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深处GL》 第1章 [gl百合] 《巷子深处(gl)》作者：妖叁【完结+番外】 文案： 这是一个短篇，大家随意看。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颜蓁，童睿 ┃ 配角： ┃ 其它： ================== ☆、巷子深处【1】 2006年，夏夜，倾盆大雨从天而降，豆大的雨珠砸在地上噔噔作响，雨势太大，形成一层层的雨雾，街上行人纷纷躲回了家，马路上行驶着的小车雨刮器似乎都要刮废了，街边大多商铺都已关门闭户，在这个天，还在外奔波的人，该是活得都不容易，突然，吱嘎一声，轮胎猛烈摩擦地面的声音狰狞而尖锐，以至于这么大的雨，还是有人从巷子里撑着伞跑出来看。 车内司机，整个脸吓得惨白，这么大的雨，也只好下车，他感觉应该是没有碰到的，那刹车都快被自己踩成什么样了，马路中央的，是一个女孩，散着头发，喂?你没事吧?那女孩摇了摇头，急忙往后退了退，这时师傅才确认，应该是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再看这马路中央，缓过劲来，骂道，□□妈，给老子吓死了......随后上了车，扬长而去。 只见那女孩拨开了些额前的头发，大雨将她整个人淋得透湿，她抬头望了望对面的红绿灯，红绿灯坏掉了，再看看脚下踩着的斑马线，并不是她找死乱穿马路的，刚才那一吓，整个人的魂都快要吓没了，她站在马路这头，雨一点也没有要停的意思，马路对面是一条小巷，巷口有人撑着一把伞，似乎是在看热闹，想是没什么热闹可看，就折身往巷子里走去了，马路这边，这个淋着雨披头散发，十分狼狈的女孩，肩上还背着一个包，包里鼓鼓的，不知道背的什么东西。 这么大雨，也不撑个伞。巷子口那打着花伞，本来准备看热闹的女人嘟囔了几句，又多看了对面那个差点被车撞上的女孩几眼，也就转身走了。 女孩把包往身子这边挪了挪，见街面上已经没什么车，这才飞速跑过了马路，这么晚，也就那巷子里还亮着灯，女孩人生路不熟的，想着这么晚了，得找个地方住下，看着那巷子里有光，才想着穿过马路往那边去。 那是及其深的一条小巷，巷子两边的商铺大多也关了门，女孩就着一家小商店的光踏了进去，她全身湿漉漉的，踏进人家店里，不免脚上都是水。 老板?她怯生生地叫了声，门店并没有人啊，可是分明亮着灯，门也没关上啊。 老板?她又试探性地往里喊了喊。 一个女人探着身子，挽着头发，出来，买什么?再细看眼前这全身湿透的女孩，这不就是刚在路边差点被撞那个? 老，老板娘，我买一点洗漱用品，毛巾，牙刷，还有香皂，一共多少钱? 七块三。那店老板用塑料袋装好递给她。 老板娘，请问一下，这......这附近哪里有可以住的酒店?便宜一点的，但又不是太脏的。 女孩的声音听起来还很青涩。 那女人纠正道，我是这儿的老板，不是老板娘。 女孩皱了皱眉头，在自己身上摸着什么。 你这条件上哪儿找去啊，又要便宜，又要条件好的，这附近是没有什么的了，出了这条巷子，往右，走.......那女人顿了顿，可能，4,5公里吧有一家宾馆。 啊，谢谢啊。那女孩还在自己身上找。 店老板举着塑料袋的手都有些发酸了，心里惦记着，眼前这女孩挺奇怪的，虽然头发遮了一大半，但也能看清大致的面容，女孩长得挺清秀的，虽然，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而且看起来年纪也还挺小的样子。 我钱呢?我钱在哪里去了?那女孩有些焦急。 老板娘拧着眉看了她好一会儿，就把塑料袋给收了回来，又将毛巾牙刷什么的又放进了柜台里。 那姑娘带着哭腔地望着她，我钱呢?我钱没呢。 颜蓁望了望这门外的大雨，这大晚上的，这么大的雨，也能遇上骗钱的?但好像也不应该，诈骗的话，她刚不是应该诈骗那开车的吗? 我钱没了。那女孩冲着她，哇的一下哭了出来，颜蓁往后退了退，见这症状也不像是骗钱的，你别哭了，我开这一小店，我也没钱，不可能有钱给你骗的。 我......我不是......我不是骗子!那女孩满脸绯红，眼眶里全是泪，咆哮着：我2000块钱全没有了。喊闹着又哭了出来。 这会儿，颜蓁才觉得，可能自己真的是多想了，啊，行了行了，你先别哭了，这大晚上的，你不在了多少钱? 2000 被偷了吗? 不知道，我早上一大早就拿着放包里的，我包一直就没离开过我。 颜蓁皱着眉，外面风大雨大，让人发冷，她也不想再和这女孩聊下去，她该关门了，可这女孩茫然无措，十分无力地坐在她家门前的椅子上，生无可恋地打着喷嚏，眼睛里的泪花就没消失过。 我没钱了，我身上所有的钱都没有了。 颜蓁抚了抚额，敷衍地回到，没钱就回家啊。 第2章 那女孩仿佛没听见一般，叹了叹气，望着门外的雨帘，就觉得，真的，没有路可以走了。 那生无可恋的表情，颜蓁看着，不免有些心软，也就关心地问道，这么晚了，雨又这么大，你打个车回家吧。颜蓁绕到柜台里，从一个木箱子里拿出十块钱，递给眼前那女孩，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奈何女孩却并未接，喃喃道，我没有家。 这世界上哪里会有人没有家的呢?兴许也就是和自己一样，有家也相当于没家一样的人吗?不知为何，那句话仿佛戳中了颜蓁，颜蓁有好半响没说话。 沉默弥漫在两人周围，只能听到下雨那稀里哗啦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 童睿 多大了? 嗯.......20.童睿随口撒着谎。 姐姐，雨太大了，我今晚可不可以住你这儿?等明天一早雨停了我就走。 ☆、巷子深处【2】 颜蓁呆呆地望着她，这姑娘是被淋傻了吧，想什么呢，她怎么可能留她来住宿，都不认识的陌生人，虽然看起来也不怎么像坏人了。 啊唒~那个叫童睿的姑娘一直打喷嚏打个不停。 颜蓁被外面的冷风冻得有些发抖，她将木板门关了一半，回头又看了看椅子上那女孩，语重心长道，姑娘，你这想法，可能不太合适吧，我们素不相识，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在我家过夜呢，这，正常人，都不会提出来的想法。 童睿抬眼望了望她，想想也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凭什么帮她?就连天都不帮她，她好不容易早上4点多就起来，从家里逃了出来，那么早，根本没有车，她也不知道往哪里走，漫无目的的，可又怕走太多，伤了身子，又怕逃得不远，被家里抓回去，好不容易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看到车就直接上了，兜兜转转，才跑到这个县来，她连这个县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只想，这一天，转了这么些个地方，家里该怎么也找不到她了吧。 她太累了，走了一天，晚上又淋了雨，这一会儿坐在这椅子上就起不来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仿佛从家里出门那一刻背在身上的所有防备武器全都消失不见了，只因她确实没力气了，四肢无力，已经挪不动半分。 颜蓁见她不动，有些生气，见她一个小女孩，想是和家里闹了什么矛盾吧，算是认栽了吧，今天，她又折回柜台里，拿了一张50元的，在手里掂量了下，转身塞给童睿，你去住宾馆吧，明天一早回家。 童睿感激地道谢，从包里摸出身份证，姐，谢谢你，这我身份证，我，我后面会把钱还你的，我还你的时候，来拿证，我不是骗子。 颜蓁拿过她身份证来看，1988年，这不是才18岁吗?哪来的20岁，还说不是骗子。 童睿一手撑着椅子旁边的方桌，费力地站起来，可刚才一直在走路还不觉得，这刚坐下，再起来，就觉得头晕的不行，站都站不住。 嘿........喂，你别.......你别倒啊喂........童睿仿佛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那个女人挽着头发，长得很好看，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应该不会是坏人吧，她眼皮沉沉地，再也睁不开。 颜蓁简直是后悔死了，她就应该一早把这丫头赶出去，她蹲了下去，拍了拍那姑娘的脸，童睿一张脸滚烫，她又摸了摸童睿的额头，这是烧得不省人事了，颜蓁心烦地拍着童睿的脸，可童睿一点要醒的意思都没有，颜蓁一个人住，就住在这家店里，平常开门做生意，晚上就住在楼上，楼上既是仓库，也是她睡觉的地方。 颜蓁蹲在地上，腿都要蹲麻了，那女孩终于有了些反应，嘴里也不知道嘟囔着什么，颜蓁想她这湿透的一身躺在地上该是要受凉了，费好大劲才把童睿给扶在椅子上。 喂，你还好吧?你不要死在我店里啊，这好晦气的呀。 我......想喝.......水。童睿好艰难地说着胡话，眼睛一直都没睁开，情急之下，颜蓁又只得去水壶里给她倒水喝。 你，不要紧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啊?颜蓁问道。 童睿喝完热水，感觉稍微好了些，头无力地靠在颜蓁身上，不用了，就是没力气，我今天走累了。 颜蓁没有办法，想着大晚上的，其实连辆出租车都看不到影子，这个童睿现在这个样子，怕是走不到宾馆了吧。 那天晚上，鬼使神差的，颜蓁也不知道，是怎么一股力量就没再继续赶童睿走，可能真的是那个女孩靠自己的力量也走不了了，而一个18岁，好像看身份证上的日期，还差几个月才满18岁的女孩应该也没有什么令人害怕的，颜蓁实在受不了门外的冷风，将另外一半的门也给关上了，她辗转在抽屉里找了些感冒药给童睿，也没再管她，自己爬上楼，看了看她住的地方，就一张床，颜蓁只好又抱了一张被子出来，想童睿一身衣服都湿了，又找了件干净的裙子出来。 你吃过药了吧?你去把这衣服换了吧，你身上都湿透了。颜蓁见她，衣衫全都紧贴着身子，穿着一件米黄色的t恤和牛仔裤。 谢谢。童睿接过干净裙子，却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换，颜蓁这才领着她，想着她刚来买毛巾，只好又拿了一条新毛巾给她擦身子，今日，这生意，真是亏大了。 第3章 童睿起身，没走几步又没了力气，又要倒下去，颜蓁没了脾气，只好上前扶着她，直接给扶上楼了，将她扶在楼上的沙发上，拿过干净毛巾擦着她的身子，但她衣服还是湿的，你把你这身湿衣服给脱了吧。 童睿无力地点了点头，颜蓁毕竟还是有些尴尬，虽然，这都是同□□，但她也不喜欢看到陌生人的赤身裸体，可也不知道是童睿那衣服实在是湿得厉害，贴在身上，她没法脱，还是真的病到连脱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见她一双手酸软无力地举过头顶，却被套住了，颜蓁一脸无语地看了她挣扎了一会儿，只好帮手，将她衣服给脱掉，已经没办法让她自己再做任何事了，颜蓁胡乱地用干毛巾擦了擦她的身子，又帮她把裙子穿上，把她牛仔裤脱掉，拿过毯子裹着她，这又才下楼打水，又爬上楼给她擦脸，好一番照顾，才让童睿干干净净地躺进被窝，颜蓁坐在沙发上喘气，好半天也回不过神来，这大晚上，是遇上鬼还是怎么了?她还没这样伺候过谁呢。 ☆、巷子深处【3】 那天晚上，颜蓁一直睡得不太踏实，这几年，她成了一个很有防范意识的人，没有办法，被逼的，她本来想在沙发上睡的，但夜里实在睡得不太舒服，就只好上了床，她想着反正都是两个女人，而何况那女孩才18岁，又有什么呢?她实在是太困了，挨着童睿就睡下了，尽管是一人一床被子，颜蓁也离童睿离得很远。 童睿可能因为感冒，又太疲劳，睡得很沉，以至于第二天早晨，颜蓁从噩梦中醒来，发现童睿竟然抱着自己，童睿都还没有起来，颜蓁不知道两个人两床被子，最后是怎么成了一床，身边那女孩从身后抱着自己，蜷成一团，双手环在自己腰上，颜蓁一下就给吓醒了，掰开她的手，那人嘤了两声，又靠了过来，也没有要醒的意思。 颜蓁回过神来，见那人依然病着的样子，呼吸也很重，她摸了摸额头，身上，还是很烫，昨晚吃的药一点效果也没有，颜蓁从床上起来，开了窗，昨夜的雨不知什么时候终于停了。地面还是湿漉漉的，一夜无事，颜蓁伸了伸懒腰，望着床上睡着的陌生人，摇了摇头，她居然收留了一个陌生人在家里过夜，她下楼洗漱，再上楼化妆换衣服，好一番拾掇，那人还没醒。 颜蓁想着，住一晚，也够了，也该走了吧，于是，叫了她，喂，那个，你叫什么来着?我又忘了，你起来了吧，回家了，让你妈带你去医院退烧吃药吧，离家出走，你这走了一晚不回家，他们也该担心了吧。 那床上的人囫囵了几声，颜蓁跑床边看了看，也好犯愁，你把你家里的电话号码给我一下，我给你家里打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吧。 童睿终究是醒了，抱着颜蓁的手，蹭了蹭，姐姐，不要给他们打电话，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她头脑被烧得快要没了意识，睡了一晚，仿佛更严重了。 你怎么了?犯什么错了吗? 童睿咬了咬唇，才低声说道，我怀孕了，他们要让我打掉。 颜蓁有些惊讶地往后退了退，这么小，就.......当然得打掉啊，那她还想干嘛? 你这.....你快些起来吧，有什么事自己去和家里人商量吧。颜蓁下着逐客令。 嗯。童睿艰难地起身，望着身上还穿着的颜蓁的裙子，她揉了揉脸，姐姐，谢谢你，姐姐，你贵姓? 颜蓁。颜蓁不情愿地回到，想着反正以后也不会相识，知道名字能干嘛。 童睿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她整个包里的衣服因为昨天淋雨，都有些润润的，但她还是穿在了身上，颜蓁看着她从家门口出去，这才舒了一口气，开了门，用鸡毛毯子弹了弹货柜上的灰，又用抹布擦了擦柜台的玻璃，这就是她每天的生活，开门，做生意，店里卖一些杂货，什么日用品啊，各种零食小吃啊，什么赚钱卖什么，颜蓁今年27岁，离异，离婚的时候她发了狠，才要到一套房子，离婚是她提的，以至于娘家人说她要离婚就断绝关系，是啊，在家里，离婚是一件多么丢人现眼的事情，她还是离了，又哭又闹地把那套房子要到手了，可也不想再住了，只觉得恶心，她把房子卖了些钱，老家的房子，也值不了几个钱，来到这个县，那些钱，不够在好的商业口岸买，只能买这小巷子里的铺子，她买了下来，进了些杂货，她其实不怎么会做生意，她都不会吆喝，也没有十足耐心的好脾气，店刚开起来的几个月，还经常和客人吵架，后来和邻居混熟了，隔壁开一家砂锅店，一对中年两口子带着一20左右的小伙子，小伙子倒也勤快，叫王小茂，王小茂貌似挺喜欢她的，经常蓁姐蓁姐的叫着，她和客人吵架，王小茂总是跑来帮腔，一来二去也就熟了，时不时地还要送一碗馄饨给她吃，她吃了几次后也就烦了，她可不喜欢王小茂，就算要二婚，她也不可能找个这样小的，更何况，虽然，她已经离婚两年，可不知道为什么，暂时还不想再婚。 颜蓁打扫好柜台的卫生，又在门前将小吃零食那些支了个摊出去，忙活了会儿，这才坐在门前的椅子上休息，余光瞥见桌上的身份证，那个长得挺清秀的丫头，上面写着童睿，擦，颜蓁骂道，那女孩身份证给搁这里了，想了想，都走了这么好一会儿了，应该走没影了吧，虽然说是童睿自己主动把身份证压她这儿，为了还那50块钱的，不过颜蓁也没想这毫无来路的陌生人，会真的还，犹豫了会儿，颜蓁还是捏着身份证跑出去了，嘱咐了下隔壁的王小茂，帮我看着店。 第4章 走到巷口，也没有那女孩的身影啊，颜蓁四下张望着，把那身份证在手掌里掂量着，找不到了人了，她自己要的话，会回来拿吧。颜蓁想，准备往回走，却瞥见不远处有一堆人围在一起，颜蓁凑过去拨开人群看了一眼，心都凉掉了一半，靠，你这人。她忍不住地骂道，却立马蹲了下去，喂?你醒醒啊，你怎么随便，就倒了啊?颜蓁望着围观着看热闹的人，有一些内疚，她都病成这样了，自己还赶她走，有没有人能帮忙叫下救护车啊? 已经打了。有热心人上前说道，这你妹妹啊? 颜蓁摇头，妹什么啊妹。 没多久，120来了，把童睿给弄上了车，颜蓁，自然而然地也坐了上去，在路上的时候，颜蓁才回过神来，她坐上去干嘛啊，又和她没什么关系，兴许是念到她身边没个家人，就算是做好事了吧，好在县医院并不远，医生说童睿有身孕的时候还意味深长的看了颜蓁一眼，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啊，她都一点不知情，再说她也不是童睿的家人，管她屁事啊，她想走了。 ☆、巷子深处【4】 颜蓁刚想转身，那病床上的人倒是醒了，挂着吊瓶的手指轻轻勾住了颜蓁的尾指，颜蓁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酸酸的，可能还是有些内疚，自己把她赶走吧，至少应该等她病好了再喊人走，你醒了? 童睿朝她笑了笑，颜蓁姐，怎么是你。 是啊，怎么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是我。颜蓁松开了她的手，见也走不掉了，才把身份证递给她，你身份证掉我店里了。 啊。童睿接过来，又在衣服里把那50块摸出来，颜蓁看了看，没接，你拿着吧，那个.......你必须得打电话叫你爸妈来照顾你了，你得有人来给你交医药费了。 童睿听着，没吭声，只嘴唇干涸着，想喝水，又不好麻烦颜蓁。她已经看出来，颜蓁已经有些烦她了。 颜蓁见她不吭声，也实在是不怎么想管她了，这还没满18岁，就已经怀孕，还离家出走，整个一问题少女的套路，她不想招惹这些麻烦，本来萍水相逢，她也没有什么权利去教育人家。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啊?我不是....... 去二楼交钱吧，她得住几天院。 喂，我不是......颜蓁嚷着，那护士像没听见她说的话一样，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颜蓁莫名其妙地去交了钱，又回到病房里。 多少钱?童睿虚弱地问道。 做什么?颜蓁觉得遇上这女孩好像就没什么好事。 我以后还给你。 以后什么以后，一会儿你爸妈来了，就还给我。你家电话是多少来着?颜蓁从裤兜里摸出一夏普的翻盖手机。 我们家没有电话。 真的没有，只有村主任家才有，我也记不住他们家电话。童睿说了一半真话也说了一半假话。 颜蓁无语地望着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想着她现在在医院里，也给她交了住院的钱了，对一个陌生人，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她没再和童睿多说什么，扭头就从医院走了，回到店里，她本来还想和王小茂聊聊从昨晚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可刚和王小茂打过招呼，就见王小茂他妈那眼神像刀一样呙了过来，她收了声，王小茂他妈以前对她挺好的，想着她一个女人，人生地不熟地跑这儿来开一个门面，平时有什么好吃的，也都会叫上颜蓁一起，颜蓁也没隐藏过，说是自己离过婚，可自从知道王小茂喜欢自己以后，他妈就再没好脸色了，倒也是，谁会让自己儿子喜欢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啊，更何况还大她儿子7,8岁呢，自此，也少了往来。颜蓁平日里就经营着那家小店，她离婚，好像是干了特别大逆不道的事情，娘家就当她不存在了，逢年过节，她也都呆在这家店里，要说心里没个波澜，那也是骗人的，每到逢年过年的就特别难过，她也是妈生爹养的，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哭过了，也就过了。 巷子后面有一所中学，平日里那些老师学生都会从这条小巷经过，学校里有一名文老师，教书先生斯斯文文的，戴一副圆眼镜，经常来她店里买东西，颜蓁知道的自己的追求者也就这两个了，毕竟，颜蓁也知道自己长得好看，要不是好看，之前也不会嫁到方家，娘家人和她决裂，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不也就是以为攀上了有钱人家，结果哪知道，她的婚姻生活才持续几年啊，恨她都来不及，算了，颜蓁胡乱地想着，摇了摇头。自己煮了一碗面条吃，学校放暑假了，生意也冷清了不少，颜蓁守着店，电视里放着歌舞升平的唱歌比赛，那姑娘那头发，哎呦，颜蓁摇了摇头，到了晚上，有些无聊，不知怎么的，她想起医院的童睿来，不知道她通知了她家里人来没有，要她自己一个人，她怎么吃饭呢?颜蓁觉得自己有些毛病，一直惦记干嘛呢?她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遥控板，翻来覆去地按着，没有一个节目好看的，已经快要晚上9点多了呢，关门上楼睡觉好了，可最后，她竟然还是把门锁了，出了门，出了巷口，路边粥店刚好要关门，她鬼使神差地进去买了一些，总得去把住院费要回来吧，颜蓁这样想着，钻进了一家出租车里，到了住院部三楼，不知道那女孩眼尖还是怎么，她刚到病房门口，那床上的人就看到她，一下就坐了起来，搞得颜蓁已是避无可避，那隔壁床的老大妈见颜蓁来，倒热情地埋怨道，哎哟，你怎么才来啊?你妹妹都饿了一天了。 第5章 颜蓁睁大了瞳孔，不知该如何辩驳，只将装着粥的塑料口袋放在一旁，又巡视了四周，果然是没有什么人来看她啊。 姐.......童睿心情有些激动地叫道。 别乱喊，我哪里是你姐。颜蓁说着，见隔壁床的老大妈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她，颜蓁有些吞吞吐吐道，你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吗? 昨天一天也没怎么吃。 