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花开时》 第一章 # 神之厄 (1) 阿芫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牢房里。 她记得自己已经死了，却不记得自己死前做了什么？ 只记得潭水涌进她的口鼻，冰冷又刺骨的水将她淹没，榨出胸腔最后一点空气。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想起儿时阿爹揹着她走在满是星星的夜色下，哼着她熟悉的小调。 「阿爹，我也能成为像您一样厉害的大妖怪吗？」 「会的。」阿爹的嗓音隔着背传入她耳里，「我们阿芫以后一定会是厉害的大妖。」 她还没成为厉害的大妖，就一命呜呼了。 阿芫探了探周遭，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木製牢笼中，木头已斑驳老旧，空气里瀰漫着一股霉味。 她想施力破坏牢笼，却发现自己筋骨无力，就连灵力也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抑制住。 木牢处在一个空室里，室内有面墙砌了一个小窗，勉强能看见外头的月色以及被灯火照亮的夜空。 歌舞声与喧嚣传进她的耳里，她不知道这是何处，自己又为何会死后还能再次醒来？ 当空室的门被粗鲁的打开，阿芫又惊又恐的瑟缩到牢笼的最角落，离牢门最远的那一角。 进来的是两名身穿白衣的人……说是人也不太对，其中一名长着毛茸茸的兽耳，另一位身后还有蓬松的尾巴。 不过他们都戴着白色的面具，阿芫看不见他们的脸孔，只能警戒地盯着。 「大人说的就是她吗？」有尾巴的白衣人开口，是男子的声音。 耳朵白衣人开口是尖细的女声：「应该是，不过她看起来……非常普通。」 「既然是大人选的，我们照做便是。」尾巴男说道。 阿芫看尾巴男凭空变出一串钥匙，见他打开牢笼要抓自己，她厉声喝道：「你们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还有我阿爹呢？」 尾巴男面具后的眼光一闪，扭头对身后的耳朵女道：「你不是说已经消除记忆了？」 闻言耳朵女也慌忙地开口：「确实消除了呀！」 「把她弄晕再带出去，省得吓到宾客们。」尾巴男侧身退出牢笼，要让耳朵女进来。 阿芫一看两人之间有空隙，撑起身躯就要往牢笼外逃跑，却在耳朵女张开双手的同时彷彿撞上一堵透明的硬墙，疼得她低呼一声。 阿芫撞到墙后无力跌地，随后脑子变得昏昏沉沉的，似乎有一股温热的感觉从鼻腔淌下。 「别弄伤她，大人会怪罪的。」尾巴男出声提醒。 耳朵女嘟囔道：「嘖，话都你在说，你厉害你来啊！」 她的话音刚落地，阿芫便感觉身子像羽毛般轻盈，随后意识陷入无边的黑暗。 【间聊】 好久不见了!?(???)? 算算从开始写作到现在也有十个年头，不过这几年来不论是动力还是持续性都有待加强。 尤其这一年常常哄睡过程中，小孩还没睡，当妈妈的先睡着了...(泪) 当初报名popo的线上课程时是想回归初心、重新努力，两堂课很有趣又收穫丰硕！ 虽然从课前作业到第一次的写作计画表，大纲改了又改，实在有太多想写的故事了！ 三万字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除了写自己喜欢的故事，也希望阅读的人能喜欢这故事的世界和神妖们，然后祈祷自己不会炸太多字(???) 目前有少量的存稿，目标是日更马拉松45天都达成！ 欢迎大家来领汤品文，要累积多一点再阅读也可以，欢迎收藏！ 第一章 # 神之厄 (2) 喧闹的乐声与低语交谈声传入阿芫耳里，她扶着泛疼的头醒过来。 睁眼发现自己不仅没在木牢笼里，而是在一个圆形水池的中央，所处之地像是一座台子，周围还瀰漫白雾，让人看不清远处。 她身上原本朴素的布衣也换成柔软的绸缎，抬首时头顶还传来发饰叮噹的碰撞声。 阿芫不记得自己穿过这么华贵的衣物，她张大眼看着周遭，发现台子上除了自己，还有数名男女，算算也有十来位。 他们和她一样身穿锦衣华服，脸上同样是发楞的神情。 当她正想着该如何从池中央离开时，偌大的大殿忽然响彻鐘声，巨大的声响让阿芫忍不住摀起双耳。 「既然诸位都已入座，宴会便开始吧！」 带着威仪的嗓音自前方传来，圆池檯子的白雾顿时散去，阿芫终于能看清楚周遭－－ 圆池檯子就在一座华丽的宫殿的中央，入眼尽是奢华的装饰和雕塑，多数精美的雕饰上漆有夺目的金漆，让宫殿更加金碧辉煌。 以圆池檯子为中心，往外有一排又一排的座位，上头坐了数名戴金色面具的人们。 从他们精緻的衣着能看出各个身分不凡，在金色的面具后面是一双双的眼睛盯着檯子上的他们。 阿芫环视一周后发现先前在木牢笼把她弄晕的白衣耳朵女和尾巴男就在不远处的圆池边！ 「喂，你们……」 噹！ 当鐘声再次响起，阿芫感觉原本体内被抑制的灵力忽然恢復了，她立刻朝圆池外跑去。不光是她，身边其他人也如她这般想离开檯子。 甚至有人身后忽然长出翅膀，想展翅飞出这座宫殿。 「别乱动。」 有道清朗的声音从阿芫身后传来，她还没会意过来就被人拎住后领。 正因为被人这么一揪阻了脚步，有隻豹子精跑得比阿芫前面，双手双脚一蹬眼看就要跃出圆池。 当他跃过池面时，池水忽然一阵荡漾并发出耀眼的金光，率先衝出檯子的豹子精突然惨呼一声，像是被莫大的力量捏住身躯，瞬间爆体而亡。血肉撒在发着金光的池水里，惨状令人作噁。 阿芫顿时看傻眼，还没等她回过神，头顶也传来一道惨叫。 是来自方才长出翅膀的妖怪，还未碰到宫殿的顶部，就被一道白光射杀。 那道杀妖的白光源自站在池边的尾巴男，眨眼间就损了两条命，檯上的眾生们不敢再轻举妄动。 阿芫也站稳脚步，她心有馀悸地扭头向后看去，对上一双如宝石般的红眼。 「谢……」 心想还好是对方即时拦住自己，阿芫还没来得及开口言谢，对方已经快速放开她，并收回目光退到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他的反应让阿芫一愣，好似她身上有什么疫病！真是怪人！ 【间聊】 邻近中秋，又到了剥柚子吃月饼的月圆人更圆的佳节。 大概从前年开始就迷上剥柚子盅，今年搬到新家后邻居变多了。(旧家附近都是田地，人烟稀少到只有野狗) 因为邻居都是高年龄层的长辈，附近只有我们一户多人口家庭，经常会收到他们自己种的农作和我们分享。 所以就有昨天剥完一颗，隔天下班餐桌上又多了两颗的画面... 今天下班看到桌上摆满一整排的柚子，心想原来柚子会增生吗?(￣□￣;) 毕竟都是长辈们的心意，跟小姑饭后就慢慢剥给大家享用。 大家喜欢吃柚子吗?(～'w')～ 第一章 # 神之厄 (3) 相较起檯子上眾妖心惶惶，池外戴金面具的「宾客」似乎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有人抬起手，一旁的随侍便立刻上前斟酒，其他几位也是相当自若，丝毫不受影响。 眼睁睁看生命像是风中烛火般转瞬消逝，阿芫别开眼不愿再看被豹子精染红的池水。 「喂！要给你们多少钱才能放老子离开这个鬼地方？」 粗声的大喊从一旁传来，只见一名身穿华服的壮汉朝圆池外的尾巴男和耳朵女喊道。 他高大魁梧的身材加上满脸的落腮鬍，精緻的衣裳没消去他的一身戾气，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加狂野暴躁。 池外的耳朵女闻言发出一声轻笑，「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区区的钱财，大人才不放……」 「耳鼠。」 殿前的嗓音再次传来，这次耳朵女立刻闭上嘴退到一旁，连耳朵都垂下来，模样十分乖巧。 壮汉朝殿前方、坐在最中央戴金面具那人问道：「你就是领头的？」 「此乃吾的金池殿，欢迎诸位来到神地参与吾与眾神友之聚。」殿主高声续道：「檯上的妖怪们，只要你们能让吾与在座的神友们尽兴，吾能让你脱离妖籍、入籍仙界！」 殿主的这番话让檯上的妖怪们双眼一扫方才的恐惧，瞬间都亮起来。 这是世间多少妖灵努力修炼数百……甚至要上千年才能得道成仙的机会！ 见大家跃跃欲试的模样，阿芫也忍不住攥紧垂在身侧的双手。 成仙！是比成为大妖怪更伟大的存在啊！ 在她没看见的不远处，红眼少年见她双眼放光、紧握成拳的模样后垂下眼，纤长的睫毛遮住他眸底的情绪。 「让祢们尽兴？」壮汉冷哼一声，他不像其他妖怪因为这席话而兴奋躁动，而是厉声道：「老子才不屑当什么神仙，赶紧放老子出去！」 「那还真是可惜了。」殿主面具后的双眼轻瞇弯起，语带笑意对在座的「宾客」们说道：「自古神妖不两立，若非吾和吾友们心生怜悯，你们何德何能可以与神在此共处一殿呢？」 话音一落，尾巴男就朝壮汉发出一击白光想取他性命，但壮汉早有所备，身形高大的他侧身敏捷闪过。 「老子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没把妖放眼里的神仙！」 说完他竟五指化爪想去攻击池外的尾巴男，当他击出白光时池子上的结界也有所松动，灵力早些时候已经回到大家的身体里，壮汉咧开嘴露出锋利的獠牙，露出真身的他是一隻野猪妖，眼看就要咬住尾巴男的颈项给他致命一击。 在檯上的妖怪们都以为终于有一妖要突破成功时，有道青雷自殿主掌中窜出，直取野猪妖那张利牙大口。 啪！ 青雷还未碰到壮汉，竟被一片绿叶击下。 野猪妖虽躲过青雷，却被尾巴男一把擒住咽喉。只见瘦弱的尾巴男手腕轻转，手里的野猪妖顿时没了气息。 殿内瞬间安静无声，殿主看都没看已经死去的野猪妖，而是将目光落在檯子上的一名华衣少女的身上。 【间聊】 神妖界魷鱼游戏(x)即将开打！(●′w｀●)ゞ 日更连载进入第三天，除了越写越有炸字的跡象外，剧情还是有在推进的！ 第一章 # 神之厄 (4) 不只是殿主的注目，四面八方的妖怪和池外的神仙们都将视线投向娇小的阿芫。 阿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她没印象自己的灵力强大到可以挡下神仙的一记雷击呀！ 池边的耳鼠见状原本垂下的耳朵立起，就当她要施展法术夺取阿芫的性命时，殿主带着威仪的嗓音传入眾生耳中－－ 「酒水菜餚都凉了。」殿主向尾巴男摆手道：「讙，别让宾客们久等，赶紧准备宴会开始！」 讙对殿主低首表示恭敬，随后再轻轻对一旁的耳鼠摇头，示意她不要擅自出手。 耳鼠面具下的眸子冷冷看了檯子上的阿芫一眼，心想区区一个小花妖又能变出什么把戏呢！ 讙身后的尾巴变成三个，同时池水也从发着金光变成清澈的水蓝色，方才死去的妖怪尸身也消失不见。 他上前一步对檯子的一干妖怪们说道：「即刻起一个时辰，只要能博得殿主与宾客的喜爱与欢心，便可获得进入『神之苑』的殊荣。」 檯子上的其中一名女妖怪出声问道：「什么是『神之苑』？」 讙解释道：「要从妖怪成为神仙，不可能说变就变，必须在神之苑接受殿主神力的净化，褪去你们身上的妖气，才得以转变成仙。」 女妖怪闻言露出笑容，上扬的眼角加上嫣红的唇色让她看起来媚气十足。 她朝池外的金面具神仙们眨眨眼，「就让奴家来为各位舞上一曲吧！」 殿主见状抬起手，乐音声在同时响彻整座大殿，女妖熟练地摆弄身姿，彷彿无骨的细腰随着乐曲扭摆，让人看了无法移开目光。 阿芫也忍不住欣赏起女妖的舞姿，没注意身旁有人接近。 「你是哪来的妖怪，为什么可以挡住神仙的神雷呀？」 旁边传来近距离的嗓音让阿芫吓了一跳，她侧过头看去，对上一双满是好奇的绿眸。 阿芫定睛一看，对方的身高只到自己的肩膀，语气也透着一股稚嫩，难道是没有成年的妖怪？ 「我也不太清楚……」 阿芫再次低头看自己的手心，方才她也没想太多，当她眼角馀光看见殿主出手，身体就本能似的想去救那隻野猪妖。 还记得幼时她刚能化形，阿爹曾对她说过这世间有无数的生命，人类也好、神仙妖怪也罢，没有生命该被轻易的对待。 当她的掌心握拳，手心隐隐透出一股绿光。 