千离是为了教她才这么做的,她不好发脾气,于是绕过了刚才的话题。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干嘛一直跟着我……” “看你是不是出来跟别的男人私会,还真被我抓到了。” 江忆还没察觉出来这句话有什么不对,“我找他只是为了要蜜饯,不是私……我私会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你解释什么。”沈千离挑了挑眉。 罢了,就没有一次能说得过他的。 江忆甩开沈千离的手,“我去办正事了,你走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沈千离却胡搅蛮缠上了,“什么正事……” 江忆翻白眼,“我刚才说过了,找方绍要要蜜饯。” “在哪儿……” 江忆忍了又忍,“他家厨房里。” 「好,交给我。」沈千离道,“你不许找他。” “不找他难道要我去偷吗……” “聪明,不过不需要你出手……小七小七!” 第二天做早饭时,方府伙夫惊奇地发现,自家厨房又丢了三包蜜饯。 与八公主的第二次见面比想象中快了很多,马夫人邀了些小辈初七晚间去她那里一同乞巧。 乞巧是中国的传统风俗,农历七月一日到七月七日,穿着新衣向织女星祈求智巧便是「乞巧」。 当然在祈求智巧时,大多数少女还会偷偷地求织女给她们赐一份良缘。 毕竟这是个为爱而生的节日,由不得人不憧憬浪漫。 以江忆的年纪已经跟这种活动无缘了,估计马夫人是看她跟康蓁蓁做了约定才把她叫去的,什么都没准备。 结果到了马夫人家的庭院里,被她拉到满是针线的桌子前时,江忆懵了。 “我也要参加「赛巧」吗?”江忆问马夫人。 赛巧类似于比赛,姑娘们穿针引线做些小玩意,由长辈评选出来哪个做的最好,那位姑娘便能获得更多的祝福。 马夫人道:“你现在独身,若能求到姻缘岂不是更好……” 江忆跟马夫人说过自己寡妇的身份,知道她这么说是为了自己好,没扭捏,拾起针线做了起来。 她看看旁边的康蓁蓁似是在做荷包,就也裁了缎子准备做荷包。 江忆干活最是利落,尤其是缝制东西。但她刻意把速度压了下来,等康蓁蓁完工了,她才慢悠悠缝出最后一针。 大家几乎是同一时间结束,一共六个姑娘,全做了荷包,皆是呲牙咧嘴大窟窿小眼子,马夫人矬子里拔大个,选出一个看起来至少正常的荷包——康蓁蓁做的那个。 「真的是我吗」康蓁蓁拿起自己的荷包,笑的见牙不见眼,“我会获得最多的祝福……” 方才江忆不止瞟着康蓁蓁,也观察了其他姑娘,从她们行针的方式就能看出来女红很好。 她们跟江忆一样,都是故意不好好做把第一让给康蓁蓁的,谁敢跟公主抢…… 「稳重点,不是你还是谁」马夫人笑着,从六个作品里又挑出来一只,“这是谁的……” 这只荷包做工也不好,但匠心独运地在面上绣了一只小小的喜鹊,正好应了今天七夕的主题。 江忆站出来一步,“马夫人,这是我的。” 「图案不错,要是针脚再密一点就好了。」马夫人把荷包抛给江忆,“勉强能得个第二,你带蓁蓁去东边葡萄架下祈祷去吧。” 第60章 七夕 为什么要让她单独带康蓁蓁去祈福? 江忆是真没想到,她绣喜鹊不是为了争名次。 而是为了防止康蓁蓁一眼就看出来大家在让着她。 看江忆没理解上来,马夫人道:“过来。” 江忆过去,马夫人把她的荷包递给她,用口型对她说:“劝劝她。” 劝她? 江忆这才明白,马夫人是让她劝康蓁蓁,别在佟佐这棵歪脖子树上吊着了! 作为长辈,马夫人估计已经给康蓁蓁磨叨的耳朵起茧子了。 而今天在场的都是些大姑娘,只有她一个看起是来曾有些感情经历的,马夫人自然要把这个重任交给她。 如果马夫人知道江忆原身的「感情经历」是跟谁产生的,怕是要气晕过去。 江忆冲马夫人眨眨眼,先把蜜饯给了康蓁蓁,才和她一起跟在小厮后面,边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边盘算着怎么和她说。 康蓁蓁和佟佐的事早就不是秘密了,甚至有些胆大的文人已经以他们为原型创作出来不少话本子。 江忆不怕开口得罪人,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自己还看不明白呢,有什么资格劝别人。 到了葡萄架下,康蓁蓁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叨咕了很久,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个愿望。 江忆也装模作样许愿,等康蓁蓁睁开眼睛,她斟酌了一下,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公主想要什么跟皇上说便是,还需要和织女祈愿吗?” 因为公主要过来,小厮已经把闲杂人等都清走了,此时葡萄架下只有她们两个人。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101章 康蓁蓁环视一圈,叹了口气,“总有些东西是皇权也求不来的。” 江忆没想到能从年纪轻轻的公主嘴里听到这种话。 大多数人都认为艰难都来源于没钱没权,努力奋斗有钱了之后就能应有尽有。 其实只有金字塔顶尖的那些人才更能体会求不得的无奈。 江忆没遮掩,直接问:“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康蓁蓁对自己这档子事有数,也没什么诧异疑惑的情绪。 她吃了颗蜜饯,笑道:“是呢,你不用劝我,小姨那边我自己交代就好。” 倒真是个明白通透的人儿。 跟自己有什么区别,不也是明知该舍却舍不得吗。 “不苦吗?”江忆说。 夜风微凉,刚睡醒的蝉爬过草地,发出清脆的沙沙声。 康蓁蓁低下头,又扔到嘴里一颗蜜饯,“不苦,是甜的。” 她当时的表情,江忆一直记了很久。 之后便没再提这茬,康蓁蓁明显打定了主意不回头,她没必要触人家眉头。 江忆能找的话题还有很多,穿越的人总能说出些与众不同的话来,康蓁蓁听的来劲,到了该回去的时间还没听过瘾,非要拉着江忆一起走。 江忆把她送到皇城根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一晚上两人距离拉进了许多。 除了蜜饯,江忆还送她一瓶香水,她本来想送一套的,怕目的性太强反招反感。 依现在的进度看,只要一点一点推进,肯定有戏。 也许是鸟儿都上去帮喜鹊搭桥了,也许是情人们都窝在自家葡萄架下私语,今夜的街道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几乎可以用万籁俱寂来形容。 路上就她一个人,也不知怎么的,江忆突然有些怀念自己的时代。 拥挤、嘈杂,但是从不缺人气儿。不像现在,连个同方向的都没有。 “走的真慢。” 江忆还在心里伤春悲秋,抬眼只见街道对面屋檐下,沈千离正抱臂靠在墙上看她。 他半边脸陷在阴影中,影子被昏黄的灯光拉的老长,江忆刚升起来那点可怜的寂寥感转瞬就没了。 江忆加速走向他,“你一直等着我?” “没多久。”他也迎向她。 街道两侧民居的灯笼随风摇曳,在地上拉出深浅不一的光圈。 沈千离踏着光步伐沉稳,江忆脚步越来越快。 下到了彼此的面前。 两人竟同时开了口。 沈千离低声笑道:“你先说。” “我以为你走了。”江忆摸了摸鼻子。 自上次他把自己从佟佐手里救出来之后,江忆对他的态度就没有那么冷了。 但也是自那天之后,他走了再没回来。 他从没离开过这么久,江忆有种预感,他在谋划一件大事,也隐隐猜出了是什么事。 「明天便走。」沈千离道,“你这么盼着我走?” 她说的话好像挺正常的吧,怎么就被曲解出这么个意思。 不过江忆吃过几次亏,已经知道这男人给人下套的能力一流,哪能如他的愿说出他想听的话来。 「没错。」江忆道,“我日日盼夜夜盼,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呢。” 说完她就用余光观察他,可惜没挖掘出哪怕一分一毫吃瘪的情绪。 他还是那副表情,“我倒想如你所愿,可还是要先过了今天才行。” “今天有什么特别的?”江忆道,“牛郎会来给你加buff?” 三十多年的单身狗了,江忆对这种节日的敏感度为零,期待值为零,现在有了家有了娃,各个节日都是在家哄哄娃就过去了。 “八服……”沈千离略略皱眉,“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你那个时代的话吗?” 江忆是故意这么说的,为的就是看他这个表情。于是又故意不答他,清清嗓子,“大半夜的,在大街上battle没意思,回家。” 掰头?又是什么意思? 沈千离一头雾水,他什么时候掰她的头了。 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他是真想不明白,沈千离咳了一声,刚要「不耻下问」,目光扫过女人的脸。 江忆小狐狸般勾着嘴角,一脸掩饰不住的得意,分明是报复他呢。 这女人啊,真是小心眼的紧,沈千离有点想笑。 但忍住了,他把眉头活生生拧成了川字,“掰头也是你那个时代的话吗?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说什么? 江忆脸上要绷不住了。 他说「你告诉我好不好」? 语气里还带着祈求? 沈千离,你也有这么一天? “不!告!诉!”江忆颤着嗓子说。 然后,她转身往家走,她憋不住笑了! 结果江忆一步都没走出去呢,被男人按着肩膀转到了反方向。 “走错方向了。” 是吗?可能是笑的太丧心病狂,一时间搞错方向了。 江忆不疑有他,跟着沈千离进入一间民居,穿过一条地下密道。 没反应过来呢,人已经在城外了。 江忆这才发现她又被坑了,定睛一看,不远处小七正驾着马车打盹,哈喇子淌了一尺长。 沈千离拍醒了他,看主子们来了,小七白牙一呲,把江忆搀上车,小皮鞭挥的只能看清一道残影。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102章 第61章 日出 江忆笑容逐渐尴尬,怎么又让他给忽悠了呢。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都上了人家的贼车了,现在想跑都跑不回去,她根本没记住来时的路线。 小七的驾驶技术比较狂野,马车一路颠簸,大概一个时辰后,江忆头昏眼花地被揪下车。 缓过来之后一看,得,被拐到山区了。 大晚上的带她来这儿干嘛 江忆用力把头仰到最高,仰到颈椎都抗议了,也看不到面前这座高山的山巅。 “爬山?”江忆弱弱地问。 「嗯……」沈千离负手站在她身旁,“不然干嘛,掰头吗……” 呦,您学的真快。 江忆真的不想爬,回去撸撸猫哄哄娃多好。 “有点陡吧。”她拐着弯道。 “没关系,我和小七拉着你。” “估计要一晚上才能爬上去。” “正巧看日出。” 江忆:“……” 您都不睡觉的吗 不过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江忆又没有车,没法自己回去。 除了硬着头皮上好像也没啥别的选择。 她把裙子掖到靴子筒里,顺手折下一根木棍当登山杖,跟在小七后面开始往上爬。 这山虽陡,平时上的人却是很多,已经踏出一条半米左右宽的小路。 小七手里有火折子,再加上沈千离在她后面紧紧跟着,她倒也不害怕,还觉得大黑天爬山挺神秘有趣。 不过爬到三分之一处她就不这么觉得了,她的已经开始出汗。 三分之二,她眼冒金星,不停地大喘气。 最后的三分之一,是小七和沈千离把她生拉硬拽拽上去的。 “呼……呼……终于……到了……吗……”江忆上气不接下气,严重怀疑自己一口气上不来就能表演个原地死亡。 「嗯……」沈千离也微微有些累,揩了一把额角的汗,“冷不冷……” “还好。” 「嘭」地一声,江忆累瘫在地上。 远处灰蒙蒙的天际泛出一抹鱼肚白,还真打江忆说的话来了,她们几乎爬了整整一宿。 沈千离走到大字型躺在地上的女人身侧,无奈的摇摇头,随即又觉得好笑。 还以为多大的困难都打不倒她,原来爬个山就废了。 沈千离低声道:“起来,地上凉。” 江忆觉得自己就像一条捞出来很久的鱼。 除了苟延残喘,基本上蹦跶不起来了。 她摇摇头,“不起来。” 「起来。」沈千离斩钉截铁,“女人不能着凉。” 不能着凉这事谁都知道,但她是真的不想动。 平时除了去仙迹和洗两件贴身衣服,她几乎没有任何锻炼的机会,这一晚上的运动量已经把她掏空了。 「再躺一会儿。」江忆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晃,“就一会儿。” 女人说这话时眼稍下垂,上唇微微翘着,语气说不出的软。 沈千离的心好像也随她软的一塌糊涂。 但并不能改变他一定要把她弄起来的意志,既然她自己爬不起来,那就…… 江忆眼前先是一暗,只觉得世界突然天旋地转。