颜蓁挠了挠头发，我晚上喝的粥，给你打了包，你......你吃吧。 谢谢姐。童睿心情好了起来，自从早上知道颜蓁走了以后，她就没怎么说话了，心情很低落，也特别沮丧，她没想到自己的逃跑之旅如此不顺，她知道了这个县城的名字，她跑了一天，也才跑了不到100公里，还好遇到了那个店老板，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是个好人，肯收留她住了一夜，又帮她给了医药费，虽然那女人对她不是很耐烦，但她知道颜蓁应该是个好人，她以为她不会来了，却没想到她还给自己带了粥来，她眼眶有些红，但又怕颜蓁烦她，给忍住了，她折身去拎一侧是塑料袋，有些困难，她真的饿了，饿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好在隔壁床的婆婆给了她一个苹果，可吃了还是饿。 颜蓁见她拿的麻烦，隔壁那老太太又老望着她，她心里叹了叹气，只好起身，把塑料袋打开，又打开方便盒，见童睿右手还打着点滴，这得一手端一手吃吧，好烦啊，颜蓁想，为什么要自己给自己找事，她还得喂这小丫头片子吗? ☆、巷子深处【5】 童睿坐在床头，颜蓁手里捏着塑料勺子，十分别扭地喂到童睿嘴里，颜蓁没有这样照顾过别人，她在娘家是最小的一个，上面还有两个哥哥，本来爸妈是还想生个儿子的，她在家里也干活，记不得几岁的时候就给家里做饭炒菜了，就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没有灶台高吧，还得踩在小板凳上，有时做饭做晚了，爸妈从地里干完活回来还没做好饭，还得挨打，所以，颜蓁没有什么喂食的经验，童睿也没有这样被照顾过，只得小心翼翼道，要不，我还是自己吃吧。 你自己吃?那不还得我给你端着? 童睿不敢吭声了，只好就着颜蓁的手吃粥，后来颜蓁又来过医院几次，就都中午和晚上送饭过来，就没有在外面打包了，节约钱吧，还不如自己熬，就连出租车也没坐了，骑了个摩托车就过来了，那个摩托车平时有些批发商不送货，她就得自己去拿货才买的，学了好些日子才学会，医药费后来也都是她出的，那简直就是个无底洞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她就要垫那些钱，直到一周后的一天，早上快11点多的时候，颜蓁在家里做饭做得有些烦了，炒菜炒了一半就把锅铲给扔了，其实颜蓁特别讨厌做饭做菜，可能是小时候弄太多了，现在，真是一点心情都没有，锅铲刚放下就听到门外店里有人叫着，姐~ 多么熟悉的声音，她最近真是听烦了，颜蓁关了火，来到店里一瞅，你?跑出来干嘛? 我出院了。 不是医生说明天出院吗? 医生说我已经没什么事了，可以出院了。 那....... 姐，我可以借你这儿洗个澡吗?我身上味道难闻死了。 颜蓁离她这么远也闻到了，只好领着她去了卫生间，她那个行李包那天被雨淋湿后也皱皱巴巴的，颜蓁没有拎出来看，她才懒得有那个兴趣，只听一会儿浴室里就传来，姐，我用哪张毛巾? 这里哪里有她的毛巾，颜蓁只好拿了一张新的，蓝色的毛巾从浴室门缝里塞给了她。一会儿又听见里面喊，姐，请你帮我拿一套干净的衣服，就在我那包里。 颜蓁觉得这小孩怎么这么事儿妈，打开她的包，扑面而来的一股发霉的味道，这么几天，她就从来没有打开过吧，那天淋雨淋透了，这些衣服也都湿了，颜蓁将她那包扔在脚下，只得从楼上自己衣柜里拿出了干净衬衫和裤子塞给童睿。那女孩用毛巾包着头发，神清气爽地从浴室里出来了，颜蓁嫌弃地看了她两眼，她倒自觉地跑厨房里把炒了一半的菜给炒好了，放哪儿啊? 颜蓁从她手里接过来放在门前的方桌上。 经过这么几天，颜蓁对童睿已经没有那么厌烦了，但语气里还是有些冷淡，倒也是，谁平白无故垫了快800多块钱还会高兴啊，更何况都是不认识的人，这家人的父母也是，女儿跑出来，都不找的吗? 姐....... 你要想在这儿好好把这顿饭吃了，就别再叫我姐了。颜蓁从橱柜里拿出两个空碗来。 那我叫你什么?童睿经过这么几天和颜蓁的相处，大抵也了解了颜蓁的脾气。 什么也别叫，我们都素不相识，别姐啊姐的叫的这么亲近。就是因为她平白无故地叫姐，让医院那群人还真以为她是。 那我就叫你颜老板好了。童睿认真地吃着饭，吃完又把碗筷拿到厨房里洗干净了，颜蓁倒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她去医院都去了好几天，让这丫头洗个碗都算便宜她了，是直到童睿洗碗后又拿着抹布在前店那些柜台的玻璃擦得蹬亮，又拿着拖把在拖地，那水泥地有什么好拖的，颜蓁这才阻止地问道，你这是干嘛啊? 第6章 拖地。 ........我眼睛没瞎，我还不知道你在拖地吗?行了，弄得挺干净的了，病好了，就赶紧回家吧，啊，记得叫你爸妈还我钱啊。 我不会回去了，我本来就逃出来的，还自己跑回去，又不是神经病。童睿不屑地说道。 颜蓁挑了挑眉，这女孩还真和一般的女孩不太一样啊，大多数小孩离家出走都是吓吓父母，第二天，也就回去了，倒只有这女孩不太一样，还真是铁了心一样逃出来的。 再说他们第一天找不到我，应该也就不会再担心我了。童睿没所谓地说道，转而，声音拔高了，意气洋洋地对颜蓁说道，颜老板，要不你收留我吧，我来店里帮你干活，帮你做饭炒菜，打扫卫生。 神经病。颜蓁扬了扬手，觉得这女孩有病，这还真赖上她了。 我没地儿可去。 那也不能赖我这儿。颜蓁义正言辞地拒绝。 我可以帮你干活，帮你做饭，帮你洗衣服，帮你守店....... 你觉得我这小门面挣的钱能请一个佣人吗?颜蓁的耐心已经快用完了。 你不用给我钱，我还欠你钱，我在这里帮你忙，就当还你债好不好?姐姐。 闭嘴。颜蓁忍无可忍地说道，童睿低着头不敢出声了，两人正尴尬见，就见王小茂围裙下鼓鼓着，偷偷摸摸地从围裙下端了一盘东坡肘子过来，颜蓁姐，吃过饭了吗?我们刚做的，你趁热吃。 我们已经吃过了。颜蓁没好气地回到，王小茂这才注意到颜蓁身边那女孩，女孩很瘦，身上穿那衣服，不是颜蓁姐的吗? 这是? 你好，我叫童睿，是颜蓁姐的仆人。 仆人........颜蓁一脚踹在了童睿的屁股上。 ☆、巷子深处【6】 踹了那人之后，颜蓁才意识到这么小的一个丫头还怀有身孕，还好她没怎么用力，童睿也只是重心不稳往前倾了倾，颜蓁虚惊一场，骂道王小茂，没你的事儿了，你回去吧，一会儿你妈又得叫魂一样叫你。 哦王小茂满脸狐疑地回到了自己家，童睿则把那东坡肘子给端进了厨房，颜蓁抚了抚脸，这都什么鬼事情，还仆人。 正那会儿，又几个客人来买东西，颜蓁也就没再管她，没一会儿，童睿这才背着手低着头出来，还给她端了一杯水出来，刚烧开的。 这还真成仆人了，颜蓁坐在门前的椅子上，童睿就站她身边。 你别在我眼前晃了。颜蓁烦躁地说道，童睿把自己的身子收了收，更靠近墙壁了，这样就没在蓁姐眼前晃了吧。 你过来。颜蓁眼神都没瞅她，你坐这儿吧，杵在我身后真像一个丫鬟似的，我又不是慈禧。 颜蓁不是一个苦口婆心的人，她也没有那么谆谆善诱，但对这个叫童睿的小姑娘，她自诩，已经给够了足够的耐心，你，为什么特别黏着我?我给你的感觉特别像一个好人吗? 你是一个好人。童睿字正腔圆地说道。 颜蓁挥了挥手，别扯我是不是好人了吧，反正我是不可能收留你的，你这....... 就当我给你作个伴儿，不行吗?多一个人也多个说话的。 我，我要找人作伴，也不会找你嘛，你才多少岁?你这个年龄你该念书的啊...... 嗳，大姐，你要买点什么?颜蓁话还没说完，童睿就起身招呼客人去了，她看到柜台里面有写着货物的价钱，也就直接按那价钱卖了。 哟，小颜，这谁家丫头啊，长这么俊，你家妹妹啊?一般来她店里买东西的都是些熟人，这郭大婶是在巷口卖早点的，每天早上支摊炸油条卖豆浆。 婶儿，找你钱。童睿嘴甜地说道。 你叫啥啊?这是放暑假了来找你姐玩啊? 我叫童睿。 行了行了，这，这我远房表妹。颜蓁上前乱说道，她是真怕童睿下一句又来一句，我是她仆人，仆个x，颜蓁忍不住在心里骂娘，童睿听到这句谎话，莫名的很开心。 那个女孩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住了下来，特别奇怪，以至于颜蓁很多年后想起来，都觉得特别不可思议，她怎么就能让当时的童睿就这样不清不楚，死皮赖脸地呆了下来呢，后来，她想，可能始终还是起了恻隐之心，可能，她一个人守着那个店，着实有些寂寞，又或者，多一个干活的人，特别是她还会做饭做菜，这让颜蓁大大地解脱了，她实在是不愿再多进厨房一秒钟。 第一天，也还好，童睿卖乖地把所有家务事都干完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家务事，晚上颜蓁不用做饭，坐在椅子上看电视的时候，见童睿已经把做饭的饭菜都端了过来，吃完后，童睿又主动洗碗去了，就在那个瞬间，颜蓁伸长了脖子，望着门店后面围着围裙在洗手池洗碗的童睿的身影时，有那么一丢丢，觉得，多一个人帮忙干点杂活，也挺好的。 不过那种感觉也就持续了不到三分钟，到晚上关门睡觉的时候，童睿穿着她的睡衣躺上她的床的时候，她心情就不是很好了。 第7章 你，不能睡这儿。 哦，那我......童睿慌忙地从床上起来了。 颜蓁看了看她这房间，指着一旁的沙发上，睡那儿吧。 童睿言听计从地将沙发上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就窝沙发上了，夏天炎热，这二楼更是闷闷的，屋里就一扇落地扇，还是前些日子，颜蓁才去买的，去年生意不是特别好，今年好一些，今年才去买了落地扇。 颜蓁躺在床上，其实她那个床足够大，当然可以睡下两个人，一周前那女孩不是就和她挤在那一张床上嘛，可是她要长住了，不能再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和陌生人挤在一起，总是有些怪怪的，第一天晚上，迷迷糊糊的，屋里突然多了一个人，颜蓁还不是十分适应，她也不大想和童睿聊天。 倒是童睿，从家里跑出来这么些天，就属今天睡得最舒服了，洗过澡，穿着干净的睡衣，躺在虽然有些硬的沙发上，她有些睡不着，这些天，住在医院的日子，颜蓁到了饭点总来看她，给她端来饭菜，颜蓁姐脸上总是有不耐烦，在医生护士来的时候会缓和一些，可童睿知道她是一个好人，谁会这样对一个陌生人啊，所以，童睿对颜蓁有感怀之心，她其实，也确实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一心一意只想着逃出来就好了，她也没地儿可去。 姐.......童睿不愿再想下去，有些睡不着，轻轻地叫了颜蓁两声。 又怎么了?颜蓁热得也有些烦躁，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童睿听出了她声音里的不耐烦，不敢再打扰她。 过了一会儿，颜蓁确实也有些失眠，蜷了蜷身子，向童睿睡的沙发那边探了探，你睡不着吗? 嗯。 你18岁，是还在念高中还是大学了?深夜，巷子里很安静，只是燥热得让人睡不着。 刚完高三。童睿小声地说道。 念完高三了?那不是刚参加完高考?考上哪所大学了吗?问完颜蓁才想，这样一个问题少女能考得上什么大学才怪了。 没有参加高考。童睿没什么力气地回到。 果然，就连高考都没参加，颜蓁也没再继续追问，翻了个身侧躺着，童睿望着窗外，满眼的漆黑，要不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她现在应该在哪里呢?以她的成绩，最差是可以考上省城的大学的，怪不了谁，只能怪她自己。 暗夜里，颜蓁隐隐听到几声和那个人年龄不相匹配的叹息声。 ☆、巷子深处【7】 渐渐的，颜蓁开始习惯有童睿的存在，清晨，童睿会习惯性地早起，下楼洗漱后，开门支摊，用抹布擦拭完柜台上的灰，就开始做早餐，有时是粥，有时是面条，起初的两天，她甚至做好早餐后直接就端来了楼上，站在床边，吓了颜蓁一个激灵，这真的成皇太后了!!! 颜蓁实在受不了这个鬼样子，你以后，弄好了就在楼下叫我下来吃就好了。 知道了。 那个夏天特别的热，以至于一天的时光就过得特别的漫长，漫长而无聊的盛夏时光，两个人呆在那间小小的杂货店里，朝夕相处，早上一睁眼，晚上一闭眼，就连半夜被热醒都能看到的人，童睿啊，一天到晚，都在颜蓁眼皮子底下晃，而且童睿不知道是心里有愧还是怎么的，太积极，太勤劳了，搞得颜蓁像个废物一样，有客人来买东西，颜蓁也就偶尔搭个腔，做饭洗碗都她一个人弄，以前颜蓁觉得那些杂事特别特别多，现在突然多出一个人来干这些事儿，自己居然不知道能干些什么了，童睿不知道是停不下来，还是压根她就觉得只要她停下来，静静地和颜蓁呆在一起，她就会觉得有些尴尬，颜蓁太凶了，其实相处下来，童睿有好多问题想问颜蓁，她挺想了解她的，可对颜蓁，她几乎一无所知，颜蓁多大了?看起来应该是比自己大一些吧，她为什么一个人守着这个店，她结婚了吗?应该没有吧，要是结了，那姐夫呢?这些天，也就是一些街坊邻居来买东西的时候串串门聊聊天。当然，来的最频繁的就是隔壁家那王小茂，那王小茂是喜欢颜蓁吧? 童睿拿着拖把在那儿发呆，颜蓁实在受不了，又怕她这样下去，把身子搞坏了，这地你已经拖了3遍了，可以了，你就不能坐会儿吗? 哦。童睿洗好拖把后这才乖乖顺顺地坐在颜蓁旁边，那是颜蓁白天呆得最多的地方，杂货店不大，货物除了摆在了靠墙的一面货柜上，还摆了一个l型的玻璃柜，玻璃柜这边是过道，颜蓁在过道上放了两把红木椅子和一个方桌，平时吃饭啊，来个熟人什么的，就都在那块儿活动了，靠墙的货柜上挂着电视机，很多时候都充当背景音。 童睿默默地坐在颜蓁身侧，坐了大概有三分钟的样子，老板，你要喝茶吗?今天喝什么?铁观音吗? 颜蓁挑了挑眉，从来都她伺候照顾别人，这离婚后闹成那样，分崩离析，但也有个好处，她终于可以不用伺候人了，谁也不用伺候了，就管自己就好了，好多时候，她连自己，都懒得去管，所以吃饭什么的也都很随意，这突然有个人来照顾她，她面上波澜不惊，可心里也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颜蓁摁住了她的手，你歇会儿吧，别一直像个陀螺似的，我看着都累。 第8章 童睿半蹲着的身子又只好坐了下去。 不知道说什么，颜蓁修长的手指敲击着红木桌面，终于，还是打破了沉默问道，你那是?怎么回事啊?颜蓁没说明，却还是眼神望向了童睿的肚子，她身材并没什么变化，许是还不足3个月吧，那么青涩的一张脸和怀孕怎么能牵扯上关系。 童睿轻轻抽开自己的手，抚了抚额，是怎么回事呢?也真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但可能从第一天见到颜蓁，在那个大雨的晚上，颜蓁收留了陌生人的她，可能颜蓁身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让童睿觉得特别的依赖，童睿抿了抿唇，这才徐徐讲来，原来也没什么稀奇，和颜蓁一样，家里也是属于重男轻女的，好在童睿争气，从小念书成绩好，本来念完初中，家里就不想让她念了，结果她考的是他们全镇的第一名，镇上奖励，三年学费全免，这样才勉为其难地念上了高中，童睿一直都很听话懂事，上高中以后学业太重，回到家依然要帮家里干活，可青春期的小孩总是会受到荷尔蒙的冲动，童睿再有特别好的自制力还是因为好奇和荷尔蒙作祟而恋爱了。 然后就怀上了?颜蓁托着腮，听得饶有兴致的。 童睿脸色泛红，青春期的恋爱就可能，像吸毒一样，一层一层地剥洋葱般地尝试，牵手，接吻，浅尝则止地抚摸，她所有关于初恋的尝试全都给了那个人，甚至偷尝禁果，什么都不懂，竟然就这样怀了孕，她吓坏了，问那个人怎么办，却没曾想，人的心啊，变得那样快，就是在高考前夕查出来的，和所有故事的结尾一样，没有什么心意，天底下，有多少成年的男人都不愿负责任，更何况一个毛头小子，家里轻而易举就知道了，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所有人其实都不怎么管她，只是让她把孩子打掉，她可能是气急了，也气狠了，所有人都让她把孩子打掉，家里人甚至拖她，打她去医院，她心里像是卯着劲，想要和全世界作对，就偏要把这孩子生下来，闹这么一出，学校也知道了，她当然没有参加成高考，那个男生参加了，她没有再去打听他有考上什么大学，只玩得好的同学告诉她那男的高考完就出国旅游去了。 所以，你想把这小孩生下来就是为了赌气?颜蓁眉毛拧作了一团。 童睿埋着头，好半天才轻声说道，还有害怕。 她说得很轻，像那盛夏的风一般，轻飘飘，软绵绵地飘进了颜蓁的耳朵里，对啊，她毕竟还没到18岁，她肯定是害怕的。见颜蓁长久没说话，童睿怯怯地起身，我还是去给你沏壶茶吧。 ☆、巷子深处【8】 那天之后，颜蓁心里就老揣着事儿，其实童睿把那孩子生不生下来和她真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再说她也不是童睿什么人，总不能拖着童睿上医院里去把孩子打掉啊，可她总觉得，这女孩，才18岁，以后的路可怎么走啊，于是，总是在小小的杂货店里，在童睿拿着抹布或者是拖把的当口，出现过这样的谈话，颜蓁：你想过你以后的路怎么走吗? 童睿小声说：以前想过，考上很远很远的大学，再也不回家。 那现在呢?颜蓁热得把风扇扭来对着自己的脸。 现在，不知道。童睿现在是迷茫的，她不知道未来的路在哪里，所有的东西都打乱了，她的人生，还有她的未来。 你这小孩生下来，你怎么养?你以后还要不要结婚了?带个小孩你怎么嫁人啊?再说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你这么小当妈，你会当吗?合适吗?你想过没有?颜蓁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又烦躁地讲，我都不爱管你的事儿，你自己斟酌吧。 童睿没点头也没摇头，那之后的第三天，一大早，颜蓁还没起床，她又站在颜蓁的床前，等颜蓁起床。 哎哟，你出个声不行啊?颜蓁以前都没发现自己有起床气的啊。最近被这个小孩搞得自己相当的暴躁，当然，可能也有天气原因。 蓁姐，你醒了? 不醒等着被你吓死吗?颜蓁没好气地坐起了身子。怎么了? 我.......我想找你借点钱。童睿绕着手指，有些艰难地说道。 什么?大清早的，你借什么钱，你欠我的钱都还没还呢，这还能想着又借钱，怎么想的你。 颜蓁说得很有道理，童睿点了点头，就下楼坐早餐去了，颜蓁起床气过了以后，这才静下心来，化妆的时候心里在嘀咕，她平时不会要钱的啊，她这是要做什么?又要借钱，是要买什么东西吗?可能还是需要的吧，虽然生活里要用的店里都有，吃东西什么的，买菜什么的，当然都是颜蓁自己掏钱，但小姑娘，可能总需要一点钱来买点什么? 于是在早晨喝粥的间隙，颜蓁软下口气道，你要借钱来干嘛啊? 童睿没做声，颜蓁翻了翻白眼，想着她可能要去买点什么小东西，应该也没有多少钱，你自己去柜里的抽屉里拿吧，记在账上啊，唉，你现在欠我多少钱来着? 之前医药费是800童睿一直记着呢，但却没怎么动，颜蓁嚼着馒头喝着粥，疑惑地看着她，都借钱了，还害羞不自己去拿?颜蓁平时做生意卖货的钱都放在那柜台里的抽屉里，每天晚上把大额的收起来，小额的零钱就都放里面。起初，颜蓁还是有警惕的，她以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小人之心，害怕童睿拿她的钱，后来想想，现在生意冷清，一天有时就卖个几十块，她给童睿垫付的医药费还不止这点钱呢，那个破医院，一个感冒伤风就花了几大百，后来也就慢慢放松警惕了，觉得也不大至于吧，她都让这么一个大活人天天和她睡在一间屋了。 第9章 可能还要借2000多。 多少?颜蓁馒头没有吞下去。 2000多。她昨天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顺道去一个小医院问了下。 咳~~~咳颜蓁没有意外地被馒头给噎住了，童睿忙站在她身后给她拍着背，又是倒水什么的。 颜蓁被呛出眼泪，一手撑在桌沿，又捶了捶胸，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慈善机构啊?啊?我是开银行的啊你?你知不知道我一个月挣多少钱啊?颜蓁被气死了，这无理的要求是怎么提出来的。 童睿一手扶着她，一手还在拍她的背。 颜蓁烦躁地把她手拨开你要这么多钱来干嘛啊? 我昨天去医院问了下....... 颜蓁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她生气，气得早餐都没吃完，就骑着摩托车出去了，童睿木着脸坐在门口发呆，她该等一会儿说的，至少等蓁姐把早餐吃完，现在气得她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这些天，童睿想了很多，从颜蓁问她的那些问题开始，可能是天气太炎热了，夜里总是睡不怎么踏实，迷迷糊糊的，想着自己的未来，自己现在还有未来吗?肚子里的小孩，小孩这个词都让她很惶恐，虽然童睿早熟懂事，但这足以把她摧毁，毕竟，小小年纪，她坐在门前，阳光照在门前的青石板路上，有些刺眼。她不知道看了多级，看得眼睛有些发酸，直到摩托车的轰鸣声从巷口传来，她才拾起眼来，颜蓁回来了，脸色不是特别得好看，把门关了。 啊? 颜蓁不想说第二遍，坐在摩托车上没下来，童睿只好听话地把门给关上了。 上车啊。见童睿还懵圈着，颜蓁将安全帽递给了她。 童睿怯怯地不明就以地坐了上去。手却不知道该放到什么地方，她可没有勇气直接抱住颜蓁，只好双手乖乖地放在身前，她侧坐着，一点着力点都没有，颜蓁没感觉到腰上的异样，扭过头来吼道，抱住啊，你不抱，摔死了谁负责啊? 童睿只好一手放在颜蓁的腰上，她不敢抱太紧，只轻轻地拉着她的衣角，到了医院，颜蓁没好气道，等你好了，好好算算利息，给我算清楚。 颜蓁陪着童睿坐在通道外候着，这外面还坐着一溜排的等着做人流的，前面还有好几个人才轮到童睿，童睿很紧张，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她双腿紧紧地往里缩着，一双手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只好分别放在了屁股下压着。 