年幼的妖怪看见绿光想伸手去碰，却被一隻白皙的手迅速擒住手腕。 「疼呀！」小妖怪被抓得哇哇叫。 阿芫抬头发现竟是刚刚救了她的那个红眼怪妖！ 「你赶紧放开！他还是个孩子，别这么粗鲁！」 「他手里有毒，离远一些。」红眼少年大手一挥，把那名小妖推离数步远。「他也不是孩子，看起来应该有百来岁的妖怪。」 闻言阿芫一怔，看被推远的矮小妖怪，只见他跌倒时拉到另一个妖怪的袖襬，布料立刻腐蚀生烟，吓得那名妖怪立刻把袖襬扯断扔进池水。 见状阿芫再看向身旁的少年，抿了抿唇后低声道：「对不住，是我没留意。」 少年仅是看了她一眼，又再度退后几步与她保持距离。 第一章 # 神之厄 (5) 阿芫对他的反应已经不再反感，这少年出手救自己两次，除了怪了些不像什么坏妖怪。 她探究的目光让红眼少年愣了一瞬，随即别开眼，耳根还有一点泛红。 阿芫发现他害臊的神色，便上前说道：「我叫阿芫，你叫什么名字？」 彷彿要滴出血的红眸看了眼阿芫后马上又移开，少年张口道：「九……阿玖。」 闻言阿芫向他漾出笑容，「阿玖，你救了我两次，谢谢你！」 她的笑容落入阿玖眼底，深邃的眸子倒映出阿芫真诚的模样，让阿玖胸口忍不住涌起一股疼意。 「看来真的忘得乾乾净净……」 小声的的低喃让阿芫没听清楚他的话语，此时女妖的歌舞也告一段落，当乐音停歇，女妖款步上前向金面具的神仙们鞠躬。 殿主朝宾客们询问道：「此妖的舞，诸位可还满意？」 戴金面具的神仙们各个不为所动，殿主啜饮手中杯盏的酒水后，对讙摆了摆手。 讙正欲对脸色大变的女妖动手，池外忽然传来道微哑的嗓音－－ 「且慢。」一名神仙抬起手，皮肤上佈满皱褶的他轻咳几声后续道：「老身的炼丹炉还差一味药引，瞧这妖怪正合适。」 「……」在炼丹炉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比当场杀了她还恐怖！ 女妖脸色苍白，跪伏在地求饶道：「大仙饶命！请饶奴家一命啊！」 殿主不理会她，指了指老神仙说道：「这位仙尊乃是仙界炼丹的翘楚，上回给吾的仙丹效用十分显着，能成为仙尊炉内的药引，你要感到骄傲便是。」 说完祂向老神仙点头，只见老神仙拿出一个通红的葫芦朝天上一拋。 葫芦缓缓变大，女妖怪哭喊着被吸入葫芦中，哭声也消失在葫芦口，巨大的葫芦在空中转了一圈后渐渐缩小，再次飞回到老神仙手里。 檯子上的妖怪们心中警铃大作，一时间自危感拉升让妖怪们又开始骚动起来。 有妖怪开始想要团结起来离开这座宫殿，阿芫也是亲眼看着女妖怪被收走，见状也打算加入团结起来的那群妖怪。 阿芫扭头对身旁的少年说道：「阿玖，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闻言阿玖一怔，他低语道：「你不想成为神仙吗？」 「你看祂们有打算让我们这些妖怪成仙吗？」 不是杀掉就是收去当炼丹药引，什么取悦神就能成仙？根本是场骗局！ 【间聊】 今天的更新少一点，因为存稿量没很多，目前打算写完再回头进行调整和修改。 这两天因为蕁麻疹吃药总是昏昏欲睡，还遇到每个月的亲戚来访，留言回覆稍缓请海涵lt;(__)gt; 第一章 # 神之厄 (6) 看着她眼中坚定的情绪，阿玖似乎陷入久远的思绪中，直到阿芫和其他妖怪的交谈声传入耳里，才将他的心神拉回。 阿芫对檯子上群聚的妖怪们问道：「你们想怎么逃离这里？」 逃是一定要逃的！但池子外有讙和耳鼠两个灵力强大的妖守着，那殿主看起来也不是能轻视的神仙。 一干妖面面相覷，他们都只是修练百来年的妖怪，人家动动手指就能降下神雷把他们劈得外焦内嫩，论灵力、修为都不及一个神仙呀！ 见他们毫无头绪的模样，阿芫蹙起眉头，脑海登时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一座开满花朵与绿叶苍翠的苑子，还有一个看不到源头、高耸入天的瀑布，她站在充满生机的苑内，瀑布的水花飞溅到她的脸上，冰凉的感受令她心尖泛起一点点的苦涩。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唤声，在她回过头循声看去时，脑中的画面顷刻消失。 「阿芫！」 阿芫闻声回头，和阿玖四目相交。 有这么一瞬间，阿芫觉得面前的少年既熟悉又陌生。她想不起来自己曾在何时见过阿玖，却能在他身上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你、你……」被他通红的双眼看着，阿芫感觉心尖的苦涩感像是涟漪般蔓延开来，「我们是不是曾……」 她还来不及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口，阿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拉向檯子的另一侧，阿芫才刚站稳双脚，震耳的声响就从他们刚刚所在之处传来。 她抬头看去，只见数名妖怪打算输出所有的灵力以死相搏，既然左右都是一死，他们也要死得有尊严！ 「阿玖，快放手！」见阿玖仍抓着她的手腕不放，阿芫的眉心发出一道绿光，那是她使用自身所有灵力施展法术的表现。 以她为中心，绿光化作一片片带光的绿叶。 阿玖的脸也被叶片划出几道血痕，但他还是紧抓着阿芫没放手。 锐利的叶子如无数的刀刃朝圆池外的殿主攻去，耳鼠见状立刻上前施展法术想阻拦，但另一边妖怪集结起来的灵力也朝殿主这边攻来。 妖怪们都有一个共识，就是先处理掉领头的那位！ 讙也不是没有准备，他身后的三条尾巴竖起朝天，他与耳鼠强劲的灵力屏障挡掉不少妖怪的攻击，却无法挡住阿芫的绿叶刃。 眼看叶刃就要碰到殿主，耳鼠不禁大喊：「大人小心－－」 殿主面具下的双眼轻瞇，他看着檯子上的阿芫时，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只见他不躲不避，叶刃全向他攻去，炸出的灵力粉碎他身下的座椅与桌案，瞬间粉尘扬起令人看不清殿主是否无事。 第一章 # 神之厄 (7) 「成功了吗？」 妖怪们紧张地望向殿主所在的方向，讙和耳鼠也飞身上前查探。 在粉尘烟雾下逐渐出现身影，殿主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不过脸部的面具被叶刃划开，露出他的容貌。 一张俊朗的面容出现在眾神妖们面前，他有一双澄澈的金色的眼睛，宛如深潭般的眸子，潭底透着一丝血光。 殿主拍了拍手，对檯上的妖怪们说道：「真是不错的表演，这还是千年来头一回让吾在金池殿内露脸。」 阿芫忍不住在心里嘖了一声，她用尽全身的灵力只毁了殿主的面具，没伤他分毫。 她身上灵力尽失，双脚也随之失力，险些跌倒在檯子上，是阿玖眼明手快及时搀住她。 不仅是阿芫，檯子上的妖怪们多数也费尽灵力，模样奄奄一息。 殿主见状抬起手让讙靠近，低声说了几句话。 讙听言頷首，迈步来到圆池边对着檯子举手施法。 看讙手中出现白光，妖怪们都面如死灰，只要被法术白光吞噬的妖怪，纷纷灰飞烟灭。 眼前的景象让阿芫不禁抓住阿玖的袖襬，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阿玖，我很高兴死后到一个奇怪的宴会，还能够遇到愿意对我好的你。」 眼看白光朝他们而来，阿芫轻声像是在说遗言般对阿玖说道：「虽然时间很短暂，我很开心能遇到你。」 阿爹曾告诉她妖生漫长，这辈子定会遇见许多神魔妖灵，有些停留的时间比较久，有些仅是短暂佇足。 有些如花开犹花落转瞬而过；有些则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跡。 她缓缓闭上双眼等待死亡降临，握着她手的阿玖垂下眼，在白光将他们垄罩的同时他啟口低声道：「虽然您已经忘了，可我也很开心能再遇见您……」 他抱住阿芫，眼周出现发着七彩光芒的鳞片，通红的双眸迸出如血般的光彩。 「您不会死，我也不会让您死！」阿玖抱着怀里的少女，身上的皮肤一寸寸被鳞片与红光取代。 讙感觉有一股强劲的力量从檯子内传来，正逐渐逼退他的法术，就算他使出全身灵力相抗衡，那股力量还是随着一片血红吞掉他的白光，朝向他反噬而来。 「大、大人！」他转头想向殿主求救，却发现殿主正噙着笑看着这幕，没有出手的打算。 当红光吞下所有的白光，周围传来妖怪、神仙、讙和耳鼠的叫喊，闭上眼的阿芫想睁开眼一看究竟却觉得全身没有半分力气，她整个人彷彿泡在深不见底的湖底。 在她的意识要随着身躯沉下黑暗时，感觉一隻微凉的手轻抚过脸颊，阿玖温柔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若能再见面，请您一定要认出阿玖。」 当红光暂歇，金池殿内一片赤红，殿主站在满是妖怪尸体的檯子正中央，俊美的脸上不因神仙宾客们被杀而有任何恼意。 檯上并没有阿芫和阿玖的身影，殿主走到耳鼠的尸身旁，弯下腰捡起一片绿叶刃。下一秒叶刃在殿主手里化作齏粉，他的金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惊喜与兴奋。 「吾已等了千年……终于等到祢了。」 【间聊】 神宴的部分在这边告一段落，接下来我们要前往下一章~ 不只护花使阿玖和小花妖有渊源，其实殿主大人也是！ 虽然他很坏、残忍反派！之后肯定要多虐虐他(???)/ 忙到忘记放昨天的更新，还好有压线打到卡!!! 带小朋友回娘家的连假旅程，只能说放假比上班还累... 而且今天下过雨充分感觉秋天来了！温度下降了许多，外出是需要加件外套的，大家也要保重身体呀～ 第二章 # 神之苑 (1) 传说在久远的上古时代，天外天的星辰海中央里诞生一名婴孩。 祂乌黑的秀发如同星辰海的夜色，银灰色的双眸宛如海中星星般晶亮澄净。祂的掌心握着一片翠绿的叶片，当叶子脱离祂的手飞过星辰海、天外天，最后飘落在一处荒地，叶片竟成了一座蓊鬱的林苑。 以这座林苑为中心，仙界逐渐形成，数千年后林苑也被神仙们称为「圣地」，无数的神在苑内成神，也在苑中殞落。 自天外天被上古神祇关闭后以来，「神之苑」就是最接近仙界顶端的地方。 歷经千年，无论经过多少次的春去秋来，苑内始终保持苍翠蓊鬱，可关于那些上古神祇的传说早已被逐渐淡忘，神之苑也成为少数神仙知道的地方。 当阿芫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树荫正好替她挡住耀眼的阳光。 脑海浮现在金池殿里发生过的事－－ 残忍又血腥的神仙宴会，被当作玩物囚禁的妖怪们，以及…… 「阿玖？」 她张口轻唤，但周遭除了虫鸣鸟叫没有任何人声回应。她试着站起身，先前在檯上的无力感已经消失，体内的灵力更是像涌泉般源源不断。 她是花妖，在一片碧绿的森林中能感受到这个地方是个灵穴宝地。 不过她不记得凡间有这么漂亮的林子，至少她跟着阿爹走遍大江南北百来年没有见过！ 金池殿里的经歷太惊悚，让阿芫忍不住怀疑那一切是不是只是自己作了一场恶梦？ －－若能再见面，请您一定要认出阿玖。 阿玖当时最后的话语似乎还在耳边，让阿芫感觉胸口有些闷疼。既然会疼，那还是梦吗？ 阿芫抬头看着晴朗的天空，无际的苍穹令她心生迷茫。 就算她与阿爹走过这么多地方，还是有她没有到达过的地方。 「世间如此之大……会再见面吗？」 「你想见谁呢？」 忽然一道嗓音从身后传来，吓得阿芫立刻转过身，看见林中走出一名身穿白裳的俊美男子。当阿芫定睛看清他的面容，原本已经被吓得苍白的脸色瞬间变成毫无血色的惨白。 「殿主！？」 原来金池殿内的一切不是梦，而是她还身在这场恶梦里还没醒来！ 第二章 # 神之苑 (2) 阿芫足尖一点就想施展法术逃离，但对方只是轻轻一个弹指，她原本凝聚在足下的灵力瞬间消散。 见殿主面带微笑朝她走来，阿芫觉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祢、祢要杀我吗？」阿芫忍住发颤的牙，低声问道。 闻言殿主疑惑的看着她反问道：「吾为何要杀你？」 