然后天空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再然后,她的视线里就只剩下男人修长的脖颈和凌厉的下巴。 “干嘛?”江忆小声说。 沈千离没有回答,抱着女人走到山崖边上的一块平地,席地坐了下来。 他坐下也没把江忆放出来,江忆还保持着躺在他腿上的姿势。这姿势太羞耻了,江忆扭扭身子,“放开我。” 沈千离不想放,这样她既不冷又能休息。 但转念一想,这个姿势看风景她会很难受,便托着后背把她扶了起来,圈在怀里。 刚才被抱过来的时候江忆一直揪着沈千离的衣襟,现在起来了,她便松了手,推着他的胸口想出去。 「好心提醒。」沈千离哪是女人能推开的,一点都没动,他压低声音在女人耳畔道,“你最好别轻举妄动,否则后果会很惨。” 后果能有什么后果,这山上还有猛虎野兽吃人不成? 江忆没信这种明显唬人的话,又向外挣了几寸,“快点放开我。” “好。”沈千离竟乖乖放开了她,还把两只手都举起来以示不会再碰她。 “不过你最好先向下看看再说。”他挑挑眉毛,下巴点向江忆身后。 「有什么可看的。」江忆嘟囔着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不过就是悬崖……啊啊啊!” 江忆猛地回过身,双臂紧紧箍住沈千离的脖子,头埋到他颈窝里——这山,怎么这么高!! 需要三个成年人爬一夜的山会有多高显而易见,沈千离放下手,在女人后背安抚性地拍了两下。 “提醒过你别乱动了。” 想了想他又道:“我在,别怕。” 后背不轻不重的力道和男人轻柔的话语适时缓解了恐惧。 其实江忆只是恐高,现在不往下看就好多了,刚才快要蹦出来的心脏也好生落了回去。 恐惧过去之后,江忆才后知后觉,刚才的表现好像非常丢人啊。 而且……现在的姿势也很暧昧,江忆耳朵有点烧,赶紧抬起头抽回手。 「嗯」却听沈千离不满地哼了一声。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103章 “抱住我的脖子。”他说。 江忆:“不要,我……” “嘘!”江忆说到一半,突然沈千离打断了。 他把披风扯到身前,将两个人裹在里面,指着她背后,“看。” 看什么搞的神秘兮兮的,她可不会再被他骗第二次。 江忆迟疑地转过头去。 天边已隐隐有了亮色,随即,地平线附近裂开一条红色的口子,口子越来越长,突然崩出几道红色的霞光! 霞光中,如轮的旭日冲破晨曦冉冉升空,霎时万丈光芒投向大地,照亮了所有黑暗的角落! 太美了,江忆情不自禁咬住下唇,太美了。 朝阳下,石头是亮的,溪水是亮的,晨起出来觅食的松鼠毛皮是亮的; 山谷是亮的,山路是亮的,走在其上的人眼前也是亮的。 也许太阳东升西落的关窍人类永远都无法掌握,但它每天按时出现的意义如此简单—— 给人以光明与希望。 江忆看怔了,说来惭愧,她人生的前三十多年竟没看过一次完整的日出。 她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脸上的暖意,阳光把她的发梢、睫毛染成了金色,也把沈千离的思绪鼓噪成流淌的一滩。 她闭着眼睛,他看着她。 下一刻,他掰过她的下巴,抑制不住地低头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始料未及的吻,江忆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 沈千离吻了片刻,抬起头却没看她的眼睛,捧住她的脸,再一次吻了下去。 他一次一次的吻她,而她闭着眼睛,任由他的唇落在她嘴唇、脸颊、眼睑、额头。 不知这么吻了多久,沈千离松开她的脸颊,额头抵住她的额头。 江忆能感觉到他轻轻颤动的睫毛,能看到他张了张嘴,那瞬间江忆也开始忐忑起来。 良久,他睁开眼睛道:“走吧。” 这次走了之后,他便真的没再回来过,就好像真要如了她的愿一般。 信件也断了,只托小七传了句话,远离康蓁蓁,别动佟佐。 远离康蓁蓁她理解,毕竟是皇家人,他怕康蓁蓁识破她的身份。 可不动佟佐这事她可做不到,佟佐是她的眼中刺肉中钉,恨不得早点拔之而后快,而想动佟佐就必须接触康蓁蓁。 这是一个死循环。 眨眼又是一个年关。 经过了几个月的相处,江忆和康蓁蓁已经混的很熟了。 就连称呼也从「公主」改成了「蓁蓁」。 「蓁蓁」江忆揉揉眼睛,看着仙迹柜台前一身布衣的少女,“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来了马上到大年了,贵妃允你出宫吗……” 不等她回答,江忆上下打量她一眼,猜了出来,“你偷跑出来的……” 「嗯……」少女声音细若蚊蝇,扯住江忆袖子,“心以姐,你能陪我出去一趟吗……” 这有什么不能的,还用问吗。 江忆「嗯」了一声,“好,你等我披件外套。” 江忆说完就去了里间,换了件厚衣裳又批了个裘皮斗篷,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 出来时她听见康蓁蓁跟一梦说:“那瓶。” 一梦从展示架上拿出康蓁蓁指的香水递给她,康蓁蓁擦了几个点后又还给一梦。 江忆看她们拿来拿去,打趣道:“喜欢的话就拿回去吧,正巧我还犯愁过年送你什么呢。” 「你别客气。」康蓁蓁连忙拒绝,“我出来的时候太急,忘擦了,借用一点就好。” 这丫头记性不是很好,出来经常忘擦香水,以往来仙迹找她的时候也没见这丫头借过香水,怎么这次还精致上了。 江忆顺嘴调侃:“怎么,要见情郎去啊。” 这厢江忆话音刚落,那厢康蓁蓁瞬间红了脸。 江忆脑袋嗡的一声,不是真让她说准了吧。 仔细观察,康蓁蓁虽然穿着粗布衣,但耳环项链等首饰一件都没少戴,脸颊嘴唇涂了淡粉色的胭脂,刘海仔细梳理过,眉毛也细细的画了,再配上这幅欲说还休的表情,分明是准备去见情郎! 而她的情郎是谁 佟佐! 江忆嘴角抽了抽,她现在还能拒绝吗…… 「你别问了,套上马车跟我走。」康蓁蓁红着脸催促道,“我出去和你说。” 嗯,好像是拒绝不了。 而且她也没法拒绝,刚才已经答应了,现在再出尔反尔难保这姑娘不会瞎想。 到时候只要找个借口远离他们就好了,江忆想,小情侣私会本来就不希望别人打扰。 江忆便应了康蓁蓁的要求。康蓁蓁这次一个人都没带,也不让江忆带,江忆只能自己赶马车。 路上康蓁蓁跟江忆说了实情,她确实是自己一个人跑出来的,过年期间她肯定出不来,又想佟佐想得紧,只能趁年前去看他。 佟佐在府里禁足一年多了,看守的程度不仅没松竟还紧了许多,甚至半月前还换成了禁卫军看守。 禁卫军大部分都是识得康蓁蓁的,她必须找个人打掩护才能进得去。 还未到将军府呢,远远地就能瞧见两列士兵分列大门两侧,手握严阵以待,粗略算去足有三四十人之多。 这还是门外的,里面肯定还有不少,江忆心里有点打鼓。 帮康蓁蓁是小事,万一被抓包闹到康建麟跟前儿去,康建麟发现点什么,她这条小命可就没了。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104章 「姐姐莫怕。」看江忆面露犹豫,康蓁蓁还以为她是怕士兵,“你说咱们是管家的亲戚就成,管家会来接咱们。” 顿了顿,她又道:“即使被发现了也无妨,在父皇面前我定会保你周全。” 康蓁蓁这话都说出来了,摆明是非进去看佟佐不可,江忆暗暗叹了口气,放下了把她劝走的想法。 没结果的事,做也没意义。 江忆冲她点了点头,康蓁蓁便撩下帘子坐回车厢不说话了。 到将军府门前,果然有士兵迎了上来,声音冷肃,“站住,找谁……” 「官小哥好。」江忆笑道,“我们是管家的亲戚,麻烦您帮忙通传一下。” 士兵却没动,只见他把手伸向车帘,“这里面有人……” 不能让他看到康蓁蓁! 江忆连忙喝止:“莫掀帘子!” 「为何」士兵神情已带上狐疑之色。 为何为何……江忆急中生智,“里面的是我家小姐,还未出阁,望官小哥理解。” 士兵盯了江忆半晌,然后转身对身后小将说了些什么。 不一会儿,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一溜小跑,赔着笑冲士兵作揖,“里面是我的女儿,年前想过来看看我,还望您通融通融。” 第62章 他的笔锋 “我不是说过,叫你不要总来我这里了么……” 在管家的游说下,康蓁蓁和江忆好不容易混了进去,正巧碰到闻讯赶出来迎接的佟佐。 江忆本是不想进来的,跟康蓁蓁说留在车上等她,奈何康蓁蓁不同意。 她们是冒着管家家人的名来的,必然要和管家「亲近」。 于是江忆只能领了这个差事和康蓁蓁一道进了内院。 若是江忆眼巴巴的来见情郎,被人兜头泼了这么一句不耐烦的话,必是要当场摔门走人的,哪知康蓁蓁却不以为意,脸上连一丝异色都没有。 她看了江忆一眼,示意佟佐场上还有外人,柔声道:“咱们的事一会儿进去再说。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好友,江心以江夫人。” 佟佐一出来就看见江忆了,但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就转开了目光。 虽说一千个不愿一万个不愿,江忆还是不得不先行礼,“给佟将军请安。” “既是蓁蓁的朋友,就不需行礼了。”佟佐转向康蓁蓁,长眉斜挑,换了个语气,“怎么穿的这样少……” 这一挑间邪气横生,配上英朗的面容,竟令人不敢直视。 康蓁蓁噙着笑低下了头。 先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这两句极端的话听的人心就跟放在火上炙烤一般,又疼的慌,又眷恋火的温度。 怪不得康蓁蓁会被他迷的什么都不顾。 康蓁蓁叫管家带江忆去休息,附在江忆耳边说,“多等我会儿。” 江忆点点头,跟着管家走了。 管家带江忆去的是自己的卧房。她是康蓁蓁的朋友,管家自然不敢怠慢。 不一会儿茶水瓜果便轮番摆上桌子,又忌讳男女共处一室不便,和江忆知会一声就出去了。 他走了正好,江忆卸下端着的笑,没心情吃零嘴,如坐针毡。 她脑子里酝酿着一个危险的想法。 将军府一直有重兵把守着,旁人想靠近都十分困难,更别提进来了。 她先前是不乐意来,现在已经被架到这个位置,不做点什么岂不是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况且康蓁蓁是佟佐现阶段唯一的倚仗,他此时必是在凝神对付康蓁蓁,抽不出时间来管她。 说做就做,江忆将客房门拉开个小缝,向外面瞧了一瞧,没发现任何人的踪迹,悄悄走了出去。 她最想去的,是佟佐的卧房。 只要佟佐不傻,就不会带康蓁蓁去他卧房,此时卧房空着,正好方便江忆行事。 江忆辨认清楚方向之后便向正房而去。 途中经过一间门脸不大的厢房,厢房里传出男女交谈的声音,江忆仔细一听,是佟佐的声音。 这么巧! 江忆想听听两人在说什么,有没有可靠的情报,便把耳朵附了上去。 入耳的是男人极尽挑逗的声音:“你身上擦了什么,怎么这么香。” “香水,仙迹的,你喜欢吗……嗯……” 「喜欢。」男人呼吸重的江忆都能听到,“别躲,让我好好闻闻……你这里好像更大了些。” 像耳朵被火燎了似的,江忆瞬间弹了开去! 怪不得康蓁蓁让她多等一会儿,这两人竟敢冒着大不讳干这档子事! 不过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就需要好一会儿时间,也算是给江忆机会。 江忆可不想听他们的闺阁之乐,赶紧朝着原定的方向继续走。 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阻碍,佟佐被禁足一年有余,家仆没事的时候不敢随意出来走动,巡逻的士兵见了她还以为是侍女,也没盘问,江忆一路有惊无险地到了正房门口。 越鬼祟越容易被怀疑,江忆理直气壮地推门进去,只见主卧内空无一人,与她的预期正相符。 江忆有条理的开始翻起来——她想找的,是佟佐和同朝官员来往的书信。 能短时间内走到武官第一的高位,除了皇帝的赏识,同朝官员的帮助也少不了,这其中肯定会有书信往来。 只要江忆把它们找出来,再添上那么一两笔,结党营私这顶帽子必然是要扣下了。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105章 而且,江忆还自己准备了一封信。 不愧是武将出身,佟佐的卧房和兵器库没什么两样,整整两面墙上都挂着刀剑,另一面墙上钉着一副地图。 那地图的材质是兽皮的,但不像牛皮粗糙,也没有羊皮的膻腥味,江忆好奇,伸手上去摸了一把。 触感细腻,仔细看还能看到细细的肌理纹路。 江忆皱眉思考,紧接着,脸色突然难看了起来。 这哪是什么兽皮,分明是人皮的! 又是汹涌而来的恶心感,江忆干呕两声,赶忙捂住嘴离开那面墙,低头在抽屉里翻找,没敢再抬头看那地图一眼。 可毫无所获。 