颜蓁其实也有些紧张，她都没来过，也没体验过，气氛搞得挺压抑的，加上没一会儿又推出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她只好不自然地咳嗽。 童睿脸色吓得不太好，她有那么一两个瞬间，想着要么算了，看着都疼，自己那样害怕，已经吓得有些发抖了。 颜蓁见她那个样子，有些心软，拍了拍她的肩，敷衍地安慰道，别害怕，没啥大不了的。 有人出来喊号，下一个，童睿。 ......... ☆、巷子深处【9】 童睿快要进去的时候破天荒地捉住了颜蓁的手，特别用力，然后也特别突兀地对颜蓁说，蓁姐，你可以抱抱我吗?我好怕。 颜蓁觉得童睿是个事儿妈，可她毕竟还是个小孩，在她眼里，她意思意思地拥了拥那个人，童睿就被引进去了，出来的时候那脸像纸片人一样，在医院里呆的时候多还好，不知道是太痛了还是怎么的，童睿出来之后就没怎么反应也没怎么说话了，到医院也根本就没呆多久，就一个下午，就让你把人给弄回去，颜蓁扶着她，望着自己那摩托车，一时觉得自己有些脑抽了，她干嘛开摩托过来啊，现在童睿这么虚弱，要怎么坐回去? 她只好给扶着童睿又打了车，回去后把钥匙给了王小茂，让他来医院把车给开了回来，童睿在她家躺了两三天，像被抽干了一般。颜蓁那几天就有些倒霉了，她再怎么不人道那几天也不能再叫童睿干活做饭了吧，害得她还跑菜市场去买了只老母鸡来给她炖汤，她站在灶台前，自言自语道，上辈子咱们认识还是怎么的?我是欠了你还是怎么的?她摇了摇头，把火给关小了些，童睿认认真真哭是有一天晚上，又是特别热的一天晚上，颜蓁很难入睡，翻来覆去的，却听沙发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再仔细听，仿佛又有些很细很细很闷很闷的声音，颜蓁直了直身，才发现是童睿在哭，那哭声很压抑，像是很艰难很艰难，实在忍不住才流出来的，颜蓁坐了起来，双手抱膝，她就那样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童睿的哭声并没止歇，想哭就哭出来吧。她突然柔和地出声道。 童睿一下被惊道，她以为颜蓁并没有发现，这才抹了抹眼睛，扭过身来，声音沙哑地说道，我吵到你你了。哭声瞬时就止住了。 颜蓁听她那声音，想着这两天这么小一个丫头所受的苦，心里软成了一片，语气也没有那样生硬，只道，也没有吵道，本来我也没睡着。 你.......难得颜蓁在这样的深夜柔软一回儿，轻声说道，你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得那样压抑，我听的有些难受。在床上躺着太燥热了，她索性起了床，又在窗边透了透气，这才坐到沙发边，问道，这两天感觉好些了吗?还疼吗? 第10章 童睿坐直了身子，还是有些虚弱地靠在沙发上，当然疼了，但更多的是心里的感受，她心里难过，不为任何人，也不为那孩子，她就是为了自己。 哭吧，哭出来好受点，至少，我这儿，还能让你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事儿都过去了，该翻篇就让她翻篇，你还小，有的是希望。颜蓁不善于安慰人，所以她安慰童睿，始终也有些别扭，可是童睿已经不在意了，她此时只想依靠她，从家里逃出来，可能上天怜悯她，才让她碰到了颜蓁，她对她那样好，尽管起初有那么多的恶言相向，她依然觉得颜蓁对她真好，可能就是这个好吧，在她心里扎了根，好多事，好多情，都是有缘由的，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无缘无故的爱和无缘无故的恨啊，只是彼时童睿却不知道，她对颜蓁的感激，依赖，在日后会变了样，变得那样触目惊心。她心里很难过，不知不觉地靠在了颜蓁的肩头，只轻轻的，不着痕迹地哭着，颜蓁只觉得肩头都有些湿润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小的年纪要承担这些，颜蓁僵硬地坐直了身子，双腿盘在沙发上，就那一晚，也任由童睿靠着，两个人都没说话，童睿只是渐渐地就哭了出来，月色撩人，通过窗花投来暗淡的光，一室漆黑看不到两人的表情，只隐隐听到如猫般的啜泣声和偶尔似乎从鼻子里发出的叹息声。 童睿只伤心了那一晚上，后来又躺了两三天后，她就有些躺不住了，又开始恢复如初，忙着店铺里的事情，继续当着颜蓁的小丫鬟，颜蓁呢，对她温和了两天，后来也一样，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仿佛，没有什么发生了改变，只是童睿，心里没有那么怕颜蓁了，或者从一开始，她其实就没有怕过她，在杂货铺呆的时间久了，街坊邻居也渐渐认识这个长得清秀文静特别懂事的小姑娘了，小姑娘出落得瘦削高挑，就以颜蓁的远房表妹在这小巷子里住下了，颜蓁这铺面就连招牌都没有，隔壁王小茂家卖馄饨，斜对面有一家裁缝店，专门给人做衣服的，再过来有一家理发的，店铺右边是混沌店，店铺左边挨着的是一家卖香蜡纸钱的，童睿都认识了，理发店的钱老板，裁缝店的赵老师，不知不觉间，她来到这条巷子也都快一个多月了，眼见着要8月底，学生们快要开校了，这几天，都老见着一位穿着斯文干净的戴眼镜的男人来店里找颜蓁，仔细一听，才到，这男人是巷尾那所学校的文老师，文老师来，拿着一盒礼物，说是暑假去大连玩，带回来的烤鱼片，鱿鱼丝，说颜蓁爱吃，颜蓁不愿无缘无故接受别人礼物，再说她知道文老师对自己的心意，但文老师没表白，她也不好直接拒绝，两个人拉拉扯扯，推推拉拉的，特别不好看，童睿在一边，不知所措，结果那个文老师扔下那礼盒直接红着脸就跑了，剩颜蓁在那儿骂人。 童睿心里想，颜蓁在这条巷子还挺红的啊，王小茂也喜欢她，这学校里的文老师也喜欢她，她是都看不上吗?这些日子，童睿从和街坊的聊天中就知道颜蓁原来是离过婚的，那她多大了?童睿作为远房表妹表现出相当淡定的样子，可心里却充满了疑惑，这么年轻就离了婚吗?她一直不敢问颜蓁，好像，她们之间的关系容不得她对颜蓁提出任何要求或者是疑问。 后天他们学校开学，你把这给拿到学校去还给他。 哦。童睿听话地把东西给收下了。 ☆、巷子深处【10】 巷子后面的学校要开学了，这天颜蓁要骑着她那小摩托去批发市场进货，去拿一些学生爱吃的零食还有很多的文具什么的，一般刚开校的那一个月都是她店里的旺季，想着东西比较多，颜蓁让隔壁王小茂帮着看着铺子，就把童睿带了去，童睿一坐上摩托车的后座，倒已经比较自在地搂上了颜蓁的腰，颜蓁视线往下挪了挪，看了一眼童睿纤细的手指规矩地放在她腰上，这丫头现在和她愈发亲密了，可能人相处久了总会有点感情的，她没做声，任由童睿从身后抱着，开着她的小摩托行驶在县城的街道上，到了批发市场，颜蓁熟门熟路地到各个店里要货，有些小东西就直接拎着塑料袋扔给跟在后面的小跟班童睿身上了，东西比较多的就让店家一会儿直接送店里来，在批发市场呆了接近两个小时，颜蓁这才忙活完，觉得有些饿了，也不想再回家弄吃的。你饿了吗? 还好。童睿勉强回道。 去吃东西吧，今天在外面吃。难得颜蓁，第一次请她在外面吃饭，童睿欣喜若狂，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且平日里颜蓁也节约惯了，要不还是回家里吃吧，家里还有菜，节约一点?童睿提议道。 今天这顿我请，不算在你账上。颜蓁提腿跨上了摩托车。 那天颜蓁和童睿心情都不错，特别是颜蓁，吃过东西后又请她去喝了冰饮，童睿忍不住问道，蓁姐，你今天怎么了? 现在喊她蓁姐，她已经不会再骂童睿了，估计也是习惯了，有吗?还好吧。颜蓁不在意地回道，学生快开学了，能好好挣一笔了。颜蓁嘴角露出了奸商才有的表情。 颜蓁开心，童睿也跟着高兴，高兴这个情绪比较让人得意忘形，炎夏，童睿咬着吸管喝着冰粥问道，蓁姐，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啊? 第11章 颜蓁把望向窗外的视线给收了回来，用吸管搅了搅玻璃杯中的西瓜汁，年长的人总是没有那么容易就敞开心扉，干嘛，突然对我感兴趣。 也没有了，随便聊一聊。 那你呢?喜欢之前那种男的? 童睿摇了摇头，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她最狼狈最惨淡的人生低谷期都是在颜蓁的陪伴下度过的，当然现在也没见有多好，只是她一向对颜蓁有依赖，所以也就不设防了。 你现在还小，以后再说吧，只是把眼睛擦亮了，免得又遇人不淑.......说完颜蓁就没出声了，她好像也没有多大的资格能去说童睿，她比颜蓁年长这么大几岁，不也一样离了婚。 见颜蓁情绪有些低迷，忙转换话题道，其实好像王小茂五官要比文老师好看些，但是文老师又要成熟体贴，王小茂太粘你了，有时都有点烦了。童睿试着缓和气氛打趣道。 你这还头头是道地分析呢?颜蓁啪一下拍了拍童睿的手背，少想些这些有的没的，好好想想你怎么把你欠我的钱给我还清吧，给我算一算。颜蓁不想和一个小屁孩子聊男人的话题。 哦。童睿认真地拿出纸笔来划着，加上前前后后的医药费，一共是欠3000块，然后蓁姐你说利息要1000，一共是4000，每个月我干活抵200，所以要还20个月，现在才刚过1个月。 20个月，你得在我家呆将近两年啊?颜蓁认真听着，20个月的话你得呆到2008年去? 嗯~ 颜蓁没再吭声，买了单就和童睿一起回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颜蓁和童睿都比较忙了，确实像颜蓁讲的，学校开学，她们店生意好了许多，光文具都卖了不少，有些油腻的高中生一看就是熟客，嬉皮笑脸地冲颜蓁笑，颜老板，你这卖我们这么贵，人人民公园那边要便宜好多呢。 那你去那边买啊。颜蓁不客气道。 又有高中生嬉笑道，颜老板，一个暑假过了，这脸色愈发红润了。 你们周主任已经站在校门口准备抓迟到的了。颜蓁不急不缓地说道。 那几个学生看了看时间，扔下钱，拔腿就往巷尾跑。 日子就这样渐渐地安顿了下来，转眼间就要到童睿的生日了，她18岁的生日，那天，颜蓁知道，颜蓁有个毛病，对数字很敏感，所以第一天童睿把身份证拿给她，要压她这儿的时候她就看到了，瞥了一眼而已，可也就记住了她的生日，她没想给她庆祝，庆祝啥啊，又不是她什么人，还是欠她钱的欠债主呢，但却心里总有点什么惦记的，一大早，吃早餐的时候，她就随口问了句，今天你生日啊，怎么不给自己煮碗寿面吃? 啊?是今天吗?童睿过的恍然不知天日，也不知道今天是几号来着。 绕过颜蓁身后，童睿看了眼墙上的挂历，好像真是今天，她愣了愣，随后唇角就翘了起来，有些得意忘形，转头就问道：蓁姐，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你记下了? 美的你，我没事记你生日做什么，我只是天生对数字比较敏感，上次看到了而已，瞎想什么呢，我只是记住了你的身份证号，免得你跑路不还我钱，到时我就去报警。颜蓁一边吃着童睿做的早餐一边搭话道。 童睿听习惯了她这样的话，心里美得不行，一整天都笑容满面的，就连街坊邻居都问道，哎哟，小睿今天怎么了?红光满面的，有什么开心事?不会是你家表姐，这颜老板重开二春了吧? 。。。。。。。颜蓁抓过手边的花生壳朝嘴碎的钱老板扔了去。 ☆、巷子深处【11】 童睿生日那天，颜蓁还是没忍住，骑着摩托车去蛋糕店定了一个蛋糕，她心里想着，总是18岁嘛，成人礼了，不一样的生日，总得意思意思，童睿见她拎了个蛋糕回来，心里都乐开花了，可颜蓁还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蓁姐对自己真好。 那天晚上，颜蓁破天荒地下了厨，要知道，自从童睿跑来当上了小丫鬟以后，颜蓁就不基本没下过厨了，都说了她讨厌做饭，以前真是做够了，今天给童睿煎了两条鱼，做了一个杏鲍菇，红烧肉，番茄牛腩汤，满满一桌子的菜，童睿一个个地端上桌，终于有些忍不住地问道，蓁姐，这菜，会不会太多了? 还好吧，一会儿钱老板和王小茂他们要过来吃。 那个生日，童睿18岁的生日，是她们店里最热闹的时候，钱老板王小茂还有几个街坊邻居是颜蓁拎蛋糕回来的时候叫上的，生日嘛，总是图个热闹，童睿很开心，今天一天也没人给她祝个生日快乐什么的，颜蓁还专门为她下了厨，王小茂带了一瓶红酒来，钱老板说她18了，是女人了，送了她一瓶香水，颜蓁没有送她礼物，几个人，给她唱了生日歌，说了生日快乐，把王小茂拿来的酒喝了个精光，童睿也喝了，她第一次喝，不会喝，口感不好，但心里高兴，喝得很多，大家坐在店门前，给她唱了生日歌以后，又陆陆续续唱了一些歌，王小茂从家里还拿出了吉他来，钱老板唱林忆莲的歌厉害，他们越唱越嗨，秋天了，天色清明，有徐徐微风，这个时候的夜风还不凉，巷子上空挂着一轮圆月，童睿第一次喝酒，很兴奋，头也晕乎乎的，靠在颜蓁肩头，听钱老板她们唱歌，好久没有这样开心过，颜蓁颔首低头，嫌弃地刨了刨童睿的脑袋，童睿今天生日，耍赖，赖在她的肩头，颜蓁也就随着她了，终究是吵到了隔壁，王小茂他妈穿出来，吼道，王小茂，回家了，都几点了。大家这才陆陆续续地散了，剩下一片狼藉，生日蛋糕还剩了一些，王小茂那个幼稚鬼还弄了些在童睿的脸上，童睿扯过纸巾擦着，头发上也有，脸上也有，颜蓁看不下去，扯过纸巾给她擦着，边擦边骂，王小茂这个神经病，还玩这么幼稚的东西，这到处弄得都是，麻烦死了。 第12章 倒是童睿，从来都没觉得那样幸福地抿着唇，任由颜蓁在她脸上擦拭着，好少离得这样近，近到童睿心跳得好厉害，她为什么会心跳得太厉害，是因为喝了酒吗?颜蓁见她满脸绯红，一身酒气，不会喝还喝酒? 第一次喝。 颜蓁白了她一眼，这奶油弄头发上最麻烦了，算了算了，这也弄不干净了，你自己去洗吧。 童睿一下扑进了颜蓁的怀里，她可能真的是喝了酒又高兴，才敢这样放肆，惹来颜蓁嗔怒了一句，哎哟，要死啦，你身上都是奶油。 童睿腻在她肩头，不肯撒手，由衷感谢道，蓁姐，你对我真好，谢谢你。她说谢谢的时候，眼睛都有些湿润了，没有人这样给她过个生日，只在小时候，印象里，十岁的时候，她妈有给她买过一件新衣服。 行了，今天也搞得差不多了，太久没这样热闹了，也给我们店铺添点人气，你去洗澡吧，这弄的一身。 嗯。童睿把东西都收拾了，这才洗澡，头有些晕晕的，但也还好，没有难受，只是心跳得有些快。 颜蓁坐在门前，抽了一支烟，难得热闹，自从她离婚跑到这县城里开了这家店铺以后，就很少这样热闹过了，来到这边，一直都是一个人，偶尔有两三个朋友来到这个县城会来找一找她，通常吃顿饭，说些有的没的也就过去了，渐渐的，联系少了，共同话题也越来越少，她们大多结婚生子，尽管婚姻生活并不幸福，也不会离婚，颜蓁属于异类。 蓁姐，我洗完了，你要去洗吗?不知何时，童睿在身后叫她，她把烟掐灭，不愿再多想，洗完澡上楼见童睿还坐在沙发上，这么晚还不睡还在想啥? 童睿摸着心口，如实道，蓁姐，心跳得好快，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颜蓁揉着头发，来到她身旁，摸了摸她胸口，又摸了摸她发烫的脸，推了推她的头，小屁孩，喝醉了，去弄点蜂蜜水喝，喝了睡了，明天早上醒来就好了。 哦。童睿起身，有些踉跄，撞到颜蓁身上，颜蓁叹气，把她摁倒在了沙发上，又下楼去给她弄蜂蜜水，好不容易折腾完，颜蓁才躺到床上，弄了一晚上，她也有些累了，她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快要过12点了，她还没给这小丫头说一句生日快乐，她沉了沉气，小声唤了声，童睿........ 嗯? 18岁生日快乐。 童睿没吭声，颜蓁还在想这丫头连个谢谢也不说了，从被窝里直了直身，就见童睿已经来到了床前，二话不说就钻进了她被窝，腻在她身上，甜甜地说道，谢谢蓁姐，今天好开心，蓁姐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颜蓁一脚把她踹开，我才不是对你最好的人，我是你最大的债主。颜蓁时不时把这句放在嘴边。 童睿那晚太忘形了，一点也不怕她，被踹开后又从身后把颜蓁抱住了，我知道，我会慢慢还你，以后挣好多好多的钱都给你，好不好?蓁姐? 你能挣什么钱?颜蓁听到钱，才饶有兴致，没再费神地推开童睿。 以后嘛，给你挣好多，我们买一个大房子住，住别墅好吗?再买辆车，蓁姐，你喜欢什么车? 奔驰。颜蓁听得直打哈欠，敷衍道。 童睿一直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好多，直接把颜蓁给说睡着了，那天晚上，童睿也就抱着颜蓁睡了一整晚，那天晚上，颜蓁并不知道，童睿情不自禁地亲了亲她的脸，童睿特别小心翼翼地，在颜蓁脸上亲了亲，而后就头靠头舒服地睡了过去。 ☆、巷子深处【12】 童总，生日快乐啊。 愿我们童总永远年轻漂亮。 祝童总生日快乐.......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 2015年10月，z省城的一家ktv里，杯盏交错，祝福声此起彼伏，ktv角落里坐着一位面容姣好、五官精致的女人，女人上身穿着一身紧致的小西装，下身穿着紧裹着臀部的包裙，一副职业的ol打扮，今天确实，从办公室下班就被公司里的同事包围了，秘书一早就给她说过今晚同事们要给她庆生，吃过饭，又来到ktv，童睿端着红酒杯，好多人来敬酒，她终究是喝不下去了，她起身，从ktv出来径直穿过走廊去了洗手间，ktv里，就连洗手间都是灯火通明，清明透亮，童睿从隔间出来后在盥洗台那儿站了很久，光洁的镜面上映出她有些疲惫的脸，又是一年的生日了，她今年27岁了，距离18岁那年的生日已经有9年了，而今，她再也不是那个喝了两杯红酒就脸红心跳地快要死掉的那个小女孩了，时间过得真快啊，童睿捋了捋微卷的头发，她头发过肩，染了栗色，粉嫩的红唇，精细的眉眼，活脱脱已经出落成一个美丽、精致、出挑的女人。这几年，童睿已经不大爱过生日了，只因为过生日的那天特别容易让她想起颜蓁，那个仿若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女人，那个在她青春年少时给了她所有甜蜜幸福的女人，那个，一想到她的名字，童睿心里就想念得快要死掉的女人，不能再想了，童睿紧紧地揪住了自己的心口，她和颜蓁已经有多年没见了，三年吗?有三年了吗?童睿不知道，再也见不到颜蓁的日子度日如年，又何尝才三年这样短呢?这三年里，她几乎控制住了自己，不去打听颜蓁的一点消息，她装着，从此她们，就真的形同陌路，唯一控制不住的，就是想她了吧，白天夜里的想，想带着她的灵魂一样一直在生活。 第13章 旁边自动感应的水龙头下伸出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指，童睿想得入迷，待旁边的女人的目光实在太过炙热，童睿才被吸引过去，只那一眼，童睿的眼神就再也挪不开了，那个人，那个人，料是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她的吧。童睿从来都没幻想过和颜蓁的相遇，她不敢，镜子中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女人稍微弓着身子，水龙头里的水透过指缝流了出去。 这喝得人都要死了，咱回去吧，几点了都。颜蓁身旁的女人过来勾着颜蓁的手，颜蓁忙收回了视线，被那女人拉了出去，甚至，甚至都没和童睿打声招呼，童睿像个傻子一样愣在洗手间里，她有些不能动弹，僵直地站在那里，所以，刚，那个，那个女人，真的是颜蓁吗?童睿有两三分钟都缓不过进劲来，待回过神来，颜蓁早已不见踪影，像一场梦境，童睿猛地推开洗手间的门追了出去，狭长的走廊上是喝多了唱嗨了的客人，还有穿着整齐划一的ktv服务生，却哪里有颜蓁啊，所以，刚是她看花了眼吗?不会的，她和颜蓁住了那么几年，颜蓁是她那样重要的人，她怎么会看走眼，她失魂落魄的，却又着了魔一般地推开一间一间的ktv房门，昏暗的房间里传来各类刺耳欲聋的鬼叫声，童睿皱着眉，一间一间地推开，又一间一间地退了出来，她又追出了大堂，出了ktv，站在街头，茫然无措，她在哪里了? 童睿弓着腰，双手放在膝盖上撑着，这一通好找，把她累得，累得筋疲力尽，她喘着气，望着街头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寻找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她陡然想起她和颜蓁认识的那一天晚上，那个县城没有这么多人，那个时候，更没有那么多车，那晚大雨滂沱，她逃到陌生的县城，差点被一辆车撞死，她望到街对面有一个撑着伞看热闹的女人，那女人站在明亮的巷口，那巷口有光，她循着那道光，找到了颜蓁的店里，可是，现在，灯火通明的街道，到处都是光，她却找不到颜蓁了。 找不到了，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这三年她都没有找过她，刚颜蓁看到她，甚至都没有和她说上一句话，童睿颓然地站在街头，站了好些时候，她答应过颜蓁，颜蓁说她们再也不要再见面了，颜蓁说，她们以后就算再遇上也就当形同陌路了，她说好，颜蓁说什么，她都会说好，她都会答应的，算了吧，童睿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膝盖，这才扭转头来回到ktv的包间里，拿过自己的包和手机，纷纷与同事们道别，她依然笑容满面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像是刚洗手间遇见的那个人，只是一直存在梦里的那个人，秘书说喊了代驾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童睿摇了摇头，她一刻也不想呆在这喧嚣繁杂的环境里了，她拍了拍秘书的肩，自己一个人出了ktv打车，她面无表情地坐在出租车后座上，出租车师傅在听电台，电台里播报着时针，还有一刻钟，今天就过去了，过了今天，她也就27岁了，她想着18岁生日那天晚上，颜蓁请的那条小巷的客人来给她庆生，电台里播放着林忆莲小姐的歌，那首歌，钱老板唱过，她想到颜蓁一边拿着纸巾给她擦拭着头发和脸上的奶油一边骂着王小茂的幼稚和不靠谱，她想着那晚就剩几分钟了，颜蓁才忍不住对她说，童睿，18岁生日快乐。 