阿芫张了张口，脑海闪过在金池殿中各种死状悽惨的妖怪，他们被杀的时候可知道自己阴何而死？ 殿主感觉面前少女的目光透出一股寒意，令阅妖无数的他也不禁背脊一凉。本该是他佔上风的气氛，倏尔空气中都充满一股肃杀的气息。 深吸口气稳住心神，殿主轻咳一声后开口：「先前在殿上所说，只要取悦吾与宾客们，就可来到『神之苑』修行成仙。」 他的话让阿芫忍不住张望了下四周，这就是「神之苑」吗？除了有充沛的灵力，这苑中与一般森林并无太大差异。 阿芫收回视线，向店主低下头说道：「谢谢殿主的恩赐，可阿芫并不想修行当神仙，请您让我出去。」 「阿芫？」殿主听到这名字嘴角笑意深了些，「凡是进到『神之苑』的眾生，没有通过神的同意是没办法离开的。」 说完他手里还指着自己！阿芫鼓起双颊，怒喝道：「就算是死，我也要躺着出去！」 面对阿芫的怒言，殿主眸底闪过一丝痛意，他放软姿态低声道：「神之苑属天外天，曾是上古的神祇开闢仙境之源，确实是吾将你们带来这，要离开自然也是有方法的。」 阿芫将他的话只听进后半部，一听殿主口中的「你们」，她张大眼问道：「除了我还有谁来到这？祢有没有看到一个白发、眼睛是红色的男生，长得还挺好看的！」 听她描绘阿玖的模样，殿主金眸底流光闪动，抬手时便出现一颗通红的宝石。 「……」 阿芫瞪着祂手里的宝石。 「是挺好看的。」殿主在掌心把玩着。 啪！ 下一秒那颗晶莹通红的宝石在她眼前被捏成齏粉。 【间聊】 今天下班跟太太一起去整復推拿，我们一个脊椎侧弯、一个產后骨盆歪斜，同样的是都被师傅按得哇哇叫。_(┐「e:)_ 因为中秋放假时我带小孩回娘家、太太在轮班都没休息，从整復所出来后他突然提议想吃烧烤。 我：「这么晚了去哪吃烧烤？」 太太：「我下班都会经过一家韩式烧肉，看很久了，我们去吃吧！」 向来不喜欢异国料理，只爱鲁肉饭、肉羹麵小吃的他这么说，让我怀疑是不是昨天满月让他变身了？ 通知替我们带小孩的婆婆会晚点回家后，我俩就跑去吃韩式烧肉。 虽然吃到饱对吃量不大的我们来说实在很不划算，不过有小朋友后就比较少在外单独吃饭，也算是重温一下感情！ヽ(●′?`●)? 迟来的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呀！ 第二章 # 神之苑 (3) 阿芫有这么一瞬间，以为阿玖就这样在她面前化成粉末。 在金池殿时他的话让阿芫拉回差点失控的情绪，她垂眸看了看殿主掌心残破的宝石，淡声说道：「那不是他。」 殿主也知道她看破自己的伎俩，耸肩开口：「开个小玩笑。」 「这算是什么神仙……」阿芫嘟囔道，连一个微笑都不给祂，心道神仙就是活太久、太无聊了！ 妖怪的寿命虽然没有神仙长，但也算是岁月漫漫。阿芫看了看四周，此地灵力丰沛，若是在这修练百年，就算不成仙，修为必也会有所增长。 活下去，才有机会再相遇。 阿芫抬眼看向面前的白衣神仙，低声道：「可否同小妖说说您方才提离开的方法？」 殿主闻言金眸划过一丝烁光，他掌心一转，方才的红宝石粉末消散在空气中。 祂的掌心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绿叶，阿芫认出那片叶子是她在金池殿内挡下殿主神雷的那一片。 「天得一以清；地得以一寧。」殿主将叶片交给她，悠悠地道：「待你在此苑中悟出道理，吾自然会找上你。」 阿芫接过绿叶，动了动嘴角，半晌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那如果我一直悟不出来呢？」 殿主微笑，但阿芫感觉他笑意未达眼中，那双金色的眼睛比冬日寒潭还冻人。她能透过殿主的眼神感受到，假如她没悟出道理，这苑子就会是她的长眠之处。 见殿主要离开，阿芫想也不想就抓住殿主的袖襬，当她惊觉这举动不妥，一介小妖拦住神仙，刚要收回手就见殿主转过身。 「你有话要对吾说？」 阿芫看了眼手里柔软丝滑的布料，吞了吞口水说道：「既然你是神，不是该心怀慈悲，能不能别杀金池殿里其他的妖怪了？他们也没犯错呀……」 先不论阿玖是否同她一起来到神之苑，在金池殿时檯子上少说还有十来隻妖怪，他们平白无故被抓来仙界，还被残忍杀害。 阿芫看着眼前的殿主，见他俊朗的面容带着肃穆的神情，令人忍不住心尖一紧。 「会来到金池殿的妖怪，都是犯了罪的。」殿主嗓音低沉，似乎带着轻轻的叹息，他续道：「你若忘了便忘了，在此地好生修练当作是赎罪吧！」 语毕殿主便旋身化作一道金光离去，留下面露疑惑的阿芫。 －－这么说来她也是带罪的妖怪吗？ 第二章 # 神之苑 (4) 想不透殿主的话，阿芫抱着脑壳在树林呆坐了半个时辰也想不起来自己犯了何种罪。 神之苑的范围十分广大，阿芫用灵力去试探周围都摸不着林苑的边界，坐了半个时辰后她终于起身，迈开微微发麻的脚步朝水流声传来处而去。 当她走至一处溪流旁，看见澄净的溪水，她便弯下身去掬起水准备啜饮。 不过当她低头时看见一抹黑影出现在掌心的倒影中，惊得她立刻旋身，绿叶刃下意识朝来人攻去。 对方动作灵敏，一个前滚翻闪过阿芫的叶刃攻击，不过溪边石面湿滑，对方还来不及站稳身子就一头栽进溪水里。 哗啦啦！ 阿芫虽马上退后数步，还是被溅起的水花喷到衣角。 「哈哈哈哈！」 身后传来清脆如铃般的笑声，令阿芫侧首看去，见是一名娇小的白发女孩，她的怀里抱着一颗金色的蛋，步伐轻松地踏过溪石走来。 刚落水的黑影在水面上扑腾了数下，才发现溪水并不深，站起身来不过只到腰腹。 待他站直身躯，阿芫才看清对方的面孔－－ 是乌发黑瞳的男子，他的身形比殿主更加高大，当他从溪里出来、站在白发女孩面前低垂着头的模样，像极了女孩所养的大狗狗。 「湿了。」大狗……阿芫见黑发男面无表情地指着自己湿漉漉的身躯开口。 白发女孩闻言瞋目道：「你自己施法用乾不就得了！」 黑发男没有立即施法，只是直盯着女孩看。 半晌后女孩仰头「哎呀」一声，怀里的金蛋发出淡淡的光芒，她用带着无奈的语气说道：「五年！你得赔我五年的修为！」 黑发男只是轻应一声，似乎同意和女孩的交易。 女孩怀里的金蛋忽然发出「喀擦」一声破开来，里面赫然是一隻长满赤色羽毛的幼雏。 小鸟儿像女孩方才那般仰天长鸣，拍动翅膀朝黑发男而去，像是一团火焰般让黑发男身上的水珠一眨眼就蒸发得乾净，周身的水气也消失了。 黑发男就像从未落水那般乾爽，赤羽凤凰在弄乾他之后变成金光缓缓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 阿芫看着眼前神奇的画面，心想这两位看起来不似神仙，但女孩怀里的金蛋孵出的赤羽凤凰是她只听阿爹说过的，能御火却能不灼伤皮肉的神境之鸟。 「乾了，谢谢。」黑发男对白发女孩道谢，惹来对方一记白眼。 白发女孩冷哼，转眼就看到阿芫直盯着自己看，她看了眼阿芫被溅湿衣角，扯扯嘴角。 「你……也是要弄乾衣裳吗？」 【间聊】 休息两天回来继续更新啦=????(??д??) 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加入一对可爱的副cp 虽然他们在故事里剧情不太多，但还是写得很开心！ 希望之后有机会可以再写写他们详细的故事~ 第二章 # 神之苑 (5) 阿芫立刻摇摇头，她伸手指向赤羽鸟消失的方向。 「就这样让赤羽凤凰离开好吗？」 神境之鸟是不老不死的化身，儘管是刚从蛋中孵化的，御火神力依旧不容小覷，如果让祂跑到三界去难免会造成影响。 「无妨，待会我就去把祂抓回来。」白发女孩眨了眨眼，好奇地盯着阿芫瞧：「还以为你只是灵力比较特别，看起来似乎不只是这样。」 灵力特别？ 见她面露疑惑，白发女孩指了指身侧的高大男子。 「他是阿哮，真身是哮天犬。」 闻言阿芫看向男子愣了愣，对方竟然是传说随侍在二郎神身旁的神兽－－哮天犬！ 见他乖顺地跟在女孩身旁，只差没有摇尾巴示好了。 「他的鼻子对灵力很敏感，他从很远的地方就感觉到你，但有小九九在，我们就不想过来。」白发女孩说道。 「小九九又是谁？」阿芫努力回想，除了在金池殿内遇到的阿玖，她谁也不认识。 「九阴。」白发女孩介绍时，表情是毫不掩饰的鄙视。「这座神之苑的守护神，自从上任守护神离开后，眾生需要祂引路才能进到神之苑。虽然守护神的位置是上天钦点的，不过我们大伙儿都不承认，阿哮你说对不对？」 听言哮天犬用力点头，附加摇尾巴。 阿芫看哮天犬身后不知何时冒出的大尾巴，嘴角一扯，觉得两人的互动相当可爱，令她忍不住露出笑容。 「要不是那天……」女孩想起往事就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即伸手去揪哮天犬的耳朵，低喝道：「还不是你！揪着衣襬死活不让我进天外天！」 哮天犬垂下耳朵，模样十分无辜。 从他们描述中，阿芫大概猜到把她带到这座神苑的守护者，也就是拥有一双金眸的殿主－－「九阴」。 不知为何阿芫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脑海深处传来一股疼意和眩晕，她得扶住一旁的大树树干才稳住身躯。 「你没事吧？」白发女孩问道。她朝阿芫伸出手，在要碰到阿芫的肩膀前一道雷忽然凭空朝女孩劈去，逼得她不得不退后。 「白泽，别碰她。」 只见九阴从天空出现，他周身垄罩着一股白光并散发瑞气，他手里抓着刚刚消失的赤羽凤凰，在他的灵力威压下，凤凰缩起身躯渐渐变回一棵金色的蛋。 见他神情肃穆的出现，白泽和哮天犬都怒目而视，尤其哮天犬一副随时会上前撕咬祂的模样。 【间聊】 转眼故事也快说一半了。连载还有一个月，给大家和自己加油打气ヽ(*′?`)? 第二章 # 神之苑 (6) 当九阴双足落地时，祂将手中的蛋轻轻拋起，赤羽凤凰的金蛋在空中缓慢飘回到白泽的怀里。 祂金色的眼眸看向在白泽身旁的阿芫，随即向阿芫招手。 阿芫盯着眼前的殿主，对祂的印象还停留在金池殿的残酷，双脚并没有向祂移动靠近。 看她戒备的神情九阴也不恼，而是转向一旁面色不善的白泽和哮天犬问道：「数百年不见，你俩不仅修为没长进也没什么变化。」 「甚至又更低些。」祂的目光停留在白泽怀里的金蛋上，掀唇一笑。 白泽像是被人踩到尾巴般，炸毛大喊：「祢给我过来！我用圣兽之名保证，定打得祢满地找牙！」 要不是被哮天犬拉住手臂，白泽真是恨不得上前撕碎那张俊顏。 「阿哮，放开我！」白泽拉回手臂，她深吸多口气才把火气压下来。 她想了想还是咬牙对哮天犬低声道：「放心好了，我不跟那隻趁火打劫的小蛇计较，打祂还嫌脏的我的手呢！」 说完她嫌弃的对九阴扮了个鬼脸，让听了她的话的哮天犬嘴角轻扬。 两人的话虽没落入九阴耳里，看口型也知道白泽出口绝没好话，九阴双眼轻瞇，正要抬手召雷攻击他们，就见一抹身影挡在那一黑一白之前。 当阿芫抬眼看向九阴时，那双眼睛极深邃，也极澄澈，宛如万年冰川之雪所化。 「你……」 阿芫皱眉道：「我们说好的！祢别伤害这里的任何妖怪。」 闻言九阴一愣，他何时答应过了？况且先前阿芫所言，指的是金池殿里的妖怪，而非神之苑的。 不过看阿芫那副认真的神情，他缓缓收回手，沉声道：「吾不伤他们，不代表他们能藐视身为守护神的吾。」 阿芫方才没听见白泽和哮天犬的低语，于是疑惑地转头问道：「你们有藐视祂吗？」 白泽与哮天犬同时摇头。 阿芫才又回过头对一脸不悦的九阴说道：「他们才不敢藐视您，是您误会了！」 九阴看少女身后憋笑到双肩发颤的白泽和哮天犬，只好轻叹一口无声的气。 「吾不伤任何妖怪。」祂再次朝阿芫招手，「你可愿过来了？」 听言阿芫頷首，正要迈开脚步朝祂走去，却被白泽揪住袖襬。 「别过去呀！小九九祂不是善荏！」 阿芫双眸带笑，她拍了拍白泽的头说道：「祂说不会伤害任何妖怪，阿芫也是妖，祂不伤我的！」 说完她拉回袖襬向九阴走去，留下呆怔的白泽。 望着阿芫的背影时白泽不禁眼眶发热，思绪彷彿回到久远的过去。当时那个身影也是轻拍她的兽首，温柔的告诉她世间是如此美好。 第二章 # 神之苑 (7) 白泽诞于在上古时代，祂行过千山万水、见过万灵眾生，要说祂最喜欢待的一处，还是这座位在天外天与仙界交接处的神之苑。 