转念一想,没人会把重要物品明晃晃的放在抽屉里,江忆在转而在佟佐床上摸了一遍,就在以为仍无所获时,在床头角落里摸到了一个细微的凸起。 这般程度的机簧也就她这种保养的极好的细嫩手能感受得到,来搜查的士兵都是些大男人,能摸出来就怪了。 她迅速摁了下去,啪地一声,床下弹出一个黑洞洞的口子。 是个密室江忆跪在地上看了一眼,想着时间还够,便毫不犹豫地爬了进去。 又是「啪」地一声,头顶的入口竟自动合上了! 江忆心一沉。 不过佟佐进来后也得出去,里面应该还有出来的开关才对,江忆深吸口气,向下走去。 里面是一条向下的石阶,不长,十余步后就是平地。 因在地底,上面入口又关了,黑漆漆的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前方似有一方石台,江忆手探过去,摸到根火折子。 刚穿过来的时候她因为不会用这东西差点急哭了,现在已经能熟练使用。火折子吹亮,江忆环顾四周。 密室不大,地上摆了些金银财宝,估计是其他官员送来贿赂他的赃物,已经落了老厚一层灰。 东面有个黑木架子,江忆眯了眯眼睛,向架子走去。 如果有机密信件,应是藏在这里没差了,江忆拉开第一个抽屉,是些账目本子。 拉开第二个抽屉,江忆心里一喜,直接把一摞子信都拿出来,靠在架子边上仔细看了起来。 跟她猜的差不多,大部分是来自于其他官员的信,内容也大同小异,无非是拉关系利益互换云云。 她挑出几封官衔高的放到一旁,继续翻,翻出一封标有「佟郎亲启」、盖着奇怪印章的信。 那印章的图案莫名眼熟,而「佟郎」的称呼昭示着这封信似乎出自于女性之手,江忆轻轻拆开。 方看了一眼,她控制不住地剧烈发抖,整个人如坠冰窖。 怎么会……怎么会…… 如果猜的不错,这封信就是皇上搜出的前朝公主姜奕写给佟佐的信。 不知怎么会又出现在这里,抑或是栽赃者嫌一封不够,连藏了好几封。 但让江忆难受的,不是这明显颇多谬误的内容,而是写信者的笔迹。 即使写信人竭力模仿女子的笔迹,模仿的也很好。 但江忆依然能从笔锋看出它出自于谁。 因为她曾和这人通过许多封信! 因为这独特的凌厉笔锋属于——沈千离! 一股浓浓的荒谬感涌上心头,怪不得他不肯明确她们的关系,怪不得他会说对不起! 因为,在江忆被镇北王发现、颠沛流离岌岌可危的时候,竟是他将她推上了台面! 「姜奕和佟佐一直有往来」不只能让佟佐陷入麻烦,同时也会让前朝公主并未死亡的消息坐实! 江忆第一反应竟是想逃避,她颤抖着将信放回去,再看到那印章时,眼皮一跳终于认了出来。 是她被沈千离夺走的坠子的图案。 那坠子,象征着大姜最后一支血脉的至高皇权。 刹那间,颤抖的手停了,逃避的心态散了。 就在此时,漆黑的空间突然打下来一束亮光。 有人来了! 江忆这才惊觉刚才发呆的时间过长,急忙吹熄火折子,把信一股脑扔回去,蹲在最大的箱子后面。 能进到这间密室的只有佟佐,只要躲过这次,她就能趁着佟佐不在的时候逃出去。 “踏、踏、“脚步声越来越近。” “嘭、嘭……”江忆心跳越来越剧烈。 脚步来到石台前,并没照亮儿,轻轻「咦」了一声,似乎发现了些不寻常之处。 然后他绕着石台走了一圈,驻足半晌,没发现哪里不对,又踏上了台阶。 一亮一暗,又是「啪」的一声,入口合上了。 江忆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因为太过紧张,腿已经麻的站不起来,只能转身靠在箱子上先缓一缓。 除了腿麻,手心也钻心的疼,江忆张开手掌。 为了不让佟佐发现,她把火折子握在了手里,慌忙之下并没完全吹灭,手心已被烧成皮开肉绽的一团。 江忆大口大口的喘息。 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由小及大的啜泣声充斥整个密室。 身体里某个地方,疼的几欲窒息。 可能是狭小的空间给人以安全感,江忆终于抑制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不过也就只哭了一会儿,佟佐既然来了就说明她们好事做完了,康蓁蓁也要走了,要是找不到她,她可就说不清楚了。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106章 江忆擦擦眼角,撑着箱子站了起来。 “哭够了……” 黑暗中传来佟佐的声音,那声音极近,就在箱子另一边! 江忆浑身寒毛竖了起来,原来他一直没走,而是耐心的等着她出来! 第63章 囚禁 短暂的惊慌过后,江忆迅速恢复镇定,她不怕佟佐现在就对她下毒手,因为她还有一张保命王牌。 「放我出去。」江忆直接开诚布公,“公主走的时候找不到我,你无法解释。” 刚才还像只可怜的小白兔一样哭呢,现在就能这么冷静的威胁人了,看来刚才耐着性子等待的时间没白花,还挺有趣的。 佟佐手撑在箱子上,身体前倾,居高临下的看着女人,“你猜,我如果告诉她,你有事半路走了,她会怎么想……” 江忆微微皱眉,这样的理由根本不成立。 无论是顾及公主的身份,还是念着两人的情谊,康蓁蓁都该相信江忆不可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仿佛是看透了女人的想法,佟佐压低身子,几乎是直视着江忆的眼睛。 “你猜……她会相信谁呢……” 她会相信谁! 直到现在江忆才发现自己的愚蠢,在爱人和新认识不久的朋友之间,不消问,谁都会第一时间选择相信爱人! 看来拿康蓁蓁当挡箭牌没有用了,可如果现在出不去,被佟佐留在这里,后果根本不敢想象。 毕竟佟佐曾对她…… 身为武将,佟佐身上带着浓浓的杀伐气息,弱女子离得稍微近些都会害怕,更别说面对面的看着。 江忆下意识地想往后退,但她知道退了就怯场了,稳住脚跟,想了一下说: “你是这间密室的主人,这里面有什么你最清楚,我刚才的确翻过了,也的确没发现可疑的东西,你大可放心。” 在佟佐面前撒谎也会被看出来,不如自己先承认。 况且她确实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也因为那封信的出现而没来得及做手脚。 江忆盯着佟佐的反应。 然而,佟佐似乎并不在意江忆看了什么没看什么,他在她腮边揩了一下,指尖沾上一滴透明的液体。 “你看到那封信了……” 佟佐冲她脸蛋轻轻吹了一口气,“难过吗你的心上人根本不顾你的安危。” 提到信时,江忆从佟佐的语气里感受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 显然他是在怨恨沈千离的栽赃,江忆顺杆爬,“没有难过,只有恨,出去后我必会报此欺骗之仇。” “呵……”佟佐点点头,似是很满意她的回答。 他摸着江忆脸颊,“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这句话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感觉,江忆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粗粝的手心刮着细嫩的皮肤,异样的触摸让她无比想逃,腿不住颤抖。 还好站在箱子后面,佟佐看不到。江忆咬住下唇,伸出手,覆上佟佐的手背,语气尽量轻柔,“也许我会成为你的盟友。” 江忆自己都不知道她此时的表情有多惑人,佟佐竟差点被她蛊惑了。 但转瞬就清醒过来,女人擅于操控人心的本领他上次就领教过。 佟佐直起身子,压迫感减轻,江忆呼吸终于顺畅了些…… 然而下一秒,他就说了一句让江忆差点大骂出口的话。 “好,既是盟友,就留在这里陪我吧。” 江忆踉跄几步,重重靠在墙上,差点没咬碎了牙! 他一直在戏弄她! “哈哈哈……” 佟佐似乎非常愉悦,大笑着去捏江忆脸蛋,被江忆一掌挥开,他却笑的更大声了。 甚至掩盖住了密室入口上方压抑的惊呼。 佟佐一路笑着离开,他得先把康蓁蓁对付回去,再和那个女人慢慢玩游戏。 “来人。”佟佐一声令下,不久,两名家仆应声跑来。 「守在门口。」佟佐道,“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看家仆躬身领命,佟佐便拿了一物去客房找康蓁蓁。 刚刚承了欢,少女的鬓角还有些汗湿,衣服散乱脸色苍白,分明是一副不堪承受的样子。 放在平时,看到此般艳景佟佐定是要再来一次的。 不过今天他找到了更有趣的玩具,对这个太过听话的少女腻烦极了。 「我该走了。」康蓁蓁没看佟佐,兀自系着胸前盘扣,“临近年关,宫里眼多嘴杂,我需早些回去。” “你又把它忘了。”佟佐向康蓁蓁伸出手,手里是一刻黑色的丹药。 这东西康蓁蓁不陌生,她吃过很多次了,苦到难以下咽。 避子丸,刚才佟佐去卧房里拿的就是这个东西。 若和佟佐交欢后她没服用,不小心有孕,被父皇知道后她顶多是挨顿责罚,佟佐却免不了一死。 所以每次从佟佐那里回去的时候她嘴里都是避子丸的苦味。 康蓁蓁怕苦,打心底里也特别想给佟佐生个孩子,故每次吃避子丸都不情不愿,要佟佐哄好久才肯张嘴。 这次倒是挺痛快,康蓁蓁扔进嘴里嚼都没嚼咽了下去。 「委屈你了。」佟佐拍拍少女头顶,手转而向下,捏住精致的盘扣,“不舒服吗看你精神似是有些恍惚,明明方才扣子是系好的,你全给解开了。”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107章 康蓁蓁连忙系扣,“是、是有些不舒服,这几日没睡好,昏昏沉沉的。我、我走了。” 走到门口,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让管家把心以姐姐叫出来吧。” “她家里有事,和管家打了个招呼先走了,我再找个女仆送你。” “嗯……”康蓁蓁不疑有他,乘着江忆的马车回了宫。 深夜,几骑骏马自永定门疾驰而出,激起万千烟尘。 火折子的光线渐渐转暗,江忆靠墙坐着,头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佟佐走后,江忆搜遍了这间小密室的每一个角落,没找到和外界相通的密道。 楼梯顶端有个机簧,是开密室门的,江忆试了,上面不知被什么重物压住,根本打不开门。 就算能打开佟佐也肯定会安排人守着,绝不会让她轻易逃脱。 喊也喊了,试也试了,外面没有任何回应。 更糟糕的是,随着密室里的空气逐渐减少,她已经明显感觉到头晕、胸闷、呼吸困难。 很显然,要不了多久就会憋死在这里,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会落得这么个憋屈的死法。 让她更觉可笑的是,即使氧气供应不足,她的大脑还在不停转着,像卡带一样重复着佟佐的话。 “难过吗,你的心上人竟不顾你的安危。” 她还记得自己的答案。 可那是她的真实想法吗,她不知道。 比起恨,她感受到的更多的,竟是轻松与解脱。 头顶响起一阵拖动重物的声音,江忆不想听不想看,将脸埋进双臂。 新鲜的空气涌入,趿拉鞋子的声音由小到大最后停到她身前。 “我差点把你忘了,盟友。”佟佐捏起女人的脸。 随即他便心头狂跳,这张脸、这张脸和死人毫无差别! 他怎么会忘了玩具,他只是故意把她闷在下面。然后捏好时间在氧气用尽之前过来,等着她向他求饶。 可这女人却好像已经死了! 难道是时间掐错了,或者是这女人身子太弱佟佐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杀过无数人的手竟有些颤抖。 他颤抖着探她的鼻息。 还好,没死,佟佐这才知道刚才那种感觉叫心慌。 自己怎么可能为了个女人心慌佟佐突然觉得很烦,脸霎时拉了下来。 他狠狠掐住女人的下巴,“你装什么死以为装死我就能放过你……” 他太用力,女人的下巴已经被他捏的红了一片。许是太疼了,江忆这才睁开眼睛。 看到她眼神那一刻,佟佐愣了一下。 原来刚才不是这女人装死,而是真的死了,心死。 心如死灰。 也好,心死有时候比等待要痛快很多。 江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密闭空间里感受不到时间流逝的痕迹。 看佟佐的装束应该是就寝的时间,江忆哑着嗓子问:“几时了……” “子时。” 都这么晚了啊,“你准备怎么处置我……” 「你就这么着急死」佟佐没想到没吃没喝关了一天的犯人会是这个态度,恼火得紧,“那我成全你!” 他把女人重重推到墙上,听到骨骼和石头撞出来的声响心情才好了些,摔门走了。 第二天早上他过来,没带吃食,女人还是问:“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佟佐拉着脸走了。 第二天傍晚,他从上面投下来一个馒头,入睡前来看时,馒头少了一小半,上面还留着浅浅的齿痕。 大概是肚子里终于有了安慰,女人这次睡着了,佟佐蹲在地上看了半晌,捡起已经硬了的馒头。 