她想到那天晚上腻在颜蓁身上，抱着蓁姐睡了一晚上，那一晚上的心跳加速，还有忍不住亲了亲颜蓁的面颊，就是从那天晚上开始的吧?有些别样的情绪在心底偷偷发了芽，而后无法控制地疯长，到了无可收拾的地步，童睿只觉得脸上痒得很，她不经意地抹了抹，满手的潮湿。 ☆、巷子深处【13】 童睿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她住鹿岛，这个城市的高档小区之一，房子很大，她打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灯，她曾经答应过颜蓁，要买特别好特别大的房子给她住的，都以为不过是一句戏言，只有她自己当了真。 她蜷缩着身子躺在沙发上，没有一点力气，脑子里一直停留在刚ktv洗手间里的那一幕，颜蓁望向她的眼神，那她一定是看到了自己的啊，可连一个字都没说，就走了，童睿双手抚了抚脸，嘴里苦巴巴地没个滋味，那天晚上，童睿躺在沙发上没有动弹，一夜无眠，浑浑噩噩的，总想起以前那条巷子里的事，现在想来，也不知道自己18岁生日那天哪来的死皮赖脸，偎在颜蓁身后睡着了，后来，她就总找寻着各种理由和借口去睡颜蓁的那张床，本来啊，那破烂沙发睡起来也特别不舒服，好在没多久就是冬天了，她一天嚷着冷，颜蓁横眉冷对地再扔给她三床被子后终于爆发了，骂道，你怎么这么多事儿啊?这破地方只有这个条件，想暖和，你自己住酒店去吧。 通常，在这样的情况下，童睿都不会吱声了，裹着被子在沙发上忍一会儿，忍到颜蓁快要睡着的时候，才去床那边，钻进被窝，哆嗦嗦嗦地说冷得难受，那会儿颜蓁会困得连眼皮子都睁不开，哪里还有一点力气来赶她，她就那样睡在颜蓁身后，手搭在颜蓁腰上，冬天的小巷也就暖和了好多，运气好的时候，清晨，在颜蓁还没醒，童睿就起来做早餐，开门，运气不好的时候，颜蓁醒得早，发现她睡在身后，还抱着自己，就会被踹，被骂，你是不是有病啊你，你什么时候又滚上床来了?童睿就会一咕噜就跑下楼。 次数多了，颜蓁也就烦了，让她把被子拿床上来，但有个条件，说让两个人各睡各的，让童睿别老睡觉不老实，童睿也就规规矩矩地裹着被子和颜蓁睡在一张床上。 第14章 那段时光简直是童睿最开心的时候了，和颜蓁呆在那条巷子里，仿佛什么也不用想，就那样和蓁姐一直生活下去该多好，店里的事也不多，旺季的时候两三天去一次批发市场，淡季有时十天半把月才需要去批发市场选货，起初颜蓁还不是很放心，到后来，她就连选货这样的事情都直接派童睿去拿了，童睿骑着她的摩托车，在大街小巷里穿梭，颜蓁就生了火炉坐在门边烤火取暖，只有那会儿，颜蓁才觉得自己花那几千块还是物有所值了，童睿这个丫头除了事儿多这个缺点以外，其他的都还好了，又勤快又懂事，她来这儿颜蓁省了好多事儿，搓麻将的时间都多了好多，更何况打麻将的时候，童睿还会洗好水果端上来，沏茶，水没了，还添水，忙活完以后就会搬来一张板凳坐她旁边，安静地看她打牌，有些时候，颜蓁会突然醒悟地觉得，被童睿这样的伺候着，是不是太过了，毕竟，她还只是刚满18没多久的孩子啊，她以前从来都没有被人这样伺候过，这样，言听计从，唯首是瞻。 对于童睿来说，倒不觉得，她多感谢颜蓁收留她啊，所以就想对颜蓁好，怎样都可以，当然，她更希望这个冬天不要过去，一直都是冬天，这样，她就可以每天晚上都睡在床上，至少还和蓁姐一起，蓁姐身上好香，有特别好闻的味道，闻到那样的味道，她就觉得老天对她没有那么不好，生活挺好的，有时夜里，待蓁姐睡着了，她会悄悄地挪在蓁姐旁边，头靠着头，有时会过分一些，埋在她脖子那儿，但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所以，童睿，总是在夜里悄无声息地抱着颜蓁，抱了一会儿，又心惊胆战地放开，自己一个人，背对着，装着离得很远的样子，可这样次数多了，总会有那么几个夜晚，她会忘记撒手，早晨颜蓁醒来的时候就会发现这小孩挂在自己身上，她也没多想，只觉得这小孩仿佛太粘着自己了。 生活也就这样，看似走上了正轨，自从18岁生日那天，童睿喝过酒以后，有些晚上，也会陪着颜蓁喝一些，冬天嘛，天冷，喝点白酒暖暖身子。 童睿很难分得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对颜蓁的感情起了变化，是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月光的暗影照在颜蓁的脸上，她却突然有了想亲吻她的冲动?还是王小茂经常过来串门偶尔把手搭在蓁姐胳膊上的时候，她心里竟然有隐隐的不开心?又或者，蓁姐有私人事情，跑出去，不方便带着她的时候，她守在店里，没着没落的。 是在12月的的某天晚上了吧，寒冬腊月的，外面妖风四起，巷子里的店面都把门给拉上了，这样的天气，也没有什么人，颜蓁也让童睿早早地把店面给拉了下来，冬天，没什么好吃的，生了炉，吃火锅，菜，童睿早就洗好切好放在盘子里了，炉内红通通的炭火，锅里渐渐沸了起来，颜蓁本还想说叫上其他人一起吃，火锅嘛，吃得不是一个热闹吗?但童睿却说大家今晚都有事，没空来，其实，童睿并没去叫，她内心有私心，她想和颜蓁两个人单独呆在一起。 夜晚的风吹在门板上，发出乌拉乌拉的撞击声，深夜里，特别恐怖。 颜蓁望着门外，骂了句，这鬼天气。没一会儿，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下雨了。 这么冷，可能是下得雨雪了吧。颜蓁说着，不由地又往炉子里加了些炭火。 童睿，你拿点酒来，喝着热乎些。 蓁姐爱喝二锅头，就二两小瓶的那种，直接拿着瓶喝，她说这种酒，便宜，不贵，喝不了几口，身子就不冷了，童睿的酒史生涯毕竟还是太短了，喝不了这么烈的酒，她只喝几口，就觉得辣喉，但颜蓁说这酒好，她就陪着她，尽管喝不了多少，她就满脸通红，颜蓁就笑她，用手指戳她脸，说她脸皮薄，怎么这么容易脸红，她就只听到自己的心脏嘣嘣嘣的跳得很快，而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她只希望自己的心脏，爆炸。 ☆、巷子深处【14】 童睿总是在想，要是那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和颜蓁，那之后的，所有，是不是都会不一样?至少，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相忘于江湖?形同陌路。至少可以，一直，不管作为朋友也好，妹妹也好，任何一个身份，但，都是可以呆在她身边的吧。所以，童睿时不时地，在深夜里，喝着酒，还是颜蓁喜爱的二锅头，她依然不喜欢，但每次特别想颜蓁的时候，她就会喝，偶尔，她还是会问自己，会不会后悔，她不知道，给不了自己答案，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是那样，顺理成章，可能，只能是命吧。 那个寒冷的冬夜，雨越下越大，风挂着门板上，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吃过火锅，喝过酒，就着炉子烤火，童睿已经有些晕了，陪颜蓁聊着天，偶尔把头歪在颜蓁的肩上，闻着颜蓁身上好闻的味道，都快忘了之前的那些，觉得快活不下去的苦日子。 颜蓁兴许是有些乏了，推了推童睿的头，嚷道，起来了，我要去洗澡了。 我先去吧，把里面洗暖和了你再去。她们的卫生间，甚至连浴霸都没有，这么冷的天，洗澡是需要勇气的，童睿上楼拿过睡裙，就去了浴室，洗完出来，浴室里水雾缭绕，也就没那么冷了，她把炉子熄了火，才躺在床上，这样，颜蓁洗好进被窝，被窝里，也就暖和了。 第15章 童睿哆哆嗦嗦地在被窝里暖床，那天晚上，颜蓁很舒服地洗好以后，才发现自己也没有拿睡衣，想着这么冷的天，她也终于良心发现，没有叫童睿起床给她拿过来，用毛巾遮着身子，就出来了，一出浴室，冷风直灌，她站在衣橱里翻自己的睡衣，童睿听到动静，撑起身子，正好看到她光着的后背，她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甚至都忽视了这样的颜蓁应该会很冷，颜蓁终于找到了睡裙，折过身，毛巾掉落在地上，胸前的风景展露无遗，那是童睿第一次看到颜蓁的躶体，女人和女人之间，其实很正常的，对不对?可是童睿竟然看了几眼后不再敢多看，垂下了眼睑，再抬眼的时候，颜蓁已经换好，钻进了被窝，她脚有些凉，一进来，就蹭着童睿的腿，脚心磨蹭着，童睿只觉得痒，心跳特别快，她把被子蒙着自己的脸，却依然能感觉到全身的发烫。 这破天，冷死了。颜蓁全然不知道童睿的心里活动，只蹭着腿，身子不免和童睿贴得更紧了些，料是，天儿，真的太冷了吧，要按照平时，颜蓁，从来都是让童睿离她远一点的，她紧紧地贴了上来，童睿腿瑟缩了一下，紧紧地抓着被角，感觉自己已经要无法呼吸了。 颜蓁仿佛也感觉到有些异样，从身后摸到她胸口，童睿，整个身子已经僵硬了，颜蓁趴在她肩头略带嘲讽道，酒劲还没过呢?这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你这酒量怎么也练不出来了。 童睿惊得没法言语，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她只是觉得，颜蓁的手，放在她胸口，实在她压迫了，她手有些发抖地将颜蓁的手给挪开了，并把被子往下扯了扯，让自己的脸给露出来，这样才不会窒息吧。 难受吗?真是让你陪我喝酒都不行，难受，我就给你弄点水喝?虽然我不想起来。颜蓁尽管那样说着，可还是已经坐了起来，童睿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只是不想让她去吧，起身就抱着颜蓁的腰，颜蓁本来也没站稳，被她一用力，给拽回了床上，童睿就那样压在了她的身上，暗黑的雨夜里，白炽灯昏昏沉沉地发着光，单薄的睡衣，自然不能保暖，被褥软软地垂在童睿的腰上，那双眼睛像一团火焰，直往颜蓁脸上烧，急促的呼吸声，像是某种暗示，一切都来得那样快，一切，又都势不可挡，当童睿的唇覆上来的时候，颜蓁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什么也都反应不过来，只有唇上那温软的，真实触感，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舌头探进来，用力地吮吸着，颜蓁只觉得自己的头已经炸掉了，那些已经咽下的酒精，似被点燃般，炸开了花，那个吻，那样不可理喻，不合时宜，那样，可怕。 荷尔蒙一点一点地被挑起，直到童睿将哆哆嗦嗦的手伸进颜蓁的衣摆里，快要抚上颜蓁的胸的时候，颜蓁才如触电般清醒地，将童睿推开了。 面色潮润的两个人，就那样僵持着，气氛尴尬极了，童睿被推开以后，才稍微冷静下来，可心跳依然特别特别快，她全身微微发抖，重重地喘气，这会儿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刚才，刚才，竟然吻了蓁姐，她....... 她已经完全不敢看颜蓁的眼睛，那个时候，也不知道，她是哪来的理智，啪的一声把灯给关了。 室内一片漆黑，也再看不到颜蓁的脸，童睿很害怕，也很是苦恼，她紧紧地拽着手指，颜蓁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没有骂她，没有打她，那样，反常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童睿这才觉得冷，她裹着被子，睡了下去，不小心压到颜蓁的身子，她十分迅速地，就逃脱在了一边，那天晚上，颜蓁，再也没挨着她，也没再蹭她的腿，童睿失眠了，一直没有睡着，而且到下半夜，也是越睡越冷，可她一点也不敢再抱着颜蓁睡了，她只是，一直在回忆那一幕，那无法言说，冲昏了头脑的那一幕，那个时候她在想什么呢?她只是看在那个样子的颜蓁，特别美，特别好看，她情不自禁地俯下身，而后，情难自已，她居然，和蓁姐舌吻了，舌吻........ 太可怕了，她太不正常了。 ☆、巷子深处【15】 颜蓁蜷着身子，一动也不动，在那天夜里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是懵的，再而后，是愤怒，她真是没想到，平日里低眉顺眼，言听计从的，小丫头，她竟然，竟然会亲自己?她是疯了吗? 颜蓁紧紧地抓着被角，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怒气，她现在不能和童睿说话，可是要怎么办呢?她要质问她吗?为什么会这样?颜蓁紧紧地拽住被角，按照她的暴脾气，她现在应该把童睿踹下床，怎么还能允许这小丫头片子，睡在床上? 可是她一点也没有动，这样让人无语的行为，她刚才和童睿接吻了?还吻了好一会儿，她差一点点，就情动了，她是成年人，她有欲望，她离婚这么几年，她偶尔也总是会想的吧，以前，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当然，也就自己解决了，只是，在童睿住进来以后，就再也没有过了，在同一间屋子里，这段时间，更是睡在同一张床上，在颜蓁的眼里，童睿就是一小孩，虽然她已经过了18岁生日了，可是接吻这样的事情，到底是怎样发生的?她也一直处于震惊和惶惑中。 怪酒吗?喝多的酒，丧失的理智，寒冷的冬夜，只是因为寂寞吗?可是再寂寞也不应该的。 颜蓁就这样，沉默无言地，和童睿背对背地，想了很多。 第16章 第二天，童睿看似如常的，先起来，没一会儿，听到浴室的洗漱声，还有厨房里的声音，颜蓁不知为何，感觉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倒轻松了许多，只是头痛欲裂，懒在床上，一点劲都没有，没一会儿，听到楼梯上有人跑上来，颜蓁心烦，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童睿站在床前，不敢出声，可早餐好了，面条端上了桌，好半响，童睿才道，面条好了。 颜蓁没搭理，童睿站在那儿，有些无所适从，她站了一会儿，就下楼了，如常地给店面打扫卫生，开门，支摊，忙活了一圈回来，桌上的面条，已经糊掉了，没有办法吃了，颜蓁还没有下楼，蓁姐在生气，童睿感觉到了，可是她却不敢再上去叫颜蓁，她就坐在餐桌前，拿上筷子，搅合着已经糊掉的面条，她想，这样搅一搅，可能还能吃，可其实已经不行了，面条糊掉了，而且糊得很彻底，这就没法吃了，她望着不堪入目的，已经糊掉的面条，有些难过。 颜蓁是这会儿下楼来的，她穿戴整齐，围着围巾，看也没看童睿一眼，就掠过了她，童睿有些慌乱，忙道，我重新去给你煮一碗....... 话还未落地，颜蓁已经裹了裹衣服，出了门，童睿有些着急，忙追了上去，急道，你上哪儿去啊? 回应她的，却是颜蓁骑着摩托车的绝尘而去，童睿想追上去，可也追不上，再说，店还没人看呢，她特别沮丧，这一早上，颜蓁不仅连话都不想对她说，甚至，都不愿看她一眼。 她像被抽了魂一般坐在门边的椅子上，枯槁一般坐了一上午，巷子深处那个学校间隔地响起铃声，下课的时候，学校里的学生都涌出来，买各种零食小吃，童睿在这儿住了有快半年了，好多学生也都认识她，闹着买东西，可童睿浑身都没有什么力气，要不是找错钱，要不就是拿错货，十分钟的下课时间很短，学生们又蜂拥而散了。 剩童睿一个人，站在那儿，手里捏着钱，孤独地站在那里，隔壁王小茂抽空过来看了几次，蓁姐，还没起来? 蓁姐，今天没在啊? 她出去了吗? 后来，童睿被问得烦了，就去厨房把碗给洗了，那一天，她都魂不守舍的，她等到下午3,4点的时候，颜蓁都还没有回来，她已经出去了6个小时了，县城这么小，她想，她要是出去找颜蓁，应该能找到的，她有些受不了，把钱收了，把门给拉了下来，给隔壁王小茂说了声，让帮着看着家里，就出去了。 外面天寒地冻，童睿走在街头，茫然四顾，并没有颜蓁的身影，颜蓁骑摩托车出去的，要成心躲她，早没影了，童睿走了一会儿，特别冷，昨夜下了一夜的雨，今天也是淅淅沥沥的，她也没拿伞，有些哆嗦，一边走，一边看，可找不到颜蓁，她来到电话亭边，她记得颜蓁的手机号，想了想，还是拨了出去，电话一直是忙音，颜蓁并没有接电话，童睿握着电话，连气都叹不出来，心里憋得泛酸，她在小城的街头，走走停停，并没有找到颜蓁的踪影，冬日，天没多久就又黑了，童睿找得又冷又饿，兜兜转转绕着整个小城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只好作罢，料想着说不定颜蓁自己已经到家了，刚拐到巷子口，就见店里亮着灯，门开了一半，她心下一喜，急忙往家里跑，门口倒着颜蓁的摩托车，果然，蓁姐，是回来了，童睿找了大半天，终于有了颜蓁的下落，临到门前，却又不敢立马进去，只依稀听到小小的动静，她这才跨进门，家里王小茂在忙活着什么，颜蓁坐在椅子上，脸色不是特别好，王小茂递过毛巾给颜蓁，颜蓁头发有些散乱，腿上包扎着纱布，童睿意识到出了事，瞬间红了眼，道，怎么了? 颜蓁看到她回来，劈头盖脸骂道，你不守着店，你跑哪儿去了?一天? 我.......我去找你了。童睿垂下头。 你找我干嘛?你有病吗?我就不能离开一下?非得时时刻刻和你呆在一起?颜蓁发火没个数，童睿的眼眶更红了。 王小茂拍了拍童睿的肩，看样子，这可怜的孩子又挨蓁姐骂了。 王小茂，家里特么的要忙死了，你还回不回来了?门外就响起了自家母亲大人的咆哮声，王小茂忙把毛巾扔给童睿，就跑回家了。 ☆、巷子深处【16】 颜蓁脸上还有些脏东西，童睿没心思去想自己被骂的事儿，只伸手用热毛巾擦了擦颜蓁的脸，颜蓁敏感地躲开了，童睿只好把毛巾递给她，脸上，鼻子那儿，有泥巴。 颜蓁心烦地，胡乱地抹着脸，所以说，人的精神气是很重要的，她今天出门，心情很压抑，无从说起的感觉，她不知道应该和童睿说什么，骑着摩托车，漫无目的地往前开，冷得要死，刚出巷子，她就后悔了，因为这样的天，还骑这样四面八方都透风的车，简直就是找死，所以她没骑多久，就去商场呆着了，商场有暖气，她满脑子都是，是不是应该把童睿赶出去了，让她丫的滚蛋，欠她的钱也别还了，就算她认栽了，可是她能上哪儿去呢?她从家里逃出来，肯定是不会再回去的了，高考前夕辍学，身无长物，她能上哪儿去? 颜蓁心烦地抓着头发，这些都和她有什么关系?把童睿扔街上喂野狗 也不管她事，可，最近，街上的流浪汉越来越多了，她一个年轻小姑娘，流落在外，特别吓人，颜蓁想想，也有些恐怖，于是愈加心烦，在商场里坐不住了，又开上摩托出去吹风，天冷，路又滑，风又大，吹得她眼睛都看不见，结果滑倒了，倒没什么大碍，好在冬天穿的多，只膝盖蹭破了皮，小腿有些挫伤，她又气又恼，没办法，只好打电话叫王小茂来接她回家。 第17章 严重吗?童睿快哭出来了，又是心疼，又是悔恨，蓁姐要不是躲自己，就不会出去，也不会摔成这样了，她裤子上都是泥，全脏了。 行了行了，别哭了，这又没死。颜蓁见她那哭泣的模样，其实有些心软，但话到嘴边，又成了这个样子。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童睿被她这样一说，眼泪啪啪地就往下掉，正落在颜蓁的手背上，颜蓁张了张嘴，还要说的恶毒的话，给吞了回去，只小声道，去楼上给我拿条干净裤子下来吧。 嗯。童睿忙疾步跑上楼。 把门锁上吧。颜蓁讲道，又搓了搓手，你今天连炉子都没生火吗? 我给忘了，我马上去弄。童睿把门给关上，上了锁，就跑厨房去给炉子生火去了。她今天太失心落魄了，连炉子都没升，就跑出去了，两人回来得冻死，蓁姐和她说话了，蓁姐骂她了，这是不是就说明，蓁姐，至少没有那么生气了? 颜蓁望着在厨房忙活的瘦削身影，心里百般滋味，她一边换裤子一边皱着眉，童睿很听话，也很懂事，又勤快，而且也聪明，就是不知道，昨晚是着了什么魔，竟做出那样的事来，最为关键的是，主角是自己，这个事情，根本就不好问，她很别扭，她怎么能被一个小女生接吻呢?那不是闹着玩的，颜蓁感觉得到，甚至，在昨天晚上，她第一次感觉到童睿身上的欲望，那种作为女人的欲望。 疯掉了。 颜蓁沉着脸，换上了干净的裤子，她右腿擦伤有些严重，换裤子的当口，痛得龇牙咧嘴，童睿没怎么吭声了，知道颜蓁腿受伤，一个人，把生好火的炉子给端到了颜蓁面前，然后又去厨房做晚饭，颜蓁早饭也没吃，今天一天肯定饿坏了，她三下五除二地做了两菜一汤，颜蓁单脚跳着去餐桌，童睿去扶她，她没接她的手。 一顿饭，吃得非常沉默，童睿想道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两人都对昨晚的事耿耿于怀，又两人都不愿主动提及，颜蓁今天又冷又饿，还倒霉，但也没什么胃口，两菜一汤，就素菜拾了两筷子，吃完，颜蓁又单脚跳着去烤火，可上楼的时候实在是太费劲，只能由着童睿扶着她上楼，童睿自觉地把自己的被子放到了沙发上，从今晚开始，又该分床睡了吧。 那天晚上，因为分了床，两人都睡得特别冷，特别是在沙发上睡的童睿，她一晚上手脚冰凉，睡不着，可也不敢动。 身边没了一个人，床上也特别冷，倒只是，自己一个人睡床，舒服了很多，黑暗里，她偷偷看了几眼童睿，料想睡沙发应该很不舒服吧，很冷吧，活该。她翻了翻身，而后，就再没动静。 那之后，颜蓁和童睿的相处模式就变得很奇怪，也异常的生疏，童睿，其实做了最坏的打算，就是颜蓁把她赶出去，她想除了这个，颜蓁要打要骂要怎么样她，都可以，只要不撵她走，就算颜蓁真要撵，她可能还是会稍微厚着脸皮地求一求，因为除了颜蓁这儿，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可意外的是，颜蓁一点也没有提要她滚蛋的事，甚至连骂她都少了，只是很少和她说话，和她交流，童睿心里闷得跟什么似的。 