彼时的神之苑不论神仙还是圣兽，只要受过神的祝福，就能够自由的进出。 白泽自苑外的结界跃进来，青草碧水的味道充盈在鼻间，这是她走遍凡间也没闻过、充满灵气的味道！ 她旋身一变，从圣兽的型态转变成少女的模样。她一路朝熟悉的路径而去，在洞居外看见熟悉的背影时，她不禁加快脚步向前。 「阿极！我回来啦！」 当纤细的身影回过头，她拥有一双银灰色的眸子，乌黑的长发如墨般松散在脑后。看见白泽向自己奔来，极张开双手。 但白泽还未碰到极的半根手指，一堵黑影就挡在她与女神之间。 「小九九，你不是准备渡劫去闭关了吗？」白泽看见故人出现，疑惑的张大眼问道。 当九阴抬手，一簇带着火光的雷电出现在他的掌心。 「在你去凡间玩耍的这段期间，阿九已经渡劫成半神了。」极从九阴身后探头出来说道，随后一个弹指灭了九阴掌心的雷火。「别一不小心烧了我新种的小花苗。」 见九阴退了一步，白泽见有间隙立刻凑上前贴近极，兴奋的说道：「凡间最近可热闹了！阿极，你可听过上元节？」 极歪头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她看了眼洞外的树林瞇起眼，对白泽柔声道：「外头阳光强，你先进来再同我说。」 闻言白泽双眸带笑，正要拉着极进洞居，却被九阴出声拦下。 「神之苑外那东西是你带回来的？」 「哎呀！差点忘记了！」白泽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一件事，赶紧拉着极往洞居外走。 九阴跟她俩旁边，随手打起一把伞替极遮挡阳光。 「阿九，谢谢你。」 伞下的极抬头对撑伞人一笑，让九阴原本阴鬱的神色登时和缓许多。 她生于天地初开的混沌之时，虽然千百年来也偶尔会晒晒日光浴，但在灿烂的艷阳下站久了，身子会有些无力。 所以她特别羡慕洞居外种的那些小花苗，有阳光的日晒，长得特别好。还有就是拉着她往苑外结界走的白泽，她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离开这座神之苑，到凡间去四处看看，而不是只能对着镜子看尽万物却无法触及。 可是当极看见结界外蹲坐一隻巨大的黑犬时，吓得她差点躲到九阴身后去。 凡间竟然有长得如此可怖的妖物吗！？ 【间聊】 这两天家里小朋友感冒，紧接着大人也中镖，码字的进度也落后许多……(被鼻涕卫生纸团淹没) 最近天气变化大，大家也要好好保重身体！ 越是想好好写文的时候，各种病痛越会找上门呀(?*д*?) 第三章 # 神之罚 (1) 见白泽穿过神之苑的结界，来到通体黑色的巨犬身旁。 极立刻出声提醒道：「白泽，你小心……」 她与九阴看着白泽伸出手，巨犬竟乖巧的伏下头任她拍揉。 「牠很乖，不伤人的！」白泽回头向两人招手道。 极吞了口水，深吸一口气准备向前，却被九阴挡下。 见九阴看巨犬的脸色不善，甚至周身隐隐有雷光闪动，极赶忙对他笑道：「我不会出去的，不过要让牠进来也得靠近些，就一下子！」 九阴低头看面前的那张笑顏，金眸底闪过一瞬的忧伤，他退了一步，侧首对白泽说道：「让牠过来些。」 闻言白泽拉了拉巨犬的前肢，对他说道：「阿哮，往前一点！」 哮天犬感觉前方有一堵结界，儿时他曾听族长说过，天外天与仙界的交界有一处林苑，那端的领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他有幸在凡间遇到游歷的白泽，被她带回来这座神之苑。白泽让他在结界外等候。神之苑外的灵气也相当丰沛，他索性就在原地休息等白泽。 在他以为白泽不会再回来时，她出现了！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一对俊美的男女。 男的有双如深潭的金色眼睛，看他的目光就像是看一隻狗……虽然他确实是犬妖，但好歹也是在凡间修行数百年，受神仙眷顾飞升上天的圣宠！ 另一名女子则是一副平凡无奇的模样，除了那双银灰色的眸子宛若星辰，看白泽与两人相当熟稔的模样，哮天犬对两人没有產生过多的敌意。 「这里是眾生的终点，也是起点。」 极来到结界边，她一改先前恬静的模样，抬手时眉间隐隐出现红光。 她的掌心出现一颗圆球，球体散发着光芒，像是每月十五的月亮，时而温和，时而清冷。 「欢迎你来到神之苑，愿来到神之苑的你，得偿所愿。」极温柔且坚定的嗓音就像夏夜的风，轻颳进哮天犬的耳中。 哮天犬看着面前的女子，一股打从灵魂深处刻印的崇敬涌上心头，他恭敬的向极低下头。 在极手中的月亮照耀的光芒下，哮天犬与白泽一同进入神之苑的结界中。 第三章 # 神之罚 (2) 让哮天犬进到神之苑后，极一直感觉九音在生气，但他平时就喜静少言，只有在面对她或白泽时神色才比较多情绪，而且神之苑的万灵眾生都挺怕他的。 先前还有小树妖跟她告状，说有一日九阴在他树下闭眼小憩，周身的戾气吓得他隔天叶子都掉光光。极只好耐心安抚树妖，并同他解释九阴已超脱妖物半入神境，不食不寝不息，亦不会伤及神之苑的眾生。 「可那天九爷真的在小的树下闭眼坐了半个时辰！」 极听了树妖的话，思忖了许久才想起树妖说的是哪一天－－ 那天极去巡视神之苑，九阴就跟在她身后五步远的地方。每天他跟着极一起行过树林、徒经溪河，最后驻足在小丘顶部的巨石上。 她回想起有次白泽吵嚷着要跟来，走过大片树林就嫌腿痠坐在地上打滚撒泼。「阿极！这么走也太累，用法术飞过去不就得了！」 极只是笑了笑，千百年来她早习惯了，也知道用法术巡视的快速，但不亲自走一趟她不放心。 就像经过小溪旁时，看见一隻小鱼妖被水草缠住了，她便脱鞋下水替小鱼妖解开。又好比看见树林中的妖物们起了争执，她出面缓颊作和事老。 「既然他们是受我的祝福来到神之苑，我就有义务照顾好他们。」极当时替白泽捏了捏痠疼的小腿，温柔地说道。 「可神之苑范围之广，你总会有感到疲惫的一天吧？」 想起白泽当时望着她这么说时的表情，站在巨石上的极目光一垂。 「阿九，下回巡视你不必跟着我来了。」极对身后的九阴说道，因为是背对她没看见九阴表情有一瞬的僵硬。 「……是阿九妨碍到您了吗？」 极赶忙转身摆手，「没有的事！」平时有九阴跟着，还能替她解决许多问题，像是妖物们吵成一团，九阴手里端着雷一往前站、那张冷脸跟冷眼端出来，许多妖物就乖乖散去了。 「只是、只是神之苑这么大，你每天都跟我一同来巡视，我也没问过你会不会累，而且这是我的义务，不是你的！你已是半神，大可把握时间好好修练……」 「不会。」九阴没有走上巨石，而是在巨石旁仰望着上面的女子，金眸里满是她的身影。 明知道他这两字是在回应她说「不会累」，极仍对白泽说的话介怀。 她跃下巨石前对九阴说道：「明日起我便用法术巡视，你距成神就差这么临门一脚，好好修练。」 语毕她往前走了十几步，发现身后没有脚步声跟上，侧首看去只见九阴双手捻诀，化作一道白色闪电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间聊】 很喜欢还没黑化(?)的九阴，他对极的感情很纯粹，但多半还是报答之意。 虽然只有三万字，但还是会给他们好好的结局的！ 第三章 # 神之罚 (3) 她后来回到洞居就被一群幼年妖灵拉去花海陪编花冠，便将九阴的事拋到脑后。当树妖来跟极告状时，她才想起来那天的事，以及临走前九阴的脸色好似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 九阴是她两百年前在神之苑的结界旁救起的，彼时他身受重伤、奄奄一息，极将昏迷的他带进神之苑时，白泽当时正巧不在苑中。 于是极把九阴带回洞居照料，她见对方的人形是男体，极想起白泽从凡间回来后同她说过的「男女授受不亲」，便施术让他恢復真身。 但九阴的真身是条黑色巨蟒，连个蛇首都进不了洞穴，吓得她赶紧又施法把他变做一条只有两隻手指粗的小巧的黑蛇。 看着床禢上盘着的玄色小蛇，极抬手擦去自己额间的汗，轻柔的道：「你若想离开待伤好后便走吧！」 九阴昏迷了五天，醒过来时正值夜时，他发现自己无法施展法术，身子也变成小小的一隻蛇躯。 他记得自己重伤即将失去意识前，撑着最后一口气没嚥下去，来到儿时曾听族老说过的神之苑。 族老说这里是妖灵最神圣的「终点」，传说若有幸得到神的祝福，灵魂将会昇华到天外天，成为天上的星辰。 他这一辈子过得低下且卑微，就算努力修成人形也不受三界待见。神族看到他恨不得杀之、诛之；人族看到他避之唯恐不及；妖族看到也只会欺凌他。 所以他努力想让自己变强，只是无论如何努力，在神仙和强大的妖怪面前，他仍是被打得奄奄一息。 每到夜晚他抬头仰望星辰，心里一直记着族老的话，希望自己终有一天能成为令人仰望的存在。 在濒死之际他终于来到嚮往的神之苑，在意识消失前，感觉到一双微凉的手轻拍他满是血污的脸庞。 九阴感觉这处洞居内除了一股纯粹的灵力，一点妖气和神仙的气息都没有。 他循着室内的灯光处看去，见桌前有一抹纤细的身影，她面前放了一只镜子，而观镜人却闭着双眼似乎在休息。 他撑起细长的身躯朝光亮处爬去，定睛看清桌前的女子。 相较起他看过的许多魅妖，眼前的女子长相称得上平凡，但胭脂未施的脸蛋相当乾净，在烛光的照耀下散发温柔的光辉。 －－是她救了自己吗？ 第三章 # 神之罚 (4) 见女子睡得沉，九阴转头看向她面前的镜子。说是面镜子，比较像一团漂浮在空间的碎冰。 九阴发现冰面上倒映出的是世间百态与三界之景，当画面停在开满紫花的山丘和万里无云的大晴天，他越看越觉得这个地方眼熟，不就是他出生的蛇族之地吗？ 「唔……」 女子忽然高举双手伸了一个懒腰，九阴在她还未睁眼之际就溜到桌底下躲好。 极醒来后的神情有些迷惘，她已经许久未作梦了，自她从天外天搬到神之苑后就鲜少作梦。 梦里她的「家人」俱在，阿爹牵着她走过天外天的夜空，跨过闪烁的星河。在她的央求下，阿爹还摘了一颗星给她，不过她没接稳，那颗星辰就落入星河中，转眼就不见踪影。 阿爹见她哭得难过，便拍拍她的头，温柔说道：「阿极，得与失乃世间常情。若有一日你不想再待在这，又或者……必须离开天外天，阿爹答应你，让你能有一回重生的机会。」 阿极自有记忆以来就跟在阿爹的身边，她知道阿爹并非她的亲生父亲。她生于星辰海，听阿爹说她是天外天的神祇，是带着使命来到世间的。 至于是什么使命，阿爹只告诉她「时机尚未成熟」。不过当阿爹殞落后变成星辰落入星河，随着河水流入星辰海，偌大的天外天就只剩阿极一人了。 由于神生太过漫长，她在天外天实在孤单，想起阿爹曾与她提过的「重生机会」。她打开阿爹留下的一只箱子，里面是一颗种子和能够照映出世间全景的「万妙镜」。 她在星河旁种下那颗种子后，带着阿爹留下的「万妙镜」离开天外天，来到她出生时掌中落叶化作的一座神之苑。 但当她踏入这座蓊鬱的林苑时，一道天雷立刻劈向她，脑中出现剧烈的疼痛，几乎要撕裂她的神智，连带一道严肃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神之极！竟擅离天外天，汝该当何罪！？」 极不知自己只是想用自己的双眼、双脚来看遍、走遍阿爹曾与她说过的万物世间，何罪之有？她在脑里吶喊着。 「汝可知这一离开会引起天外天崩塌、三界震盪！」 闻言极大惊，她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作为天外天唯二的生灵，她曾听阿爹说过，世间之所以能正常运转，全因为有「秩序」。 －－而她就是这秩序！ 极抱头哀鸣，向脑中的声音祈求：「求求您……请您让我离开，那怕要我放弃神格、永不超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极感觉自己痛了无数的日与夜，痛了多久她就祈求了多久，直到一缕魂魄被抽离的感觉，才让她好受许多。 「唉。」脑里传来一声轻叹，「吾会先让『这孩子』代替你，不过得用你的魂魄来养大。」 极迷茫地看着近在眼前的神之苑，然后那颗应该被她埋在天外天星河边的小种子，冒出一翠绿的嫩芽出现在她面前。 