然后他就着那齿痕,轻轻地咬了一口。 第三日早,佟佐带下来一杯水。 两天没喝水,女人的嘴唇干裂的不像话,佟佐把杯子推给她,只见她用指尖沾了水湿润双唇。然后把剩下的倒进手心,不紧不慢地相互揉搓。 她居然用救命的水穷讲究! 佟佐很是佩服。女人洗完了,略显不满,“还有吗不够,我还想洗洗头脸。” 拿他这儿当客栈不成佟佐气的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中午,江忆正昏昏欲睡,一只被绳子吊下来的水桶吓得她一激灵。 虽然还是少,好歹能解燃眉之急,江忆浸湿帕子擦了脸和身上,简单洗了个头。 晚间,佟佐带给她的饭依然只是一个馒头。 江忆是真的饿了,就着冷水把一整个馒头都塞了进去。 塞完后恢复了许多力气,江忆将头发散下来用指尖梳理,边梳理边道:“你不想杀我。” 这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佟佐不置可否。 “那你怎样才能放了我……” 第64章 获救 “那你怎样才能放了我……” 佟佐「腾」地站起来,飞起一脚把茶盏踩了个稀烂! 无名火起,这个女人……在他们为数不多的交谈里,这是她第三次问他怎么才能放了她了! 她对他的厌恶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只想离开 佟佐踏过碎片,欺身上前,眼底猩红一片,高高扬起拳头—— 正对上女人看过来的小脸。 女人长发如藻泼瀑而下,衬得尖削的下巴楚楚可怜,神色平静不闪不避,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处境。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108章 拳头重重砸在墙上,灰土簌簌落下,江忆一动不动,任由它们落了满肩满身。 佟佐厌恶极了她此刻的神情,好像什么都不在意。 他怒极反笑,“放了你不、可、能!” 江忆竟似早就预料到了,她掸去肩头的秽物,将头发拨到一边,一系列动作慢条斯理优雅从容,佟佐的目光定在她脸上,看痴了。 忽然,女人从发丝里扯出一根簪子! 她要偷袭他! 佟佐极速后退! 然而,预想的袭击并没到来,佟佐稳住身形抬头看去,只见发簪已指向女人细弱的脖颈。 “放了我,要么我死。”江忆淡淡的说。 这是在威胁他真是好胆识啊。 「你以为我会怕你死」佟佐双手负在背后,缓缓踱步,语气轻蔑,“我求之不得呢。” 簪子尖端在皮肤上压出一个小小的凹陷,江忆拇指用力,毫不犹豫地刺进皮肤,鲜血随之涌出。 “前朝公主的尸身出现在你府里,你怎么跟皇帝解释……” 血液顺着优美的弧度蜿蜒而下,红的刺眼,佟佐瞳孔微微收缩。 簪子一点一点深入。 他有一瞬间的迟疑。 江忆死了对他来说是好事,正好可以摆脱他和前朝公主有染的嫌疑。 并且江忆的尸身他有方法处理,万无一失。 但一想到这个女人即将离开人世,他就觉得少了许多乐趣。 于是佟佐左脚点地飞身上前,而就在他将碰到江忆手腕的瞬间,一根弩丨箭直冲他背心而去! 这里还有别人! 佟佐咬牙看向江忆,她的手果然停了,立时明白过来她不是真的要自杀。而是以此来分散他的注意力,以便让另一个人偷袭!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佟佐的招式已经无法更改,只能硬生生受了这一箭。 下一秒,他因箭的冲力扑到她身上,手惯性攥住她的手腕。 江忆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极度愤怒下,佟佐的手钳子一般,江忆甚至能听到骨骼嘎吱嘎吱的声音。 他死死盯着她,然后反手拔出紧钉在身体里的弩丨箭,捧到她面前。 滴着血的箭尖太骇人,江忆不敢看。 「是我的血。」佟佐道,“我已经快忘了流血的滋味了。” 他把箭指向江忆心脏,“你也尝一尝……” 佟佐压在身上,江忆看不到后方的情形。但也能猜到投鼠忌器,飞殇现在不敢贸然出手。 怎么办,她不会被佟佐一箭捅死吧。 此时密室门突然开了。 只听方绍嚷嚷道:“怎么这么慢……” 他怎么来了 方绍话音刚落,江忆明显感觉到佟佐的手顿了一下,倒吸一口冷气—— 这一瞬间,佟佐脸上满是杀意。 他是可以杀了她的。 江忆闭上眼睛等死,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也不知过了多久,佟佐竟扔了箭。 「我偏不让你死。」佟佐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这么死太便宜你了。” 说完,他撑着墙转身,江忆这才看见他背后还在流血的窟窿。 「出来吧。」佟佐面向东北角,“你下手还是这么狠。” 飞殇以前和佟佐交过手吗?江忆随佟佐看向东北角。 一袭黑色衣袍于黑暗中走出。 竟是沈千离! 事情还要从那桶水说起。 即使飞殇再傻,也该知道江忆在将军府两三天没出来是有问题的,必定会来查探。 自江忆被囚禁后,佟佐频繁进出密室,密室的位置很容易就能找出来了。 估计飞殇已经掌握密室位置之后,江忆提出了要水的要求,小七这孩子脑子活泛,在水里丢了一颗蜡丸,写明下次佟佐进来时会有人尾随进来营救。 江忆自然以为会是飞殇。 贴着一名武将的身潜进来的任务太艰难,大概只有武艺高强的飞殇能做到。 谁知道会是沈千离。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从什么地方回来的他……为什么回来 “这么黑!”方绍弯着腰往下跳,嘴里不停絮叨,“我说佟将军,你把地窖弄这么黑干嘛,下来拿白菜什么的也不怕摔着……” 跳下来之后,他啊了一声,好像才发现身边有这么多人,“都在地窖里呆着干嘛好玩……” 「尤其是你。」方绍跑过来拉住江忆的手,“不好好在家呆着,跑来佟将军这里做什么,快跟我回家。” 他拉了江忆就走,就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方公子。”佟佐叫住了他。 弩丨箭有倒勾,佟佐的血不仅没止住还越流越多,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声音倒不显虚弱,“你当我这将军府是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门口看守那么严,方绍此次过来怕是已经传到皇帝耳朵里了,不知道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江忆有些担心,看着方绍。 四目相对,方绍捏了捏她手心。 “你还真说对了。”方绍拉着江忆继续走,没有丝毫停顿。 “这整个建安城,还真没有我方绍去不得的地方。” 啧,江忆在心里咂嘴。 你就装吧,回家看你爹怎么训你。 路过沈千离身边时,江忆被一只手拦住。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109章 沈千离眼底乌青,眼珠爬满红血丝,头发有些凌乱,低声道:“跟我走。” 即使他故意压低声音,江忆也能听出来他嗓子已经哑的不像话了,几近失声。 江忆脚步不由地慢下来。 「嗯」方绍在旁边轻轻问她。 顿了顿,江忆道:“走吧。” 有方绍这尊大佛在这儿,几人自然是顺利离开,佟佐也没阻拦,他现在的境况确实是没什么底气拦方绍。 回去问了一梦才知道,方绍是过来送礼的时候得知江忆被康蓁蓁拉走,一直没回来,急的直接问了小七。 小七正好也急呢,他是知道江忆在哪。却进不去,两人暂时放下恩怨一拍即合,导了一出里应外合的戏码。 具体细节一梦就不清楚了,江忆也没法问小七,回来之后,那孩子一句话没说,也没打招呼,背个包袱就走了。 他走之前在门口深深望了一眼江忆,眼眶红红的,江忆知道他舍不得离开,也知道他对她选择和方绍走很失望。 江忆没挽留,用口型道:有缘再会。 人和人的缘分就是这样,能相互搀扶着走一段就已足够,谁和谁都没法保证天长地久。若是有缘,说不定某天一个回眸,还能惊喜地叫出对方的名字。 和他一起走的还有沈千离,像是知道她的打算,沈千离把随身的东西全带走了。 他爱看的那些书、他的衣服鞋靴……最后只打成两个包裹,原来他在她生活里留的东西这样少。 可痕迹却那么重。 江忆无奈的笑笑。 大年初一,江忆亲手给仙迹落了锁。 从将军府出来时她用的是真容,就算现在官兵们不知道,以后也总有暴露的一天。 这意味着她们又要开启颠沛流离的生活。 但这是江忆唯一不那么遗憾的一次。 经历了数次危险,说实话,江忆累了。 她以前总想做事业,想靠自己安身立命,她坚信自己什么都能做得到,一个人能敌得过千军万马。 直到身边的人来了又去,她才想通,珍惜现在所拥有的,远比竭力追求未拥有的要重要的多。 她无比庆幸阿晗和锦姨还在身边,她打算过了十五就离开建安,找一个边远的小乡村,安安静静的守着阿晗长大。 抱着这样的想法,这个年节过的比前两次踏实许多,初八锦姨就开始张罗收拾东西,东西看着不多,一天收拾一点也到十四那天才收拾完。 “这个就别带了,占地方,等到了再给阿晗买一个就好了,还有这个……怎么了一梦……” 江忆正跟锦姨发牢骚呢,就见一梦皱着眉走了过来。 「有你的请帖。」一梦道,“宫里来的。” “宫里?”江忆接过来,微微惊讶。 宫里的人她就认识康蓁蓁一个,八成这帖子是她递的。 不过自从将军府那事之后,康蓁蓁就没跟她联系过了,江忆还以为她生气和她断交了呢,没想到小丫头还记着她。 江忆打开请帖扫了一眼。 “上面写了什么……” “邀我明天去宫里赏灯。” 一梦问:“你打算去吗……” “别去。”锦姨插话。 宫里是最危险的地方,江忆自然不想去。况且她们后天就要走了,明天江忆还想收拾收拾自己的细软,做做准备。 其实她一直对康蓁蓁怀有歉意。康蓁蓁一心爱着佟佐这个渣男,江忆不仅没戳穿他的真面目,曾经还打算利用她的感情扳倒佟佐。 在走之前,愧疚也最好做个了断吧。 江忆沉吟片刻,挎住两人手臂,“别怕,我很快就会回来。” 第65章 灯会 站在宫门口,江忆右眼皮一直的跳,她闭上眼睛揉了一会,安慰自己别太紧张。 今天江忆做了全套伪装,弄了个狗啃刘海,两条眉毛画的又细又垂,一脸的丧气相,看着极不讨喜,连康蓁蓁派来接她的太监都不乐意瞅。 “还愣着干嘛,跟我走。”太监撇撇嘴,斜眼喊她。 「嗯……」江忆跟上去,“有劳公公。” 皇宫内院比江忆想象中还要大,庶民不允许乘轿子,加之遇到贵人的轿子需要退到两侧让路,等江忆被带到康蓁蓁跟前儿,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康蓁蓁手里捏着撑子有一搭无一搭的绣着,一看就是在等人,江忆笑着赔不是,“我早出发些好了,省得你等这么久。” 江忆进来之前宫女通报过,结果开口还是把康蓁蓁吓一哆嗦,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么出神,针冲着手指头就去了。 但她好似没感觉到疼痛,放下针线起身转向江忆。 她没第一时间下来迎江忆,而是在台阶上方和她遥遥对望,宫装红唇,较便服多了些沉稳内敛。 江忆忽然觉得她不是她认识的康蓁蓁了。 她们的距离好远。 “没关系的。”康蓁蓁笑着走下来,这一笑好像变回了以前的样子,江忆暗暗告诉自己别多想。 「灯会还没开始呢。」她挎上江忆胳膊,“我先带你转转。” 帝后宽厚,每年元宵佳节都会召集群臣和诰命夫人进宫,共享节日乐趣。 康蓁蓁带江忆在她的鎏照宫里转了一圈,大臣也来的差不多了,便没做休整直接去了御花园。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110章 作为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康蓁蓁自然是要服侍在父皇身侧,无法继续招待江忆,把她安排在了马夫人身边。 这种场合江忆没经历过,好在有马夫人这个熟人,大大缓解了她的紧张。 两人有些日子没见了,聊了几句后,江忆感觉后面有人捅了下她腰。 谁这么烦人,江忆皱着眉回头,看到方绍一张瞪着大眼珠子的脸。 「你怎么在这儿」方绍问。 方绍上次去找江忆的时候,知道江忆被人叫走了。但一梦没告诉他那人是谁,康蓁蓁的身份不能随意透露。 小七也没告诉他江忆被关在将军府的实情,只说江忆和佟佐曾有过节,被佟佐抓过去打击报复。 其实这么蹩脚的理由智商稍微正常的都不会相信,佟佐都自身难保了,哪还有闲心报复个女人,可方绍情急之下就信了,后来反应过来也没多问。 这女人一直是个谜,他不打算多问,自己慢慢解才有趣。 江忆不想透露自己和公主有私交,便答:“承蒙马夫人厚爱,带我过来见见世面。” 马夫人在旁边笑,“就你这张嘴会说。” “噢……”方绍一边和马夫人打招呼一边扯了张凳子,坐到江忆身边。 