就这样，沉闷地，过了一个多月，巷子后面的学校放假了，学生放寒假，瞬间，这巷子也安静冷清了下来，临到快过年，下了好几场雪，下得巷子寂寂寥寥的。 进入腊月二十天，巷子里的人更少了，不少店铺都要关门歇着了，钱老板他们也都回家了，巷子里的商贩大多老家是乡镇的，一年在县城里忙着生计，就过年的时候才会回家，王小茂怂头耷脸地在她们门外徘徊，拉过去扔垃圾的童睿，问道，你过年回家吗?蓁姐今年要和你一起回家吗?在他们看来，童睿是颜蓁的远房亲戚，亲戚嘛，总是要回家过年的。 童睿愣了愣，没说话，倒是王小茂自言自语起来，好烦啊，今年我妈又要闹着回老家过年。 什么时候走?童睿客套地问了句。 腊月二十五。 那还有几天。说完，童睿就回了店里，暗想着没几天，就要过年了，这个春节，她是要和颜蓁一起过吗?她可以和颜蓁一起过吗? ☆、巷子深处【17】 年三十那天，颜蓁才骑着摩托车去买了些年货，巷子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颜蓁买回了灯笼、春联，窗花，还有两条鱼，一只鸡，把鸡啊鱼的扔给童睿，她就自己在那儿贴春联，挂灯笼，巷子里没有什么人，过个年，冷冷清清，到年三十的晚上，两人，还是意思意思地吃了个团圆饭，开饭之前，颜蓁让童睿去放了一圈鞭炮，说，这就代表我们家过年了，她说我们家的时候，可能没意识到，说完之后才顿了顿。 童睿做的年夜饭，很可口，她这几个月，厨艺倒是大涨，吃饭的间隙，颜蓁给了童睿一个红包，红包里有500块钱，颜蓁轻描淡写地说道，这大年你也辛苦了，这是给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童睿特别想感激涕零，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红包，但出口，却只是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颜蓁又补了一句，这钱就不要算账上了。 童睿哦了一声，又道了谢，两人显得怪异又生疏，自那天晚上以后，童睿再也不敢近距离接近颜蓁，因为她很明显地感觉到了颜蓁的排斥和抗拒，就是她腿摔的那几天，童睿扶着她的时候，她也非常勉强，以前，不管颜蓁怎样埋汰她，她都可以赖在她身上，可现在不行了，有些事，发生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第18章 除夕夜，颜蓁喝了很多酒，年夜饭也吃了很长的时间，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也都热热闹闹地开场了，没人看，权当背景音，那天晚上，颜蓁没叫童睿陪她喝酒，童睿也滴酒未沾，两人像是心照不宣，颜蓁一个人喝闷酒，就很容易醉，喝多了，难免话就多了，那些隐藏于心的事，就蠢蠢欲动起来，她一手抚着额头，摇摇晃晃，没想到今年过年，居然不是一个人过了，你想过吗?她端起酒杯，和童睿的空杯子碰了碰，童睿咬着唇。 你从家里逃跑出来的时候，想来也不会想到，会在一个女人家里寄居这么久吧，想家吗? 从你收留我的那天起，我的家，就只有一个了，就是这儿，这儿是我的家，我就想。 什么这儿就是你的家了?这儿和你有什么关系?就是你的家?颜蓁顺过手里的纸巾就朝童睿给砸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童睿笑了一下，觉得暖心，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良久，童睿，却突然出声道，你不要赶我走。 颜蓁听见了，装作没听见，双手握着酒瓶没有说话。 你不要赶我走。童睿抬起眼来，眼眶已经红透了。 颜蓁挑着碗里的鱼，淡然道，什么叫我赶你走，你赶紧还债，还完两清。 童睿话赶话地说道，两清不了。 颜蓁醉眼斜她，怎么清不了，你还打算欠一辈子啊? 不是，还完了我也不想走。童睿低着头。 什么意思?还完，你不走，你还要干嘛?你还赖上我还是怎么的?再说，你年纪轻轻，你也没个打算吗?你还一直想赖在我这小铺子里?你就这点出息。 对，我就这点出息，守着这个店不就好了吗?我还要什么出息。童睿被她激得也回击道。 我才懒得管你，有出息没出息，还完债，滚蛋，我又不是你妈，我管你这么多。 童睿没喝酒，可也满脸通红，眼眶里渐渐起了水雾，这样争执了几句，颜蓁见她一副可怜模样，软和了一些语气道，你就没想再念书的事? 童睿不明所以地望着她，明明刚就在吵架说要赶她走的事儿，怎么突然就跳到说要去念书，念什么书?她没想过，从来到这里，她起初，真的就一心想着，得好好在店里干活，以还报蓁姐的恩情，她不知道感情是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她不明白，可是她知道她可能是喜欢上颜蓁了，不是姐姐的那种喜欢，她有了期盼，想象着两个人的日子要是可以长远的，一辈子就好了，所以她有些不大愿意搭理隔壁的王小茂，甚至，对颜蓁有倾慕之情的文老师，她都不想理她们，她希望蓁姐对她是特别的，她希望在蓁姐的心里，她的位置是不一样的，可惜，现在，甚至都不知道在颜蓁心里，还有没有她童睿的位置。 问你话呢?颜蓁有些不耐烦地继续追问道。 没有再想过。 那你就好好想想，总得重新参加一次高考吧，万一，还能考上大学什么的。不知道为什么，大过年的，颜蓁要说这个，自己不还口口声声说她不是她妈，才不管这些的吗? 我辍学了，哪有那么容易重新参加。 等把年过了，我去找下文老师，他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不要!童睿敏感地拒绝道。 不要什么不要。颜蓁拧着眉，这还得去麻烦人文老师呢，说不定还得花点钱. 那就更不要去找他，我不念了，我就守着你，守着这个店.后面那句是硬生生加进去的。 颜蓁望着这头倔驴，已经不大想再和她说话了，大过年的，也不想和她吵架，她推了推面前的碗筷，行行行，不念不念，还得花钱，你以为我想给你花钱呢?真是狗咬吕洞宾。颜蓁下了饭桌，有些生气地坐在炉子边烤火，春节联欢晚会上央视女主持字正腔圆地播报着即将开始的小品节目，童睿本以为这事儿，就这样过了，却没曾想，真正上心的人，就这样惦记上了，童睿不知道颜蓁用了些什么手段，也不知道这里面文老师帮了什么忙，只知道那年元宵过后，有一天，文老师拎着特别多的书来，还拍了拍她的肩，叫她准备一下，明天去学校，高三二班报道，就行了，还说什么，她只有半年的时间，问她有没有什么问题，她当然有问题，她望着颜蓁，颜蓁装着在看电视，根本就不看她。 ☆、巷子深处【18】 童睿没什么精神地听完文老师说完以后，文老师又扭头和颜蓁谈笑着什么，童睿心里跟针扎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好不容易等到文老师从店里走了，童睿脸色苍白，望着桌上的课本，说不出话来，颜蓁见她这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就来气，你这，还不高兴了。 不是都说了不去?不要你去了找文老师了吗? 那不都是为了你吗?你以为我想去求啊?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钱? 我不想知道。童睿一想到颜蓁去找文老师，文老师肯定特别乐意帮这事，你看他刚才那样的笑容就知道，而且去上学，她就没办法，一天和颜蓁粘在一起，她不想，她心烦，她一点也不想去念书。 第19章 我发现你这人吧，真的特别不识好歹，不想知道，我也得给你记账上，5000，我看你要还到什么时候。 你是不是特别想我离开你?想我不在你身边，不烦你就好了?童睿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了，她以为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她们已经讲明白了，她说了她不要去，颜蓁也骂她了，不也同意了，怎么这敲没声息的，明天，就要她去上学，这几天，颜蓁有时出门，想必就是去忙活这个事情去了，还瞒着她。 颜蓁被她气急败坏的言语激怒，上前跨几步就指着童睿的鼻子骂，那你现在，就给我滚蛋。 滚就滚。童睿气得冲上楼，胡乱地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到包里，她东西本来就不多，扔到包里，挎上就下楼了，她跨出门的那一刹那，颜蓁就快要气吐血里，咬牙切齿道，快滚，休想再回来。 童睿脚下一顿，而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她不知道要走去哪儿，漫无目的，只是出了那个巷子口，她就哭了，钱老板看她拎着包，还笑问道，哎哟，小睿，这是上哪儿啊?回家吗?你姐也不送送你啊。 童睿没有礼貌的没有搭理，她走得很快，她只有这样快速地走，才能避免回头，和去求颜蓁把自己留下来，她不要。 颜蓁站在店门边，一手叉在腰上，望着头也不回，走得看不见身影的童睿，气到崩溃，气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气到差点昏厥过去的时候，骂了句，没良心的小兔崽子。她跌坐在门边的椅子上，动弹不得，她气得牙齿都在发抖，我就看你一两个小时以后会不会回来的。颜蓁想不明白，让她去念书，她怎么反应会这么大，而且那人一天到晚都粘着自己，这哪来的脾气，还要离家出走，那天晚上，她那样胡闹，颜蓁都没舍得赶她走，这倒好，为她好，让她去念书，她还走了。 颜蓁比童睿年长，而且年长很多，她平日里再骂童睿，但相处时间久了，总是有感情了，童睿还小，她还有很多的希望和机会，绝对不应该把时间就耗费在她这个小店上，自己也是犯贱，颜蓁又骂着自己，她去操心童睿的未来做什么呢? 她没曾想童睿真的这样，一去不回的，快到下午的时候，那个人还没回来，颜蓁也还没慌，可是天快黑的时候，还不见童睿的样子，她心里就有点担心了，她在这个地方，没有一个亲戚朋友，她这一天了，能上哪儿去?颜蓁有些焦灼地在屋里踱步，转而背手又想着，算了吧，就这样了，她和这姑娘的缘分，可能也就这样了，到头了，她深吸了好几口气，还是没有平复心中的担心和愤怒，愤怒的火苗一顶一顶地往上冲，冲得她心烦，她拿过摩托车的车钥匙，拿了些钱和手机，童睿连手机都没有，找得到个屁，可她还是把房门给关上，骑上摩托车走了，到巷口的时候，正好碰到王小茂，王小茂问她去哪儿，她只得也请王小茂去城头找，她去城尾，这样范围也大一些吧。 找到了打电话。 要不要报警啊?王小茂有些担心。 找不到再说。颜蓁有些心烦。 天还是很冷，二月天，好在过年的时候给了她500块钱的红包吧，不至于饿死，她先去了商场，她上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去商场呆着的，又有暖气，也有可以呆的地方，可县城才多大啊，大一些的商场就那么两三个，颜蓁挨着找了，都没有童睿的身影了。 天色渐晚，暮色来袭，到夜晚，气温越来越低，颜蓁越找越绝望，也越找越心烦，她有些气急败坏地走在小城的街头，一边骂着童睿的没良心，一边骂着自己的多管闲事，兴许，童睿已经离开这个小县城了，她还像个傻子一样在到处找她，她找得有些累了，王小茂打电话过来，颜蓁心里高兴了一下，找到了吗? 没有，你也没找到? 颜蓁沉沉地挂了电话，快要晚上9点多的时候吧，她又累又饿，又担心，县城有个小公园，夏天的时候，人倒是多，城里人吃过饭后会来公园乘凉，但这大冬天的，连个鬼都没有。这个点了，倒只有公园门口的那家卖醪糟粉子的糟老头，还没回家。 姑娘，来一碗吗?又热又甜的醪糟粉子啊。 颜蓁停下脚步，她胃很难受，却不怎么想吃，大爷，你有看到一个长得很清秀，很文静，大概18,19岁的女孩吗?拎着一个包，嗯，黑漆漆的包。 啊，是扎着马尾?今天一天都在湖边呆着呢，不过这会儿不知道走了没........ 颜蓁听了半句，撒腿就为往湖边跑，公园有个人工湖，这么冷的天，是个人，都不会呆在湖边，颜蓁远远地看见一个身影坐在湖边，身前抱着她那个垃圾行李袋，不知道为什么，颜蓁眼眶非常涩，发酸，发到她伸手去揉了揉。 ☆、巷子深处【19】 颜蓁站在她身后，好半天没有办法挪动双脚，可能是因为童睿有警觉，感觉身后有人在盯着自己，忙抱着行李袋回头看了看，那一看，五味杂陈，百般滋味绕上心头，她喉咙紧了紧，却也说不出话来，颜蓁见她回头看见了自己，忙收拾了情绪，两人就那样对峙着，颜蓁再没往前一步，童睿亦没有起身，那个漆黑阴冷的二月天，风呼呼地吹着公园里的小树林，有一身脏兮兮的流浪汉，往两人这方向不时的瞅着，颜蓁心烦，上前两步，扯过童睿的手，就往公园门口跑了，门口那大爷见是她，忙叫住了，哎哟，这是找到了? 第20章 颜蓁停下来，童睿一直盯着颜蓁牵着她的手，视线一点都没有挪开。 颜蓁这才把手给放开，大爷，来两碗吧。望着锅里腾腾往外冒的烟，颜蓁和童睿的手都是冰凉，童睿更甚。她今天一天在外面，腿都冻僵硬了，她一直坐在湖边，风很大，她就把行李袋抱在胸前，这样能暖和一点，就是心情非常的不好啊，自己也压根不知道能去哪儿，那颜蓁叫她滚蛋，她就滚好了啊，想着这些，心里特别委屈，这些委屈，其实不是这次颜蓁要叫她去念书的事，是这两个多月来，颜蓁对她的不理不睬，冷淡的态度，到了这一个爆发点。 来咯，小心烫啊。老大爷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醪糟粉子来，加了些红糖，黑乎乎的，颜蓁也冷狠了，捧着碗，半天说不出话来，碗里的热气喷在脸上，暖洋洋的，童睿因为刚坐久了，突然被颜蓁拉起来，脚有些生疼，她皱了皱眉，脸色惨白。那大爷多嘴了一句，哎哟，这小姑娘，是和姐姐吵架了?今天冻傻了吧，这脸都快冻紫了。 童睿低着头没支声，颜蓁吃着东西，又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出声道，快些吃吧，还嫌不够晚吗?她突然又想到什么，给王小茂去了电话，嗯，找到了，不用，不用，我一会儿骑车就回来了，好，谢谢你啊，小茂。 童睿一手握着汤匙，一手捧着碗，温度通过掌心蔓延到全身，童睿喝完汤，这才全身舒坦了，颜蓁给了8块钱，骑上车，等童睿也跨了上来，这才将她那摩托车往家的方向开，她骑得慢，因为夜里冷，童睿甚至都没有抱着颜蓁的身体，自从那天晚上以后，两人的身体接触像是某种冰点，一旦触碰，气氛就会愈加的尴尬，童睿只是把双手撑在身后，一手还得把行李给把住，颜蓁开得很慢很慢，像是兜风，只是天气不适合，颜蓁一直憋着气，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整个小城都已经陷入了寂静，小城的街灯特别昏暗，夜里起雾，雾气笼罩在街灯上，让一切都变得迷离起来，不知道颜蓁开了多久，直到后来，快要到家的时候，颜蓁发现那个人不知不觉间抱着自己的腰，靠在自己的身上，一动也不动，是睡着了吗?颜蓁将车停在屋门口，巷子里早已关门闭户，彼时，颜蓁兴许也没想到，身后靠在自己身上的这个女孩，会在余生的日子里，那样绝望地爱着她。那夜的月色也是朦朦胧胧的，被雾气笼罩着，一点也看不真切，终究，颜蓁还是觉得太冷了，她只得叫醒童睿，童睿迷迷糊糊地下车，并未睡醒的样子，摇头晃脑的，看样子，就要栽倒地上去，颜蓁忙一把把她给搂住了，这才忍不住又骂了一会儿。 颜蓁是个很怕麻烦的人。 终于，回到家，家里也也冷，童睿有些困，可又不敢去睡，她就盯着她眼前扔在脚下的行李袋，一动也不动。 颜蓁累得瘫在椅子上，指了指厨房，麻烦你烧点水来喝吧。 你找了我一天吗?童睿忍不住地问道。 我会找你一天吗?我就是路过那个小公园，我没事，我能来找你?说到这儿，颜蓁就生气。 找就找吧，扯平了。童睿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小声说，她把提壶洗了，烧水，想着她吻了颜蓁的那一次，她去找颜蓁，也找了一天，她没曾想颜蓁会来找她，颜蓁那样的脾气，既然都让她滚了，又怎么会找她回来呢，她虽然又冷又困，可还是心情稍微好些了，给颜蓁倒了水，而后又烧了些水来洗脸洗脚，颜蓁泡脚的时候实在是有些忍不住地问道，你是不是有毛病?你今天在那湖边呆了一天?大冬天的，你呆那儿，你是想把自己冻死还是怎么的?你以为我会来给你收尸吗?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你会吗? 颜蓁噎住，你.......你可真是，叫你去念书，就这么为难你吗?说走就走，你没有心的吗?我这半年是怎么对你的?你就这样回报的?你的债务还完了吗?你? 童睿哑然，实在说不出，是你赶我走这样的话来，有那么一瞬间，童睿甚至在想，颜蓁是不是已经忘了那一晚了，还是，她会让自己忘记?不要再提及，最好了，对不对?这样，她就可以和颜蓁一样，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些不知何时滋生起来的爱恋的情愫。 问你话呢?你傻吗你?你不知道躲在商场，有暖气的地方，你呆湖边做什么?颜蓁见她不做声，生气似找不到出口一般。 心情不好嘛，当然，想吹吹风。而且，也没有带钱，哪儿也没去。童睿微微嘟着嘴，特别委屈。 你钱呢?过年的时候不给了你500块吗? 放你枕头下的，我没拿。 颜蓁已经没有什么话要说了，吸着拖鞋，上楼，睡觉。 童睿在楼下泡脚，水很烫，她手腕撑着下巴，望着楼上，叹了叹气，骂着自己，这不是找罪受吗?灰溜溜跑出去，差点给冷残废了，可是，蓁姐又来找她啊，肯定很着急吧，那蓁姐是担心她的，她笑了笑，觉得心里有泡泡在往外冒。 ☆、巷子深处【20】 颜蓁蜷在床上，脑子里却一直都是童睿坐在那黑漆漆的公园湖边的样子，旁边会路过虎视眈眈的单身汉，脏兮兮的拾荒老头，18岁的童睿，就那样被自己赶了出来，坐在那里，没有家，没有可去的地方，那样孤独，那样萧索，那样的，让人怜惜。 第21章 颜蓁不想让自己对童睿会有那样怜惜的情感，这次童睿突然一反常态的，突然做出这样的逆反行为，让颜蓁有些懵，让颜蓁更懵的是，今天这一天，自己那沮丧至死的心情，她只是可怜童睿吧，仅仅是这样的，那个时候，颜蓁并不愿自己再想得太深，那个喝醉的夜晚，那个带着欲望的舌吻，童睿到底是什么意思，而自己?颜蓁抓了抓绵软的枕头，分床睡以后，她非常的不习惯，因为少了一个人，床上特别特别的冷，以往，童睿总是洗完澡以后就把床暖得可热和了，颜蓁缩了缩脚，把自己蜷得更紧了些，颜蓁有时也搞不清自己，也特别痛恨自己，感觉遇上童睿那丫头，就是一步又一步的深渊，每一步，她都不愿意踏进去，却又不可避免地越走越远，颜蓁自己心有不甘，但她也很明确的知道，自己这辈子，不会再有多大的作为了，可童睿不一样啊，童睿毕竟还小，还有那么多的机会，所以，尽管她一口一个她压根就不会管童睿，但她却悄悄地找了文老师，想让童睿重新高考，或许，童睿能考上大学，可这，又和她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她不愿想太多，可又冷得睡不着，冷得难受，不知道什么时候，脚上传来热度，还有些烫，颜蓁见童睿坐在床边，往被窝里塞了什么东西，却原来是用矿泉水瓶灌的开水，童睿鼻头红红的，脸也红红的，颜蓁本以为是那惨白的白炽灯给她打的光吧，也没多说什么。 那天晚上，童睿心情非常的复杂，她洗漱好，给颜蓁灌了热矿泉水瓶，又给自己灌了一个，晕乎乎地躺在沙发上，她其实，有些难受，鼻子有些出不了气，全身有些发烫，可一想到颜蓁今天跑出来找自己，她心里就有些飘，那是童睿觉得，颜蓁难能可贵地表现出来颜蓁是关心她的，是在意她的，甚至，是担心她的，所以，她在颜蓁的心里，是有些与众不同的吧，那种与众不同，安抚了童睿的心，包容了她所有的委屈，像是打了一剂定心剂，她倒是没多久就睡着了，只是半夜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开始咳嗽，而且咳了很久，生生把自己给咳醒了，她很想忍住，可咳嗽，和喜欢一个人一样，不受自己控制，她捂着嘴，可还是不行，灯突然亮了，童睿皱着眉，眼睛被突然来的白光刺激得睁不开，只听到一个哑哑的声音，喝点水吧。 童睿接过水杯，喝了几口，有些愧疚道，把你吵醒了。 嗯，是不是白天出去感冒了?颜蓁散着头发，伸出手背摸了摸童睿的额头，童睿那一瞬，只觉得整颗心都化了，她一动也不敢动，只听颜蓁道，烫死了，吃点药吧，烧死了。 颜蓁说着，又揉了揉额头，在抽屉里翻着感冒药，童睿就那样坐在身后望着颜蓁给她找药的背影，柔和的灯光，温柔的背影，那个样子的颜蓁美死了，童睿好想从身后去抱着她，她那样想着，就克制不住，夜晚，像是幽灵一般，撕碎了白日的面具，童睿缓缓起身，从身后轻轻地拥上了颜蓁，她微微地靠在颜蓁的身上，长久长久地不出声，颜蓁半天翻不到药，却被人突然身后一抱，心里一紧，却没有动弹，那是继那个匪夷所思的深吻以后的第一次亲密接触，童睿闷闷地在背后委屈道，以后不要再赶我走了，外面好冷.......好冷，那些人，也特别害怕.......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我以后都不和你吵架了.......我今天，特别的伤心........她说着说着，就有些困了，她眼皮都有些睁不开了，鼻子出不了气，她得微微张着嘴呼吸，颜蓁没搭理她的矫情，可不知为什么，颜蓁没有分明手里已经找到了感冒药，却也没有立马推开她，而是任由她就那样，傻傻地抱着自己，她听到童睿说的那些话，虽然，心里有些不服气，明明是小破孩子自己任性，拎着包就要给她离家出走，她还没收拾她了，可童睿说得那么可怜，颜蓁也只是让她快些把药给吃了，只是小孩就是小孩，困意横生的时候，竟然，就连站着也能睡着，颜蓁扭头唤了几声没有动静，只能转过身拍了拍童睿的脸，童睿倒好，顺势就倒进了颜蓁的怀里，不知道为什么，颜蓁那天晚上，竟然没有烦，只是搂着她，到了床上，喂她吃过药，童睿就直接倒回了床上，半夜两三点，颜蓁也实在没有力气再赶她，就那样睡吧。 