「吾能替你撑下天外天的崩塌直到花开日。」脑海的声音低沉且无奈，「待花开时你得回到天外天接受应有的惩罚。」 极望着眼前的小花苗，银灰色的双眸盈满泪水。她在心里向小花苗道歉，在身躯的剧疼消失的同时，对脑内的声音道：「阿极谢谢天道的垂怜……」 当天道带走她的一缕魂魄以及小花苗后，极终于能进到神之苑，在踏上柔软的草地时，脑海传来天道的低语：「吾的神力只能维持你在这座林苑，只要你离开神罚便会到来。」 极低头看自己在草地上的赤脚，心想这已经是天道对她最大的仁慈了。 第三章 # 神之罚 (5) 自极来到神之苑，转眼也过了百年，这些日子她遇过许多妖灵，他们将这座灵力充沛的林苑作为修练之地，也有临终的大妖在此走向生命尽头。 极看着身旁的妖灵眾生来来去去，从刚开始经遇离别时会有的伤感，到逐渐转变心境接受并给予祝福。 在结识大妖白泽后，极时常听她提起凡间诸事，心中儘管满是嚮往，但也无法跨出神之苑。 受天道所束，她作为天外天仅剩的神祇，虽不能走出林苑，却也把这座神之苑整治得相当和平欢乐。加上有阿爹留给她的万妙镜，不出苑也能观千里之外。 许久未作梦的她在醒来后感受灵魂有股被牵扯的感觉，让她不禁纳闷是不是天外天被她种下的种子对她的灵魂產生的共鸣。 她起身想去洗把脸，却发现本该在床禢上的小蛇竟不知所踪！ 极愣了愣，还没来得及施法探寻小黑蛇的去向，便感觉身后有道戾气传来，惊得她下意识抓了手边一物抵挡对方的攻击。 喀啦！ 清脆的声响传入极耳中，她定睛一看，自己手里拿的正是她从天外天带来的圣物万妙镜，而那隻小黑蛇直直撞上去镜面上，又小又尖的牙齿就这么－－崩了！ 九阴没想到自己被变作小蛇，偷袭对方不成还撞断了牙，一时间难以接受的屈辱加上重伤未癒，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见小黑蛇晕过去，极摸了摸万妙镜的镜面，没见有裂痕，不愧是圣物！ 她戳了戳小蛇见他没反应，于是叹了口气。 「哎，不让人省心的小……」脑海浮现小蛇本来的真身巨蟒，极改口道：「不让人省新的大傢伙。」 她这次没有把九阴放在床禢上，而是放在桌子上一个小篮子里。 在走出洞居之前，她在篮子周遭施了法术，只要小黑蛇一醒她便会知晓。 离开洞居，极抬头望着夜空中的星辰，灵魂的震盪感已经平息，却在她心中留下警惕。 一颗流星的微光落入她银灰色的双眸，也在她眼中划过一丝惆悵，她心想也许距花开之日已经不远了。 第三章 # 神之罚 (6) 九阴是被一阵夸张的笑声吵醒的。 当他感觉嘴巴的麻痛，才想起来自己撞断牙的糗态。当他起身发现自己在一个竹篮里，周遭还被设了结界。 他试图想出结界，但施术者的灵力在他之上，撞了几次都是徒劳。 不过他发出的声响引来他人的注意，只见他昨晚在案前看到的女子率先出现在视线中，她身后紧跟着一名白发少女。 九阴再次撞了撞坚固的结界，他好歹也是一方沼地的大妖，居然被人关在这么狭窄的篮子里！ 不等极阻止他，白泽啟口对篮中的黑蛇冷笑一声。 「别折腾了，阿极的结界哪是你这修行仅百年的小蛇妖可以突破的？省点力气，不然又得要掉牙了！」 一百年是修行，九百年也是修行！若不是眼睛只有绿豆般大小，九阴不禁想对她翻白眼。 不过听她语带嘲讽提到掉牙一事，九阴往极的方向看去，只见她手里竟拿着他那被撞断的牙齿，气得他尾巴不停大力拍打篮子。 看他彷彿很介怀断牙的事，极转身对白泽摆摆手说道：「你先到外面候着。」 白泽站稳脚跟、丝毫没要离开的意思。 「你没看到他一副想咬人的样子，虽然身材尺寸是小了点，难保他是隻毒蛇呀！」 你才尺寸小！你全家都小！ 见九阴情绪波动大，极抬手施术就把白泽送出洞居，这举动惹来白泽在外大喊：「阿极！你小心点，我看那隻蛇不是善荏！」 洞居内终于安静下来，极对着嘶嘶低鸣的小黑蛇说道：「你伤得很重，我得替你治疗，不过在那之前我会先解开结界。」 九阴见她朝自己伸手而来，出于防卫的心理，在结界消失的同时他也张嘴咬上极的虎口。 虽然撞断牙，九阴的这一咬还是相当用力，极忍住疼痛，掌心发出一阵绿光。 感觉自咬处传来一股清凉，九阴愣了愣，原本狂躁的情绪瞬间像被抚平了。 他微松开嘴，看着极虎口出现的两个血洞，心尖涌上的隐隐痛楚比身上的伤更加令人难受。 见他盯着自己的虎口伤处，极温柔说道：「不要紧，蛇毒对我来说没作用的。」 她自幼百毒不侵，有次误食天外天的「天香菇」，把阿爹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仅是拉了拉肚子便无事了。 听说那是一朵便能毒杀一干天兵天将的毒物！ 九阴听了她的话，心中更加闷疼。 「……我没用毒。」在阿极惊讶的神色下，九阴开口道：「对不起，咬伤你。」 第三章 # 神之罚 (7) 见他开口，极银灰色的双眼盈满笑意。 「我皮粗肉厚，这点小伤不碍事。」话虽是这么说，极也不忘提醒他：「希望我是被你误伤的最后一位。」 闻言九阴垂下蛇首，乖顺地应一声。 当极掌心发出的绿光罩住小黑蛇的身躯，九阴能感觉原本都在作疼的五脏六腑慢慢好转。虽不是转瞬就好全了，但难耐的疼痛在眼前女子的治疗下变得较能忍受。 「今天就先这样吧！好好休息，明天再继续替你治疗。」 极收回手，绿光也立刻消失。 九阴低头看了看自己娇小细长的身躯，再环看四周布置朴素的洞居。他低声询问道：「要不你把我身上的禁錮解开，我到外头去休息？」 其实在哪休息他都无所谓，在满是泥泞的沼地他都能生活了，不过眼前毕竟是位女子，同室休憩若是传出去有损女子名誉。族老曾告诉过他，女孩子家的名誉是相当重要的！ 极闻言想了想，将装九阴的小篮子提起，拎着走到床禢边。 「这室就让给你休养，我就在外头跟白泽一起，你有事便喊我。」 这回换九阴不淡定了，哪有道理抢救命恩人的床！？ 他扭动身躯就要起身，却被极伸出两指，施展法术将他定身在床禢上。 极的两指之间驀然出现一片叶子，她将叶子贴在九阴的蛇头顶部后，捻诀说道：「你若是偷跑出动居，这叶子就会切断你的头喔！」 九阴抬眼看不见叶子的全貌，但看面前的女子一脸没有在跟他开玩笑的认真表情，九阴吞了吞口水，乖巧的盘起身躯。 「好乖、好乖！」极满意的点头，在她要转身离开时，九阴唤住她。 「该如何称呼您？」 「太极。你和白泽那般唤我『阿极』便可。」听言极笑了笑，「你呢？」 「……九阴，族老们皆唤我阿九。」 极頷首，举起手朝他挥了挥。 「阿九，明早儿我再来看你呀！」 「嗯。」在那抹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后，他才开口轻唤：「阿极。」 一直到他闭眼休息时，女子的笑容与嗓音久久在他脑海里回盪不去。 第三章 # 神之罚 (8) 在神之苑疗伤的日子，九阴过得相当充实。 他发现极总是在每天天还没亮就外出巡视，明明可以用法术一下子巡完整座林苑，她却坚持每天步行去。 所以当九阴伤好了大半，已经可以化作人形时，那天清晨他站在洞居外等极。 极打了个哈欠从洞居的偏室走出来，看见洞口佇了一抹人影，她警戒盯着对方。 待她藉着微弱的月光看清对方的样貌，是名俊朗的男子，那双金色的眼眸透着一股熟悉。 「……阿九？」阿极试探性地问道。 对方轻应一声，让阿极原本警惕的心放松了些，她上前疑惑的看着九阴。 「你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跟你一起去巡视。」九阴答道。 极：「哎？为什么突然想……」 「不是突然。」九阴说道：「天色未亮，林苑地形复杂，十分危险。」 极更是不解了，这林苑说起来也是她造出来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神之苑的一草一木。从九阴口中听到「危险」一词，令她惊讶之馀也感到心中涌起一丝暖意。 她会意过来九阴在担心她的安危，于是她也试图解释道：「阿九，这里没人……咳，没有妖灵能伤得了我。」 九阴抬起修长的手指，比向她先前被他咬出两个小血洞的虎口。虽然早已经痊癒，几乎看不到伤口，但九阴当时的确伤到她。 「那是你趁我不备！」极提高音量说道。 「－－谁敢趁阿极不备，看我不打得他喊妈妈！？」 洞居外传来白泽的声音，极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惊扰到白泽了，她急忙伸手抓住九阴的手腕，另一手捻诀施展瞬移术将他们俩一起带离洞居。 白泽火速衝进洞居，却半个人影都没有，她愣了愣随即咬牙对空气中还残存的蛇妖气味冷哼。 「那隻臭蛇，下次别被我逮到！」 另一边的极和九阴刚站稳身子，九阴就冷不防打了一个喷嚏。 「冷吗？」极心想蛇都是喜欢温暖的地方，现在阳光还没出来，天未亮的清晨带着一股凉意。 九阴摇头，他不畏寒暑。他低头看被极抓住的手，纤细的腕骨像是一捏就会碎般，却有这么大的力气。 循着他的目光，极立刻抽回自己的手。 「我要去巡视了。」极见天色已经濛濛亮起，指着不远处的树林向前走几步后转头对九阴说道：「既然都出来了，就一起去吧？」 九阴頷首，他让极走在前面，他就跟在极后面五、六步的距离，不疾不徐的跟着。 这么久以来极巡视林苑时周遭几乎都是安静无声的，阳光未至、万物未甦。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虽让她不太习惯，却打从心里不讨厌，甚至有些欢喜。 第三章 # 神之罚 (9) 九阴这一跟就跟了近百年，虽然这期间白泽总是想尽办法将他撵出神之苑，两人就像冤家一样水火难融。 这天白泽又要离开林苑，她抱紧极的手臂对不远处的九阴低吼道：「小九九！我不在的时候，你不准进这个洞居，听到没有！？」 九阴的伤势痊癒后，白泽就把他赶出洞居，林苑范围这么宽广，没道理要待在极的小洞居吧！ 「你要离开也是可以的。」极边替洞居外的盆栽浇水，侧首看站在洞居外的九阴。 白泽闻言绽开灿烂的笑容，对九阴挥手道：「慢走！不送呀！」 极手腕一转让原本浇花的水柱转向一旁的白泽，淋得她嗷嗷大叫。 极的面色不变，对洞居外的九阴说道：「你的同族曾来林苑外寻你几次，若真不想回去，同他们说清楚也好。」 她的话让九阴深邃的金眸一颤，半晌后他抱拳弯腰对极行了一个大礼后，不发一语转身离去。 「真的走了？」白泽见九阴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后，疑惑地看向极问道：「我之前又骂又捉弄他，他都死赖着不走，小九九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吗？」 「你也知道自己总是欺负他。」极收回浇水的提壶，轻声道：「现在人走了，你反倒觉得寂寞了？」 「谁寂寞了！我还巴不得他走得越远越好呢！」白泽炸毛，她冷哼道：「我要去凡间一趟，阿极，等我回来再给你带好吃、好玩的。」 极朝她挥手告别，一下子洞居周遭安静下来。她将提壶放到一旁的石头上，迈开双脚向外走了几步，站在阳光下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头昏，便又退回到洞居的阴凉处。 她靠着洞居的石壁坐下歇了一会儿，抬眼望着湛蓝的天空与白云出神。好像很久没这么寧静了…… 自九阴来之后，白泽待在林苑的时间也比较多一些，他们总是吵吵闹闹的，加上林苑的妖灵眾生们时不时也来串门子，她都快忘记在天外天时独自一人的寂静与孤独。 她缓缓闭上双眼，感受林苑里万物的生息、草木的呼吸以及涓涓流水，直到夕阳西落，阳光不在耀眼。又不知过了多久，当月光洒在她身上，彷彿在她周身镀上一层银色光辉。 「花，开了。」 当极睁眼时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林苑在眨眼间从祥和的圣地变成恐怖的地狱，四面八方传来惨叫和哭声。 她面色苍白看着宛如炼狱般的情景，顿时明白天道已然撑不住，上至天外天、下至这座神之苑彻底崩塌了。 