这头都是女眷,一大男人混进来算怎么回事……顿时就有女人嗔了两句,再一看这人是首辅家的公子爷,赶紧噤声。 首辅大人大概是子孙缘薄,妾室没少娶,孩子却没生几个,男丁更是只有这一根独苗,打小骄纵惯了,什么都不放眼里,也从不管别人以什么眼光看他。 但江忆就有点臊了,往马夫人那边挪,“你快回你桌儿上去。” “不回不回。”方绍笑嘻嘻地凑上来,用胳膊肘捅江忆。 “我有个想法,你听听看。” 「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的。」江忆已经快被他磨的没脾气了,“你有什么想法……” 马夫人看这对小男女有趣,特意让出来一块地方,抿着嘴喝茶,装作听不见看不见。 这下地方大了,方绍更放肆了,他身子后仰,一手放在自己腿上,一手搭着江忆椅背。 若没椅背,就是他揽着江忆的姿势,方绍暗爽着抖了几下腿,凑到江忆耳朵边。 「喜欢这灯会吗」方绍问。 皇上举办的,谁敢不喜欢,江忆识时务道:“喜欢。” “我有一个能让你年年都来参加灯会的办法子。” 江忆没灵魂的应和他,“什么法子……” 方绍挠了挠头,明明是他提的话题,现在竟似不好意思说了。 抓耳挠腮了好一会儿,才脸红道:“你嫁我呗。” “你嫁我就是三品诰命夫人,以后说不准还能封二品一品,想坐着来就坐着来,想躺着来就躺着来,想不来就不来……” 江忆:“……” 江忆默默挪到更远。 就在方绍犯病这功夫,皇上皇后到了,在场所有人皆下跪相迎,江忆也低头跪下,正好以此掐断方绍话头。 他跪着蹭了过来,“你考虑考虑呗。” 皇上笑着让大家快平身,江忆没理方绍,借着前人缝隙偷偷观察康建麟。 四十多岁的年纪,正值盛年,生了一副气宇轩昂的天生帝王相,目光平和笑容温润,和野史上评价的「狼子野心」完全不符。 皇上又说了些客套话,见时辰差不多宣人上了宴席。 皇后过来照顾女宾这边,方绍没法在这混了,趁皇后不注意回自到自己老爹那头去了。 江忆这才松了口气。 对于方绍的情谊她不是不感动,以方绍的家世来说,要娶她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寡妇,还是个从商的寡妇,定是没少和家里周旋,费了不少力气。 但感动和喜欢不是一码事,江忆骗不了他也骗不了自己。 用餐的过程挺平静的,在场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撤下食盘后上了酒水瓜果,皇上这才开腔。 “点灯,把今年的彩头拿上来。” 皇宫跟民间没有什么差别,元宵节的活动也是猜灯谜,皇上一声令下,错落不一的几十盏宫灯便被宫女燃了起来,难度从下至上越来越高,顶端只有一盏灯,象征着最高的难度,也能获得最大的彩头。 前三的彩头分别是金镯、玉佩和夜明珠。 皇上道:“哪位爱卿先开个头……” 第一个问题答错了不吉利,所以即使场上窃窃私语的人很多,也没人愿意出这个风头。 皇上看了一圈,最后方绍举起手喊,“我来!” “好。”皇上点点头,笑道:“爱卿选哪盏灯……” 方绍想都没想,指着第二排两盏灯中右边那盏,“就它了。” 嗬,上来就玩的这么大,直接选了难度第二的,下面的议论声更大了。 方绍不是很在意这些或质疑或赞叹的声音,趁太监摘灯的间隙给江忆抛了个媚眼,用口型道:“给你。” 他说的意思是彩头给她,江忆眼光鼻鼻观心假装没看到。 方绍被江忆的反应气的差点打嗝,冲着太监发泄,“苏公公,还没摘下来吗。” 「来了来了。」主要是挂的太高,“我看一下……酒干客散独念伊人,打一字。” 这个谜面确实不简单,不是单纯拆字合字就能解出来的,江忆还在想着,那边方绍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111章 “一二三四五的「一」字。方绍说完江忆想明白了,「酒干」是「酒」没了「水」,即「酉」。 古代宾位在西,「客散」代表「酉」散去「西」,就只剩下「一」。 不得不说方绍也不是一直傻的。 看他反应这么快,皇帝带头夸赞鼓掌,苏公公把彩头双手奉上,方绍握着玉佩跟江忆晃了晃,笑的一脸嘚瑟。 有他打头,接下来大臣和小辈们都活跃起来,大部分选了中等难度的灯,难度第三的被康蓁蓁解出,得了那只金镯子。 一盏接一盏,场上剩的灯越来越少,最后,就只剩最顶上最难的那个。 皇家在上,没有臣子会选最上面那盏,都是交给皇子公主们,想给父皇留下好印象就得在这个时候动脑子。 “最后一盏谁来呀。”皇上看起来心情极佳。 话音刚落,一唇红齿白的少年立马举手,“我来!” 从座次能看出来这是位地位颇高的皇子,苏公公摘了灯,给出谜面,“残月北斗一星沉。” 方听到这谜面,江忆便觉得一点思路都没有,比方绍那题还难。 小少年也凝眉苦思。 苏公公摇头,“不对。” 苏公公还是摇头。 他又说了几个答案,全错了,小少年面色难看,跟皇帝告罪,“恕儿臣才疏学浅,此谜的确解不出来。” 「无妨。」皇帝慈爱道,“坐吧,有人想出答案了吗……” 小少年坐下眼眶就红了,有他丢人在前,没有确切答案的哪敢瞎猜。 而且皇子之间因为生母受宠程度不同,地位也有所不同…… 不如小少年地位高的即使知道答案也因怕折他面子不敢出声,一时间场上竟静默了。 皇上哈哈一笑,“皇后,看来咱们这颗东漓夜明珠要省下了。” 皇后握住他的手,“也好,就把它添到蓁蓁的嫁妆里吧。” 这么一说,康蓁蓁脸颊羞红,连忙站起来跟皇帝撒娇,“蓁蓁只想一生都侍奉在您左右,不想嫁人。” 「说的好听。」皇上刮了一下她鼻子,“你是最不中留的一个!” “父皇,这么多人呢!”康蓁蓁羞的直跺脚,示意皇上别往下说了。 似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她一拍额头:“父皇,儿臣在宫外认识了一位奇女子,聪明非常,今天她也来了,不如咱们让她试一试……” 第66章 心惊 顺着康蓁蓁的目光,皇上看到了隐在人群后面的江忆。 江忆愣了愣,不知道康蓁蓁把她推出来的意义是什么,难道不怕皇上知道她出过宫吗。 事实证明是江忆小看了皇上对康蓁蓁的宠爱程度,他用手指点点女儿,给了个警告的眼神,连句责怪的话都没说。 康蓁蓁吐吐舌头,“怎么样,父皇?” “能被你称作奇女子,必有其过人之处,朕倒是有些好奇了。”皇上冲江忆点点头,“这谜你可会解?” 既然被皇上点到名了,藏也藏不住,江忆眼皮跳的愈发厉害,勉强压住心里不安,低着头站起来,“民妇姑且斗胆一试。” 这般情况下她只能大大方方回答,无论对错都比直接推了强。 江忆思考片刻,谨慎地说:“北斗七星为七点,「一星沉」后变为六点,六点的字唯有「沁」字,民妇推测谜底为沁字,苏公公,可对?” 这题能难住诸位皇子,约莫是翰林院没注重天文教习的原因。 但北斗七星在现代是人人都懂的常识,难不住江忆。 皇上看向苏公公。 苏公公咧嘴笑着抻长音,“对了!” “原来是这么算的。” “我没想到这块。” “这么说来挺简单。” “打住。”皇后止住众人议论声,嗔怪道:“就会马后炮,刚才干什么呢。” 她是笑着说这话的,大家也不怕,气氛又活络起来。 皇后看管不住这些小辈,无奈地摇摇头:“苏公公,快把头彩拿过来吧,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民妇江心以。」江跪地领赏,“谢皇上皇后。” “起来吧,就当家宴,没那么多规矩。”皇后虚抬手臂。 头筹被拔了后就是自由活动的时间,说白了就是互相拉关系拍马屁的时间,江忆总觉得不安,见周围人都活动开了,琢磨着趁机离开。 结果还没等她去找康蓁蓁打招呼,康蓁蓁带着皇后先过来了。 也不知道她和皇后说了什么,皇后对江忆十分感兴趣,问了许多问题,江忆字斟句酌的回答,一问一答,倒是没出什么差错。 “禧盈,拿壶果子酒来。” 说了许久的话,皇后和江忆杯子里都空了,康蓁蓁吩咐宫女添酒水,宫女取了后便急匆匆的往过送。 许是康蓁蓁嫌宫女速度慢,不满意地嘟囔一句,走过去劈手夺过宫女手里的酒壶,宫女吓的直哆嗦。 康蓁蓁跟她说了句什么,端着酒壶就往回走。 就在快要走回两人身边时,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脚,整个人连带着酒壶突然冲着皇后和江忆倒了过来! “哗啦啦——” 猝不及防下,皇后和江忆被泼了一脸一头的酒! “没事吧。”江忆抹了把脸,第一反应是去扶摔倒了的康蓁蓁。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112章 不知是疼的还是愧疚,康蓁蓁嘴一瘪两滴金疙瘩就掉了出来,坐在地上推江忆,“母后,心以姐姐,对不起,你们快去换身衣裳。” 江忆拉她,“你先起来。” 康蓁蓁看起来摔的挺重,江忆自己只是被泼了酒水,一点都不在意。 哪知康蓁蓁坐在地上不动了,“你们不用管我,快去整理。” 江忆本意是把康蓁蓁安抚好后她就回家,等到家一起洗漱,哪知康蓁蓁咬住这么个死理不放了。 皇后本来还挺生气,见康蓁蓁愧疚成这个样子也说不出责备的话,招呼江忆,“就让这丫头自己坐这儿丢人现眼吧,你随我去整理仪容。” 皇后语气急促,江忆抬头一看,因为这边的动静太大,已经有几个男人抻脖子往过瞅了。 皇后乃一国之母,仪容半点错都不能出。 这时候江忆再推辞就是没有眼力价不识抬举。 江忆心想反正有伪装,也不怕皇后发现,便听皇后的没管康蓁蓁,随着她去换衣裳。 坤宁宫离御花园不远,已经有太监提前通知宫女备好衣服。 给江忆备的是一件高级女官的宫装,皇后自己去了里间,江忆在外间穿完后,侍候的宫女道:“夫人等等我,我去给你打水洗脸。” 她怎么可能在这洗脸,洗脸就露馅了,江忆拦住宫女,“谢谢,不必了,我回府再洗就好。” 宫女略显诧异,毕竟一脸的酒不仅闻起来不好闻,看起来也很狼狈。 即使再丑也得把自己拾掇干净了不是。 她又劝了江忆几次,都被江忆回绝了,见实在劝不动就闭了嘴,候在旁侧。 皇后换的也挺快,到外间来叫江忆,只见这人脸上还是之前的样子。 「怎么侍候的人。」皇后斥那宫女,“看不见她脸上脏了么……” 宫女委委屈屈的跪地磕头,趁皇后没继续骂之前,江忆赶紧自己承认,“皇后,是我让她别打水的。” 「嫌麻烦吗」皇后转向江忆,“外面那么多男子,你一个寡妇已经够显眼了。若再这么回去,怕是要遭人议论,听我的,好好收拾一下。” 这一番话说的全是为江忆好,奈何江忆有自己的打算,她再次开口拒绝,“皇后,我回去……” 「你还要回去再收拾吗。」皇后笑着打趣,“那旁人岂不是要笑我皇家连盆水都没有!” 皇后边说边打量江忆的脸,忽然发现面前女子的眉毛有些花了。 女子描眉都是为了好看,没人会把眉毛化成下垂八字型,皇后还以为她的耷眉是天生的。 现在看来这位江心以分明是故意把眉毛画成这个样子的,难不成有其他目的…… 皇后脸上闪过一丝猜疑。 皇后打量江忆时,江忆也在暗暗观察她的表情,心中暗道糟糕。 肯定是哪处露出马脚了! 能是哪处呢……难道是眉毛江忆心中不免惊慌,面上保持镇定,硬着头皮继续拒绝,“民妇生的……” “你为什么不敢洗脸……” 皇后直接打断了她。 整个坤宁宫里宫女有十多个,皇后话音一落,全齐刷刷的盯着江忆。 江忆心跳如擂鼓。 能一路走到皇后位置的女人,即使表面看着和气,也绝不是良善之辈。 从「不敢」这两个字里江忆便听出来她已经怀疑她了。 现在怕是她洗也得洗,不洗也得洗,否则说不定会被强行按到水桶里。 江忆连忙道:“皇后息怒。” 这时,后面的麽麽直接把水盆拍到她面前,江忆屏住呼吸,拘了一捧水。 她短暂的看了眼水里自己的倒影,心头大悚——她的肤色已经不太均匀了! 可能皇后看不出来,但是她自己知道自己脸上涂了些黄汁,在刚穿越过来时她便发现这黄汁是很难清洗掉的,没想到现在竟有些花了! 是……那壶酒! 那壶酒里加了东西! 而那壶酒是康蓁蓁泼到她脸上的,这绝对不是巧合! 可……康蓁蓁为什么要害她 疑虑、恐惧交织,江忆甚至觉得神智已经麻木了,所有人包括皇后都在等着她。 没有退路,江忆苦笑一声,扬起了手。 第67章 举旗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黑暗,江忆站在空无一人的楼顶,孤立无援。 毫无预兆地,大厦陡然倾翻,接着便是无休止地坠落、坠落…… “唔……”不知坠了多久,江忆终于醒了过来,意识到刚才只是一个梦。 还不如不醒。 她没有力气睁眼,身上无处不痛,尤其是十指痛的钻心—— 在天牢里这几天,她几乎要受遍了所有刑罚。 元宵灯会那天她毫不意外的被发现了。 前朝公主的通缉令贴的满城都是,皇后一眼就认出了她,通报皇上后,当场下令将她打入天牢。 康建麟没有立即处死她,而是一直审问她有没有子嗣,江忆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斩草除根,咬死了没说。 前朝皇帝的信物也一直没搜出来,康建麟大发雷霆,命人鞭打了一天一夜,现在江忆的后背没有一块好皮肤,鞭痕交错,有的因为没及时处理已经发炎。 