童睿生病，睡得不太踏实，没多久又咳嗽，没多久，呼吸又挺难受，下半夜，一直都迷迷糊糊的，抱着颜蓁，嚷着不舒服，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真实的，颜蓁难得得拍着她的背，哄着她，又给她盖上了被子，第二天早上，两人都没起来，童睿吃了感冒药，根本起不来，一直昏睡着，而颜蓁，一晚上没睡着，就天快要亮的时候才睡着了一会儿，直到快要十点多的时候，文老师在楼下敲门，才把颜蓁给敲醒了，醒来的颜蓁望着使劲往自己怀里钻的童睿的那张清秀的脸，一时有些恍然，这人紧紧地黏着自己，她愣了愣，却没有下楼去开门。 ☆、巷子深处【21】 那天早上，童睿没有如常的早起，她起不来了，身子特别重，颜蓁快到10点多的时候才开门，因为楼下那些小兔崽子都快要把门给拍烂了。 童睿在家里昏睡了两天，颜蓁本来让她上医院，她死活不上，倒是拿了一些退烧药，彻底霸占了颜蓁那张床，那两天，难能可贵地吃到了颜蓁做的饭菜，颜蓁做的菜很好吃，尽管她不爱做，但她的厨艺实则要比童睿的厨艺高出不知几个段数。 第22章 那一场离家出走，那一场发烧重感冒，让童睿又重回到了颜蓁的那张床上，因为颜蓁没让她滚回沙发上，两人，像是心照不宣一般，因为那个冬天，晚上又睡在了一起，童睿生病，很脆弱，也异常的安静，她不怎么闹，只静静地看着颜蓁做生意，做饭，忙前忙后，忙完了，颜蓁就坐门前的椅子上抽烟，烟刚抽了几口，听到不远处的童睿在咳嗽，她犹豫了一会儿，又把烟给掐了。 几天以后，童睿的病有了好转，这几天，童睿知道文老师来过好几次，好像都被蓁姐三两句给打发走了，颜蓁也没再提让她去念书的事儿，倒是有一天晚上，童睿忍不住说道，我要是去上学，店里的事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颜蓁挑着炉子里的炭火，顿了顿，以前没有你的时候，我自己不也一个人忙过来了。 可是，又要花不少钱。 颜蓁没吭声。 考上大学的学费会更贵，这是一个无底洞。童睿说着事实。 也是，我干嘛要帮别人养你啊，还养你念大学。颜蓁陷入了沉思，她不是一个慷慨之人，她没有那样圣洁地去帮助一个和她非亲非故的陌生人，当然，现在没有办法说非亲非故了，但颜蓁，觉得，自己，收留她，给她饭吃，甚至，帮她支付那些医药费，她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再多一些，她觉得自己没有那么伟大，所以很矛盾，只幽然道，考上大学，你总是要还钱的吧。 颜蓁就在这种纠结和困顿中，还是让童睿去学校里重新念书了，童睿脑子好，再说，之前高三学的东西也就丢了一学期，她很快跟上进度，只是自己有些不习惯，每天不能和颜蓁呆在一起，就觉得很难受，那时年轻，年轻的时候，想不到能有多远的未来，下课那十分钟她也总跑回店里，拿点零食吃，或者喝点水，久而久之，颜蓁又开始骂她，说她要把店里的东西都吃没，童睿也就笑痴痴地跑回学校了。 日子一天天热起来，高考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第一次模拟考试下来班上有好些女同学都哭了，童睿还好，考了个23名，这当然，比不上之前在镇上念的高中，那会儿，她从来没出过前三，可县里的学校，总是，精英要多一些，童睿比较轻松，她觉得考不考得上大学，无所谓，考不上更好，考上了，不知道要考去什么地方，就要离开颜蓁了，离高考越来越近，童睿就老打听，离这儿最近的大学大概需要多少分。越临近考试的日子，她这方面的担心就越多，她和班上其他同学可不一样，不过要是，蓁姐和她一起去大学的城市，那就好了。 只是，童睿不敢提，颜蓁倒挺关心童睿的成绩的，看到成绩单，念念有词，你这是比你去年考得更好一些，还是更差了些。 差不太多，要差一点。 那你自己再努努力吧。 你有想去念的大学吗? 没有。童睿做着作业，抬头问道，你想我去哪儿念。 北京上海什么的吧。大城市的大学，总是要好一些。 不想去。童睿小声嘀咕。 理由。还是被颜蓁听见了，但其实，颜蓁心里应该是知道童睿不想去那么远的理由的。 考不上嘛，分好高的。 童睿犹豫了好久，还是没把那句，如果我考上了北京上海的大学，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说出口。 第一次模拟考试以后，就很快了，天气越来越热，离高考越来越近，难得，那段时间，颜蓁对童睿要好一些，也不怎么骂她了，周围邻居说，别刺激到高考生的情绪，她心里也隐隐有些担忧，想着这人，去年临近高考出的那事儿，转眼就要一年了。 颜蓁那两天有点搞笑，6月，在厨房里煎鱼，给童睿说，听隔壁王大妈说的，吃了鱼能聪明，童睿想，就高考这两天又能聪明到哪里去，就连麻将都不打了，说麻将声要影响童睿复习，她好像，比童睿本人更紧张，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自动把床让给童睿，说自己睡沙发，怕影响她的睡眠质量，那几天，颜蓁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童睿一本正经地拒绝道，不要，这样我会更不习惯，会睡不着的。那几天，颜蓁仿佛花光了她这一辈子的温柔，童睿很享受这样的时候。 初夏，床上已铺上了凉席，电风扇摇着头乌拉乌拉地吹着，夜风有那么一点点，像童睿有些兴奋的心情，也就那么一点点，才晚上9点多，颜蓁就让童睿躺床上 ☆、巷子深处【22】 童睿填志愿的时候，还是没有如颜蓁的愿望，选了省城最好的大学，其实她的分还超了好几十，文老师那个嘴碎的跑到店里来说这个事儿。 可惜了啊，小睿，你这分数上上海交大和北京........ 文老师，谢谢你，我志愿都已经交上去了。 颜蓁撩了撩头发，她心里明镜似的，能不知道童睿只填省城的大学的意图吗?z大也不错，省城最好的大学了。 嗯，回家只要4个小时。 那个暑假，童睿还很忙，为了创收，她收了几个初中的小孩在店里补习，挣了一点钱，但还是不够她的学费，盛夏的天，她坐在床上，吹着风扇，数钱，那钱，数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够的。 第23章 我后面可以去挣奖学金，但是第一次的学费，好像没有办法了。她可怜巴巴地望着颜蓁，转瞬就换了一副嘴脸，咧着嘴道，要不然我不去念了吧，这考上了，证明我是能考上大学的实力就好啦。 行，也省钱。颜蓁嘴上说着，心里却在算账。 要报道的头一天晚上，颜蓁把学费给了她，生活费你自己想办法吧，你毕业找到工作，这些钱是要翻倍还的。 我知道。童睿捏着装着学费的信封，你明天送我吗? 不送。 因为第二天就要去省城大学报到了，巷子里的邻居们设宴要为童睿践行，夏天，饭桌就摆在了巷子里，王小茂更是神经兮兮地去买了一串鞭炮绑在竹竿上从巷子口跑到了巷子尾，像是她考上了大学，是整条小巷的光荣一般。 我就说我们小睿聪明，懂事，一定会有大出息的，没想到考上了这么好的大学，来，我敬你一杯。钱老板已经兴致很高了。 童睿瞥头看着颜蓁，自从去年喝醉那次搞出的那件事以后，童睿也就不敢喝酒了。 哎哟，这十八岁成年的时候都喝了，这考上大学，还忸怩起来了。 童睿见颜蓁没搭理她，只得硬着头皮举起酒杯，这一开荤，可就不得了，王小茂，甚至王小茂的爸妈都纷纷向童睿敬酒，还问明天什么时候的车，需不需要送?童睿一杯一杯的啤酒下肚，忙摆手，自我主张道，不用了，谢谢大家，蓁姐明天就会送我的。 颜蓁当这么多人的面不好反驳她，只是见那些人越喝越起劲，还越灌童睿的酒越多，颜蓁一把取过童睿手中的酒，你们疯了，灌她这么多酒，一会儿喝醉了谁管。颜蓁说完，两人像是有默契一般，都想到了那天晚上，童睿垂下头，一只手白皙修长，有些无措地敲击着桌面，颜蓁愣了愣，想着那晚的突兀和莫名的心慌，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再然后的事情，无非就是他们上秧子起哄，说是颜蓁怎么可以帮童睿挡酒呢，这破坏了酒桌的规矩，自然，酒，就越喝越多，终究是夜深了，巷子里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喝红眼的颜蓁和童睿，两个人不着一声的收拾着残局，洗澡，收拾，数钱，电风扇呜呜地吹着。 你真的不送我吗?童睿忍不住地出声问道。 没有回应，是夜，很深了，蝉鸣一直叫个不停。 童睿有些伤感，想到明天就要出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又看到颜蓁，她想去抱抱她，可是她不太敢，酒精持续地在这闷热的房间里发酵，像是有着某种信号，回忆如潮水般袭来，关于那晚的记忆，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颜蓁和童睿躺在一张床上，这些天，都是这样的，今晚，她难道要去睡沙发吗?这也太欲盖弥彰了，沉默如盖，压在两人身上，只有酒精的催发，才让呼吸变得沉重又急促，颜蓁实在有些受不了，翻过身，却不小心压住了童睿的腿，夏天的炎热总让人十二万分的躁动，睡裙散开来，只剩下身的内裤，童睿被压住，却半点不敢动弹，酒精的灼热一遍一遍地点燃着肌肤，那风扇，似乎没有什么用了，童睿艰难地吞咽着，像是带有某种仪式，那天晚上，童睿却非常想解释那个吻的事情，可是，又能解释什么呢?没有解释，无非就是她想了，她想亲她，她喜欢她，可她，敢说出口吗? 蓁姐.......她在她身后弱弱地喊了声。 颜蓁没出声，装睡。 童睿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其实我....... 颜蓁突然转过身来，瞪着她，童睿滚在舌尖的话给瞪住了，早点睡，明天早上还要早起。 童睿望着她的眼睛，她一点一点地靠近她，像极了那个晚上，心脏都像快要跳出来了一般，同样，她也听到了颜蓁的心跳，那个时候，谁又还有理智呢，她的脸越贴越近，她视线，根本挪不开颜蓁的唇，就那样快要凑了上去，就那样，就快要重蹈覆辙，就那样，万劫不复了吧....... 却在快要亲上那一瞬间，颜蓁突然转过身去，她的手甚至，都碰到童睿的脸，童睿快速膨胀的心像突然打了冷冻剂，她僵在那儿，满脸绯红，一动不动，颜蓁背对着她，也什么都没说，那个姿势保持得太久，她的胸勒那儿有些痛，她缓缓地躺下去，只想当一个死人，或者，也和死人差不多了。 两人背对背，再也没人换过姿势，颜蓁整晚整晚的没睡着，她就知道那破孩子不能喝酒，可这一喝酒就要亲她，这到底是什么毛病，她紧紧拽住自己的心口，可再不愿多想，第一次都解释不过去了，这又来第二次，颜蓁摇着头，怎么也不愿想到那两个字上去。 喜欢?这两个字怎么能存在于她和童睿之间呢?她们可都是两个女人，不，确切地说，虽然，童睿已经过了18岁，下个月就要19岁了，但在她的意识里，童睿就是个小孩儿，而她，却和这个小孩儿亲吻过了。 ☆、巷子深处【23】 从县城到省城每天只有一趟班车，早上7:20的，童睿在闹钟没响的时候就已经起来了，收拾包裹，没一会儿，颜蓁也起来了，将她的行李箱绑在摩托车后面，戴上头盔，那会儿，天已经亮了，出早摊的人在小城里此起彼伏的吆喝，童睿也没睡好，脸色惨白地双手撑在后座上，都并未抱着颜蓁，倒只是颜蓁一个急刹，让她双手本能地抓住了颜蓁的衣角。 第24章 童睿行李不多，一个箱子，一个背包就完事了，到了车站，可能赶上开学，人很多，路上小心一点，小心钱，钱丢了，你就死定了。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童睿，她不想看童睿的眼睛，知道了。童睿低着头。 行了，你上车吧，我走了。颜蓁扭头就走，童睿望着她的背影，渐渐的，眼眶越来越红，这次，真的是要离别了吗?她愣在那儿，也不想进车站，过了两三分钟吧，才像个傻子一样地拖着行李箱，冲了出去，那一刻，她真的很想，不去了，好在颜蓁并没走远，事实，颜蓁扭头，走都没走，她只是在童睿看不到她的地方停了一会儿，抽抽了一根烟，那根烟的工夫还没抽完，就见童睿红着一双眼，拖着行李箱站在她面前，颜蓁皱着眉，看了看时间，马上开车了，你不进去，你跑来干嘛? 童睿的情绪被逼到了极致，一把抱过颜蓁，哑哑道，我不想去了。 颜蓁夹着烟的食指抖了一下，骂道，我告诉你，童睿，你不要给我作，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又不去，你赶紧给我上车去。 颜蓁强硬的烦躁像一把刀戳在童睿的心上，瞬间，她的眼泪就下来了，大颗大颗的，从眼睛里直接掉在了地面上，她像个不愿离家的孩子，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颜蓁看时间，只有最后五分钟了，拖着童睿的手，就急匆匆地往检票窗口去，她拽着童睿的手，把那个人推了进去。 童睿没有出息地哭得像狗一样，搞得旁边的售票员用可怜的眼神看着两人，哎哟哟，舍不得家啊?哭成这样，嗳，你的票呢?问着颜蓁。 我没票，我不进去了。 颜蓁看着童睿上了车，车开出去了才走的，童睿趴在窗前，没一会儿，也看不到颜蓁的身影了，离别总是特别惆怅，这一年多，和那个人的点点滴滴，全都化成了眼前的模糊，童睿一直把脸扭向窗外，倒是没过多久，背包里突然有铃声在响，童睿起初没在意，以为是别人的，她又没有手机，待邻桌提醒她，你手机在响，你不接吗? 我没有手机。童睿梗着嗓子，可声音确实是从她的背包里传来的，她打开来看，里面一个直板诺基亚在闪着，童睿揉了揉眼睛，眼睛都哭疼了，这才接起来，嗯，那个，手机好好保管，别弄丢了，很贵的，到学校了，说一声....... 颜蓁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 喂?你听到了吗?你还在哭呢?你还行不行了?好了好了，就这样吧，我回去了。 童睿握着颜蓁给她买的新手机，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为何又要对她这样好，让她一直沉沦，挂念....... 开学，报道，军训，童睿机械地进行着学业，大学生活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她不怎么习惯不能和颜蓁呆在一起的日子，所以也就不怎么爱说话，同寝室的人，也就开学那两天哭了，后来，大家就开始习惯，和享受大学生活了，好在颜蓁给她买了手机，每天军训完洗完澡躺床上，她就给颜蓁发短信：今天军训有女生晕倒了。 颜蓁没一会儿回过来：是你晕了吧。 童睿：不是我，我身体好着呢。 童睿：最近开学了，家里生意很忙吧。 颜蓁：嗯，忙。 军训完了就中秋了，正好临近周末，寝室里好多人都要回家过节，童睿盼一个理由盼了好久，票都买好了，兴奋地给颜蓁说，可颜蓁却说中秋她不在县城，她要去玩，让童睿别回去了，自己在学校里呆着吧。 童睿握着手机，站在寝室的阳台上，阳台外面是一片农田，再远些，有铁轨，时不时的，有火车从那儿路过，她挂了电话，沮丧地趴在阳台上，手里的汽车票被捏得变了形，她也没问颜蓁去哪儿玩，和谁去，她没有资格去过问蓁姐的生活，所以，那个中秋，童睿一个人呆在学校里，她闲得无聊，根据课程表的时间，找了两份兼职，大学生活，也就这样拉开了帷幕，有课的时候上课，没课的时候她就去挣钱，年少的时候总是天真地以为，我想忘掉你，我就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来麻痹自己，当其他的人和事占据了我的心，又哪里还有空间来想你呢?年少的时候，喜欢一个人，也总是觉得，可以永远的，我那样爱你，是可以爱你一辈子的，那个时候的一辈子，仿佛是一光年。 只待时间消散，你曾以为的可以，在梦里也不消停，那夜，童睿做了一个梦，确切地说，是一个春梦，她醒来一身汗，却无限怅然，窗外是一片霓虹，她紧紧地拽着胸口，却还是抑制不住的心脏狂跳，她从沙发上爬起来，去冰箱里拿酒，开口就往嘴里灌，特别凉，凉到牙齿发酸，她这才冷静了些，是因为前些天，看到了颜蓁吧，三年了，三年的重逢，她竟然像路人一般地走开了。 她三年前答应过颜蓁，从此往后，不见不念，终是相逢应不识。 她说好，所以这三年来，她也不找，就是曾经给了你第二次生命，收留你，养你上大学，而今却只能陌路了，27岁的童睿一手趴在冰箱上，冰啤酒冰得她胃疼。 ☆、巷子深处【24】 人是一种特别复杂的生物，白天，你如常地工作，生活，你雷厉风行地处理着工作中遇到的各种难题，与老板同事客户各种撕逼，你千锤百炼，炼出一身金刚钻，以为谁也伤不了你。可却仅仅只用一杯酒，你的眼神就可完全崩溃，童睿扶在冰箱上，拽着自己的胃，第二天，童睿没有去公司上班，而是在家里躺了几天，而后，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又去上班，周末的时候，有个重要客户的婚礼在银河大酒店举行，这样的场合，一个人去，总显得寂寥和有些傻傻的，童睿也没有男伴，临时抓了一个长得有些帅的下属，和她一起去了酒店，吃晚宴，童睿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挽着一米九的下属，倒也引来不少人侧目，童睿她们本就不大想去，所以去的也很晚，好在新郎给他们留了位置，童睿心不在焉地和桌上的人打着招呼，事实，除了一两个有点头之交的，其他的都不认识，她今天也没心情应酬，打完招呼，也就埋头玩着手机。 第25章 她座位旁边没有人，空着的，但座位上有一个女式包，看来还是有人的，突然，灯光暗了下来，仪式要开始了，主持人念着开场白，一对新人从高中就认识，回忆又浪漫又感动，心不在焉的童睿也放下了手机，一手托着腮，专心致志地望着看台，很多人都在父亲将女儿牵出来，把手放在新郎手里那儿感动地热泪盈眶，童睿没有什么感觉，她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十八岁以后，她只有颜蓁，当然，现在，连颜蓁也没有了，她想着想着，却突然听到砰砰几声，冷烟花炸了出来，吓了她一大跳，她本能地身子往后缩，黑暗里，她仿佛碰到了旁边座位的人，对不......道歉的话并未说完，就瞧见了身旁那个人转过来的那张脸，冷淡的眉眼，精致的下巴，耳垂上的耳环耀眼地垂着，黑暗里，她化了好看的妆容，粉黛下的那张脸也十分错愕地望着童睿，童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直到灯光重新亮起，所有宾客都站起身，敬新郎新娘的酒，只有童睿和身旁那个女人，浑浑噩噩地坐着。 似梦似幻中，周遭的喧嚣更让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童睿不敢相信，此时坐在自己身边，不足一尺距离的，竟然是日夜思念的颜蓁，她像个死人一样地坐在那里，颜蓁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作为临时男伴的下属见童睿脸色惨白，小声问道，童总，怎么了? 童睿一脸呆滞地望着满桌的酒菜，胃里却有些难受，颜蓁倒是用筷子夹了几块肉放在碗里，她身边的男人也在和她说着什么，童睿不认识那男的，那男的长得端正，挺巧言令色的，新郎还没有来，他挨个挨个地敬酒，敬到童睿这儿，提酒，随意问道，童小姐，做哪一行的? 童睿紧盯着颜蓁，见颜蓁听到童小姐三个字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她手腕收了收回来，开玩笑道，开店的，卖小杂货。 嗳，这么巧?我们家这位以前也是。 是吗?那得喝一杯了。童睿端起酒杯，大家都望着颜蓁，颜蓁不得已，和她碰了碰，童睿眼眶里全是水，颜蓁和身边男人说道，我去下洗手间。 童睿仰头将酒悉数下肚，却立马匆匆地追了上去，颜蓁走得很快，她也追得很快，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里，她能遇见颜蓁两次，曾经三年，连偶遇都没有遇到过，婚宴才刚刚开始，洗手间里并没有什么人，颜蓁来到盥洗台，水龙头里的水时而感应，时而不感应，硕大的镜面上投射出两人的身影，颜蓁从玻璃镜面上望着身后的童睿，前不久在ktv的洗手间遇见过，那时就已经看到了，这人越长越好看，越长越好看了，已经是属于那种，放在人群堆里，格外耀眼的那类人，这三年，她变化了这么多了吗?这和当初那个在下着暴雨的夏夜，狼狈地出现在巷子口的那个小孩可真是一点勾也挂不上勾了。 那男的是?童睿怎么也没想到，几年后重逢，她问颜蓁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我丈夫。颜蓁掏出口红涂着唇。 你不是和文老师?童睿疑惑地问道。 不可以离了又结吗?颜蓁回过身，莞尔一笑。 童睿搞不懂她为什么要笑，离了又结又有什么好笑的。 颜蓁用烘干机烘了烘手，随意地指了指身后，没人，你不上吗?说完，她要跨门出去，却被童睿的身形给挡住了。 颜蓁叹了叹气，绕过她，童睿又跨步挡住了她，颜蓁瞪了瞪她，抓过她的手，就往一个隔间去了，你要干嘛啊? 不干嘛，就是想和你说会话。 该说的，之前，不已经说完了吗?说好了不再见面的。 是没见啊，这不是遇见了吗?你能装作我们从来就不认识吗?我看你也不能嘛。 你闭嘴。 童睿咧嘴笑了笑，终于，她又恢复了她本来的面貌。 我前两天梦见你了，就上次在ktv碰见以后。童睿靠在门板上，就夜里起来，喝了一杯冰啤酒，胃疼就犯了，第二天，班都没去上。