第三章 # 神之罚 (10) 当小花苗从一片混沌中甦醒过来时，她不及得自己身在何处，周遭是一片荒芜，前方还有个摀脸哭泣的女子。 「你在哭什么？」她想靠近对方，无奈她没有双脚。 她甚至连手指都没有，因为她是一朵花。 虽然无法开口言语，但她的心声似乎传达给对方了。只见女子抬起头，红肿的眼眶不减她的柔美，银灰色的双眸透着如月华的光。 「为什么要开花？」极望着眼前的花朵，彷彿用尽一切忍耐力才没有上前摘下她、重重摔在地上。 她的话让小花苗微怔，她只觉得自己似乎睡很久的时间，睁开眼就看到女子。 「是因为我开花……才让你这么伤心吗？」 闻言换极愣住了，她看着眼前枝干娇弱的小花苗，花瓣透着淡淡的银色光芒，能感觉属于她的魂魄似乎在呼唤自己。 透过她的灵魂养出的小花苗似乎拥有另一个的灵魂，澄净且清澈。在这澄澈灵魂的照映下，让极认清了现实。 是她自私离开天外天，祈求天道垂怜才让她能有短暂自由的时光。 －－无关他人，万错的根源在她。花开了，她的梦也该醒了。 「不是因为你。」极抹去脸上的泪珠，轻声对小花苗说道：「我反而还得谢谢你，若不是有你……我也不会度过这么多有趣、快乐，充满幸福的日子。」 也不会遇见使她生活不再是孤寂一人的眾生们！ 「幸福是什么呢？」小花苗好奇道。 极微微一笑，「得要你自己去体会了。」 当她抬起手，掌心出现一片绿叶落入小花苗下的泥土中。 「我得接受神的惩罚，补偿因为我的自私所受到伤害的所有妖灵与眾生们。」极扯了扯嘴角，笑容微微苦涩。「所以这是能给你最后，也是唯一的祝福。」 「希望能够陪着你，找到能让你感到幸福的地方、事情，或是……人神妖。」 小花苗感觉那片绿叶没入土里消失后，有一股热能从她的根部传来。 「阿芫，将来你会遇到许许多多的眾生，与眾生们牵起无数的缘分。」极低下头，在阿芫的花瓣上轻轻落下一个吻。「终有一日你依然会回到这里，我们孤身来到，必定独身而归。」 当极站起身时，小花苗阿芫也被她送离荒芜的天外天。极张开双手，掌心的绿光乍现的同时她也缓缓闭上眼，她的身躯也逐渐变成点点星光，飘向不远处的星辰海。 在极消失之前，她的脑海不禁浮现那双熟悉的金眸。 可惜在最后仍来不及告别，若是能有来生…… 一滴泪淌过她逐渐淡去的脸庞，极消失在天外天的星辰海中。 【间聊】 最近都在裸更边缘狂奔Σ(;?д?) 马拉松的终点就在眼前了！同学们一起加油！ 第四章 # 神之归 (1) 自从阿芫跟着九阴离开白泽与哮天犬后，她随九阴来到一处华美的楼阁。 「这里是哪里？」 「神之苑。」九阴回得理所当然。 阿芫当然知道这里还是神之苑的范围内！只是这座楼阁建得相当精緻，抬头看去雕花精细的樑木和从远方就能看见的曲桥流水，甚至在远方还有一座高耸入天的瀑布。 在蓊鬱翠绿的林苑里，这座楼阁显得格外惹眼，让阿芫不禁感到却步。对金池殿里发生的一切仍心有馀悸，阿芫站在楼阁的门口迟迟不愿往前迈进。 九阴发觉她没有跟上，于是侧身朝她看去。 「怕吾会吃了你？」 阿芫脸色瞬间刷白，「……你吃素吗？」 她正想着神仙不都是辟穀吗？后来又想起在金池殿上九阴与其他神仙宾的桌案上都摆满美酒佳餚，看九阴的眼神再次带着一丝古怪。 感觉她眼神不对劲，九阴耸耸肩道：「就你那百来年的修为，还不够吾塞牙缝。」 阿芫虽然是花妖，但也是少数活了近千年，在九阴面前她顿时觉得自己被看轻了。 不过眼前是一生比她更加漫长的神，阿芫忍不住多瞧他几眼，心里好奇九阴究竟活了多久？ 「进来吧！这里是吾在神之苑的居所，吾答应过你不伤任何妖物。」自然也不伤你。 九阴没有把话说出口，转身逕自向楼阁里走去。 阿芫犹豫了一下才迈步跟上，不过当他们走进楼阁，就见到一对戴面具的白衣男女候在厅内，阿芫定睛一看、脸色登时骤变。 －－他们不是在金池殿的檯子旁秒杀妖怪的耳鼠和讙吗！？ 「这花妖怎会在这！？」耳鼠指着阿芫大叫。 讙自然也认出阿芫来，将她带往金池殿之前就发现她没有被消除记忆，不仅如此在殿内这花妖竟然能挡下殿主的神雷！ 九阴坐到上位后连眼皮都没抬，低声道：「尔后她住这。」 随后他一个弹指，耳鼠瞬间被变回原形，伏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嚶嚶声。 九阴嗓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不杀你是吾有约在先。忘了是什么原因，妖……甚至是你们才能进这座神之苑？」 「是受到神的祝福。」讙赶紧弯下腰，一手拉起还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耳鼠说道：「小的这就去安排阳光充足的居室。」 「阳光充足不必，最好是多点竹帘的。」九阴撑着头道：「就东南边的那间小厢吧！」 闻言讙应声退下，并把耳鼠一起带出去。 阿芫见他们的身影走远后才出声道：「他们在金池殿时明明……」 九阴回答她的疑惑，「差点死了，是吾救了他们。」 听言阿芫看着坐在上位的他，想起先前九阴说过的话，眼神一垂。 「您先前说：『金池殿的妖怪都是犯了罪的。』」 「他们也是吗？」阿芫抬起眼迎上九阴那双宛如深潭的金眸，朗声问道：「我们究竟是犯了何种罪？」 第四章 # 神之归 (2) 极因为擅离天外天的罪责降下，让本是从极手里的绿叶所出现的神之苑受到影响，虽不至于一夕覆灭，但也是剧烈震盪、生灵涂炭。 九阴回到神之苑看见宛如炼狱般的景象，不管族老们的拦阻，足尖一点奋力奔往洞居的方向。 他只是离开一下…… 当他看见洞居前熟悉的身影，张口唤道：「白泽、阿哮！」 闻声的白泽和哮天犬转身，他们俩的神色比九阴更加慌张，白泽眼眶泛泪，看见九阴就一个箭步上前。 「小九九，阿极走了！」 她能走去哪？九阴脸色控制不住的发白，他知道极因为神的责罚无法离开这座神之苑，白泽更说过只要极离开就会魂飞魄散。 说穿了从天外天到神之苑，她只是从一个牢笼换到另一个牢笼。 「都怪阿哮！」白泽转头就拉住哮天犬，用力摇晃他说道：「若不是你非得在凡间多待几日，若我们有早些回来说不定就能拦住阿极了！」 化作人形的哮天犬低着头，模样非常委屈。 就算哮天犬执意留在凡间，以白泽这种能穿梭三界的大妖来说，哪里还留得住她？无非是她自己也贪玩。 现在不是计较谁对谁错的时候，九阴抬手捻诀。 白泽一看他的手势和周身腾起的灵力，立刻上前抓住九阴的袖襬。 「你疯了吗？你仅入半神之境，尚未正式成神，擅闯天外天是要遭天雷轰顶的！」 九阴甩开她，嗓音带着寒气说道：「神之苑没有塌，她肯定还在。」 闻言白泽欲再上前拉他，但九阴周遭环绕强劲的灵力，哮天犬见状连忙拦下白泽。 「放开我！」白泽的修为不比九阴低，她对眼前的九阴说道：「小九九，阿极对你有恩，但你还有族人啊！」 九阴因为她的话周身的灵力震动了一下。 「阿极早就知道你是巴蛇的遗族，你的族老们也曾来找过阿极，希望她放你回到故乡。」 白泽的话就像晨鐘，一下又一下撞在九阴的心上又闷又疼。 他不只一次婉拒族老们的请求，执意留在神之苑，他想留在极身边，却不想她把自己推开。 他此番离开就是去寻找所剩无几的遗族，无奈走遍妖界四方，只找到一颗尚未破壳的蛋。他将身上八成的妖力都给了那颗蛇蛋，着急赶回神之苑却见到这样的惨况。 这是极每天都坚持一步步巡视的神之苑，他相信她不会拋下这一切转身离开的！ 第四章 # 神之归 (3) 白泽平时虽和九阴总是互看两相厌，但在紧要关头她没办法眼睁睁看九阴得罪天道被雷劈死。 她旋身化作兽形对九阴说道：「上来！我带你上去，以我的修为虽然进不了天外天，但还能勉强跟结界一拚。你就算跟天道吵起来，也要想办法把阿极带回来，听到没有？」 九阴见状金眸一凝，翻身坐上白泽的背后。 白泽足尖一点衝上天际，当她碰上天外天的结界时彷彿撞在坚硬无比的墙面，脑子都被撞得发晕。 她周身腾起毕生所有的妖灵之力，终于在天外天的结界上开出一个小洞，但随即周遭凝聚的雷轰隆作响，白泽感觉自己的毛发都被烫捲、烧焦了！ 「小九九，我只能送你到这了！」她尖声喊道，忽然感觉身后有股力量传来，她回头一看只见哮天犬竟也一起跟来，也将全身的灵力传给她。 他们合力在天外天的结界上开出一个破洞，九阴趁势鑽进去，在他的身影消失在结界后时，一道天雷闪光劈下，劈得白泽和哮天犬两眼一翻、双双昏过去，当他们要下坠时一股力量将他们托起。 空中的雷云中传来一声喟叹，另边的天外天内宛如荒地，九阴进来后就见不远处有一抹身影，模样看起来不像是极。 「祢是谁？」 极曾说过她是天外天最后的神祇，只有一位「阿爹」曾陪伴她短暂的时间。可当那人转过身，九阴看见他手里捧着「万妙镜」时，金眸微沉。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对方开口时，九阴感觉有股巨大的威压朝自己而来，他努力克制才不至于向对方双膝跪地。 「极在哪里？」九阴问道。 「她诞于星辰海，生长在天外天，本该维持这三界的秩序。不只是她，以往自混沌而出的神祇皆是因使命而生。」那人轻叹，「既然从哪儿来，便回归哪儿去。」 闻言九阴转身就要去找星辰海，却被对方轻轻一抬手便定在原地。 「你已入半神之境，若勤于修练，假以时日必能入仙籍。」 九阴想也不想答道：「我只想待在有她的地方。」 「愚蠢！你打算拋下他们吗？」那人抬起手中的万妙镜，里头映出的是九阴的故乡，以及他为数不多的族妖们。 见状九阴垂下双侧的手握紧成拳，目光如炬的看着眼前的人……应该说是「天道」。 「你身为巴蛇的遗族、血统纯正的少主，若你能修炼成神，步入仙籍为你的族群争一席之地。想想你和你的族人这数百年来受到的唾弃与欺凌，你真捨得拋下吗？」 想起过往被三界看轻的种种，以及族老们希冀的眼神，九阴金眸里闪过一丝沉痛。他告诉自己只需等待千年后，待那颗蛋孵化长成…… 见他心神动摇，天道上前俯身在他耳旁低声道：「她不也拋下这座神之苑了吗？」 九阴闻言怔愣，看着天道递出手里的万妙镜，镜中竟然映出极最后的模样－－ 【间聊】 转眼剩下一周多些些的时间，刚开始还觉得马拉松好漫长，没想到时间咻一下就过去了！ 第四章 # 神之归 (4) 「神之苑自我手中而生，亦差点毁之在我。若有朝一日有神……或妖可得此镜，便能成为神之苑的新主。」 镜中的极静静坐在洞居内，她捧着万妙镜低声轻喃：「以我魂重新滋养林苑，山川如昔、草木依旧，彼时不求天地饶恕，只求神之苑能接纳所有一切有罪的魂魄，给他们重新开始的机会，就如同当初接纳我这般。」 画面一转，极孤身一人站在星辰海前化作繁星点点没入海面。 「神得一以灵，万物得一以生。」 极消失了，神之苑却还在。 她用自己的骨血铸山河，用魂魄保留林苑的灵气。她用自己的「全部」来赎罪，只祈求能为眾生留下一席之地。 九阴看着万妙镜里的画面，金眸闪过一丝水光，他抬头看向天道时，开口的嗓音有些发颤。 「她、她真的回不来了吗？」 天道没有回答，而是向他递出万妙镜。 「神之苑是她用身躯、用灵魂留下的，兴许有这么一天……」天道也不敢把话说实，只是叹了一口气对九阴说道：「你若是选择成神，守护她珍视的林苑，就得捨弃你的同族、捨弃你巴蛇遗族的身分，就如同极那般，独身扛下一切。」 这次九阴没有犹豫，他伸手接过万妙镜，金眸一改先前的失落，他握着镜面的手指用力得泛白。 「若是极希望神之苑能让有罪的灵魂得到安生之地，我便让神之苑成为那样的地方。」 天道见他眼底一片清明，沉声问道：「你可知这天地间什么罪是最重的？」 「自戕。」 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便是这三界中最难容的大罪。 「尔后苑中的罪魂们的去留将由你定夺，出了天外天后你就是神之苑的新主人，若你我以外言说……天道自有责罚。」 闻言九阴頷首。 天道在消失之前给了九阴一个金色的面具，说道：「神生漫长，希望面具下的你能一直保有此时的初心。」 当九阴拿着万妙镜与面具离开天外天，回到神之苑时发现伤重却还有一丝气息的白泽与哮天犬。由于他们消耗太多的修为与灵力，他只好将他们移到洞居内疗伤。 「阿极……」 听白泽在昏迷时仍喊着极，他很想告诉白泽在天外天发生的一切，却无法开口告知。 