江忆无比怀念现代社会。 即使滔天大罪左不过是一颗枪子就了结了,何止于像这般生不如死。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113章 天牢里入耳的都是惨叫之声,江忆扯扯嘴角,不是不痛,而是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忽然,她听见近处有人小声问:“小姑娘,你闻没闻到什么怪味……” 听声音便知道是旁边监牢的犯人,一个老头,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抓进来的,听说曾经也是个大官。 江忆喉咙干的像火燎过一样,老头又道:“好像是什么东西糊了。” 什么东西糊了 难道今天又吃烧糊了的饭 江忆迷迷糊糊的想着,过了好一会儿,老头猛地拔高音调。 “不是糊了,是走水了!官爷,官爷!” “小姑娘,快起来,走水了!”看江忆不动,老头手穿过栏杆拍江忆,江忆被他推了几下,终于清醒了些。 她使劲睁开眼睛,一向昏暗的天牢里,东北方向果真有了些火光。 老头这一嗓子几乎把整个天牢的犯人都嚎醒了,大家发现着火,纷纷喊了起来。 “走水啦!” “救命,官爷!” “有没有人,格老子的!” 正是深夜,狱卒都在休息,不知道没听到声音,还是听到了也不想管。 尖叫声此起彼伏,江忆撑着墙壁半坐起来,沉默的看着火光。 这么死虽然惨了点,对她来说却是最好不过的。 至少阿晗的命能保住。 火越烧越大,一想到男娃,江忆的心就揪着疼,康建麟直到现在还没杀了她,就证明阿晗至少还是安全的。 “方大人。” “方侍郎,您怎么来了。” 这时,监牢门打开,好像是一大群人进来了,脚步声杂乱无章。 “看不到现在什么情形,废话什么!张俞,跟我分头检查犯人的情况,剩下的人去打水灭火,务必迅速。” 这声音有些熟悉,但是犯人的喊叫声太大,江忆也听不分明。 那人下完命令狱卒就跑开了,不一会铁靴声就只剩下两个,一个向东一间一间检查,一个直接向江忆这边跑来。 几步后,那靴子停在江忆牢门前,火光把他的影子拉的歪歪扭扭,江忆喘息着抬头。 竟是方绍! 他看了一眼东面,迅速掏出钥匙开了门,江忆张嘴:“你——” “嘘……”方绍打开镣铐,在看到她血肉模糊的脚腕时,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之色。 “别说话。”方绍解下披风,包住江忆身体,打横抱了起来。 “官、官爷,你是来救她的……” 方绍刚进来老头就发现了,看到这位官爷的动作,老头心里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连忙跪在地上。 砰砰磕了几个响头,“求求你行行好,把我也带出去行不行……” 方绍看都没看他一眼,起身就走。 老头面容扭曲,“刚才他们怎么叫你的,方侍郎是吧你不怕我把今晚的事说出去……” 江忆也不知道方绍哪里来的胆子,他竟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救她! 「放下我,你快走。」江忆声音嘶哑,“别为了我冒险,不值。” 方绍俯身,轻轻吻了下江忆额头。 「说什么傻话呢。」他笑着说,“为了你,没什么值不值。” 老头的喊声越来越远,方绍充耳不闻,抱着江忆往出口的方向走,正好张俞检查完东面的情况,迎面过来与方绍汇合,看他怀里抱着个女人,狐疑道:“方大人,这是……” 然而,一句话没说完,他口中喷溅出点点血沫。 他低下头,看看腹部已经没柄的匕首。 抬起头,看看眼前这个人。 「对不起。」方绍声音微微颤抖,“对不起,兄弟。” 张俞张张嘴,似是还想说什么,方绍用力抽出匕首,胳膊挡住江忆的视线,迅速离开。 大火已经蔓延到外围,狱卒们来来回回打水救火,方绍这边刚出来,便有狱卒上来汇报情况。 还没等近方绍的身,几行黑衣人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手起刀落之间,三十多个狱卒尽赴黄泉! 江忆一直被方绍护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声声惨叫,她尝试着往外看。 却被另一双胳膊接了过去,跌入到一个熟悉的气息里。 沈千离 江忆还以为今生都见不到他了。 「交给你了。」方绍道,“请……好好照顾她。” 江忆感觉到沈千离点了点头。 “小七,协助方公子善后。” 那双胳膊已经瘦到能清晰地感觉到骨头,硌到了她后背的鞭痕。 江忆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沈千离身子一僵。 然后小心翼翼的,动作轻之又轻的,环住了她。 至此江忆也能推测出来是两方联手,借着方绍刑部侍郎的身份将她救出来的。 事不宜迟,沈千离道:“方公子,谢过,我先走了。” “对了,等等。” 似是想起了什么,方绍叫住沈千离,跑过去往江忆怀里塞了个东西。 那是两个油皮纸包,方绍笑着说:“带着,她爱吃。” 笑里带着颤音。 上一次,她选择和他走,这一次,他只能拱手让人。 大康元玺六年春,皇城天牢突发火灾,三十四名狱卒、一名典狱长及二百余名犯人葬身火海,无一生还,刑部右侍郎方绍督查不利,革职查办。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114章 同年秋天,江南河道大面积垮塌,冲毁良田无数。 渔民在河里捞出一块麒麟状大石,意指当今圣上康建麟德不配位,惹怒水神,一时间人心惶惶。 一个月后,前朝国师沈千离率大姜残部讨伐逆臣贼子康建麟,战火迅速蔓延,大康朝无将才可用,被大姜军队连下十城。 皇帝收到战报怒不可遏,当庭宣布解除佟佐的禁足令,大将军佟佐官复原职,持虎符迅速赶赴前线。 在佟佐指挥下,几场小规模战争后,大康军队稳住形势,于金澜江左岸安营扎寨,两军隔江遥遥相望。 “小姐,今日可好些了……” 一梦将帕子浸满热水,江忆接过来拧干敷在腿上,笑道:“好多了。” 江忆自己敷腿,一梦闲出手来便拿上梳子替江忆梳头。 这大半年主仆几人一直随军行走,不比之前天天在家里享清福的时候,皮肤糙了,头发也不光滑了。 而且,军队里连个铜镜都没有,她们只能互相帮对方梳头。 一梦给江忆盘了个简单的发髻,试试水温,还热着,又过了一次帕子,“能多走一阵儿吗……” 「试试吧。」江忆也不能确定,“一会遛马的时候多走走。” 那几天牢狱之灾江忆着实伤的不轻,不仅手腕脚腕后背落了疤,还伤到了筋骨,双腿至今无法长时间行走站立。 为了照顾她,国师特意准她乘马车行军,一辆带着帘子的马车混在军队里十分突兀,江忆不愿意,愣是硬生生学会了骑马。 主仆两人穿上袄子便去马厩牵马,结果正巧碰上了刚回来的沈千离。 自从被救回来江忆一直躲着沈千离,沈千离知道她的心结也不强求,想她了就站在她营帐外看一阵,一梦见到总喜欢劝上两句。 光看也没用啊,你得行动啊。 这国师别人都怕的紧,可一梦不怕,对于她来说,不过都是执拗的可怜人罢了。 一梦喊了声「姑爷」,她到现在都习惯叫姑爷而不习惯叫国师,江忆在旁边咳嗽提醒她就装听不着,福了福身,“姑爷,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件衣裳没补。如果不补的话明天可就没衣裳穿了,你替我陪小姐遛马吧。” 就跟交代事情似的,一梦说完就跑了,也没听两个当事人同不同意。 江忆哪能不知道她的想法,无奈腿脚不好追不上她,只能转身自己慢慢往回走。 沈千离看着那个倔强的背影,突然很想叫住她。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江儿。” 话出口才发现这个称呼竟似很陌生了,沈千离声音干涩,“过来。” 「我今日不遛马了。」江忆道,“你自便吧。” 沈千离追上来,“那我送你回去,手给我。” 「不必了。」江忆拒绝,“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沈千离勒停了马。 女人越走越远的身影扎的他眼睛难受,心底莫名的觉得,他不想再看她的背影了。 下一刻,沈千离策马扬鞭,俯身轻松将女人捞到了马背上。 第68章 正文完结 金澜江岸边是一片宽阔的草地,沈千离纵马疾驰,马蹄掠起一片秋意。 江忆被他揽在胸前,叫苦不迭。平时虽是骑马行军,却从没有过跑的这么快的时候,吓得眼睛都不敢睁开。 但即使害怕江忆也不碰沈千离,身子向前倾,双手紧紧揪住马鬃以保持平衡。 沈千离勾勾唇角,附在她耳边,“我这马是万里挑一的名驹,极通人性。若你将它的马鬃拽秃了,它可是要伤心很久很久的。” 江忆打开一只眼睛往下瞄,确实,已经是满手的鬃毛了。 如果人类被揪下来这么多头发,头皮疼不说,心里肯定难受的要命。 放在马儿身上也一样,江忆有些过意不去,松开了手。 就在这时,沈千离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倏地加速! 不愧是万里挑一的名驹,江忆被甩的瞬间失去平衡,吓得大叫一声,下意识抱住身侧的手臂。 这女人也太容易上当了吧,沈千离被她抱着,心情很好。 心情越好就越想驰骋,他暗暗催着马,渐渐笑出声来。 从沈千离突然加速的的时候,江忆就知道了什么「马会伤心」都是骗人的,恨的牙痒痒。 只是手臂还是越抱越紧了,她根本不敢松手,松手一定会被甩出去。 就这么挂在他身上不知道跑了多久,马终于慢了下来,江忆环顾四周,眼前赫然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芦苇荡。 在这里驻扎十几天了,她几乎每天都要出来转一圈。 却从未发现这里有这么好看的一片芦苇荡! 沈千离在她耳边道:“可以放手了,要不咱们谁都下不去。” 江忆脸一红,她看风景看的太入神,都忘了还抱着人家的事。 江忆连忙收回手,沈千离率先下马,江忆本想自己下去的,试了试发现这马似是比普通的马背高,最后还是被沈千离半抱下去。 脚踩在地上,真正置身于芦苇荡之中时,江忆才发现这里大概连着金澜江,水面宽阔,波光粼粼,半人高的芦苇随风摇荡,祥和又静谧。 沈千离在前面领路,江忆跟在后面慢慢的边走边看,到岸边时,他席地而坐,摘下一根还没干透的草叶。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115章 “坐。”沈千离冲江忆点点头。 走了好一会儿,正巧江忆也累了,便没矫情,屈膝坐在沈千离不远处。 “我吹段曲子给你听。”沈千离道。 他薄唇抿在叶脉上,轻轻吹动,竟真的有悠扬的乐声发出,委婉缠绵。 江忆从未听过这样的曲子,侧头去看沈千离。 他微微闭着眼睛,神情柔和,午后的阳光洒在周身,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 一曲终了,沈千离睁开眼睛,扬起下巴,笑道:“怎么样,还凑合吧。” 一根叶子能吹出声音来就很不容易了。 何况这曲子真挺好听的,江忆实话实说,“很好听。” “喜欢就好。” 沈千离淡淡说了一句,接下来便没再开口,看着水面。 有风吹过,掀起他颊边的碎发,他任它们纠结凌乱,良久才突然开口:“江忆。” 他还没这么直呼大名的叫过她,江忆皱皱眉,“嗯……” “对不起。” 虽然只是一个没头没尾的道歉,江忆怎么能不懂其中的含义。 其实她真的很想大大方方的说一句没关系啊,我不介意。可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到底还是耿耿于怀。 「道歉有什么意义。」江忆笑的讥讽,“如果时间倒退,你会改变你的选择吗……” 沈千离的目光闪过一丝犹豫。 但也只是一瞬间,沈千离道:“不会。” 即使时间倒退,他仍然会写那封信。若佟佐一直主持大康军营,现在手里的十三座城池必然不会来的那么简单。 或者说,能不能拿到都未可知。 还有那只曾射中佟佐背心的特制弩丨箭,必会给他带来难以痊愈的伤势。 江忆轻笑,“那就是了,在你心里最重要的一直是霸业,没必要向一个牺牲品道歉。” 顿了顿,江忆道:“我能理解,不能接受。” 沈千离道:“可我能护……” “你能护得住我,一直都是。”江忆打断沈千离,“你能一次次的把我从危险边缘救回来,也就不怕暴露我的身份。可我在意的不是这些。” “我在意的是你的隐瞒和欺骗,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告诉我你的计划,我不仅不会怪你,甚至还能帮助你。” “我不是弱女子,你知道的,一直都不是。” “我也了解你对我的情意,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爱过你。” “可现在……”江忆垂睫,“可现在,我累了。” “在这个时代的三年,我经历了以往三十多年都没经历的惊心动魄,生过,死过,笑过,哭过,爱过……恨过。” 