童睿云淡风轻地说着这些日常，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技能，这些年，原本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梦，梦里经常梦到你，梦到我们在巷子里生活的日子，到后来，我可以控制了，他们说白天经历的东西，其实是会带进梦里的，所以，我睡前就看恐怖电影，这样，梦里就可以做噩梦，也就不会想你了。 颜蓁双手交叉着，揉着手指，望着童睿发红的双眼，三年前，她的眼睛，比这，还要红吧。 ☆、巷子深处【25】 往事太深了，她和童睿之间，像是一口看不见的枯井，黑暗，萎靡，不为她人所知。 童睿去念大学以后，颜蓁还是很不适应的，她本来以前，自己一个人生活得好好的，童睿却突然闯进了她的生活，改变了她的习惯，她好几次，习惯性地对着空气招呼童睿给她拿这拿那的，只是再没人回应她了，那段时间，她脾气也不太好，中秋节，王小茂他们约着去山里露营，她也想散散心，也就跟着去了，她哪知道童睿会想着要回来，这才开学半个月。 离别那天，童睿像是有心里预知一般，从今往后，她和颜蓁之间的关系就会很不一样了。 第26章 中秋节童睿一个人在省城做兼职，那之后，基本没课的时候，童睿都在做兼职挣钱，她几乎什么都干过了，第一份兼职的工作是在大超市里帮一个品牌的饮料推销，一天8个小时，50元一天，宿舍楼下一家卖早点的店里需要人帮忙，只是得早晨5点半就得起来，一个月300块，童睿去了，再后来进入家教市场，一学期下来她比之前更瘦了，当然，生活费没有再让颜蓁给钱，而且还存了1000块，第一学期的寒假，她做了半个月的兼职才接到颜蓁的电话，这要过年了，你是哪天回来? 哦，我上班上到二九，可能三十那天回来吧。 那你提前买票吧。 年三十那天，车站人特别多，也堵，童睿从天亮直接坐到了天黑，她没想颜蓁会来车站接她，站在那摩托车身前，全身包裹地严严实实的，她头发仿佛长了些，冬天的风吹得她发丝乱飞，是啊，又冬天了，她夏天走的，回来就又是冬天了，她凑上前去，颜蓁只瞄了她两眼，学校的饭菜不好吃吗?瘦成这样? 嗯，难吃啊。童睿轻轻拉着颜蓁的衣角，把下巴放在颜蓁的肩头上，像个变态一样地闻着颜蓁身上的味道，那个熟悉的味道轻而易举就让她这一学期以来每天去做兼职忙成狗想要忘掉颜蓁的心情土崩瓦解。 过年的时候，巷子里总是特别安静，每一家都关门庇护，童睿回到家里，家里仿佛什么也没有变，只二楼本属于她的破沙发不见了，只剩下那一张她总是费尽心机才能爬上去的床。 那沙发实在破得不行，前几天我卖给收破烂的了，这几天也没有时间去买。颜蓁和言对她说道。 童睿坐了一天的汽车，头疼，胃也不大舒服，年夜饭没吃几口，颜蓁问了问她在学校的情况，功课重不重，兼职太多就稍微少做一点，话赶话，随口一溜，有没有交男朋友，要是交了，要做好措施。 童睿抬眼望她，颜蓁并未与她对视，童睿搅着碗里的饭，没有，很忙，没有时间，你呢?是文老师?还是王小茂? 你觉得呢?颜蓁反问道。 童睿心里空空地，像被人捶了一拳，又拉扯了出来，她正了正身，笑了笑，只是笑得有些惨淡，都配不上你。 颜蓁张了张嘴，又扬了扬下巴，话题并未继续下去，那年，童睿用存下来的1000块钱给颜蓁包了一个红包。 大学生活也就那样琐碎，又忙碌地越过越久，童睿回去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连暑假，她也不回去了，只有每年过年的时候才回去那么几天，她用这一年挣回来的钱给颜蓁，到后来，颜蓁也彻底忘了她和童睿之间的债到底是还清了还是没有还请，只是童睿每年给她的红包也越来越大。 她和童睿之间，有心结，她知道，那个吻，童睿走的时候哭红的双眼，和紧紧拽住她的拥抱，这些，她们从来都没有敞开来提，大家都装做这些情愫，这些依赖，这些想念，从来都只是你心底的惊涛骇浪。 四年来，颜蓁只去了一次童睿的学校，那是大四最后一年，毕业季，她在学校和班上的同学拍毕业照，颜蓁来了，像稀客一样，只是让童睿没意料到的是，陪她一起来的，还有文老师，童睿有些尴尬，客气地招呼着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啊，我们明天去拍婚纱照。文老师说道。 童睿心里塌方一样泥沙俱下，她傻傻地不知该如何回应，面目僵硬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文老师并未察觉到童睿的异样，只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别忘了十月份回来参加婚礼。 颜蓁好像拉住文老师在一旁说着什么，身旁仿佛有同学在问她拍完了要不要回寝室，她云里雾里的，听她们说话那声音也时远时近，听不真切，只仿佛听到文老师又转过身来，对她说，我就不打扰你和你姐叙旧了，酒店我都订好了，晚上你陪你姐在酒店里住吧，说会儿知心话，听说你好久都没有见你姐了。 文老师说完就走了，颜蓁唤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不远处的同学早已走远了，颜蓁见她满额头的汗，拿出纸巾递给她，童睿一张脸惨白，你要结婚了? 颜蓁皱着眉，将她拉到一个阴凉的地方，刚不都说了吗? 童睿只觉得那天的太阳，白花花的，可刺眼睛了。 我离婚了这么多年，再结婚，有什么稀奇。颜蓁怕她有些中暑。 是啊，倒也是，想来她那么年轻就离了婚，过了这七八年再结，已经特别异类了，童睿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倒在了颜蓁的怀里，颜蓁整个人人吓得有些慌了，只见童睿紧紧抓着她的手，糖....... 糖....... 她只是低血糖犯了，双眼发黑，呼吸紧促，满头是汗，那种感觉，仿佛自己都要死了。 颜蓁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糖，塞她嘴里，其实低血糖就那么几分钟的事儿，见她回过来，颜蓁满脸焦急，怎么样?去医院吧?是中暑了还是怎么了? 童睿只轻轻摇了摇头，低血糖而已，今天一天没吃东西，缓一下就好了。 这几年，她经常忙得一天都不怎么吃东西，所以才会低血糖。只是，这些，颜蓁，又哪里知道呢。 第27章 ☆、巷子深处【26】 那天，颜蓁待童睿缓了一会儿后就立马带她去吃东西了，她有些恼，念叨着，这都几点了，怎么会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你这是什么时候熬出的毛病? 两人在一家西餐厅，颜蓁给她要了温水，童睿笑了笑，都好几年了，不过已经很久没犯了，可能，太热了吧。 两个人在西餐厅随意地聊了聊，喝了一些酒，半下午，4,5点的时光，外面热得人发慌，餐厅里，冷气开得很足，不是饭点的时间，周遭并没有太多人，童睿把玩着手里的杯子，紧了紧，又举起来，还是有些不甘心，文老师会不会太穷了? 都是知根知底的人，童睿怎么会不知道，文老师人长得清秀，也有点小才华，这么久没娶上媳妇，不就是因为他家里太穷了，好像他老家在他们那儿最偏僻的一个镇的山里，车到不了，得走山路，童睿不歧视穷人，她也穷，可颜蓁嫁给他，会受苦，她舍不得。 颜蓁撩了撩头发，拧着眉，他人好，这么些年，怎么对我，你也看到了，教师，工作稳定，人又老实，不会出去乱来。仿佛嫁给他，是有好多理由的。 你喜欢他吗?童睿又问道。 你不懂，没有那么多喜欢不喜欢，一个人，还是太寂寞了。 童睿咧开嘴笑开了，口腔里还残存着红酒的残积，鲜红淋漓，是啊，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大的人，她就总爱说，你不懂。 她是不懂，不懂没有喜欢干嘛要结婚，不懂因为寂寞就必须要找个人陪伴，需要陪伴的话，她也可以的啊。 可这些话她说不出口，这些年，她不是不知道，颜蓁抗拒、回避、甚至压根不敢提的与她之间的情愫，她知道的，同性之间，仿佛这几个字一出来，就有了非常多的不可说，她甚至不知这份情从何而生，也不知该从何而止，唯有喝酒吧。 她们从下午坐到了晚上，酒喝了一杯又一杯，终是累了，颜蓁说，走吧，送你回学校了，她摇摇头，先送你回酒店吧，省城，你没怎么来过，路又不熟。 颜蓁没和她继续争执，夜晚□□点的盛夏，地面上还残存着热气，颜蓁买了单，站起身的时候有些恍惚，想来是酒喝得有些多了，她尚且如此，更遑论酒量差得惊人的童睿，童睿的脸因为酒精的原因，红了又白了，夜色下，两人并肩走在繁华的街头，童睿不由想起那些年，在巷子里，那电风扇唔唔地吹着，像随时都要挂掉一样，她走得有些踉跄，晃晃悠悠，似有若无地碰着颜蓁的肩头，如此浅尝辄止的触碰，总是让她心生荡漾，她就靠着这些不足为外人道也，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在意的小细节，撑过了这么多年。 好在颜蓁定的酒店并没离吃饭的地方有多远，酒店房间里是一张大床房，童睿靠在房门，征了一会儿，颜蓁没来由地解释，他订了两间房，各自一间。 童睿觉得好笑，无端端解释什么?都是要结婚的人了，她进了屋，身子有些乏，酒劲上涌，只好半依在床上，颜蓁那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不动声色地轻轻摇了摇头，也没太在意了，只身上有汗，进了浴室就洗澡，洗完后她换上一件大t恤，下身只穿了一条小内裤，酒店里的冷气开得很足，还未擦干的水珠粘在皮肤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以为童睿已经醉得睡过去，可出来一看，那人还睁着铜陵大眼盯着她，只那眼神因为酒意有些迷离，好几年前，当颜蓁或多或少地明白，童睿对她的心意以后，她就不会再和她对视了，不管童睿怎么隐藏，她的眼神总是带着刺眼的光，仿佛能看到颜蓁的心底，颜蓁不愿让她看到，所以，极少会和她眼神对视。 童睿喝多了，望向颜蓁的腿火辣辣的，密闭的空间里徒有各怀心事的两个人，童睿觉得心里闷得慌，爬起来，也去浴室里洗澡，想着洗完澡能舒服些吧，洗完才发现她并没有带换洗的衣服，她随意取过酒店的浴巾裹在身上，里面，也就什么都没有了，颜蓁瞥了一眼那样的她，觉得眼睛有些涩，她偏过头，把电视机给打开了，童睿滚进床上，扯了扯被子把腿给盖上了，但也仅是小腿而已，颜蓁心不在焉地换着台，就快要把遥控板给按烂了，可终究还是太沉默了，你工作落实地怎么样了?前些日子在电话里问你，你也没说，最近又有些忙。 忙结婚的事儿吗?这不还有好几个月的吗?童睿忍不住地呛声，颜蓁脸色一变，压着火。 留在实习单位了。童睿看了她一眼，就在省城。 颜蓁没再开腔了，懒得管她，遥控板实在按不动了，也就让它随意地停在哪个台吧，她有些困了，侧着身，背对着童睿睡下了。 两个人中间，像还隔着一个人，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仿佛佛听到女人的声音，和撞击声，颜蓁起初没介意，可那声音越来越近，就隔着她们头上的这面墙，那女声没有一点压抑的意思，十分释放，她看了看腕上的表，这还不到十一点呢，她偏过身，发现童睿也根本没睡着，在听，你这隔音效果也太不好了。童睿指了指身后那面墙， 颜蓁烦躁地将被子牵过来盖在头上，可隔壁的，像是干柴烈火，搞得越来越烈，颜蓁心烦意乱，起身就要去找隔壁算账，却被童睿一手给拉住了，算了，再过一会儿就应该消停了。颜蓁手腕被她拉着，拖回了床里，窗外车水马龙，盛夏的热气渐渐散去，隔壁女人的□□声此起彼伏，夏日的烦躁与焦灼如火苗般划开了欲望。 第28章 ☆、巷子深处【27】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童睿握紧的手伸向了颜蓁的腰间，她只想抱抱她，这个在18岁那年遇见的女人，她双手环上颜蓁的那一刻，她才发现颜蓁整个身子发烫的厉害，她仅仅只想抱抱她而已，可没曾想颜蓁会想多了，她一出声，就连声音都抖成沙了，童睿......你别....... 童睿环上她腰的双手滞了又滞，她是有多抗拒和自己的身体接触啊，童睿本来没有别的想法，可被颜蓁这一抗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由的，手上的力度更紧了些，像是用了力，拼命地将颜蓁抱在怀里，她覆上颜蓁的耳垂，咬着唇低声道，我别怎样? 颜蓁的身体，不知道应该说是因为欲望还是因为恐惧而抖成了筛糠子，她紧紧地咬着唇，拼了命，你别忘了，我是你什么人。 你是我什么人?童睿掰过她的身子，质问道，那你说，你是我什么人? 颜蓁依然拒绝看她的眼神，铁青着脸，我不是你什么人，你和我什么关系都没有，只不过都是女人。最后一句她说的特别轻，可童睿还是听到了，童睿没有说话，颜蓁又补了一句，要睡你就好好睡，不好好睡你就滚回学校去。 童睿咧了咧嘴，发现嘴角有些疼，像是被人抽了一耳光子，又让我滚，这么多年，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变啊，你一天让我离开你，那你那年又干嘛要找我回来?我问你话呢?我那天都滚蛋了，你为什么又失魂落魄地找我回来? 我找你回来，我还有错了我?颜蓁那爆脾气，蹭一下就点燃了。 你没错，一切都是我的错。童睿如鲠在喉，我压根就不该对你起任何的意....... 童睿!我明天就要去拍婚纱照的人....... 她那话一说出口，童睿那通红的双眼唰唰地往下掉眼泪，再也止不住，这些年，那些千转百回的纠结、挣扎，谈不上放弃，因为自己压根就不敢去争取啊，她是从颜蓁那些讳忌莫深的态度就知道了吧，别说喜欢女人了，就连被女人喜欢，对她而言，都是不可说的羞耻吧。 可是，自己，在遇上她之前，也没有喜欢过其他的女人啊，她只是喜欢她而已啊，就因为那个情动之后的吻，她们就再也回不去了吗?可就是这个吻，她也可以憋这么些年，从来就不问自己，她是打算这辈子都不捅破这层窗户纸了吧。 颜蓁见她哭得满脸都是泪，无端端想起那次她离家出走的冬夜，那样冷的天，她一个人坐在湖边，她想得有些难过，心又软了下来，伸出手来，用指腹勾了勾她脸上的眼泪，湿得跟什么一样，她长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你从来都知道，可是你从来不说，你也不问，你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童睿心里一钝一钝地疼，这么些年了，我也想，我也想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所以，我就不回来了，我每天把自己搞得特别忙的样子，她们不都说时间是治愈一切的利器吗?我想时间长了，我就会忘记你，忘不掉，总不会有那么喜欢了吧，喜欢的程度能轻一点，可，到底还需要多久?4年了，4年都还不够吗?我大学都念完了，为什么听到你结婚，我还是像要死了一样，还要多久?你告诉我还需要多久?我至少能知道一个期限?她凝上颜蓁的目光，她双眼已经模糊到并未看见颜蓁眼里的泪花，颜蓁只是瞥过头去叹气，她不知道童睿为什么喜欢上她，可她知道这不应该，她们同是女人，怎么会发生那样的感情?她以为自己不问童睿不说，这一切，都会过去的，她走过的这些路，又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呢?喜欢一个人又能喜欢多久呢?她去上了大学，见到的世界都不一样了，大学里那么多谈恋爱的，她总会找到一两个男朋友，然后又忘了自己。 颜蓁无言以对，童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已经无所谓了，这么多年，在她面前失态得还少吗? 能不结婚吗?那是她最卑微的一次恳求了。 那也是她和她对视最长的一段时间了，不结婚，然后呢? 然后我们一起过，就像曾经在巷子里的时候一样....... 像曾经?你不结婚吗?你不嫁人吗?你说这么幼稚的话。 我没有幼稚，我想过我们的未来，如果，我们有未来的话....... 女人和女人之间是不会有未来的。颜蓁粗暴地打断了她。 童睿规划过的未来，就这样，生生地给从喉管里拽了回去，让她五脏六腑都难受，房间里的冷气真得开得太足了，让她全身发冷，隔壁间终于消停了，电视里放着几年前的电视剧，童睿机械地脱掉浴巾，她就那样，当着颜蓁的面，光着身子，颜蓁把脸别了过去，她穿上自己的脏衣服，拉开房间的门，走在了盛夏的夜色里，夏日的夜晚，总是让人特别的沉醉，大排档前的喧嚣让这个季节仿佛没有夜晚，那些露在空气里的白花花的大长腿，那些冰冻啤酒上的颗颗水汽，童睿一深一浅地走在这夜色里，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不能和颜蓁再呆在一起了，她们之间是不会有未来的，是的啊，从始至终，都只有她才踏了进来，她随意地进了一家酒吧，这么晚，她已经回不去寝室了，那是她人生第一次进酒吧，进去之后才发现有些不对劲，里面都是些同性在勾肩搭背，耳鬓厮磨。 第29章 ☆、巷子深处【28】 那个夜晚，童睿和一个长得好看的女人开了房，一切是怎么开始的，她已经记不真切了，她只记得她自己，后来在酒吧里又要了一些酒，喝到中途有个女人过来和她搭讪，说了些什么，全然不记得了，那是童睿第一次和女人发生关系，在大学毕业的那一天，她醒过来的时候，床上只有她自己，可迷迷糊糊中，她知道，昨晚在这房间里发生过什么，只是有些想不起昨晚那个女人的长相，那什么的时候，她很可耻的想到了颜蓁，她有些发懵，更有些累，她扯过被褥盖上她□□的身子，一旁的枕头上有好几根比她还长的长发。 那之后，童睿就忙搬家的事儿了，东西收拾打包，去了公司附近租了一间房，那天，颜蓁和文老师拍婚纱那天就再也没找过童睿了，当然，童睿也没有找她们，新公司不错，但压力很大，刚过实习期，就问有没有人自愿要出差，童睿实习期过完的日子，正好是十月了，颜蓁结婚的月份，她主动申请去了上海，没对谁说，颜蓁也没有，手里握着刚念大学那年，颜蓁给她买的手机，那手机已经很破了，可她还舍不得扔，就连颜蓁都结婚了，她还是舍不得扔。 去上海的路上，她突然想起，那年填志愿的时候，颜蓁让她填北上广的好的大学，她却只填了省城的，空留了四年，没有任何的意义。 她开始了新生活，努力工作，很拼命，年终的时候，她拿的奖金是所有新员工里最高的，她取了一半，打在了颜蓁的卡上，那年，过年，她没有回去，颜蓁都结婚了，她回去，那儿也不是只有颜蓁一个人了，她一个人，留在上海，特别狭小的房间里，因为上海的房租实在是太贵了。 过年的时候，颜蓁有发短信问她，什么时候回家过年。 她总是这样，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童睿说不回了，后来想了想，又加了句，不好买票。 电话那头，颜蓁已经没有反应了，到晚上的时候，才回了句，行吧。 童睿看了好几遍那两个字，最后也只好把手机扔到一边，一个人过年，特别像一个孤儿，本来，她也已经是了，她没心思买菜，更没心思弄东西，那几天，外卖都喊不到，她只能买了几桶方便面，还好，加了蛋，加了午餐肉，味道还不错。 那之后，她和颜蓁也就没怎么说过话了，直到有一天，以前那个手机上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是王小茂的，说颜蓁骑摩托车和人撞了，还没度过危险期，让她来省城一院。 童睿听了那话，呆呆地回不过神来，什么叫被车给撞了，还没有度过危险期?她跌坐在沙发上，茫然地看着手机，那个陌生的号码，可那声音确实是王小茂的啊，会是骗子吗?童睿极力保持清醒地想了想，打颜蓁的电话去确认，接起来的还是王小茂，怎么了?你到了吗? 还没有。童睿挂完电话，拿过包，就打车往机场去了，是啊，他们都还以为她一直在省城呢，谁能想到她自己一个人已经在上海呆了这么长时间了，上了出租车，她就开始抖，手抖，脚也抖，她极力控制着自己，一手捂着嘴，深呼吸了好多次，无边的恐惧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她，出租车师傅看了她很多眼，最快的班机都还要等两个小时，她心急如焚，又着急又害怕，她想给王小茂打电话，确认下消息，又特别害怕听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捏着那部又破又旧的手机，仿佛握着一枚□□，那之后，王小茂再没打来电话，童睿在飞机上关了机，那个时候才领悟到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这句话。 到了省城，天都黑了，童睿已经迈不开腿了，医院里，人多得像菜市场，好不容易找到王小茂，她差点没哭出来，她连怎么样了，都问不出来，好在王小茂一把搂过她，她已经站不起来了，你这怎么走了这么久? 人呢?童睿艰难地问道。 刚从手术室出来，生命危险暂时没有了，但要住院一段时间。 童睿这才跌坐在地，而后缓缓地哭出了声，她像坨烂泥一样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直到仿佛听到声音说，颜蓁醒了。 那是那次捅破之后，她和颜蓁就再也没见过面了，没曾想，再见会是这样的场景，有王小茂在，童睿也不好多流露些什么。 童睿又询问着医生，具体的状况，颜蓁现在还说不了话，特别虚弱，王小茂又呆了一会儿，医生说要让病人多休息，他正好也得出去买点东西，办点事情，给童睿交代了一声，也就走了。 病房里两张病床，旁边还有一床病人，颜蓁很难受地微睁着眼，看了看童睿，童睿有些受不了那个眼神，她拍了拍胸口，不愿让自己再哭出来，只是隐忍地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让你不要总是骑那个摩托车了，你骑得又快。 颜蓁伸出手来握了握童睿的手，童睿就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了，颜蓁没法说话，倒只是一直握着童睿的三根手指没松开，童睿低头凝视，才发现颜蓁的手背上有污渍也还有血迹，她一手任由颜蓁握着，一手在包里翻出纸巾，一点一点地帮颜蓁擦拭着，没多久，王小茂回来了，买了些必要的东西和水果，给童睿讲了具体的事情，肇事者已经逃逸了，找不到人，报了案，童睿表示了感谢，王小茂看看天色，又看了看里面只有一张陪床的，那你晚上照看下，我明天一早再过来。 