「我会守护她留下的神之苑，无论用何方式……直到她再次归来。」 九阴离开洞居时，放在怀里的面具忽然颤动了一下，他感觉到神之苑的结界边传来一丝微弱的气息。 戴上面具循着生息而至，他看见一隻满身是血的妖怪，牠有三个尾巴，脖颈的伤口是牠浑身血的缘故。 －－带罪的妖灵。 九阴面具下的金眸一沉，当他伸手时周身腾起的灵力不再仅是妖力，而是带着神仙的灵力。他救起奄奄一息的妖怪，也开啟他数百年、千年的漫长神生。 【间聊】 终于讲完大大大部分剧情！ 阿芫是阿极灵魂养出来的小花苗，九阴则守在神之苑等带阿极回来。 终于九阴等到阿芫，但她已经不是阿极了！（给小九九点蜡） 不知道大家还记得暖暖少年「阿玖」吗？ 很快再揭晓他的身分以及他和阿芫的过去，希望一直顺利到全文完呀！_(|3」∠)_ 第四章 # 神之归 (5) 楼阁的东南小厢，阿芫两手空空的进来，发现厢房周遭都是窗櫺或是用竹帘遮起。 她虽然是花妖，却不喜欢晒阳光。相比艳阳，她更喜欢月华。 阿爹说世间妖物千百万种，不是所有花妖都是在白昼开花的，虽然她也不曾在夜晚开花过。 阿芫选了一个离门最远，也是离外面荷花池最近的一个窗户旁坐下。刚刚九阴送她过来时，门外的耳鼠还未恢復人形，看她的眼神既厌恶又充满好奇。 其实不光是她，这楼阁庭院内也有不少小妖精怪，碍于殿主九阴在，牠们不敢明目张胆凑上前，只敢躲在暗处悄悄观察她、打量她。 从九阴那得知自己和金池殿上的妖怪们是犯了「自戕」的罪，阿芫努力回想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何要做出结束生命的选择。 「忘了便忘了，这里就是让你们有重新选择的机会才存在的。」九阴临走前这么告诉她。 就是想不起来才更令人难受！ 阿芫打开窗撑头看向外头的荷花池，清澈的池水有几隻小鱼游过，还有一黑一白两个毛茸茸的妖怪在外和她大眼瞪小眼…… 「白泽！哮天犬！」没想到他们竟然跑进来了！阿芫一见到他们双眼都亮了。 「嘘、嘘！别嚷嚷，等等把小九九喊来！」白泽变成只有小狗大小的兽型，头上的犄角小巧精緻，身躯毛茸茸的十分可爱。 令一旁的哮天犬也是变成兽型，通体黑色的皮毛是发亮的光泽，一双眼水汪又无辜的看着阿芫。 其实阿芫想这里既然是九阴的地盘，他们闯进来岂会不知晓？ 「你们怎会跑来呢？」阿芫问道，先前见白泽和九阴似乎相处不洽，如今白泽竟和哮天犬一起闯进九阴的楼阁。 白泽四肢一蹬就跳到窗边，说道：「自然是要来带你离开！」 「可不是要经过试炼才能……」 「哎，那试炼可不是你这小花妖修练个百来年就能通过的。」白泽叹道：「自小九九接管以来，通过试炼成神的妖怪我两隻手指都能数得出来！」 「你跟哮天犬这样的大妖怪也没通过吗？」 这话彷彿踩到白泽的痛处，她咬牙解释道：「我们才不是偷懒没修练！要不是先前伤得太重、修为几乎散光，要不然我们早就成神了！」 闻言阿芫一愣，她确实没想过自己有天能够成神。不过若能达成试炼便能离开这里，或许就能够找到在金池殿救她的少年阿玖了！ 「要怎么做才能离开这个神之苑？」阿芫望着窗上的白泽，眼神里是真挚的恳求。 白泽眼底闪过淡淡的忧愁，随即低声对阿芫道：「不通过试炼出神之苑的方法是有的，但可能会有些风险……」 看阿芫疑惑的神情，白泽吞了吞口水续道：「还可能要你的命。」 第四章 # 神之归 (6) 白泽的话让阿芫有片刻的犹豫，她想起稍早九阴与她提过的「罪责」。 「我要离开这里。」她拉住白泽毛绒的双手，「命呢，我也要留着！」 闻言白泽露齿一笑，虽然兽型的她笑起来就像随时要张口把阿芫吞下肚。 阿芫跟着白泽跳上窗户，窗外是一池的荷花，这次阿芫定睛看清楚了，水池里的鱼都是妖怪变成的，他们现在正全往厢房相反的方向游去。 「走吧！得赶在小九九来之前离开！」 白泽转身变成人形，少女的她怀里再次出现赤羽凤凰的金蛋。「乖孩子，请祢拖延一下小九九吧！」 她将修为注入金蛋中，蛋壳驀然金光乍现，从蛋里破壳而出的赤羽凤凰衝着阿芫眨着带火的双眸。 阿芫觉得在与凤凰对视时，感到彷彿也有一簇火涌上胸口。面前的赤羽凤凰忽然仰天长鸣一声，振翅上天、朝着楼阁的中央而去。 「我们快走吧！」白泽伸手拉起阿芫，转头对哮天犬说道：「阿哮，你载她！」 阿芫想说她也可以施术，却感觉后领一紧，哮天犬的身形变大许多，将她叼起扔到后背上。 「坐稳了！」 阿芫听哮天犬的嗓音才刚传进耳里，就冷不防快速向前，她惯性向后仰，急忙抓住哮天犬背后的皮毛才勉强稳住身躯。 哮天犬的速度很快，但阿芫仍能从风中听见后方楼阁中央的方向传来凤凰的鸣叫声与……雷声。 他们来到一座瀑布，白泽与哮天犬将她带入瀑布后的洞穴，里头竟是一个别有洞天的石室！而在这偌大的石室中央有一个巨石，平坦的石面上放有三盏白瓷酒杯。 阿芫直觉的感觉到这在瀑布后的石室就像是整座神之苑的心脏，充沛的灵力像是一杯浓郁的酒，瀰漫周遭甚至令人感到头晕。 才刚走进石室，白泽就听到外头不远传来轰鸣与雷击声响，她冷下脸走到巨石前对阿芫说道：「这三杯酒代表的是『过去、现在、未来』，但没有人知道哪一杯是代表何者，留下这三杯酒的是我……很要好的朋友。」 白泽看着阿芫的眼神透着怀念，彷彿看着阿芫就像看到曾经的极。她知道极已经消失在星辰海中，这么多年来她也逐渐接受这个事实，却劝不回执念过深的九阴。 第四章 # 神之归 (7) 她放轻声音续道：「无论你喝了哪杯都会陷入假死般的沉睡，短则几十年，长则上百年，死去的魂魄会被引渡出神之苑，这以前是阿极在做的事，但现在是九阴负责。这也是唯一能够骗过小九九的方式，当你再醒过来后就能离开这里了。」 阿芫指着巨石上的杯盏问道：「你方才说会要我的命，指的是喝下这酒也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吗？」 白泽垂在身子双侧的手悄悄握紧，頷首道：「没错。」 盯着眼前的三盏酒杯，阿芫陷入纠结。 过去是否就代表她能够回到与阿爹行遍世间的时光？现在又是指什么？还有未知的未来…… －－终有一日你依然会回到这里。 脑海出现很久很久之前，她初开灵智时那个「祂」说的话。 既然最后她会回到那满是星辰的大海，那么现在她还是能自己做出选择的吧！ 在瀑布外传来震耳的雷声时，阿芫也伸出手取走她正前方的那杯酒盏。 「停下！」 九阴的大喊声自石室的洞口传来，阿芫转身时看见一身狼狈的九阴，他的衣服还被凤凰的烈火烧得焦黑。 阿芫见他焦急的神情，手里捧着那杯酒对九阴开口道：「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这道理我虽还没悟明白，不过我始终相信万物皆有缘与因。我会来到这里的『原因』与遇见祢、白泽、哮天犬……以及阿玖，都是在得一前所必经的吧！」 面对神色慌张的九阴，阿芫微微一笑。 「我们这些曾经结束自己生命的罪魂们，你给我们再次重生的机会，那你有给自己重新选择的机会吗？」 这笑容让九阴想起千年前曾在极脸上看见过，淡然的笑容。他伸出手想阻止阿芫饮下那杯酒，但双脚就像被钉在石地上挪不了半步。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阿芫仰头喝下杯盏内透明的酒液，就像当年衝上天外天也无能为力带回极。 当阿芫软倒身躯时，在旁的白泽立刻接住她。 「谢……谢。」 阿芫连声道谢都说不完整，她感觉全身无力，当酒水淌过她的喉咙，像是一把火要烧烬她的四肢百骸。不过当她看见一旁呆怔的九阴时，她吃力的抬手摆了摆。 「殿、殿主，这是阿芫的选择。」 闻声的九阴垂下眸上前。 阿芫微笑闭上眼，嘴缓缓吐出最后的话－－ 「也是……带她回来最后的机会。」 当阿芫的尾音消散在唇角，九阴、白泽和哮天犬同时闻到一股清甜的花香。在他们面前闔上眼的阿芫周身散发出如月华般温柔的银光，一株有苍翠绿叶的花苗驀然在他们眼前盛放。 从她盛开的花香中，他们皆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灵力。一颗银色的球状物从阿芫的花中央飘出来，晃悠悠地飘到九阴手中。 「是阿极的魂魄！」白泽率先回过神，转头对九阴问道：「小九九，阿极是在哪里消失的！？」 星辰海！ 九阴立刻带着银光球要离开，临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白泽与哮天犬，以及在白泽手里的那株光芒明显黯淡下来的花苗。 「快去！我们定不会让她白白牺牲！」白泽高喊道：「见到阿极替我跟她说，如果她这次回来没跟我去凡间一起尝遍美食，我就要和她绝交！」 九阴頷首，带着银光球迅速离开石室。 第四章 # 神之归 (8) 上一次来天外天时九阴只入半神之境，如今他已成神，天外天的结界自然挡不住他。 再次步入天外天，九阴看见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他金眸一沉，他召出万妙镜迈步向天道走去。 「多年不见，有点长进了。」天道转过身来对九阴说道。 九阴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论修为他虽称不上仙界顶尖，但也是其中佼佼者。至于神之苑的管理，他承认方式非常激进，但面对曾不珍惜生命的妖灵，若他们执意离开他便取走性命。 至于愿意留下「取悦」宾客的则各领天命，做炉丹、成药引，甚至也有妖灵受神仙眷顾收为徒弟，一步登天成神也有例子。 这是他作出维持神之苑和平的「选择」，他的作法不被故友白泽和哮天犬认同，就算林苑的眾生们畏惧他、妖灵们在背后咒骂他，他依旧让因为自戕而来到神之苑的眾生到金池殿决定去留。 天道看着眼前的男子，沉声道：「如果知道你会如此残忍，吾怎还会将神之苑交给你？」 九阴抬眼与他对视时应道：「您当初不就知道了吗？」 闻言天道嘴角忽然扬起一抹笑意。 「本来这些放弃生命的灵魂该带着罪责到地狱去领罚，只不过……」天道轻叹道：「其中还是有可怜之魂。」 「有可怜，亦有可恨。」九阴接话。 那些被讙与耳鼠带到金池殿的妖灵，都会被搜魂过一遍。他们在世时有何作为、是否为乱，都是取决他们是否获得新生的关键。 但也是有特例的！ 像阿芫就是经过耳鼠搜魂后搜不出任何内容的特例，这样的罪魂分为两种。一种通常是心智不全的灵魂；另一种则是内心强大到耳鼠的能力无法对她进行搜魂。 过去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所以九阴起初也没有太在意，直到阿芫用了挡下他雷击的那片绿叶。 随着漫长的时间流逝，已经近乎死灰的心因为阿芫的出现让他再次燃起希望之火。就像他现在衝上天外天，就想亲眼确定……她是否真的能回来？ 「极就算不离开天外天，她的神生也有尽头的一天。」天道看他激动的眸光，抬手时掌心出现一片绿叶。「这些年间你用万妙镜可有一次寻到她的魂魄？」 九阴低头看自己怀里的万妙镜，千百年来他一次都没有感应到极的灵魂。 「极用自己的骨血、灵肉重铸神之苑的山河、草木，你觉得她还能剩下什么吗？」 当天道手里原本散发光芒的绿叶脱落掌心，落地成为毫无光彩的土壤，九阴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紧紧抓住。 「你胡说！」 九阴捧着万妙镜，他那双金眸彷彿染上血般慑人。 「她会回来的！只要我一直在神之苑等，在她造的、守的、爱的神之苑一直等下去－－」 「九阴。」天道沉声打断他，「还记得巴蛇遗族吗？」 闻言九阴一愣，再次听到故族的名字他感到有些陌生，但体内的血脉告诉他，他没有忘记。 「当时你寻到的那颗巴蛇蛋早已孵化。」天道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怀里的万妙镜上。镜面出现一条通体雪白、拥有血红双眼的小蛇。 九阴看着镜中的小蛇从只有手指粗的模样，随着时间逐渐成长，虽然过程相当艰辛，还时常躲遇比牠更强大的妖怪们。 