江忆看向沈千离:“感谢你给了我唯一一段感情经历,只是本质上,我们终究不是同路人,注定没有结果,就别再互相拉扯消耗彼此了。” “沈千离,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吧。” 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吧。 如果我不想放呢? 明明秋光不刺眼,沈千离却觉得眼睛里满是酸意。 “好。”几不可闻的,他道。 元玺六年秋,大姜军队连夜渡河,佟将军以箭阵反击,待船靠岸时发现其上竟空无一人。 大康军正在诧异之际,身后忽然出现万千敌军,猝不及防下,金澜江失守,大康军队死亡惨重。 意想不到的失败使佟将军旧疾复发,此时朝堂传闻佟将军勾结敌军故意饮败,康建麟将信将疑命其回朝述职。 前朝国师派人埋伏于回建安必经之路,佟将军浴血奋战勉力逃脱,奈何新伤旧患交织,最终不治,卒于元玺六年冬。 元玺七年,康建麟御驾亲征,康朝大军大受鼓舞。然而连胜的敌方士气正盛,锐不可当,大康军节节败退。 元玺七年夏,前朝国师率军攻入皇城,两天后城破,康建麟自刎于龙椅之上,前朝国师沈千离登基称帝,复国号为江,康皇子嗣全部发配边疆,男为奴女为娼。 三年后。 “当今圣上两天破皇城,定国号为江……” 私塾里,老夫子眯着眼睛念书本,下面小童打瞌睡的打瞌睡,开小差的开小差。只有一个双眼倍儿亮,听到此处先是歪了歪头,然后高举右手。 “先生,我有个问题。” 这小童实在是漂亮,先生连严肃的表情都挂不住了,笑眯眯道:“江晗,你有什么问题……” 「书上写的国号是江河的江。」小童道,“可据阿晗在其他书上看到的,大康之前的国号应为姜姓的姜,是这本书印错了么……” 老夫子被他问住了,也不是很能回答得上。 他唯一能肯定的是,现在的国号肯定为「江」,为什么是此「江」非彼「姜」,这事儿翰林院一直没能给个准信儿,所以他也无法解答。 还好,就在他已经为难的一脑门子汗的时候,下课的时间到了。 私塾外面已经排满了来接孩子的家长,第一个进来的便是一位极其貌美的妇人。 看到这妇人,老夫子嘴都要撇天上去了,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妖女! 可不是妖女么,好好的田不中,布不织,非得开个劳什子化妆品店,卖什么护肤品、彩妆。 卖也就卖了,还隔一个季度发行一次什么限量版,弄的全镇女人都跟着了魔似的,每到发售那天就丢下所有的活计去她那里排队,一排就是一整天,有病!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116章 这么一来二去的男人们也都忍不住了,去找她理论,结果她竟然说她有义务传播美。 我呸! 最可气的是,她还是他得意门生的亲娘! 见娘亲进来,阿晗一下子就把刚才的问题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拉着娘的手一蹦一跳的往回走。 半大小子正是淘气的时候,江忆被他闹的脑仁疼,连连摇头。 然而快到家门口时,每天都拉着她使劲往里跑的男娃却突然不动了。 「娘。」男娃摇摇江忆手臂,伸出粉嫩嫩的小手,“那儿……” 阿晗指的是围墙上面的方向,江忆只顾着向前看。此时顺着他的手,才看到围墙上坐着一个男人。 那人玄衣如墨,神色淡定从容,一边腿支着,另一边腿垂下来,轻轻晃动。 语气颇为失望,“这么久都没看到我。” 恍惚间时间好像拉回到几年之前,江忆扬起头,努力不让自己声音显得颤抖。 “你这回又打算用什么东西诳我?” 沈千离微微笑着,向她伸出了手。 “这天下都是你的了。” “现在除了你,我一无所有。” ——全文完—— 第69章 番外一 “小忆,别发呆了,怎么,开心傻了……” 锦姨拿着小木梳,笑的见牙不见眼,“过来,我给你梳头。” 一起相处了这么久,早把彼此当成了骨血相融的亲人……对于自己是魂穿过来的这件事,江忆隐居到小镇之后就坦白了。 意外地,锦姨和阿晗并没表示出任何排斥。 其实江忆前后变化这么大,朝夕相处的人都能感觉到,只是一直没挑明罢了。 这回江忆自己交代出来,锦姨为了照顾她的情绪,便不再叫她小姐,而是开始叫她的小名。 “我……”江忆想辩解,最后还是顺从地坐到锦姨身前的凳子上。 我只是没成过亲,没什么经验,才不是开心傻了呢。 江忆在心里槽着,可嘴角的笑意出卖了她。 她抬起头,被镜子里那个女人吓了一跳。 那真是她吗! 只见那方西洋镜里,着大红喜服的女子明眸皓齿,眉眼含春,脸颊即使没擦胭脂也透着淡淡的粉色,美艳不可方物。 江忆暗暗「啧」了一声,怪不得说女人最美的衣服就是婚纱。虽然她穿的不是婚纱,而是传统喜服。 嫁给心上人的喜悦,就是最美的妆面。 天色还早,夫家那边应该还没出发,锦姨也不着急,把江忆的头发拢到脑后,一下一下边梳边念:“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她细细的念,重重的念,每个字眼里都饱含祝福之意,江忆看着梳子穿过黑丝,把这些祝福编织进自己的身体。 好像从此以后就真的会跟那个人永结同心,举案齐眉。 江忆眼眶渐渐热了起来,在锦姨梳完后握住了她的手。 “谢谢你,锦姨。” “哎呦,大喜的日子,你哭个什么。” 锦姨连忙拿帕子递给江忆,结果人家没拿过去呢,锦姨自己倒是先哭了。 太难了。 锦姨见证了这一对新人一路走来所有的苦难,她们最终能殊途同归,真的太难了。 「你瞧瞧我。」锦姨揩了一把眼泪,“岁数越大越不中用了。” “怎么这么……” 要不是锦姨一直帮忙照顾阿晗,江忆也不可能放心的在外拼事业,她哪听得了听锦姨妄自菲薄,皱着眉去捂她的嘴。 然而刚开口安慰锦姨,一梦门都没敲,急急忙忙就撞了进来。 “锦姨、小姐,快着点,新郎那边已经出发了!” 江忆和锦姨面面相觑。 两人震惊了好一会儿,异口同声喊道:“什么……” 新郎出发了,怎么可能…… 锦姨看了一眼天色,时辰还早啊,嘴里惊的能塞个鸭蛋,“你没听错……” 「错什么呀。」一梦性子急,看锦姨不动,干脆自己上手给小姐盘头,“飞殇特意去看的,现在八成都要走到正街了!” 江忆惊讶的表情也没比锦姨好看多少。 沈千离这厮不是一向稳重吗,难道是最近忙傻了,记错了接亲的时间…… 罢了,江忆咬咬牙,人家都已经出来了她还能怎么办,只能选择配合。 于是本来该老实坐着被折腾的她也只能自己上手,三个人,六只手都不够用! 就在女人们手忙脚乱的时候,一队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花了老半天时间才从巷子拐到主街上。 小七一身镶着金丝儿的紫袍子,勒马站在街角清点,“二百零三、二百零四、二百零五、嗝……” 抬聘礼的壮汉们一路小跑,小七眼睛都看花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噎过去,捋了捋打结的舌头,“二百五十一、二百五十二。” 呼,终于数完了,一抬都没差,圆满完成任务。小七抹了把汗,策马回到队伍前头。 “皇……额,主子,聘礼数量正确。”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117章 「嗯……」沈千离目不斜视,淡淡回了一句,“看好了。” “我办事你放心,肯定没问题!”小七拍着胸脯满口乱答应。 吹完,他悄咪咪看了一眼天色。 他觉得出发的时间不太对劲,但从小在暗卫训练营里长大,几乎没接触过外界,对民风习俗什么的不太了解,也不敢瞎说。 至于他为什么觉得时间不对……当然不是他的直觉,而是天还没亮呢啊! 黢黑黢黑的啊! 太阳还一点都没出来呢啊! 小七想了想,还是没忍住,“主子,嫂子能起来吗……” 沈千离道:“嗯……” 嗯什么嗯,我问你嫂子能不能起来,你回个嗯的意思是起来,还是没起来…… 不过主子这个状态小七倒是能理解,为了把嫂子追回来,主子可是废了不少心思,软磨硬泡无所不用其极,终于把嫂子骗到手了。 而为了今天,主子没日没夜的处理朝政,堪堪处理完一大半,眼睛都没合就赶到这个无名小镇来成亲,精神状态不佳也正常。 也许是困的控制不住马匹,小七觉得队伍随着主子越走越快,后面抬聘礼的汉子都开始大喘气了。 那箱子里也不知道装的什么,他试过,沉得很,还真怕他们一会累趴下。 于是凑到沈千离身边,“主子,慢点,后面跟不上了。” 这句话主子倒是听到了,有意放慢了速度。 可好景不长,没安静多久,队伍又开始快起来,汉子们又开始大喘气。 小七叹了一口气,眼神幽怨的侧头看主子。 只见他神色淡然,只是脖子比以前挺得直,一眨不眨的看着前路。 这个状态…… 小七试探道:“主子,你又走快了。” 然而,还没等他准备好,就迎来了劈头盖脸的一句骂:“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得,还真让他猜中了! 再仔细一看男人那黑的发亮的眼睛,这哪里是困的,分明是急的不行! 还非得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 大尾巴狼! 主子大尾巴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小七认命地跑到队伍后面,呼哧带喘,“爷们儿们,把速度给我提起来,等到女方家,每人给你们加一串赏钱!” 汉子们的眼睛顿时比主子还亮,有这么多赏钱,别说让他们抬聘礼,让他们抬座山都乐意! 江忆欲哭无泪。 新娘的发髻本就复杂,加之她和锦姨都没着急,这会儿再从头盘已经不赶趟了,只能胡乱弄个普通发髻,钗啊环啊的也没上全。 红盖头一盖,那边门已经被打头的小子们撞开了。 因着沈千离的身份,这场婚礼办的极隐秘,没请乡邻,自然也没个能帮忙张罗的。 空荡荡的院子里除了一笼没睡醒的鸡,和两只被吵醒一脸懵逼比的大狼狗,空荡荡的一个生物都没有。 小七有点忐忑,嫂子不会真没醒呢吧。 他咽了口吐沫,“新郎来接亲了,人呐!” 一梦忙活的一身汗,把红纸塞到盖头里让江忆抿了,听到这声吼,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你们不守时,小姐至于妆都没上全吗。 一梦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去,刚要啐上一口,转念一想,今天是小姐大喜的日子,不能吵架,压住火气,翻了个白眼。 “快好了,来人吧。” 来人 什么意思 小伙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沈千离带的「伴郎团」都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暗卫,跟小七一样没有常识,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拿不定主意,齐刷刷转头以眼神询问主子的意见。 “咳……”沈千离用咳嗽掩饰住尴尬,翻身下马,往院子里走。 小七瞬间慌了。 他们不是来接新娘的吗,怎么主子自己进去了,难道…… 小七一个箭步窜过去,压低声音,“主子,来之前你也没说你要倒插门啊。” 沈千离面无表情。 决定回去之后就把那个傻玩意儿车裂。 新娘子的脚在到夫家之前是不能落地的,需要有个人把她背上轿子,这个人一般是新娘的亲哥哥或娘家舅舅,可惜原身的亲人除了个孩子已经死光了,家里这几个女人又没那把力气。 沈千离又不想让别人碰她。 于是只能自己动手。沈千离迈入房间,看到女人坐在床边,盖着红盖头,宽大的喜服袖子里露出一双小葱似的手,正紧紧握着。 她很紧张,沈千离想。 但其实,他的紧张只多不少。 他多怕这是一个梦。 沈千离喉咙发紧,背对着她俯下身子,声音都变调了,“上来。” 江忆也是反应了一会才反应出来这是沈千离的声音。 因为二十一世纪接亲是新郎把新娘抱下去的。 所以没觉得奇怪,任沈千离把她背到背上。 这一刻沈千离才放下那颗心。 嗯,是真的。 天色见亮,新娘子打上了轿之后小伙子们就开始吹吹打打,这是他们练了好久才排出来的,闹人得很,街坊们都被吵起来了。 沈千离和江忆一致认为应该低调,可这是下属们的心意,不好拒绝,只能任他们去。 街坊们站在门口看热闹,当看到沈千离那张脸时,都忍不住交头接耳:“是哪家的姑娘福泽深厚,能嫁得这么俊俏的郎君?”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118章 江忆听了,在心里笑道:“是本妖女。” 为了娶江忆,沈千离在镇中心置了一间三进大宅子,堂屋里此刻正摆着两块灵牌。 