第30章 不用了，小茂哥，已经很感谢你了...... 行了，还和我瞎客气什么，只要，蓁姐，没事就好了，倒是你，长大了，回来得越来越少了，都和我们生疏了。 童睿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颜蓁醒不了多长时间，又昏睡了过去，童睿今天担惊受怕，又从上海飞过来，整个人接近崩溃边缘，也就趴在床上，牵着颜蓁的手，睡着了。 ☆、巷子深处【29】 童睿先请了一个星期的假，那会儿，颜蓁也能说话了，但还得住院很长一段时间，她再向公司请假，公司就不批了，童睿想了也没想，就直接请辞了，毕竟，那时候，王小茂也不能老呆在医院里，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了。 你去上班吧，晚上再过来就好了。颜蓁脸色不太好地对童睿说道，她一直以为童睿依然在省城呆着呢。 请假了。童睿若无其事地说道，文老师呢?过了险情，童睿这才忍不住地问道，作为她的老公，为什么到现在都迟迟没出现? 去北京出差了，带他的学生。 那这么大的事情....... 这不现在没大碍了吗?颜蓁似乎并不怎么想提文老师的事儿，童睿也没再多问了。 颜蓁是一个月以后才出的院，出院后，医生也说还得好好养几个月，不要干重活，她陪她回到了县城，本来想直接回巷子的店里，颜蓁却指了另外一条道，那是一个两居室的房子，童睿有些障碍，以为是她和文老师的婚房，而且奇怪的是，这文老师出差了一个月了都还没有回来，这是去北京，又不是出国。 颜蓁什么话也没说，房间里却也看不到婚纱照和男人的东西，所以这是颜蓁自己的房子?她是和文老师吵架了吗?童睿没有多问，只伺候着颜蓁，然后收拾屋子，做饭。 童睿顾及她的身体，所以有很多问题，当然也有很多困惑，都没有深问，倒是颜蓁问到她，请假这么久，没有问题吗?她才和盘托出道，已经辞职了。 颜蓁心里揪了一下，叹了叹气，我耽误你了。 也没有，反正最近上班上得特别累，休息一段时间也好。那年是童睿的本命年，和许多人的本命年一样，并不顺利。 颜蓁在家里休养，时间长了，就呆得无聊，只剩她和童睿两人在家里大眼瞪小眼，童睿在家里做饭，出去买菜的时候，颜蓁也想跟着一起走走，透透气什么的，岁月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的样子，那个时候，童睿，总想着，要是能这样一辈子该多好。 房子是两室，童睿和颜蓁自然一人一间房，颜蓁是8月出的车祸，这会儿天都凉了，吃过饭，颜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童睿在玩ipad，没一会儿，童睿去洗手间上厕所，那个烂手机躺在茶几上，颜蓁拿过来，看了看，摇了摇头，都这么破了，那丫头还不扔吗?她点开看了看，短信里只有一个和1的聊天记录，那全是她们这几年说过的话，她都没删的吗? 身后有开门的动静，颜蓁忙慌不择地的将手机放了回去，心里却莫名地跳得很快，童睿问她要不要吃水果，继而又在ipad上看综艺，笑得特别开心，她仿佛特别享受这样的日子，只要能和颜蓁呆在一起，怎样都好了，她心情比较好，拿过ipad，凑近了些，笑着给颜蓁讲，两人的头靠得特别近，颜蓁呼吸一窒，忙别过头去，童睿意识到了，不经意地又退了回去。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直到10月的一天，那会儿天气已经逐渐转凉了，不穿长袖总觉得胳膊凉凉的，童睿也一直都发乎情止乎礼的和颜蓁相处着，直到那天，她和颜蓁去逛超市，买一些生活用品， 童睿有些敏感，总感觉有人跟着她，但事实上又没有人，颜蓁在一旁挑选牛肉，突然，童睿被人肩膀上拍了拍，嗨，一个俏丽的女人，童睿看她有些眼熟，那眉眼，可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那女人见她那神情也略微有些尴尬，算了，只是没想到在这儿能遇上你而已。 童睿有些强迫症，感觉快要想起来了，一下拉住那女人的手，那女人笑了笑，开玩笑道，怎么?晚上还要约吗?你电话多少? 童睿拍了拍额头，她知道是谁了，她舔了舔唇，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颜蓁站在了身后，童睿愣住了，那女人拿过童睿手里的手机拨了自己的号码，而后扬长而去。 那女的谁啊?颜蓁把牛肉扔进推车里。 童睿从来都不会说谎，这样还能遇见第一次开房的那个女人，这可真的是，认识的一个人。她没有说朋友，也没有说同事，却还是脸红了，颜蓁瞥见她红着的脸，狐疑地看了她一路。 晚上童睿就接到那女人的电话，不了，算了，嗯，不出来了，你以后也别给我打电话了，对，好的...... 童睿挂完电话，却瞥见颜蓁端着水杯站在门边，你吓死我了，你走路不出声的吗? 白天那个女人?颜蓁戳穿道。 你倒突然对我的生活这么关心了。 到底是你什么人?颜蓁皱着眉头，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童睿双手撑在床上，迎上她的目光，突然心里恶狠狠地带着报复之意，在酒吧里遇上的。 第31章 你去酒吧? 对，同性恋酒吧还是。 你疯了吗?颜蓁咆哮道，你又不是，你跑那儿去干嘛? 不知道，心情不好的时候去的，然后却和那个女人开了房，睡了一觉........童睿话还没说完，就只见颜蓁啪的一声耳光就扇在了她脸上，那手扬在那儿，还在发抖，童睿被扇得偏过头去，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 我让你找男朋友谈恋爱，你在搞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我给你说了那么多你怎么一点都不听?正道你不走，你非要乱来吗? 什么是正道?和你一样结婚生子就是正道吗?我从18岁那年发生的事情，在很多人眼睛看来，就不是正道了，正什么道。童睿被激怒地起身，将颜蓁逼仄在墙根。 你简直........你........颜蓁气得说不出话来。 童睿像有一种宇宙幻灭的快感，她破罐子破摔，甚至无耻道，你这样生气，是因为我不走正道，还是因为我和别的女人睡了觉? ☆、巷子深处【30】 颜蓁气得嘴唇发抖，童睿双眼通红，迷离地望着眼前的人，渴望有多深，压抑就有多重，这段在颜蓁看来变态不伦令人羞耻到说不出口的感情犹如恶瘤在童睿的心里滋生，这么多年的挣扎幻灭放弃重生折磨得她不成人样，人间八苦，最苦为求不得，童睿心脏发酸得厉害，只捉过颜蓁的手，轻轻放在她的心上，这样，是不是就能稍微好一点，至少没有那么痛了对不对?她轻轻靠在颜蓁的肩头，进不得，退不了，颜蓁顺着那手推了她一把，而后像疯了一般地打她，推嚷她，她气极了，怒火攻心，这个人，眼前这个人，就不能有点出息吗? 童睿没有躲，任由颜蓁推嚷到了床上，那些年，颜蓁总是絮絮叨叨，倒现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她极力克制着，才让童睿不要走上这条路，没想到，她居然能，居然能去和一个陌生女人开房，真是作孽啊。 童睿被打得有些眼冒金星，浑浑噩噩地捉过颜蓁的手，细细抚摸道，别打了，手都红了。 颜蓁没忍住，眼泪落在掌心里，童睿顺着那纹路抚了抚，爱上你，就这么万劫不复吗? 颜蓁用另一只手将眼角的泪勾了勾，那是颜蓁为数不多的在她眼前抹泪的景象，印象里，仿佛从来都没有过的，她比她年长9岁，从来都是大姐姐的形象，吩咐她，安排她，命令她，她也从来都是言听计从，只有那个吻是一个意外，那混合着酒精，欲望的吻打破了她和颜蓁之间所有的暗涌。 就算是万劫不复我也没有办法了。她摸着颜蓁的手，而后把颜蓁的手放在她的脸上，那天，是因为听到你和文老师要去拍婚纱了，就是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很多的酒，我成年了，颜蓁，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出车祸之前我都在上海上班了，离你离得远，想你也就想得没有那么难过了。 她轻描淡写地说着这些年的苦楚，有些话，总是要说的吧，她没有哭，却一直双眼通红，红得仿佛下一刻就会爆炸，她慢慢地躺了下去，泪水才从眼角流入了颜蓁的掌心，颜蓁受不了她哭，童睿一哭，总让她想起她当初刚来店里时候的狼狈模样，她心里烂得一塌糊涂，那是第一次她没有她把手抽出来，任由童睿枕在脸下，都累了吧，童睿眼睛紧闭着，颜蓁叹了叹气，也挨着她，躺在了床上。 十月的夜风也凉了，连带着迟桂的香气，一层一层地扫过肌肤，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靠在床头的身子缓缓往下沉，半夜有些冷，童睿迷糊地往颜蓁怀里钻，她双手环上颜蓁的腰，似特别安稳，她沉沉地睡着，那一箍，颜蓁倒醒了，半睡半醒间，摸了摸童睿环在她腰上的手，那姿势保持得她有些累，被童睿绻住她还想动弹，扭了扭身躯，就贴近了童睿的脖颈，小丫头，脖子特别细，她身上有一种特别像薄荷的那种清香，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颜蓁特别想哭，为了什么呢?她不知道，如果说童睿心里有星辰大海在涌动，那颜蓁的心，就是万千沟壑，填也填不满，堵也堵不住。 温热的气息越凑越近，颜蓁把头偏了偏....... 童睿那晚做了一个梦，她梦到她和颜蓁又呆在那条巷子的家里，梦里是冬天，凛冬，漫天的雪放肆地下着，鹅毛一片地铺满了整条巷子，梦里，颜蓁很开心的样子，她喝了很多酒，醉眼迷离，十分勾人，梦里的颜蓁穿一袭睡袍，朝她伸出手来，她有些惶恐，可也牵过了颜蓁的手，那是怎样的一个绮丽而眩晕的梦啊，她轻轻吻住颜蓁的唇，像完成曾经的那个吻一样，她吻得心酸，轻轻捉住她的手，那个吻，先是浅尝辄止，蜻蜓点水，而后如狂风暴雨般席卷，甚至，童睿感觉到颜蓁捉着她的手，往未知而又害怕的地方去了，童睿心跳得觉得自己快呼吸不了了，她贪婪地埋在颜蓁的颈窝里，拼命地闻着她身上的味道，那是她熟悉的，安稳的，渴望着一辈子的味道，欲望像天边被撕裂的口子，破碎，妖艳，让人快乐，又让人蹙眉，那交织在一起的喘息声，□□声不成节奏地落在耳朵里，童睿紧紧地拥着身下的人，这样的梦，却生怕那一拥，就成了空，颜蓁支起腰肢，在她的指尖上咬破了下唇，似梦，非梦，那场缱绻的梦境，不仅有漫天的雪花，还有迟桂的香气。 第32章 她分不清了，也懒得分清，就像那一夜，她和那个女人开房的那一夜，她甚至根本就没看清那个女人的脸，只抱着女人的身体，一遍一遍地喊着颜蓁的名字，颜蓁.......颜蓁........颜蓁!!!!!! 她恶狠狠地咬住了颜蓁的肩头，直到牙齿上蔓延出血腥味，这才放开，颜蓁扬起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去，迟桂的香气愈发浓烈了，深夜，寒凉，可哪里有一丁点下雪的样子，十月下雪，岂非是天有异象，她俩□□又狼狈，颜蓁抓过衣服，挡在身前，起身就往门外去了，黑夜里，只悠忽忽地看到一个身影，甚至都没有回头，只伫立在那里，从今而后，就当我们从未相识，素未平生，纵使相逢，应不识。 好一个纵使相逢应不识啊，就是这样的吧，三年，童睿又回到上海一个人生活了3年，她不找不寻不忘，就这样凌迟，县城离上海有一千多公里，谁能想到3年后不仅在ktv的卫生间遇上，就连在婚礼上也能遇到，她本以为，她和颜蓁，是再也不该有归路的。 ☆、巷子深处【31】 洗手间的隔间里是27岁的童睿和36岁的颜蓁，一红一黑的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地面，2015年，全国经济下行，卫生间里听到有人打电话哭泣，银行贷款快还不上了，房地产泡沫即将戳破，而童睿和颜蓁，呆在狭窄的，卫生间的隔间里，近在咫尺，又远隔天涯。 颜蓁叹了叹气，伸出手来，轻轻拨弄了童睿的头发，给她别在了耳后，好好照顾自己吧。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又关心地像是老熟人，她打开门栓，走了出去，徒留下童睿一个人呆在那里，她过了很长的时间才出去，到饭桌上，颜蓁和她带来的不认识的男人已经不见了，童睿的下属，临时被抓来的男伴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她呆滞了一下，又回过神来，说，没事，能有什么事了?不过是遇到了声称纵使相逢也要不识的人，她脸色不太好看，铁青着，异常严肃，客套地与新郎新娘道了别，离开了婚礼现场，而后她像个没事人一样地工作生活，仿佛从来都没有和颜蓁重逢过。 从来，都是她一个人的情谊，是她的错，她没有遏制住，要是一直隐藏在心底，从未露出分毫，她和颜蓁的命运是不是就不一样了?至少还会像亲人一般吧，本来她和颜蓁，都犹如这世界上的两座孤岛，应该相依为命的，可是颜蓁的命里没有她，或者是，颜蓁不让她的命里有她，那个破旧的手机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样子，她拿去修理店修过很多次，唯一的一个要求就是要保留住短信，那么多她和颜蓁的你来我往，那么多这些岁月里的你言我语，颜蓁说：好好保管这个手机，手机很贵的啊。 颜蓁说：你欠我的钱，现在是个什么数了啊。 颜蓁说：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把自己搞得那么累，挣钱那么辛苦，就稍微缓缓吧，这么多年都欠过来了，又不慌着就这一两年。 颜蓁说：大学里面有没有帅哥啊?有没有人追你啊?有喜欢的就谈一谈，不过要擦亮眼睛，别像以前那样，找个人渣。 可是童睿眼睛可能擦不亮了，擦亮了她也不会爱上颜蓁了，那破旧手机，快要开不了机了，童睿费了很大的劲，打开，那么多的短信，一条一条的，她一条一条地删除，删了好几个小时，因为频繁地操作，手机又死机，她又折腾，全部清除干净，已经深夜了，她望着空空如也的手机，这么多年的执念，终于也如这手机一般，应该被扔进垃圾桶里，她吸着拖鞋，拎着装有废手机的垃圾袋，来到楼下，她拎开绿皮的垃圾桶，顿了很久，还是扔了进去，她出了小区，在24小时便利店里买了几罐啤酒，又拎着那啤酒回了小区，垃圾桶旁边是一个篮球场，童睿开了啤酒，坐在椅子上。深夜，小区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安静地出奇，只能听到远处不知是哪家传来的狗叫声，又疑惑是哪家小孩的吵夜声，童睿喝着啤酒，想着那些年在巷子里的日子，摇摇头，对自己说，算了，都9年了，忘不掉的，放不下的，都不过是自己的执念，这个世界上，求而不得的，又不止自己一个人，这个世界上，那么多相爱而不能在一起的人，而她和颜蓁，都谈不上相爱，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的喜欢而已，是她搞砸了，她微微抬头，望那晚的月亮，稀稀薄薄的，蒙了一层雾一样，像是在可怜她，她嘴里扬了扬，有些发苦，老天可怜她，又干嘛要让她爱上颜蓁? 突然一只小猫在草丛里冲她叫，她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待看清那小黑猫的时候，又不免柔着心肠，唤了唤她，小黑猫没理她，一直对她有敌意，耸着猫，朝她叫，她像突然明白了，我占了你的地盘啊?那我让你啊?你让我走吗?不吃点东西吗?然后童睿看了看，好像没什么可吃的，那喝点吧?要不要喝啤酒啊? 那小黑猫估计觉得童睿有病吧，叫得更厉害了，童睿忙起身，好了好了，不喝算了，我走，我走还不行吗?你们都让我走，童睿笑了笑，想到刚去颜蓁家里，颜蓁也总让她走，总问她，你什么时候回家啊?殊不知，那个时候她曾天真的以为，只要颜蓁在的地方，就都是她的家了，她就像个小赖皮一样，一直赖在颜蓁的身边，帮她打理店铺，每天做饭给她吃，给她泡茶，有时候还会挨骂，可那时候多幸福啊，她多想念那个时候啊，人，总是那么贪心，她要的那么多，她摇了摇头，上了楼，回到她辛辛苦苦挣回来的大房子里，房子大而空，空气里悠悠地传来迟桂的香味，和那晚的一模一样。 第33章 那之后，童睿再也没有见过颜蓁，那唯一能联系上颜蓁的破手机也扔了，她当然记得颜蓁的号码，可就算是午夜梦回时，就算是喝得烂醉如泥时，就算是哭得天崩地裂时，她也再不会拨通那个手机号码了，她知道，她和颜蓁，做不了恋人，做不了朋友，更做不了亲人了，从今而后，她和她，再无瓜葛，再无牵扯，她们之间没有未来，只剩下零星起义的那一丁点过往了。 颜蓁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她在心里说了一句，好的，于是，衣着更加光鲜，妆容更加明亮，她认真工作，辛苦挣钱，没事看书，学习，潜心修行，让自己成为更好的人，和都市中的你我一样，和车水马龙中的你我一样，和人来人往中的你我一样，我们将自己束之高阁，在杯盏交错中谈笑风生，在鲜红酒精里埋葬爱情，我们挥手告别青春，酒杯里的红酒荡漾来荡漾去，纷纷祝福道，你要幸福，你要加油，你要，努力地，忘掉她....... ☆、巷子深处【32】番外篇颜蓁 我是颜蓁，像我们这样的出身，其实取不了这样有文化的名字，小的时候爸妈随便给我取了一个，叫什么颜小草，特别省事，也特别敷衍，上了学，我嫌这个名字实在太土，自己也不知道取什么才好，就找村口那每天摇扇摆摊的算命先生给我取了一个，不知道他怎么念叨的，于是取了颜蓁，我有问他，颜蓁，这个蓁是什么意思，他说是生命很旺盛，我似懂非懂，想着，总比颜小草好听一些吧，后来长大了，我才知道，颜蓁，是荆棘丛生的一生。 但我也觉得无所谓了，命这个东西吧，许多时候，从出生那一刻就定了，在漫长的一生中，能怎么折腾，也就这么折腾了，所以后来结婚，离婚，费劲心思分了一点钱，在县城开了那个小铺面，我都知足了，我也觉得我的一生，可能也就那样安安稳稳地在那小城过下了，直到，遇到了那小孩，是，童睿在我眼里，一直都是个小屁孩，那样大风大雨的一个晚上，闯了进来，我没想过要收留她，毕竟，我不是什么善人，人活一世，伺候自己都挺麻烦的，更何况她还未婚先孕，不知道，怎么会走到今天的。 起初总是嫌她麻烦，但那小孩，其实很懂事，也特别贴心，她能想到的都做了，偶尔恍惚，我竟然也会瞎想道，岁月静好这个词，直到那天晚上，喝醉酒的那天晚上，我知道，童睿越来越依赖我，像个不要脸的小孩总喜欢黏着我，我不喜欢别人黏着我，但童睿，到后来，我其实已经有些喜欢她呆在身边了，我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对谁说过喜欢，也说不出口，再说那黄毛小丫头，我对她有恩，她对我好，是应该的，我一直这样想，所以，她总黏着我，睡在一张床上，我也由着她了，特别是冬天，两个人睡，还更暖和。 偶尔深夜我突然醒来，会发现身旁的人抱着我，那个时候我也只是觉得，我和童睿，像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了，只是我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这感情跳到了另外一层，那晚童睿喝了很多酒，那个吻，太猝不及防了，女人和女人怎么能接吻呢?怎么可以?我都懵了，完完全全，天旋地转的，不知所谓的，我被吓到了，吓到了童睿的行为，更吓到了自己的回应，那令人羞耻的回应，那之后，我和童睿的相处就总是很别扭，我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或者童睿那天晚上喝多了，其实发生了什么，她自己再也记不得了，可是我太天真了，她没有忘记。 后来我想了想，她一个大姑娘老呆在我店里也不是事儿，我想她还是不应该丢掉学业的吧，毕竟大好青春，未来还有那么大的可能，可谁能想到为了念书的事儿，她竟然离家出走，让她走她就走吗?说了那么多次，也没见她那样，还真能拖着包就跑了，说实话，我是不想去找的，走了就走了吧，原本，我和她，就是没有什么瓜葛的两个人，可是越到后来，都没有童睿的影子，我越想，心里越慌，越害怕，又怕她坐车走了，回到她的老家，虽然这种几率其实很小，然后又害怕她遇到什么坏人，天寒地冻的天，县城的治安也不太好，从来都没有那样担心过谁，找到她的那会儿，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黑暗里，显得她的身影那么小，那么萧索地坐在湖边，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一个恶人，有些情愫无声无息地滋长，寻不到根，我也不想去寻根，有些东西变了，但我不想让它变，我和童睿，充其量，做姐妹，姐妹这个词我也是拒绝的，毕竟，我自己的兄弟姐妹不少了，可也没什么用，像没有一样。 我还是希望童睿能念书，毕竟她聪明，以前学业也好，还有很多的希望和可能，她也懂事，考上了大学，本来想让她填北上广的学校的，去大地方，见见世面，不要老窝在这小城里。她填的省城的学校，我当然知道原因，她不愿离我太远，可是，童睿啊童睿，你还是太小了，这样不为世人接受，违背伦理纲常的感情，你收不住，你也受不起。 年少的你，看起来勇猛无惧，可也真实地领悟到了人言可畏的力量。县城有多小呢，小到你去医院的事情，也被嘴碎的人到处乱传，传得那叫一个难听，我还叫了人，去收拾那些嘴碎的人，才稍微消停一点，可泱泱之口，终究只有不在意才好，可你是在意的啊，要不然，你的同学说你和我，你也不会涨得满脸通红，龇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