待小蛇终于能化作人形，稚嫩的模样与那双通红的双眸，让九阴脸上的神情露出惊讶。 竟是金池殿上保护阿芫的少年！ 第四章 # 神之归 (9) 约莫五百年前，阿玖自蛋内破壳而出，据族老们的说法他知道自己是巴蛇的后裔。听闻他本来在蛋内已经奄奄一息，是巴蛇族的少主渡了半身修为给他，才让他得以顺利出生。 他的名字取为「阿玖」亦是来自这位少主九阴，不过族老们说少主已经离开巴蛇一族上天成神了。 从前的大蛇一族沦落至眾妖喊打，更有食蛇增补修为一说让巴蛇族群迅速凋零，由于没有九阴的庇护，阿玖同样身为血统纯正的巴蛇，得了九阴的修为也比同族更快修成人形，在他两百岁时就即将继任少主之位！ 不过在接任前他有个愿望，就是报答这位曾经救他一命的九阴少主！ 他好不容易用好几壶酒才从一位族老口中得知九阴在神之苑，但要入神的领域并没这么简单。除了神仙有资格进出，还得获得「女神的祝福」。 只有两百岁的他距离要成神那是比登天还难，所以他只好去寻找这位「女神」！ 听说这位女神已经离开神之苑许久，无人知道她去何处。阿玖不像无头苍蝇般胡乱寻找，因为从族老那他得到一片绿叶，是许多年前女神亲自给族老的。 女神当时告诉族老，若是有天九阴选择离开巴蛇一族，那这片叶子中的神力与祝福能够庇佑他们直到新少主降生。现如今绿叶已经剩下一点点的神力残留，阿玖从醉酒的族老那拿到绿叶后离开族地前去寻找女神。 阿玖在离族地约百里外的村落外被一对獾妖母子逮住，巧合的是这母獾妖以往的伴侣是被九阴杀害。 「巴蛇！老娘见一隻杀一隻！见一对杀一双！以祭我夫在天之灵！」 母獾妖一掌袭来将阿玖打趴在地，阿玖伏在地上吃痛抬头，他不明白自己已经隐匿妖气，怎么还会被发现？ 「想不到吧？你们巴蛇的妖气对我们獾妖可是绝品的美味，就算你隐匿起来，我们这个鼻子还是嗅得出来！」母獾妖点了点自己湿润的大黑鼻，随即转头对儿子喊道：「我儿啊！最滋补的蛇丹就留给你了！」 看小獾妖淌着口水朝自己凑过来，阿玖血红的双眸满是绝望。 就当他以为自己将沦为小獾妖的大补丹时，在他头顶的母獾妖忽然发出一声惨叫。 「听闻这里常有獾妖祸害村民，就是你吧！」一道清脆的嗓音传进阿玖耳里，他抬眼看去，对方背光让他看不清相貌，但她掌心出现的绿叶刃散发淡淡光芒。 那光芒中的神力与他从族老那得到的叶片几乎一模一样！ 少女的修为更在母獾妖之上，所以轻易就将獾妖母子击倒，不过她并未久留，一根粗藤蔓将獾妖们捆走就离开，只留下被绑住的阿玖呆坐在原地。 花了不少时间才挣脱，阿玖立刻循着獾妖的妖气追去，只见一名少女将被藤蔓綑绑的獾妖母子放到一片树林外。 「你不是要杀他们吗？」阿玖上前的同时露出獠牙，「若您不想动手，我可以毒杀……」 在獾妖母子又惊又恐的目光下，阿芫伸手将阿玖的蛇口拨开，獾妖母子藉机逃离。 「他们只是偷食村民的作物罪不至死，况且他们刚刚才差点把你吃了，转头你要吃他们？」 「族老说妖怪间本就是弱肉强食。」阿玖理所当然道。 阿芫瞇起眼，「他们又没伤你，你也就别伤他们。我只是途经此处，听闻村民作物们的心声这才来请他们离开。」 阿玖神情不解，把他们送离难道他们就不会回头找麻烦或是再祸害村民吗？ 看出他表情中的顾虑，阿芫掌心再次出现绿光。「刚刚的藤蔓上有法术，若他们再来添乱，那法术就会施展让他们吃苦头。」 阿玖看她的眼神从不解变得敬佩。 「女神，阿玖找了您好久！」 阿芫左顾右盼了一下，伸出手指比自己，一脸疑惑问道：「你在跟我说话吗？」 阿玖用力点头。 「你认错了，我不是神，我是妖。阿爹还在等我，先走了！」 阿芫说完便转身施术离开，留下一脸怔愣的阿玖。 第四章 # 神之归 (10) 当阿玖再次见到阿芫却是在金池殿内。 他自戕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阿芫死在他面前。一个男子出现在他面前，他自称为「天道」。祂告诉阿玖，如果要将阿芫带回来，他也必须献出生命。 于是他才自爆内丹来到金池殿，可距离他俩上次见面隔了百年，阿芫早已不记得他。但他一直记得这位救了他一命、拥有与女神同样神力的花妖少女。 哪怕要他牺牲生命，他也想回报当初她的救命之恩。在意识消散之前，希望未来如果还有机会见面，阿芫能够认出他！ 阿玖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没有死，反而躺在一片沙滩上，无声的海浪打在岸上，海面是一片闪烁的星辰。 他坐起身时发现面前站了一名周身散发神息的男子以及身旁的「天道」。 男子的金色双眸盯着阿玖，手里还捧着一面碎冰状的镜子。 「阿玖。」男人低声唤道。 阿玖抬眼看向他，从他周遭散出的神息中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九……九阴殿下？」 九阴頷首，儘管素昧平生但两人的巴蛇血统仍能认出同族的气息。 见状阿玖立刻伏下身，对九阴深深一鞠躬。「受殿下之恩，才让阿玖得以平安降生，此恩情阿玖一直想亲自向您道谢！」 九阴伸手将他扶起，时光飞逝，他在神之苑待得太久，看着眼前红眼的少年，离他上次见到同族也有近千年的时光。当时还在蛋里、生息微弱的小蛇，如今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你的事吾已经听天道叙说，若你真想感谢吾，有件事吾希望你能帮忙。」九阴递出手中的「万妙镜」对阿玖续道：「若想救回阿芫，得从这片星辰海中寻到她的魂魄。」 阿玖转头看向一望无际的海面，海水中漂浮的星辰也是每一个灵魂，要在这无边无际的海中……找到阿芫！ 他回过头来看向九阴，伸出双手接过万妙镜。在他接过镜子的同时，镜面映出他与阿芫初次见面的景象，以及……阿芫自戕的真相。 原来陪伴阿芫一起成长的「阿爹」，其实是眼前的天道所化！ 他们一起走遍凡世，直到天道离开阿芫身边，也是所谓的阿爹离世之时，阿芫才知道自己一直都只是让女神重生的「容器」。 过往的亲情都是幻影，天道带她走过的三界都是为了让她这个容器能够蒐集让极回归的天地灵气。 「当再次花开时，你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 天道留下这句话后消失，虽然阿芫曾经也感到疑惑，她明明是花妖没有潜心修练却能活到近千年，未曾想她的存在只是因为另一个「祂」！ 在被心魔侵蚀神智前，她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阿玖在她了结的同时感觉到极的神力尽力赶来，依旧只能眼睁睁看她离世。 当时天道的出现像是给他指路，如今看到镜中的真相让阿玖忍不住上前揪住天道的衣领，恨声道：「祢是把我们这些神灵妖怪当作玩物吗！？」 【间聊】 明天最后一回！(`?w?′) 最终章 # 神之愿 (上) 天道眼底划过一道黯色，他轻声叹道：「无论是极还是阿芫，我都欠他们一句抱歉。」 阿玖握紧拳头，过了许久还是没有朝天道脸上狠狠砸上去。 「不管花多久时间，我都会找到阿芫。」他扭头看向九阴说道：「殿下，阿芫她……真的不是女神吗？」 闻言九阴金眸一垂，低声道：「如果是就好了。」 看到阿芫掌心出现的绿叶，他也以为阿芫就是极。 不过除了叶片中的神力，她们完全不一样，不论是样貌、气质或是个性。 从在金池殿上九阴就知道阿芫一定和极有密不可分的关係，在他面前喝下石室中的杯盏，阿芫昏过去前体内跑出极的灵魂，虽然微弱，但还是让他内心升起希望。 不过九阴的话让阿玖心中着实松了口气，他忧心的是如果阿芫和女神真的是同一个灵魂，那是不是注定最终只能有一个存在？ 他抱着万妙镜走向星辰海，转头对天道和九阴说道：「我定会把阿芫带回来！」 九阴看着阿玖的背影，侧头对面色复杂的天道。 「她不是什么都没有剩下，她不只留下神之苑，还留下对万灵眾生的歉意与补偿。」说完九阴摊开掌心，那是从阿芫体内出现的极的灵魂。 「若祢针对她们感到抱歉，应该亲口告诉她们。」 天道看向他掌心那散发淡弱光芒却十分温暖的魂魄，良久后叹出了一口气。 「万物皆道『天道无情』，诸君却不知天道若是有情，那世间可还有规矩可言？」 话音落地，天道接过九阴掌心的灵魂。 极当时离开天外天时，他已经宽恕过一次，如今…… 「这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天道掌心的魂魄忽然绽出翠绿的光芒，那道光落入九阴眼底，也让他原本揪紧的心彷彿淌过一道暖流。 天道将光芒不再微弱而是充满生机的灵魂交还给九阴，沉声道：「一刻鐘后我会关闭天外天，都回你们该去地方吧！」 临走前他指了远处在星辰海上找寻阿芫灵魂的阿玖。 「他也带走。」 九阴頷首，捧着极的灵魂捻诀瞬移到阿玖身旁。 「殿下？」阿玖看海面盯得认真，感觉身侧有气息靠近一下子没控制好浮空术，噗通一声掉进星辰海里。 阿玖不諳水性在水面扑腾许久，九阴见状原本要将他救起，却看见海水里有一缕微光迅速往阿玖靠去。 就在阿玖感觉胸膛快被海水逼出最后一的气息时，一股暖光将他包围起来，耳边传来熟悉且清脆的嗓音－－ 「阿玖，我找到你了。」 他朝声音来处伸出手，感觉温热的小手握住他微凉的掌心，阿玖将那温暖拥入怀中，在闭上眼前忍不住露出笑容。 最终章 # 神之愿 (下) 一百年后的神之苑。 「阿极！阿极！……嘖，又不在？」白泽怀里抱着赤羽凤凰，匆匆忙忙奔进洞居，却看见里头空无一人。 她身后跟着一身黑的哮天犬，他嗅了嗅空气中的气息，开口道：「阿芫和阿玖来过。」 「那他们肯定也是扑空才离开吧！」白泽鼓起双颊，气呼呼地说道：「他们成双成对的，还有没有把我这好朋友当回事了！？」 想当初阿芫喝下那盏酒后就昏过去，还变成一棵弱小的花苗，在九阴离开之后白泽和哮天犬上前一探阿芫的花苗。 白泽抱着花苗，带着哭腔对身旁的哮天犬道：「阿哮，她的光越来越暗，也越来越冰冷了！」 哮天犬用灵敏的鼻子探了探阿芫，发觉她的灵魂不在此处。 「用赤羽凤凰温暖她。」哮天犬说完又补一句：「但千万别烧了她。」 白泽赏他一记白眼，刚刚赤羽凤凰为了拖住九阴耗费相当多的灵力，如今连一簇火都生不出来。 为了守住阿芫的真身，白泽和哮天犬只好轮流给凤凰渡修为。 当九阴带着极的灵魂、阿玖和阿芫的魂魄归来时，他们几乎把这数百年的修为都给赤羽凤凰了。 极的身躯在很久以前已经用来重铸神之苑，只馀阿芫的真身根本融不下两个灵魂。 所幸白泽千百年来踏遍三界无数之地，早年更是得到一株传说中的肉灵芝！ 九阴去求了先前在金池殿上以炼丹盛名的老仙，请求祂用肉灵芝为极炼一副新的身躯！ 极从前是天外天的神祇，这次归来与一般神明修为无异，在她的灵魂放入肉灵芝炼成的身体后也没有產生异相。 「毕竟不是本来的身躯，还请殿下带女神多多在神之苑内走动，汲取女神从前在苑内留下的神息，来加固灵魂与肉身的连结。」 所以九阴三不五时就带着极去神之苑里「散步」，因为不再受天罚影响，极也可以离开神之苑，两人也会到三界走动，这才有白泽和哮天犬时常扑空洞居的画面。 至于阿芫和阿玖携手走遍三界，哪儿有路不平就有他们相助，偶尔也会来神之苑作客。 「白泽，桌上有一张字条。」哮天犬安抚炸毛的白泽不成，转移话题指向桌案上的纸条。 白泽立刻拿起来一看，原本因生气鼓起的脸颊，缓缓消下、嘴角也扬起一抹笑意。 「上头写什么？」哮天犬站在她身后，低头看她毛茸茸的白发。 白泽抬头就撞进哮天犬深邃的黑眸中，她刚消下去的双颊驀然一红，揉碎纸条就往洞居外走。 「去哪？」哮天犬不理解她突然的反应，站在原地问道。 「凡界！你去不去！？」白泽头也不回，连耳根子都红了。 哮天犬点了点头，大步上前紧跟在白泽身后。 白泽红着脸，满脑子都是极留下的纸条，上头是娟秀的笔跡－－ 『听闻上元节与心上人一齐提灯能获得好运。你也一块来吧？』 不知道这字条是写给阿芫还是她，总之白泽和哮天犬去了一趟凡界，在闹腾的街市上和极与九阴、阿芫与阿酒会合。 当万家灯火映在眼底，极和阿芫相识一笑。她们同时想起星辰海中无数的星辰，还有天道留给她们最后的话语－－ 『往后你们都不再是孤身一人。』 －全文完－