是沈千离母亲和姜奕父亲的灵牌。 这俩人都没了父母,身份在那,没人敢冒充他们的高堂,便决定直接拜灵位算了。 沈千离猴急,把人接来了吉时还没到,只能招待兄弟们先歇着。 声音乱糟糟的,江忆偷偷喝了一口水,放下茶盏,院子里突然静了下来。 怎么回事 江忆想掀开盖头看看,被眼疾手快的一梦紧着按了回去,一梦小声道:“首辅大人来了。” 首辅 江忆脑袋嗡的一声,差点炸了。 当朝首辅不是别人,正是方绍! 大康灭了以后,沈千离没动方家,甚至还将方绍官复原职。 康建麟是方掣一手扶持上来的,方掣一夜之间老了十岁,辞官归隐。而之后的三年,方绍连跳三级接替了父亲的职位,倒也兢兢业业。 沈千离说不清和方绍之间的关系,既是对手又是朋友,互相竞争又彼此珍惜,而现在看来,最后的赢家是他。 方绍停了一会,才说:“还好,我没来晚。” 他说完之后便向江忆走去,路过沈千离身边时,沈千离没拦他。 江忆听着熟悉的脚步声,心跳越来越快。 在仙迹的许多天里,她都是听着他的声音渡过的。 一别四年,她多想掀开盖头看看他。 看看他是瘦了、胖了,还如以往一般明朗吗…… 但终究是忍住了,江忆看着他的脚步停在面前,衣袂翻飞,往桌上拍了一物,用手指往前推了推。 推到透过盖头能看到的位置,方绍道:“我也没什么好送的,四年了,不知道你还爱不爱吃。” 那是两包杏花林的蜜饯,用油纸仔细包着,边角有密密麻麻的指甲印痕。 谁知道拿着它的人,柔肠转了千百转。 泪水几乎是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江忆抬起头,怕花了妆容,盖头下这样的动作很明显,方绍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一句话梗在喉头。 然后扯起嘴角笑了。 还是那般玩世不恭的语气,“我现在不用偷了,所以你也别太感动。” 「噗嗤」一声,江忆眼泪又被他逗的憋了回去,方绍在她身前站了一小会,似是在看什么,才转身回到人堆里寒暄。 接下来吉时到了便是拜堂,两人先朝着灵位拜了一拜,又向彼此拜了一拜,这就礼成了,两人已是古代的合法夫妻。 沈千离已经快端不住了,起身时,江忆叫住了他。 “沈千离。”江忆道。 沈千离「嗯」了一声。 江忆解下腰间一直系着的包裹,拿出两枚银指环。 指环没有任何花纹,只是素净的两个圈。 在她的时代,婚戒已是一种约定俗成的传统,好像这两个小圈套在对方手上,就能一辈子把他套在身边一般。 江忆以前不信,可现在,她很想这么做。 江忆分出一只稍大一号的指环,透过微湿的空气,问与她对向而立的男人: “沈千离,你愿意娶江忆为妻,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像爱你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吗……” 毫不犹豫地,男人道:“我愿意。” 虽然预料到了,他的坚定还是让江忆忍不住心颤,江忆抖着手把指环套在他无名指,边塞给他另一只指环边小声提醒,“该你了。” 婚礼之前她们通过气,江忆向他透露过会问一些来自于现代的誓词,他只需要重复问回来就可以了。否则很多人在场,沈千离弄不清楚多尴尬。 沈千离清了清嗓子。 江忆准备好回答「我愿意」。 沈千离顿了一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 整个宅子安静的针落可闻,男人声音低沉,掷地有声。 他说:“江忆,在遇到你之前复国是我唯一的目标,在遇到你之后留住你是我最大的理想。 王位与你之间,我曾做过一次错误的选择,所幸,当我醒悟过来时你还在。 我想说,从今以后,我会时刻爱你、尊重你、保护你,而对于你,我并不需要誓言。” 指环珍重地套上她无名指。 “我只希望你永远做你自己,平安喜乐。” 第70章 番外二 坦白讲,作为信息技术飞速发展的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人,江忆对这种事情不是一点了解都没有。 微博上、facebook上都看过。 有些电影小说也会带点色丨情元素。 就是不知道看来的那些适不适用于现在的情况。 现在,沈千离终于被手下那帮小崽子放回洞房了,正站在她面前发呆。 其实江忆也摸不准他是在发呆还是干别的。 因为沈千离进来差不多有十分钟了,还没把她从盖头下解放出来。 她都要闷死了好吗。 床上全是花生瓜子桂圆,很硌屁股的好吗。 江忆忍不住想要自己动手掀盖头,回忆起锦姨说的风俗,还是忍住了,轻轻唤了一句:“沈千离。” 面前的一双大长腿没有回应。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119章 “千离……” 动都没动。 江忆咬咬牙,“夫君!” 「嗯……」沈千离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江忆:“……” 合着前面我叫你你都装聋是吧。 沈千离不说话江忆还没闻出来,一说话就感觉到一股子浓重的酒气从他身上漫过来。 看来真是没少喝。 因为小伙子们闹腾的太晚,阿晗困了,锦姨便带阿晗睡觉去了,没留在新房里指导一对新人。 江忆回想着锦姨交代的细节,道:“那边桌子上有秤杆,你先把盖头挑下来。” 沈千离应了一声,按照她的方法做了,当对上那双水灵灵的眸子时,呼吸微微一窒,喉头莫名发紧。 终于解放了! 江忆呼吸一口满是酒味的新鲜空气,继续指挥,“把秤杆边那两杯酒拿来。” 这是两杯交杯酒,江忆接过一杯,皱眉看着沈千离手里另一杯。 人喝没喝醉是能看出来的,眼前男人虽然脸色没有变化,神情没有变化,说话舌头也没打结,但明显眼神已经有点发飘。 现在再来一杯怕是要倒了吧。 倒了的话……就不能洞房了。 江忆道:“把你那杯换成水,别喝酒了。” 却见沈千离顺顺溜溜的把胳膊穿过她端酒的胳膊,摆成标准的交杯姿势,轻笑道:“刚成亲你就开始管我了。” 还不是为你好。 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江忆丢给他一个白眼,正巧渴了,一杯酒喝的一干二净。 沈千离也喝的一滴不剩,把酒杯放回桌上,坐在江忆旁边,看着她。 看的江忆浑身发毛。 江忆撇嘴道:“这么看着我干嘛。” 该不是要肉麻兮兮的说「你真美」吧。 沈千离道:“你还没告诉我下一步做什么呢。” 还不如说「你真美」。 这个问题让她怎么回答! 下一步就是、就是洞房了啊! 难道还要我教你吗! 就算她了解一点,对着一个男子也说不出口啊! 江忆扭头不看他,“我也不知道。” 沈千离拖长音。 “我来想想要做什么呢……” “对了。”想了一会儿,似是有了灵感,沈千离道:“我应该先把你衣服脱了。” 江忆老脸爆红,要说的这么直白吗! 沈千离可不在意这个,伸出手就开始扯江忆那一身大红喜服。 喜服是提前三个月就开始做的,工艺繁杂,连扣子都要两三个步骤才能解开。 只见男人修长的手指灵活无比,两三下就把扣子全解决了,江忆不禁怀疑他是真喝多了还是假喝多了。 就在她怀疑的这几秒钟里,已经让人扒的只剩一件中衣。 江忆心想,是不是该象征性的害羞一下,大喊不要啊、捂着胸口之类的。 比较有情趣。 然而,就在想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时候,又让人脱的只剩一件肚兜了。 江忆:“……” 您手真快。 江忆平时没有穿肚兜的习惯,说实话,不怎么舒服,她都穿自己做的内衣。 今儿这件肚兜是一梦特意绣给她的,凤栖梧桐的图案,红底金身翠翎,衬得那一身雪肤更是晶莹剔透。 只一眼,沈千离感觉到某个部位发生了不可言说的变化。 “接下来该脱我的了。”沈千离道。 刚才被剥成这个样子,其实江忆没怎么害羞,可听到这句话,她耳根子迅速泛红。 你要脱便脱,说出来干嘛! 男人扒自己更是痛快,唰唰两下,伴着喜服落地,赤丨裸的上身便呈现在江忆眼前。 他身材一直是极好的,看着瘦,其实该有的肌肉都有。江忆有点不敢看,转开目光。 沈千离诧异道:“你在看什么怎么不看我……” “你哪里好看,偏要我看你。”江忆喏喏,“我在看这宅子,就咱们几个人,你买这么大的宅子干嘛。” 害羞了啊。 沈千离勾了勾唇角。 他坐到江忆身边,掰过女人下巴,强迫她看着他。 江忆垂着眼皮,睫毛微微颤抖。 沈千离声音低沉,“如果不想看的话,直接摸也可以。” 想起曾经她看他锁骨看到发愣的情形,沈千离抓起她的手,放到了自己锁骨上。 放上去还不松手,沈千离只是顿了顿,又带着她滑过胸肌、腹肌、直到那处。 他在她耳边道:“好看吗……” 江忆身子都软了。 脑袋里好像放起了烟花,一簇接着一簇,炸的她头晕目眩。 一瞬间把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全忘了,声音又软又糯,“好看。” “我告诉你买这间宅子的原因。” 江忆咬着嘴唇,被他轻轻松松压到床上。 “以后我们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来把它填满。” 畜生!真是畜生! 江忆浑身酸痛,现在才反应过味儿来。 昨天绝对是被那大尾巴狼忽悠了! 江忆越想越气,翻了个身,腰差点没断,疼的皱起了眉。 大尾巴狼正好也醒了,看她这幅表情,意识到昨夜自己太激动伤到她了。 于是赶紧把女人揽到怀里好声抚慰,“对不住,是我太莽撞了。”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 第120章 你还知道。 江忆心里吐槽,但人家已经道歉了,她不好意思多说,只能默默的按住腰。 沈千离心下了然,赶紧在她之前抚上她的腰,打圈轻轻的揉。 他力度适中,江忆感觉轻松了不少,刚要对他说声谢谢,结果一抬头,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睛。 和粗重的呼吸。 手下肌肤光滑细嫩,沈千离刚开始还能心无旁骛的揉,结果揉了一会儿后…… 沈千离翻身覆了上去。 江忆腰又折了。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日上三竿,江忆不敢动,仔细感受着身后的动静。 没听到呼吸,没感觉到体温。 他应该起来了。 江忆欢喜地爬起来,穿上床边摆着的干净衣服,准备出去找点东西吃。 院子里都是东倒西歪的凳子和酒坛子,小伙子们昨夜也不知道疯到了什么时候,现在一个个的才刚起床,见江忆路过身边,齐刷刷俯身鞠躬。 “皇……嗯……嫂……嗯……” 他们不知道叫啥好。 于是:“^%好!” 江忆听不清他们乱乱的说什么,也不在意,笑着让他们起身别客气。 小伙子们一窝蜂的起来,在看到女人脖子的时候,又齐刷刷呆住了。 目光里充满了同情。 这是怎么了呢,面对着一帮大小伙子,江忆不好意思问,打个哈哈走了。 结果在厨房里碰到一梦的时候,一梦和他们是一样的神情。 随即变成了暧昧,一梦扫了圈四周,确保没有人,低声笑道:“看来昨晚过的相当不错。” 这是从哪儿得出来的结论 江忆猜自己脖子一定有问题! 她没理一梦,大步流星地去西洋镜前照了照,当看到自己那一脖子的红印时,血气上涌,直接气炸了! 江忆气冲冲找了一大圈,在后院找到了正在喂猫的男人。 把领口拽开,凑到他面前,“沈千离,看你干的好事!” 沈千离放下碗,「嗯」了一声。 “嗯什么嗯,你故意的是吧!” 弄上红印避免不了,但弄上这么多红印就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了。 沈千离没有否认。 他走到女人面前,看着她,“对不起,我确实是故意的。” 领口被男人轻轻合上,妥帖地整理好,江忆听到他说,“从你出现在我身边开始,我便时常怀疑这是不是真实的,是不是一场梦。 昨天这样的感觉达到了顶峰,我甚至有些恍惚,总想弄出些什么证据,来证明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男人一番话说的诚挚动人,江忆像只撒了气的小皮球,霎时偃旗息鼓。 “我在呢,是真的。” “可我还是不敢相信。” “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呀。” “嗯……我们生个孩子吧……” 日光正好,小白翻着肚皮晒太阳,听到愚蠢人类的对话,耳尖颤了颤。 然后随着风,轻轻地附和一句,“喵……”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itle=五仁汤圆 target=_blankgt;五仁汤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